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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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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斷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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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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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2:12: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聲音傳入沙成山的耳朵裡,他立刻分辨出來。

  他再極目望去,在屋內燈光照射之下,不由得暗自冷笑——他已猜出是「毒蜘蛛」柳仙兒!

  不錯,下面兩個女子正是柳仙兒與另一姑娘!

  只聽得屋內巴總管道:「什麼代價?」

  柳仙兒嘿嘿冷哼,道:「死!你們三人統統死!」

  廳裡面傳來巴總管三人的哈哈狂笑聲……

  石昱重重的道:「操,好大的口氣!單論斤兩,老子一人便壓扁你們兩個!」

  另一女子哧哧笑了一下,道:「泰山高,壓不死一隻螞蟻!」

  她指著大廳內又道:「廳內亂七八糟,你們必然尚未得手。此時退走,我不為難你們,滾!」

  巴總管狂吼一聲撲近門口,道:「娘的皮,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們在此撒野?」

  半天未開口的佐大力一掄手上鋼刀,厲吼道:「便再多殺上兩個又有何妨?」

  此語使屋面上的沙成山也聽得全身一震,難道說這宅子裡殺死九人是他們三人幹下的嗎?

  柳仙兒與另一女子對望二眼,巴總管已揮刀衝出廳外,石昱與佐大力幾乎是並肩撲擊出來!

  柳仙兒迎著巴總管,二人就在方磚鋪設的院子裡交上手。

  巴總管的砍刀出手凌厲,招招凶狠地猛往柳仙兒逼殺,冷芒如電裡帶著嚇人的「咻」聲不絕於耳!

  柳仙兒身上的傷處如今早已癒合,但在一連三次倒翻騰躍裡,她已覺出情況不妙!

  那面,繞著廊柱子搏殺的女子身手不俗。

  佐大力與石昱二人包抄截殺,呼轟狂斬,仍然奈何不了她,反倒不時的被她手中兩把尖刀殺得暴退不迭!

  院子裡面,巴總管已看出柳仙兒的身法變得滯滯。

  他並不知道柳仙兒在百花谷受過刀傷,還以為柳仙兒被自己的刀法殺得難以招架,便不由得一陣冷笑道:「娘的老皮,十招之內取你性命!」

  砍刀在灰蒼的虛空裡閃動著寒芒,帶著破空的銳勁,又狠又快的劈落,柳仙兒一聲尖叫。

  巴總管一聲哈哈笑,砍刀壓著柳仙兒的尖刀反力道的從柳仙兒的足下半寸處碎然閃過去。

  若非柳仙兒見機的早,那一雙巧足怕早已被生生斬斷了!

  就在這時候,廊上傳來一聲尖叱:「小子休狂!」

  喝聲裡只見一團黑影子飛而來,人未到,一點寒芒已往巴總管面門打去!

  迴旋身正要一刀攔腰斬,那寒芒已到了面門。

  巴總管本能的舉刀去擋,「叭」的一聲響,巴總管一聲悶哼,左手便往右小臂抓去,一支飛刀已被他拔在手中,鮮血迸流,痛得他悶著聲音罵道:「你娘的老皮!」

  佐大力第一個撲到,然而那女子十分了得,只見她一把抓住歪身要倒地的柳仙兒,沉聲道:「走!」

  兩團黑影合而為一,剎時登房越脊而去!

  石昱撲近巴總管愣愣的道:「總管,傷在哪裡?」

  巴總管罵道:「奶奶的皮,我正要收拾那女子,想不到這婊子會抽冷子打了我一刀,可惡!」

  佐大力沉聲道:「巴總管,這件事怕不太妙了!」

  巴總管取出布巾紮著右臂,邊問道:「你的意思是說……」

  佐大力舉首看看四周,道:「這兩個女子不像是無憂門的人,怕是又引起另一波人的覬覦找來了!」

  憤怒的一聲冷哼,巴總管道:「走,我們回去向莊主稟報。這件事不能再往下拖,必得以快刀斬亂麻手段,及早把東西找到手!」

  佐大力與石昱二人立刻點點頭,道:「對、對!」

  三個人立刻吹熄油燈,順著迴廊又到了前面!

  石昱當先走近門房,聞得裡面傳來鼾聲,不由罵道:「這個王八蛋真好睡!」接著一腳踢向房門,喝道:「起來!起來!」

  沙成山揉著雙目起來,他語音重重的道:「今夜怎麼走得如此的早?才交四更呀!」

  巴總管怒叱道:「王八蛋,你又多口了!」

  忙點點頭,沙成山走去開了大門,苦兮兮的笑道:「巴總管,你這是……受傷了?」

  三個人齊齊瞪了沙成山一眼。

  巴總管咬著牙,道:「給我看好大門,別睡得像頭豬!」

  沙成山忙又點點頭,道:「是是,我曉得!」

  送走巴總管三人,沙成山關起大門回身又上了房。他一路翻出圍牆往槐樹坡頂撲去,因為他發覺柳仙兒與另一女子就是往坡上逸去的!

  沙成山的身法十分了得,流星也似的轉眼便到了槐樹坡上。灰濛濛的夜裡,除了風聲之外,四下裡十分寂靜。

  就在這時候,左面斷崖處傳來細微的女子聲音:「你還是先回苗疆去,把傷養好再來!」

  沙成山聞聲不動,因為這聲音足以令他聽得十分清楚,萬一走動,難免會被人發現。

  尤其是與佐大力、石昱二人搏殺的女子,武功似乎與「飛天蜈蚣」冷如冰在伯仲之間,自己必須小心!

  就在這時候,突聞得柳仙兒道:「都是沙成山那個狗東西,害得我與二小姐幾人幾乎全部死在百花谷!」

  另一個女子沉吟半晌,又道:「當初你與我妹子幾人潛伏在秦老頭身邊,我一直替你們擔著心事,果然還是上了秦老頭的當!」

  柳仙兒憤怒的道:「也許是天意,秦老頭以為我們全死了,哪裡會想到我還有一口氣在,哼……」

  沙成山一愣,原來那女子竟然是「飛天蜈蚣」冷如冰的姐姐!聞得苗疆百毒門主「毒王」冷泉身邊有兩女一男,冷如冰已死,那麼這個女子又叫什麼?

  突又聞得那女子道:「至少你已聽得秦老頭親口說出東西的下落了!」

  柳仙兒道:「是的,當時他們正要登車而去,秦老頭卻對他的老婆言道——兩件東西放在項城他大徒兒的密室裡。他大徒弟叫關天水,住在縣衙右面第一家,安全得很,不怕有人會找到那裡。說完還得意的笑起來!」

  另一女子重重的道:「你負傷找到我,我們才又找上項城,打聽之下,原來東西已被『無憂門』人劫去,還害得官家死了人!」

  柳仙兒冷冷道:「大小姐,我們推斷的不錯,無憂門如果已劫得東西,必然不會再來,然而他們卻暗中調兵遣將潛來了!可笑姓方的已死,這件事我們必須先下手,所以我把大小姐先找來一探。哼!果然被我們料中!」

  另一女子道:「所以我要你盡快趕回苗疆向門主報告,雖然妹妹已死,東西卻有了下落。門主多年的心願就是那兩件東西。我在方家集住下來暗中監視。眼前我們力量單薄,一定要門主盡快趕來!」

  柳仙兒低聲又問:「大小姐不回『飛雁堡』了?」

  那份公子回道:「情況如此緊張,我怎麼能再回『飛雁堡』?」一頓之後,又道:「你可以走了吧?」

  柳仙兒已站起身來。附近,沙成山已看到柳仙兒往斜坡下走去,不由得暗自點點頭……

  柳仙兒與另一女子消失在夜的黑幕裡,沙成山這才走出荒林子。許多問題令他百思不解!

  柳仙兒為什麼會沒有死?那胸前一刀……

  秦老爺子為何那時候會說出東西在項城?難道他不知道東西被劫走之事?

  無憂門死了兩個人,為什麼時至今日還在暗中調兵遣將往這裡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方寬厚,他為什麼要找自己為他辦事?他要辦的又是什麼事情?

  沙成山也對宅子裡死人之事產生懷疑:如果是無憂門殺人,為什麼偏偏沒有把方寬厚老婆女兒殺死?還有方捕頭的兄弟方剛……

  這許多問題可把沙成山弄糊塗了。

  他走回門房還未想通一件事,唯一令他明白的,是「無憂門」與「百毒門」以及方剛三批人物都在全力尋找兩件寶物!

  沙成山平躺在木板床上,他雙目不動直視上方,心中波濤也似的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然而他卻想不到住在東北方不遠的方剛宅子裡,正在發生一樁令他難以想到的驚人大事!

  是的,那是令人心驚肉跳,也令人咬牙切齒的事情,只有喪失人性的人才能做得出來,也只有殘暴不仁的人方能無動於衷!

  此刻——

  巴總管與佐大力、石昱三人回到了方家莊內,方剛已在後廳二樓書房內等候了!

  巴總管三人剛走進去,方剛已沉聲問道:「沒找到?」他忽然看到巴總管臂上纏著血布,立刻又道:「你的臂……」

  巴總管口乾舌燥地正要開口,卻啞著聲音半晌擠不出一個字來……

  方剛急步上前,燈光下一看,不由哼道:「你中毒了!」

  方剛的話甫落,巴總管已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喉……頭……好緊……」

  方剛立刻取出一粒紅色藥丸,道:「快服下!」

  巴總管張口用力,半晌才把紅丸嚥下。

  方剛已取出一柄銀刀,他拉過巴總管的傷臂,毫不遲疑地在巴總管臂上劃了個十字形刀口,只見一股股泛青的血往外溢出來!

  巴總管憤怒的喘氣罵道:「他娘的老皮,怎麼我就沒有發覺刀上有毒?應該是發麻,才是中毒……」

  方剛沉聲叱道:「天下各種奇毒,就有一種叫人難以發覺的劇毒,所幸你中毒之後立刻轉回來,否則……」

  巴總管便把中的那支飛刀取出來,道:「莊主,就是這把刀!」

  方剛接過飛刀,燈光下他仔細看,只見是一柄竹葉形尖刀,上面呈青白二色,閃耀著的冷芒卻又是藍色,不由得一怔,道:「好像是『苗疆百毒門』的東西!」

  石昱忙上前看,緊張的道:「會是百毒門的?她們又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方剛就著燈亮舉著飛刀,道:「當年我曾聽師門中人提到過天下用毒門派——南海門以花為毒,四川唐門以果為毒。南疆的百毒門卻專門以毒蟲為主,他們所用兵刃,也多以蟲毒喂浸,這把刀上面便是餵過五毒的了!」

  巴總管已喘過氣來,臂上傷口已見紅色鮮血外流。他重重的對方剛道:「莊主,我們不能再猶豫了!」

  方剛的目光仍然停滯在手中飛刀上面,他沒有開口,更沒有移動身子,似是要看穿那把刀一般的冷沉!

  石昱立刻接道:「巴總管說的對,我們是不能再慢慢的找下去了!」

  一邊,佐大力湊近方剛,低聲道:「莊主,爭霸業而流芳百世,便必須要有斷腕的決心與意志,決不能稍存仁厚之心!」

  重重的點著頭,方剛道:「你們的話對,再不變換方法,各路人物都趕來方家集,那時候我方剛便只有靠邊站了!」

  咬牙忍著傷痛,巴總管走近方剛,道:「莊主,這就是我們提早回來稟報的原因,望莊主犧牲小我,完成壯志!」

  方剛的嘴裡咯崩響,宛似吃著一把冰糖般響不停……

  五更天尚未亮,先是一陣子漆黑天,夜風似乎小多了,附近已不聞樹葉聲。方剛的巨宅子裡面,樓上的燈也已熄了!

  此刻,方剛與巴總管、佐大力、石昱四人來到一所小院子。

  方剛當先走到一間十分精緻的紅瓦屋外面,他伸手輕輕彈著紅漆木門,道:「哥,你醒醒,兄弟有事相商!」

  屋子裡面傳來方寬厚蒼老的聲音,道:「兄弟,有什麼事不能等到天亮了再說?」

  方剛在門外,道:「哥,事關緊要,白天說來不方便,你開門吧!」

  屋子裡傳過來老太婆的聲音,道:「二弟你稍等,我們就起來了!」

  屋子裡面傳出穿衣聲,不旋踵間房門「呀」的一聲拉開來。光景可真快,三把砍刀齊舉,一下子便全架在方寬厚的脖子上!

  屋子裡傳來老太婆的聲音,叱道:「二弟,你這是幹什麼?他是你哥呀!」

  另一女子聲音也尖聲道:「二叔,你果然心存惡念!」

  嘿嘿一聲冷笑,方剛在門口道:「原來你這丫頭已經知道了,哼……」

  女子的聲音又道:「不錯,我也是今夜才知道的,你們……」

  原來沙成山三更過後發現的女子竟然就是方寬厚的女兒,方小雲!

  方小雲與爹娘三人隱居在這座小院裡,當初原是方剛所安排的計謀,不料一住大半月,方剛仍不放他大哥離去。

  表面上說,怕「無憂門」的人再回來,實際上他在拖延時日,好仔細搜找一心要奪取的兩件東西!

  現在,方剛拉下臉來,押著方寬厚一家三口走入地牢內。方寬厚連一句話也不說,他甚至目中冒火,面色淒寒,就是一個字也不說!

  那地車在後屋圍牆邊。方寬厚進入地牢,巴總管三人便隔著鐵柵把三人推入地牢裡面去!

  方小雲正要隔著鐵柵叫二叔,方寬厚一把拖過來,叱道:「小雲,你給我記住,從今後你沒有二叔,你爹也沒有這禽獸不如的兄弟!」

  方剛嘿嘿一聲冷笑道:「說得好,如此我便更放心的下手了!」

  猛的一瞪眼,方寬厚沉喝道:「方剛,我們方家做了什麼孽,為何出了你這麼個沒有人性的畜牲?竟然六親不認,對親哥也下得了手,你……你……簡直失心瘋了……」

  方剛咬咬牙,道:「這也是你這位大哥哥根本拿你的兄弟當外人,哼,我是被你逼的!」

  方寬厚雙手抓緊鐵柵,吼道:「你說什麼?我怎麼逼你了?你胡說些什麼?」

  方剛咧著大嘴巴,沉聲道:「『武林老爺』秦百年有兩件寶物,你怎麼不叫我知道?你這不是拿我當外人?」

  方寬厚怒叱道:「那只是傳說,並非真實!」

  方剛指著鐵柵內吼道:「從縣城過來的消息,明明你從兩名『無憂門』女子身上搜到那兩件寶物,你……怎說……」

  方寬厚猛然暴喝道:「好哇,你不打自招!『無憂門』根本未找來方家集,是你造謠言,說假話,把我騙到你這兒來,說是先叫我們暫時在你這兒躲避風頭,不久你卻對我的下人們下毒手,把人全部毒死,嫁禍於『無憂門』。你又派人暗中在我那新宅子裡面搜索兩件寶物,甚至不惜掘地三尺。方剛啊方剛,你竟然如此狠毒,太出我意料了,你……你怎……會是我方寬厚的兄弟……」

  忽的仰天一陣冷笑,方剛毫不在意的道:「既然你全知道了,廢話也就少說。不錯,當你辭去捕頭之職回鄉住進大宅子時,已經有人傳出你得了兩件寶物,打聽之下,竟然是『武林老爺』秦百年轉藏在他大徒弟關天水家中的兩件寶物。想那姓關的你也認識。東西丟了,姓關的拿你沒辦法,他把消息傳開來,自己已往秦百年面前請罪去了。而你卻連告訴兄弟一聲也沒有,你這難道是做哥的作風嗎?」

  方寬厚冷哼一聲,道:「不管東西在不在我這裡,這又關你什麼事?倒是你狼子野心,狠下毒手殺了我九個下人,你……」

  方剛忽然怒吼道:「別囉嗦了,你究竟說不說東西放在哪裡?」

  方寬厚搖搖頭,緩緩回身。他伸出雙臂把身邊的老伴與女兒攔住,三個人便一齊跌坐在牆邊!

  方寬厚閉上眼睛,他看也不看鐵柵外面的方剛!

  鐵柵外面,方剛怒吼道:「別逼我,哥!你知道我的手段,我不希望把酷刑加諸哥的身上!」

  方寬厚不開口,眼也不睜開來!

  方剛面上肌肉顫抖,例著嘴巴,道:「哥,你我皆屬武林中人,誰不希望在武功上有所突破?哪個不想更上層樓?兄弟我需要那件東西,兄弟是希望哥能成全。有一日方剛能光宗耀祖的領袖武林,這豈不也是哥的榮耀?哥!」

  方寬厚怒睜雙目,指指地牢出口,叱道:「滾!我方寬厚沒有你這麼個狗都不如的兄弟,我們方家更沒有你這種不孝子孫!你滾,我不要見你!」

  豹目怒視,方剛咆哮道:「罵得好,如此我便下得了手!」

  方小雲尖聲道:「二叔,我們原是一家人哪,你……」

  方剛冷冷沉笑,道:「那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既是一家人,你快快告訴二叔,那兩件東西放在哪裡?」

  方小雲尖聲道:「什麼東西會對你如此重要?」

  方剛嘿嘿冷笑連聲,道:「那得問你爹了,他一定知道的,何用二叔言明?」

  方寬厚怒叱女兒小雲,道:「閉嘴,從今後你沒有這個二叔!」

  方老夫人拭淚,道:「剛弟,兄弟鬩牆,家門不幸,豈不知『兄弟動刀槍,血被外人踏』的道理。你難道真的如此狠毒?不怕落人咒罵於你?」

  方剛沉聲喝道:「嫂子,別對我說這些大道理。老實說,在外人心中,你們一家早已死絕了,當然是死於『無憂門』之手。我如果這時候殺了你們,誰會知道我方剛殺兄嫂屠侄女?」

  方寬厚立刻跳起來,叱道:「好哇,你早已存心謀我了,可惡啊!」

  方剛哧哧笑起來……

  一邊,巴總管冷冷道:「捕頭大人,你早就應該知道,怎麼這時候才醒悟過來?晚了!」

  方寬厚重重的道:「如此說來,即使我交出你要的兩樣東西,你還是要殺我滅口了?」

  方剛忙搖手,道:「不,我決不會對哥下絕手,而且……」

  冷冷一笑,方寬厚怒道:「而且怎樣?還有比殺人滅口更好的辦法?」

  方剛大刺刺的道:「哥只要交出那兩件東西,此後你一家三口就住在小香院,吃穿不愁。我在得到那兩件東西之後,便立刻派人放把火燒了你的大宅子,然後……」

  方寬厚大怒,罵道:「放屁!你這畜牲不如的東西,大宅子是我一生積蓄蓋的,豈容你放火燒掉?」

  方剛嘿嘿笑了笑,道:「哥,你是氣糊塗了吧?你應該想得到的,兄弟我拿到東西之後,如果不放火燒那座大宅於,往後還會有安寧的日子過嗎?」

  他臉往鐵柵湊近,又道:「我便老實對哥說,這兩天已出現兩批人物,一是『無憂門』,二是『苗疆百毒門』,兩批人物我們一個也惹不起,更何況『武林老爺』秦百年更不會罷手。我如果燒了大宅子,他們便斷了再搜找的希望。試想,人已死屋已焚,他們找誰去呢?」

  方寬厚雙眉上揚,冷冷道:「真是如意算盤,方剛,我小覷你了!」

  方剛面無表情的道:「你總不希望自己兄弟是頭驢吧?」

  突然一聲怪吼,方寬厚罵道:「你連頭驢也不如!」

  方剛猛古丁怪叫道:「罵得好,我先餓你們三天不給飯,然後再慢慢的折磨你們,倒要看看是命重要,還是那兩件東西重要!」

  巴總管也冷冷的道:「莊主好主意,且餓得他們連出氣的力氣也沒有,然後再好生折騰!」

  一邊,石昱立刻低聲對方寬厚道:「方捕頭,石某早就十分敬慕你的為人,項城鐵捕之名石某早已知道。那兩件東西本是別人之物,何不拿出來!我願居中擔保,我們莊主仍將尊重你這位大哥,又何必為了那件身外之物而傷了自己兄弟間和氣?」

  方寬厚忽的冷笑連聲,道:「方剛身邊有你們這群王八蛋伺候著,他又怎能不走入邪道,一心登上魔位?」

  石昱大怒,罵道:「操,老子一番好意,換來一頓臭罵!好,老小子,你等著吃生活吧!」

  方剛一頓足,道:「走,先餓他們一陣子再來收拾他們!」

  於是,方剛與巴總管等一起走出地牢!

  方寬厚一聲浩歎,不言不語的跌坐在地上!

  方小雲低聲道:「爹,我們怕很難再逃出去了!」

  方老夫人重重的道:「還不如留在項城,哪會有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發生?」

  方寬厚咬著牙,道:「原是回鄉頤養天年,並為小雲找個人家,哪會想得到偏就惹出這些雜碎事情來!」

  方小雲咬著薄唇,道:「爹,我們把東西……」

  沒待方小雲說出口,方寬厚一掌按在方小雲嘴巴上,搖著頭,道:「少胡說!」

  方小雲瞪著一雙妙目。

  方寬厚鬆開手搖著頭……

  地牢出口地方,方剛一跺腳,低聲道:「真是一隻老狐狸!」

  沙成山果然吃得飽睡得好。他住在凶宅的大門樓下面,白天吃足喝飽便睡,夜來暗中看熱鬧。

  他相信「武林老爺」秦百年的東西被劫,消息會很快傳遍江湖,方家集這個小地方可就大有看頭了!

  這一夜巴總管三人沒有再到大宅子後面找東西,「二閻王」沙成山卻幾乎習慣地三更天便又醒來。

  半推開窗子,沙成山暗中遙望外面。這夜月色不錯,雖說有些寒意,但風清月明,夜色還是怕人的!

  「二閻王」沙成山雙手晃動酒罈子,發覺酒已快被喝完,苦笑一聲,自言自語——天明該去鎮上買吃的了!

  突然間,一條黑影從林子裡往這邊騰躍過來。從身法上看,沙成山以為來人的身手不俗!

  黑影只在場子一邊站了一下,立刻繞著圍牆往宅子後面潛去!

  沙成山又等了一陣子,發覺只有那條人影,還以為是前日那個小小身影又來了,不由一笑,掩著身子繞過迴廊,從右方往後面走去!

  沙成山把自己隱藏在後廳那粗大的橫樑上面,偏過頭等著那條黑影子出現!

  此刻,後院果然傳來一聲石頭砸地聲,「二閻王」沙成山想笑,他知道這便是「石子問路」!

  又等了片刻,一條小小影子已出現在後廳廊前,沙成山沒有動,他甚至把手按在嘴巴上!

  於是,那條人影伸頭引頸望望廳內,不由得「咦」了一聲,自語道:「我來晚了?」

  接著,只見黑影緩緩走入後廳裡,伸手人懷取出火把子,迎著門口猛然一抖,一團火光便在黑影前面出現!

  火光雖然不太亮,但樑上的沙成山卻看得真切,不由得全身猛的一震:怎麼會是她?

  那黑影見滿廳物件亂七八糟,便舉著火招子往上面照去,猛古丁一聲驚呼,道:「你是人是鬼?你……怎麼坐在樑上……」

  坐在樑上的正是「二閻王」沙成山!

  此刻,「二閻王」沙成山用雙手捂著面,兩條腿垂向下方,且前後擺動著,宛似在上面玩耍般不即下來!

  黑影子在下面冷冷道:「朋友,別想扮鬼嚇人,須知來者不怕,怕者不來,我『玫瑰毒刺』是風聞而來。不為別的,只想過目一下我曾為之拚過命流過血的兩件東西,並不想據為己有,更不會與你爭搶,下來吧!」

  躍起雙腿,沙成山一個倒翻,人便落在地上。他見丘蘭兒後躍,便停住身子笑道:「你怎麼也來了?」

  是的,黑影轉過正面,微弱的燈下,果然是住在沙河小船上面的「玫瑰毒刺」丘蘭兒!

  從聲音中聽出是沙成山,丘蘭兒一聲笑便立刻往沙成山懷裡撞去,她已張口說不出話來了!

  沙成山沒有拒絕,他本來就要去沙河找丘蘭兒的。如果不是阮囊羞澀,他早已與丘蘭兒共舟蕩漾在沙河上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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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雙手緊緊地摟住沙成山,丘蘭兒笑出眼淚來,她淚眼婆娑的抬頭望著沙成山,俏嘴微翹的道:「沙大哥,這不是做夢吧?」

  雙臂一緊,沙成山笑起來,道:「我也有此感覺,但卻並非是夢!」

  丘蘭兒把嫩臉在沙成山的胸前連連磨蹭不已的道:「如果是夢,那便大煞風景了,沙大哥,你說是嗎?」

  沙成山笑了笑,低聲道:「蘭兒,你怎麼也來了?」

  「玫瑰毒刺」丘蘭兒仰起臉來甜甜笑道:「有兩個原因促使我必須趕來方家集一趟!」

  沙成山把尖如針的胡茬在丘蘭兒的秀髮上贈,低聲在她耳邊道:「說給沙大哥聽聽!」

  丘蘭兒仍然緊摟著沙成山的腰,邊笑道:「前日我在沙河附近聞得有人提起『武林老爺』秦百年在項城曾失去兩件寶物,我當時就覺得一定是大奶奶出銀子要我同胡大年為她奪取之物。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大奶奶如此覬覦?我雖不知大奶奶何許人,但卻想知道那兩件東西是何重要寶物,所以在暗中訪探之下,便來到了方家集……」

  她一頓又道:「沙大哥,我告訴你知道,這一路上我遇到不少『無憂門』的人物呢!」

  一笑,沙成山道:「那麼,另一個原因又是為了什麼?」

  丘蘭兒俏嘴一嘟,羞赧的道:「為了找你呀!」

  沙成山哈哈笑道:「找我?你怎知我會在這兒?」

  丘蘭兒得意的笑道:「方家集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熱鬧的地方還會少了沙大哥?再加上你曾為秦百年出過力,我想你一定會來這兒的。果然你在,嘻……」

  沙成山有些迷惘,心中暗想:「武林老爺」秦百年已經利用自己誘殺了他的寵妾「飛天蜈蚣」冷如冰。

  然而他的兩件東西卻又存放到項城大徒弟關天水的家中,關天水知道東西被劫之後怎不找到方家集來?

  上次安排要自己為他往陽城走鏢剛完,如今明敞著丟了東西,他在弄的什麼鬼?連苗疆潛在附近的柳仙兒也趕來方家集了,如今冷如冰死了,東西卻在這兒,為何秦百年仍然不動聲色?

  百思不得其解,沙成山笑對丘蘭兒道:「蘭妹,我便老實告訴你,秦百年所托我送的,只是一粒蠟丸,但事後我知道,傳言中的兩件寶物,實際上是一本『百竅神功秘籍』與一張寶庫圖。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實在不敢肯定這兩樣東西會落在萬家集!」

  丘蘭兒眨著迷惘的大眼,問道:「沙大哥,你知道大奶奶的身份嗎?」

  一笑,沙成山道:「他是秦百年的寵妾,也是『苗疆百毒門』的一個有份量人物,但她已經死了!」

  丘蘭兒怔怔的道:「好可怕,秦百年身邊的人竟然會是謀他寶物的『南疆百毒門』人,太不可思議了!」

  沙成山指著前面,道:「走,蘭妹,我們到我的住處去!」

  丘蘭兒不解的問:「可是平安客棧……」

  搖搖頭,沙成山笑道:「買賣做砸了,如今的沙大哥在替別人的鬼宅當門房,我就住在前面大門下!」

  丘蘭兒怪聲尖笑起來,道:「開玩笑,堂堂『二閻王』,豈會淪為看大門的人?打死我也不信!」

  沙成山指著前面,道:「去了你就會知道。一日一兩銀子,我很滿意我目前的工作!」

  二人一路到了前面,沙成山拉開門房木門,笑道:「這便是我的住處!」

  丘蘭兒走進小小房子裡,沙成山正欲點燈,突然丘蘭兒拉住沙成山的手,道:「不用點了,我全看清楚了,不就是一張木床一條舊棉被嗎?」

  沙成山笑笑,道:「若論舒坦,遠不如你那小船好!」

  丘蘭兒坐在床沿上,笑道:「比清靜,這兒也不差呀!」

  沙成山哈哈笑起來……

  丘蘭兒便小島投林般的貼進沙成山的懷裡,她低訴似的輕聲道:「沙大哥,你往陽城走,小妹便心驚肉跳日夜懸念著你,小船上船頭我看天,船尾我看水,就是盼不到你的重視,我……我……」

  沙成山托起丘蘭兒下巴,低頭笑道:「我並未進入陽城。百花谷我見了秦百年,也收下他的一兩銀子。蘭妹,你可曾想到?我只有一兩銀子,怎好到你那兒去?」

  丘蘭兒嬌慎的道:「沙大哥,你便一文不名又有什麼關係?丘蘭兒並非世俗一般女子,只要沙大哥不棄,丘蘭兒便心滿意足了!」

  沙成山心中一緊,他緩緩的摟住丘蘭兒,道:「蘭妹,我知道銀子並不重要,但秦百年只花一兩銀子由我替他除去身邊大患,我感到有些窩囊。這種事情說給你聽,豈不有失沙成山的面子?」

  丘蘭兒不再說話,她以行動表示自己對沙成山的仰慕與感激!

  只見她雙臂忽然上提,一下子便摟住沙成山的脖子,俏臉一偏,小嘴便湊到沙成山的大嘴巴上!

  沙成山並未拒絕,反而把一張滿是青胡茬的嘴巴張開來迎上去!

  於是,丘蘭兒發出「嗚嗚嗚」聲,靈蛇似的細腰也開始在沙成山的懷裡扭動起來了……

  房門外面的月光明亮,門房內一片黑暗!

  月光雖亮,照不到人們的心中。

  而門房內無燈似有燈,燈光在沙成山與丘蘭兒二人的心中明亮著,清晰得沒有半點可隱藏的把二人結合在一起……

  於是,沙成山與丘蘭兒共同奏出人生美妙的樂章,那纏綿中有著聖潔的快樂,直到丘蘭兒流出滿足的淚水……

  沙成山就在這時候猛然醒過來,他怔了一下,坐直身子,期期艾艾的道:「蘭妹……我們……我們做錯什麼事了……」

  丘蘭兒拭去淚水,道:「兩情相悅是錯事?沙大哥,江湖兒女不來俗套,只要沙大哥不變心,便是丘蘭兒之幸!」

  沙成山一把又摟住丘蘭兒,低聲道:「蘭妹,你令我驚訝不已!」

  丘蘭兒相當溫馴的道:「是嗎?沙大哥,你指的是什麼?」

  沙成山湊近丘蘭兒耳畔小聲道:「你在江湖闖蕩數年,竟然仍是處子之身,如非親自體會,怎能令人相信?」

  一聲淺而又甜的笑,丘蘭兒道:「若非處子之身,便不敢奢望與沙大哥共效于飛了!」

  沙成山滿足的又把大嘴湊到丘蘭兒的巧嘴上,他閉起雙目,享受著他從未享受過的熱愛!

  終於,丘蘭兒睡著了,她睡在沙成山那有力的臂彎裡,面上流露出十分甜密。的笑容!

  沙成山卻歎口氣,心中在想——我沙成山怎會做出這種事來?蘭妹對自己獻身,往後就得對她負起一定的責任,否則,沙成山便不是沙成山了!

  丘蘭兒睡得十分香甜。沙成山一大早趕往鎮上平安客棧弄吃喝的時候,不忍把丘蘭兒喚醒來,便匆匆掩上房門走了!

  沙成山往東直走,卻不料就在他走後不到一盞熱茶的時辰,斜刺裡巴總管與石昱二人從另一條斜路上走來!

  巴總管望望場邊瓦棚內,沙成山的黃膘馬仍然呆立在大木槽邊懶洋洋的動也不動!

  石昱當先走上台階,他未叫門便先伸手去推。

  大門裡面未上掛,石昱「咦」了一聲遂與巴總管一起走進大門內。二人推開房門看,立刻相對大吃一驚!

  巴總管使個眼色,石昱咬咬牙便緩緩拔出砍刀,只見他一個箭步撲到木板床前,砍刀已架到熟睡在木板床上的丘蘭兒脖子上!

  睡夢中的丘蘭兒驀然一驚,她不動,但卻睜開大眼,立刻驚異的望著床前兩個大漢,道:「你們……」

  巴總管憤怒的罵道:「小狗操的,竟還有美女相伴,難怪這王八蛋樂不思離去了!」

  石昱嘿嘿冷笑,道:「姑娘,石大爺不同你多囉嗦,說吧,你是『無憂門』的人,還是『苗疆百毒門』派來的?」

  丘蘭兒平靜的道:「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叫我如何說話?」

  石昱沉聲道:「你們那一套我清楚,別想玩花招,說!」

  丘蘭兒面色一緊,道:「總得叫我穿好衣衫吧?」

  巴總管一把抓起床尾放的一套翠綠綢衫褲,叱道:「你就在被子裡摸索著穿上吧!」

  丘蘭兒慢吞吞的把衣衫穿上身。

  她仍不見沙成山回來,心中不由得大急,又見石昱的砍刀不離脖子,自己便想動手也沒有絲毫機會!

  巴總管已自床下抽出一根麻繩,反臂把丘蘭兒捆起來,把丘蘭兒的一柄尖刀也搜來插在腰上!

  石昱已收起砍刀,冷笑著往丘蘭兒臉上摸了一把,道:「小娘子,看你的模樣嫩得很嘛!是哪個門下的?」

  巴總管重重的道:「八成是『無憂門』先派來這女子,乘著看大門的小子不在溜進來,無非是想以色為餌,方便她們的行動!」

  石昱立刻捋著鬍子,皺起濃眉,道:「總管的意思是『無憂門』也要來搜宅子了?」

  點點頭,巴總管道:「不錯,可能就是這樣!」

  巴總管與石昱二人當然不認識「玫瑰毒刺」丘蘭兒,否則他二人也不敢如此對付丘蘭兒!

  怒叱連聲,丘蘭兒尖聲道:「混帳東西,我不是什麼『無憂門』或『苗疆百毒門』的人!快把我放開,否則的話,我要你們後悔莫及!」

  石昱啼啼笑,道:「你已上了綁繩,猶在吒唬不休,嘿嘿嘿……」

  巴總管稍作思忖,當即道:「快!趁著早上人少,我們把她先押回莊去,且由莊主來決定她的生死!」

  丘蘭兒聞言尖叫道:「我不去!你們究竟是誰?」

  巴總管怪吼一聲,道:「由不得你,走!」

  丘蘭兒雙肩一晃,退往床邊,道:「你們的莊主又是誰?難道……」

  其實丘蘭兒早已從沙成山那裡知道這兒發生的事情,她卻又故意如此問,當然是想拖延時間,希望沙成山能及時回來!

  突然間,石昱攔腰一把抱起丘蘭兒,嘿嘿笑道:「由不得你不走,石哥哥抱你回莊去!」

  丘蘭兒雙腳離地,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石昱與巴總管二人直往莊中走去,剎時走得無影無蹤!

  真快,沒多久,巴總管與石昱二人便又轉回來了!

  真巧,沙成山偏就在此刻抱著一應吃喝,也匆匆的從鎮上走來了!

  兩下裡就在場子邊上碰上面!

  巴總管一聲怒叱,道:「你不看大門,幹什麼去了?」

  沙成山面皮一緊,道:「巴總管,你沒看我是去鎮上弄吃的了?」他一頓,又重重的接道:「你們又不管我吃喝!」

  石昱怒叱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沙成山心中一緊——他怎麼知道我去的久?他們不是也剛剛來嗎?

  淡淡的,沙成山道:「一大早鎮上來了不少客人,我只得等著,平安客棧這時候還正忙著呢!我這是拿了吃的便回頭走,至少三天不用再往鎮上去了!」

  巴總管望了石昱一眼,道:「走,我們進去!」

  沙成山忙橫身一攔,道:「巴總管,你們白天也要進去?難道……」

  巴總管冷叱一聲,道:「小子,你難道又忘了?我不希望,也不喜歡你囉嗦,除了好生看著大門之外!」

  沙成山忙點點頭,子笑道:「是、是,我倒忘了!」

  巴總管與石昱二人推開大門,頭也不回的便往裡面走去。

  後面,沙成山只是冷冷笑著。

  他見巴、石二人繞向後面,便立刻輕步細聲的叫道:「蘭妹!蘭妹,快起來吃吧!我特意命平安客棧的大廚師弄了幾樣可口的菜,你嘗……」

  沙成山怔住了,他見床上已無玉人在,舊棉被有一半落在地面上,桌凳歪斜,顯然蘭妹遭到意外了!

  沙成山把一應吃的放在桌上,猛的躍出門房。就在這時候,他猛然醒悟過來!

  沙成山想起石昱剛才的話——為何去了那麼久?

  顯然巴總管他們已經來過,而且也擄走了丘蘭兒!

  一念及此,沙成山冷冷的嘴角一牽,那令人吃驚的冷酷雙目,厲芒畢裎!

  緩緩的退回門房裡面,沙成山反倒不急於追找丘蘭兒了。他更慶幸自己的遲歸,否則,一旦被姓巴的兜上,自己的身份便再難掩飾下去。方捕頭所言——攸關武林的一樁大事,那才更加重要!

  半個時辰不到,巴總管與石昱二人匆匆自宅子裡面走出來,巴總管手上提著個檀木箱子,自言自語,似是十分憤怒的樣子!

  石昱冷沉的走到門房裡,雙目逼向沙成山,道:「小子,你可要小心看守大門,這幾天也許有不相干的人往這兒來——尤其是女人,你要小心了!」

  沙成山傻呼呼的問道:「誰會來這兒同鬼打交道?石爺你說有女人?別逗了,我怎麼沒看到?」

  石昱望著門口的巴總管笑笑,道:「這小子果然不知道!」

  巴總管點點頭,道:「快回去,莊主尚在等我們!」

  當無往外面走去!

  石昱翹起虯髯下巴,笑著走向外面!

  沙成山沒有笑,但他的心中卻在笑——冷笑……

  關起房門,沙成山猛的喝了幾口酒。他知道此刻決不能找上方剛的宅子。姓石的幾句話,便等於告訴自己,丘蘭兒已落入他們的手中了!

  巴總管與石昱二人匆匆走回莊子裡,方剛已在樓上焦急的來回蹀踱,見巴總管提著一隻檀木小箱子走進來,一個箭步便迎上去,道:「東西找到了?」

  巴總管點點頭,道:「按小雲所說,屬下是在二院東側的內廂房地磚下找到這只箱子的,莊主請看!」

  方剛托著箱子擱在桌子上,只見箱子是由一把拳大銅鎖鎖著的,他伸出手一把抓,右腕運功,「砰」的一聲就把銅鎖扭斷,迫不及待地掀開箱子!

  只見一片霞光噴射,瑞氣干條相盈,箱子裡放的儘是珠玉金飾,哪有什麼「武林老爺」秦百年的「百竅神功」與「寶庫藏圖」!

  方剛憤怒地蓋上木箱,咬著牙道:「小丫頭竟然欺騙我,我方剛豈會把這點搜刮來的東西放在眼裡?可惡!」

  巴總管忙上前,道:「應該再逼那丫頭片子去!莊主,下手要重,相信方寬厚會說出來的!」

  猛的一掌拍在桌面上,方剛憤怒的道:「打鐵趁熱,走!」

  方剛帶領著巴總管、石昱二人走向地牢,迎面,佐大力匆匆走來。方剛一怔,問道:「這麼快你就回來了?」

  佐大力忙近前低聲道:「屬下已經探聽出來了,昨日趕來方家集的,有不少來自南疆,事情怕……」

  方剛猛的一咬牙,道:「走,今天一定要逼出口供來,再等下去不是辦法!」

  原來佐大力被派出去打探有什麼人物趕來方家集了。

  因為「武林老爺」的兩件寶物有太多的人早存掠奪之心,一旦傳出在方家集出現,必然引來各路人物。

  方剛的形勢最為有利,只要遏方寬厚說出藏寶地方,相信天下再也不會有人懷疑是他所盜取!

  方剛走入地牢。另一鐵柵裡面,丘蘭兒尖聲叱道:「喂,你們把我囚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裡,想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們!」

  方剛連看也未看她一眼。

  石昱已走近前,哧哧笑道:「別叫,別叫,等等叫你看熱鬧!」

  丘蘭兒尖聲道:「看什麼熱鬧?這宅子裡還有地牢,你們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不料巴總管怒吼一聲,伸拳隔著鐵柵打進去,道:「找死!」

  丘蘭兒橫肩閃躲,右手單切,也叱道:「還想打人?」

  緊接著「叭」的一聲,巴總管已痛得直甩手臂,罵道:「婊子養的,你等老子折騰你吧!」

  方剛沉聲道:「別理她,辦正事要緊!」

  就在這時候,另一鐵柵內,方小雲垂著淚對方剛道:「二叔,東西你都拿去了吧?」

  方剛「呸」的一口唾沫,吐得方小雲滿面直流,叱道:「小雲,你欺騙二叔?誰又稀罕那些東西?我要的是你爹從兩個『無憂門』女子身上掠來的寶物,你……」

  方小雲急切的叫道:「二叔,那是我爹一生積蓄,全送給二叔,難道不抵你要的兩件東西?二叔,我爹是你親哥呀!」

  方剛大怒,罵道:「賤婢,再不實言,便同你爹娘一樣!」

  說著回身指指最裡面的一個鐵柵門內!

  天爺!那個鐵柵門裡面正吊著兩個血人,只見兩人俱都衣衫破爛,面目全非,長髮垂下,露出四條下面儘是焦黑的腿。

  顯然,方剛昨夜曾在此用刑,他把兄嫂二人的腿已用烙鐵燙得骨肉潰爛,焦黑片片了!

  此刻,方寬厚拚命把垂下的頭扭挺起來,他雙目赤紅,口角溢血,啞著聲音,低沉地罵道:「方剛你會不得好死!」

  另一邊,方老太喘息的道:「兄弟,你……你……怎不……想想,你哥在……衙門當差的……時候,他……為你……攔下多……少是非……你不……感激也便罷了,沒想到為了身外……之物……坑害我們……一家……你……喪心病狂啊!」

  嘿嘿冷笑連聲,方剛沉聲道:「是你們不仁,作怪我無義!你們根本沒拿我方剛當親兄弟一家人看待。既有好處,為何怕我知道?如今既撕破面皮,你們就認了吧!」

  方寬厚突然大喝道:「方剛,你乾脆殺了我!」

  方剛哧哧一笑,道:「兄弟反目成仇,天下比比皆是,別以為我不能殺你!一旦我發覺希望幻滅,也就是你們的死期到了!」

  方小雲哭泣的道:「二叔,你……」

  方剛大喝一聲,道:「把她吊起來!」

  巴總管、石昱與佐大力三人立刻衝進去,三把兩把便把方小雲也吊了起來!

  方寬厚狂怒的道:「方剛,你這個瘋子,竟然對小雲也下起毒手了!」

  一聲尖吭的大笑,方剛道:「難得看到我們方家的人骨頭硬,且再看咱們誰的心腸狠!方寬厚,我要你親眼看看你女兒的肉,一塊一塊的從她身上掉下來,嘿……」

  方老太急切的道:「寬厚,我們怎麼辦呀!」

  方寬厚一瞪眼,道:「隨他的便!」

  方小雲被吊在橫架子上,兩隻腳也被捆牢。

  方剛的雙目中幾乎噴出火來,只見他猛的一把揪住方小雲的頭髮,沉聲道:「方小雲,到了這節骨眼我看你還是乖乖的說出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免得二叔對你不起!」

  方小雲垂淚,道:「二叔,你已擁有我家所有財物,難道非要殺我們不可?須知我爹的脾氣,你就是真碎了我方小雲,也得不到那兩件東西!」

  未等方小雲再說下去,方剛憤怒的一個大嘴巴,叱道:「好,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方剛猛的回頭對石昱低吼,道:「刀來!」

  石昱伸手入懷,立刻拔出一把短刀,道:「莊主,就由屬下動手!」

  突然,另一鐵柵內傳來尖叱聲,「玫瑰毒刺」丘蘭兒破口大罵,道:「真是畜牲不如,原來是為了那兩件東西,竟對自己親哥哥下毒手,可惡……」

  猛的回目怒視過去,方剛怪叫道:「娘的老皮,你在找死!」

  「玫瑰毒刺」丘蘭兒冷笑連聲,道:「是嗎?何不來殺我?」

  方剛咆哮著撲到鐵柵邊,罵道:「臭婊子,你以為自己還有活的機會?狗屁!」

  丘蘭兒毫不示弱的罵道:「狗東西,我看你不敢!」

  方剛隔著鐵柵一掌拍去,怒罵道:「賤人找打!」

  丘蘭兒雙肩閃晃間,右手食中二指並點,快不可言的掃向方剛腕門!

  方剛一掌落空,又見敵人並指戳來,一聲冷哼,變掌為拳,拳頭猛的向左擊去,「噌」的一聲,丘蘭兒雙指如點石頭,頓時一陣刺痛!

  方剛也驚驚於丘蘭兒的指力,右拳隱隱作痛!

  丘蘭兒沒有叫出聲,她倒退半步,凌厲的眸芒中流露出無限的驚異。她真難以相信在方家集這個小地方,竟然臥虎藏龍,窩了這麼個狠角色!

  方剛也是一震,想不到此女纖纖,指上功夫了得,如果被她戳中脈門,那還了得?

  冷冷的逼視過去,方剛嘿嘿連聲,道:「想死是十分容易的事,方二爺只要一句話,你就會死得摻兮兮!」

  丘蘭兒咬著牙,道:「你敢!」

  一聲大笑,方剛道:「不論你是不是『無憂門』的人,方二爺殺了你,誰會知道你死在我這兒?」

  就在這時,巴總管走近方剛,低聲道:「莊主,別再理會這賤人,辦正事要緊!」

  方剛點點頭,又走回方小雲身邊,沉聲道:「說,東西藏在哪裡?」

  方小雲仍在落淚。那面,方寬厚已吼叫道:「小雲,你若是我方寬厚的女兒,咬緊牙關,從容赴死,否則,你就不是我的女兒!」

  方小雲猛的回頭望去,尖聲叫道:「爹!你老人家放心,使死也要死在一起!」

  方老太怪叫連聲道:「兄弟呀,你真的如此狠心?嫂子待你可不薄,你怎能忍得下心下得了手?你……」

  方剛咧開大嘴巴冷笑道:「這是你們逼的!」猛回頭,又對石昱道:「且看你的手段了!」

  石昱短鬚微仰,右手短刀拍打著在掌心,面色由紅變青,雙目凶焰畢程,一步步走近方小雲,道:「小丫頭,你吸口氣,咬咬牙,石某可要動手了!」

  方小雲驚愣的叫道:「你要幹什麼?你……」

  石昱的短刀搖晃在方小雲的面前三寸地,啼啼笑道:「問得好,我便直言吧!」

  短刀緩緩的到了方小雲的衣領上,遂聞得一聲輕微的裂帛聲,冷焰激盪在空中,如極光一現。方小云「啊」的一聲尖叫!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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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2:18: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只見石昱哈哈一聲笑,方小雲的上衣自衣領處被尖刀劃開尺長一個破縫,用刀的力量與捏拿之準,無不恰到好處而令人喝彩,因為衣雖破裂,方小雲的身上連皮也未破。白得似雪如玉的肌膚外露,方小雲又哭起來……

  石昱的短刀輕輕的在方小雲那肩與胸之間磨蹭著,緩緩的又刮又磨而不立即下手……

  方剛便在此時大步上前,他一把揪住方小雲的頭髮,怪叫連聲的喝道:「再問你一次,說是不說?」

  不料方小雲的淚眼猛然一瞪,張口「噗」的一聲吐了方剛滿面泡沫,尖聲道:「你殺我吧!」

  那面,方寬厚已狂笑起來……

  方剛大怒,扭腕甩脫方小雲的頭,狠聲道:「動手!慢慢的給我零割!」

  石昱齜牙咧嘴的抓住方小雲的肩頭,尖刀並未切割,真絕,他把尖刀不輕不重的往方小雲的肩腫骨上扎。

  尖刀發出「叮」聲,鮮血便隨著方小雲的淒叫而往外溢!

  石昱嘿嘿笑,道:「方小雲,這只是小菜一道,你便如此怪叫起來,又如何能承受後面的大菜?」

  另一面,「玫瑰毒刺」丘蘭兒破口大罵道:「真是一群無人性的豺狼,對一個女子竟如此下毒手!你們會不得好死!」

  猛的一瞪眼,石昱怪笑道:「小娘子,你別吒唬了,侍候了她,石大爺還要向你領教呢!哈……」

  方剛猛的大吼道:「再要亂叫,便先殺了你!」

  丘蘭兒心中一震,咬著牙不再開口!

  石昱便在這時尖刀忽然閃掣,「淋」的一聲劃向方小雲的右褲管,他身子一扭,尖刀仍未切割。

  只見他咧開嘴巴道:「很少有人能忍受錐骨之痛,尤其是這裡……」

  說著,他的尖刀便頂著方小雲的右小腿骨猛紮起來……

  血洞隨著方小雲的尖嚎一個個的出現!

  雖不是大量出血,但痛苦反而更甚。幾次狂嚎淒叫,方小雲終於痛昏過去,一動也不動了!

  方寬厚未再叫罵,方老太也閉起垂淚的眼睛……

  方剛抓起方小雲的頭髮,咬著牙,道:「是我看輕這個丫頭了!」

  巴總管急把涼水澆在方小雲的頭上!

  悠悠的醒過來,方小雲輕聲有力的道:「二叔,你如再對我下毒手,我便立刻嚼舌自盡,此生你休想得到你想掠奪之物!」

  說著,她真的伸出舌頭準備咬斷舌根!

  光景太突然了,使巴總管也一怔,忙趨前低聲對怔怔的方剛道:「莊主,我們暫時罷手,且再細商如何?」

  重重的點點頭,方剛咬牙怒道:「也好,且叫他們暫時多活片刻!」

  方剛當先走出地牢,石昱卻在地牢未走,他真的走到丘蘭兒那邊,笑道:「小娘子,叫什麼名字呀!」

  丘蘭兒冷冷道:「我姓祖!」

  石昱嘿嘿笑道:「姓祖?這個姓倒是沒聽過!」他一頓,更湊近鐵柵,又造:「名字呢?」

  丘蘭兒面無表情的道:「我叫奶奶!」

  石昱緊著眉頭,自言自語:「祖奶奶!」他猛古丁怒叱道:「放你娘的屁,你佔老子便宜?」

  丘蘭兒無動於衷的道:「你可以不叫我祖奶奶!」

  石昱剛才見丘蘭兒同方剛交過手,雖只一招,他是行家,早已看出丘蘭兒不好對付,便冷笑一聲,色迷迷的瞪著丘蘭兒,道:「我管你什麼祖奶奶!在你死之前,石大爺一定先快活個夠!小賤人,你等著瞧吧!」

  石昱憤怒的走出地牢,厚重的木門「哈」的一聲又關起來。

  地牢裡一燈如豆,方寬厚低聲對方小雲道:「孩子,我的寶貝,你表現得可圈可點,不愧是我方寬厚的女兒!」

  方老太罵道:「方剛這個喪心病狂的屠夫,他真的要把我們全家殺光在這裡了!」

  方寬厚深深的歎息一聲道:「是我不好!本有機會除去此賊,但我總是念在兄弟一場,不料一時之仁錯失良機,真是追悔莫及!」

  突然間,「玫瑰毒刺」丘蘭兒低聲問道:「請問三位,這凶漢真是你們一家人?」

  鼻孔連哼,方寬厚罵道:「而且還是我親弟弟,他叫方剛!」

  丘蘭兒咬牙狠聲罵道:「你會有這種六親不認的兄弟,忒也可惡了,這還是我丘蘭兒第一次親眼得見!」

  方寬厚雙目一瞪,低沉的問:「姑娘就是江湖上傳言的『玫瑰毒刺』丘蘭兒?」

  丘蘭兒點點頭,道:「不錯,正是我。你怎麼知道?」

  方寬厚一聲苦笑,道:「怎會不知道?項城干了二十多年捕頭,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我還見過不少,也聽到許多。姑娘也是殺手之列,道上英雄,方某耳聞久矣!」

  丘蘭兒選又低聲問道:「你兄弟方剛逼你供出藏寶地方,難道那兩件東西真的在方捕頭手中?」

  到了這時候,方寬厚只得歎口氣,道:「果然寶物唯德高者有之,方寬厚只是沾個邊,便落得家破人亡,如此悲慘下場!」

  丘蘭兒咬咬牙,道:「本來兩件寶物在『武林老爺』秦百年手中,秦老爺子德高望重於武林,武功高絕於江湖,即使有不少人覬覦,卻也不敢明偷暗搶下手掠奪。然而『苗疆百毒門』卻不顧一切,派人臥在秦老爺子榻旁,費盡心機想奪得那兩件寶物,但還是被發覺。就在老爺子的細心策劃下,終於殺了幾個『百毒門』女子。這才幾天,又被我遇上同樣的寶物被劫,而你……方捕頭,你失策了!」

  丘蘭兒未說出自己為大奶奶出力奪寶之事,方寬厚當然也不知道這件事!

  一聲浩歎,方寬厚道:「當初我應該把東西歸還關天水或呈上縣太爺。唉!一時的蒙蔽心志,鑄下這種慘痛的後果,我……」

  丘蘭兒忙低聲道:「方老捕頭,別自責太甚。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我應該幫你度過難關。且容我們想出對策來,再行定奪!」

  方寬厚搖頭歎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丘蘭兒冷冷笑笑,道:「有,我們一定有機會走出此地!」

  方老太忙低聲問道:「我老婆子一看,就知道姑娘心靈性巧。姑娘如此說法,必然一定有了出去的方法了!」

  丘蘭兒把瞼貼上鐵柵,低聲道:「方老捕頭,把東西交給方剛,聽我的話不會錯……」

  沒有等丘蘭兒話完,方寬厚沉聲道:「別再說了,我若把東西給了他,我們死的更快。姑娘,方剛凶殘成性,他會留我們活日?」

  丘蘭兒立刻又道:「方剛沒有殺我們的機會!方老捕頭,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話,更相信我的安排!」

  此刻,痛得全身麻木的方小雲端了幾口氣,道:「爹,也許這位丘姑娘有辦法,我們且聽聽她的!」

  丘蘭兒望望方小雲,只見她上衣半裸,肩骨上的血洞冒著血,右腿褲已破,小腿骨流的血已把破褲粘貼起來,模樣兒奇慘無比。丘蘭兒咬咬牙,狠聲道:「真毒!」

  方寬厚重重的道:「我決不把東西交到方剛手上!拚著一家死絕,姑娘,我方寬厚決心如此!」

  他喘著氣,又道:「方剛之凶殘,使我想到『武林老爺』的兩件寶物,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天下蒼生便面臨浩劫,其結果,必然招致武林同道聯手而來,我方家將因此而遺臭武林了!」

  丘蘭兒傾耳聆聽一陣,她把聲音壓低,道:「方老捕頭,我提個人出來,不知方老捕頭可識得?」

  方寬厚白髮往身後甩去,雙目直視過來,問:「姑娘要說何人?」

  丘蘭兒字字如蚊的傳過去,道:「我要說的是『二閻王』沙成山,這個人方老捕頭一定聽說過了?」

  「沙成山」三字早在方寬厚心中蕩漾著,如今被方剛突然押在此地牢內,正愁沒法子見到沙成山。

  如今丘蘭兒突然說出「沙成山」,他不由得低聲道:「姑娘也認識沙成山?」

  一聲苦笑。丘蘭兒怎會不識得沙成山?昨夜二人尚在方寬厚的門房裡好一陣綢繆繾綣,光景雖無夫妻之名,已有夫妻之實了!

  當然,丘蘭兒不會說出那種事來。她頓了一下,道:「沙成山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知心者!」

  露出驚異的眼神,方寬厚道:「姑娘此話當真?」

  他面露不信之色,又道:「就我所知,『二閻王』沙成山一向獨來獨往,更少與人拉扯關係。他也不常在江湖上走動,不料會是姑娘的朋友,此點倒令老朽難以想像了!」

  丘蘭兒嘴角一牽,笑笑,道:「我是實話實說,沙成山真的是我朋友!」

  方寬厚心中仍然疑心重重,因為這世上值得人相信的事情太少了,眼前這位姑娘的表現雖好,然而她真的是「玫瑰毒刺」丘蘭兒?

  誰敢說她不是「百毒門」或「無憂門」暗中派來的?也許,也許她是方剛那小子故意找來的一個姑娘,來暗中布下圈套,套取藏寶的地方!

  自從丘蘭兒被關入地牢,方寬厚便一直有此疑慮。要知他曾是公門中的執法之人,二十多年捕頭生涯,這點門道他是想得到的!

  歎了一口氣,方寬厚道:「那麼,我訪問姑娘,大鏢客沙成山如今他人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丘蘭兒遂低聲道:「方捕頭,他如今就在方家集!」

  猛的一怔,方寬厚道:「姑娘怎麼會知道?」

  一笑,丘蘭兒道:「因為他是我的知心朋友嘛!」

  令丘蘭兒吃驚的是方寬厚立刻接道:「而且沙成山就住在……」他把聲放低,又道:「住在我那幢新宅子的門房內!」

  丘蘭兒在一愣又驚之後,立刻低聲道:「方老捕頭,帶他們去找寶物,你只要……」她把聲音又放低,且又比手劃腳一番……

  於是,方寬厚立刻重重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候,地牢的門又被拉開來,當先走進來的是巴總管,跟在他後面的是四個青裝大漢!

  只見四個人抬進一隻火盆,火盆上面正燒著熊熊炭火,兩隻木把鐵板已燒得泛紅,有個大漢更拉了兩隻猛犬進來!

  方剛便在這時候走進來,跟在方剛身後面的,正是方家莊上的兩個武師——佐大力與石昱二人!

  拉過一個凳子坐下來,方剛凶殘的沉聲對方小雲道:「別用嚼斷舌頭來嚇二叔,我要燙得你爹娘一身賤肉成焦炭,然後一塊塊的割下來餵狗吃。你如果夠狠心,忍看你爹娘受這種烙刑之後萬刀割的罪,你就別開口!」

  方寬厚吼罵道:「畜牲,他回你有何面目去地下見爹娘面!」

  方剛哧哧笑道:「有一天我方剛練就『百竅神功』而領袖武林,也是為方家光宗耀祖,有什麼不可以去見二老?」

  方寬厚大叫道:「你有如此想法,怪不得你能對親人下得了手!」

  巴總管走近方剛,道:「莊主,閒扯無益,及早動手吧!」

  方剛選對四個大漢道:「你們出去,莊裡莊外叫他們小心把守,面生的人不論男女,一概不許走入莊子裡來,去!」

  四個大漢匆匆的走出地牢。

  石昱已咧著大嘴,道:「莊主,你且看我的手段,姓石的不相信他們是吃石頭長大的!」

  一隻火紅的烙鐵已舉在石昱手上。

  只見他一把拉開鐵柵的門走進去,嘿嘿笑著走到老太太身前,道:「石某對不住了,先拿你這老太婆開刀!」

  就在石昱粗手揪住方老太的頭髮,火紅的烙鐵就要貼上方老太的臉時,一邊,方寬厚狂號怪叫,道:「住手!」

  石昱耳膜嗡嗡響,他翻著一雙豹目回頭哧哧笑道:「住手?他娘的,就憑你的嗓門高聲音大?呸!」

  方剛沉聲道:「囉嗦什麼,還不動手?」

  方寬厚立刻怒喝道:「方剛,算你狠,我把東西給你!」

  猛搖著頭,方剛的一張大臉上肌肉抖顫不已,他伸手挖著耳朵不相信的問道:「我親愛的大哥,你能再說一遍嗎?」

  方寬厚怒聲如悶雷般,道:「兩件東西我交給你,方剛,你拿什麼做交換條件?」

  方剛立刻趨前,他小心的道:「哥,你說要兄弟什麼條件?我會答應!」他一頓又回頭喝叱道:「你們耳朵聾了不成?還不快把我哥三人放下來!」

  巴總管第一個撲向方小雲,笑容可掬的道:「大小姐,你看看這罪可受大了,我扶你坐下來!」

  石昱拋去手中烙鐵,急忙替方老太解繩子,口中連連抱歉的道:「老太太偌大年紀,哪能受得了這罪?我石昱可是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動手啊!」

  佐大力沒有開口,他很快地解開方寬厚的繩子,扶著重傷的方寬厚坐地!

  方剛已連聲大叫,道:「巴總管,立刻去請個大夫來替我哥治傷!娘的老皮,叫你們動手有分寸,誰叫你們盡下重手,可惡!」

  巴總管忙應道:「屬下立刻派人去鎮上把大夫請來!」說是說了,巴總管並未走出地牢,他閃身站到方剛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方剛面色冷冷的走到方寬厚面前,道:「哥,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方寬厚冷眼逼視著自己的親兄弟,道:「東西交到你手中之後,是否殺我一家滅口?」

  方剛指天指地的賭咒,道:「哥放寬心,只要把東西交出來,這輩子你們安心住在小香院,吃香喝辣不用愁,決不稍有慢怠!」

  方寬厚冷沉的道:「我如何相信你的話?」

  方剛猛拍著胸膛,道:「哥,兄弟當面發下重誓,如何?」

  方寬厚冷冷哼道:「從小你就喜歡起誓,卻不見你履行過什麼承諾,對你,發誓已似喝口涼水!」

  方剛忙低聲解釋道:「其實我叫大哥一家住進小香院,那也是暫時的。要知我方剛有一日學成『百竅神功』,那時候天下武林誰不尊仰呢?大哥自然就堂而皇之的走出小香院了!」

  方寬厚沉聲道:「方剛,你想的可真如意呀!」

  方剛低聲小心的道:「全仗哥的成全!」

  方寬厚的雙腿幾乎不能稍動,他齜牙咧嘴的忍著痛,道:「希望你能履行承諾!」

  方剛忙抱拳,道:「一定,一定!大哥,那兩件東西放在何處?」

  方寬厚咬著牙,道:「那地方你們絕對找不到,便掘地三尺也是徒勞無功!」

  方剛抬頭瞪了巴總管三人一眼,遂又問道:「哥,你說吧,東西放在什麼地方?」

  方寬厚歎口氣:「方剛,如果你想得到那兩件寶物,且等天黑以後我也喘過氣來了,便立刻帶你們去取!」

  方剛一怔,道:「為何不說出地方來,又為何要天黑再去找?」

  方寬厚猛一瞪眼,叱道:「你怎麼不多用用腦筋?那般重要的東西,當然要放在絕對秘密地方。即使我說出地方,沒有我帶你們去,也休想找到,更何況大白天你們難道不怕碰上『無憂門』的人?」

  巴總管立刻走近方剛身後,道:「莊主,今夜就今夜,我們不怕他玩出什麼花樣來!」

  方寬厚大怒,破口大罵,道:「狗東西,你以為我老人家在玩花樣?你拿我方寬厚同方剛比?王八蛋!」

  巴總管暗中「咯崩」咬牙!

  方剛打個哈哈,道:「哥,我一向信得過你,今夜就今夜,三更我便親自同哥一起去,如何?」

  方寬厚重重的道:「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方剛愉快的站起身來,他對巴總管猛一瞪眼,喝叱道:「巴總管,你怎麼還站在這兒?還不快去找大夫來!再叫廚房弄些好吃的送過來!」

  於是,方剛當先走出地牢!

  半圓月在笑了,雖然只有半張臉露出來!

  微風刮得樹葉顫抖,抖出微弱的——也是柔和的樂章,光景應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就在這時候,方寬厚新蓋不久的那座凶宅門樓前,緩緩的來了一批人物!

  不錯,方寬厚領著方剛、佐大力、石昱、巴總管四個人一起來到台階下面!

  方寬厚不能行動,雖然傷的雙腿包紮敷藥,卻也難以舉步,他是被馱在一頭叫驢背上來的!

  佐大力把叫驢拉進一邊的瓦棚中。

  石昱背起方寬厚,一行便上了台階。巴總管先是望望天色,旋即走到大門邊伸手敲著門環!

  裡面,沙成山的聲音傳來:「誰?」

  巴總管沉聲道:「是我,快開門!」

  高大厚重的朱漆大門拉開來,沙成山伸頭向門外望。

  巴總管伸手頂住沙成山的胸口,叱道:「把大門關牢,你也不准走出來,知道嗎?」

  沙成山已看到方寬厚那副慘兮兮的模樣,不由得雙眉一緊,又聞得巴總管的話,忙點點頭,道:「是、是,各位請進!」

  方寬厚便在這時開口,道:「方剛,你要東西我給你,但你不該在此擄走那個女子,我擔心她是『無憂門』的人!如果我領你去取東西,不定會有『無憂門』的人在暗中窺伺,伺機出手,你難道不加防備?」

  方剛沉聲對石昱道:「那女的真是你在此擄走的?」

  石昱忙點點頭,道:「不錯,一大早就在這兒……」他指著門房,又道:「可是……可是她說自己並非什麼『無憂門』的……」

  方寬厚冷冷笑道:「如果是你,你會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方剛重重的點點頭,道:「哥的話有道理,那個女子一定就是『無憂門』的人!」

  巴總管忙上前,道:「莊主,我們快行動,免得橫生枝節!」

  方寬厚暗中注視沙成山,真絕,沙成山似是無動於衷的關上大門,走回門房,連門房的門也關起來,敢情他是聽巴總管的話辦事!

  方寬厚領著方剛一行,匆匆走過迴廊,穿過大廳來到二院,灰暗中他指著大廳後台階,道:「東西就在這五層台階內,你們找吧!」

  他此言一出,巴總管嘿嘿笑道:「他娘的,這種長青大石頭,一根足有兩千斤,誰會相信東西會壓在這兒的?操!」

  方剛滿面得意之色,道:「你們快動手啊,還愣著幹什麼?」

  巴總管兩手一揮,低沉的道:「來吧,合我們三人之力,應該可以搬開這些大青石了!」

  石昱與佐大力二人伸出有力雙臂,低頭彎腰,齜牙咧嘴的與巴總管三人擠蹭著移動第一層大青石條!

  石條寬兩尺,丈二長,尺豐厚,三個人哼咳著把大石推落下來。第二層卻是兩塊並放著,如此算一算,三個人要搬開十六塊大石頭方能到底部!

  幾乎花費了半個時辰,就在地上尚有五塊並放的大青石的時候,方寬厚一聲怪叫撲向大石,他幾乎發狂般的道:「寶物,那兩件寶物不見了,啊!這會是誰下的手?」

  方剛衝上前低頭吼道:「你說什麼?東西不見了?」

  方寬厚重重的點著頭,目露迷惘的道:「是誰?這會是誰幹的?」

  巴總管與佐大力、石昱三人早已累得滿身大汗氣喘如牛,此刻突聞得東西不在,三人不由得暴跳如雷。

  石昱怪吼著罵道:「老小子,你別是整我三人冤枉吧?累了半天,東西不在,我看你在找死!」

  猛的一把揪起方寬厚,方剛嘴歪眼斜的叱叫道:「說,你是不是在耍我?」

  方寬厚面無表情的道:「方剛,難道你忘了你曾說過的話了?」

  方剛雙目幾乎噴火的道:「我說過什麼話?」

  方寬厚也是憤怒的道:「你曾說過絕對相信我說的話。怎麼,你如今又不再相信了?」

  方剛牙咬得格格響,把方寬厚提得幾乎雙腳離地的道:「什麼話全是假的,有了東西才是真的!我親愛的哥,你在愚弄我方剛,你知道愚弄我的代價嗎?」

  方寬厚冷沉的道:「東西確實在此地,你若不信我也沒話可說!」

  方剛猛的右臂摔出,方寬厚滾出兩大遠。他本來傷得極重,這時更是全身骨節散開,痛得他幾乎昏死過去……

  巴總管憤怒的衝過來,一腳踢在方寬厚的腿上。一聲淒厲的慘叫,方寬厚立刻昏死過去……

  要知方寬厚的雙腿,早被割得血糊淋漓。

  如今雖被敷藥包紮起來,但並不是從鎮上請來大夫診治的,而是巴總管隨便找了個莊丁假扮郎中!

  石昱已從附近找了一根繩子,準備就地對方寬厚用刑。

  佐大力也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一條皮鞭,狠聲道:「娘的皮,八成這老傢伙不合作,沒得倒叫老子力氣放盡,看我怎麼收拾你吧!」

  方剛一屁股坐在廊簷下,憤怒的道:「巴總管,你看我們該怎麼辦?」

  巴總管咬著牙,道:「我看老東西在耍我們,他沒有說實話!」

  方剛重重的道:「說出個理由來,讓我琢磨琢磨!」

  巴總管指著石階大青石,道:「莊主你看,這麼重的大青石,每動一根就得合我三人之力才能搬動,他是怎麼放到下面的?」

  方剛點點頭,又道:「還有其他理由嗎?」

  巴總管立刻又道:「有。那兩件寶物不怕被水浸濕?他也並沒有老糊塗,怎會把東西放在這兒?難道不怕雨水淋?」

  方剛猛的一拍巴掌,叫起來:「對呀,這麼說來,東西一定不在這兒。好小子,他真的拿我方剛當驢呀!」

  巴總管又冷冷的道:「還有,如果東西放在這青石台階下面,他只需對我們說出來,何用他親自來?」

  方剛越聽越對,大有「猴舐蒜罈子越舐越不是滋味」的感受,便破口罵了一句:「他媽的!」

  方寬厚大聲喘了口氣——啊!

  方剛立刻起身走過去,罵道:「老東西,你快把藏東西地方說出來,免得我拆散你一身老骨頭!」

  說著便一腳踢去!

  方寬厚又是一聲「啊」,喘道:「兄弟,你殺了我吧!」

  方剛冷笑,道:「沒有那麼便宜,不見東西,有你的苦頭吃!」

  夜空中,方寬厚的聲音迴盪在空中,久久不散。巴總管皺皺眉,立刻走近方剛,道:「莊主,我們不能在此用刑!」

  方剛怒道:「為什麼?」

  巴總管低聲道:「屬下三人已在這兒發現幾批江湖人物出現,顯然都是聞風而來。萬一被這些人物撞上,那我們的莊子上只怕就永無寧日了!」

  重重的點點頭,方剛道:「你說的對,我們再把這老不死的拖回莊去,今夜非逼出藏東西的地方來不可!」

  石昱跨步上前,雙臂用力,攔腰把方寬厚扛上肩頭。

  他晃了幾下子,也不管方寬厚全身痛得難受,破口罵道:「這次回去,且看老子怎麼收拾你了!」

  方剛大步跨上廳廊。

  巴總管對佐大力道:「這次回去備上一口油鍋,奶奶的,割下他的一身賤肉炸了餵狗吃!」

  佐大力咬著牙,道:「便是這老東西的,身骨髓油也要把他抽乾!」

  一行又繞過迴廊到了門房外。

  巴總管拍著房門,道:「喂,起來,起來!」

  房門拉開來,沙成山揉著雙眼,咕噥道:「各位,這就要走了?」

  巴總管又掏出一錠銀子重重的塞入沙成山手上,道:「小心看守,別叫閒人闖進來!」

  沙成山哈著腰,道:「放心,鬼影子也不放進一個!」

  方寬厚本想直叫沙成山,但見沙成山如此卑躬屈膝,憑他多年捕頭經驗,便立刻明白沙成山必然有了一定的計劃,這時開口,一定不合沙成山的謀略!

  然而,方寬厚還是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他見沙成山連看也不看他一下,便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方剛走下台階,大步直往莊子上走去!

  佐大力已把叫驢拉過來,石昱重重的把方寬厚放在驢背上,跟著巴總管便往莊子走去了!

  一行到了方家莊的正門,沿著圍牆邊走到後院,方剛怒不可遏的吼道:「巴總管,該怎麼辦,你馬上給我準備好!」

  佐大力匆匆命兩個大漢始了一口大鐵鍋,又提了一桶油走入地牢!

  那地牢在地面上蓋了一扇半尺厚的木門,斜著壓在地面上,方剛等一行便拉開大木門走入地牢內!

  方剛指著大木架子,吼道:「吊起來!」

  石昱攔腰抱住方寬厚,佐大力把繩子套在方寬厚的脖子上,把雙腳也拴在一起!

  一把抓牢方寬厚的頭髮,方剛叱叫道:「你若不仁,我便不義,方寬厚,你等著吃生活吧!」

  另一邊,「玫瑰毒刺」丘蘭兒立刻尖聲道:「方捕頭,這是怎麼回事?難道……」

  方寬厚喘著無力的氣,道:「我……我懷疑……姓沙……」

  方剛與巴總管等人對望著驚異的眼光,不知方寬厚說的什麼話!

  丘蘭兒愣愣的道:「不會,絕對不會,他一定另有原因!」

  石昱猛的撲近丘蘭兒,叱道:「臭娘們,你在咕噥什麼話?」

  丘蘭兒面色寒寒的道:「你很想知道嗎?」

  石昱怪聲怒道:「賤貨,自你進得地牢,此生你便休想走出去,此地……嘿……你插翅難飛……」

  方寬厚突然一聲長歎,道:「方剛,你動手吧,我方寬厚認了!」

  方剛見鐵鍋裡面的油已滾燙,咬著牙,道:「石昱,你動手吧!」

  方老太與方小雲立刻尖聲大哭起來……

  方寬厚猛的回頭一瞪眼叱道:「你們哭什麼?要怪也怪我不該把東西據為己有,我應該受此劫難,唉!」

  他仰臉又道:「到現在我才相信,無德之人是不能強求的!」

  可真夠狠,石昱抽出短刀,抱起方寬厚的雙腿,一片刀芒激盪,冷焰流閃,纏在方寬厚雙腿的布帶子已紛紛落在地上。舊創加上新創,痛得方寬厚直噎大氣!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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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2:23: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石昱冷面如鐵,右手短刀猛的插入方寬厚的腿肚子!

  只見他右腕用力扭動刀把子,一塊淨紅帶血的鮮肉被他一刀割下來,左手立刻接著丟入油鍋中!

  方寬厚痛得又是一聲大叫!

  方剛卻嘿嘿冷笑連聲……

  油鍋在滾動著方寬厚的腿肉,發出沙沙響聲!

  丘蘭兒看得雙手摀住兩眼,方小雲與方老太也一聲大叫昏了過去!

  油鍋中冒出灰慘慘的濃煙,一股子泛焦的怪味道好難聞。巴總管高聲喝問:「兩隻猛犬怎的不一齊拉下來?」

  有個大漢指著上面,道:「去拉了,應該快來了!」

  就在這時候,地車的大門被人掀起來,只見從上面走下一個瘦削的漢子,這人的雙臂各夾著一隻大灰狗!

  巴總管一眼便看出來人是誰,他猛的暴喝一聲:「怎麼是你?為何不在門房守宅子,你……」

  瘦削的面上露出個疲憊的無奈,來人道:「那面連個鬼影子也沒有,所以我還是來了!」

  不錯,沙成山來了!

  他來得突然,雖然他還是來晚了一步,但對幾乎要死的方寬厚而言,這已經足令他高興了!

  那面,丘蘭兒尖聲道:「沙大哥,我在這兒!」

  沙成山乾澀的點點頭,道:「蘭妹,遇上我,就帶給你災難,我抱歉!」

  丘蘭兒忙回道:「不,是我一時疏忽。沙大哥,我盼望你快點來,現在你果然來了!」

  是的,沙成山本來想二更天便趕來方家莊,因為他心中早已斷定丘蘭兒必被人擄入方家在了!

  只是巴總管等一定會在今夜前往凶宅,所以他沒有提前來探方家莊,倒是方捕頭在二道院的那一幕,沙成山暗中看的真切!

  就在方剛等氣沖牛斗的走出凶宅時,沙成山也跟著來到了方家莊!

  他是從右後方越牆而入的,不巧正遇上有人到鐵籠拉狗。沙成山一看便知是兩隻猛犬,個頭比狼還大!

  巧的是有兩個抬鍋的人走入地牢,沙成山踞高臨下看的真切,立刻知道人被關在那兒了!

  猛的挫著鋼牙,沙成山幽靈似的到了那大漢身前。兩隻猛犬狂叫不已,沙成山十指連揮帶戳,那大漢尚未叫出口,便脖子上四個血洞,鮮血外溢,沙成山的雙腳便如兩隻巨持船隻一個旋身便將兩隻猛犬踢死在地!

  真是行家出手,乾淨利落,沙成山的足尖正踢在狗鼻子上,那可是猛犬的罩門,也是要命的地方。

  沙成山的雙足之力何等之大,兩隻猛犬幾乎都是犬步畢露,鮮血飛濺,半聲也未叫出來便不動了!

  此刻,方寬厚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道:「沙老弟,你終於還是來了,這是上蒼有眼啊!」

  方剛雙手叉腰走近沙成山,冷沉的道:「操,真人不露相,是吧?」

  沙成山懨懨的道:「大莊主,你言重了!」

  巴總管面色一緊,道:「你不看大門,來此做什麼?」

  沙成山伸手入懷摸出巴總管給他的一錠銀子,沉聲道:「這是你的銀子,沙某不想再干了,成吧?」

  說著,只見他拇食二指捏著的那錠銀子在變,變得宛似泥巴塑的一樣深凹下去……

  光景看得巴總管等齊齊一驚。沙成山把捏扁的銀子拋在地上,重重的道:「沙某不屑於收這種血腥銀子!」

  巴總管憤怒的指指沙成山,道:「好小子,原來是練家子,且容巴某領教!」

  方剛語聲叱道:「退下,我們已經怠慢人家,此時還能再得罪嗎?」

  巴總管冷哼一聲,道:「這王八蛋,騙得我們好苦,原來……」

  方剛重重的對沙成山一抱拳,道:「鼓不打不響,話不說不明,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說出來,也許你我一家人!」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大莊主,你我冰炭不同爐,難容一條褲子,你不會認識我這無名小卒的!」

  方剛立刻又道:「這沒關係,哪裡不是交朋友的?方某看你老兄必然少些用度,你等著,我立刻命人封一百兩銀子,算是你我的見面交情,如何?」

  沙成山嘿嘿笑道:「大莊主,你真慷慨!」

  方剛忙跨前一步,道:「方剛誠意交你這位朋友!」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我卻不敢高攀!」

  佐大力忿怒的衝過來,吼道:「娘的皮,莊主一再以禮相待,你那裡倒□起來了。來吧,且容佐大爺掂掂你有多大能耐,夠不夠上抬盤的份量!」

  方剛此時沒有喝阻,他倒退三步站到一邊,顯然是同意佐大力出手了!

  搖搖頭,沙成山道:「三流盜墓之徒,何必自取其辱,還是退一邊去!」

  話語似有些軟綿綿的不帶勁,卻又充滿了挑逗性!

  果然,佐大力那個有點歪斜的大下巴一陣抖動不已,罵道:「你個小狗操的王人蛋,吃老子一刀!」

  尖刀在暗紅的虛空裡閃動著寒光,挾著破空的銳勁,又狠又快的往沙成山胸前劈落!

  沙成山面色冷酷,雙目厲芒驟然暴射,左臂忽的吞吐,宛如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先測定好了,那麼準確的捉住了位大力的手腕!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佐大力突然朝有前方緩緩往地上矮下去,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啊……唷……」

  「噹啷」一聲尖刀落地。沙成山重重的道:「你是用這隻手要殺我?那麼,我就廢了你這只喜歡殺人的手吧!」

  他話聲甫落,佐大力的右腕發出一陣磨碎沙之聲,那麼粗的腕骨竟被沙成山捏碎!

  佐大力就在沙成山推送下倒撞在一丈外,抖著右腕直冒冷汗……

  這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鐵柵內,丘蘭兒已歡呼道:「沙大哥,幹得好!」

  方剛大聲叱道:「朋友,欺人欺到我家裡來了,你殺死我兩隻愛犬,我可以不計較,今又膽敢傷了我的武師!這可是你自尋死路,任憑你是天王老子地王爺,我的兒,你都已注定了『死』字當頭!」

  沙成山歎息一聲,道:「方剛,你真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六親不認的畜牲!你把自己的親哥哥折騰成這般光景,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真是可惡復又可笑!」

  方剛大聲吼道:「可惡的是你,你不該橫插一手闖進來;可笑的也是你,你以為用那麼一招金剛指就想嚇倒我方剛?狗屁!」

  一側,巴總管吼道:「莊主,不用和他多囉嗦,下手先除掉這狗娘養的才是正經!」

  石昱見佐大力負傷歪在地上,不由得火冒三丈的走近性大力,道:「老佐,還能再幹嗎?我們合力把這王八蛋撂倒!」

  猛的一咬牙,佐大力挺直身子,罵道:「你娘的,老子的左手一樣可以殺人!」反手後腰,他又拔出一把尖刀來!

  方剛暴退一步,沉聲道:「你們三個把他圍起來,覷準了出手,一擊而必中,我方剛就不信他能翻出老子手掌心!」

  懨懨的,沙成山雙臂垂在下面,他冷冷的道:「不要以為人多勢眾就能佔到便宜,有時候人多反倒吃大虧。方剛,你的執迷不悟,馬上就要招致慘痛的代價,我真為你的貪念而憐憫你!」

  突然,被吊在木架上面的方寬厚厲聲道:「沙老弟,我方寬厚為你替我們方家清理門戶而衷心感激,你如能殺了這畜牲,要多少銀子你開個價……」

  猛的一掌打過去,方剛厲叫道:「老東西,你為自己的老命祈禱吧!」

  望著方剛猙獰與蠻橫的面孔,沙成山道:「我倒希望你始終如一的如此橫行下去,那樣,我便有足夠的理由搏殺你了!」

  石昱就在這時手揮手上砍刀,「嗖」的一聲疾斬過去!

  另一面,佐大力一聲怪吼,道:「我捅死你這王八蛋!」尖刀在他的左手上前後激閃,人尚未到,他已揮出十七刀!

  巴總管的砍刀狠又辣,他由正面直撲,寒光泛赤,銳風刮面,成束的光焰激盪著,摟頭蓋面的罩上沙成山!

  沙成山的身形突然迴旋扭曲,他迴旋於一定的空間裡,扭曲在有限的高度上!

  但見他突然伸出右臂,一輪彎月便驟然在這時候十分有靈性的穿梭在空中!

  誰也無法知道他的「銀鏈彎月」閃擊多少,因為流星似的彎月穿織得太快了,快得令人難以看清刀影!

  於是,那密集如一堆燃燒的火炮也似的金鐵撞擊,便如是急驟的填進人們的耳朵裡!

  響聲仍在,空中已見鮮血狂標,三條往空中斜閃的人影,便在一陣狂號怪叫中往三個方向倒去!

  巴總管的砍刀落地,他雙手猛力的捧著脖子,翻滾在地上,鮮血便從他的指縫中往外進濺,利時身前一堆赤漓漓的殷紅色!

  石景仍然握著砍刀,他在身形穩住以後,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後須,鮮血正在外流,他卻咧著大嘴猛的深深呼吸一下,罵道:「操你娘!你的刀……」

  佐大力不動了!

  一個人頭快要掉下來的人,他又如何會再動一下呢?鮮血把他的半個頭浸沒了,他那滿面胡茬上儘是血,把黑粗的鬍子染成了赤紅!

  「銀鏈彎月」垂在下面,沙成山冷如山嶽般,道:「來吧,方剛,你還在等什麼?」

  張大著嘴巴,方剛驚怒交加的道:「你……你的刀……難道你是江湖傳言的『二閻王』沙……沙……」

  冷酷得宛如一塊冰,沙成山道:「我叫沙成山!」

  方剛退了一步,道:「大鏢客沙成山就是你?」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我不是什麼大鏢客,只是為人辦辦事跑跑腿,混口飯吃,譬如替你方大莊主去那座凶宅子裡看大門……」

  方剛指著倒在地上瞪著大眼的巴總管,叱道:「你給我辦的好事情,糊里糊塗的弄個殺手替我看宅子!東西幸而還好沒有曝光,否則豈不落入姓沙的之手?」

  巴總管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他憤怒的直望著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面色一緊,道:「方剛,別再打主意到那兩件東西上去吧,眼前你還是保命要緊!」

  方剛突然暴喝如雷,他激動的叫:「沙成山,你是什麼東西?你又把我方剛看成什麼樣的窩囊廢?你以為『銀鏈彎月』就能嚇住我?若比殺人,方剛決不會落在你後頭!」

  沙成山雙肩一聳,道:「你還等什麼?」

  方剛接手挽起長袍前擺液在腰帶上,隨手抽出一對金光燦燦的尖刀,「掙」聲脆響,華光四射,一對金刀發出瑩瑩寒光!

  沙成山的「銀鏈彎月」仍然垂於右臂下方!

  他冷沉的道:「這場搏鬥,在我而言,實在平常得很,在你就不同了,因為這是你的生死之鬥。方剛,你可要盡力了!」

  方剛大怒,吼道:「老子受夠你了……」

  古井無波,沙成山道:「生死一搏,除了戒慎恐懼,更應避免氣躁心浮。方剛,你心中嚇怕了,是吧?」

  突然,方寬厚大聲道:「小心他的毒鏢傷人!」

  猛回頭,方剛大罵道:「老狗,你給我閉嘴!」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來吧,我說過,你應該盡展所學,否則……」

  猛古丁人影閃動,巴總管就地摸了一把短刀,虎吼道:「我們一起上路吧,兒!」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巴總管還能挺起腰桿揮殺過來,他此刻正等著方剛出手。巴總管叫聲末已,人已撲殺過來!

  鮮血染得巴總管上衣盡濕,尖刀卻仍然發出撕裂空氣的「淋」聲……

  就在巴總管的短刀快要沾上沙成山的左脅時,沙成山冷叱一聲在掌已拂上巴總管握刀之手,尖刀在沙成山身前貼著他的衣衫滑過去!

  就在這時,沙成山的左膝猛的頂出,便聽得「吭叱」一聲,巴總管的身子彈飛起兩丈高,撞上了地牢的項處!

  巴總管太不走運了,他竟然在空中翻了個身,便一頭栽入那口滾燙的油鍋中!

  「沙」的一陣響聲,油鍋便隨之被巴總管那顫抖的身子撞翻,一鍋的熱血灑滿一地!

  巴總管只是抖動了一下,已是滿頭赤紅似血的死在熱油上面!

  方剛閃身在地牢一角,他憤怒的叫道:「沙成山,方剛要與你決一死戰!」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不會拒絕你的挑戰!」

  方剛指著上面,道:「出去,我們上面放手一搏!」

  搖搖頭,沙成山指著地上熱油,道:「能在一地熱油上面廝殺,其味道必然特殊,沙某不願放過這種經驗!」

  驟然憤怒的狂吼,石昱猛的揮刀殺過去。這一次,沙成山看的清楚,他只是雙肩稍晃,斜劈過來的鋼刀便從他的右側掠過!

  只見他右足猛的踢出,「叭」的一聲響,石昱被踢得溜地翻滾。不巧的是,地上熱油甚滑,直把石顯滑向鐵柵一邊,「咚」的一聲被鐵柵擋住!

  真是冤家路窄,石昱竟然滾到「玫瑰毒刺」丘蘭兒的面前,這對丘蘭兒自是絕佳機會!

  猛然矮下身子,丘蘭兒隔著鐵柵暴伸右手,食中二指快不可言的插入石昱的雙目之中!

  好一聲淒厲大叫,石昱在叫聲裡猛然劈出一刀,「噹」的一聲大震,砍刀劈中鐵柵發出一溜火花來!

  丘蘭兒的手指在石昱的眼眶裡一陣扭動,方才技出血淋淋的手指頭,她冷冷的道:「這便是你這小子吃姑奶奶豆腐的下場!」

  方剛一聲厲喝,騰身而上!

  看來他是揮著兩把金刀,然而他人還未撲上沙成山,兩點寒星宛如飛瀑般直奔沙成山面門!

  誰也看不清他是怎麼打出這兩隻鏢,只有沙成山一人,因為沙成山就是站在方剛正面。他看得十分清楚,兩隻鋼鏢來自方剛的雙足靴子裡面。當方剛彈身而起的剎那間,看似踏空,實則交替甩出靴內鋼鏢!

  沙成山發現方剛的武功確在巴總管幾人之上。只見方剛的身形掠空立刻急速滾動,他挨著縱橫四溢金光的刃芒,兜頭罩向敵人!

  沙成山一招鐵板橋閃過兩把飛鏢,方剛已到了頭頂,猛古丁一個挺立,雙腳未離地,身子已順勢滑出兩丈遠!

  沒有停下來,沙成山旋身挺直身子,仍然雙腳不離地面,「唆」的一下子便到了方剛身邊!

  方剛在半空滾動中,突然發覺敵人不見,他一驚之下猛然扭轉身形,忙不迭雙手金刀狂殺四十二刀!

  然而「銀鏈彎月」便在這時候眩目奪神的流轉穿刺不已,金鐵交擊聲一如花炮爆炸,金光冷焰頓然消失破滅!

  方剛沉悶的一聲低嗥,踉蹌的搶出三步,幾乎摔跌在地,卻強自伸手按住一個凳子不即倒下!

  交錯的血槽在方剛的兩邊脖子上出現,鮮血在流!

  那兩個抬火盆的壯漢,猛然往地牢門衝去,然而兩把砍刀流星般的分別穿入二人的後心,他們順著石梯又滾下來!

  沙成山伸手扭斷兩間地車的鐵鎖,他把丘蘭兒先放出來,再由丘蘭兒放下方小雲與剛剛醒轉來的方老太!

  方寬厚無法站地,他在沙成山的扶持下到了方剛面前!

  咬著牙,方剛先開口:「哥,人算不如天算,結果你變成了贏家,我沒活好說,你動手吧!」

  望著方剛脖子上的鮮血,方寬厚歎口氣,道:「方剛,你可記得小時候我背著你上山摘果子,下河摸小魚的情景?兄弟本是同根哪!」

  方剛猛然大怒,吼道:「這時候你同我講這種閒扯淡的話,鳥用!」

  方寬厚緩緩伸出手撫摸著方剛脖子上的鮮血,不由得老淚縱橫,道:「方剛,你被權與利蒙蔽住心志,一心要想稱霸武林!但你卻忽略了一件大事,因為你缺少的條件太多了,便真的練成百竅神功,徒然增添武林血腥!」

  方剛仍然未倒下,他的雙目漸趨暗淡,面色由紅轉白,變得宛似塗上一層寒霜,猛古丁伸手抓住方寬厚的手,淒厲的沉聲道:「你只……會說我……為什麼不……不說你……自己?」

  方寬厚怔了一下,道:「方剛,我的兄弟,你折磨得我們三人已不成人樣,可是大哥不恨你,難道……」

  方剛咬牙沉聲道:「那麼……你為什麼……暗中……把那……兩件……寶物據……為己……有?難道……你不想……有一日……獨霸天下……你……是這……場災禍之……首啊……」

  方寬厚愣然不知所措!

  方剛卻突然一聲大笑!

  然而,笑聲仍在,他那粗壯高大的身子卻猛的倒在地上,把地上的熱油激得四下裡飛濺。

  方寬厚一聲錐心大叫:「兄弟!」

  叫聲裡,方寬厚雙手摟抱住方剛那血淋淋的脖子,把一張老臉貼上去,老淚已簌簌落個不停……

  方老太同方小雲相互扶持著走過來,二人既悲且忿的搖著頭歎息不已!

  此刻,外面繁星一天。夜色茫茫裡,正有幾條人影往凶宅那面走去!

  「二閻王」沙成山走在前面,「玫瑰毒刺」丘蘭兒緊緊的踉在他身後,另外三人拄著枴杖艱難的跟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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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是的,方寬厚夫婦與女兒方小雲,三人強忍著一身傷痛回來了!

  一行到了自家宅前,方寬厚仰望上天,歎道:「唉!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老天垂憐,讓我一家死裡逃生!」

  說著便在十二層青石台階下面跪下來,誠城正正的叩了三個響頭!

  方小雲忙吃力的扶起老父,這才與沙成山、丘蘭兒一起進入宅子裡面!

  方寬厚招待沙成山在前面正廳上坐下來,外面已是五更天了!

  方寬厚並不稍停,他對沙成山道:「沙老弟,我立刻帶領你去取那兩件東西!」

  沙成山點點頭,對丘蘭兒道:「蘭妹且在此照顧方夫人,我取了東西就來!」

  丘蘭兒笑笑,道:「沙大哥,你去吧,拿了東西我們立刻上路!」

  方寬厚剛走兩步,他又回頭拉住沙成山,道:「這兩件東西煩你送上『武林老爺』秦百年。唉,如今我才明白,該誰的誰拿,一點也不能強求!」

  沙成山一笑,道:「我一定把東西送到『虎躍山莊』就是!」

  方寬厚一聲苦笑,道:「記得你曾提及,自己阮囊羞澀才來到方家集。也好,此事我出你一千兩銀子,沙兄弟以為如何?」

  「二閻王」沙成山回頭看了丘蘭兒一眼,嘴角一牽,道:「一千兩?」

  方寬厚的手按在沙成山的肩頭,道:「你的意思是……」

  沙成山重重的搖搖頭,嘴巴緊閉……

  方寬厚怔了一下,道:「沙兄弟可是嫌少?」

  「二閻王」沙成山哈哈笑道:「不錯,按照我的規矩,『武林老爺』秦百年的這兩件東西,少說也要萬兩銀子。不過,那是在正常情況之下的價碼。如今方捕頭家遭不幸,不但死了許多家人,更因此弄得兄弟鬩牆!而你方捕頭在大徹大悟之下,決心把東西物歸原主,就憑這些,沙成山決心只收你一兩銀子……」

  方寬厚猛古丁一愣,道:「沙兄弟,你自定規矩,每年為人辦事三次,如今相距明年尚有三月,難道你不為這段日子……」

  一笑,沙成山道:「那是我的事,不用方捕頭操心了!」

  一邊,丘蘭兒笑道:「藝多不壓身,錢多傷腦筋,沙大哥,此事一過,我們小船上過生活,便神仙也比不過!」

  她說話自然,出於真誠,沒人覺得她說的露骨,沙成山聽了也微微笑……

  方寬厚又要開口,沙成山已伸手往廳外,道:「就這麼決定了,我們走吧!」

  方寬厚立刻又搖搖頭,道:「沙老弟,你是俠義心腸,方寬厚打心眼裡佩服。不過此地相距虎躍山莊數百里,押鏢銀子一兩除外,我決定再奉送儀程三百兩,萬望不要推辭,否則我方寬厚此生難以安心!」

  方小雲瘸著腿走近沙成山,她祈求的雙眸閃著欽敬的光芒,緩聲的道:「沙英雄,你使我方小雲從心底敬服,儀程三百兩,也算是我們一家三口的一點心意,你就答應收下來吧!」

  「二閻王」沙成山緩緩點著頭,道:「不收,反倒有些做作,也有些不近情理。方捕頭,沙成山便破例收你這三百紋銀吧!」

  方寬厚立刻指著後院,道:「走,我帶沙老弟取東西去!」

  二人繞過巨屏來到二院,只見院子裡橫七豎八的擺著巨大石條!

  方寬厚知道那是巴總管幾人幹的,便不由得一聲冷笑,對沙成山道:「你看,這幾個畜牲幹下的好事!」

  沙成山笑道:「東西怎會壓在這些石條下面?沙某只看上一眼便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寬厚又是一聲冷笑,道:「他們早已迷失心志,自己不會立刻發現,被我整了個冤枉……」

  他一頓,又道:「其實我的目的便是要你知道,希望你適時出手相助,當時……唉……」

  沙成山笑笑,道:「當日一早我便發覺了,因為丘姑娘落在他們手中,而我又不知姑娘她被囚在什麼地方。為了不在方剛的大莊院裡亂闖,我狠下心來不搭腔。直到他們把你又帶回方剛的莊子裡,我便很容易的找到了地牢,也及時的救出你們,只是……只是你的姑娘……」

  一聲歎,方寬厚道:「方剛小時候就很野性,我一再的呵護著他,沒得反倒被他害得我好慘!」

  二人繞過第二座大廳!

  方寬厚望望天空,道:「這時候應該不會再有江湖人物出現,正是取那兩件寶物的時候了!」

  沙成山環視著後院,道:「你把東西放置在後院裡?」

  點著頭,方寬厚道:「不錯,我是把東西藏在這後院子裡了!」

  從迴廊繞過一邊廂房,沙成山指著廂房內,道:「你看,你兄弟方剛真的掘地三尺,一心要找到你藏的兩件寶物呢!」

  嘿嘿冷笑著推開廂房的門,方寬厚咬著牙,道:「便把整個宅子拆掉,他們也休想找到那兩件寶物!」

  「二閻王」沙成山道:「難道那東西不是藏在屋子裡?」

  方寬厚突然指著那口原來拋擲九具屍體的水井,道:「寶物就在水井裡面!」

  他此言一出,使沙成山一怔,道:「你把東西投入水井中了?」

  一笑,方寬厚道:「不是投入,是藏入井中!」

  沙成山走近水井看下去,一弘井水不波,九具屍體不見,就是看不出兩件東西藏於井中什麼地方!

  方寬厚一笑,道:「沙老弟,方某干了二十七年捕頭,江湖上什麼樣的花招絕藝沒見過?如果藏的東西一眼便被人看出來,我這些年的捕頭也算白幹了!」

  「二閻王」沙成山回頭問道:「方捕頭,已讓沙某開開眼界,如何?」

  一聲歎息,方寬厚道:「可惜我雙腿被割得難以行動,下井中取物便更難了!」

  沙成山指著自己,道:「你說出藏寶之地,由沙某代為下去!」

  方寬厚遂指向井中,對沙成山道:「你來看,距水面兩尺高處,四周長滿了青苔,正南方的青苔是不是最多、最厚?」

  沙成山看了一陣子,道:「不錯,那地方的青苔最多,最厚!」

  笑笑,方寬厚道:「有誰會到那地方找寶?」

  愣然一聲低叫,沙成山道:「真高招,便是有人下井,也絕對想不到那地方會藏著武林人物個個欲得之而後決的兩件寶物!」

  方寬厚嘴角一牽,灰白的鬍子抖了一下,道:「下去吧,沙老弟,只要挖開那處厚厚的青苔,你便找到那兩件東西了。唉,惹禍的兩件東西!」

  沙成山掖起衣擺,他雙掌再一次撐住井口兩邊——他原來就在那晚下井去過一次!

  兩丈餘深的水井,沙成山撐著雙臂,晃動著雙肩,緩緩的到了離水面三尺處!

  他雙腳左右分岔在井壁上,右手撥開正南方的厚青苔,果然發現是故意有人把青苔貼上去的!

  青苔已落入水中,那裡便露出石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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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沙成山伸手用力取出石磚,立刻便發現兩層石磚裡面用羊皮包著一件東西,十分端正的放在裡面!

  沙成山心中暗想:「武林老爺」秦百年的兩件實物怎麼會變得如此大?自己上回替他送往陽城的東西只是一粒蠟九,被易容大師「千面老人」扁奇巧妙地裝在頭髮裡,如今怎會變成這麼一件東西?難道……

  沙成山並未多想,因為上面的方寬厚已經在問:「沙老弟,找到沒有?」

  沙成山仰起面來,道:「不錯,找到了!」

  方寬厚急切地又問:「東西沒有損壞吧?」

  沙成山應道:「一切完好如初,羊皮包得十分嚴密!」

  沙成山正要把東西人懷,方捕頭叫道:「拋上來我先瞧瞧,不會被人調包吧?」

  沙成山本能的把羊皮包拋到井口上面,方寬厚一把抓在手中,他看也未多看一眼,只等著沙成山躍上井口!

  沙成山又順著井邊往上面升——他面露微笑,雙臂箕張,眼看就要跨上井來了!

  猛古丁,就在這時候,方寬厚圈臂出掌,吐氣開聲,「嘿」的便一掌拍中在沙成山那毫不設防,也無從防備的胸口之上!

  雙方距離不過一尺,方寬厚擺出的姿勢又似是去拉沙成山的樣子,這一掌打的可真實在!

  沙成山「啊」的吐出一口鮮血,平著身子飛出三丈外,「咚」的一聲落在地上!

  沙成山雙目泛烏,滿面灰色如霧。他挺了一下上身,無力的望了方寬厚一眼,道:「你……你……」

  方寬厚仰天一聲大笑,笑聲響徹雲霄……

  沙成山「你」了幾次未能接下去,便昏死在地上了!

  是的,方寬厚雖然雙腿傷得不輕,但他的掌上功夫還是十分了得!

  他又是少林俗家弟子,出手便是金剛掌打去,沙成山本事再大,也難以承受這偷襲的一掌!

  大廳上,丘蘭兒聞得方寬厚那恣意的狂笑,立刻躍到後院裡,正看到沙成山跌在地上,不由得一聲尖叫:「沙大哥……」

  丘蘭兒撲向沙成山,只見沙成山已雙目緊閉,口中溢血,氣息似斷未斷的昏死在地上了!

  她猛的抹去面上淚水,直起身子,咬牙逼近萬寬厚,怒道:「老王八蛋,原來你比你那可惡的兄弟還狠十分,你……你竟然恩將仇報,害死我沙大哥……」

  從丘蘭兒口中聞知沙成山已死,方寬厚又是得意的一笑,道:「你們怎不為我方寬厚想一想?我千辛萬苦弄來的兩件寶物,又如何會輕易的再還給別人?」

  丘蘭兒尖聲大吼,道:「還與不還是你的事,為何要害死我沙大哥?你……」

  方寬厚嘿嘿冷笑連聲,道:「稀世之寶,怎可讓外人知道?便是你也休想活著離去!」

  丘蘭兒咬碎銀牙的道:「你以為我會輕易離開?」

  她雙目噴火的又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老婆女兒之後再離開!老狗,你準備接受宰殺吧!」

  方寬厚嘿嘿一聲冷笑,道:「憑你?別以為老夫腿傷,侍候你這枝『玫瑰毒刺』,我還綽綽有餘!」

  丘蘭兒一怔,道:「原來你早就認識本姑娘了?」

  點點頭,方寬厚道:「不錯,衙門裡尚有你的畫影圖形,一看到你我便知道你是誰了!」

  丘蘭兒怒道:「怎麼會沒叫你自己的兄弟殺了你!」

  方寬厚冷冷道:「就是他沒有殺了我,所以他先死了!」

  丘蘭兒大叫,道:「可也是我沙大哥替你出的手!」

  方寬厚面色寒寒的道:「就算沙成山不出手,老夫也不擔心會死在自己兄弟手上!」

  丘蘭幾盆怒的道:「你一家三口被掛在地牢裡,我不信你們還有生機!」

  不料方寬厚嘿嘿一陣笑,道:「說出來也好叫你這沒見識的丫頭聽聽,我的兩位師弟就要來了。我料定他們會找到我的,就如同沙成山找到地牢是一樣的!」

  一楞,丘蘭兒道:「原來你已約了你的兩個師弟,他們是誰?」

  方寬厚坦然的道:「皆是與我一般,少林俗家弟子!」

  他嘿嘿笑了一聲,又道:「普天之下,誰都知道少林有七十二種絕世武學,如今由於我奪得這套『百竅神功秘籍』,從此少林又多了一項武功,變成七十三種,哈……」

  丘蘭兒突然騰空而起,鋒利的尖刀已拔在手中。她狂叱一聲道:「你休想!」

  暴喝尖叱裡空中流燦眩目,冷芒激射成束,三十一刀合為一招,劈頭蓋面的往方寬厚頭上罩去!

  方寬厚果然薑是老的辣,但聞他嘿然一聲低哼,左臂一圈,右臂連揮不絕,一股子罡風挾著濤濤巨猛氣旋,連擋帶拍,剎時便把一片冷刃拒阻在身前三尺之地!

  丘蘭兒猛然發覺自己有窒息之感。方寬厚突然一聲大喝,道:「丫頭,納命來吧!」

  就在這時候,後廳廊上一聲尖叫,道:「爹,不可以!」

  只見方小雲已歪跌著身子衝過來!

  丘蘭兒便在方寬厚的一頓之間躍身後退三丈外!

  方小雲已撲到方寬厚的身邊,叫道:「爹,叫她走吧,你已把姓沙的打死,就放走這位丘姑娘吧!」

  咬著牙,方寬厚道:「放她走?小雲,可知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何況江湖上已有不少人正希望得到爹的兩件寶物!」

  方小雲急切的道:「就算你殺了丘姑娘,我們還是要遠走高飛躲藏起來,何必落個不義小人之名?算了,放她走吧!」

  方小雲不等她爹再說,立刻對丘蘭兒道:「你快走吧,以後千萬別再叫我們遇上!」

  丘蘭兒氣得面色泛青,她跺跺腳厲聲道:「姓方的,我會找你的,一定會找你的!真可惡,世上怎會有你這種沒有良心的人……」

  方寬厚冷冷一笑,道:「那麼,今日你就遇上一位了!」

  方小雲急又叫道:「別再羅咦了,你還不快走?」

  丘蘭兒走近沙成山,低身雙手托起沙成山的身子背在肩上,淒淒慘慘的道:「沙大哥,你真不值得呀!到頭來你如此的死在這個不仁不義小人之手……」

  方寬厚拾起枴杖正要再追過去,丘蘭兒猛的拔空而起落在牆頭上,她回頭厲聲道:「方寬厚,你等著我丘蘭兒取你的狗命吧!」

  方寬厚哈哈大笑,道:「等你再找來,老夫的神功已成,正好拿你開刀,哈……」

  「玫瑰毒刺」丘蘭兒肩上打著沙成山,所幸沙成山瘦骨嶙峋的不重,一下子便走出七八里遠!

  她把沙成山放在一條山溪邊,急忙拿出絲絹沾著溪水替沙成山拭去口中溢出的鮮血……

  猛然間,沙成山低如蚊蠅的「啊」了一聲。丘蘭兒大喜,立刻自懷中摸出一把內服傷藥給沙成山灌下去!

  丘蘭兒直不楞的瞪著雙眼看,她似是在等待奇跡的出現,因為沙成山那一聲「啊」給了她無比的安慰——沙成山有救了!

  是的,沙成山是沒有死!

  他本來是死定了的,因為方寬厚的一掌有隔山擊牛之力。但沙成山的反應奇佳,他是一流的殺手。

  就在方寬厚圈臂發出「咳」聲時,他雖然無法閃躲,卻本能地立刻運功把胸腹僵硬起來,這才未被方寬厚一掌把心肺震碎;但他還是被打得昏死過去!

  現在,沙成山經過丘蘭兒用水擦拭,他醒過來了。迷迷糊糊裡,沙成山道:「你……是蘭妹嗎?」

  丘蘭兒忙湊近沙成山耳邊,低聲道:「沙大哥,你別多開口,你被姓方的老賊傷得不輕,要靜養……」

  緩緩的伸手抓緊丘蘭兒一隻手,沙成山道:「你沒有殺了姓方的吧?」

  丘蘭兒立刻搖搖頭,道:「我打他不過,只得背你離開了!」

  點點頭,沙成山喘著氣又十分安慰的道:「那……那就好了……」

  丘蘭兒聞言一怔,不知沙成山是什麼意思。

  沙成山聞得丘蘭兒的話,面上展現一片冷酷,接著,他又咬咬牙,喘息的道:「蘭妹,我……我……要……親手搏……殺姓方……的,因……為這樣的……人實在太可怕了……」

  「玫瑰毒刺」丘蘭兒同意的點著頭,道:「是可怕,這種人若是不死,他日必成江湖大患!」

  沙成山喘了幾口氣,覺著胸口十分難受,便又對丘蘭兒喘道:「這……是什麼地……方?」

  丘蘭兒站起身來四下裡看了一遍,道:「我不清楚,不過……方家集在我們的東面!」

  提起方家集,沙成山立刻又道:「方家集……距離……沙河……兩百里,我們……」

  丘蘭兒安慰的道:「沙大哥盡放寬心,就算妹子背也要背你到沙河!」

  沙成山一聲苦兮兮的笑,道:「蘭妹,我……感激,但……你何不……再折回……折回方寬厚的宅子……前面,把我……的馬……騎來?」

  「玫瑰毒刺」丘蘭兒一想,點點頭道:「對,我順便再買些用品帶回來,還有你的傷藥……」

  附近一片荒林,「玫瑰毒刺」丘蘭兒又把沙成山背到林子裡,這才展開身法往方家集方向奔去……

  是的,方寬厚真的以為自己一掌震死了「二閻王」沙成山,連他的女兒方小雲也以為如此……

  沙成山死了,方剛也死了——

  當然,方寬厚本人也死了——江湖上的傳言,他一家遭到了滅門!

  就在丘蘭兒背起沙成山躍出方寬厚那所大宅院不久,方小雲扶著方寬厚走入二道大廳。

  方老太沉聲道:「寬厚,我實在不願意你剛才所為,那……」

  方寬厚冷嘿一聲,道:「我的行為,江湖之上到處都有。人的一生如想飛黃騰達,濟身頂尖,就必須善於掌握契機,把握住那曙光一剎的良機……」

  他頓了一下又道:「我原本沒有搏擊姓沙的念頭,更沒有想再奪取這兩件寶物,因為憑我的武功,絕非姓沙的對手,更何況各門各派正往此地集中,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絕對無法與任何一派相抗衡……」

  方老太沉聲道:「可是你還是殺了姓沙的,更揀來這兩件東西……」

  方寬厚又是一聲冷笑,道:「沙成山該死,他為我製造那種再好也沒有的機會,如果錯過,真太可惜!殺了他我們遠走高飛,這裡放上一把大火,往後也就斷了各門派再來方家集尋寶的念頭。嘿嘿……就等我把功夫練成功了……哈……」

  方小雲忙接道:「爹,我們放走丘姑娘,這事爹可曾想過?」

  方寬厚重重的哼道:「都是你,如果當時你不橫身攔阻,姓丘的女子必會第二次撲擊,爹自信必能將她一掌擊斃!」

  方小雲搖搖頭,道:「想起丘姑娘在地牢呵護我們,女兒就心中有愧……」

  方寬厚沉聲道:「壯士有斷腕決心,我們武林中人,該狠心的時候便絕對不能仁慈。往後你跟著爹一起練功,我會時時開導你!」

  方老太憂愁的道:「我們今往何處去?這裡真的住不下去了!」

  方寬厚一笑,道:「這兒當然住不下去了。等到天黑之後,我一把大火燒光宅子,然後領你們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哼!那地方本來只有方剛知道,如今他死了,普天之下便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哈……」

  方小雲仰頭看看天色,道:「爹,我們到什麼地方弄些吃喝,家裡怕是什麼也沒有了,連水也難以找到!」

  方寬厚想了一下,道:「你把臉用紗遮起來,去方家集買些吃的回來,如果方便,再買些傷藥,今夜我們便離開這裡!」

  方小雲走入內室,找了一塊黑紗蒙在頭上。便立刻拿了個袋子往鎮上走去!

  在萬家集,方小雲買的可真齊全,一上吃喝外,還買了許多刀傷藥。沒有人看出她就是方捕頭的女兒!

  反倒是方小雲發現方家莊不少人,他們正在趕辦喪事,傳言——一夜之間死了七個人,莊主是其中之一!

  於是,不少人猜測,這是江湖仇殺!

  方小雲繞道轉回凶宅後面,斜刺裡她全身一震:在高牆轉角處,她發現一個人正在大門一邊的瓦棚中牽馬!

  方小雲並不知道那就是「二閻王」沙成山的馬,然而拉馬的人她不陌生,因為那人正是丘蘭兒!

  方小雲心中暗忖:沙成山死了,丘蘭兒這是轉回頭來要騎回沙成山的馬了!

  不錯,是丘蘭兒來到凶宅,她並未發現方小雲,騎上馬便往鎮上走去……

  方小雲匆匆回到後廳,她把看到丘蘭兒的事說出來!

  不料,方寬厚驚怔的道:「糟了,姓丘的丫頭騎的馬是沙成山的,那匹馬我認識。這麼看來,姓沙的可能沒有死!」

  方老太急切的道:「姓沙的武功了得,他如果沒有死,我們就活不長了。老伴呀,這可如何是好?」

  方寬厚鼻孔哼了一聲,道:「我們躲起來,姓沙的又能怎樣?且等我把武功練成,他不找我算他運氣!」

  方老太忙又問:「躲到什麼地方?」

  不料方寬厚指指槐樹坡,道:「就在這槐樹坡!」

  方寬厚此言一出,方老太驚奇的搖著頭,道:「老伴,要遠走高飛,怎麼又是這槐樹坡?」

  哈哈一聲笑,方寬厚道:「一把火燒光宅子,別人一定不再追尋,然而,他們絕對想不到我方寬厚一家三口尚在這槐樹坡,哈……」

  方小雲把吃的送過去,優戚的問:「爹,我們仍在這槐樹坡,一旦被人發現就慘了!」

  「發現?」方寬厚一聲冷笑,道:「孩子,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沒有人會發現我們的!」

  方老太撕吃著大餅,邊問道:「你說說看,槐樹坡什麼地方能把我們三個人藏起來呢?」

  方寬厚得意的笑道:「你們知道山後有個七丈瀑吧?」

  方小雲立刻點點頭,道:「知道,槐樹坡有條山泉,長年泉水不斷,那條飛瀑下面是個深潭……」

  方寬厚點點頭,道:「不惜,飛瀑下面是有個深水潭,我同方剛小時候就經常去那兒抓小魚!」

  他一頓又道:「就在飛瀑中間有一個三尺方圓的山洞,因為那地方石滑懸空,根本就沒有人到過山洞中,只有我同方剛……啊……」

  方小雲接著問道:「爹是怎麼進去的?」

  方寬厚撫摸著傷處,道:「已經二十多年了,我與方剛已練就一身武功,這才一起進入山洞中探查。那裡面還真夠大,天然的洞加上人工的開鑿,裡面乾淨極了!」

  方老太沉重的道:「今夜我們進山洞,一定要多帶應用之物。這一進去,就不知什麼時候見天回了!」

  她語音包含淒愴!

  方小雲叫了一聲:「娘!」

  方寬厚哈哈笑道:「放心吧。老伴,等我把『百竅神功』練就,我們立刻出洞,日子不會長的!」

  不錯,日子是不會長,方寬厚又怎麼想得到他所……

  騎著黃源馬,「玫瑰毒刺」丘蘭兒緩緩來到方家集,就在平安客棧門口下馬。有個年輕夥計直瞪眼!

  丘蘭兒冷叱一聲,道:「你看什麼?」

  夥計指著黃膘馬,道:「這匹馬……」

  丘蘭兒雙目厲芒一閃,道:「這馬怎樣?」

  夥計期期艾艾的道:「這馬好像……好像是一位客官騎的馬……」

  丘蘭兒對夥計的眼力暗中佩服!

  她嘴巴一緊,道:「天底下不只一匹這種馬!夥計,快給我包些吃的喝的,我立刻要上路了!」

  夥計忙點頭,道:「姑娘,你稍等,我馬上給你送來!」

  那夥計真夠快,沒多久便雙手捧了一大包吃喝走出來。丘蘭兒把袋子拴在馬鞍上,剛要騎馬而去,從店裡,猛古丁衝出個女子!

  只見這女子望了丘蘭兒一眼,緊接著又仔細的望望那匹馬,她重重的「咦」了一聲!

  丘蘭兒瞪了女子一眼,便立刻拍馬疾馳而去!

  忽聞得姑娘對身邊的夥計,道:「進去對我房中幾位同伴說一聲,我去去就回來!」

  她話聲出口,人已在五丈外了!

  騎在馬上的丘蘭兒,絕對想不到身後面會有人追來。她拍馬直往荒坡馳去。八里路不算遠,她很快的便衝入林子裡面!

  「沙大哥,我回來了!」

  一堆枯樹枝葉後面,沙成山伸頭引頸的道:「蘭妹,我在這兒!」

  黃膘馬拴在樹上,丘蘭兒解下鞍上的吃喝走過來。她並肩坐在沙成山的身邊,打開袋子!

  沙成山道:「蘭妹,真辛苦你了!」

  丘蘭兒一笑,道:「沙大哥,快吃吧,我還替你買了內服傷藥,吃完了藥我們就往沙河走!」

  沙成山沒有動,他只是張著嘴巴,一口一口的咬吃著。丘蘭兒小心翼翼的往他口中塞,體貼入微得令人羨慕,否則,又怎會令那追來的女子尖聲怪叫:「好不要臉的一對狗男女!」

  聲音來自斜坡石堆邊,沙成山一驚,因為他聽出來人的聲音——那該不是「毒蜘蛛」柳仙兒吧!

  不錯,來的正是「苗疆百每門」「毒蜘蛛」柳仙兒!

  柳仙兒對於沙成山的黃膘馬十分熟識,她曾與沙成山共騎在山陰道上,那種光景雖是假鳳虛凰,卻也值得柳仙兒迴腸蕩氣的!

  就在平安客棧外面,柳仙兒認出丘蘭兒騎的是沙成山的坐騎。她恨透了沙成山,當然,也有那麼絲絲愛。然而她清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此刻,柳仙兒看到丘蘭兒那麼溫柔體貼的餵著沙成山,醋海加上恨意,便一股腦兒的流露出來了!

  沙成山果然看到柳仙兒往自己走來!

  他冷沉的攔住丘蘭兒,直起上身,道:「柳仙兒,你的命可真夠大,那麼一刀你竟然沒有死,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柳仙兒柳眉倒堅的雙手叉腰,道:「你很想殺死我?沙成山!」

  沙成山冷冷道:「柳仙兒,你看錯沙某了!」

  柳仙兒尖聲冷叱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是兩手沾滿血腥,殺人不眨眼的『二閻王』沙成山?」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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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2:29:43 |只看該作者
  沙成山平靜的道:「我是沙成山,但我只在有人妨礙我的事情時方才動手殺人。姑娘,你不該這時候來我跟前窮叱喝……」

  柳仙兒重重的看了丘蘭兒一眼,道:「她是什麼人,為何對你如此體貼?」

  沙成山一聲笑,道:「她是個女人,一個真正不失女人身份的女人,也是一位深得男人心的女人!」

  柳仙兒怒叱道:「還不是披著一張女人皮,與我有什麼不同?」

  哈哈一聲笑,沙成山道:「她與你大大的不同!她善體我意,心底善良,從來就不想坑害我,而你……嘿……」

  是的,柳仙兒曾對沙成山投懷送抱,但終其目的,只是一件事——要沙成山的命!

  柳仙兒美麗的臉龐一緊,叫道:「那是因為你身帶之物,我又必須聽命於大奶奶!沙成山,你不要以為我一定對你不懷好意,其實……」

  沙成山冷冷道:「怎麼不說下去?其實怎樣?」

  柳仙兒一跺腳,道:「其實我也會侍候你,而且比她還要細膩。如若不信,你可以叫我試一試!」

  沙成山真伯柳仙兒走過來。他如今內傷不輕,又不知丘蘭兒打不打得過柳仙兒,更擔心的是柳仙兒會不會有同夥來到此地!

  於是,他暗中吃力的抖出右臂,「銀鏈彎月」微微可見。沙成山沉聲道:「只要你敢走過來,你就死定了!」

  他重重的又道:「這一次我一定下重手。柳仙兒,不信你試試!」

  柳仙兒跺著腳吼道:「沙成山,我哪一點比不上她?你說呀!」

  沙成山面色寒寒的一副冷酷模樣——其實他重傷在身,本就面色泛青,想咳,但他強忍著,重重的道:「柳仙兒,今天我本不想殺人,你最好快走。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你還站在這裡,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沙成山的話甫落,便開始數:「—……二……」

  柳仙兒忙搖搖手,道:「沙成山你等等,我有話問你!」

  沙成山立刻停下來,道:「你有什麼話好問的?」

  柳仙兒想近前來,沙成山驚覺的道:「夠近了,你該問吧!」

  柳仙兒精芒畢露,眼神溜轉的道:「沙成山,你大概已經知道我們是『百疆百毒門』的人了吧?」

  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早就知道了!」

  柳仙兒一笑,道:「是秦百年那個老不死說的?」

  沙成山冷然一哂,道:「誰說的也是一樣,重要的是我已經知道了!」

  柳仙兒語音坦然的又問:「那麼,你這位道上的大鏢客也知道我們的目的了?」

  沙成山嘴角一牽,道:「不錯,你們大批潛入中原,為的是秦老爺子的兩件寶物!」

  輕點著頭,柳仙兒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也不再瞞你。不錯,我們是為了那兩件東西而來。不過……那是我們的目的,但在達成目的的過程中,百毒門已擬定出手段。我很欣賞你,沙成山,所以我提醒你,切莫插手這件事情……」

  面無表情的一聲乾笑,沙成山立刻又數起來:「—……二……」

  「三」字尚未出口,柳仙兒已躍在三丈外,她去的快,隱隱傳來她的吼叫:「沙成山,我還會找你的!」

  就在柳仙兒一路往荒林外奔去的瞬間,沙成山猛古丁張口噴出一溜鮮血,他雙目一暗便又昏了過去!

  丘蘭兒大驚,忙又為沙成山推拿撫面,指掐人中。半盞熱茶功夫,沙成山悠悠醒來!

  丘蘭兒急的掉下淚,道:「沙大哥,你感覺如何?能上路嗎?」

  沙成山剛才聚著一口真氣與柳仙兒對話,他努力的不讓柳仙兒看出自己受傷,如今柳仙兒懾於沙成山的威勢而遁,沙成山丹田一口真氣立散,便再難控制的昏了過去!

  此刻,沙成山伸手拉住丘蘭兒,道:「蘭妹……我……們快走……此地不能……久留……」

  「玫瑰毒刺」丘蘭兒點點頭,道:「剛才若非大哥暗示,我早已出手殺了她!」

  沙成山搖頭喘道:「不,你不知道百毒門的厲害,萬一動手,一個不留神,我二人全完了!」

  丘蘭兒冷笑的望望柳仙兒遁去的方向,道:「沙大哥,比用毒我丘蘭兒也非泛泛!」說著,便起身把東西包起來,然後把沙成山扶上馬!

  丘蘭兒躍上馬背,沙成山無力地拚命從後面攔腰抱緊丘蘭兒,他甚至連抬頭的力氣也沒有,把頭倒在丘蘭兒的右肩後!

  黃膘馬馱著二人一路往沙河馳去!

  沙成山與丘蘭兒離開了方家集,就在當天夜晚,方寬厚的巨宅子裡可真夠熱鬧!

  先是,潛來方家集的「苗疆百毒門」,由「七步斷魂」冷若水率領著三人,二更過後便到了方寬厚的大宅子前面!

  四人中除了「毒蜘蛛」柳仙兒外,另兩人是「百毒門」的左右護法——「赤面毒虎」包可金與「白面郎君」胡幹!

  這四人剛剛躍上圍牆,附近的一棵巨型大槐樹上面,方寬厚冷冷的笑起來!

  原來方寬厚已把老婆女兒送進後山的飛瀑洞中,一應吃用也搬進洞中,他這是趕回來放火燒宅子的,卻偏偏遇上有人往這兒趕來。於是,方寬厚便決定攀上樹頂著熱鬧,倒要看看來的是何許人物!

  幾乎半個時辰過去了,四個可毒門的人未見走出來,樹上的方寬厚有些不耐煩了!

  原來,令人驚異的事情正在宅子裡面發生……

  「七步斷魂」冷若水率領著百毒門左右護法與柳仙兒,四人進入毛子裡以後,那冷若水便自一個檀木錦盒中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寶蟾」,那蟾蜍雙目如鈴一半擠於眼眶外,溜溜轉動,十分怕人。蟾蜍皮呈翠綠,不時把泛紅的舌頭蛇一般的伸出來!

  冷苦水輕輕的托起這巨蟾,不知餵了它些什麼,便見那東西躍在地上往屋中躍爬!

  冷若水與柳仙兒等四人小心的跟在蟾蜍後面!

  那蟾蜍十分奇怪,它在前院躍進大廳,並未停留,又往後面躍去。半個時辰後,蟾蜍方躍過二道大廳,立刻往院子裡跳去!

  這時候已近三更天,冷若水見院子裡長著不少雜草,便命左護法「赤面毒虎」包可金燃起火把子,小心的跟著蟾蜍走!

  真是奇怪,冷若水那錦盒中的蟾蜍竟然躍到了水井邊,它不停下便躍落水井之中!

  冷若水立刻愉快的道:「好了,秦百年的兩件東西一定在這井中!」

  柳仙兒眨著大眼,道:「大公主,你以為這是真的?」

  冷若水堅定的道:「錯不了,寶蟾尋寶,古書上記載的有,應該錯不了!」

  柳仙兒道:「我以為這蟾蜍在尋找水源,因為它……」

  冷若水雙目厲芒一現,道:「下去看了便知!」

  「白面郎君」鬍子湊上前去,道:「大公主,屬下先下井去查探,就算無寶,也得把大公主的蟾蜍捉回來!」

  點點頭,冷若水道:「小心下井,仔細的查看,決不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發現可疑,立刻告訴我!」

  「白面郎君」鬍子立刻脫下長袍,緊一緊腰帶,扶了一把後腰帶上插的月牙刀,低頭彎腰,雙腳頂著井邊磚壁一步一錯的晃動雙肩往井中落去!

  這夜月色不錯,天空中一點雲也沒有!

  胡幹到了井下,先是看到那綠色蠟除在水面游動不已,正要伸手去抓,猛然發現井壁上有兩塊稍微凸出的磚頭,不由得「咦」了一聲便伸手去拉!

  果然,兩塊磚頭是虛的,裡面現出個小洞,鬍子一聲叫,道:「在這裡了,大公主快來!」

  井口三人對望一眼,冷若水立刻也跨著井壁下了水井!

  她到了鬍子上方,低頭見是個小洞,立刻命鬍子伸手去取,一股子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不料鬍子把大半個右臂伸入洞中一陣掏摸,面色一緊,半晌,他把手伸出洞外,失望的道:「大公主,我們怕來晚了!」

  柳眉倒豎,冷若水道:「你說什麼?」

  胡幹指著小洞,道:「洞中什麼也沒有,早被人盜走了!」

  不錯,藏在裡面的東西,前一晚已被沙成山取出來。當東西拋入方寬厚之手時,方寬厚就心生歹念了。這些周折,冷若水當然不知道!

  此刻,冷若水咬著銀牙,沉聲道:「你先上去,我再找一遍!」

  胡幹未再多說,便晃動肩膀躍上井口!

  冷若水伸手入洞仔細敲擊洞內的每一塊地方,發現裡面果然沒有東西,咬咬牙,一手撈起水中蟾蜍躍上井口!

  柳仙兒楞楞的問道:「會是誰取走了秦老頭的東西?」

  冷若水盆怒的道:「柳仙兒,你說你遇上了大鏢客『二閻王』沙成山?」

  柳仙兒忙點著頭,道:「是的,大公主!」

  冷若水「哼」了一聲,道:「那麼,如今有可能得到秦老頭兩件東西的人,又多了一個!」

  柳仙兒立刻問道:「大公主的意思是沙成山也有奪寶可能?」

  冷若水緩而有力的點著頭,道:「不錯,否則他怎會在方家集出現?」

  「赤面毒虎」包可金咧著大嘴巴,道:「除了姓沙的外,還有些什麼人物?」

  冷若水仰望天空——好潔白的天空!

  她輕聲的道:「方捕頭死了,姓方的兄弟方剛也死了,方家是不會擁有那兩件寶物了,餘下的便只有兩方面,一是秦老頭,另一方面便是『無憂門』了!」

  冷若水的話聲甫落,圍牆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厲叱,道:「是誰在背後說我無憂門的壞話?難道不怕我老婆子割你的舌頭?」

  厲叱聲甫落,已自三面圍牆上躍下二十名男女!

  月光下只見這些人物所穿十分鮮艷醒目,女的全是紫衣,男的白色勁裝,武器全都是「蛇尾尖刀」!

  隨在這二十名男女身後的是一位白髮老婆子,她手持一根指頭粗細四尺上下的金棒,柱地緩緩走向井邊!

  只見這位白髮婆婆果是鶴髮童顏,雙目有神,一身繡著富貴花的紫衣,顯出她一定的威嚴!

  井邊的冷若水跨前一步,道:「無憂門?」

  老婆婆金杖敲他嘿嘿笑,道:「不錯!」

  冷若水看了四週二十名男女,又問:「你大概就是『無憂婆婆』花滿天吧?」

  突然有人厲叱道:「大膽,門主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叫的?」

  左手臂一橫,無憂婆婆淡然的道:「不錯,我就是花滿天!」

  冷若水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錯,花門主必是為了秦百年的兩件東西而來到方家集!」

  花滿天金棒敲地,沉聲道:「你只猜對一半,女娃兒!」

  冷若水立刻又問:「花門主的另一半目的又是什麼?」

  花滿天冷冷的逼視著冷若水四人,道:「另一半便是來搏殺項城退職捕頭方寬厚,為我那兩個侍女報仇!」

  花滿天的話當然是指臥虎山頂的那件事情,不過,花滿天並不知道她的兩個侍女死於沙成山之手!

  冷然一笑,冷若水道:「真是可惜,方捕頭已經死了,而且……而且……」

  花滿天金杖指向冷若水,叱道:「而且什麼?你休在我面前弄詭!」

  冷若水俏嘴一憋,道:「而且傳說方捕頭門下九日全死在無憂門之手,花門主,這要你當面說明了!」

  仰天一聲果笑,花滿天道:「以理推論,方寬厚這老東西地應該死於我『無憂門』之手。江湖傳言,便是以此推定。實則並非我『無憂門』下的手!」

  花滿天的話也分冷若水吃一驚。她怔了一下道:「如果不是無憂門人下的手,又會是誰?倒是一件令人百思不解的事情!」

  花滿天重重的道:「老婆子實話實說,自從方老頭回轉方家集,我的人便也跟著來了,遲遲未出手,就是為了那兩件寶物。不久傳出他一家慘死,我更不急於找尋那兩件東西,為的是不願惹上這件案子。如今連方老頭的兄弟也死了,這也正是我要查尋兩件寶物的時候了,想不到卻被你們捷足先登,在水井裡把寶物掠走!」

  不等花滿天後說完,冷若水已尖聲道:「胡說八道,我們什麼時候把寶物掠到手了?」

  咬咬牙,又敲著手上金杖,花滿天怒道:「你敢對老婆子不誠實?說!你們是何門派的?」

  冷若水沉聲厲吼,道:「苗疆百毒門,門主冷泉是我爹,怎麼樣!」

  花滿天一聲怪叫,道:「好哇,連百毒門也想染指秦老頭兒寶物,倒是太讓我老婆子感到意外了!」

  冷若水不卑不亢的道:「不意外,幾年之前我們就佈局開始行動了,而且我妹子冷若冰還下嫁給秦百年,論說,兩件寶物應歸我們百毒門擁有。你們前來爭奪,又算哪門子道理?」

  花滿天又是一聲怪笑,道:「好哇,原來秦老頭花銀子僱請『二閻王』沙成山在陽城附近的百花谷中搏殺的女子竟是『毒王』冷泉的女兒,倒是太出人意料了!」

  冷若水忿怒的道:「你們的消息真夠靈通!」

  花滿天又是一聲尖笑,道:「這件事已有不少人知道了,算不得新鮮!」

  指著大宅子,冷若水道:「要找寶物儘管去找,我們不奉陪了!」

  嘿然一聲橫起金棒,花滿天道:「要走可以,把兩件寶物留下來!」

  冷若水跳起腳來尖聲叱,道:「你休得血口噴人,我們並未找到什麼寶物,倒是你們無憂門,為什麼也拚命來爭奪?」

  花滿天低啞著聲音,道:「臭丫頭,你說我們沒有資格來奪寶?那麼我問你,臥虎山我死的人又怎麼解釋?難道她二人該死?」

  她一頓又道:「她們已奪得兩件寶物,可恨的是方老頭追得緊,高山上殺了我的人,我能中途放手嗎?」

  冷若水立刻又抗聲道:「傳言無憂門已擄走秦百年的大徒弟關天水,你盡可以找姓關的去!」

  指指冷若水,花滿天叱道:「又在放屁了!無憂門不想得罪秦百年,又怎會擄走他的徒弟?只要東西不在秦百年身邊,我老婆子就有資格下手拿!」

  冷若水相信花滿天的話,關天水未被無憂門擄去!

  因為如果得罪於「武林老爺」秦百年,一旦秦老頭振臂一呼,各門各派便會立刻為他所用!

  這種事請只有傻子才會去幹,無憂婆婆決不會幹!

  一頓之後,冷若水道:「花門主,這井壁確有個洞,但裡面什麼也沒有,不信你派人下去看一看便知!」

  「無憂婆婆」花滿天冷笑連聲,道:「下井壁看什麼?東西已被你們取走,我們還下井去幹什麼?喝那些泡過九具屍體的臭水?」

  冷若水怒道:「難道你還要搜身不成?」

  花滿天毫不示弱的道:「如有必要的話,搜身在所難免!」

  柳仙兒尖聲叱道:「你敢!」

  花滿天嘿嘿冷笑,道:「在這種情形下,我以為搜你們的身只是稀鬆平常的一件小事情!」

  她環視著四周冷笑不已……

  一邊有個大漢走近花滿天,他在花滿天的耳邊低聲道:「門主,這娃冷的女子手上捧著個檀木盒子,也許裡面裝的就是那兩件寶物!」

  點著頭,花滿天指指冷若水,道:「己先打開那個盒子來看看!」

  冷若水咬牙拿著木盒子,道:「我這木盒子會裝著秦老頭的兩件寶貝?而且我敞明瞭拿在手上?花門主,你別弄錯了吧?」

  淡淡的一聲笑,花滿天道:「我沒有弄錯,世上出人意料之事太多了,難道你這丫頭不會給我老婆子來一次意外?」

  冷若水面皮一緊,道:「這麼說來,你是一定要看了?」

  花滿天哼了一聲,道:「不是要看,而是非看不可!」

  平舉著木盒子,冷若水道:「好吧,你就過來看,希望你能仔細看清楚!」

  花滿天並未過來親看,她身邊的大漢已走近冷若水身前,沉聲道:「打開來,老子瞧瞧!」

  冷若水沉聲叱道:「你不會自己掀開看?難道你是頭豬?」

  那大漢右手「蛇尾尖刀」交在左手。右手一把搶過木盒子,但聞冷若水張口尖聲厲叱,市音刺耳之極……

  大漢便在此時抓開盒蓋子。就在他伸頭仔細看的時候,清亮的月影下,有一股粘液箭一般的射向大漢,立刻,大以把盒子拋到地上,口中淒叫,道:「啊……我的眼……」

  太突然了,就在冷若水拾起木盒的時候,蟾蜍也已被她放入盒子裡!

  那大漢雙手捂面不辨東西地亂撞。花滿天怒叱著逼向冷若水,道:「可惡的丫頭,盒子裡面你弄的什麼鬼?」

  冷若水淡淡的道:「也沒有什麼,只是給你來一次意外罷了!」

  花滿天咬著口中幾顆老牙,叱道:「臭丫頭把盒子拿過央,我老婆子要親自看看!」

  冷若水心中暗笑,雙手一送,立刻便把棺木盒子拋向花滿天手中!

  花滿天伸手去掀盒蓋子,雙目卻逼視著冷若水!

  現在,冷若水又發出一聲尖吭刺耳的厲叫聲,使周圍的男女都感到渾身上下不自在!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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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就在花滿天正要掀開盒子,冷若水尖聲狂叫時,猛古丁花滿天把盒子拋在地上,右腳已踏上盒面!

  於是,地上發出一陣木盒碎裂之聲,宛如裂帛!

  冷若水不叫了,她忿怒的撲上前去,吼道:「花滿天,你竟敢毀了我的盒子!」

  就在冷若水的叫聲裡,突見花滿天「噫」了一聲,身子突然彈升三尺,落在身後五尺遠處!

  花滿天愣了一下。憑她剛才的「千斤壓」內功,什麼樣的毒物不被她踩扁?不料反被盒中毒物力彈三尺高,這就不能不令人吃驚!

  月光下,花滿天極目望過去,只見冷若水已自地上拾起一隻拳頭大小的翠綠色蟾蜍!

  這是一種蠻荒中最毒的東西,它的皮質堅韌,能把肚皮鼓漲起來,別說是千斤,便萬斤重的力量也休想把它壓碎壓死!

  冷若水把蟾蜍收入袋子裡挽在腰上。花滿天冷冷的道:「臭丫頭,原來是一隻毒蟾蜍,你竟故意駕馭它坑害我的人,這筆帳該怎麼算?」

  冷若水淡淡的道:「是你們要搶我的盒子去看,這又怪得了誰?花門主,我沒有找你賠我的盒子,已經是很夠意思了!」

  花滿天大怒,道:「你在我的人掀盒子時故意尖叫,刺激毒蟲害人,臭丫頭,你們都給我死吧!」

  冷若水咬咬牙,道:「你想怎樣?想倚多取勝不成?」

  花滿天嘿嘿一聲冷笑,道:「我們不需要求勝,但卻免不了教訓你們一頓!」

  此刻,「白面郎君」鬍子粗聲怪氣的道:「大公主,少同這老婆子羅咦,干了!」

  「赤面毒虎」包可金更狂怒的抓著「混元鏟」厲聲道:「幹就幹,誰怕誰?大公主,我們殺!」

  花滿天嘿嘿笑道:「冷丫頭,看不出你身邊還有不怕死的武士,好,我老婆子便成全他們!」

  花滿天的話聲甫落,突見她雙臂分開,「忽」的便退在附近後廊上。她金杖高舉,一聲狂吼:「給我狠宰啊!」

  「殺!」

  殺聲刺耳,殺聲傳遍槐樹坡,十九個無憂門男女殺手,發瘋也似的往冷若水四人撲殺過去!

  十九把蛇尾尖刀發出瑩瑩寒芒,在清淡的月光中噴射成束,激盪的氣旋中發著金鐵撞擊聲,金星碎芒便一片片的爆發出來!

  「白面即君」胡平與「赤面毒虎」包可金二人被九名大漢圍在牆邊草地上狂殺,那鬍子的月牙刀,挑東打西,指天戳地,一時間尚能撐持著不即落敗!

  包可金的混無鏟也是一輪狂砸怒挑,把逼上身的三名大漢殺得哇哇怪叱

  十個女子可真潑辣,她們似乎有著一定的默契,分進合擊,彼此呼應,口中還不斷尖叫以擾亂敵人!

  於是,十個回合未到,冷若水與柳仙兒便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

  「無憂婆婆」花滿天站在廊上看的真切,她不時的哈哈一聲爆笑,道:「娘的皮,憑你這丫頭也敢在我老婆子面前逞強梁?那是在找死!」

  柳仙兒在一輪狂砍中高聲道:「大公主快退,屬下拚死為你斷後!」

  冷若水沉聲道:「距離勝敗尚早,我不信無憂門能奈何我!」

  她左手又取出那只綠色蟾蜍,尖聲如泣的揮刀而上!

  就在她與敵人接近的瞬間,左手猛的一送,一股淡淡的毒液,便箭一般的射向敵人,立刻傳來淒厲的尖嚎聲!

  冷若水一連以蟾蜍毒液傷了三名無憂門女子!

  「無憂婆婆」大怒,一聲狂叱,騰身而起,半空中連翻七個空心觔斗,在一片金芒裡落在冷若水面前。她白髮抖動,金杖橫身,叱道:「丫頭,且看我老婆子來收拾你!」

  她的話聲甫落,金杖已到了冷若水的頭上!

  冷若水又是一聲尖泣,尖刀橫架金杖,左手蟾蜍疾往前送!

  就在這時候,突見花滿天一個大旋身,金杖自她的左腋下方怒指冷若水的左手,立刻一縷極為細小的青芒自她那金杖一端勁射出來,月光下十分醒目!

  冷若水看的真切,急忙縮臂側轉,但聞「咕」的一聲怪叫,左手蟾蜍立刻鼓漲得宛如一個皮球!

  蟾蜍受傷便是這個模樣。冷若水尚未看出賄賂身上中的什麼暗器,花滿天倏然身子飄起——宛如失去重量的一朵大棉花,輕飄飄的已到了冷若水的頭頂,十九道金光燦燦的芒彩便彷彿十九股冷焰,那麼凌厲的灑罩下來!

  冷若水猛的大吼尖叫,右手尖刀繞頂圈斬,更以左手贈殊為暗器「忽」的怒擲上去!

  就在這時候,柳仙兒抱刀疾滾,猛往四個女子身前殺去,口中尖聲道:「殺!」

  真正是不約而同的發出慘叫聲,那面,「白面郎君」胡幹已灑著鮮血往牆邊撞去。

  在他的身邊,「赤面毒虎」揮動著「混元鏟」大叫道:「右護法,挺著,我們總得殺夠本!」

  「撲哧」的刮刀切肉聲清晰可聞,兩個女子與柳仙兒同時旋著一身赤漓漓的鮮血往四下裡撞去!

  空中響起一陣金鐵撞擊聲,冷若水「唷」的一聲倒往一側旋去,花滿大尖聲叱道:「再接老身一金杖!」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突然火光一片,緊接著傳來一陣陣劈啪響聲……

  後院中立刻有人叫起來:「失火了,前院失火了!」

  打鬥立刻停下來,「無憂婆婆」花滿天忽怒的迫:「娘的皮,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會是誰在前院放火?快去看看!」

  冷若水攏著一頭散發,走近柳仙兒,道:「你傷得如何?」

  柳仙兒指著肩背,道:「中了兩刀,我也還了她們三刀狠的,不吃虧!」

  二人走近牆邊!

  包可金沉聲道:「大公主,胡幹的頭上挨了一刀,怕不能再戰了!」

  冷若水忙取出刀傷藥命包可金敷在胡幹頭上!

  花滿天已率著她的人往前面撲過去!

  如果說這場大火是方寬厚放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因為,就在花滿天與冷若水等激戰在後院的時候,方寬厚正愉快的隱沒在後山坡的樹上觀戰。

  只要任何一方哀號著躺下一個人,他便得意的撫髯笑起來,真是在坐山觀虎鬥了!

  此刻,大宅子裡起火,連方寬厚也大吃一驚!

  他在樹上伸直身體仰望過去,火從前面大廳往四下裡蔓延著,火苗子騰空而起,連三里外的方家集也被照得一清二楚!

  就在火光熊熊燃燒時,方寬厚見一條人影宛如幽靈般的往西南方飛奔而去,但見那黑影的去勢,方寬厚自己心裡明白——絕對沒有那種修為!

  不過,方寬厚心中在想,宅子應該由自己去燒才是正理。

  本來是要等這兩批人打出結果而且都撤離宅子,自己再放火,哪會想到有人越俎代庖了。

  那麼,這人會是誰?

  他此舉的意義與目的又是什麼?

  現在,大火正在往後面燃燒,倒梁塌柱之聲此起彼落,瓦裂門倒與碎火四濺,到處可見!

  花滿天等撲到後廳前面,火勢已不可收拾,氣得她直跺腳罵道:「娘的老皮,這會是什麼人下的手?難道東西已被這人暗中取走?」

  有個大漢走近花滿天身邊,道:「門主,可要救火?」

  花滿天忿然的道:「怎麼救?天干物燥,房屋連棟,又無法提水,怎麼下手救?」

  另一女子低聲道:「門主,看來東西不在冷若水她們手中,一定被人暗中取走了!」

  跺著腳,花滿天怒吼道:「那死絕了的方寬厚老狗該死一千次!若不是他率人窮追我的侍女,臥虎山也不會被他奪走東西,沒得倒惹得他家毀人亡、娘的皮,他活該!」

  方寬厚在樹卜聽得花滿天的咒罵、不但不生氣,反倒得意的暗中大笑不已!

  突然,花滿天一聲大吼,道:「我們走,就叫這大宅子燒盡吧!」

  於是,「無憂門」的人立刻背扶著傷者,匆匆的離開了大宅子。她們很快離開方家集,回轉湘江去了!

  「無憂門」的人撤走了!

  「苗疆百毒門」的人卻仍在大宅後面!

  冷若水怔怔的望著大火。她心中暗自思忖:這場大火來的雖然莫名其妙,但也無形中告訴她,這個放火的人才是得到秦老頭兩件寶物的正主兒;就算不是正主兒,也必與得寶者有關係。那麼這個人會是誰?

  大火已燃燒到了後大廳!

  柳仙兒道:「大公主,我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是的,這場大火必定會引來不少江湖人物,盡早離開也免得東西末到手卻惹上無窮是非!

  雖然冷若水四人中已傷了兩人,但他們走的可也真夠快,越過院牆便立刻消失在月夜裡……

  就在冷若水四人剛剛離開這座燃燒中的大宅子不久,樹上的方寬厚正要騰身下地,斜利裡兩條人影飛一般的來到門樓前,二人似是十分吃驚的樣子對望一眼,便立刻往後面繞過去!

  方寬厚見來人身法不俗,便立刻又把身於隱沒於樹葉密處,不即下來!

  那兩個人躍身在後牆上面遙望火場,其中一個沉重的指著大火,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方師兄他們遭遇仇家了?」

  另一人也憂忿的道:「身在衙門好修行,方師兄在項城干了二十多年捕頭,總也難免開罪些道上兄弟,我想……」

  另一人沉聲道:「熊師弟,看來我們來晚了,方師兄要我二人趕來助他一臂之力,我們卻在路上耽擱,唉……」

  姓熊的也歎口氣,道:「誰會相信事情來得這麼快?上次師兄原是要我二人長住在他這兒的,可好,師兄已家破人亡了!」

  那人指著火場,道:「要不要衝入火場中看看?」

  姓熊的搖搖頭,道:「左師兄,這大火已燒至後院,別說是人,便是東西也早就燒光了。倒是設法打探坑害師兄的是哪路人物,找機會為師兄報仇才是正經!」

  二人正在悲忿不已,驚怒交加之時,附近傳來一聲沉而有力的聲音,道:「左師弟、熊師弟,師兄等候你們望眼欲穿,今晚得見,幾有隔世之感!」

  左、熊二人猛回頭向林子裡望去!

  姓左的雙肩聳動道:「大師兄,是你嗎?」

  林中傳來聲音,道:「不錯,二位且進林中一敘吧!」

  左、熊二人立刻躍下高牆,幾個穿縱便躍入林中!

  果然,林中密處站著一人,二人立刻認出來,正是大師兄方寬厚!

  方寬厚示意二人跟他走,三人剎時到了一處荒崖子下面!

  姓左的關懷備至的問道:「師兄,這是怎麼一回事?」

  姓熊的也急急的問道:「大嫂子與小雲呢?這是誰下的手?」

  方寬厚干啦啦的笑了笑,道:「事情說來話長,二位師弟且坐下來,容我慢慢把內中情由說給你們聽!」

  姓熊的是個黑面大個子,他膀寬腰圓,身高七尺,生就一副孔武有力身段,中原道上提起「黑天剛」熊霸天,便是此人!

  另一姓左的生就一副皮包骨,雙手十指細長,頭腦卻最是靈活,道上傳說的「一刀穿心」左長庚就是他!

  此刻,三人「品」字形坐下來,方寬厚道:「二位師弟可知『武林老爺』秦百年的兩件寶物嗎?」

  左長庚一怔,道:「就算知道,誰敢動秦老的東西?」

  一笑,方寬厚道:「有人敢動,前不久秦老爺子雇了『二閻王』沙成山才把他身邊的寵妾誘殺在陽城南面三十里遠的百花谷中!」

  點點頭,左長庚道:「也是最近才聽傳言的!」

  方寬厚點點頭,又道:「這事過後不久,秦老就把兩件寶物寄放在他大徒兒關天水的家中。你們知道吧?關天水的家緊挨著項城縣衙,那關天水又盡得泰老爺子真傳,東西放在他那兒應是萬無一失了。哪裡會想得到卻又引來了湘江無憂門人的覬覦,竟派了兩個輕功不俗的弟子,連夜盜走那兩件寶物!」

  熊霸天粗聲道:「關天水沒發現?」

  方寬厚搖搖頭,道:「關天水不在家。案子報到衙門,我便立刻率領四名腿快的追趕上去。臥虎山一場拚殺,連我也受了傷。中途出現勝沙的,他殺死兩個女子,但秦老爺子的東西卻失蹤了!」

  方寬厚的最後一句話那是「如『真』包換」!他心中相當明白,連他的兄弟方剛都能抹下面皮不認哥,兩個師弟就更難說了!

  左長庚急又問道:「師兄,東西究竟誰盜走了?」

  方寬厚搖搖頭,道:「當時我受傷極重,就在極危險的時候,恰巧沙成山出現,他把兩個無憂門女子踢落山崖,便揚長而去。我受傷極重,也就回衙門去了!」

  熊霸天指著火場,道:「這場大火又是怎麼發生的?」

  方寬厚歎口氣,道:「我辭去捕頭之職回歸故里,不料江湖傳言,說是我得了那兩件寶物。第一個整我冤枉的人,二位師弟呀,你們絕對猜不到是誰……」

  左長庚連忙問:「究竟是誰?」

  方寬厚咬著牙,道:「就是我親兄弟方剛!」

  左、熊二人幾乎驚叫出聲!

  左長庚道:「會是二師兄?太不可思議了!如此道義何在,天理何存,方剛他……」

  方寬厚重重的哼了一聲,遂把方剛謀害他一家之事,詳細的對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說了一遍!

  熊霸天怒聲道:「死得好,方剛真該死!」

  左長庚緩緩的問道:「如今師兄一家躲在什麼地方?」

  方寬厚卻淡淡的道:「暫時的藏身,只為躲避各路人物前來騷擾,剛才我還看到『苗疆百毒門』與『湘西無憂門』雙方人馬在後院拚殺,一場大火才把他們燒走……」

  左長庚眉頭一緊,道:「師兄放的火?」

  搖搖頭,方寬厚道:「我發現有個人影自火場騰空而去,那身法之高絕,當今只怕不過兩三人而已!」

  左長庚怔怔的道:「這又會是誰?其中謎團不少……」

  方寬厚伸手入懷取出一張銀票,對左、熊二人道:「二位師弟,這裡是五百兩銀票,二位師弟帶在身邊備用……」

  左長庚愣然問道:「師兄這是何意?」

  方寬厚低聲道:「我一家暫時躲起來,外面的消息自然也就隔絕,但究竟是些什麼人物來到方家集尋寶?我希望二位師弟替我打探!」

  左長庚眨著深凹的一雙大眼,道:「師兄要我二人暫時住在方家集?」

  點點頭,方寬厚道:「不錯,就去找家客棧住下來,初一、十五我們便在此林中會面一次,萬望二位師弟幫這個忙!」

  熊霸天重重的道:「依我看,師兄何用躲起來?只要沒拿秦老的東西,怕他個鳥!」

  一笑,方寬厚道:「我說沒拿,誰信?躲得幾時,且等風平浪靜吧!」

  左長庚接過銀票塞入懷裡,道:「好吧,我們聽師兄的話,以後每個月的初一與十五,半夜子時一定在此會面!」

  於是,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匆匆的離開了荒林!

  方寬厚望著二人走去,不由得呵呵笑起來……

  沙河的柳樹岸邊,一條小船上面,「玫瑰毒刺」丘蘭兒正在船尾洗滌衣衫,矮艙裡面傳來「二閻王」沙成山的聲音,道:「蘭妹,這些天來真多虧你的服侍,要不然我只怕凶多吉少了!」

  丘蘭兒回眸巧笑道:「沙大哥,看到你一天天的好起來,我好高興!」

  沙成山笑哈哈的走出矮艙,看起來似乎虛弱,但從他的言行舉止上看,相當利落,健朗一如常人!

  沙成山站到丘蘭兒身邊,緩緩的道:「初來幾日吃的是你辛苦買來的傷藥,這幾日又吃到你親手做的三鮮包子,玫瑰炸糕,更加上百花香露養神酒,我幾乎以為自己一頭撞進享福園中了!」

  丘蘭兒把一雙濕手在身上擦拭著,站起來笑道:「等你的胃口大開,我弄幾樣大菜你嘗嘗,保證不比京城『都來吃』的菜差分毫!」

  笑笑,沙成山雙手放在丘蘭兒的肩頭,道:「聽著便想流口水,蘭妹,我一定回來吃你的大菜!」

  丘蘭兒雙眉一揚,道:「沙大哥,你是說你快要離開我了?」

  輕輕的點著頭,沙成山道:「而且馬上就走!」

  丘蘭兒雙手張開,一把抱住沙成山的腰,低聲道:「不,你還沒有全好,我是不會放你離開的!」

  沙成山伸手托起丘蘭兒的下巴,笑笑,道:「蘭妹,昨夜我運功週身,內腑一如平日。我在想,姓方的掠走『武林老爺』秦百件的兩件寶物,如果叫他練就『百竅神功』,他日必然為惡武林。我若不及時加以阻止,又如何能安心?」

  丘蘭兒眨著一雙大眼,道:「沙大哥,可是你的傷……我不放心……」

  笑笑,沙成山道:「這些天由你如此細心照料,我很感激。蘭妹,辦完這件事,我還是會回來的。雖高樓大廈,沒有你的小船溫馨,皇宮大院也沒有你這兒歡樂!蘭妹,你等我!」

  丘蘭兒怔了一下,笑道:「沙大哥要去,由我陪你一同上路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蘭妹,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有你同行,我會不自在,辦起事來也就……」

  丘蘭兒猛的抱住沙成山,道:「好嘛,我聽沙大哥的話在船上等你,可是你一定要回來喲,要不……」

  沒等丘蘭兒說完,沙成山那青藍藍的嘴巴便立刻貼上她的面頰……

  於是,兩個人緊緊的一陣擁抱。沙成山緩緩的鬆開手,道:「我要走了,快馬加鞭也許今晚就能趕到方家集!」

  沙成山已躍到岸上!

  丘蘭兒在船上未下地,她輕聲的對沙成山道:「沙大哥,我覺得方小雲心底善良,不似她爹那麼的陰險泥詐,老謀深算!」

  沙成山回頭冷然道:「你是說方寬厚的女地方小雲?」

  丘蘭兒點點頭,道:「是的,沙大哥!」

  嘴角一牽,沙成山未再說什麼,立刻在柳樹下解開韁繩跨上馬背,緩緩的離開了沙河……

  小船上,丘蘭兒未開口,但她在心中卻不斷吶喊著——沙大哥呀!你一定要回來喲!

  黃膘馬馳上官道,沙成山立刻拍馬疾馳,低訴的又露出那股子冷酷模樣!

  是的,沙成山心中已經在激盪不已。想起那天在方寬厚的宅子後院,誰會想得到方寬厚會在那種情況之下突然向自己下重手?

  沙成山當然知道方寬厚會在奪得那兩件寶物之後躲起來,也許他已遠走高飛,也許他還躲在方家集附近。但無論如何,還是得先趕到萬家集!

  此刻,又見那年輕夥計站在門口往紗燈裡面添加油料。

  黃膘馬到了店門口,那夥計一怔,便又立刻笑起來,道:「好傢伙,不怕鬼的又來了!」

  是的,沙成山果然在天黑的時候又來到了方家集!

  「平安客棧」的夥計跳下台階,哈哈笑著接過韁繩,道:「客官,還以為你出事了,原來你還……」

  沙成山已走上台階,聞言回頭笑道:「還活著,是吧?」

  另一夥計匆匆走到門口,笑問:「客官,你真命大,那場大火竟然沒有……沒有……」

  他本想說出「燒死你」三字,又覺不太禮貌,便結巴起來……

  沙成山一怔,雙眉一緊,沉聲道:「你是說方寬厚的大宅子燒了?」

  夥計點著頭,道:「片瓦不存,好不淒慘!」

  拉馬上槽的夥計也走進來,笑道:「人的命運真難料,方家在方家集是大戶,方捕頭在項城也是名捕。就拿他兄弟方剛來說,他只要跺跺腳,方家集遠近百里內就會見幾晃。這才幾日,全完了!」

  另一夥計正替沙成山拉凳子,接著笑道:「這就是常言說的——看他昨日起高樓,看他今日樓塌了,哈……」

  沙成山怔怔的未開口。他先要了些吃的,心中在想:「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方寬厚會自己放火燒了他的大宅子?」

  沙成山本來猜對了,方寬厚是有意下手燒自己的大宅於,因為非如此便不足以取信於江湖——方寬厚一家被人謀害了!

  然而,沙成山絕對想不到,燒方寬厚宅子的另有其人。這人連方寬厚也想不到,沙成山當然更不知道了!

  沙成山又被領到他原來的那間房裡,他漫不經心的問:「夥計,方捕頭大宅子真的被燒光了?」

  夥計把燈放在桌上,笑笑,道:「那場大火真厲害,照得我們這兒如同白晝,我們還在擔心你的安全,不料……」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捧起茶杯,道:「我已經不幹著門的了!」

  夥計遂又低聲的問:「客官,你在凶宅子裡一住十天,難道就沒有鬼?」

  沙成山喝了一口茶,笑笑,道:「不錯,是有鬼。夥計,你怕鬼嗎?」

  夥計眨著泛黃的眼珠子,道:「怕,當然怕鬼,天下有幾個不怕鬼的?」他一頓又期期的道:「像你老兄……那……是少之又少的人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你可把事情弄錯了!只有鬼怕人,哪有人怕鬼?要知道,鬼都是躲在陰暗之處,你知道為什麼嗎?」

  夥計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快告訴我!」

  笑笑,沙成山道:「因為鬼怕見人哪,哈……」

  夥計當然不明白沙成山話中含意,拍著自己的腦袋,走出房間,還在自言自語的道:「是有點道理,不過……我還是怕見那東西!」

  吹熄了燈,沙成山拉開棉被睡下了,似乎他住店就是為了要大睡一場似的!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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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2:36: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已是初冬天氣,三更天外面地上罩了一層濃濃的白霜,這夜又是個月黑頭,大地宛似蒙上一層黑紗,暗極了!

  就在這寒意甚濃的夜幕裡,兩條人影從方家集奔來,那人的身法夠快,沒多久便鑽入一片荒林子裡!

  二人就在斷崖下面站定!

  其中一人道:「師兄還未來,我們且在這兒稍等!」

  另一黑大個子低沉的道:「初一沒月亮,黑七烏八的!」

  就在這時候,樹上傳來話聲,道:「是二位師弟嗎?」

  黑大個子立刻回應,道:「大師兄,原來你在樹上面!」

  一團黑影便在這時候落下地。不錯,這人正是方寬厚,只見他拍著黑大漢的肩頭,道:「熊師弟、左師弟,我們坐下來說話!」

  原來二人正是「一刀穿心」左長庚與「黑天剛」熊霸天!

  他們與方寬厚約定,每月的初一與十五,便在這荒林子裡見面一次,這次是第二次,正逢初一而天色漆黑!

  突聞得方寬厚一聲歎息,道:「東躲西藏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左長度重重的道:「大師兄,你已家破人亡,他們還要怎樣?」

  方寬厚搖搖頭,道:「我如今已是人們心目中的死人,是個被人謀害了的人,如果我這時候露面,那還了得?」

  「黑天剛」拍著胸脯道:「他們誰敢找上門?我熊霸天就燒不了他!」

  一聲歎息,方寬厚道:「一旦我被人發現,奪寶之人便認定是我方寬厚拿了秦百年的東西。當然,我宅子裡死的九個人也無形中變成是我謀害的了!」

  方寬厚這話不錯,一旦他被人發現未死,那麼宅子裡死的人又該如何解釋?

  「一刀穿心」在長庚沉重的道:「長久下去,總也不是辦法,大師兄總得有個長遠打算,不能就此……」

  方寬厚立刻問道:「所以我要二位師弟協助。這幾日方家集可曾來了些什麼人物?」

  搖搖頭,熊霸天道:「半個月來,方家集平靜得很,客棧的生意似也不如我們剛來時旺!」

  放心的一笑,方寬厚道:「且再等個時期,如果真的平靜無事,我再設法遠走他鄉,另覓棲身之地!」

  左年庚思忖一陣,沉聲道:「大師兄,說來說去你是受害者,依著我的看法,不如我們去找秦百年,當面把事情說清楚,是非曲直,自有公斷,強似這般藏頭縮尾作賤自己的要好!」

  猛的搖著頭,方寬厚道:「師弟的話我也曾想過,可是秦百年會相信嗎?萬一弄巧成拙,我便立刻成為眾矢之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熊霸天重重的道:「這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在長庚起身,道:「師兄若無他事,我二人要回客棧去了!」

  方寬厚抱拳,道:「偏勞二位師弟了!」他一頓又道:「方家集不論來些什麼人物,萬望二位多加注意!」

  已經走出三丈遠,左長庚突然回過來,道:「天黑不久,平安客錢來了個騎馬的,我似乎聽小二說是火燒宅子什麼的,當時我在附近未曾出來,不過……」

  一把拉住左長庚,方寬厚面色難看的道:「騎的是什麼樣馬匹?」

  左長庚搖搖頭!

  熊霸天接道:「我看見了,是一匹黃膘馬!」

  方寬厚全身一震,自言自語的道:「難道這個王八蛋沒有死?太不可思議了!」

  左長庚立刻問道:「師兄說的是誰?」

  方寬厚自覺失言,立刻又道:「一個江湖殺手,也是同我過去辦過的案子有關的人!」

  左長庚心中存疑!

  方寬厚又對熊霸天道:「可曾看到那人長相?」

  熊霸天大刺刺的道:「病懨懨的樣子,我只要伸個指頭,就能把他戳死!」

  不料方寬厚雙目一厲,沉聲道:「江湖浩瀚,千萬不能目空一切。太多深藏不露的高手就是這般光景。熊師弟,你要千萬留意此人!」

  熊霸天哈哈笑道:「大師兄,你的膽子越來越小了,哈……」

  方寬厚怔怔的道:「二位師弟,如果我猜的不差,那人必是死而未死的大縹客『二閻王』沙成山!」

  左長庚一愣,面上肌肉抖動,道:「那人會是傳言中的『二閻王』沙成山?」

  方寬厚冷沉的道:「希望我猜錯了。你們可知沙成山為秦百年送東西上陽城的事嗎?」

  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齊點頭!

  左長庚道:「新近才從吉祥鎮聽得的!」

  方寬厚沉重的道:「秦百年真是高招,他不忍對他同床四年的寵妾下手,卻安排個借刀殺人之計,一兩銀子便由沙成山這混球替他除去身邊之患。消息傳到江湖上,連沙成山也坐立不安起來了!」

  左長庚笑笑,道:「可是『苗疆百毒門』的人要找沙成山報仇?」

  點點頭,方寬厚道:「除了『苗疆百毒門』,尚有湘西的『無憂門』,因為『無憂婆婆』花滿天也在找姓沙的報仇!」

  無憂門知道臥虎山兩個女子被殺,直到與百毒門接上手,方知道其中夾纏了沙成山。東西在凶宅大火後一定是被人盜走了,而這個人是誰?

  花滿天以為沙成山有問題!

  現在,方寬厚低下聲音對在長庚道:「師弟,如果查知真是沙成山來到方家集。我委託二位師弟,設一良策,除去此人!」

  左長庚一愣,道:「師兄為何要殺此人?他曾在臥虎山上助過你,難道他也把師兄當成奪寶之人?」

  方寬厚稍作思忖,便道:「我擔心姓沙的又受了秦百年的委託找來了,殺之以斷秦百年的念頭!」

  左長庚沉沉的點點頭,道:「要想擊殺一個頂尖殺手,不是件簡單的事,且容我二人回去仔細策劃吧!」

  方寬厚再一次切切的對熊霸天,道:「我的老命便付託給二位師弟手上了!」

  熊霸天又拍著胸膛,道:「不就是那個幹不啦嘰的小子嗎?大師兄,他若不姓沙還罷了,否則,我熊霸天找他單挑,看我不扭斷他娘的脖子根!」

  方寬厚拉著左長庚的手,關切的道:「千萬要小心哪!」

  左長庚頭腦靈光,笑道:「放心,我不會做無把握的事!」

  望著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走遠,方寬厚再一次躍上一棵大樹。他等候了一陣子,方才騰空往槐樹坡項躍去!

  夜色裡,他絕對想不到這時候會有人跟蹤而來!

  如果說追蹤方寬厚的人是沙成山,那就大錯特錯了!

  原來,沙成山在客棧中睡到快三更天,他便在附近的響聲裡驚覺過來。起身貼近門縫看,雖然看不清兩個黑影的面貌,但卻斷定這二人是男的——女人哪會有那麼高又壯的?

  只見這二人彼此點頭,拔空而越過房屋,沙成山一怔之後,立刻銜尾走出房門。不料就在這時候,斜刺裡一條人影往鎮外撲去,顯然是跟蹤走在前面的二人的!

  於是,沙成山笑了……

  他笑自己沒有跟近,光景當真成了一趕三,也成了名副其實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沙成山發覺跟蹤的那人身材矮小,月黑天裡,似乎是個女子!

  一行進入一片茂密樹林,沙成山並不急於撲近去。

  他繞過荒林,騰身樹上,直到方寬厚與左長庚、熊霸天三人的話聲傳入他的耳朵裡,他才暗中笑了……

  奇怪的是直到左長庚與熊霸天二人離開樹林子,仍然不見那條黑影子出現!

  此刻,連沙成山也感到不解,因為他本意要搏殺方寬厚的,他來方家集的目的就是要殺方寬厚。

  如今經過他的聆聽之後,加上另一個人的出現,他反倒不急於殺死方寬厚了!

  方寬厚轉出荒林登上槐樹坡不久,只見那條小小人影宛如脫箭之弦般自斜刺裡往坡上兜過去!

  沙成山也不怠慢,立刻貼地平飛,直往坡後追過去……

  然而,他是第一次上槐樹坡,等他追到坡的另一邊,卻發現是危崖峭壁,深壑無底,伸手攀石,滑不留手!

  沙成山忙折回身繞上山坡,卻發現那條黑影在一邊咒罵不絕於口:「方寬厚,你這老狐狸,原來你真的沒有死,可惡的東西……」

  聽這聲音,沙成山一怔,因為這聲音似銀鈴,不錯,是柳仙兒的聲音!

  等到黑影悻悻的回轉方家集,沙成山才走上坡頂。他仔細的看著山後面地形,雙眉緊皺,不解方寬厚是怎麼忽然不見了!

  附近,飛瀑聲音如雷,霜寒露重,十分潮濕。

  沙成山從黑暗中望望遠方。遠處層巒疊蟑,高山矗插入雲。他就是想不通方寬厚躲入什麼地方了!

  沙成山緩緩的往方家集走,他思忖著太多的事情,其中最叫他想不通的,是暗中放火之人是誰?

  還有,百毒門的柳仙兒又怎會知道方寬厚並沒有死?那日凶宅前面出殯,她親眼看到方寬厚的「屍體」,這其中之作又是誰告訴她的?

  當然,令沙成山氣憤的,是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來了,自己也成了奪寶人之一,真是豈有此理!

  現在,沙成山至少已經知道掩藏在方家集的人除了方寬厚的兩個師弟之外,尚有「百毒門」的柳仙兒!

  就在沙成山剛剛繞過被焚燬的大宅子右面時,斜刺裡人影閃晃,猛古丁一個女子站到他的面前!

  沙成山望去,不由得冷冷一笑,道:「又是你!」

  那條人影也是一愣,期期的道:「怎麼陰魂不散,沙成山,我們好像有緣嘛!」

  沙成山鼻孔重重一哼,道:「我們彼此無緣,只有冤。柳仙兒,你在方家集窮晃蕩,莫非仍不死心秦百年的兩件寶物?」

  不錯,黑影正是柳仙兒,只聽她咯咯笑道:「沙成山,難道你不是?那又為何跑來萬家集?」

  沙成山沉聲道:「柳仙兒,你應該知道我對秦老的寶物並不感興趣!」

  柳仙兒憋著俏嘴,道:「可是你心裡話?那麼,你來此為了什麼?」

  沙成山重重的道:「為了要親一個我必須殺的人!」

  柳仙兒驚愣的道:「你要殺誰?誰出銀子要你來殺人?」

  輕搖著頭,沙成山道:「沒人出銀子。柳仙兒,你們百毒門還不死心?一定要尋那兩件寶物?」

  柳仙兒字字鏗鏘的道:「不錯,勢在必得!」

  沙成山一笑,道:「可有眉目了?」

  柳仙兒點點頭,道:「有,而且十之八九的成份!」她一頓又道:「沙成山,這次你要殺的是什麼人?」

  沙成山雙目炯炯直視柳仙兒,道:「方寬厚,項城的捕頭方寬厚!」

  柳仙兒雙目厲芒閃現,尖聲道:「你不能殺他!」

  沙成山冷冷一哂,道:「憑你一句話並不能消除我殺他的決心與意志,柳仙兒,你應該有自知之明!」

  柳仙兒半帶乞求的道:「沙成山,我們之間過去的糾葛何妨暫摘一邊,這次算是我求你,如何?」

  沙成山冷冷的瞥了柳仙兒一眼,道:「說說你的理由,且容我琢磨琢磨!」

  柳仙兒遂走近沙成山,道:「沙成山,你說過,你對秦老頭的兩件寶物不感興趣,是吧?」

  沙成山點點頭!

  柳仙兒又道:「今夜方寬厚突然死而復活,他玩的是一招金蟬脫殼之計,顯然,秦老頭的寶物在他手中,所以……」

  沙成山笑起來,道:「所以你們要找方寬厚奪寶,而不讓我殺他,是吧?」

  柳仙兒忙點點頭,道:「且等我們取得秦老頭的兩件寶物之後,沙成山,你願意怎麼殺就怎麼殺,我們決不攔你!」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未開口!

  柳仙兒見沙成山未開口,忙又輕聲道:「沙成山,算是我在求你!要知道我們已同無憂門打了一場,無憂門的人已大舉出動,如果這時候我們不積極下手,只怕數年心血白費!」

  沙成山重重的道:「萬一方寬厚發覺你們的蹤跡,事先再躲起來,我到什麼地方去找他?」

  柳他地堅決的道:「只要我們盯牢姓方的,他絕對躲不掉,必要時我們也可以為你代勞!」

  沙成山咬咬牙,道:「柳仙兒,我不喜歡別人為我操刀,你最好打消這一念頭!」

  柳仙兒立刻淺淺一笑,道:「好嘛,我聽你的就是了!」

  她一頓又道:「沙成山,你的相好呢?上次樹林裡,我發現你的那位紅粉知己長的還真不賴,她叫什麼名字呀?」

  沙成山哼了一聲,道:「題外話少講,柳仙兒,你走吧!」

  柳仙兒跺著腳撒嬌的道:「沙成山,你就不會對我好一點?我柳仙兒是麻了臉?還是破了足?難道你就不瞭解,好話一句三冬暖的道理?」

  沙成山嘿嘿一聲笑,道:「最美的花也是最毒的花,柳仙兒,沙某見你怕怕!」

  雙肩一陣晃動,柳仙兒道:「沙成山,你何不試著對我好?何不忘了過去?要知道,我是奉命行事,這次我們行事扯不上關係,何妨大家先交個朋友?」

  她款款的伸出左手,又道:「看你同別的女人那種溫存樣子,你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

  沙成山呼的一笑,望了柳仙兒的嫩手一眼,道:「莫非又想在我面前玩什麼花樣吧?」

  「咭」的一聲,柳仙兒道:「何必擺出一副老江湖架勢?須知昨日敵人今日之友的事例,江湖中不勝枚舉,難道我們就不會化敵為友?」

  沙成山想起柳仙兒曾與自己共騎之事,她那柔弱的一面充分表現出女人的馴良,豈知她竟是毒計害人,想起來心中就有氣,便不由得冷冷的道:「算了,算了!如果真想做朋友,那就等來日再說,今夜似不合宜,你走吧!」

  柳仙兒上前一步,道:「如果我要陪著你走回方家集……」

  沙成山立刻搖頭,道:「不必,我還有事待辦,再見了!」

  沙成山走得真快,轉眼之間失去蹤影!

  柳仙兒跺著腳沉聲冷哼:「沙成山,我一定要把你搶回來,我決不放棄你!就不信我沒有那個女子美!」

  平安客棧後院的大公雞叫第三遍的時候,沙成山才打著哈欠走出房門,方家集的街上已經有人在行動了!

  夥計見沙成山走出來,忙笑迎上前,道:「客官,你早哇!」

  笑笑,沙成山道:「不早了,快給我弄些吃的吧!」

  就在沙成山剛剛坐下不久,從客棧外面走進一個五短身材的壯漢,這人穿著天藍短裝,手上還提了個小包裹,一撮小鬍子修剪得十分整齊!

  這個人,沙成山一眼便認出來,敢情就是「武林老爺」秦百年的「虎躍山莊」總管,江湖上人稱「鐵拳」伍大浪的就是此人!

  上次沙成山替秦百年往陽城送「寶」,就是伍大浪把沙成山找到秦百年面前。這次又見姓伍的走來,本來不願起身,但姓伍的已走到桌前!

  沙成山仍然未站起身,不料姓伍的拉過椅子便坐在沙成山的對面,笑道:「沙兄你好!」

  沙成山一聲無奈的笑,道:「有好有壞,好壞都有。伍總管趕來方家集,有什麼公幹?」

  伸手指向沙成山,姓伍的道:「找你呀,沙兄!」

  沙成山雙眉一攏,吃著東西,漫不經心的道:「找我?花一兩銀子要我替老爺子辦事?」

  姓伍的猛搖著頭,道:「沙兄,你可千萬別冤枉老爺子!自從上回陽城事情過後,老爺子十分瞭解你的境況。你一年只做三件事,多一件也不幹,老爺子擔心你『阮囊羞澀』難過冬,所以又找了一件事情請你幹。這次是老爺子開的價碼,沙兄啊,你知道是多少?」

  沙成山搖搖頭,道:「我不想知道,因為我正在辦一件我決心要辦的事。回去上稟老爺子,他的美意我心領了!」

  說完,便端起大碗濃濃的小米粥一口氣喝下大半碗……放下飯碗看了姓伍的一眼笑笑,沙成山又道:「老爺子的消息真靈通,竟會知道我在方家集!」

  姓伍的一聲哈哈,道:「虎躍山莊高手未出,探子卻走出不少。自從關爺丟失老爺子兩件重要寶物之後,老爺子便把關爺留在虎躍山莊,暗中派人四出打探!」

  沙成山皺皺眉頭,道:「有人傳言,項城的關天水被無憂門擄去,原來只是謠言!」

  冷冷一哼,姓伍的道:「有老爺子在,無憂門尚不敢如此膽大妄為。關爺如今確在虎躍山莊!」

  沙成山正欲起身,伍大浪伸手按住沙成山的手,道:「沙兄,至少你得聽我把話說完吧?」

  緩緩坐下來,沙成山道:「好吧,你長話短說,最好短話一句。」

  笑意掛在臉上,伍大浪道:「沙兄,這次老爺子開出的價碼是十萬兩銀子。你該清楚,十萬兩銀子可是要三輛大馬車拉。一方面是老爺子為你彌補上次的交情,另一方面就是這兩件東西攸關整個武林,沙兄,萬望不要推辭!」

  沙成山怔了一下,道:「老爺子要我為他去找關天水失去的兩件寶物?」

  伍大浪重重的道:「不錯,『百竅神功秘籍』與一張寶庫圖!」

  他一頓又道:「寶庫圖尚在其次,那百竅神功一旦落入野心之人手中,他日武林將是一片腥風血雨了。沙兄,難道你能袖手旁觀?」

  沙成山思忖著……

  這件事同自己找方寬厚並不衝突,只要找到方寬厚,不但報得一掌之仇,又可順便取回秦老爺子的兩件東西,這種順水撈金之事有什麼不可以的?

  伍大浪哧哧笑道:「沙兄,想通了沒有?」

  沙成山那深邃的眼神一亮,道:「我奇怪,虎躍山莊高手如雲,為何偏要找上我沙成山?老爺子這種舉動不正是肥水落入外人田嗎?」

  笑笑,伍大浪道:「提起來,沙兄一定知道,我們老爺子一向律己甚嚴,更不許他的底下在外囂張跋扈。能不派出自己的人,他是寧肯花銀子的。當然,請個外人辦事就不怕有人說我們虎躍山莊仗勢欺人了!」

  沙成山一笑,道:「牽強附會,不成理由。不過這件事……」

  伍人浪面色一緊,道:「你該不會答應替別人力事了吧?」

  沙成山是答應替方寬厚把兩件寶物送給秦百年的,而且方寬厚也答應出銀一千兩。

  不料方寬厚就在沙成山自井下面剛剛上來的剎那間,他突然變卦,一掌幾乎打死沙成山。

  當然,二人之間也談不上什麼交易了!

  沙成山輕輕的,也是忿然的搖著頭,道:「原來已經答應替別人辦事,中途彼方毀約便告吹了!」

  撫掌一聲哈哈笑,伍大浪道:「這麼說來,我來的巧極了!沙兄,勉為其難吧!」

  沙成山好一陣猶豫,沉聲道:「伍總管,這件事情可有限期?」

  伍大浪笑道:「當然是越快越好,並不限期!」

  沙成山怎知又要上當?他重重的點點頭,道:「好,我答應接辦老爺子這件案了!」

  姓伍的提起小包裹,「咚」的一聲放在桌面上,道:「這裡是二百兩銀子你先用著,老爺子的意思,你用完還可以去虎躍山莊取!」

  一笑,沙成山道:「下次去虎躍山莊,便是取我應該取的銀子了!」

  起身,抱拳,伍大浪道:「伍某在虎躍山莊候駕,沙兄,我衷心祝你馬到成功!」

  沙成山並未站起來,他只淡淡的道:「不送,伍總管好走!」

  真快,伍大浪走出平安客棧,剎時不見蹤影!

  沙成山起身拎起桌面上的包裹,對夥計道:「二百兩銀子替我保管著,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夥計驚異地望著沙成山,心中摘咕,看不出這個瘦懨懨的膽大漢子,竟然會有人送他銀子花用!

  雙手接過包裹,夥計滿面笑的道:「客官,銀錢要當面點清,等我數完你再走!」

  沙成山沒有走,那夥計打開包裹,五兩一錠銀子,整整四十個,看得另一夥計眼睛都直了!

  沙成山走出平安客棧,往西繞上了槐樹坡,他當然是為察探地形而來!

  就在一片殘垣廢墟中,沙成山想起自己住的門房,便不由得走近前去,只見燒焦的樑柱,半倒的屋牆,極目望去,好不淒慘!

  緩緩的,他走到後院的水井邊,他曾在此挨了方寬厚一掌!

  沙成山面上露出個殘酷冷笑,緩緩的走向凶宅的後山坡,那夜他是從側面追上坡頂的,坡後岡巒起伏,還有一個數丈高的瀑布!

  這次沙成山直接走上坡頂,很快便到了瀑布前面。很深的一個大水潭,從山谷中往西南延伸而入山溪。這裡相當荒涼,草莽雜生。

  沙成山就是看不出什麼地方可以躲藏。他在山谷中走了半個多時辰,五里外的另一谷中方才有一戶人家!

  沙成山走過去打探,卻是一對老夫婦,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到了這時候,沙成山才發現方寬厚果然不簡單!

  看來要找到方寬厚藏身之地,尚需花費些時日了!

  沙成山緩緩的踏上斜坡,十分無聊的坐在水潭邊上。他伸手抬起地上石子往水潭裡面投擲著,心中思忖,要想捉到方寬厚,甚至殺了他並不難,但如果想逼他交出秦百年的兩件寶物就不容易了!

  想想方寬厚一家三口被他兄弟以酷刑逼迫,尚且堅不吐實,他又怎會對自己說出東西放在何處?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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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2:40: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每個月的初一與十五,便是他們師兄弟三人見面之日,這也是方寬厚定下的見面日。當然,沙成山並不知道,甚至連柳仙兒也不清楚方寬厚會定下這樣的見面日!

  正當沙成山沉思在瀑布下的水潭邊時,隱隱然聆聽得山那面傳來金鐵撞擊之聲!

  一怔,沙成山望望天,天上無雲!

  於是,他匆匆的又走上山坡頂,隔著樹林望那片燒焦了的大宅子,只見男女數人正在玩命——殺的可真熱鬧!

  就在一段高牆下,兩男兩女對殺對砍,冷芒四濺光焰流閃,另外七個女子三個大漢卻正在燒燬的宅子裡翻東找西,似是在尋覓什麼!

  好奇心令沙成山往坡下走去!

  沙成山尚未走近,突然有個手待金杖的女子沉聲道:「再過去兩個,早早把這兩個蠢東西放倒,別叫他們在此誤了我們大事!」

  就在這女子的吼聲裡,立刻又撲過兩名身穿紫衣女子,二人相對揮出蛇尾尖刀,花蝴蝶也似的便分從兩面往兩個大漢殺過去!

  沙成山現在已看清了,那不正是昨夜與方寬厚在荒林斷崖下面會面的熊霸天與左長庚嗎?

  「這兩個人絕對不能死」,沙成山心中在想著!

  是的,這兩個人如果死了,誰能去誘出方寬厚那老狐狸呢?

  當然,方寬厚如果不被誘出來,自己便無法找到他,而秦百年已封了十萬兩銀子在等著自己去取!

  就在沙成山沉思時,猛然傳來一聲尖叱,尖叱甫落,那面,左長庚「哇」的一聲,背上出現一道血口子。

  他全身猛烈的痙攣,張口吐出鮮血,人也往側面旋去!

  猛然暴吼一聲,「黑天剛」熊霸天道:「三師兄快退至牆下面,看我收拾這些婊子養的!」

  熊霸天身高七尺,孔武有力,右手雙刃斧,左手牛皮盾,呼轟著立刻攔住四個紫衣女狠幹起來!

  姓左的挨的一刀真不輕,從左肩到後腰,露出尺長一條血口子,後面的衣褲幾乎盡濕!

  「黑天剛」熊霸天抖著一臉虯髯,揮舞著一柄雙刃利斧,左手的牛皮鋼盾便凌厲的攔腰狂砸,剎時便將四個紫衣女子堵截在身前一丈地!

  院子裡面,那手持金杖的女人冷叱一聲:「平日要你們勤加練習武功,你們盡在虛應故事,到了用時方知道自己一無是處!」

  她邊說邊走向高牆邊,冷聲厲叱,道:「都退下去!」

  「黑天剛」熊霸天黑得發亮的面上一緊,道:「老婆子,你大概就是『無憂婆婆』了吧?」

  冷視著熊霸天,那女人嘿嘿冷笑連聲,道:「不錯!」

  她一頓,又道:「看你這身骨架倒是挺唬人的,黑大個子,十招之內我把你擺平,你可要小心了!」

  熊霸天忽的哧哧大笑,道:「老婆子,你別把老子大鳥吹歪了,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熊大爺一概照單全收!」

  嘿嘿笑笑,「無憂婆婆」花滿天托著金杖直逼熊霸天,道:「就憑你這句話,我先摘下你的一雙照子!」

  她平舉起金杖,熊霸天的牛皮鑲鋼盾平舉當胸,他哧哧又是一聲梟笑,道:「老太婆,熊大爺不聽嚷嚷,倒是你的那顆泛白人頭,當心我一斧頭把你劈成兩半!」

  猝然傳來一聲冷叱:「大個子,你的話才叫吹牛!」

  此聲傳來,使「無憂婆婆」花滿天也回頭看去!

  熊霸天望向發聲地方,叫起來,道:「什麼人,給老子走出來!」

  沒有等他的話聲落地,幾株槐樹後面,一個人正慢慢的走出來!

  那個人面色蒼白,深陷的眼眶透著疲乏的意味,挺直的鼻尖上面微微見汗,青得泛藍的鬍碴子像是塗了一層顏色,拖著四方步,搖晃著上身,那麼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宛似三天未吃飯!

  是的,這人正是「二閻王」沙成山,因為,沙成山就是這副樣子!

  風吹拂著他的頭髮,顯得枯槁的面上更加消瘦!

  「黑天剛」大忽忽的哈哈笑起來……

  沙成山走到牆邊站定!

  熊霸天已冷笑道:「一大早我就在找你,方家集老子走了三趟就是不見你的影子,想不到你竟然送上門來了,嘿……」

  沙成山聲音微帶嘶啞,道:「找我?有什麼事?」

  熊霸天哈哈大笑,道:「沒有事,但也有事。小子,你可是叫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見「無憂門」的人在,不過他相信「無憂門」不一定就會知道臥虎山上自己曾殺了他們兩個人!

  笑笑,沙成山道:「不錯!」

  仰天一聲笑,笑聲未已,一邊的「無憂婆婆」花滿天已雙眉聳起道:「你就是大鏢客沙成山?」

  側臉一笑,沙成山看出花滿天尚不知自己曾殺了她的兩名侍女,還以為是死於方寬厚之手,心中正自寬慰!

  豈料熊霸天粗中有細,立刻聯想到那夜方寬厚對他提及的——臥虎山把兩個無憂門女子踢落深崖之事!

  熊霸天粗聲笑道:「沙成山,聞得你是一位不打誑語說一不二的大鏢客,江湖上的頂尖殺手,是吧?」

  沙成山倦容滿面的道:「刀口舔血過日子,勉力混飯吃,那些大鏢客或頂尖殺手怕輪不到我沙成山!」

  嘿嘿一陣冷笑,道:「問得我師兄說,閣下曾經助過他一臂之力?」

  沙成山立刻警覺,他知道熊霸天的目的,志在戳穿臥虎山那檔子事了!

  然而,沙成山就是沙成山,他淡淡的道:「令師兄可是項城捕頭方寬厚?」

  熊霸天也是一驚。此時此地,他怎敢承認方寬厚尚活在世上?看來姓沙的也不簡單!果然,沙成山又接著問道:「這事你閣下是怎麼知道的?」

  他一頓又道:「當然,若非是我說出來,那一定就是方捕頭了,可是方捕頭不是已經死了嗎?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無憂婆婆」花滿天凌厲的眸芒直逼二人!

  她心中在想——她的兩個貼身侍兒的武功不弱,能殺敗她二人聯手之人,方寬厚不一定有此能耐!

  熊霸天強詞奪理的道:「是我大師兄將辭官的那晚上講出來的,怎麼樣?」

  一怔,沙成山咬咬牙,心中暗罵——這個王八蛋,真會說謊言!

  當然,此時他決不能戳穿方寬厚尚隱藏在這附近的事,因為,他不但要搏殺姓方的,更要為秦百年把兩件東西奪回來!

  於是,沙成山笑笑,道:「黑大個子,你的說謊,就如同喝口涼水那麼稀鬆平常,倒是令沙某意外!」

  熊霸天冷冷地挫著牙,道:「你說熊大爺說謊?那麼臥虎山上是不是你閣下在我師兄危急的時候,及時伸出援手把兩個『無憂門』女子踢落在山崖下的?」他一頓之後又道:「倒要看你這位大鏢客敢不敢承認了!」

  「無憂婆婆」花滿天嘴巴緊閉不開口,然而她的眸子裡面正在冒火!

  而熊霸天竟然對於沙成山援救他的大師兄,不但不向沙成山言謝,反而倒打一耙,恩將仇報——而且言來順理成章似的毫不臉紅!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臥虎山上我是救了二位的大師兄——方寬厚,這件事我記憶猶新。彷彿你們的大師兄那一刀挨得不輕,若非是我及時出現,方捕頭早已為『職』盡忠了!」

  熊霸天仰天一聲大笑……

  花滿天已厲聲怪叫道:「孩子們,別再找寶了,先把這小子圍起來,替我那兩個侍兒報仇!」

  她的話就是命令,所有九名女子與三個大漢便立刻拔出蛇尾刀吆喝著圍過來!

  熊霸天冷冷對花滿天道:「老婆子,你應該謝謝熊大爺,我替你找到了真正的仇家沙成山!」

  花滿天重重的道:「你們走吧,老婆子這回放過你二人!」

  熊霸天伸手在牆下扶起左長庚,回頭對沙成山一聲得意的笑,道:「姓沙的,我為你祈禱,希望你還能活著,而且活得長命一些!」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我活得命長些,只怕你的命就不長了!」

  熊霸天未再開口,嘿嘿笑著往方家集走去!

  「無憂婆婆」花滿天冷叱一聲,道:「沙成山,原來是你在臥虎山上助鷹犬們殺害我的兩名侍兒,可惡啊!」

  沙成山感喟的搖搖頭,道:「當初我並未料到事情會如此複雜,還以為官兵抓強盜,我就那麼隨便幫了個忙。花門主,在那種情況下,任是誰也會出手助拳,我……」

  花滿天怒叱道:「你怎麼樣?你是大鏢客沙成山,就更應該出手?」

  沙成山冷淡的道:「既然遇上了,便也沒有選擇餘地!」

  花滿天哆嗦的雙目泛紅,道:「沙成山,我早已聞得你……你雙手染血……殺人如麻,你……你是個凶殘的豺狼,可惡的刀客。你知道就因為你中途插手攬閒事,害得我即將到手的東西又被姓方的老狗吞沒,你說:這筆帳我們如何算法?」

  仇恨正在花滿天的血液裡沸騰,也在她的肺腑之間澎湃,那種逼使她幾乎發瘋的忿怒之火,也正燃燒著她的週身,便再多言,此刻也是多餘的了!

  嚥了一口唾沫,沙成山道:「殺戮對我而言,原是一項無奈,說我嗜殺,沙成山決不承認!比如眼前,如果我想走出此地,我能嗎?」

  怪笑連聲,花滿天道:「臥虎山上你殺了我的人,今日你還想活著離去?」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臥虎山上我未出刀,只是把她二人踢落山崖,如果她們的輕功夠好,應該不至於喪命。當然,她二人死了,我除了內心負疚之外,卻也無可奈何!」

  花滿天忿怒的道:「聽聽,他娘的,你說得好輕鬆!沙成山,你怎麼不想想,那是兩條人命啊!」

  沙成山一歎,道:「我說過,無可奈何!」

  花滿天怒吼一聲,道:「殺!」

  在花滿天的怒吼聲裡,三個大漢自三個方向往沙成山圍殺過去!

  三把「蛇尾尖刀」發出「咻」聲不絕,冷芒激盪在沙成山的週身上下,氣勢上似要把沙成山亂刀斬碎一般!

  十名紫衣女子團團圍在四周,個個怒視著敵人,因為眼前的沙成山是殺死她們兩位同門人的兇手!

  沙成山動作之快,幾乎和不動毫無分別——那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他的身子尚未展現出影子的晃動,「銀鏈彎月」已統體盤旋。

  那刺耳的金鐵撞擊之聲猶在人們的耳朵裡嗡嗡作響,「銀鏈彎月」已重歸原位,於是,三個大漢便隨著蕩回的「蛇尾尖刀」而倒翻三丈外!

  花滿天看的雙眉聳動,在場的人誰不一愣?

  緩緩的,花滿天托著手中金杖走向沙成山,她面上一片蕭煞,灰蒼的頭髮微微抖動:「寒江月刃?」

  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正是寒江月刃!」他一頓又道:「花門主一眼看出,倒令沙某十分佩服!」

  雙目厲芒直視,手中金棒抬起,花滿天道:「老婆子見獵心喜,且來領教了!」

  沙成山平淡的道:「花門主的『毒蛇金杖』沙某也早有耳聞!」

  他稍作後退狀的又道:「如果傳言是實,花門主的金杖之內藏著不少暗器,好像是……七十二支梅花針,三十二支喪門釘,開花毒彈一顆,是吧?」

  嘿嘿一聲笑,花滿天道:「沙成山,你倒是很瞭解老婆子手中兵刃,那麼,你可要小心了!」

  沙成山冷冷一哂,道:「我會的,花門主,因為我還不想死,尤其是死在你手中,那該有多窩囊!」

  沙成山真是罵人不帶髒字,花滿天當然聽得出來,氣得她哇哇吼道:「沙成山,你是個不可饒恕的狂徒,我要你立刻死在我的腳下!」

  花滿天的動作真快,她好像根本就在沙成山的頭上一般,金芒閃掣發出尖嘯之聲,宛似夕陽噴出的萬道彩霞,那麼凌厲的罩向敵人!

  一對一的撲擊,高手之間的過招,快則轉眼之間,慢能打上一天一夜也沒完沒了!

  「銀鏈彎月」便在沙成山的右手猝翻裡,宛似摔碎一蓬雪球也似的在他的頭上半尺之地炸開。

  那滔滔流矢飛射穿擊,銀芒點點的連成束,然而只在轉眼之間,甚至不聞金鐵撞擊,便立時又趨向幻滅!

  是的,一切又歸於沉寂!

  對搏的二人也站在原地,更是以原姿式對峙著,彷彿剛才的一招,只是小菜一道!

  花滿天的面孔上現出一股子灰濛濛之氣。

  她的嘴巴緊閉而憋出數條紋路於兩邊嘴角上,視線直在沙成山的週身上下打量著,似乎在尋找她欲下手的地方!

  青衫微微擺動,沙成山的表情一片木然!

  驀地——

  花滿天暴起三丈有餘,當人們的視線隨著她的移動而仰面看去的剎那間,她的身影怪異的在空中停滯著,手中的金杖猛然抖閃,便見金芒中濺出一蓬肉眼幾乎難以辨認的細小梅花針!

  沒有聲音,更分辨不出她的動作,只聽得金杖中的機簧微響,那蓬梅花針已到了沙成山的頭上!

  果然,花滿天的暗器歹毒!

  沙成山的身法看似未動,實則他已交互偏移十二步。

  但見一片極光出現在他的頭上,宛似他本來頂著一個大帽子,「銀鏈彎月」已在狂捲極洩!

  花滿天擰身空中看的真切,她心中相當滿意,一蓬梅花針正自射入那片極光之中,沒有一根被阻擋於外!

  倒翻三個空心觔斗落於地上,花滿天就等豐收成果,砍下沙成山的人頭了!

  然而,沙成山依然挺立在她的對面,而且古井不波的冷冷直視過來……

  於是,花滿天愣住了!

  花滿天嘿嘿一聲怪叫,道:「沙成山,你怎麼不倒下去?

  難道你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輕搖著頭,沙成山冷笑道:「沒有人能練成金剛不壞之有,便真的有一天你得到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秘籍』,也只能在功力上高人一等。當然,我沒有那種雄心!」

  花滿天重重的道:「沙成山,老婆子的一排十二支梅花針清晰的穿入你的那片銀光之中,顯然都已打中,你怎會不即倒下?」

  沙成山笑了……

  是的,他應該笑,因為他的那把「銀鏈彎月」……

  現在,沙成山緩緩的提起「銀鏈彎月」,右手食中二指夾著那把四指寬的彎月形刀身,左手指卻輕輕的在刀身之上輕柔的抹拭……輕柔得宛似他在抹拭著愛人的面龐!

  就在沙成山的抹拭中,花滿天已看見那蓬射出的梅花針從沙成山的「銀鏈彎月」刀身上落下來!

  於是,她雙目驚異的怪叫道:「可惡的小子,原來你的刀還會把我老婆子的梅花計吸在上面,難怪你有恃無恐!」

  笑笑,沙成山道:「花門主,我們可要再打?」

  花滿天重重的一跺腳,吼道:「沙成山,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無憂門』從今天起,抱定一個決不更改的宗旨!」

  沙成山淡淡的道:「請花門主明示此項宗旨!」

  花滿天咆哮一聲,恨不得撕了沙成山,她咬牙道:「奪寶第一,殺你為先!」

  花滿天的話甫落,立刻金杖一揮,叫道:「我們撤,他日再來!」

  沙成山怔怔的望著花滿天率眾離去,心中著實不是滋味。想來想去,全是熊霸天的一句話,不由得嘴角冷酷的一牽,緩緩往方家集走去!

  回到方家集的平安客棧,沙成山剛踏上台階,他不由得怔住了!

  沙成山沒有舉步入內,但屋子裡卻已發出銀鈴似的聲音,叫道:「進來呀,酒菜都已齊備,等你回來就要端上桌了!」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你要請我?我看免了,孫悟空遇上蜘蛛精——我們兩『變』!」

  屋子裡面便在這時候走出個俏佳人。

  只見她打扮得可真美,果真是出水芙蓉面,花嬌柳蟬身,色艷桃李樣,吐氣如蘭香,光景誰不以為她是個大美人?

  沙成山心中暗罵:「娘的,如果我不認識你這只『毒蜘蛛』,別說是你請我吃酒,便是由我掏腰包我也於,哼,只可惜……」

  是的,從屋內走出來的女子正是「毒蜘蛛」柳仙兒!

  果然吐氣如蘭,柳仙兒笑對沙成山道:「過來嘛,先認識我們的大公主!」

  沙成山向後房內望著,冷冷道:「百毒門『毒王』冷泉的大女兒?」

  點點頭,柳仙兒道:「是呀!快過來吧!」

  沙成山暗中咬咬牙,臉皮子一緊,便跟著柳仙兒到了屋中央的一張桌邊。冷若水未站起身,她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道:「坐下來說話!」

  拉過椅子坐下來,沙成山道:「敢情你們是專門等我的了?」

  冷若水點點頭,道:「不錯,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

  沙成山望著柳仙兒道:「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咭」的一聲笑,柳仙兒道:「方家集不過數家客棧,我只要找到你騎的馬,就知道你是住在哪一家了!」

  沙成山冷冷道:「嗯,你倒是個有心人了!」

  冷若水已對柳仙兒吩咐,道:「叫他們上酒菜!」

  根本不用柳仙兒叫夥計,兩個年輕夥計已往灶上跑!

  沙成山眸芒炯炯道:「我還不餓,且先說說,你們等我的原因!」

  冷若水直視著沙成山,低聲有力的道:「合作!」

  沙成山冷冷的搖搖頭,道:「大公主,難道你會摒棄彼此之間已經造成的仇恨?你不再找我報仇?百花谷中我曾搏殺了你的妹子冷若冰,你能不報仇?」

  沙成山輕搖著頭——不停的搖著……

  笑意掛在冷若水的面頰上,笑意中包含著冷酷,有一種尊貴的儀態表現在她的眼神中,沉聲的直視沙成山,道:「我們不會忘記報仇,當然,你這位大鏢客也不怕有人找你報仇。不過,我們在衡情量勢之後,覺得報仇之事尚可稍緩時日!」

  一笑,沙成山望著夥計端出來的四種可口熱炒,道:「那麼,在你們找我報仇之先呢?」

  冷若水望了柳仙兒一眼,道:「你把細節告訴他!」

  柳仙兒美眸一亮,沙成山看了一哆嗦,因為柳仙兒的雙瞳水汪汪,像是那浩瀚的海洋,這種女子最是會媚人!

  只聽得柳仙兒道:「沙成山,我們找你合作!」

  深邃的眼神透著迷惘,沙成山道:「合作?我們之間還能談到合作?」

  柳仙兒立刻笑道:「能,難道你忘了我說過的話?昨日敵人今日就能成為朋友,對吧?」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從不把你的話擱在心上,因為我怕再吃虧上當!」

  柳仙兒「咭」的笑起來,她俏媚的盯著沙成山,道:「難道你真的把我當成一隻毒蜘蛛?別糟踐我了!」

  沙成山嘴皮一緊,道:「有時候我以為你比一隻毒蜘蛛還可怕!」

  柳仙兒不怒反笑,她把椅子拉近沙成山身邊,道:「酒菜已端上桌,沙成山,我們一邊吃喝,一邊細談。這次合作,你只有好處而無絲毫壞處!」

  沙成山知道這桌酒菜絕無問題,因為全是平安客棧灶上端出來的,也就大方的舉箸吃喝起來……

  柳仙兒伸出纖纖玉手抬起桌上酒杯,道:「來吧,先為我們的合作乾一杯!」

  沙成山坦然的道:「大公主,沙成山借花獻佛了!」

  冷若水舉杯呷了一口,放下酒杯,道:「沙成山,在雙方合作期間,我保證你的安全!」

  一笑,沙成山道:「我的安全由我自己保證,從不假手別人,大公主的美意我謝謝了!」

  柳仙兒輕聲道:「沙成山,秦百年的東西丟了,然而秦百年一直按兵不動,你不覺得奇怪?」

  沙成山心中暗笑——秦百年能執武林牛耳,成為「武林老爺」,絕非幸致,更不是簡單人物,早已十萬兩銀子要自己為他尋找兩件寶物,你們又怎會知道?

  笑笑,沙成山道:「那是姓秦的事,與我何干?」

  柳仙兒哧哧一笑,道:「沙成山,事情十分明顯,我們要在秦百年按兵不動期間,盡快的把兩件東西找到!」

  又是一笑,沙成山道:「那是你家的事,與我何干?」

  柳仙兒側著粉面斜視沙成山,道:「怎說與你無關?只要你答應合作就是與你有關了!」

  沙成山乾了一杯酒,道:「可是要我助你們奪寶?」

  柳仙兒立刻點頭,道:「就是這樣,你幹不幹?」

  沙成山夾著桌上可口炒菜,嘴巴裡猛嚼著,半晌,他把嘴巴抹了一下,道:「幫你們奪寶,我有什麼好處?」

  柳仙兒立刻低聲道:「除了不再找你報仇之外,送你白銀一萬兩!」

  沙成山哧哧笑道:「柳仙兒,我很奇怪,聞得『苗疆百毒門』門主冷泉的一身武功高絕之外,更兼一身毒物,他的口技便能驅使毒蟲為他所用,他怎麼不親自前來……」

  冷若水冷眼望著柳仙兒,輕輕的點著頭……

  柳仙兒先是環視四周,然後又把椅子拉近沙成山,這才低聲的道:「我若不說,你自然是不會知道……」

  沙成山見柳仙兒一本正經,便知事態嚴重,也就放下筷子,專心細聽!

  柳仙兒又看了冷若水一眼,道:「沙成山,希望你聽在耳裡,擱在心上,切莫對他人言及我對你說的話!」

  沙成山點著頭,道:「有那麼嚴重?」

  柳仙兒重重的點頭,道:「是的,這件事相當嚴重!」

  沙成山伸手攔住柳仙兒說下去,道:「既然很嚴重,你便不必說出來!」

  柳仙兒眨著一雙美眸,道:「為了取得你的合作,這事非說不可!」

  沙成山愣然的不開口!

  柳仙兒已語音含悲的道:「我們『苗疆百毒門』為了替門主夫婦二人祛除迴盪於經脈中運行的劇毒,必須得到那本『百竅神功秘籍』方能解救……」

  沙成山冷冷的道:「就我所知,冷若冰已潛伏在秦百年身邊近四年,難道你們門主夫婦二人已痛苦了四年之久?」

  柳仙兒立刻接道:「五年了,每個月圓之夜,門主夫婦二人就會滾地哀號,全身如萬蟻鑽心,必得兩個時辰之後方能恢復過來!」

  一邊,冷若水接著低聲道:「苗疆第一大夫叫藥老子,是他在為我爹診治之後,說出只有練一種『百竅神功』,方能把脈中所含劇毒加以控制與運用,藥物是救不了的!」

  柳仙兒接著又道:「沙成山,你該明白我們為什麼不惜一切犧牲的要奪取秦百年的秘籍了吧?」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又能為你們做些什麼?」

  然而,沙成山心中明白,秦百年已交出銀子二萬兩,「百竅神功秘籍」自己非要到手不可!

  柳仙兒立刻又解釋,道:「東西在方寬厚手中,你我早已知道。這些天來,我相信姓方的必定藏在某一神秘地方苦練了。如果我們雙方合作,設法誘出姓方的,我們負責奪寶,你替我們對付『無憂門』。事成之後,我們按約送上萬兩銀子。沙成山,這事在你應該是極為平常的,你三思!」

  沙成山半晌未開口,冷若水與柳仙兒直視著沙成山,就等他的一句話了!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好,我答應你們,雙方合作!」

  冷若水緩緩站起身來,道:「沙成山的話我信得過!柳仙兒,你在此陪沙大俠吃酒,我先走一步了!」

  柳仙兒立刻起身相送,沙成山仍然古井不波的坐在那兒吃大菜!

  柳仙兒送走冷若水,笑嘻嘻的坐到沙成山身邊,道:「現在,你不會再怕我對你使手段了吧?」

  沙成山一笑,道:「雖是合作期間,我仍然提高警覺。

  柳仙兒,說吧,我們怎樣著手?」

  柳仙兒舉杯笑瞇瞇的道:「沙成山,就某一方面而言,我十分欣賞你!來,先乾上一杯,再談正事不遲!」

  沙成山端起酒杯喝乾,柳仙兒立刻又替他斟滿一杯,這才笑道:「沙成山,我老實對你說,我們並不怕『無憂門』,但對『無憂婆婆』手中的那支金杖,大公主有些忌憚。上次交手,大公主心愛的『綠蟾蜍』幾乎被她的暗器射死!」

  沙成山笑笑,道:「如此說來,你們找我替你們挨花滿天的暗器了?」

  柳仙兒呵呵笑罵,道:「沙成山,放眼江湖,你大概足以應付無憂婆婆的金杖,我相信沒有看錯人!」

  沙成山淡淡的道:「柳仙兒,別給我戴高帽子!今夜我在方寬厚那燒焦的大宅子後面等你!」

  說完便站起身來,又道:「謝謝你這一桌無毒酒菜,我要回房去睡了!」

  柳仙兒掩口一笑,道:「可要我侍侯你上床?」

  一怔,沙成山道:「儂本佳人,奈何言談粗俗,令我倒盡胃口!」

  柳仙兒不惱反笑,道:「這在我苗疆本就是平常事!自以為中原文明,把那平常而聖潔的男女關係,故意文皺皺的神秘起來,名之曰廉恥,其實呀,哼,你們哪一個不是一肚皮的齷齪無賴!」

  沙成山雙眉一揚,道:「敢情你把那回事當成家常便飯、涼水一碗?」

  柳仙兒坦然低聲道:「你以為呢?」

  猛然回頭,沙成山大步走回客房!

  後面,柳仙兒重重的往桌面上放了一錠銀子,起身便往店外面走去!

  這光景看得兩個夥計直瞪眼……

  沙成山回到客房裡,關上房門便睡下來,心中思忖著!

  原來「苗疆百毒門」門主這些年未到中原來,竟是練什麼毒功奇術而走火入魔,運行在體內的劇毒不能受到有效的控制,才要奪取「百竅神功秘籍」。

  「毒王」冷泉本就是江湖頂尖驅毒高手,聞言他不論走到什麼地方,只要口吹尖銳哨音,便有毒蟲向他身邊走去。

  世上奇能之士本就不少,但似他這般的驅使毒物為他所用,天下少有!

  沙成山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等到一覺醒來,外面已是掌燈時候!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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