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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mokeyx 於 2009-9-9 05:42 PM 編輯
第五十章 溫情
嶺南的夏季來得很早,春韻尚未淡去,夏風已撲面而來。
安毅捧著個沉甸甸的紙袋在街口久久徘徊,像個失去目標的困惑旅人,他低著頭緩慢踱步,心里忐忑不安。
這是他與龔副局長認識到現在的第一次踐約,不知道見面之后該談些什么,又該從何談起。
經過幾個月的數次接觸和旁敲側擊式的打聽,安毅知道這個端莊美麗對自己關愛有加的女人,就是黨部機要局的副局長,專門負責黨務調查、保密工作和內部甄別事項,但安毅不知道這個部門就是簡稱“中統”的“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前身,如今的中央代理組織部部長陳果夫將會成為這個部門的頭頭。
左思右想之后,安毅抬起頭走進平整的石板街道,來到一扇普普通通的大門外看了一眼門楣上的門牌號,深深吸口氣抬手敲門。
“來了……”
輕盈的步點聲越來越近,大門打開現出龔副局長美麗大方的笑臉:“小毅,你好大的架子……傻站著干嗎啊?進來吧。”
安毅禮貌地點點頭,抬腿跨進門檻,走出幾步大聲贊道:“這個小院不錯,外面看普普通通,進來一看綠意盎然,幽靜雅致,尋常人哪兒有這等生活品味……好香啊!一定是水煮牛肉。龔副局長,沒想到你還會做菜。”
“唷!幾天不見,學會一套套的馬屁功夫了?怪不得人人都說你油腔滑調,沒個正經!”龔美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狗鼻子還挺靈的,竟能聞出水煮牛肉的味道來,但不是我做的,是一直照顧我的吳媽,她手很巧,能做多種風味的家常菜,聽說你要來,她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菜回來了。進去吧,等等!我幫你把軍帽摘下……懷里捧著什么,怎么這么重啊?讓大姐看看。”
“等一下。”
安毅連忙走進客廳,將手中紙袋慢慢放在矮幾上,小心翼翼地撕開紙袋口,幾朵含苞欲放的水仙出現在眼前:
“初次到來,不知送什么禮物,只好到花街買了盆水仙以表敬意。書上說水仙花清雅孤絕,暗香盈袖,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盆‘玉玲瓏’是花街譚老四鋪子里的珍品,他死活不賣被我搶來了,他那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想起就忍不住笑,哈哈!”
龔副局長驚喜地走近矮幾緩緩蹲下,伸出圓潤修長的手指輕撫淡雅的青花瓷盤邊沿,動人的眼睛呆呆凝視生機盎然的水仙花,透出無限溫情,驚喜中自然洋溢的專注柔媚之態,讓安毅看得心搖意亂。
“謝謝你,小毅,謝謝你!這是近年來我收到的最美最珍貴的禮物。”
龔副局長站起來走近安毅半步,尚未說話,吳媽已經端著托盤進來,把幾碟精美菜肴放到桌上,晃眼看到水仙花,歡喜地小跑過來:“太漂亮了!這么大一盆,恐怕得二三十斤吧?就連我這老太婆都忍不住要看看……小茜,這位帥氣的小伙就是你常對我說的安毅吧?”
“阿姨好!我是安毅。”安毅禮貌地鞠躬問候。
吳媽高興地上下打量一番,嘴里嘖嘖稱嘆:“多俊俏的小伙啊!高高大大,一表人材,果然不出所料,能當得起我們家小茜誇獎的人不多啊……你們聊,我得去做菜,馬上就好!”
安毅尷尬地摸摸下巴,坐到沙發上:“龔副局長,小弟一直承蒙你的關照,心里非常……”
“小毅,你左一個副局長右一個副局長,是不是我龔茜不值得你信賴,交不起你這個小弟啊?”
龔茜生氣地打斷安毅的話。
安毅咧嘴一笑:“哪兒的話?是小弟錯了,小弟這就改過來,哈哈!龔局長,你……”
“住口!你成心氣我是不是?安毅同志,請你把你的這盆花拿回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
龔茜冷冷地站了起來,玲瓏的鼻翼上沁出密密的汗珠。
安毅嚇了一大跳,眼珠一轉站起來也不說話,彎腰低頭,側著腦袋很無賴地望著生氣的龔茜:“龔大姐,你生氣的樣子比平時的笑容更動人,這世界上能有幾個人有福氣看到如此真實的一面?小弟真幸運啊!”
龔茜再也忍不住笑撲向安毅,把他壓在沙發上,劈頭蓋腦就是一頓粉拳,打得安毅咿呀慘叫連聲求饒,上菜的吳媽看在眼里,心疼地微微一嘆,仿佛自言自語地呢喃起來:“多少年沒見丫頭這樣開心了,心里苦啊……”
看到龔茜打累了坐起來整理凌亂的秀發,吳媽欣慰地露出笑臉,擺好飯菜悄然離開,走進院子拿起精致的竹籃,習慣性地用手梳理一下本就一絲不亂的頭發,走出大門在外面輕聲關上。
龔茜將目光從關閉的院門收回來,看到安毅蜷縮身子,橫躺在沙發上用手指挖耳朵,生氣地又給了他一拳:
“死東西,這么不講衛生,馬上給我洗手去,否則不許吃飯!院子里有水龍頭,快去!”
龔茜誘人的窈窕身影走向餐桌,儀態萬千地扣緊蠻腰一側因打斗而嘣開的旗袍扣子,理理秀發開始準備午餐。
安毅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心里叫苦不迭繼續挖耳朵。剛才一段零距離的親密接觸和無間摩擦,讓陽火旺盛的他產生激烈的生理反應,小腹下撐起高高的帳篷讓他如何敢站起來?他只能蜷成一團,借以掩飾自己窘迫之態難言之隱。之所以斯文掃地地挖耳朵,那是因為他曾經聽老道偶爾提到過,閉上眼睛專心挖耳朵能夠讓失控的“老二”很快恢復常態,安毅直到今日才有機會檢驗老道的偏方是對是錯,結果三分鐘不到效果出來了——非常靈驗,安毅同志終于敢大大方方走到院子里洗手去了。
安毅接過龔美人遞來的毛巾,大咧咧坐下:“好香啊!阿姨的手藝決不比粵香樓的大師傅差,這是什么菜?燒肉丸?”
“對,我們紹興叫做紅燒獅子頭,聽說你們學校周主任也非常喜歡這道菜,只是我和他不常見面,也沒什么交情,雖是老鄉也難得在一起說說話。”
龔美人說完,給安毅夾上一個金黃潤亮的肉丸:“多吃點,這是你們四川的水煮牛肉,要是喜歡,以后常到我這里來,大姐讓吳媽給你做。”
安毅嘴里咬著肉丸,吃得津津有味,看到龔美人總是給自己碗里添菜自己卻不吃,連忙說道:“大姐,你也吃啊,我自己來就行了,這么好的菜你還指望我客氣?吃不完我打包走!”
龔茜開心一笑:“看你吃得甜我高興!小毅,你們學校的伙食我知道,難以支撐你們那么大的訓練消耗,以后有機會你就來開開葷,要是大姐不在家你直接和吳媽說,讓她給你做,就像到自己家里一樣,可不許見外啊!還有,以后再也不許你叫我什么龔副局長了,在工作場合可以那么叫,但是私底下決不許你叫,否則……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哇?大姐,你什么時候學會這么暴力的?”安毅又不正經了。
龔茜放下筷子,給了他腦袋一下:“有你這么說老姐的嗎?怪不得葉青回來向我訴苦,說你這家伙把她們幾個耍得像遛猴似的,可把她們氣壞了。”
安毅放下筷子低聲問道:“對了,大姐,既然你提起了小弟也問問,小弟自認沒什么出彩的地方,也沒什么名氣,可為什么黨部的《中央日報》會派記者采訪我啊?是不是大姐在背后照顧小弟?”
“不全是。”
龔茜放下筷子,拿起水杯輕抿一口:“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東征勝利之后全國震動,無數進步青年備受鼓舞,中山先生早就說過青年是革命的生力軍先鋒隊,所以從中央黨部到基層黨組織都開始轟轟烈烈的宣傳活動,你們黃埔軍校一直走在前面。東征是宣傳的重點,但不能千篇一律,全是東征的事跡,需要從各個方面樹立眾多的典型和模范,才能讓宣傳工作有聲有色,盡可能擴大覆蓋面。恰好就在這個時候,你們軍校政治部把你的優異表現整理成報告送到總部來,于是就有了對你的采訪。黨報的葉青也是浙江人,和我關系很好,她曾聽我說過你的一些事,接到采訪任務就來找我了解你的情況。我知道你的臭脾氣,表面上隨和大方,可骨子里戒心很強,在某些方面非同一般的執拗,可以說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不過你做得圓滑巧妙,讓人抓不住你的把柄而已,于是就對她說要是你不合作就給我打電話,我來說服你。”
安毅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我誤解大姐了。”
“誤解什么?”龔茜感興趣地問道。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為是大姐派去的呢。”
龔茜微微一笑:“大姐是有這本事,但不會刻意去做,若不是你真的優秀,我不會幫一點忙。但是……小毅,你也知道大姐的工作性質,要想了解一個人的情況很容易,特別是你如今和所有的黃埔學子一樣也是個國民黨黨員,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你屬于大姐管理考察的對象,因此大姐知道你不少事情,你可別奇怪哦!今天大姐就想問問你,為什么你揣著那么多心事?”
“我有嗎?哈哈……”
“沒有嗎?”
“有嗎?”
“難道你沒有嗎?”
“真的有嗎?”
“你……我掐死你這小無賴,氣死我了……好端端的談話,讓你糊弄成這樣……我掐死你這詭計多端的小流氓……”
第五十一章 交心
清洗好碗筷收拾完餐桌,安毅用潔凈的毛巾擦拭散發出茉莉花味道的手,看了看小盒子里的進口香皂,微微搖頭,心想偌大一個國家竟然連塊香皂也做不出來,悲哀啊!
安毅掛好毛巾,穿過客廳來到龔茜的書房,看到書桌上端端正正放著一臺漂亮的手風琴,呆了一下佯裝沒看見,走到滿滿當當的書架前:“大姐這么多書?看來今天我得挑一兩本回去打發時光。”
“匪兵乙,給大姐拉首曲子怎么樣?”龔茜柔美的聲音響起。
安毅飛快轉過身來,看著笑顏率真的龔茜好一會兒,擺出一副不幸失足的懊悔樣子,難過地說道:“特務啊!老子今天上賊船了……”
龔茜呵呵大笑:“你也有吃嗆的時候,呵呵……在女師大演出的糗事和送別俄國顧問柳申科夫的事,第二天整個中央黨部都傳遍了,你還以為自己真的能保密嗎?你這家伙,不搞點名堂出來你就不自在。不過你送別俄國顧問的事讓大家很感動,你們邵主任說你深情厚誼,尊師重道,中央黨部的人說你有情有義,敢做敢當,你們蔣校長說你坦蕩淳厚,赤子情懷,沒一個人因為兩黨之間的不快而將你的行為上綱上線,說明你這小子很有人緣。不過,你那滿嘴粗話得改改了,就連中央政府的高官們見了俄國顧問都很客氣地稱呼先生或者軍銜,你倒好,開口就是‘老柳’,口口聲聲自稱‘老子’倒也罷了,你竟然還敢當著那么多將校的面罵人家的奶奶,聽說當時就把你們那些官長們給嚇壞了,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才好。”
“啊,這下玩大了……蔣校長也知道了?他、他沒罵我吧?”安毅焦灼不安地坐到龔茜的側邊椅子上。
龔茜笑著說道:“沒罵,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很器重,那天下午開完會,譚延闿先生率先提起這件事,對你的評價很高,蔣校長隨即點頭附和,頗為感慨地說有你這樣仁、義、禮、信的學生,十分令人欣慰。蔣校長這人平時不茍言笑,能讓他當著那么多元老的面贊賞一個人的例子不多,你應該好好珍惜才是,更應該收起你放蕩不羈的言行自我約束一些,可別到時候一不小心惹出亂子來。”
“不對啊,大姐,校長的話里怎么缺了個‘智’字啊!”安毅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龔茜放下手中的報紙,將提前沏好的茶水輕輕推到安毅面前:“我弟弟果然聰明,這樣的年紀就有這樣的領悟力,很了不起,大姐沒有看走眼。小毅,也許你能體會得到校長這么說的意思了吧?”
安毅仰頭嘆了口氣,盯著雕花天頂一動不動,龔茜知道安毅在沉思,也沒打擾他,拿起報紙悠閑地閱讀,哪里知道安毅此時的心里充滿了痛苦和困惑。
一直以來,安毅都在為自己當初沒有好好學習中國近代史和中國革命史而滿懷懊悔,特別是“中山艦事件”的發生,讓安毅痛苦不已,極度自責。他覺得這么大的事件,史書上不可能沒有詳細記載,要是自己當初不放縱自己、不偏科多關心政治,多了解點自己祖國的艱難歷史道路,或許就能夠熟悉類似的歷史事件發生的確切時間、地點和牽扯的人物,就能提前做好應對,用盡一切手段保住自己的好兄弟李之龍。
同樣令安毅懊悔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但沒有一件能比得上對革命史和近代史的無知讓他難過,他腦子里僅有的一點歷史知識幾乎全都來自于那些影視作品和游戲,來自于KTV中醉眼蒙松的哀嚎,這方面的所有知識他都交回給了老師,唯獨留下一身較為扎實的機加工知識和實踐中不斷總結的專業技能。
在安毅的記憶中,蔣介石的形象是非常糟糕的,甚至還有點兒狂妄無知,可是他遇到的蔣介石和聽到周圍評論的蔣介石,與記憶中的截然不同,他兩次見到蔣介石並詳談過十幾分鐘的話,回去之后深感茫然,只有一點安毅是清楚的:
在目前這個四分五裂、任由西方列強和日本人侵占踐踏的國土上,在一群橫征暴斂各自為政、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摧殘民生賣國求榮的軍閥里面,在經過一次次的各派實力對比和自己腦子里殘存的記憶相印證之后,安毅確信只有目前的國民革命軍才能拯救自己多災多難的祖國,至于以后的發展如何也只能聽天由命,因為,安毅不知道自己選擇了從軍道路之后,還能活多長時間。
安毅之所以選擇從軍之路,並不簡單,他為此付出的煩惱與代價非常大,按照安毅原有的隨遇而安的性格,他根本就不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實現什么遠大理想,創造什么驚天動地的偉業,而是想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識結合自己的先進理念做個大富翁,彈指一揮就能腰纏萬貫,左擁右抱過著舒舒服服的開心日子,可是當他看到省港聞名的歐耀庭舉家避禍之后,看到滇軍毆打年老體邁的九叔之后,看到那個不到十五歲的孩子死在自己眼前之后,安毅的發財夢破碎了!哪怕有再多的金錢有再多的美人有再多的榮耀,卻沒有命去享受,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連自己小命都保不了,還奢談什么人上人啊!
再一個,黃埔弟兄們的堅毅與執著,深深地震撼了安毅,這些為了一個自己都沒有搞清楚的主義甘願拿命去搏的弟兄們深深感動了他,也喚醒了安毅胸腔里傳承自中華民族祖先的如今卻沉睡過去逐漸冷卻的血脈,使得當初懷著好奇甚至有點玩樂心態去和黃埔驕子進行交往的安毅,終于認清了自己所面臨的現狀和前方崎嶇遙遠的道路。羞愧自責之下,身處方方面面壓力而且極度彷徨的安毅終于做出了艱難的選擇——從軍!哪怕一死也不枉到這個世界走一遭,何況自己已經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萬一死不了,豈不如中福利大獎一般這輩子大發了?哪怕到時兩兄弟同室操戈,安毅也覺得自己有辦法置身事外到某個世外桃源享福去了,等打完架再以著名愛國將領富有的華人華僑身份回家逛逛,說不定還能遇到自己當年痛恨的那幾個貪官污吏,想辦法修理修理他們狠狠出口惡氣呢。
做出抉擇就不會再動搖,是安毅身上最為可貴的品質,盡管他走上了這條道路之后遇到越來越多茫然與失落,盡管遇到他這輩子中從未遇到的痛苦和挑戰,但是他絕不后悔自己的選擇。可是不后悔是一回事,遇到的難題又是另一回事,這些令他無比茫然卻又非常無助的一個個難題只要有一天不解決,他就無法得到一個安逸舒暢的心境,總是空落落的,毫無依靠之感……
“小毅,你已經傻了一個多小時了,脖子受得了嗎?”
龔茜給安毅端來杯新茶放在他面前,看到徐徐轉過腦袋的安毅雙眼中一片通紅,嚇了一大跳:“怎么了?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是不是充血了?讓大姐看看……”
安毅伸出雙手扶住龔茜的雙臂讓她坐下,擦擦眼睛靜靜地望著她:“大姐,小弟孤身一人無父無母沒有兄弟姐妹,只有大姐對小弟無微不至,時時讓小弟感受到家人般的溫暖,說句良心話,小弟早就想叫你聲姐,可小弟開不了口啊!別看小弟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干,唯獨不敢褻瀆大姐,之所以做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樣子,其實是小弟骨子里自卑,覺得高攀不上,也害怕太過靠近惹出禍端。大姐知道小弟在學校躲避政治社團的事,不是小弟自作清高不合群,而是小弟害怕啊!”
看到龔茜感動而關切地靠上來,安毅伸出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大姐,聽小弟說完……前個月,我一個一期的好兄弟東征回來,當時小弟正好有假外出,就在粵香樓為他們幾個東征回來的老大接風洗塵兼慶功。三杯酒下肚,另一個留校做入伍生連長的兄弟遞給那個江西老大一疊家信,那位江西老大樂呵呵接過去馬上打開看,沒一會兒他突然哀嚎起來跪倒在地,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把弟兄們嚇壞了,我從他手里扯出那封家信細細一讀才知道,他們村鬧革命了,他爸因為拒不交出地契和財產被活活打死,他哥連夜去報復也被砍下腦袋掛在村口的柳樹上……第二天我那位江西老大不見了,什么也沒留下,也沒給我個信就不見了,他走的第二天國民革命軍連長的委任狀下來,可他人已經不在了。他的性格我清楚,話不多,是那種打仗不要命的人,他這次回去,恐怕那些殺了他家人的人要遭殃了,以他的軍事素質和手段,沒有一個人能擋得住他,因為我和他不只一次地商討過特種戰的戰法問題,所以我清楚。”
安毅用力咽下口水,接著說道:“大姐,你不知道當時的氣氛有多難受,一群喝酒的弟兄們中間就有不同的兩個派別,和江西老大一派的幾個人當場掀桌子接著掩面痛哭,其他幾個沒有說話默默地走了,我怕啊……我怕有一天我會和這些好兄弟中的某一個對上了,軍令如山啊,大姐!小弟為了活下去只能去要了他的命,不管他和小弟曾經多好都無法避開,否則死的就是小弟……姐,你說小弟該怎么辦啊……”
“小毅……”
龔茜一把抱住痛哭流涕的安毅也哭了。
好一會兒,漸漸平靜下來的安毅輕輕推開龔茜,龔茜大步走出書房到院子洗了個臉,擰干毛巾拿回來遞給安毅:
“小毅,姐知道你心里的苦,其實姐姐心里何嘗不是這樣?你說的情況其實姐都知道,但這不是普遍性的,只是偶然的個例,你不要太過悲觀了,現在雙方不是合作得挺好的嗎?包括這次‘中山艦事件’的處理也較為圓滿地結束了,你那個學長李之龍會很快就會獲釋的,只不過他不能再擔任軍職了,你不用太過擔心,今天你雖然不說什么,但是姐心里清楚,要不是為了李之龍,你今天不會來,咱們姐弟也就沒有今天的交心,小毅,謝謝你相信姐姐,姐姐很願意有你這個弟弟,也許你不知道,姐姐如今也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姐,只要你願意,我永遠做你的弟弟!”
安毅抬起頭期盼地看著她,
龔茜的淚又再次流下,她伸出纖纖玉手,愛憐地梳理安毅的亂發:“姐姐今天好幸福啊,姐姐又有親人了……”
“別說了姐,我心里難受……”
“……小毅,給姐姐拉首曲子好嗎?”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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