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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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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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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2 00:19: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立威

不待安毅下令。胡子幾步奔出正堂吹響集合哨。二百零二名弟兄全都飛速爬起。不到一分鐘就整隊完畢。

    安毅在焦急的老曾夫婦陪伴下來到院子。仰頭望了一眼中元節剛過的天上明月。沉下臉。用凌厲的目光掃視神色慌張的兩百余官兵︰

    “弟兄們。我們來晚了。直系軍閥的散兵游勇已經流竄到北面五公里的雙港村。正在禍害我們的善良的兄弟姐妹。搶劫鄉親們微薄的可憐財物和糧食。弟兄們。身為革命軍人。我們應該怎麼辦?難道只顧清掃自家的門前雪。坐視這些人作惡?”

    “殺!殺!殺!”

    兩百多弟兄習慣性地齊聲怒吼。幾十位湖南籍的弟兄眼里更是幾乎噴出火來。

    “好!拿出咱們的血性來!”

    安毅大吼一聲。隨即果斷下令︰“一排立刻跟隨胡子出發。必須在四十分鐘之內趕到雙港村。從雙港村跑來報信的弟兄會協助你們。具體行動由胡子全權指揮。出發!”

    胡子和一排四十名弟兄大聲回答。這個由原三連五排為骨干組成的全營精銳率先出發。跑出院子立刻加快速度向北飛奔。

    跑在胡子身邊的是前來報信的雙港村十七歲小伙曾長庚。全力奔跑了十幾里路的他盡管有些疲憊。但他擔憂自己命。潛力激發了跑得比誰都快。

    一排表現出來的旺盛斗志大大刺激了所有的弟兄們。二、三排在連副陳侃的率領下。快速跟進。只有二連八十余名官兵仍站在院子里。著急地注視著安毅。等候他的下一步命令。

    安毅走到老曾夫婦身邊。低聲安慰︰“曾叔、叔嬸。你們千萬別著急。最多半個時辰。我的弟兄們就能趕到雙港。長庚來報信時。流寇才剛剛進村。這些人被革命軍追逐驅趕。又累又餓。此刻估計正在吃飯。否則他們沒力氣作惡。小佷現在就帶剩下地弟兄們趕過去……曾叔。你最好把村里地青壯組織起來隨後趕去。人多些總是好的。小佷這就出發。定當全力以赴。救出我那沒見過面的大姐姐、二姐姐和鄉親們。你就放心吧!”

    “賢佷一路小心啊。我這就召集人馬趕過去……”

    皎潔的月光如白霜般照影崎嶇的山路。安毅率領弟兄們向北疾行。不出兩公里。弟兄們的身體素質表現無遺。原三連地二十幾個弟兄緊緊跟隨在安毅身後。包括單薄的冬伢子在內。仍然保持著開始行進地速度。另外五十余名來自原來一、二連的弟兄腳步沉重。已經出現極限狀態。速度越來越慢。逐漸落在了後面。弟兄們繼續前進。停下來等到身後五十余名弟兄追上。安毅向迎上來的教導員穆追憶低語了幾句。完了帶著冬伢子奮力追趕前面的弟兄。

    穆追憶又愧又急。左右看看。折下路邊一根樹枝。幾步沖到隊伍後面。一面怒吼一面朝落在最後的弟兄身上一陣猛抽。只聽幾聲慘叫響起。整個隊伍似乎突然獲得了力量。所有弟兄都沒命地向前猛沖。拐過三道彎時竟然追上了前面的隊伍。

    一排長魯雄在距離雙港八百米左右地拗口上攔住了安毅︰“副營長。村子三面環山。只有東頭一個入口。胡連長和鐵頭悄悄干掉了村口兩個哨兵。已經率領弟兄們摸進了村子。二排、三排的弟兄們正在佔據村子南北的有利地形。敵人約為一百四十余人。全都在村中大曬坪上吃吃喝喝。兩挺重機槍和七挺輕機槍仍在一邊。村里和四周制高點無一設防。村中男女老少似乎都被集中到大曬坪上服侍他們吃吃喝喝。胡連長讓你率領弟兄們直接從村口沖進去。以三聲槍聲為號。與一連三個排地弟兄們從三面圍上。出其不意閃電一擊。定叫這群流寇一個也跑不了!”

    “漂亮!胡子這一手干得好啊!”

    安毅回頭叫來蔡光慶和穆追憶︰“你們倆帶領六排封鎖村口並穩步推進。決不讓一個。跟我上!”先。和魯雄一起領著五十余氣喘吁吁的弟兄全速沖向村口。拐過兩間茅屋就見到篝火熊熊、烏煙瘴氣地大曬坪。埋伏在西頭暗處的胡子看到安毅率隊沖來。舉起槍連開三槍。三個排一百三十余弟兄齊聲吶喊。從三個方向沖入曬坪。轉眼間就將驚慌失措的百余名流寇圍在中間。

    東面主桌上滿臉胡須、眼露凶光的敵軍中校慌亂之下拔出手槍。一把摟住身邊被迫斟酒服侍的孕婦。用槍頂住孕婦的太陽穴。大聲吼道︰“誰敢動老子一根毫毛。老子就拉這娘們兒墊背。”

    弟兄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端著槍全都不敢輕舉妄動。敵酋身邊的幾個頭目看到老大得手。也紛紛拔出駁殼槍指向四方。整個曬坪突然沉寂下來。只聽到偶爾傳來的孩子哭喊聲和篝火  啪啪的輕響。

    安毅向對面十余米的胡子微微示意。上前幾步含笑盯著滿臉胡須的敵酋︰“這位老哥。大家有話好商量嘛!我是國民革命軍第一軍二師的少校營副。本人姓安。此次奉命率領五百弟兄進山剿匪。職責所在迫不得已啊!聽老哥的口音。是湖北孝感人吧?不知老哥如何稱呼?”

    敵酋微微一驚。看清三面房頂上架設的五挺機槍。頗為管不著。識趣地趕緊帶著你的人馬讓開道。老子也不會為難這里的村民。只要帶上幾個人走到安全的地方。就會放他們回來。”

    安毅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才點點頭︰“好吧。你我都是軍人。希望你不要辱沒軍人的名聲。我這就叫我地人讓開條路。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啊!”

    安毅說完。緩緩後退。一面收起駁殼槍。一面轉身示意身後地弟兄們散開。

    胡子看到安毅悄悄做出的手勢。也揮手示意弟兄們後退。敵酋見狀。吩咐身邊的頭目每人抓個娘們兒護身。接著大聲命令四周嚇傻的弟兄趕快拿起武器端起機槍。自己一面緊緊勒著年輕孕婦的脖子。一面四處張望呼喊。手里的駁殼槍口不知不覺離開了孕婦地腦袋指向空中。

    一直用眼角余光觀察著敵酋動靜的安毅哪里會放過這個機會?

    說時遲那時快。安毅突然轉過身體。抬手就是一槍。“啪”地一聲槍響過後。立刻飛速前沖。在眉心中槍的敵酋倒下之前。一把抱住緩緩摔倒的孕婦。冒煙的槍口頂住了另一個頭目的腦門兒。冷冷盯著這個瑟瑟發抖、用槍指著自己胸口的上尉大聲吼道︰

    “有種地就給老子來上一槍……不敢了?你他娘的開槍一聲。敵軍上尉扔掉駁殼槍跪到地上︰“饒命啊。長官。小弟也是迫不得已地……饒命啊。長官……”

    胡子抬手兩槍打死一名舉槍瞄準安毅的軍官。弟兄們見狀全都撲向圈中之敵。一個負隅頑抗地敵軍少校剛剛抬起槍口。就被沖到身前的魯雄一拳擊斷脖子。發出清脆的“ 嚓”斷裂聲。剩下的敵人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倒。在一陣陣怒吼聲中被解除武裝。四周的三百余村民也圍了上來。呼兒喚女。聲聲淒涼。

    “長官。這就是我大姐

    報警帶路的曾長庚跑到安毅面前。接過安毅懷中昏迷過去的孕婦。坐在地上大聲呼喊︰“大姐。大姐。你醒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孕婦老公也跑了過來。跪在妻子身邊淒聲呼喚。

    安毅看著孕婦被撕開的衣領和青紫的胸脯。難過地搖了搖頭。走到胡子身邊低聲吩咐一番。胡子點點頭派出一排的弟兄出村警戒。和安毅一起走到跪成一大堆的一百三十余名俘虜面前。另七個軍官則被五花大綁。扔在人堆前方。

    “你們不用跪著。都坐下

    安毅和氣地吩咐。看到俘虜們半信半疑、猶豫片刻後全都改成了坐姿。安毅滿意地點點頭。走到七個被結實捆綁的軍官面前︰“你們中間誰是頭安毅轉身走到曬坪中間的石碾旁。一步跨了上去。對滿場的鄉親們大聲說道︰“鄉親們。我們是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的剿匪部隊。受青溪村士紳曾大叔的委托。緊急趕來解救被流寇荼毒的鄉親們!好在我們來得及時。沒有讓這群匪徒繼續作惡下去。下面。請鄉親們都來指認一下。這些流寇中誰最狠毒、誰最欺負人。今天。我和兩百多弟兄就給鄉親們做主了!喂喂……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

    此言一出。群情沸騰。憤怒的鄉親們幾乎全都湧向重兵看守的俘虜。特別是七名作惡多端的軍官。被蜂擁而上的鄉親們圍了一層又一層。哭訴聲、咒罵聲響成一片。無數只腳和密密麻麻的拳頭成片落在七名罪人身上。

    要不是事先得到胡子密令的弟兄們極力阻攔。這七個被五花大綁的小頭目非被群毆斃命不可。

    好不容易勸住情緒激動的鄉親們。老曾也率領近百名青溪青壯匆匆趕到。在村老的引領下。看到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女婿和已經醒過來的女兒。知道懷孕的大女兒沒事之後這才放下心來。拉著跑到身邊的二女兒、二女婿淚流滿面。安慰女兒幾句便與一幫哭哭啼啼的村老來到安毅面前︰

    “賢佷啊。你讓我怎麼感謝你啊?如此大恩大德。我兩村數百鄉親……何以為報安毅連忙跳下石碾。一把扶住淚流滿面地老曾︰“曾叔。沒事了、沒事就好!你和村中前輩勸一勸鄉親們。讓小佷和弟兄們來處置如何?”

    “好、好!一切聽從賢佷安排。”

    村老規勸鄉親們退後。安毅與胡子低語幾句。在數百雙眼楮的注視下。大步走到一百余名俘虜兵前面︰

    “弟兄們。我知道你們和我們一樣。大多數人也是貧苦出身。今天之所以會流落到這兒。並非是你們的錯。但是你們欺壓和自己一樣貧苦的鄉親們。你們于心何忍?將心比心想想。要是你們的家鄉也遇到別的軍隊像你們這樣。搶劫你們地家人。毆打你們地父母甚至糟蹋你們的妻女姐妹。你們心里會怎麼想?告訴我。你們會怎麼想?”

    俘虜們慚愧地垂下腦袋。不敢再看安毅一眼。安毅卻沒有因此而放過他們︰

    “我知道你們的軍隊和我們革命軍不一樣——我們打仗的目的。是消滅軍閥。解放天底下受苦受難的人。讓大家都過上有田有地、不受欺壓地日子。而不是為了哪個長官、哪個軍閥打仗。我們只為天下的老百姓打仗。你們看看。老百姓支持我們。把我們當成自己地親人、自己的子弟兵。而你們呢?接受的只能是仇恨的目光!會慢慢明白的。現在我只想問問你們。這七個作惡多端的頭目該不該殺?等會兒我地弟兄將一個個把他們揪出來。我也一個個問你們。尊重你們的意見。如果你們之中有一半的人說不該殺。我立刻就放了他。如果只有不到三成地人為他求情。那他就是死有余辜!聽好了……現在開始!”

    魯雄和甦鐵名兩個孔武彪悍的排長立刻將一個中尉頭目提出來。微微用力。就將小頭目弄成跪姿。

    胡子緩緩拔出腰間地七星寶刀。寒光閃閃的刀鋒熠熠反射縷縷月光和火光。將胡子冷酷的臉照映得更為凶悍。

    全場百姓鴉雀無聲地注視著場中的一切。不少青壯眼里閃耀著熱切的光芒。

    安毅面向俘虜。和氣地問道︰“弟兄們。你們好好看看。此人該不該殺?”

    俘虜們看著桀驁不馴的小頭目。紛紛低下頭來。安毅哈哈一笑。大手一揮。胡子手中寶刀閃電般落下。“嚓——”的一聲。暴厭的腦袋飛起三尺。幾股血箭從平整的脖腔激射而出。濃濃的血腥頓時四下飄散。

    接下來的六個小頭目就沒有那麼堅強了。不是嚇得大小便失禁無法發聲。就是癱如爛泥。高聲哀求。然而。一百多俘虜兵。愣是沒有一個為他們求情的。胡子手中的寶刀連揮六下。一切均已結束。的三十余名老兵油子飛快入場。抬著一具具無頭屍體。提著一個個猙獰的腦袋轉眼間沖出村子。寬闊的曬坪在月光和篝火的照映下。只剩下一灘灘流淌的血跡。

    濃郁的血腥和殘酷的殺戮。瞬間化解了數百村民心中的怨恨。也將一百三十余名俘虜嚇得魂飛魄散。心中暗存的一點僥幸和頑抗之心。在寒光閃閃的刀鋒下早已支離破碎。蕩然無存。

    安毅卻在這時大聲宣布︰“首惡已除。余者無罪!弟兄們。希望你們記住今天這個深刻的教訓。今後無論走到哪里。都不要肆意欺辱老百姓。不要為了逞自己一時之快而犯下人神共憤的罪行!好了。此事到此為止。現在我向大家宣布。願意加入我軍的。本人和弟兄們熱烈歡迎。既往不咎。從此就是一個大鍋里吃飯的好弟兄。不願加入我軍的也沒關系。我這里為弟兄們準備了一點盤纏。每人發放兩個大洋。希望能讓弟兄們在回家的路上不用挨餓受凍……胡子。整隊!”

    胡子敬個禮轉向俘虜︰“起立……立正!願意留下的。到我左手邊集合。不願留下的到右手邊集合。開始!”

    俘虜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絕大多數走投無路的人來到胡子的左手邊排好隊。只有十七個人走到了右邊。到冬伢子臨時擺放地桌子前排隊。每人發給兩個大洋。揮揮手讓他們離開。

    完了安毅哈哈一笑。走到一百二十余名選擇留下的弟兄們面前。看看這個拍拍那個。問寒問暖親熱無比。大聲宣布與大部隊匯合之後。每人嘉獎五個大洋。好像這群驚魂未定的俘虜本來就是他的兵一樣。

    五分鐘不到。離開的十七個人又轉了回來。怯生生走到安毅面前。要求加入革命的隊伍。

    安毅好奇地詢問他們為什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其中一個大膽地士兵回答︰我們不認識路。再說走出去估計還是被其他革命軍圍剿或俘虜。不如和弟兄們一起待在長官麾下心里還更踏實些。

    安毅哈哈一笑。讓他們歸隊。隨即大聲宣布︰“弟兄們。我知道你們中間很多人留下是迫不得已地。沒關系。就暫且跟隨老子的隊伍打到武漢。到了那里你們誰想走盡管開口。老子還是今天這句承諾︰要走的弟兄老子不但不勉強留下。還給每人送上兩個大洋的路費。也算你我認識一場吧!哈哈……下面。弟兄們自己推舉五個信得過的弟兄們出來。老子有事要請你們幫忙。其余弟兄聽從其他長官安排。”

    十分鐘後。五個被推舉出來的俘虜代表忐忑不安地來到在石碾上地安毅樂呵呵示意他們隨意︰

    “冬伢子。給這幾位弟兄發根煙。哈哈……這位壯實的弟兄。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們是哪個部分地?”

    年約三十的壯實俘虜趕緊立正回答︰“報告長官。小的叫史俊仁。是第六混成旅王夢弼將軍麾下。在通城被革命軍打敗之後退往大坪。誰知沒站穩腳跟。那些殺紅眼的革命軍又追了上來。我們兩個團全都被打散了。跟在駐守大坪的湘鄂邊防軍七團的身後沒命地逃。糊里糊塗就逃到這兒來了……長官。在這的弟兄大多是我們三營的。二營地也有一部分。被長官第一個打死的那人叫于秋江。是我團二營地營長。幾個被砍腦袋的也多是二營的長官。他們自己的部隊沒了卻抓住我們弟兄使喚。這一路上對弟兄們不是打就是罵。還把弟兄們身上的錢財全都捋走。所以剛才長官詢問咱們弟兄時。沒一個願意開口保他們。二營的二十幾個弟兄平時也挨打慣了。也沒一人願意出面保他們。”

    安毅嘆了口氣。掏出火柴給史俊仁點煙︰“來來。客氣什麼。老子又不是沒給手下弟兄點過煙……老史。你們是怎麼走過來的?據我所知。沒幾個人知道這條進山的路啊!”

    “報告長官。我們都是跟在大坪第七團兩個營的友軍後面一起逃過來的。本來在東面中一個很大的山塘北面歇息。可是湘鄂邊防第七團和咱們處不來。他們人多足有四五百人。武器也齊全。霸佔了小村十幾間茅屋不讓我們靠近。我們二營那個營長上去交涉。結果他們指指這個方向。讓我們自己去找吃的。還說到了這個雙港村再北上一兩百里就到湖北了。于是我們就稀里糊塗地過來了。”史俊仁老老實實地稟報。

    安毅飛快跳下石碾。一把抓住史俊仁的手。把史俊仁和他身邊的幾個俘虜嚇了一大跳。

    安毅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魯莽。松開手。彎腰撿起史俊仁掉在地上的半截煙。吹吹上面的塵土遞給他︰

    “對不住了。老史。老子一激動就嚇著你們了。老史。你趕緊給我說說。那個山塘邊的小村子里駐扎著多少人馬?他們的武器裝備怎麼樣?快給我細細解說。說完老子得好好謝謝你和弟兄們……來來。都坐下。坐下說話!”

    幾個俘虜老兵看見安毅一屁股坐在地上樂呵呵望著自己。也誠惶誠恐地坐了下來。在安毅和氣的詢問下。爭相把自己了解的情況一一說出來。就連山塘岸邊有幾條小船和竹排都無一遺漏。

    其中兩人說完。立刻意識到安毅這是想要收拾那幫人了。只不過兩人看到安毅的人馬不多。自己這一百多號弟兄有一半的人只顧逃命槍都丟想到要以少敵多心里沒底。不禁臉色有些慌張。

    安毅望向胡子。胡子微微一笑重重點點頭。安毅立刻站起來。跳上石碾大聲吼起來︰

    “全體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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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2 00:20: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降卒的貢獻

史俊仁五人回到一百多弟兄們身邊,驚訝的看著革命軍快速集合,原本在一邊荷槍實彈、高度戒備看守自己的一個排,也在安長官的呼喚下走個干淨,三面房頂上的五個機槍手也跳下房檐奔向曬坪中央,除了前出警戒的十余名弟兄之外,一百八十余人在三分鐘內就集合完畢。

    史俊仁望向距離自己只有七八米遠的一堆步槍和子彈袋,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弟兄們,安長官沒把咱們當賊防著,這份氣度難得啊!”

    另一弟兄接口說道︰“說的是啊……不過他們根本就不用防著咱們,想想剛才那兩個長官的槍法和身手,還有那份殺氣,打死我也不敢惹他們,比咱們前幾天面對粵軍的惡戰更可怕……”

    俘虜弟兄們望望不遠處無人看守的槍支子彈,再望向場中整齊集合、正在傾聽安長官訓話的近兩百名革命軍官兵,看著回家歇息之後聽到哨聲再次趕來的數百鄉親,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不一會兒,三十二名手拿砍刀梭鏢的村勇在幾個村老的帶領下,走到安長官和那個連砍七顆人頭不眨眼的凶悍長官面前,千恩萬謝大聲哀求收下這些村中子弟,安長官詢問幾個村勇之後欣然答應下來,吩咐站得筆直的弟兄們解下背包,拿出一套套替換的軍服送給三十二名村勇換上,一旁的副排長當著數百鄉親的面,和氣的領著穿戴一新興奮莫名的村勇分別加入各自的隊伍。

    安長官扯起大嗓門,喊出幾聲口令,整個隊伍再次排列整齊。三十二名村勇頓時被淹沒在精神抖擻的官兵之中,看得史俊仁等一百三十余弟兄眼都直了。

    只見安長官與一群村老商議片刻,樂呵呵作個揖就領著五六位弟兄大步走來,史俊仁等人立刻緊張的站直,大氣也不敢出。

    胡子拉碴的安長官走近一百多俘虜弟兄和氣的說︰“各位,剛才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安毅,是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二師工兵營少校營副,這位是營部參謀兼一連連長胡家林上尉。這位和弟兄們聊得來的是黃應武準尉,他是我們一連的教導員,弟兄們今後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他商量。好了,既然弟兄們已經加入了我們的軍隊。從現在開始就是革命軍中的一員,就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兄弟,請大家不要拘束。老史,你們五個被弟兄們推選出來的請出列!”

    史俊仁等五人惶惶不安的慢慢走出來,安毅轉身接過手下遞來的繳獲駁殼槍。連同腰帶彈夾一一發給五人︰

    “配上吧,你們是弟兄們推選出來的人。證明弟兄們信得過你們,所以由你們帶領信得過你們的弟兄最合適,你名弟兄都是老兵,軍齡最短的也將近一年,沒有必要和剛才那些沒摸過槍的村里弟兄一樣,需要分散到各排由老兵們帶上一段時間……還愣著干什麼?給老子把槍背起來綁緊腰帶,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老子的排長了!”

    史俊仁幾個大吃一驚,相視片刻才手忙腳亂的披掛起來。

    胡子領著一個排的弟兄將五十多支漢陽造和彈袋分發給其他俘虜,大聲詢問弟兄們誰是機槍手請站出來。

    五人中的矮壯老兵秦子榮激動的跑到胡子面前,說自己就是重機槍手,站出來的這十幾個弟兄也都是原先一營、二營的機槍手,只不過一路被追殺跑得太急,大多數人的機槍沒了。

    胡子點點頭,當即任命秦子榮為自己一連的機槍排排長,命令他帶領站出來的十六個弟兄,跟隨連副陳侃中尉前去檢查那九挺輕重機槍。並清點彈藥。

    “怎麼這麼看著我?有什麼困難就直說吧。”安毅對表情怪異的史俊仁和其他三位新排長說道。

    史俊仁想了想還是壯著膽子問道︰“營長。你……你就不怕我們這些人扛著槍跑

    安毅哈哈一笑︰“老子要是怕這怕那的,早就不穿這身軍裝了。哈哈……沒什麼好奇怪的,弟兄們,你們落到今司,錯在吳佩孚吳大帥,他們都不是真正為天底下老百姓著想的人,他們只需要弟兄們為他們打生打死,而不會體恤弟兄們的生活、家人和前途,這些道理回頭讓黃應武準尉跟你們慢慢說。

    大家都聽過這句話,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你們之所以有今天,錯不在你們身上,老子第一眼看見你們就知道你們絕不是孬兵,只是因為你們的上司無能,才害得你們像喪家狗一樣四處潰逃,只要你們跟著我們的隊伍一段時間,就會知道革命軍和你們的舊軍隊到底有何不同。

    現在弟兄們都給我聽著,老子不怕你們在背後打黑槍,也不怕你們見了敵人嚇得屁滾尿流不敢上去,因為老子相信你們和我這些弟兄們一樣,都是有心有肺有血性的好漢子!好了,整隊完畢立刻就的休息,一個小時之後全體出發,老子倒要看看,山塘那兒的幾百號殘兵敗將能頂住咱們幾分鐘?哈哈……”

    安毅的一席豪邁話語,把一群俘虜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那位一開始就在弟兄們身邊問寒問暖的一連教導員黃應武卻在這時樂呵呵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村里的幾個害羞的婆娘。

    黃應武放下手中的籮筐,拿出一條紅帶子走到史俊仁跟前,也不征求他的意見就樂呵呵幫他系在脖子上,用純正的“對不起了,老史啊,咱們出發前沒帶足新軍服,所以莫得法子幫弟兄們都換上。只能先綁上這樣的紅帶帶以示和直系軍隊的區別,否則弟兄們看到你們都是土黃色的軍服,很可能花眼,特別是一排那幾十個小子槍法都不是吹的,個個都得到咱們安老大的真傳,哈哈!

    等咱們走出大山,就能全都換上新嶄嶄的結實軍服,你們也不需要再穿這割腳的破草鞋了,全都能穿上和我腳下這雙一樣結實的新式軍鞋。哈哈……好!非常好看……來來,弟兄們每人一條都扎緊,否則槍子不認人喔,被敵人打中沒什麼。被自己兄弟干掉就冤枉了……”

    “老哥,你是說一排那些弟兄們的槍法都是安長官傳授的?”

    老史身邊的新排長張繼祖驚訝的問道。

    黃應武掃了五大三粗的河南駐馬店人張繼祖一眼,用流利的河南話大聲問道︰“咱們弟兄中間有多少河南老鄉?”

    “三四成是有的,第六混成旅大多數都是豫南和鄂北的兵。”張繼祖回答。

    黃應武高興的大笑起來,翻轉籮筐一屁股坐下︰“中啊!俺就給弟兄們說說光榮的軍史。說說我營聞名全軍的營長安老大,哈哈!話說當年中山先生正要北上參議共和。廣州城烏雲蓋頂風雲變化……”隨著黃應武唾液四濺的評書表演,一百多系上紅領巾的俘虜們全都圍在他四周,一個個聽得津津有味,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自己年輕的新長官竟然那麼有本事,那麼講義氣,還那麼的風趣坦誠。那麼能弄錢。

    隨著黃應武搖頭晃腦的述說,弟兄們全都被工兵三連的一個個成績和一段段感人肺腑的小故事所打動,嘆息聲、叫好聲不時響起,就連坐在一旁裁剪紅被單制作紅領巾的五六個婆娘也聽得忘了手中的伙計,目不轉楮的盯著已經站上兩個倒扣籮筐上的黃應武,一顆顆心隨著黃應武生動的描述起起落落。

    “……只見安老大端起德制步槍輕輕一扣,逃在最前頭的高大騎兵應聲落馬,敵軍上校立刻高呼不要開槍,當時我領著弟兄們飛也似沖進稻田,幾個起落就將死傷慘重的彪悍敵騎全部控制。等安老大和驍勇的胡子長官細細一問。剩下的最後一個敵騎終于無可奈何表明自己的身份。

    弟兄們,大家猜一猜。這位身高八尺豹頭虎眼、龍行虎步巍然不懼的被俘敵騎首領是誰……猜不出來吧?哈哈!老子告訴你們,此人就是被直系軍隊數萬弟兄譽為小張飛的嫡系精銳騎兵部隊的上校軍官、吳佩孚吳大帥帳前鼎鼎大名的張承柱張團長,如此聲哀嘆,動彈不得……”

    “等等!黃長官,你不會是吹牛吧?這不可能!小張飛張承柱將軍不可能被你們活捉,否則定會全軍震動,人人知曉的。”

    史俊仁猛然站起大聲反駁,在眾多直系官兵心目中,作戰勇猛從無敗績、愛兵如子恩怨分明的張承柱就是全軍中下層官兵心中的驕傲和英雄,要比許許多多的軍長、師長更能贏得弟兄們的認同和尊重。

    黃應武驚訝的跳下籮筐︰“老史,看你這樣子,好像你小子認識張承柱?”

    史俊仁驕傲的抬起頭︰“我雖然不認識,但在半年前我和弟兄們有幸見過我們張將軍,當時張將軍領著他麾下數百弟兄騎著北的駿馬,飛也似開進咱們六旅鹹寧大營,補充給養駐馬歇息,還是老子領著一個班的弟兄送去馬料的,老子和弟兄們親眼看著張將軍騎上駿馬,率領麾下將士向南馳援的!以咱們張將軍的能耐,怎麼可能被革命軍俘虜?要是真如你說的這樣,豈不傳遍所有軍中弟兄了?哈哈……”

    史俊仁的弟兄們也都隨聲附和,幾個不服氣的弟兄還大聲指責黃應武撒謊,搞得黃應武狼狽不堪,安毅卻在這時悄悄來到眾人外面,看到這個情景哈哈一笑︰

    “老吳,你過來……黃應武雖然說得誇張一些,但他沒柱騎著馬率領麾下離開的,而且你和你的弟兄們給他送過馬料,那麼我問你,你可知道張承柱所乘坐的馬是什麼顏色?又叫什麼名字?”

    “當然知道,是匹黑色的關外三河馬,名字叫黑貂,是匹價值千金的七八歲母馬。”史俊仁大聲回答。

    安毅點點頭︰“不錯,那麼你是否知道那匹黑馬如今在哪兒?一直跟著黑馬身邊的小馬又叫什麼名字?”

    史俊仁撓撓頭︰“是有匹黑馬駒跟在黑貂身邊,但我不知道叫什麼……咦?長官,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安毅哈哈一笑︰“老史,這個世界看似很大,其實很小,就像你,當兵前你窩在豫鄂交界的偏僻小村里,什麼時候敢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征戰大江南北?什麼時候想到過我和你還有這麼多弟兄能在此相遇?哈哈……不妨告訴你,張大哥的副官名叫李金龍,那天在耒陽以北被咱們誤傷摔斷了胳膊,還是我給他上的藥,張承柱張大哥給他接的骨,至于我怎麼知道黑貂的兒子小黑駒的,讓黃應武告訴你吧,而且,我允許黃應武告訴你們我和張承柱張大哥定下的賭約,哈哈……”

    一百多弟兄看著安毅離開,立刻圍住了黃應武,剛剛還急得滿頭是汗想法證明自己的黃應武,臉色一變再次顯得賣弄的詳細說出那天安毅和張承柱打賭的經過,直到最後才解開兩匹黑馬的謎底︰

    “……很可惜啊!我們安老大的那匹黑貂,在長沙北郊被他的師兄、一師的胡宗南團長搶跑了,老大如今只剩下小黑駒,這次由于山路崎嶇老大不舍得騎來,委托咱們營教導員兼三連連長尹繼南長官代為保管,要是不信,弟兄們可以隨便找我們兩百多弟兄任何一個問問,咱們整個營沒有一人不知道此事的,哈哈……喂喂!老史,你上哪兒去啊……”

    史俊仁大步跑到安毅身邊,也不管安毅正在和胡子及兩個連副對著的圖商議軍機,一開口就說出一番讓安毅等人大吃一驚的話︰

    “長官,如果長官真的認識張承柱將軍,也許能勸降山塘的湘鄂邊防七團……”

    安毅站起來走近史俊仁︰“老史,你想到什麼了?”

    “軍中傳聞,第七團上校團長陸榮高曾經在今年四月被唐生智的一個師圍困在寧鄉以南的白馬橋三天,當時第七團彈盡糧絕,剩下不到一個營的兵力,眼看全軍覆沒在即,是張承柱將軍及時率部打敗唐生智部,救下他一命的。”史俊仁大聲報告。

    安毅大喜,隨即一臉凝重的背著雙手來回踱步,數分鐘後,安毅突然走到胡子身邊向他耳語幾句,胡子雙眉跳動幾點頭,看了看表對安毅低語幾句,立刻吹響集合哨,率領補充了三十二名本的村勇的一連提前出發,連同秦子榮的十七人機槍排也被胡子帶走並委以重任。

    胡子率部離開後,安毅立刻找到的主老曾和幾個村老,低聲說出自己的一番請求,幾個鄉間士紳略微商量便爽快的答應下來。

    半小時後,兩個村兩百余十五至四十五歲的成年男子全都被動員起來,雙港村所有的婆娘集中曬坪,拿出自家的床單布料,在明媚的月光下將一塊塊白色土布剪成一個個多角太陽。

    安毅也不管這些太陽邊上夠不夠十二道光芒,樂呵呵吩咐婆娘們盡管快縫在藍布上,婆娘們在安毅風趣的話語中,七手八腳的制作出一面面假冒偽劣的青天白日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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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滿山旌旗映朝霞

凌晨時分,茵茵裊裊的薄霧從寬闊清幽的山塘上方緩慢向四處湧動,方圓數里的山谷籠罩在一片片輕紗之中,早起的鳥兒在枝頭歡唱,遠山上遙遙傳來鷓鴣的啼鳴,輕柔的晨風掠過碧綠的樹梢,淡淡的花香和芳草清新的味道隨風飄溢沁人心脾。

    湘鄂邊防七團少校副官耿祥林和往常一樣保持著良好的生活規律,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蹲茅坑,雖然在粵桂革命軍瘋狂的打擊下,七團不得不逃進這個偏僻的大山里保命,但耿副官依然保持著自己頑強的生活節奏。

    解開腰帶褪下褲子蹲在山塘豁口上方搭建的兩條樹干上,斯斯文文的耿副官總是有種岌岌可危的恐懼感,盡管他看到過五個弟兄在這兩根橫臥水面的四米長樹干上蹲成一串,在微微搖晃當中大大咧咧談笑痛痛快快排洩,但輪到他自己心里總感覺害怕,特別是在寂靜的清晨,兩根樹干承重之後發出的“吱吱”聲是那麼的刺耳,總讓在上海受過高等教育的耿祥林心驚膽跳。

    好不容易擠出體內的沉積,用提前備下的粗糙樹枝刮干淨臀部中心隱秘處的敏感部位,提心吊膽的耿副官提起褲頭如走鋼絲般踏上結實的土的,這才如釋重負的仰首向天吐出口長長的濁氣,睜開眼楮遙望燕子嶺上方的萬丈朝霞。子嶺坳口上的景色與前兩日大不一樣,他飛速扎緊褲袋,搓搓眼楮凝神再看,一公里外的拗口及兩邊山腰上的七八面青天白日旗在朝霞的照映下無比醒目。嚇得魂飛魄散的耿祥林再也不記得保持從容儒雅的風度,驚慌失措跑向小村中的茅屋,敞開尖細刺耳的嗓音大聲驚呼︰“敵人來了……”

    竭斯底里的驚呼聲在群山中回蕩,寂靜的山谷隨即驚呼聲聲,亂成一團,一隊隊衣衫不整的官兵跑出茅草屋,如沒頭蒼蠅般四處沖撞,驚恐叫喊,槍栓的拉動聲、哨子的尖嘯聲此起彼伏。

    四十出頭的高瘦團長陸榮高在十余名副官侍衛的簇擁下沖出臨水的大房子。拔出佩槍向天連開三槍,這才震懾住驚恐萬狀的四百七十余名部屬,身材壯碩的團副跑到平的中間一陣呵斥,費盡力氣將驚慌失措、混亂不堪的各部集結起來。

    陸榮高接過侍衛遞來的望遠鏡四處觀望。看完一圈倒吸一口涼氣,立刻意識到自己哪怕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了︰東方八百米的燕子嶺拗口上居高臨下架起了五六挺輕重機槍,山坳兩邊近百米範圍內人頭湧動樹林搖曳;北面的唯一出口白石隘一字擺開了六面碩大的青天白日旗,這萬夫莫開的山隘上站立著十余位囂張的革命軍,正在朝自己指指點點。乎也在與自己對視;南面隔著八百米山塘的百米山腳下旌旗搖動,茂密的草叢不停起伏。顯然布滿伏兵,兩挺輕機槍分別架設在相距百米的制高點上;西面相對平緩的黃泥堡上豎立著藍藍紅紅三十余面青天白日滿的紅的旗幟,其中一桿高高飄揚的紅色旗幟上繡著六個白晃晃的大字︰第一軍第二師!大旗下,一位高個子軍官在數十名官兵的護衛下默默注視著村中的一舉一動。

    陸榮高收起望遠鏡,惱怒的對營副吼道︰“哨兵呢?你的警戒哨呢?你不是向我誇口平安無事戒備森嚴的嗎?”

    副官放下望遠鏡,額頭上冒出豆大汗珠︰“團座,想不到革命軍會從四面包圍。估計……估計天亮前他們摸進來的,四點我還起來查過崗……團座快看,西面的哨兵回來

    眾人齊齊望向狼狽跑來的哨兵,發現三人身上的槍支和腰帶都沒了,哨兵班長在陸榮高面前三米停下,喘著大氣驚慌稟告︰

    “團長,我們被包圍了,西面偷襲我們的是革命軍的一軍二師的一個營,昨天中午被我們趕走的第六旅殘部已經投降他們了……這是他們的長官命令我帶給團長的信,他說只給我們二十分鐘時間。二十分鐘一到不答復就視為頑抗到底。他們第二師位于西、南面的兩個團,將與東面佔領燕李宗仁第七軍的十六團同時發起攻擊。”

    陸榮高飛快搶過信封打開觀看。看完沉思片刻,仰天長嘆︰“李參謀長,通知各部弟兄們集合,放下武器接受一軍二師整編。戰事發動以來,我軍全線崩潰,我團激戰之後迫于無奈只能後撤,前前後後傷亡過半,本想遁入深山避其鋒芒,休整旬月東山再起,沒想到一切均落入革命軍算計之中……何況,來信者自言與大帥麾下猛將張承柱張鎮北兄為結義兄弟,想必已經知曉鎮北兄對我部有再造之恩,因此本人認為,我部弟兄已到窮途末路,山窮水盡,就算棄械投誠,亦不會太過難堪。”

    “團座,這……是!”

    李參謀長敬禮轉身大聲發令,惶惶不安的七團各部以連排為單位,慢慢吞吞整理隊伍,官兵們不情不願卻又無可選擇。

    在李參謀長的厲聲命令下,一個個官兵解下武器依次走向場的中央,將各種武器胡亂堆放一起,轉眼間十二挺輕重機槍和三百余只步槍、手槍堆在空的的中間如小山似的,失去火炮的炮連官兵從北面的茅屋中扛出數十箱尚未啟封的彈藥,絡繹走到中間整齊堆放。

    耿副官接過陸榮高手里的信件仔細閱讀,信箋上工工整整寫著這樣一段文字︰敬呈湘鄂邊防七團陸團長。因體恤命,我部與友軍第七軍周祖晃團,未在黎明時分向貴部發動全面圍剿,望陸團長以麾下官兵性命為重,看清形勢放下武器。接受我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二師整編,我部將確保陸團長及麾下將士現有官餃以及官兵待遇,此致!革命敬禮!第一軍第二師特遣部隊。安毅。另呈︰本人與張承柱張鎮北大哥情同手足,每日念念不忘,亦曾聽聞陸團長與我義兄私交甚厚,小弟急盼一睹英姿!

    五分鐘後,從東面的燕子嶺和西面的黃泥堡大步走來數百荷槍實彈的革命軍官兵,東西南北各個方向的成片旌旗仍在搖動招展。

    陸榮高整理儀容,命令數名侍衛放下武器原的不動。率領麾下四名副手大步向西走去。

    安毅在距離陸榮高五米處停下腳步恭敬行禮︰“久仰陸團長大名,安毅在此謹代表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二師全體將士,向陸團長及所部將士表示真摯的敬意與熱烈的歡迎!”

    陸榮高看到安毅如此年輕,大為驚訝︰“果然少年英雄。令人無比佩服出人意表軍錯愛,安毅感激不盡!陸團長,如果沒有其他異議,是否允許我部率領投誠將士先行開赴雙港村休整?”

    “事到如今,一切任安兄做主。安兄。能否讓本人一下貴部劉將軍?或與李宗仁部十七團周祖晃團長見上一面,也好傾聽教誨。兼而了解我部整編之計劃。”陸榮高不動聲色的提出要求。

    安毅又是一笑︰“當然可以,不過煩請將軍跟隨小弟一起前往雙港方能安排,哈哈!如果將軍沒有其他要求,是否接收工作立即開始?”

    陸榮高無奈的點點頭︰“請!”

    安毅向後招招手,二連弟兄整齊的列隊跑步上前,每一個排領著一個被完全解除武裝的投降連隊向西面的雙港進發,不一會兒胡子也率領一連弟兄趕到。百余精銳圍著場中的一堆堆武器,看著長龍般向西行進的隊伍嚴密戒備。

    胡子放心的拿出哨子,向各個方向一長兩短的吹起來。

    聽到約定哨音的一排、新編機槍四排和史俊仁率領的一百多弟兄,領著一隊隊衣衫雜亂、肩扛近百面旗幟的村民紛紛離開埋伏區域,從各個方向趕往山塘北面的小村,寬闊的空的上只剩下陸榮高等二十余名中高級軍官。

    陸榮高默默看著自己四百余名部下漸漸遠去,心中百感交集,極為傷感,長長嘆了口氣轉向安毅,卻發現兩百余名傻乎乎、樂呵呵的村民每人扛著一面大旗從四面八方湧來。一個個全副武裝的革命軍官兵夾雜這群老老少少的村民中穿和自己同樣軍服的混成第六旅一百余殘兵敗將昨天還是無人可憐的喪家之犬,今天人人都在脖子上系著根紅帶子。臉上露出興奮自豪之色,紛紛與身邊的革命軍和村民們相互談笑親如一家。

    隨著胡子一聲令下,兩百余軍人迅速集合,報數完畢列隊走向場的中央的一堆堆武器彈藥,肩扛身背轉眼間搬走大半。

    兩百多村民見軍隊搬不完,立刻放倒大旗飛快取下旗桿扔到一邊,將一面面紅紅藍藍的旗幟胡亂卷成一團塞進懷里,個個都記得拿回去拆下中間的白太陽還能繼續使用。

    這群一輩子難得露臉一次的老老少少齊動手,很快將剩下的武器和數十箱彈藥搬運一空。

    一位扛旗的年近六十的硬朗老頭看到東西搬空沒有自己的份了,想了想又撿起的上的長竹竿,掏出懷里皺巴巴的大紅被面做的旗幟綁上,咧開沒剩幾顆牙的嘴巴,樂呵呵將大旗高高舉起,跟在返回的隊伍後面顯得無比的自豪和驕傲。

    這下陸榮高和身邊十余名校尉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個個羞愧得不敢抬起腦袋。

    陸榮高臉色蒼白無的自容,他咬著牙走到安毅面前鄭重的敬個禮︰“安兄,請允許陸某帶著身邊幾個弟兄自謀生路吧,今日盛情,請容陸某來日相報。”意的回個禮,從腰間公文包里拿出封信遞給陸榮高︰“這是我事先準備的證明信,已經蓋上我一軍政治部的印鑒,沿途要是有我革命軍各部查詢,陸大哥可拿出來,可保陸大哥暢通無阻,安然無恙。”

    安毅看到陸榮高漠然的接過信,想了想低聲解釋道︰“陸大哥,請原諒小弟這麼做,要是不使詐,以陸大哥的性格絕不會放下武器,否則陸大哥早就投降第四軍或者第七軍了,就算小弟在黎明前悄然無聲的發起突然襲擊,也不能獲得現在的效果,將會有數以百計的弟兄們倒在血泊之中,也許包括我自己和你陸大哥在內。

    還有件事需要告訴陸大哥,小弟與張承柱大哥確實情同手足,但是各為其主,暫時無法在一起,小弟和張承柱大哥有個賭約,要是革命軍敗了而小弟不死的話,這輩子就在張大哥鞍前馬後竭力效勞,要是小弟所在的革命軍勝了,張大哥也要給小弟牽一輩子的

    陸榮高驚訝的看著安毅,安毅微微一笑,鄭重的敬了個禮,轉身帶領自己的二十余名弟兄向西疾行。

    一群七團的校尉立刻圍到陸榮高周圍,對著安毅的背影罵罵咧咧,賭咒發誓定要報此奇恥大辱。

    “住口!”

    陸榮高大吼一聲嚴厲的說道︰“你們有誰具備安老弟的誰有他的好心腸?短短半日之內人家算無遺漏,不戰而屈我數百官兵,這份智勇、這份膽識,你們平生見過幾人?今天他給我們這個教訓,足以讓我們銘記一世受用一生!你們憑什麼恨人家?要恨就恨自己沒本事,如果我再聽到有誰說一句不恭敬的話,就請他立刻離開我陸某人,我陸某人手下不需要這樣心胸狹窄之徒!”

    回程路上,胡子走到安毅身邊低聲詢問︰“你是不是算定陸榮高等人會離去?”

    安毅點點頭︰“盡管我對陸榮高不了解,但從一幫俘虜嘴里還是聽出個大概。首先他在與唐生智部激戰中被困于白馬橋三天三夜,麾下一個團幾乎被打殘也決不投降,說明此人是條漢子,其次,他在平江被第四軍打殘移師大坪休整,又被七軍一頓痛打仍堅持帶隊逃進山里,說明此人是個異常強強的人,否則他早就投降了,唐生智對成建制投降的直系軍隊開出的價碼可是很高的。于是我就想起老道曾對我說的話,老道說越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就越念及舊情,不然就像楚霸王一樣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于是就放膽搏一搏,用疑兵之計加故人情分雙管齊下,賭他陸榮高在一路潰敗之下心境失衡,草木皆兵,結果讓老子賭對了,否則咱們拖不起啊,哈哈!”

    胡子佩服的點點頭︰“跟坦,方方面面你都預計到了,退一萬步說,要是讓陸榮高識破的話,咱們可以采取第二套封鎖計劃,佔據有利的形困死他們,不過要是那樣時間會拖得很長,傷亡也無法預料。”

    “是啊!胡子,我也想穩打穩扎的,這段時間以來咱們都是憑借好運氣連連取勝,但是人總不會永遠都有好運氣,以後啊,你和繼南多敲打我一點,千萬別我腦子發熱啊!”安毅有感而發。

    胡子哈哈一笑,少有的拍了安毅的腦袋一下,大步向前幫前面的弟兄把重逾百斤的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抬上高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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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老子的隊伍要開張

雙港村中的大曬坪上炊煙裊裊。歡聲陣陣。

    善良熱情的村民們架起一個個大鍋蒸飯煮肉。家家戶戶拿出桌子板凳在曬坪上擺下幾長遛數十桌。孩子們再也不怕身穿軍裝、身背武器的大兵們。圍著曬坪嘻嘻哈哈盡情地嬉鬧。如此場面勝過任何一個逢年過節的喜慶。

    青溪的地主老曾和雙港的村老們心滿意足地齊聚一堂。與安毅談天說地。親如一家。

    老曾聽說青溪的鄉親挑著臘肉臘魚等土特產將要進村。連忙吩咐身後的兩個女婿快去領進來交給革命軍的賬房先生冬伢子。等自己的親家族長和安毅說話一停下。不失時機地插進一句︰

    “賢佷啊。你的部下為何把俘虜兵重新分成一隊隊的?你那副官胡子好像多次從俘虜兵中領人出去。非常放心地讓那些俘虜加入你們革命軍之中。這里面有何講究沒有?”

    安毅哈哈一笑︰“曾叔。你真細心啊!這些俘虜兄弟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別看他們穿的都一樣。仔細分開就有不同的兵種。有專門打機槍的兵。也有專門操炮的兵。還有一些各有各的本事的兵。這些兵我們都要挑出來重新編整。

    比如剛才走過我們面前的那三十幾個老兵。這些老兵可不得了。他們原先不屬于陸榮高的七團。而是從直系各部隊送到吳佩孚手下大將、湖北督軍陳嘉謨在武漢開辦地炮兵學堂專門培訓半年才成軍的。

    原先是一個百多人的炮連。與我們革命軍的戰事打響前被緊急補給陸榮高團。結果一踫面就被我們革命軍打得丟盔卸甲。扔下火炮沒命逃。幾仗下來死死傷傷逃來逃去。就剩下這三十幾個逃到小佷這兒了。哈哈!”

    眾鄉紳大為感嘆。這個贊安毅海納百川有容人之量。那個誇安毅英明神武前程似錦。安毅心念一動。樂呵呵站起來親熱地說道︰

    “各位老叔過獎了!小佷還得感激你們啊。各位老叔送到小佷隊伍里的三十二名弟兄。個個都是當兵的好苗子。其中竟有十二人學過四書五經能寫會算。小佷打算好好培養他們。等稍微安定下來。就送他們到我們蔣總司令當校長地黃埔軍校進修。出來就帶兵。哈哈!兩年前小佷也是個無家可歸地苦命人啊。正是念完黃埔軍校出來才當上今天這官的。手下已有近千弟兄兵強馬壯。哈哈!不瞞各位老叔。小佷的幾個師兄已經當上將軍了。所以小佷非常看好村中的這些子弟。如今恰逢亂世。軍人受重用。誰能保證這三十二個弟兄中不能出一兩個將軍?哈哈……各位老叔請安坐。小佷去那邊看看就來。”

    安毅一走。幾個鄉紳連忙一起急急商議。他們送給安毅的三十二名年輕村壯。都是旁支人家自願從軍的貧窮子弟。雖然也讀過村中私塾。但都不是自己地親子佷。從小就不受自己這幾個人的待見。要是應了安毅剛才地話若干年後真出個將軍。指不定哪個衣錦還鄉大家這老臉就不好看了!何況這幫村中子弟如今跟隨的是安毅這人中龍鳳。這半天可不少聽到這個年輕將軍的傳奇故事。而且他還是擁兵十幾萬的蔣總司令的得意門生。剛才一席話可不是開玩笑!

    情急之下。老曾盯住親家老姚。要求老姚立刻宰掉後院的十頭大豬用鹽巴腌上。等中午吃完飯就送給村里地三十二個子弟。能補救一點是一點。老姚心疼依依呀呀沒個準。老曾大怒之下承諾年底前送來五頭大豬。算是自己出一半。老姚這才咬著牙答應下來。一陣小跑趕回去叫人殺豬。其他幾個富裕的鄉紳也坐不住了。紛紛返回家里讓下人趕快把伙房上吊著的一串串臘肉臘魚裝進籮筐。用大紅紙寫上名字給革命軍送去。

    近千軍民吃完一餐聲勢浩大地午飯。胡子擦擦嘴吹響集合哨。已經初步融洽的五百余名官兵迅速集合完畢。三十幾個沒炮地炮兵和十幾個機槍兵組成的“機炮分隊”四人一組。抬起十二挺沉重的馬克沁水冷重機槍。雄糾糾氣昂昂站他三個排的機槍手也將三十四挺早上繳獲的輕機槍扛在肩上。昂首挺立威風凜凜。數百名脖子上綁著紅領巾的俘虜兄弟也一臉鄭重地混雜在整齊的各個隊伍中間。看著前方圍觀的數百鄉親姑娘媳婦無比驕傲。個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展示自己最英勇的一面。

    安毅在胡子的陪同下邁著軍人標準的步子走到隊伍正前方。滿意地掃視自己新老七百余名弟兄。一開口就出人意外︰

    “清溪村、雙港村的三十二名弟兄出列……立正!向你們的親人、向關愛你們的父老鄉親敬禮——”

    三十二個身穿革命軍服裝背上長槍的新入伍弟兄整齊敬禮。看到自己的父母在村老的陪同下不停擦淚。一個個兄弟姐妹、鄉里鄉親臉上全都是不舍和期盼之色。三十二個弟兄頓時眼楮發熱。淚眼迷糊。幾個年紀小的忍不住哭出聲來。

    安毅的大嗓門再次響起︰“全體都有!向村中賢達士紳、向父老鄉親兄弟姐妹。敬禮——”

    周圍送別的五六百兩村鄉親感動得全都哭了。老曾和五六個鄉紳與安毅、胡子說完話。老淚橫流地走向站成一排的三十二個村中子弟。一面抹眼淚一面諄諄叮囑。讓子佷們放心從軍建功立業。家里人村里一定時時照顧。衣食不愁。

    三十二名淳樸憨厚的子弟個叔叫那個爺千恩萬謝。

    胡子與安毅相互點頭向後揮揮手。二連地十個弟兄快步上前。將十支半新舊的“漢陽造”步槍和一箱子彈放到鄉紳們面前。

    鄉紳們和圍在四周的鄉親們看到這意外的禮物。慢慢收起哭聲。安毅和胡子卻在這時雙雙向鄉紳們和四周鄉親們莊重敬禮。轉過身領著隊伍依次出發。留下一群鄉紳和數百鄉親長吁短嘆中含淚揮手。

    “鸚鵡。讓弟兄們唱起來!”

    走出村口安毅看到整個隊伍氣氛壓抑。便向隊伍中部的教導員黃應武大聲下令。

    黃應武想了想弟兄們總共才會唱兩首歌。于是大聲請示︰“副營長。唱咱們的連歌還是唱《小芳》?”

    “就唱《小芳》吧。”

    黃應武跑出隊伍。登上路邊高坎︰“弟兄們。會唱地全吼起來。不會唱地聽著。聽幾遍就會了。預——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唱!”

    “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

    老兵們全都開口唱起來。唱了一遍心中的愁緒全都沒了。越唱越有勁。越唱越自豪。新加入的弟兄們聽到如此順口、如此有趣的歌。非常驚訝。很快就在黃應武的不停鼓動中張開嘴跟著哼。哼上幾隨即變得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整齊。豪氣詼諧的歌聲在群山中到處回蕩。

    向北走出七八里。弟兄們也唱累了。崎嶇地山道也不允許弟兄們分心。長龍般的隊伍行進速度逐漸慢下來。

    走在隊伍中間地安毅還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嘴里不停哼著類似京劇的曲子。除了“老子的隊伍要開張”這一句歌詞之外。其他的調子曲段全是一路“哼哼”過去。

    走在安毅身邊的冬伢子聽了幾遍好奇地問道︰“哥。你這曲子怎麼除了一句歌詞。其他都哼哼過去啊?”

    安毅嘆口氣解釋︰“這是一段新編京劇。好像是一個叫刁德一地軍閥拉起部隊的故事。我歌詞沒記全只能哼曲子……以前在卡拉OK唱過。但現在就記得那麼一兩句卡拉OK啊?”

    安毅一愣隨即胡說八道︰“就是一幫人吃飽沒事干。找個地方圍在一起瞎基巴亂吼……行了。冬伢子。你到前面找胡子問問。看看前出偵查的弟兄們帶回什麼消息。”

    傍晚。隊伍艱難地翻越十六公里羊腸小道。從只有幾十戶窮苦人家地坳背灣村中穿過。再走七公里盤山小道翻越筆架山。來到一個叫橫溪的小山村扎營。

    由于前出偵查地弟兄們從上聽到槍聲的情況。安毅和胡子不敢怠慢。將輜重連隊集中在村子中央。派出一連、二連的四個排弟兄潛伏在村子四周高地上。架起一挺挺輕重機槍嚴密戒備。

    百余名沒有武器負責背負物資的老兵自然而然地就擔負起炊事兵的任務。和村中幾十個面黃肌瘦的鄉親們一起架起大鍋開始做飯。

    就在米飯做好豬肉煮熟的時候。村子東南兩公里左右傳來兩聲槍聲。安毅大聲命令幾個連副排長和俘虜兵骨干擔負起村子的守衛任務。抓起步槍追上領兵馳援的胡子。很快便趕到開槍地點。到那兒一看全都愣住了︰

    五十余名衣衫襤褸骯髒不堪的流寇已經被甦鐵名領著四十余名弟兄四面圍住。兩挺輕機槍就架設在兩邊山腰的玉米地上。全都放下武器的四十余名流寇驚恐地注視著四周的革命軍。流寇中間被打中數槍的野豬仍在不停掙扎。

    安毅走到石崗上。注視著下方凹地里的俘虜。指指中間頭目模樣的大個子問道︰“你。告訴我你是哪個部分的?”

    “報告長官。我們是第七混成旅四團的。從通城一路逃到這兒……長官。我們不是有意攻擊你們的。我們根本就沒發現你們埋伏在這里……我們弟兄是追這頭野豬過來的。不知道長官的大軍駐扎在這里……”的大山。又指指地上快要斷氣地野豬。深恐安毅和胡子不相信。連忙補充︰

    “長官。屬下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問弟兄們。咱們為了追這頭畜生已經在山里跑了半天了。追到這里才打到的。弟兄們幾天來全靠吃山上的野果子活下來。山那邊還有兩百多各部分的弟兄。所有人都快撐不住了啊……”

    安毅和胡子對望一眼。轉向小頭目大聲問道︰“那邊就是我們友軍第七軍地佔領區龍源、龍潭和石門一線。你們為什麼不向他們投降啊?那里有地是飯吃。什麼東西值得你們逃進山里不願出去?”

    小頭目沒有回答。身後的一個老兵痞子就開口了︰“長官。你不知道啊。咱們弟兄早就投降過了。可桂軍那里實在待不下去。這才又逃了出來。結果現在惹惱他們了。只要見了咱們這些穿北軍衣服的人就開槍。你說咱們弟兄哪兒還敢去招惹那群打仗敢朝著機關槍沖鋒的南蠻子啊?”

    安毅驚訝地看著這群倒霉蛋︰“投降了又跑出來?你們給老子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有一句謊言老子決不輕饒!”

    “長官。大金說的都是實話。”

    小頭目上前兩步。滿臉委屈地娓娓道來︰“咱們直系各部五百多弟兄在通城就投降了桂軍。被他們一路裹脅沖到鎮。稀里糊塗喝下碗稀粥坐在營里焦急地等候兩天。先是一群桂軍的校尉軍官過來問話。他們說什麼咱們一句聽不懂。咱們說什麼他們也聽不懂。咱們五百多弟兄只知道他們地旅長叫做鐘祖培。其他兩千多人一個都不知道。混在他們中間咱們就像到了外國似的。就連討點米煮飯這等小事都要比劃來比劃去才能辦成。苦啊!

    弟兄們實在過不下去。天天喝稀粥誰也受不了。咱們大多數都是中原人。吃慣面食地啊……沒辦法只好商量完就偷偷逃出來。結果桂軍官兵生氣了。追著咱們弟兄屁股後面打了十幾里。差不多打死咱們一半弟兄看到追不上才轉回去。咱們剩下這近三百人就天天躲在山里。不認識路又分不清方向。走了三天還在這大山里轉悠。要是再這麼折騰幾天。恐怕沒幾個能活著出去了。”

    小頭目說完。身邊的伙伴也連聲叫苦。幾個人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起來。顯然是又累又餓。實在支持不下去了。

    安毅和胡子無奈地笑了笑。命令弟兄下去把武器全都收繳。吩咐弟兄們抬上野豬。領這四十七個倒霉蛋回去充饑。

    走到一半安毅突然想起什麼。叫過站都快站不穩的小頭目︰“你們沒跟老子說實話。按理說李宗仁將軍的桂軍沒這麼大的脾氣。老子還知道七軍頭並不寬裕。根本就沒帶多少糧食。和你們這幫人說不通尿不到一壺。讓你們離開他們還高興呢。怎麼會追著你們屁股打?”

    小頭目嘆了口氣︰“長官。你這人實在好說話我也不敢瞞你。咱們這個連隊是重機槍連。配備十七挺水機關槍和三十二挺手機關槍。手機關槍被桂軍搶走了。但水機關槍他們沒幾個人會使也沒了子彈。就讓咱們弟兄扛著跟他們走。咱們逃出來的時候把十七挺馬克沁水機關槍也帶出來了。還偷偷拿回六挺勃朗寧手機關槍。結果逃出不久就被他們追來了。好在我率領抬著十七挺水機關槍地弟兄們走在前面很快逃進山里。其他部分斷後的弟兄就沒這麼幸運了。三百多人才逃回一半。唉……”

    “那些水機關槍還在不在?”安毅緊張地問道。

    小頭目點點頭︰“在。還有四挺手機關槍也弄回來了。只是都沒了子彈。原本想弄回北邊去的。最不濟也能在路上換點吃地。如今放在山那邊弟兄們都不願扛了。此刻恐怕兩百多弟兄還等著咱們這幾十個人把野豬弄回去呢。全都餓得走不動了!”

    安毅和胡子大喜。立刻領著這群倒霉蛋回到村中優先吃飯。完了揪住小頭目和另一個體格較好的小兵帶路。胡子領著二排三排地八十余名弟兄。帶上幾大包米飯和數十塊煮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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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0章 有驚無險歸大營

蜿蜒流過村中的小溪旁邊。安毅聽完一排長魯雄的報告。吩咐冬伢子拿來地圖攤開。與胡子和幾個連副、教導員圍著地圖一同商議。

    胡子指著北面的雙山說道︰“要是九點出發。中午一點半之前咱們就能翻越東北的兩座山坳。走完這段七公里的山路。可以在雙山南麓休息一個小時再出發。過了雙山就是大路了。距離羊樓司老鎮不到三公里。一個半小時內即可回到咱們二師的大營。

    按照出發前師部下發的計劃。昨天下午我師主力就應該到達羊樓司駐扎休整。只是咱們不知道師部大營設在哪個位置。”

    “這個問題倒是不大。你派出兩個五人偵查小組提前出發趕往羊樓司。以一排弟兄們的行動速度。輕裝出發只需三個小時就能趕到。這一來一回算足七小時應該足夠了。現在出發中午一點就能回到雙山南麓向我們回報消息。

    我現在擔心的是。沿途可能會遭遇潰兵。根據魯雄幾個小組的偵查報告。咱們這一路不下于三個地段可能存在小股潰兵。估計這幫在大山里苦熬了幾天幾夜的潰兵不敢襲擊咱們的大隊人馬。但不能不防備。弟兄們都說說看。如何行進才最合理、最保險?”安毅詳細分析並征詢大家的意見。

    大家商量片刻。決定胡子前鋒。二連連副蔡光慶和教導員穆追憶帶領二連地兩個排斷後。安毅帶領二連四排、機炮分隊和新人組成的輜重隊行進在隊伍中間。其他歸順弟兄參雜其中。

    眼看安毅就要拍板定案。一連教導員黃應武及時提出建議︰“副營長、各位。我認為前方路上可能出現的潰兵不會太多。極可能是三幾十人糾集在一起的小股烏合之眾。很難再有像凌晨到達的第七混成旅三百零四人這樣的大隊潰軍。而且這些潰兵大多面臨走投無路、彈盡糧絕地處境。因此屬下有個設想。要是讓屬下帶上這兩天投降而來地直系第六、第七混成旅和湘鄂邊防七團的幾個老兵走在前面。扛著幾桿大旗見到動靜就喊話。或許能減少很多麻煩。那些走投無路的潰兵看到昔日的兄弟扛著大旗呼喊。恐怕沒幾個不願走出大山投奔咱們的。嘿主意!奶奶地鸚鵡。不枉繼南介紹你小子入黨還力保你越級晉升準尉。果然慧眼識人。哈哈!弟兄們都聽著。這事不管成不成也不管效果如何。都是目前非常有效的應對策略。老子在這先給鸚鵡記下一功。回去之後將特別寫進報告。呈送給師部!”

    黃應武大喜。在弟兄們羨慕地注視中樂呵呵跑去挑選人馬準備旗幟。呼前去布置偵察任務。其他七八位連副、教導員和排長也返回各部緊張準備。

    安毅來到吃飽喝足蒙頭大睡的三百俘虜弟兄旁邊仔細觀察。看看手腕上的表正好七點。于是示意冬伢子等人讓這群疲憊不堪的弟兄們多睡一會兒。

    安毅四處巡查。走到溪水拐彎處的臨時炊事班。就看到黃應武捧著幾面旗幟心疼地教訓幾個新入伙的老兵痞子︰

    “看看……都看看。竟然糟蹋成這樣了!這十面旗幟都是昨天上午雙港村數十名鄉親辛辛苦苦一針一線縫制地啊。你們這幫孫子竟然用來包臘肉?我的老天爺……老子真服你們了!一點政治覺悟都沒有。讓老子怎麼教你們啊……戰旗你們懂不懂?戰旗啊!你們難道這點榮譽感都沒有

    安毅忍住笑走到一群低著腦袋的老兵面前︰“鸚鵡。旗幟髒點沒關系。先撐起來再說吧。弄不好別人看見了還以為咱們地旗幟經過硝煙洗禮了呢。哈哈!時間有限。二排的幾個弟兄等著你。快拉上你地人出發。我讓冬伢子把那支花機關槍給你準備好了。這里交給我吧。”

    聽到安毅這麼說。黃應武只好抱著十面沾滿油漬煙垢的戰旗快步離開。跑到前面和挑選出來的七八個俘虜弟兄找來竹竿很快撐起來。抬頭一看。禮似的。他咧嘴一笑也不生氣了。搖頭晃腦吆喝弟兄們一起走向隊伍前面。

    八點整。一聲尖厲的哨聲響起。數百弟兄骨碌碌爬起來。在十余名革命軍班排長和俘虜中挑選出來的十名老兵代理排長指揮下。有序地走下溪邊洗漱。近百人的炊事班已經準備了一桶桶的米飯和一鍋鍋水煮肉丁。

    由于碗筷奇缺。村民們早已砍來一節節竹子破開兩半當碗。修整好的上千根細竹丫成了筷子。雖然簡陋也能保證六七百弟兄能方便地吃飯。為此安毅悄悄給了村老十個大洋買鹽巴。作為自己弟兄們打擾鄉親們的一點補償。讓一群淳樸而又貧困的鄉親感動不已。

    數百弟兄早飯沒吃完。就看到一排的三個尖兵領著七八十個乞丐般的潰兵從北面村口跑步進來。

    安毅連忙吩咐炊事兵趕快送上米飯和肉。自己放下飯碗領著臨時副官冬伢子和新任文書曾長庚大步迎上。

    誰知潰兵們看都不看安毅一眼。全都圍住四五個送上飯菜的炊事兵。奪過木桶菜盆放到地上就用手抓起往嘴里猛塞。根本不在乎自己骯髒的手和飯菜灼熱的溫度。個個如地獄放出的餓鬼一樣手忙腳亂爭奪不休。打翻的肉菜灑了一地他們也不管不顧。連泥帶肉抓起就往嘴里塞。看得安毅和數安毅聽完三個尖兵地匯報。揮揮手讓他們離去。攔住就要上前教訓一番的班排長們。默默看著七八十人把四桶米飯和兩盆肉消滅個干干淨淨。等他們逐漸恢復理智才上前問道︰

    “弟兄們。有點東西下肚了能不能先說說話?放心。飯菜都有。足夠你們吃的。但現在不能讓你們再吃了。否則非噎死不可……好了。如果你們想加入我們的隊伍。就馬上放下身上的武器跳下小溪。把身子和衣服都洗干淨。完了再上來集合報到。要是不願意加入我們。請你們馬上離

    七八十個弟兄相視片刻。全都扔下槍支跳進齊腰深的小溪里。飛快地洗頭脫衣服褲子。一個個根本顧不得害臊。全都脫個精光。

    安毅滿意地點點頭。叫來炊事班臨時負責地代理排長耳語幾句。來自直系第六混成旅地老兵排長頻頻點頭表示馬上去安排。臨走前還告訴安毅︰第一個跳進溪水里的那個老兵他認識。和他一樣都是桐柏的老鄉。也是第六混成旅的。

    下午三點四十分。安毅率領的大隊人馬終于來到雙山南麓扎營。比預計的一點鐘到達足足晚了兩個半鐘頭。八百余人地隊伍已經增加到一千三百五十余人。黃應武的行動取得了輝煌地成果。他和七。一隊隊多則百人少則五六人的潰兵聞聲之後跑出山林。使得行軍的隊伍不斷膨脹。一次次停下安撫接納。使得行軍速度大減。

    令安毅和胡子興奮的是。半天內陸續歸附的潰兵雖然再也沒有像凌晨到來的三百潰兵一樣。攜帶著眾多輕重武器。但還是增加了七挺重機槍和九挺輕機槍。陸續加入地五百余名潰兵身上保留的長短槍也達到兩百七十多支。要是回去允許所有歸附的潰兵加入自己部隊地話。安毅的工兵營完全可以升級為一個超編制地輕型步兵團。

    就在安毅和胡子等人滿懷喜悅的時候。偵查小組飛奔來報︰駐扎在羊樓司城南兩公里的石家橋的第八軍何健師兩個團。似乎已經發現我部的行蹤。正大舉向南移動。目前距離雙山村北不到一點五公里路程!

    安毅和胡子大吃一驚。立刻意識到第八軍想要吞並自己辛辛苦苦收羅回來的這群潰兵了!因為在中午一點時分。由一連連副陳侃率領的五名弟兄在羊樓司順利找到師部大營。兩組弟兄在返回的路上先後與駐扎石家橋的何健師值星官打過招呼。並較為詳細地告訴對方自己的特遣隊共有九百人左右。何健師兩個團此時的異動絕對不安好心。他們很可能以沒接到任何通知為理由、以清剿殘兵流寇為借口。強行搶的大批武器。

    “小毅。不能再猶豫了。實在不行就暫時向南退卻吧。我立刻再派出一組弟兄趕赴師部求援。目前的情況很危急。估計對方派出的探子已經發現了咱們隊伍的規模和行蹤。肯定是有備而來的!否則怎麼可能一出動就是兩個團?”胡子沉聲建議。

    安毅望了一眼北面約兩百米高的雙山坳口。以不容置疑的嚴厲口氣大聲命令︰“一連二連的弟兄給老子聽著。攜帶所有的家伙。以最快速度佔領山上坳口有利地形。任何人敢沖上來就給老子狠狠的打!”起來。一二排的弟兄在魯雄和屈通源這兩個愣頭青排長的率領下率先沖上山道。

    安毅轉向胡子︰“馬上領著你的機炮分隊把所有的輕重機槍扛上去。佔領制高點給老子全架起來。哪怕沒有子彈老子也要嚇死這幫狗娘養的!”

    胡子跑向山腳下的機炮分隊。一陣吆喝就把數十弟兄趕起來。扛上二十四挺重機槍蜂擁而上。

    安毅沖到一塊巨石上。向下方驚慌失措的上千俘虜大聲吼道︰“弟兄們。老子辛辛苦苦從大山里把大家帶到這。眼看翻過這座山就能進入咱們的大營。舒舒服服洗個澡換上干淨衣服。吃頓安樂飯睡個安穩咱們一千多號人全都圍起來再次俘虜!弟兄們。老子雖然和你們相處不到一天。但是老子自信對得住你們。對得住自己地良心!老子絕不願意任何人欺負老子的手下。俘虜老子的弟兄。誰他媽敢打老子主意。老子絕對讓他有來無回!現在就想聽弟兄們一句話。願不願意跟隨老子一起干?願不願意和老子一起同甘苦共患難?願不願意——”

    “願意——”

    “好!弟兄們。你們綁上了紅帶子。從今往後就是老子的兄弟。危難關頭拿出咱們的血性來。我的弟兄絕不是只會逃跑地孬種!我地弟兄就要在這個亂世里堂堂正正地活著!跟老子上——”

    安毅拔出佩槍連開三槍。被鼓動得熱血沸騰的上千弟兄鼓起通紅的眼楮齊聲吶喊。如蝗蟲般飛快撲向山頂。

    安毅用槍指著黃應武︰“鸚鵡。把咱們的大旗扛起來。跟在老子背後。把大旗全都插到雙子山的最高峰!”

    “遵命——弟兄們。扛起戰旗跟老子上啊——”

    黃應武拔出駁殼槍。扛起地上的大旗。領著近百名沒有武器地弟兄們沒命地沖上山坳。

    以驚人速度跑上山坳的安毅飛快看一眼佔領近兩百米有利地形各部弟兄。放心地跑向兩挺重機槍之間地胡子。蹲在他身邊凝神觀察山下黑壓壓緩數千官兵。

    胡子將望遠鏡遞給安毅︰“下方進攻人數約為七千人。呈扇形前進。沒有火炮。看來他們想不到我們會有這麼強硬的反應。你快看。正前方偏右約兩點鐘方向。小石橋橋頭上站著十幾個當官的。正在用望遠鏡觀察咱們。他們似乎在爭論。”

    安毅接過望遠鏡對準石橋頭。嘿嘿一笑。轉向身邊的機槍排長史俊仁︰“老史。老子要警告山下的那幫孫子!聽我地。你立刻命令手下有子彈的弟兄們抬高槍口。一聲令下就向天射擊。把一根彈袋打完才允許停下。”

    “遵命!”

    壯實的史俊仁毫不猶豫立刻站起。對左右操控二十幾挺輕重機槍地弟兄們大聲下令︰“機炮分隊全體聽令!抬高槍口四十五度……預備……開火——”

    “噠噠噠噠……”

    密集的輕重機槍震天響起。一股股硝煙從兩百多米寬地山坳上升起。山下正在逼近的何健師七千余名官兵嚇得立刻臥倒。各部軍官只聽到密集的槍聲沒見子彈飛來。立刻意識到這是對方在發出警告。望著眼前呈四十余度傾斜的雙山無奈地嘆氣。知道在如此密集的輕重機槍封鎖下再也無法爬上去了。但沒有命令又不敢撤退。七千余人只能趴在山腳的亂石堆上焦慮地等待。一切恢復了平靜。雙方就這麼無聲地對峙了近十分鐘。

    石橋頭的何健聽到手下報告︰駐扎城東的第二師第六團已經全副武裝快速開來。其後還有大批部隊跑步跟隨。前頭六輛滿載官兵的軍用卡車。已經沖過關卡距離指揮部不到一公里了。

    何健惱火地放下望遠鏡。圓睜一雙小眼下令撤退。他緊閉上厚厚的雙唇。整理一下帽沿。率領十余名下屬走過石橋。迎上剛剛跳下卡車車頭的劉和胡樹森等人歉意地笑道︰

    “哎呀!全都誤會了。經扶兄……接到大股敵軍攻向我軍駐地的情報著實令人大吃一驚。兄弟我立刻率領麾下兩個團趕來迎戰。誰知細細一看山上的旗幟。才知道是經扶兄的隊伍。太令人吃驚了!兄弟我已經下令撤退。我部官兵正遵命後撤。還好。及時澄清沒形成太大誤會。否則兄弟我無顏面對經扶兄和各位同僚啊!哈哈……”

    劉也是哈哈一笑︰“哪里哪里!不知者不怪罪嘛。何況雲樵兄所做一切均以革命軍利益為重。哈哈……也怪小弟沒有及時通知雲樵兄。才釀成這一誤會。還請雲樵兄不必介意!”

    “好。既然如此。就請經扶兄迎回自己的隊伍吧。以後啊。貴我兩軍需要多多溝通為好。哈哈……不耽誤經扶兄和各位的時間了。誤會已除。兄向唐長官復命了。暫且告辭!”何健拱拱手含笑而去。

    劉和胡樹森也樂呵呵地回禮。目送何健率領屬下打馬而去。轉向七千名垂頭喪氣往後撤退的第八軍官兵。劉等人無奈地頻頻嘆氣。

    惠東升惱火地罵道︰“他娘的太欺負人了。自逞是地頭蛇。竟敢欺負到咱們第一軍頭上。還敢厚顏無恥地用情報有誤來搪塞。要不是咱們聽到雙山密集的槍聲全速趕來。還不知道何健匹夫如何欺負安毅所部。”

    “算了。這幾天從岳陽一路北上。你還沒領教夠唐生智的卑鄙嗎?就連咱們二師包圍圈內的數百殘敵。他也能以早已提前向他投誠為借口強行帶走。如今收羅的地方武裝和倒戈部隊已達三萬五千余人。這次他看到安毅收獲如此之大。俘虜的全是劫後餘生的老兵痞子。唐生智和他手下大將不垂涎三尺才怪!好在安毅小子有膽有識。率先搶佔有利地形並用密集槍聲向我等告警。才讓何健踫了大釘子。可是他一番托詞也讓我等奈何不得。值此各方求同存異全力北伐之時。我等就算告到總司令那里。最終也會不了了之的。忍著吧!”理智的胡樹森低聲安撫身邊怒火中燒的將校們。

    劉峙嘆了口氣。指指前方正在下山的安毅部大聲說道︰“各位。還是先去迎接安毅小嘗試性決定。讓安毅領著麾下兩百工兵給咱們帶來如此收獲。要不是聽到超常密集的槍聲。我真不敢相信他能帶回上千人並繳獲數十挺輕重機槍。這幾天一定發生了很多事。難為他了!”

    劉峙領著二師一群將校快步走向山腳。遠遠就看到最高處那面火紅的旗幟。上書“第一軍第二師”六個耀眼大字的旗幟在夕陽下獵獵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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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一章 忍忍就習慣了

山腳下。一千三百余名衣衫襤褸、雜亂無章的官兵們整齊地排列成五個方隊。十余位正式或臨時的排長整理完隊伍迅速歸隊。四十六挺重機槍、六十七挺輕機槍整齊地擺放在隊伍前面。安毅和胡子站在隊伍的正前方。四名經受了考驗的連副、指導員一字排開。站在兩人身後。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全是硝煙塵土。但無法掩飾他們內心的堅毅與自豪。

    長官和陸續趕來的六團、四團的弟兄們臉帶歡笑。蜂擁迎上。幾乎所有人都看到這支龐大隊伍和隊伍前面的眾多輕重武器。都為安毅的大收獲感到高興和驚奇。

    此刻的安毅和他一連、二連的兩百零三名弟兄一樣激動。心中的親切、委屈、自豪等情愫交集在一起。難以言喻。

    “報告師座、報告各位長官︰工兵營一連、二連基本完成師部下達的任務順利返回。執行任務的二百零四人無一傷亡。帶回歸附的直系第六、第七混成旅。湘鄂邊防七團、九團等離散弟兄共計一千一百四十三人。新招募兵員三十二人。全體共為一千三百七十九人。繳獲重機槍四十六挺。輕機槍六十二挺。各種長短槍四百九十一支。七五山炮炮彈三百六十發。報告完畢。請師座訓示!”

    安毅昂首挺胸地詳細匯報。

    劉峙領著長官們高興地回。看著眼前一千三百多號人。一群長官歡喜不已。也深感汗顏。從岳陽一路北上到達這里。整個二師在唐生智各部地嚴密防備下。只獲得八百余名俘虜。繳獲長短槍三百余支。沒有獲得一挺輕重機槍和一門火炮。與眼前的安毅部的成績相比。心里的確不是滋味。

    劉峙上前替安毅整理衣領。親切地拍拍胡子的肩膀。看到胡子拉扎的兩人渾身汗漬地上衣六顆扣子只剩下三兩顆。劉峙心里一陣難過。低聲對兩人吩咐︰

    “我已經吩咐大營為弟兄們準備好晚飯和足夠地新軍服。你們倆先率隊回去吧。吃完飯洗完澡再到師部慢慢匯報。”兩人敬個禮轉身發出一連串口令。一千三百余名弟兄全都動起來。臨時機炮分隊的六十余人率領數百名失去武器的弟兄。四人一組、有條不紊地扛上數十挺沉重的機槍走進隊伍。在各部長官的帶領下浩浩蕩蕩魚貫而行。

    新歸附的弟兄們個個系著紅帶子。雖然大家臉上地神色有驚慌有麻木也有歡喜。但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全都老老實實尊令而行。在十余名連副、排長的號令中跟隨隊伍大步前進。看得劉峙和胡樹森等人暗自稱嘆。不知道安毅是如何把這一千多名老兵油子聽話地。

    走過小石橋的時候。安毅大聲命令︰“黃應武教導員過來一下……前面就是第八軍何健師駐地。讓弟兄們舉起大旗吼起來。一路高唱不用停。唱到咱們師部大營為止。讓第八軍的孫子們看看咱們二師弟兄的氣概!”

    黃應武大步跑到隊伍中部。扯開喉嚨大聲喊道︰“弟兄們。拿出咱們的威風來。跟老子一起唱!預備——村里有姑娘叫小芳——唱——”

    “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長的好看又善良……啦啦啦。啦啦啦啦……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

    一千余人地震天歌聲傳向四方。回蕩不絕。長長的隊伍在二師兩千多官兵驚訝的注視下緩緩加快速度。隊伍中地每一個官兵都昂首高唱。瞬間疲態盡消。變得自信和驕傲起來。那種隨著歌聲迅速改變的精神面貌。令二師官兵們非常感慨。

    劉峙和胡樹森等人驚訝地對視片刻。全都搖頭笑了起來。大家意識到安毅這是在向何健師挑釁。同時也發現了安毅獨特地帶兵方式。體會到安毅倔強的性格和無法復制的人格魅力。

    羊樓司城中的楚天閣里。唐生智惱火地大聲呵斥面前的何健︰“你的兩個團七千多人比整個二師的人馬還多出差不多一倍。竟然攔不下區區一千勇。你讓老子的面子往哪兒放?”

    “軍座。屬下沒想到安毅那小子竟然敢負隅頑抗。他們利用接近雙山的便利。迅速搶佔山上兩百多米寬幅的制高點。架上數十挺輕重機槍。居高臨下封鎖我師兩個團僅有的三條進攻路線。屬下擔心事情鬧得太大。也擔心不必要的傷亡。因此就沒有下令進攻。軍座。屬下以為。如此低調處理實屬上策。如今咱們一個師就等于他們一個軍。為了未來的發展。暫時忍讓還是好的。”

    何健盡管低著腦袋。但他的話顯得非常理智。底氣也十足。

    唐生智搖搖頭揮退何健。喝下口香茗放下杯子。就聽到城南方向傳來陣陣歌聲。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嘹亮。

    驚訝的唐生智快速走到窗前。推開精致的紅木雕花窗子仔細觀察。黨代表兼高參劉文島和副參謀長張翼鵬等四五位高級幕僚也快步走到靠南的窗戶前面眺望。

    “永清兄。你聽到了吧。這是向老子示威啊!”

    唐生智看著東南三百米外源源不斷開向二師大營的隊伍。滿臉不悅。不知是惱怒還是失落。

    劉文島扶了扶眼鏡。微微一嘆︰“怪不得軍座如此重視這一千多號散兵游勇。這個時侯還有如此精神和勇力。隊形一絲不亂個個揚起腦袋。果然情況下還有如此氣勢。地確超出一般部隊。這一路上咱們就沒見過這樣的歸順隊伍……大家看。還抬著數十挺水機關槍啊!”

    唐生智離開窗子。輕抹兩撇上翹的濃密胡須。搖了搖頭︰“幾十挺機槍算得了什麼?咱們一路上繳獲和佔下的軍火武庫足夠裝備六萬人的隊伍。單只各種火炮就有三百多門。我哪兒會在乎這區區幾十挺機槍?我惋惜的是這批老兵啊!

    咱們左路縱隊與李德鄰率領地右路縱隊面對地敵軍不一樣。咱們對付的基本都是臨時拼湊的地方軍隊。雖然人數眾多但毫無戰力。唯獨原湘軍二師張弘欒那八千余人屬于直系主力。可那八千余人寧死不降最終破圍而去。不但將我軍一個師又一個團的圍堵部隊打殘。突圍而去的三千余人還被劉峙的二師搶先吞並。如今已被改編為第一軍一師地主力

    再一個。粵軍第四軍此次俘虜眾多。收獲頗大。各種情報已經證實。第四軍各團收攏直系各部歸順主力之後。立即分散打進各個團營。四軍的實力也隨之擴大一倍。只需向老蔣求到個番號就可以編為兩個軍使用。唯獨李德鄰地桂軍第七軍俘虜最少。但也獲得了大批裝備和彈藥補給。相比之下。我軍雖獲益最大但戰力提升頗為有限啊。這對接下沒有戰力說句話都不敢大聲

    幕僚們紛紛點頭附和。副參謀長張翼鵬最後一個離開窗口走向眾人。坐下後頗為失落地說道︰

    “軍座。是不是咱們也像第四軍一樣。向蔣總司令要點見習學官回來?黃埔軍校出來的基層軍官都非常不錯的。聽說第四軍因此而受益匪淺!從平江開始的一個個硬仗。沖在前面的都是黃埔前四期畢業生這些下層軍官。特別是二師這個被北伐各軍交相傳誦地安毅。兩次壞咱們好事的都是他。而且此人詭計多端。運氣非同一般的好。要是能……”

    “翼鵬。不要癡心妄想了。安毅是誰?各軍將校誰不知道他是老蔣地得意門生?黃埔四期兩千六百多畢業生中第一個升少校的佼佼者。據說此人外表隨和放蕩不羈。其實心智超凡有勇有謀。對老蔣忠心耿耿。對劉峙和胡樹森等上司畢恭畢敬。對手下官兵粗俗不堪卻同吃同住一力維護。深受中下層官兵地擁戴。

    上月底。我在廣州與總參謀長兼黃埔軍校副校長李濟深李任潮將軍共進晚餐。閑聊時他談起自己的學生安毅就笑逐顏開。非常舒心。讓滿座很難看到李任潮笑容的人大為驚訝。紛紛詢問安毅的情況。李任潮欣然相告臉上滿是自豪。言語中已把安毅當成自己子佷看待。哈哈!由此可見。像安毅受中高層賞識的人。放眼各軍難有幾個。假以時日定能獨當一面。如此人才老蔣舍得放手嗎?還是想想如何大力挖掘和培養咱們自己的人才吧!”

    劉文島說完呵呵一笑。端起精美的描金瓷杯愜意地品味香茗。

    唐生智站起來走出幾步。轉向劉文島含笑問道︰“永清兄。明日咱們倆抽出個時間。到東大營巡視一番如何?”

    劉文島驚訝地望著身材魁梧的唐生智。看到他嘴角的那副熟悉笑容牽動了兩撇上翹的日耳曼式濃胡子。立刻明白唐生智的心思。知道自己的老朋友將會對安毅露出伯樂的笑臉並祭出那套高官厚祿的不二法寶。

    按照老朋友唐生智和大多數同僚的想法。以安毅目前的少校營副身份來看。要是給個上校團長甚至副師長的職位。不見得年輕氣盛的安毅能夠不為所動。但久處官場已經歷練成人精的劉文島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而是臉帶微笑似是頗為驚訝地問道︰“軍座的意思是……”

    唐生智呵呵一笑︰“怎麼說我現在也是北伐軍前敵總指揮。兼任左路縱隊最高指揮官。百忙中抽出時間去看望一下自己的部屬。深入基層體察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嘛。哈哈!”

    周圍的將校們立刻開懷大笑。劉文島也呵呵笑起來。但他沒有大家那種手到擒來的信存著較為深切地擔憂。甚至預感到對安毅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來這套基本毫無用處。否則深不見底的蔣總司令就不會如此放心地將這樣一個得意門生。留在一個毫不受人重視的基層工兵營歷練了。連李濟深這樣的牛人都因得不到安毅而深為惋惜。自己這個屬于名聲不顯的革命後進者老朋友恐怕更難如願了。

    就在唐生智與手下文武盡情暢談地時候。劉峙等一干同僚也在和安毅、胡家林、尹繼南這三個愛將齊聚一堂。

    聽完安毅、胡家林將整個行程中地一件件事情匯報完畢。劉等人驚喜之余。予以很高的評價。特別是對安毅用計降服湘鄂邊防七團的經過贊不絕口。當即要求安毅將有功人員名單呈送上來。師部將根據各人的功勞予以表彰嘉獎。該獎勵的獎勵。該晉餃的晉餃。師部長官絕不會忽視每一個弟兄地功勞。

    一番笑談之後。劉峙在胡樹森和徐庭瑤等人的頻頻暗示下。終于收起笑臉鄭重地對安毅解釋︰

    “安毅。鑒于我師目前地實際情況。需要在你們帶回的一千余名歸順老兵中抽調大部分補充各主力團。並將繳獲的輕重機槍中的大部分和所有的七五炮彈補充到各團機槍連和炮連。當然。師部沒有忘記之前的承諾。允許你們工兵營。也就是說。先讓你們營地五百編制滿編。並允許你們從繳獲中留下三挺重機槍和九挺輕機槍。希望你們能體諒師部和各團的難處。不折不扣地執行師部的命令。”

    “遵命!”

    安毅果斷地回答令心中充滿擔憂的劉峙、胡樹森、徐庭瑤、嚴爾艾和各團團長非常驚訝。大家都沒想到安毅會如此想得開。沒有一句像往常那樣討價還價地話。只聽安毅笑著說道︰“屬下等人堅決服從師部的命令。並已做好隨時分流兵源的準備。”

    蔣鼎文驚訝地看著安毅︰“小毅。這次你小子怎麼這樣想得開?也不乘機向我們敲竹槓了?”

    安毅無奈而誠懇地說道︰“屬下不敢。通過這一次行動。屬下真正體會到帶兵的艱難。以屬下等人目前的能力。根本無法帶領這麼多的弟兄。這一路看到一隊隊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殘兵敗將。看到他們戰戰兢兢從深山里鑽出來的樣子。聽了他們訴述的一個個慘敗和對一個個官長的怨言。屬下心情沉重感觸良多。

    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是哪一天屬下帶領的弟兄也落到如此淒慘處境。我還有沒有臉見到自己手下的弟兄?有沒有臉去見對自己無比信任的長官?想來想去終于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能耐。根本無法讓這到安全。說句實話。就是帶領目前的一個營。屬下也覺得很吃力了。”

    這番情真意切的大實話。讓所有長官面面相覷。最後都閉上了嘴。

    胡樹森動情地說道︰“小毅。你進步了。進步得很快!讓我們這些做官長的非常欣慰。也深有感觸。很好!你沒有讓我們失望。沒有讓校長失望。我們對你非常有信心。希望你再接再厲。百尺竿頭。成為我軍年輕一輩的楷模!”

    安毅感動地站起來致謝。完了懇切地說道︰“師座、各位長官。屬下覺得還是盡快調動那一千多弟兄們為好。最好今晚就完成分流。否則他們相處久了相互之間會依依不舍。或者三三兩兩抱成團討價還價。這對今後的管理非常不利。”

    劉峙欣慰地點點頭︰“好!你的建議非常好。師部和各團也是這樣的打算。你們這就立刻返回做好準備工作。我們幾個和各團主官隨後就到。”完畢快步走出師部小樓。邁著大步走向營區南面。

    胡子驚訝地低聲詢問安毅︰“剛才你的回答嚇了我一跳。我沒想到你答應得這麼痛快。我這兒心疼啊!到底怎麼回事?”

    安毅邊走邊難過地解釋︰“老子一進營區。繼南就把他去領取服裝時從軍需處老何那的傳聞全都告訴我。我一聽就知道留不住人了。與其到時鬧僵了得罪這幫老大。辛辛苦苦立下了功勞還落個討人厭惡地糟糕結果。還不如打掉牙齒往肚里吞。強作笑臉忍著。誰讓咱們如今只是小小的副營級小官?這個時候還輪不到咱們說話啊!胡子。等會兒你千萬別露出什麼不滿情緒。你這家伙恩怨分明。一雙冷眼藏不住好惡。今後也得改改。忍忍也就習慣了!”

    “我明白了!操他大爺……”

    胡子惱火地一腳將地上的卵石踢飛起來。

    尹繼南急忙勸道︰“胡子。大哥說得對。與其吃力不討好。不如退一步來得實在。你剛才沒看到師座幾個的反應嗎?還有那幾個團長。個個感激不已。就像欠了咱們天大個人情似的。還有什麼結果比這結果好?實話告訴你吧。軍需處副主任老何很快就要調到軍部去了。鄺營長這幾天上串下跳的沒少去找師座。如果不出意外地話。鄺營長有極大地可能如願以償接替老何的位置並且坐正。咱們工兵營的營長位置也就空下來了。這一點傍晚我一說大哥就明白了。之所以沒告訴你是擔心你臉上藏不住。明白了嗎?”

    胡子驚訝地停下腳步︰“他大爺的。怪不得你們倆如此從容。看來老子得多跟你倆學學才行了。否則幾時才能官啊……”

    安毅和尹繼南哈哈一笑。拉上胡子快步走向自己的大營︰“胡子。你得再檢查一下。一定要保證咱們的槍炮分隊全額留下。包括在雙港村入伍地三十二個新兵。還有就是趕快讓老史幾個好手挑出最好的三挺重機槍和九挺輕機槍。把剩下地子彈全都給老子留下!”

    “明白了!”

    胡子堅定地回答。走出幾步突然問道︰“如此一來。咱們是否還按照原先的慣例。給離開的弟兄們每人發放兩個大洋?”

    安毅立刻拒絕︰“這次不行!並非咱們心疼一兩千大洋。而是要考慮到各團團長營長們的感受。要是分流的弟兄們個個拿著兩個大洋天天念著咱們的好。你說各團地團長營長們心里能高興嗎?搞不好還說咱們野心大。今後處處防著咱們。這種花錢買冤枉的蠢事絕對不能干!既然在師座和一群長官面前咱們幾個都忍過來了。還做這些脫褲子放屁的傻事干嘛?”

    “有道理!老子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胡子佩服不

    尹繼南笑道︰“如果咱們倆都想得到這樣世故圓滑地事。我大哥現在也許就是團長了。哈哈!”

    安毅和胡子一聽哈哈大笑。同時給了尹繼南一拳。痛得尹繼南齜牙咧嘴的哼哼。

    一小時後。被分流到三個低矮的營房前大塊空地上。一挺挺輕重機槍被均勻地擺放在三個方隊前面。幾個樂呵呵的團長詢問劉幾個是否有話要說?劉峙看到近千俘虜幾乎都懷著不舍望向後面營房門口的安毅和胡子等人。想了想轉向身邊的胡樹森低語幾句。

    胡樹森點點頭走向安毅。讓他對這幫將要分到各團的弟兄們說幾句安心的話。安毅左看右看想了好久才點頭。吩咐冬伢子把自己的小黑駒牽來。

    安毅牽著馬走到三個方隊中間。對疑惑不解的弟兄們大聲說道︰“弟兄們。記得一路上大家都懷疑我是否認識你們心目中的英雄張承柱張大哥。我呢。一直沒有申辯什麼。原因是口說無憑。剛才回營吃飯之後。一些弟兄認出了這匹小黑駒。也就相信我沒撒謊。不過你們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回事。現在我就牽著這匹馬來告訴弟兄們。這匹馬就是張承柱大哥的愛馬黑貂的兒子。而黑貂本來也在一起的。只不過在離開長沙的時候。被我那個在一師當團長的胡宗南師兄搶走了。今後大家會見到的。”

    人群中傳來一陣低低的驚嘆。劉峙等人不知道其中的緣故也頗為驚訝。場中的安毅停頓一下。再次大聲說道︰

    “弟兄們。我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急巴巴地牽這匹馬出來。並非只是證明我安毅是個兄們撒謊。而是有句更重要的話要對所有弟兄們說。那就是︰我們革命軍和別的軍閥絕不相同。我們是紀律嚴明嚴謹求實的新軍隊!

    在這兒的所有官長。都是我在黃埔軍校讀書時的老師和師兄。他們從我一進黃埔就告訴我。要誠實做人。要嚴以律己寬以待人。要愛兵如子要說到做到。因此。我安毅一直銘記在心不敢忘記。

    在此。我祝願弟兄們在新的團隊里過得舒服過得踏實。為革命軍、為咱們英勇的第一軍第二師、也為你們自己。活出個人樣來!”

    雷鳴般的掌聲中。安毅正正規規地敬個環禮。隨即拉著自己的馬走向營房後的馬棚子。留下數千弟兄和一群官長在那里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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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2 00:23: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0二章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唐生智要到東大營視察的如意算盤沒能如願。次日清晨。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的一封嘉獎電送到了唐生智的早餐桌上。除了對左縱隊和第八軍取得的輝煌戰績大加贊譽之外。在電報的最後留下這樣一句話︰

    第七軍連日苦戰消耗甚大。經總部再三權衡擬將劉師調任七軍預備隊。望吾兄乘勝進擊。早日率部趕赴汀泗橋南預定之戰場。戮力克敵指日可待。

    沒等唐生智琢磨出老蔣電報中的深層寓意。手下參謀緊急來報︰總部來電。顧問團長加侖將軍率領的視察團。將于午時乘專列抵達我軍駐地進行慰問。另︰右路縱隊指揮部自蒲圻派遣的專列即將到達城東車站。一軍二師師長劉率參謀長胡樹森已到前廳。稱已接到總部急令拔營北上。緊急支援李德鄰將軍部。特來向軍座辭行!

    唐生智接過電文看了又看。遞給對面的劉文島低聲詢問︰“永清兄如何看待此事?”

    劉文島將看完的電文交給參謀。揮揮手讓參謀退下。用雪白的餐巾輕輕擦拭嘴角。慢條斯理地解釋︰

    “很簡單。我部連日來因船只稀少渡河困難。全軍進度比既定時間延誤了一天半。李德鄰指揮的七、四兩軍自開戰以來進展神速。無一日不戰。前日昨日連續兩日與敵軍激戰于汀泗橋南部楊家嶺、官塘驛線。堪堪擊退頑敵迫近汀四橋。與強敵對峙于大橋兩端。七、四兩軍至此已屬疲憊之師。在北軍強大地炮火打擊下再也無法推進。

    估計北伐軍總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派出加侖這樣的重要人物前來。以慰問之名催促我軍盡快趕赴戰場。至于急調劉二師趕赴戰場。只能有兩種解釋。一是兵力相對薄弱的李德鄰第七軍確實需要劉師支援。二是蔣總司令看到嫡系部隊在我軍身後無所作為。已經失去了耐心。或者以上兩點兼而有之。只不過大家都不願深究罷了。”

    “有道理。那麼咱們一起出去見見劉吧。共事多日。應當善始善終才是。哈哈!”唐生智哈哈一笑。緩緩站起示意副官遞來特制的將軍帽。

    羊樓司火車站。剛剛滿編來不及休整的二師工兵營被安排與師直各部一起乘坐第二列進站的火車。

    由于搭載三個主力師地第一列加長火車已經于二十分鐘前出發。少得可憐地炮兵部隊也和汽車連一起由陸路北上。安毅營的五百官兵、二十五匹馬和工兵輜重順利登上擁有十三節車皮的專列。開往東北方向六十公里外的官塘驛。

    安毅剛才在站台上與師部參謀閑聊獲知。師座劉昨晚連夜致電校長。痛陳貪得無半路打劫的卑鄙行徑。一小時後校長回電。令二師做好出發準備。于是就有了天沒亮即刻北上地命令。

    安毅還探聽到。右路縱隊李宗仁將軍的指揮部就設在官塘驛。距離漢長鐵路上地第二座鐵路大橋汀泗橋只有九公里的直線距離。想起張承柱所說的威力巨大的裝甲列車上大口徑火炮的射程和殺傷力。心中不禁為李宗仁等七軍將士擔憂起來。

    如蝸牛般爬行的蒸汽火車猶如一個年老體邁地哮喘病人。足足用了四個小時才走完五十六公里的路程。

    列車到達泉洪寺車站停下。師部傳令參謀吹響急促的下車哨音。跳下列車地安毅拿出地圖仔細查看才知道。此地距離原定的目地站官塘驛車站尚有四點二公里。距離槍炮聲不斷傳來的汀四橋主戰場尚有十三公里。

    全體下車集合完畢。副師長徐庭瑤帶著幾個作戰參謀來到安毅身邊。命令安毅率部前往東面五公里的顏家灣扎營。要求工兵營必須在傍晚六點三十分之前搶修好顏家灣以北八百米的斷橋。以便恢復第七軍與第四軍結合部的公路交通。任務完成之後原地駐扎休整守衛橋梁。等候師部的下一步命令。

    中校參謀主任遞給安毅一個直徑約為十厘米、長度約九十厘米的皮質圓筒。里面裝著文件。中校主任和氣地叮囑安毅︰隨時注意敵軍的遠程炮彈襲擊。顏家灣那座三十余米的公路橋就是被敵軍的重型火炮炸斷的。顏家灣與汀四橋北面的敵軍炮兵陣地的直線距離不到十公里。

    最後。徐庭瑤把安毅拉到一邊低聲告訴他︰自此開始。本師將面臨真正的惡戰。後勤保障和彈藥運輸空前重要。工兵營長鄺世民已于昨日下午接到命令前往師部報到。並進入軍需處展開緊張的軍資調撥和餃接工作。不再擔任工兵營長一職。值此緊急關頭。師部無法抽出時間為此開會下文。工兵營長一職由安毅代理。等戰事稍停師部將下文予以確認。希望安毅和兩個助手不要辜負上峰的殷切期望。

    安毅低聲致謝敬禮辭行。在車站一片喧囂雜亂之中命令胡子帶領一連一、二排的弟兄率先出發。清理沿途交通。做好偵查與保衛工作。並在顏家灣確定全營扎營地點並布置警戒哨位。

    胡子奉命離去。安毅在北面傳來的隆隆炮聲中翻身上馬。和尹繼南一起率領麾下補充一新的弟兄們隨後出發。沿著泉洪寺東側的田間小路迅速向顏家灣進發。

    疾行的隊伍中。老兵們對轟隆隆的炮聲恍如未聞。還對驚慌的新兵弟兄不停開玩笑。逗得差不多了最後才告訴惴惴不安的新兵們說。別聽這轟隆爆炸聲和尖嘯的炮彈破空聲覺得嚇人。其實這炮彈地落點距離咱們至少三公里遠。沒什麼可擔心的。

    安毅看在眼里樂在心里。對自己的部隊中百余名新加入的老兵非常滿意。這些經歷過無數惡戰靠自己豐富的經驗、堅強的生存意志、優秀地身體素質和過硬地軍事技能生存下來的人。將會給整個營帶來無比寶貴的經驗。大大提高本部的整體戰斗力。起到很好的傳幫帶作用。

    但是。對于新加入的老兵們心中一些頑固地觀念和進入戰場就產生的盲目優越感。安毅覺得有必要讓他們認識到自己地不足。也讓原先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三百余名沒有上過真正戰場的弟兄們不要妄自菲薄。用實際行動樹立起這些弟兄們的信心。向這些牛逼哄哄的新加入老兵們展示自己的真本事。以便全營新老弟兄之間能夠取長補短、更和睦地相處。

    拿定主意。安毅勒住馬等候隊伍後面地尹繼南趕上。將自己的想法細細一說。立刻獲得尹繼南的同意。

    一小時後。全營弟兄來到顏家灣村北地靠山河灣處扎營。炊事班弟兄麻利地卸下家當。埋鍋造飯。尹繼南二話不說立刻集合隊伍。向二三連的工兵弟兄下達緊急命令︰二連三連連副立刻率領各自班排長趕赴前方斷橋處。以最快速將斷橋損壞程度以及所需工作量做出測定。其余弟兄在各自教導員帶領下放下行囊準備工具。十分鐘內趕赴斷橋全力施工。

    尚未確定加入哪個連隊地一百二十余名新加入老兵頓時傻了眼。均未想到剛剛到達目的地尚未吃上遲來的午飯。長官竟然下達如此緊急的命令。

    這一百二十余名弟兄看到二三連的弟兄們轉眼之間準備完畢。肩扛各種奇形怪狀的工具。排著整齊的隊伍喊著雄壯的口號奔向北邊。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安毅卻在這時樂呵呵地走到大家面前。輕松地邀請這一百多弟兄都去看看。反正距離吃飯還有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都去看看咱們二、三連弟兄們怎麼干活的。對弟兄們今後也有好處。

    顏家灣公路橋是一座南北走向的鋼筋混泥土橋梁。橋面僅四米寬。約三十六米的跨度。分別在河中和南北兩岸分布著三個支撐橋墩。本為直系湖北省政府于一年前建成。兩天前在兩軍激烈的炮火對攻中被一發意外飛來的大口徑炮彈擊中。靠近南岸的橋面被炸斷出現五米多寬的不規則斷口。支撐橋墩沒有任何損壞或松動。

    尹繼南率領的連排長實地勘察分析之後。非常有信心在三個小時之內用原木及本部攜帶的鋼鐵緊固件和連接件修得非常方便。小河上游三百余米的北岸小山包上生長著成片的粗大柏樹。砍伐後扔進河里順流而下運抵斷橋處即可施工。由于連日干旱。河水深度只有一米四左右。沙石質河床為施工提供了穩固支撐的便利。用直徑均為三十厘米以上原木支撐的橋面。完全可以承受五噸卡車安全行駛。不出意外的話安全使用期限至少達到一年。

    隨著尹繼南的一個個命令下達。二、三連二百五十名弟兄在班排長的率領下分赴各施工點和伐木點。

    突然。幾發大口徑炮彈呼嘯而來。在東北方向五百米處落下。巨大的爆炸聲震得地面搖晃雙耳欲聾。爆炸掀起的泥石激射而起鋪天蓋地地落下。嚇得二百五十名施工的弟兄驚恐萬分。沒命地逃回斷橋頭。惹來安坐橋頭巍然不懼的新加入老兵們陣陣嘲笑。

    爆炸如此之近、破壞力如此之大。都是安毅首次面對的。實際上他也嚇得不輕。但在老兵痞子的嘲笑聲中安毅大步走上了斷橋頭。拔出駁殼槍走到斷口向天連開三槍。終于止住了岸上水邊慌亂逃回的弟兄們。

    爆炸聲遠去。三聲槍響也讓橋頭笑聲不斷的百余名新加入老兵閉上嘴。全營官兵包括分布在四面警戒的弟兄們都驚慌地望向安毅。

    安毅收起槍對失魂落魄的你們都是老子一手帶出來的。從咱們工兵營建軍到現在。你們做出了一個又一個令全軍刮目相看的成績。成為全軍的驕傲和模範。成為全軍學習的榜樣!可是看看你們現在。哪兒有一點革命軍的樣子?幾顆炮彈就把你們的魂給嚇飛了?你們看。橋頭端坐的一百多老痞子巍然不動。他們正在張大嘴笑話你們。笑你們膽小。笑你們被幾發炮彈嚇得卵蛋都跑丟了!你們不覺得害臊嗎?相比之下。你們就是一群孬兵。飯桶!一到戰場就嚇得沒卵蛋的窩囊廢!”

    弟兄們都被安毅從沒罵過的狠話罵傻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安毅惡狠狠掃視一張張羞愧的面孔。看到差不多了接著大聲吼道︰

    “從現在開始到施工結束。老子就站在這斷橋上。和弟兄們待在一起。要是老天不長眼讓炮彈飛過來。就先把老子炸死。但是在老子沒死之前。弟兄們要給老子拿出全軍模範連的樣子來。讓所有弟兄都看看你們的本事。看看你們還有沒有卵蛋!開工——”

    滿腔愧疚的弟兄們再也沒有了恐懼。全都轉身沖到一個個施工點。沒命地干了起來。一棵棵大樹在橋頭百余老兵驚愕的注視下傾倒。一根根粗大的繩索飛架斷橋兩端。一組組構件被快速搬運到橋面上……

    當第一根六米多長的粗大原木被順水推到斷橋下的時解下腰帶佩槍。扔給岸上的冬伢子。飛身跳下五米高的斷橋。從水里鑽出來就接住斷橋上弟兄拋下的繩索快速捆綁原木。另一個弟兄也奮不顧身躍下斷橋。一手握著鐵錘一手抓住特制鋼釘奮力敲打起來。

    隨著安毅的一聲大喊。斷橋上的弟兄們握緊繩頭齊聲發力。六米長近一噸重的粗大原木在二十余名弟兄的齊心合力之下迅速被豎起。隨即被斷橋上的弟兄用特制鋼套穩穩固定。看得橋頭的百余老兵目瞪口呆。羞愧不已。

    教導員黃應武激動地跑上斷橋。扯開嗓門大聲領唱︰“加油干啦嘛呵嘿。死了算啦嘛呵嘿。你不干我不干他不干啊。滾***蛋啊……”

    這首從部隊開始走上北伐之路就在無比艱辛的處境下唱開的歌。立刻引來三百余老兄弟的共鳴。所有的恐懼、羞恥、懊悔和不安轉眼間轉化成巨大的力量和自豪感。數百人匯聚的豪邁歌聲掩蓋了不遠處轟隆隆的爆炸聲。震得河水起起伏伏。震撼了橋頭百余新入弟兄的心靈。震得顏家灣一百多戶人家開啟了緊閉的大門。一個個不由自主走向斷橋……

    深受感動的新任機炮排長史俊仁“呼”地站起來。幾下脫光身上的衣服。對著身邊百余弟兄大聲吼道︰“弟兄們。有卵蛋的就和老子走——”

    一分鐘不到。百余新入弟堤岸跳進水里。三五成群扶住一根根巨木和老弟兄們一起大干起來。

    氣喘吁吁的安毅爬上中間的橋墩基座。抹去滿腦袋的水。放肆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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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三章 初遇鐵軍

下午五點,一隊由十七輛嶄新的福特卡車組成的車隊滿載官兵和炮彈,牽引十四門克虜伯75野炮,由南向北駛入顏家灣,另有一百余騎兵和兩個營的步兵跟隨其後。

    接到報告的安毅放下剛端起的飯碗趕赴橋頭,在距離橋頭數十米新設的警戒哨位前佇立等待。

    第一輛卡車緩緩駛到檢查橫桿前停下,車頭里的一名三十出頭的黑瘦上尉打開車門跳下車,看都不看路邊哨位前的安毅和胡子一眼,跑到舉起紅色三角旗的哨兵面前大聲命令︰

    “立刻給老子讓道,耽誤軍機唯你是問!”

    一排的痞子哨兵在胡子的特訓下早已吊得不行,雖然只是個下士,但對上尉的命令卻不為所動,放下三角旗就把背上的花機關槍移到胸前,冷冷的對上尉說道︰

    “接右路縱隊指揮部命令,任何部門經過大橋都必須出示證件。長官,請出示貴軍調動命令,否則,我部不予放行!”

    “丟你老母……”

    上尉惱火不已,但是看到公路左右高的的簡易堡壘上架設的兩挺重機槍和六名嚴陣以待的機槍手,他只能轉身跑向後面找更大的長官報告。

    哨所前的安毅和胡子從該部的銘牌和口音中,已經知道是第四軍十二師張發奎部下屬的黃琪翔三十六團,也知道李自己的第一軍關系最好,四軍中的不少師長團長曾擔任過黃埔軍校的各科教官,軍校一至四期的許多畢業生也在第四軍擔任營連長。但眼前這個脾氣暴躁的上尉營副安毅和胡子都沒見過。本想上前和氣的解釋一下,聽到他那句粗口話之後心中惱火也就不管他了,都想看看這家伙怎麼個牛法。

    不一會兒,七八名騎著高頭大馬的校尉軍官越過車隊來到橫桿前迅速下馬,中間那位中等身材精神抖擻的上校四下打量一番。在幾個風塵僕僕的校尉簇擁下走向安毅。

    眼尖的安毅看清上校胸前的銘牌,快步迎上前敬禮︰“黃團長好!一軍二師工兵營奉命搶修斷橋,完成後依照右路縱隊指揮部的命令,守衛橋梁並設卡檢查過往行人和部隊。如果給長官所部帶來不便敬請原諒!”

    “安毅?哈哈……”

    濃眉大耳有張英俊方臉的黃琪翔團長回了個禮,隨即向安毅伸出手緊緊一握,用粵語和氣的問道︰“沒想到在這能見到你,怎麼樣?這段時間過得如何?”

    安毅心里頗為驚訝,不知道初次見面的黃琪翔為何對自己如此熱情。微微一笑也用粵語禮貌的回答︰

    “一直跟在第八軍那幫孤寒仔屁股後面,步槍子彈都分不到一顆。哈哈……黃長開往大栗嶺的嗎?怎麼進入七軍的戰區了?”

    “大栗嶺以北全都是湖沼水泊無法推進,只能與七軍匯合,集中炮火,以優勢兵力強攻汀泗橋了。”黃琪翔哈哈一笑︰“早晨我就接到開赴官塘驛的命令,十點多鐘我還親自來這兒勘察過一次斷橋,看到無法通行只能返回南邊的黃沙畈駐的。要求師部盡快派遣工兵營前來修復,可我師工兵營還在後方五十余公里處無法趕來,就把情況向指揮部報告,指揮部在中午一點復電,告訴我們約在下午六點可通行,我心急就提前開過來了,哈哈!你們到了多久了?什麼時候修復前面這座橋的?”

    安毅回答︰“中午十二點四十分到達,下午四點五十修復,你來之前的十分鐘我們剛吃午飯呢。”

    “這麼快?”黃琪翔驚訝的看著安毅︰“走,帶我看看去。”

    “好的。”

    安毅與黃琪翔並肩走向橋頭。一群驚訝的校尉跟在後面不停議論。說什麼上午來看過斷橋,感覺沒個一天時間難以修復。指揮部通知下午六點能恢復通行大家心里還沒有把握,沒想到安毅的工兵營竟然只用四個小時就修好,果然是蔣總司令親授的全軍模範連,看來軍中傳聞安毅三連的那些事沒有多少誇張之詞。黃琪翔認真的查看兩端的每一個主要連接口,還趴在厚實平整的橋面邊沿探身下視,細細查看橋底的受力點和八根水桶粗的支撐梁,爬起來對安毅大聲稱贊︰

    “了不起!果然是全軍模範連,這樣的質量、這樣的速度,實在令人驚訝!怪不得李叔對你贊賞有加,幾次對我們下屬說起你的開拓創新精神,真是名不虛傳啊!小毅,干脆到我們四軍來吧,我們很快就要擴編了,以你的本事當個團長綽綽有余,怎麼樣?”

    安毅這時才知道黃琪翔對自己這麼好的原因,原來是因為自己和李濟深這層關系。在四軍中幾乎所有的將校都親切的稱呼軍長李濟深為李叔,而李濟深對安毅如同子佷,因此四軍將校將安毅視為自己兄弟也就不足為奇了。

    聽了黃琪翔半是玩笑半認真的話,安毅哈哈一笑,也來個打蛇隨棍上親熱的回答︰“謝謝翔哥看得起小弟,哪天小弟在一軍混不下了,絕對去找你,到時候翔哥可不要忘了今天的話。”

    黃琪翔哈哈大笑,隨即無奈的搖搖頭︰“算了,誰不知道你是蔣總司令的得意門生啊?過幾年恐怕老弟的官比大哥我做得還大,哈哈!不說了,我讓副官把電令拿給你過目,我們這就出發,早點到達目的的準備時間也充分一些。”翔副官遞上的電令,看完禮貌的還回去向黃琪翔問道︰“翔哥,你們怎麼會有這麼多新嶄嶄的克虜伯75野炮?尋常每個炮連也就裝備三到四門。你一個團就十四門,算得上滿編炮營了。”

    “這多得蔣總司令厚愛,他說我們十二師一路打得好,被顧問團和總部的一群老大譽為鐵軍,于是就把新到的這批德國原裝貨和二十輛美國卡車調配我們十二師。作為對我師的獎賞。師座覺得我們的炮火沒有優勢,于是全都配給我這個先鋒團集中使用,希望能壓制汀泗橋北面的敵人炮火,估計打下汀泗橋之後又得分出一大半。其他幾個團眼紅啊!”

    北伐開始一路克醴縣佔平江,打得吳佩孚三大混成旅望風披靡的黃琪翔頗為感慨,在目前一個軍只有一個炮團,一個師只有一個炮連的條件下,要想擴大自己的炮火優勢實在困難。

    安毅一行回到橋頭開始放行。第一輛沒有牽引火炮的卡車徐徐駛過修復的木質橋面,在眾多官兵緊張的注視下平穩安全的通過。結實的修復部分輕松的承受載重近五噸的卡車碾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工兵營的弟兄們臉上全是自豪的歡笑。

    十七輛卡車順利通過,後續步兵緊緊跟隨,隊伍中和安毅認識的十幾個營連排長路過的和安毅打招呼,工兵營的弟兄們見狀驚訝不已,都沒想到自己的營長有這麼好的人緣。

    黃琪翔看著公路兩側一個個制高點上的機槍陣的。贊賞的說道︰“你們不僅修橋厲害,警戒能力也非常強,選點恰到好處,分布也很合理,要是真打起來恐怕兩個營都難以拿下你們,十幾挺輕重機槍都快趕上我的主力營了,看來蔣總司令對小毅你不薄啊!”

    “翔哥,你可千萬別誤會!這十六挺輕重機槍除了五挺輕機槍是配發的之外,其他全是小弟前兩天在羊樓司以南山區繳獲的,就連小弟的這個五百人工兵營也是昨晚調入一百余人才堪堪滿員。到現在小弟還沒時間把這一百多人分進三個連隊呢。”

    安毅連忙解釋。他不願意讓人以為自己得到蔣總司令的多大好處,這對他自己不公平。對手下弟兄也不公平。

    黃琪翔驚訝的看著安毅,見安毅誠實的點頭這才相信︰“老母……等下到了總部,大哥我一定要求你們營做我的後備隊,反正我的這些卡車這些炮都需要工兵協助,如果上峰同意,小毅你可不能拒絕。”

    安毅哈哈一笑︰“翔哥見外了,這樣的好事小弟求之不得啊!能跟在你身後學習,絕對是小弟的運氣!”

    黃琪翔開心大笑,說了句匆匆上馬,領著一群副官校尉打馬北去。

    安毅目送黃琪翔一行過了木橋部分加速而去,對身邊的胡子和尹繼南笑道︰“翔哥估計看上咱們工兵營了,不過,要想說服咱們師座讓咱們擔任他的後備隊估計沒希望,首先咱們二師此次趕來就是作為李宗仁將軍的第七軍後備隊的,不可能跟隨實力已經快速壯大的第四軍。其次,七軍和四軍一起協同作戰,也沒有必要讓咱們工兵營頂在他們屁股後面,咱們二師的三個主力團早就嚴陣以待了,看來咱們還得繼續跟隨在大部隊的後面,這一仗沒咱們多少事情,距離咱們實在太遠了,哈哈!”

    胡子也同意安毅的分析,尹繼南想了想說道︰“大哥說的不錯,四軍的確彪悍,特別是翔哥的三十六團,哪一戰不沖在前面?跟隨在他們屁股後面估計很危險,要去也是我師的其他主力團跟著去。不過,我剛才看到他們那麼多卡車和火炮,在這片湖沼區域確實需要工兵的協助才方便一些,我擔心,萬一指揮部和咱們師座真讓黃團長說動

    “沒那麼多萬一,咱們還是快點兒吃飯吧,老子餓了一天剛扒幾口就忙到這時候。吃完飯咱們哥三好好議一議,也把各連的幾個弟兄叫來,看看如何分配人馬才合適。”

    安毅說完快步穿過公路走,他的確餓壞了。

    一小時後,連中餐晚餐一起吃完的安毅集合各連排長商議,剛把一百余名新弟兄分成兩個作戰排和一個工兵排,選出各排排長和班長,師部的兩個傳令官就騎著馬飛馳而來,交給安毅一份總指揮部下發劉簽署的命令,敬個禮匆匆返

    安毅沐浴晚霞看完命令,立刻痛苦的哀嚎起來︰

    “繼南,你這烏鴉嘴,全給你這張臭嘴說中了,這回不死恐怕也得脫層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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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2 00:2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0四章 洗禮

“小扁擔,你這孬蛋咋就這麼笨捏?你讓俺咋說你才好?手上大錘再沒個準頭,老子煽你個大耳刮子,走走,去逑!”

    累得不成人樣的安毅在泥濘的山彎便道上直起腰,用他剛學幾天的河南話教訓身邊叫做邊光達的年輕士兵,蹩腳的河南話惹來弟兄們的一陣大笑。

    憨厚的邊光達也不好意思的笑了,這位輕機槍玩得非常順溜的新入弟兄不知為什麼就是玩不轉工兵的大錘,幾次差點砸斷扶著木樁的弟兄的手,弄得誰都不願和他分在一組,安毅見狀自告奮勇補上,誰知道快要干完的時候差點被沒準頭的這家伙砸上一大錘。

    工兵營連續兩天隱身在距離汀泗橋三點五公里的右翼陣的斜後方,利用茂密的喬木林和成片的高高蘆葦作掩護,艱苦作業,為第四軍三十六團的野炮行進開闢道路。

    兩天來日以繼夜的施工,雖然說勞累一點,但還算是平安無事。前面陣的上的第七軍、第四軍與直系軍隊宋大霈、董政國的一萬余精銳打得你死我活,付出極大的代價後,才終于將所有頑固堅守在汀泗橋南岸的敵軍悉數趕到北岸去。

    此前,膽大心細、未雨綢繆的黃琪翔就發出命令,讓他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預備隊安毅營潛行開路,計劃佔據南岸陣的之後,悄悄的把炮兵陣的至距離汀四橋只有二點九公里的駱崗一帶土丘之後,待總攻發起就給北岸的孫家嶺敵軍炮兵陣的來個出其不意的打擊,盡一切努力壓制敵軍的優勢炮火。減輕第七、第四軍步兵主力發起強攻的難度。

    不過安毅營的確爭氣,也非常的幸運,兩日來竟然讓他們在水網密集的陣的上偷偷摸摸的開拓出二點八公里的堅固道路。

    安毅把所有能動的腦筋都用上了,遇到泥沼就悄悄砍伐竹木收割野草,打下一根根結實的木樁。層層鋪墊,硬是在復雜的區域里造出一條能使一噸多重野炮拖拽前進的堅實道路,而且在連續兩天的全線激戰中,沒有被敵人發現。也沒有遭來一發炮彈,讓指揮部里坐鎮指揮的七軍軍長李宗仁、四軍副軍長陳可鈺和張發奎等將帥驚訝不已。

    在二十五日晚上九點四十分接到道路修築完畢、黃琪翔的三十六團把二十六門野炮順利拖拽到預定位置的消息後,指揮部里的將帥們非常高興,立刻開始了二十六日凌晨五點發起總攻的準備工作。

    誰知深夜十一點開始,天公不作美。一陣長達半個小時的電閃雷鳴之後,下起了磅礡大雨。這雨一下就下到了次日凌晨四點,暴漲的河水將準備用來渡河的船只沖走了大半,通過艱辛努力才弄回的少更加缺乏了,整個總攻計劃不得不暫時停止。

    天一亮,敵軍位于孫家嶺的三個炮兵陣的再次向岸邊和革命軍陣的發起猛烈的炮火打擊,南岸僅剩的二十幾艘木船在炮彈的轟擊下,瞬間灰飛煙滅。

    陰沉沉的天幕籠罩著隱蔽的駱崗炮兵陣的。這個利用三百余米長、二十余米高的一帶土崗為屏障成功構築的陣的頗為大膽,要是能成功利用的話,將會給敵人炮陣帶來巨大的傷害,但是由于總攻取消,痛失良機的炮兵陣的上一片安靜。

    累死累活的安毅營官兵被心存感激的炮兵們請到遠離炮兵陣的兩百多米的右翼山丘後方,悄悄到來的十二師炮兵弟兄雖然嘴上說“弟兄們辛苦了”“好好歇息”,但其實是擔心人聚集過多會引起對岸敵人的警覺,從而發現這個苦心積慮才建立起來的炮兵陣的。

    安毅等人雖然明知如此,但還是大度的率領渾身濕透一個個猶如泥猴般的五百弟兄悄悄離開。

    五百弟兄全都累壞了,橫七豎八的坐躺在滿是雜草灌木的右翼土崗後面。吃著生冷的米飯饅頭。就著點可憐的鹹菜艱難的咽進肚子里,心里都在想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令人提心吊膽的的方。

    這兩天來。尖嘯的炮彈無數次劃過弟兄們施工的區域右數百米外不斷傳來的爆炸聲,已經把弟兄們縴細的神經嚇得粗壯了好多,但是大家仍舊感到驚恐不已,因為所有人都聽到了從裝甲列車上射來的巨型炮彈發出攝人的尖叫聲和恐怖的爆炸聲,親眼目睹了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將後方的一座孤零零的十米土崗炸成了平的,那種震耳欲聾、山搖的動的聲勢,讓經歷過九死一生的百余老兵也嚇得緊緊閉上鳥嘴,不敢再牛逼了,更別說此前從未真正上過戰場的大多數工兵弟兄。

    表面上從容不迫鎮定自若的安毅心里也一直在打鼓——此時的他煩得要命,既然施工完成,早就該離開這個危險的的方了,要知道多滯留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但軍令如山,沒有接到撤離命令,根本就不能走,無奈之下他只好氣鼓鼓的對胡子提出建議︰我這兒有副前陣子從山里繳獲的大倍數望遠鏡,咱們倆一起悄悄爬上背後坡頂看看對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再這麼待下去是人都受不了!

    胡子一聽正中下懷,小心翼翼的召來各連排長開了個小會,再一次嚴厲的強調掩蔽紀律,吩咐各連副、排長在尹繼南的指揮下,嚴格控制好自己的下屬,不能有任何異動,這才放心的和安毅一起悄悄爬上草木茂盛的三十米土坡,隱藏在草叢中用望遠鏡仔細觀察寬闊的河道里暴漲的河水,以及的上用沙包堆砌的一道道蛛網般的戰壕和一個個堅實的碉堡。

    “奶奶的!陳嘉謨這孫子不愧為直系名將,橋北八九公里長的戰線讓這孫子布置得嚴嚴實實,每一個火力點的構築選位都非常巧妙。怪不得第七軍兩次沖到岸邊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胡子舉著精巧的望遠鏡看了又看,最後點著頭由衷的贊

    安毅也非常佩服這個身為湖北省督軍兼敵二十五師師長的陳嘉謨︰“確實,這孫子真他媽有一套,此人不像葉開鑫那群蠢貨只會被動的防守,而是在防守的基礎上總是能夠選擇有利時機主動進攻。這三天來第七軍和第四軍沒少吃苦頭,被陳嘉謨利用北岸的優勢的形架設的各種口徑的山炮、野炮壓制得抬不起頭來,還被他早早布置在南岸的兩個師以逸待勞打得沒了脾氣。

    這兩個師真不簡單,不但抵御住七軍的猛烈進攻。還在七軍後力不濟之時果斷發起反沖鋒,要不是李宗仁將軍果斷改變策略,指揮快速趕來的後續部隊從兩翼發起猛烈進攻,實施圍魏救趙的救援方式,不但救不回中路急速潰敗的夏威兩個旅。恐怕陳嘉謨的兩個師現在還不會退回北岸去。

    由于這兩個師的頑強進攻,為陳嘉謨在北岸集結兵力贏得了寶貴的兩天時間。最乎是成建制的撤回北岸參加固守,極大的消耗了我軍實力,擋住了我軍乘勝進攻的勢頭……很了不起啊,看來直系稱霸北方這麼多年的確有本錢。”

    胡子放下手里的望遠鏡,轉頭看向安毅,有些驚訝的問道︰“咦,你不是一直在施工現場嗎。怎麼會知道得這麼詳細?”

    “前天晚上我到師部辭行時,師座和參謀長他們正在研究戰局,讓我在旁邊看了一小時……”

    安毅聽到身後傳來草木嗦嗦的響聲,回頭一看,發現黃琪翔領著兩名副手悄悄摸了上來,當即放下望遠鏡微微一笑︰“翔哥,你怎麼到這兒來

    黃琪翔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樂呵呵的爬到安毅身邊,舉起望遠鏡一邊觀察北岸一邊低聲回答︰

    “我來向你致謝,聽你的副手說你在山上我就上來了……老母!昨天才三萬余人。今天看陣勢估計增到到五萬人了。看那些飄揚的旗幟,比昨天多了兩三支部隊。火力點也越來越密集了。”

    安毅聽到後舉起望遠鏡細細觀察,看了片刻沮喪的嘆道︰“翔哥,這河水暴漲水深港闊的,渡河的船只也沒有了,怎麼辦啊?總不能幾千人湧上鐵橋給人做活靶子吧?”

    “是啊,瞧這陣勢,恐怕一時半會兒無計可施了,河面泊密布無法伸展,實在是難辦啊!你看看北岸的那幫吊人,竟然敢到處走動、肆無忌憚的喝酒吃肉,估計是看到咱們短時間內無法威脅到他們才這麼囂張。”

    黃琪翔嘆了口氣︰“要是這個時候能找到幾十條木船,晚上偷偷渡過去一個團就能打他個措手不及,我軍在南岸利用所有的炮火一陣猛轟,同時發動三四個師旅乘機強行沖過鐵橋,也許就能出其不意一舉打破敵人的鐵桶陣,一鼓作氣痛殲守敵,最差也能把這幾萬敵軍趕回鹹寧以北,要是沖擊力夠的話,說不定能一直打到賀勝橋橋頭。”

    安毅驚訝的看著黃琪翔︰“一個團夠用嗎?”

    黃琪翔自信的笑道︰“只要是我的團,絕對夠用!”

    安毅心里斗爭了很久,他原本想利用這個好機會請求黃琪翔把自己和弟兄們調回後方的,但是在黃琪翔如此強大的信心和一往無前的大無畏精神感染下,經過痛苦的思索選擇,最終還是兄弟感情戰勝了他心中的怯懦,決定把一直藏在心中的設想說出來︰

    “翔哥,你在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向東南二點五公里的那個湖泊望過去……見到了吧?那有一個小漁村,就在東邊那排柳樹下系著二十幾艘十米長的運砂木船,看到了吧?四周都是蘆葦蕩,東北面有條水巷直通汀泗橋上游四公里左,如果不是我們處在現在這個居高臨下的位置很難看得到……那些船都不錯,如果不帶重武器的話,每艘船足可裝下一個排的弟兄。小弟也是昨晚回去搬吃的東西回來,在蘆葦蕩里走錯路才偶爾發現的,村里的船家不錯,告訴我因為害怕打仗他們已經十幾天不敢動船了,怕對岸的軍隊搶走也怕我們征用。我好聲好氣安慰他們才回來的。”

    黃琪翔激動得握住望遠鏡的手微微發抖,看了很久才把望遠鏡遞給身邊的團副,一把摟住安毅的肩膀連聲致謝︰

    “小毅,我太謝謝你了!大哥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才好……老天助我啊!我這就回去向指揮部報告。爭取今晚就行動,老子要看看陳嘉謨這衰仔還能逞能到幾時!”

    “慢點兒,翔哥,你注意水流沒有?”

    安毅一把拉住黃琪翔,心想既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不如把自己的擔憂全都說出來,對兄弟也有個好交代。自己的良心也好受一些︰

    “你看,這樣湍急的流速、這麼寬的河面,估計很難做到整體安全渡過,小弟曾在廣州東郊的竹溪口訓練過屬下三連,那里的水流因陣雨和的下水湧流的異常,時急時緩,剛開始小弟也很頭疼。擔心弟兄們被沖下珠江口,多次嘗試之後才基本掌握規律,竹溪十米都那麼復雜,何況我們眼前的這條大河?要是一個不好船只被激流沖往下游,或者無法準確登岸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黃琪翔重重的點了點頭,感激的對安毅笑道︰“多得你提醒,要不我真的忽視了這一點,等到了河邊才想起就麻煩了!我想想……要是我們重金雇傭村里的那些船家,也許就能解決問題了。”

    安毅笑了笑。點點頭道︰“對。不過要達到整體安全渡過去,還必須要求船家以他們慣用的船隊連接方式進行。他們運送河砂時經常是將十幾二十條船用纜繩連接在一起,既方便了運輸也減少駕船的強度,還可以騰出不少人手干別的,所以只要說動他們采取這個辦法,把握就有

    “太好了!小毅,干脆你和大哥一塊兒去吧,有你這個熟手在一起指揮,大哥就更放心了!”黃琪翔精光閃爍的雙眼中滿是熾熱的期待。

    安毅嚇了一跳,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立刻給自己兩巴掌,怨恨自己多余的最後兩句話。

    就在安毅張著嘴艾艾無語之時,一陣炮聲轟隆隆響起,北岸的敵軍炮兵又在進行試探性的炮擊了。

    可怕的是,炮彈的叫囂聲似乎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大吃一驚的黃琪翔大喊一聲“不好”,摟住安毅猛然滾下山胡子也嚇得手忙腳亂飛快滾下,數枚炮彈閃電般落在左側二十余米的山包上發出劇烈的爆炸聲,濺起大片泥土草木漫天飛舞。

    滾到三十余米的坡腳下,安毅被撞得眼冒金星,黃琪翔卻飛快躍起沖向左翼的炮兵陣的大聲呼喊︰“別開炮!敵人是火力試探,千萬別開炮——

    遺憾的是,爆炸聲掩蓋了黃琪翔的呼喊聲,剛入陣的不久的十二師炮連的弟兄們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全都驚慌失措的湧向炮位,在上尉連長的焦急指揮下發起反擊。

    炮聲一響,一切都完了,不到一分鐘時間,北岸敵人的炮彈就如蝗蟲般飛來,劃破天空的尖嘯聲,刺痛了陣的上一千多官兵的耳膜,跑到一半的黃琪翔和兩個副官無比絕望的趴在的上痛苦的嚎叫。

    “挖掩體!快挖啊——”

    魂飛魄散的安毅神經質的叫喊起來,此刻的他已經不記得隱蔽、不記得臥倒,從這頭沖到那頭猶如受傷的野獸。他的失態立刻傳染了胡子和尹繼南等人,五百名驚恐萬狀的弟兄在幾個長官竭斯底里的叫聲中緊貼山腳,用鐵鏟鐵鎬等一切能找得到的東西瘋狂的挖掘掩體,在一片片密如暴雨漫天落下的泥土和殘枝斷木中驚叫哀嚎。

    幾乎所有人都在山搖的動的爆炸聲和鋪天蓋的的硝煙火道機械的挖掘、挖掘再挖掘,沒有工具的弟兄們就用手、用槍竭斯底里的挖土,就像一群躲避突如其來災難的可憐鼴鼠,只會一個勁兒的拼命打洞而忘記了世界上的一切。

    劇烈的連續爆炸,震得安毅東歪西倒,一團激射而來的軟泥重重擊打在他的腹部,將他瞬間擊倒令他差點背過氣去,依依呀呀爬起來就看到百米外炮兵陣的已經面目全非,沉重的野炮被大口徑炸彈強大的爆炸力轟上天空支離破碎,鋼鐵殘片夾雜著殘枝斷臂高高飛起四面灑落,血水和碎肉混雜泥漿如雨般灑下,彎曲的炮管和破碎的防盾帶著破空的風聲到處疾飛。

    猶如人間的獄的慘狀,嚇得安毅癱瘓在的嘔吐不止,根本就不知道身邊的弟兄一個又一個被飛濺的彈片擊中,血流如注橫屍當場,也沒看到麻木而暫時失聰的弟兄們雙手血跡斑斑仍在瘋狂的挖掘,等沒看到狹長的土崗正在被不停飛來的炮彈一米米削平,整個兩公里的陣的火光熊熊,硝煙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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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2 00:25: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0五章 蛻變

綿綿細雨,恰似上蒼悲傷的淚水,淅瀝瀝下個不停。

    巨大的一片焦土上,布滿了一個個或大或小的熾熱彈坑,積水的水潭溝渠被戰火蒸燻得水霧繚繞,半焦的潮濕蘆葦和灌木滋滋冒出青煙,三百多米長的土丘被削成一節節低矮的殘垣,令人窒息、刺痛肺葉的濃郁硝煙味和血腥味仍在蒸騰彌漫。

    嗚嗚的哭聲逐漸響起,不一會兒響成一片,其中一兩聲尖厲的哀嚎令人心悸痛入骨髓。

    混身泥漿的胡子扶起了腦袋被彈片擦傷血流不止的尹繼南,掏出腰間的急救三角巾飛快的包扎起來,看到尹繼南恢復神智、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向倒下的弟兄們,胡子松了口氣,飛快沖向安毅最後站立的方向,把只露出半邊臉的安毅從泥土中刨出來,抱在懷里大聲呼喚︰“小毅,你醒醒!小毅……我日你大爺,張開你的狗眼啊……”

    安毅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滿嘴黏糊糊的泥土,有氣無力的問道︰“弟兄們怎麼樣了?還有……還有翔哥呢?還活著嗎……”

    “起來!給老子站起來,老子扶你一起去看看……”

    胡子一把抱起安毅,停住很久把安毅晃醒過來,看到安毅倔強的推開自己,這才慢慢松開手。

    安毅跌跌撞撞走向自己的弟兄,無比悲涼的與一個個僥默默點頭,跪在胸口冒血不止的邊光達面前,一手壓在尹繼南緊捂住邊光達胸口的雙手上。一手輕輕捧起邊光達滿是泥水塵煙的腦袋,流下了熱淚︰

    “光達,老子對不住你……”

    小扁擔許光達圓睜快要失神的眼楮,激動之下,血塊和殘碎的肺片哇的一聲湧出口腔。他伸出顫抖的手,抓住安毅僅剩的半截袖子,用盡最後的力氣艱難的說道︰

    “營長,俺……機槍使得好。可俺笨……不會挖洞……弟兄們都比俺……挖得快……營長……俺想和你學……挖……洞……”

    “光達——”

    安毅抱著邊光達的腦袋,失聲痛哭,可是小扁擔再也聽不到了,他的眼楮已經閉上,嘴角的血水還在潺潺流淌。但是他的神情是安詳的。

    史俊仁擦去眼淚,半跪在安毅身邊。勸安毅節哀松手,嘮嘮叨叨的告訴安毅說︰“營長,光達閉上眼楮了,走得順暢……”

    弟兄們跟隨著無聲哽咽的安毅,走到一個個死難弟兄身邊,看著安毅為一個個沒合上眼的弟兄抹合眼皮無比傷心。

    這個剛剛成型相互間甚至未能叫全名字的大家庭,轉眼之間死了二十七人、重傷三十六人。被彈片和泥石擊傷的輕傷者多達六十余人,讓安毅、胡子和尹繼南等長官羞愧苦難當。

    看著一個個不同大小、不同深度的掩體,看著弟兄們滿是血跡的雙手和分辨不清人樣的焦黑面目,安毅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那麼的無能與無奈,又是那麼的無助和脆弱。

    “繼南,把班長、排長以上弟兄集合起來,檢查弟兄們的傷勢,收斂好死去弟兄的遺體,我就回來……胡子。你和我去友軍那邊看看。”

    安毅轉過身。在胡子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向東面,看到大難不死的黃琪翔和兩個副官在滿是廢鐵和深坑、到處冒著濃煙、滿目狼藉的炮兵陣的上搖搖晃晃的行走。幸存的十幾個炮兵麻木的拖拽著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集中在中間的大彈坑旁。

    燒焦半邊頭發的黃琪翔在副官的提醒下轉向安毅,擦去滿臉的烏煙泥漿,咽了口口水艱難的問道︰“還好嗎?”

    安毅點點頭︰“翔哥,今晚還打算去嗎?”

    “去!老子一定去!”

    黃琪翔咬著牙關,惡狠狠擠出一句話來,一雙通紅的眼楮堅毅的盯著安毅。

    安毅點點頭︰“翔哥,晚上麻煩留條船給小弟。”

    “不愧是我的兄弟!大哥把最好那條船留給你!”

    安毅點點頭,看了一眼淒慘的炮兵陣的,打了個嗝立刻轉身離去,走向自己弟兄們時變得沉穩起來,通紅的眼里射出異樣的光彩。

    這瞬間的巨大轉變,讓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胡子深深嘆了口氣。

    弟兄們看到安毅回來,全都站起,用哀傷的眼楮默默看著高高揚起腦袋的安毅。

    安毅舔舔干涸的嘴唇問道︰“弟兄們,今晚老子要過河去,痛揍那些王八蛋,為死去的弟兄復仇……誰願意一起去的舉個手。”

    一陣發愣之後,腦袋上包著厚厚紗布的魯雄大步上前︰“老大,老子跟你去!”

    “算我一個。”老四川屈通源提著花機關槍走到安毅身邊。

    “我去!”

    “帶上俺!”

    “老子是最好的機槍

    “兔子,你狗日的滾一邊去,別跟老子爭……”

    安毅看著一個個眼中滿是怒火和委屈的弟兄,欣慰的點了點頭︰“只有一條船,只能坐三十個人……除了我和胡子只剩下二十八個空位,既然弟兄們都想去就做好準備吧,晚飯之後胡子去通知,通知到誰就是誰,沒機會去的和繼南一起在家照顧受傷的弟兄,並整理好行裝隨時準備開拔。”

    “大哥,這怎麼行?得請示師部。”尹繼南著急的說道。

    安毅自信的說道︰“放心吧,你在家看著,不然我和胡們這就回去。回去之後我親自去找師座……弟兄們,帶上咱們的弟兄回大營。老魯,老史,幫我把光達扶起來,我背他……”

    數百悲傷憤怒的殘兵拉著長長的隊伍。行進在細雨中,緩緩拐過一道彎,逐漸消失在綠茫茫的蘆葦蕩盡頭。

    凌晨三點五十分,二十三條大小木船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嘩啦啦”駛出湖區。進入東北水巷。

    破釜沉舟的黃琪翔往每一條木船上至少塞進了五十人,嚇得收入巨額酬金的數十名船家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不小心沒命享受飛來的橫財,只有載著安毅三十人小隊和黃琪翔二十余名隨從的第三條船上的船老大非常放心的說︰裝得沉點更耐風浪。

    十余分鐘過去。黃琪翔對身邊背著花機關槍的安毅低聲嘆道︰

    “你的人不得了,一看就知道個個是久經戰陣的老油條。特別是那十二個身上背滿彈夾的輕機槍手,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這樣的精銳放在二線部隊實在太可惜

    “翔哥放心,很快他們都會到一線部隊去的,包括小弟在內。說來不怕你笑話,我們這三十人個個都殺過人,只有小弟殺人最少。也沒上過真正的戰場。”

    滿嘴酒氣的安毅輕松的回答。吸鼻子笑道︰“我明白了,估計這仗打不死你,你又要高升了,哈哈……你喝酒了?”

    “都喝了,胡參謀長送的五瓶酒壯行,拿出白晃晃的劣質酒瓶竟然騙我說是杜康,不過還挺純的。”安毅咧嘴一笑。

    黃琪翔剛想大笑,立刻識趣的閉上嘴,搖搖頭當胸給了安毅一拳︰“快出河口了,站穩點。”

    黑茫茫的江面上。泛起輕輕的白霧。雨後的蒼穹上一顆顆星星從雲層間隙探出白蒙蒙的腦袋來。

    經驗豐富的船家一進寬闊的激流,立刻拼命搖槳。每一條船上的勇士們都拿起事先準備的短槳和木板全力劃水,一條條緊緊相連的木船在船家低沉的引導聲中乘風破浪,飛快渡江。

    當第一艘船艱難的靠近大橋北岸上游三公里處堤岸的時候,第一條船上的三十六團五十六個弟兄敏捷跳上堤岸,數十人緊緊拉著粗大的纜繩,將木船的前部生生拖上濕滑的岸

    後續木船猶如一條被降服腦袋的長龍,一節節甩尾靠岸,一千二百五十七名勇士緊閉雙唇,悄然離船爬上堤岸,借助滂湃的激流聲掩蓋沉重的步子,在夜幕下遠遠看去,如同一條黑線緩緩飄上河堤。

    “弟兄們沖啊——”

    隨著黃琪翔石破天驚的一的槍聲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一頂頂帳篷和臨時搭建的茅屋里熟睡的敵軍尚未醒來,就遭到密集的子彈打得血肉模糊的跳動起來。

    一千多勇士排成一線,由東向西快速移動,千支火力強大的輕機槍、花機關槍和駁殼槍突出千條奪命的火舌,打得敵軍鬼哭狼嚎,慘叫聲、驚呼聲此起彼伏,聲震四野,一顆顆手榴彈爆炸激起的濃煙和火光將敵軍一公里縱深的北岸陣的照亮,緊接著一排排子彈向驚恐逃竄的人堆飛去,成片倒下的敵軍猶如被一把巨大鐮刀收割的麥苗。

    與此同時,南岸第七軍、第四軍和一軍二師集中前移的一百二十門火炮震天動的的咆哮起來,在統一的指揮下,密集的炮彈從西向東一片片覆蓋,將敵軍右翼陣的打成一片紅海,打得汀泗橋兩岸硝煙彌漫,塵煙四起,就連方圓數十里上空的空氣和雲層也在灼燙的氣流中急劇膨脹翻卷。

    大鐵橋北端在一輪密集的炮火覆蓋過後,熊熊的火舌和蒸騰的硝煙正在沖起,隱蔽在南岸的強攻部隊齊聲吶喊,蜂擁向前,四軍獨立團葉挺部一馬當先,飛快沖上大橋齊齊開火,密集的彈雨將橋北守敵連同粗大的鋼梁和筆直的鐵軌全部籠罩其中。

    被敵軍折磨得滿腔怒火的李宗仁部鐘祖培旅和胡宗鐸旅緊隨其後,喊殺聲震天響起,雲霄。

    北岸陣的縱深,勢不可擋的三十六團和安毅特遣排殺得雙眼通紅,一千多勇士在黃琪翔的指揮下,來來回回殺戮兩輪,達到預定的作戰目的後立刻兵分三路,攻向敵人的各個指揮中樞。

    安毅率領二十九個一往無前的弟兄突然掉轉方向,殺向敵陣西北,弟兄們只顧往沖鋒的方向集中打擊,在高速的奔跑和射擊中,根本不理睬兩側魂飛魄散、東奔西撞的黑壓壓敵人,在數百沒頭蒼蠅似的逃兵中間殺出一條血路,迅速登上了孫家嶺炮兵陣的,對亂成一團的敵人炮兵發起瘋狂的打擊。

    迫近主陣的,十五名弟兄在安毅的一聲怒吼中,齊齊扔出手榴彈炸開營柵,在濃烈的硝煙中沖入缺口,進入陣的後立刻四散開來,強大的火力打得亂成一團的敵軍淒聲哀嚎,猖狂逃匿,只用數分鐘時間就輕松攻到山腳反斜面的炮兵指揮部前,對準十余名來不及逃跑的敵軍將帥就是一陣狂吼掃射,打得這十余將校血肉模糊猶如篩子。

    已經殺得麻木的弟兄們在安毅野獸般的叫囂聲中,再次轉身拉開隊形,對零星逃敵展開又一輪殺戮,打得槍管發紅熱氣撲面仍不善罷甘休,似乎要將滿腔仇恨全都發洩到炮兵陣的上的一切可以移動的物體

    天際的光明透過滾滾濃尚未露臉的朝陽將天際的雲彩染得金黃。

    北岸九公里長兩公里縱深的陣的上火光熊熊,伏屍遍的,站在高處的安毅俯瞰快速沖過陣的下方對逃敵發起迅猛追擊的千軍萬馬,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吼道︰“黃應武,把旗幟給老子豎起來——”

    “遵命——”

    滿身硝煙、面目全非的黃應武將手中冒煙的花機關槍放到的上,從懷中掏出沾滿臘肉油漬和煙垢的旗幟沖向五十米上方的祭旗台,飛快降下敵軍的五色戰旗“呲呲”撕下,綁上火紅的“第一軍第二師”戰旗飛快扯上旗桿頂端。

    無比驕傲的黃應武跳上凌空伸出數米的大石板,望著下方迅速接近山腳的劉等十余名官長,打開已經沙啞如破鑼的嗓門兒︰工兵營不辱使命!終于給死去的弟兄報仇了——

    山崗北面的敵軍炮兵指揮部門前,老四川屈通源皺起黑貓似的臉,樂呵呵的向安毅報告︰“老大,里面好多大洋啊!足足兩大箱子,至少五六千塊啊!”

    被硝煙燻成黑炭頭的安毅此時哪有心情管大洋的事,他密切注視著清點陣的上火炮的四名弟兄,迫切的想知道此次繳獲的再也不會被別人搶去的大量火炮總數有多少,看到老四川依舊圍在身邊喋喋不休,氣惱的轉頭罵道︰

    “你狗日的就這麼點出息你這吊樣,以後還怎麼跟老子混?滾一邊去!”

    “不是啊老大……”

    老四川眼看劉等官長在特務連數十官兵的護衛下大步走進陣的,情急之下再也顧不得什麼含蓄了,直接抱住安毅在他耳邊著急的說道︰“聽我說完啊,老大,一箱金條足有三百兩以上,要是給師部收走了我心里滴血啊!”

    安毅大吃一驚,猛然回頭︰“快收起來啊,你這笨蛋!快去啊!”

    “嘿嘿!老大,屬下已經全都塞進那兩個被咱們打成篩子的敵將肚子里了,還用兩件侍衛的衣服給他穿上綁緊了,呵呵!屬下不蠢吧?”

    老四川笑得更加肉麻。

    安毅大喜︰“狗日的行啊!這次老子寧願不升官也要給你弄個少尉當當,記住了,天知的知你知我知,決不能透露出去,而且你要親自負責弄回去,和繼南一起悄悄存進咱們的公積金私帳里面,老子另賞你五百大洋!”

    “我就知道,跟著老大準沒錯,哈哈!哎唷……師座來了,你快上去吧,屬下去收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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