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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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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斷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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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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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3:53: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沙成山立刻問道:「冷門主,如今方家集已沒有門主要找的秘籍,當然就沒有再去方家集的必要。但不知冷門主有何打算?」

  「毒王」冷泉鼻孔重重一哼,道:「沙成山能衛道除魔走在前面,我苗疆百毒門豈能撒腿走人?老夫將率七位壇主找上龍騰山莊,鬥一鬥欺世盜名的江厚生!」

  沙成山怔怔的道:「冷門主身上的毒……」

  冷泉哈哈一聲笑,道:「每個圓月夜,我夫妻二人便受一次痛苦煎熬,如今十月將過,正可以前去活動筋骨!」

  沙成山立刻抱拳,道:「冷門主既然決心參與,沙成山衷心佩服!此事之後,沙成山必竭盡全力為門主尋找『百竅神功秘籍』!」

  柳仙兒立刻指著沙成山鼻尖,笑道:「沙成山,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一定要實現你的諾言啊!」

  沙成山面色凝重的道:「一定,沙成山的話永遠擲地有聲!」

  篷車停下來了,沙成山重重抱拳,道:「冷門主,你請率人往鳳凰嶺慢慢走,沙成山隨後就趕到!」

  柳仙兒急急跳上沙成山的篷車,笑道:「沙成山,這次我一定與你同行,你休想再撇下我!」

  冷泉在篷車內沉聲道:「柳仙兒不可胡鬧,一切以大事為重,聽沙大俠的話辦事!」

  冷泉此言一出,無異答應柳仙兒與沙成山同行,柳仙兒立刻回應道:「門主放心,柳仙兒決不同沙成山胡鬧!」

  於是,冷泉的大篷車又回頭了!

  沙成山身邊多了個柳仙兒,他真怕柳仙兒胡纏,抖得韁繩勁急,頻頻促著兩匹健馬狂奔!

  柳仙兒手挽住沙成山的臂,俏臉仰視著沙成山的瘦面,偶爾伸手摸摸沙成山的青胡茬,笑道:「男人的鬍子真好玩,女人就沒有這些……」

  沙成山想笑,但他強自忍著,道:「其實戈二成的鬍子才夠味,泛黃色的!」

  柳仙兒媚眼一瞪,叱道:「這時候提他幹什麼?真是的,掃興!」

  哈哈笑起來,沙成山道:「柳仙兒,你知道戈二成愛得你死脫,他情願為你死,難道你無動於衷?」

  柳仙兒冷淡的道:「那是他的事!」

  沙成山面色突然一寒,道:「柳仙兒,我決心為你們門主做點事情,現在就交付你一件任務,你可願意接受?」

  柳仙兒愣然望了沙成山一眼,道:「看你正經八百的,什麼事情,你快說!」

  沙成山立刻板著面孔,道:「我這是調兵遣將,絕非開玩笑。柳仙兒,我們一到方家集,你立刻領著戈二成去同你們門主會合,不得稍事滯留,知道嗎?」

  柳仙兒尖聲叫道:「沙成山,你要我走?」

  沙成山字字鏗鏘的道:「而且與戈二成一起走!」

  洩氣似的,柳仙兒道:「沙成山,算你厲害,我柳仙兒照辦!」

  她面色寒寒的又道:「我是見你答應為我們門主出力才聽你的,否則,你休想我再離開你!」

  沙成山側頭笑笑,道:「我們鳳凰嶺下見,柳仙兒,到時候我們不是又見面了!」

  不料柳仙兒突然抱住沙成山的脖子,張口咬上沙成山的青胡茬。

  一陣「唔唔」聲之後,她才在沙成山的推拒下鬆開手,道:「恨不得咬你一口,沙成山!」

  苗疆女子就是這樣子,敢愛敢恨,毫無掩飾。沙成山啼笑皆非,只得拚命打馬……

  篷車進了方家集,到了平安客棧外!

  沙成山跳下車立刻就走!

  柳仙兒一把抓住沙成山,沉聲道:「你不同我一起進去?戈二成要是不在呢?」

  沙成山尚未開口,兩個夥計一起走出來,其中一個拉住車轅,另一個笑道:「客官,原來你是位大人物呀!」

  沙成山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大人物?」

  那夥計笑道:「有好幾批人前來打聽你,那些人都是大人物,你當然也是大人物了!」

  笑笑,沙成山道:「你知道嗎?那些人都是想要我命的!」

  兩個夥計一怔!

  其中一人忙對沙成山道:「一大早還來了兩個大個子,其中一個還少了一條胳臂,兩個人臨去時交待,要你回來後等他們!」

  柳仙兒問沙成山,道:「你知道這兩個人會是誰?」

  搖搖頭,沙成山道:「不知道,我想決不會是我的朋友吧!」

  柳仙兒立刻怒道:「不是朋友便是敵人,沙成山,我同你走在一起,看看誰敢動你一根汗毛!」

  笑笑,沙成山問夥計:「住在我房間裡的紅衣大漢呢?

  他如今怎麼樣了?」

  哈哈一聲笑,夥計道:「客爺,是你救了他,他如今精神旺盛了,卻並不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哈……」

  沙成山一怔,冷叱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感激我?」

  夥計理直氣壯的道:「客官,你可要我加以證明?」

  「當然!」沙成山道:「走,你證明給我看,我不信戈二成還在恨我!」

  沙成山與柳仙兒跟著夥計到了後院,夥計端著一碗參湯剛進門!

  房間裡面,戈二成的聲音,道:「你們找到我的柳姑娘沒有?王八蛋,我不是告訴你們她住在北面不遠的小村子嗎?你們是豬,連個人也找不到,你們知道我有多想她呀!」

  夥計哈哈笑著把碗放在桌面上,道:「你的恩人來了,你不見他?」

  戈二成冷冷道:「我要見的是柳姑娘,別的人不見!」

  門外面,沙成山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戈兄,如果我把柳姑娘替你找來呢?」

  門口紅影閃晃,戈二成叫道:「在哪兒……」

  戈二成的話甫落,兩隻泛紅的眼睛都大了,張口結舌的瞅著面色冷冷的柳仙兒……

  笑笑,沙成山道:「戈兄,做朋友也不過如此。我把柳姑娘找回來,你可要好生對待!」

  搓著雙手,戈二成急切的道:「當然,當然!沙成山,你真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天,戈二成再也不與你為敵了!」

  柳仙兒淡淡的道:「找我幹什麼?又活膩了?」

  戈二成呵呵笑道:「柳姑娘,有那麼一天,你就會知道我是多麼的令你快樂!」

  柳仙兒看了沙成山一眼,道:「我聽你的,立刻同戈二成去鳳凰嶺!」她不等沙成山再開口,對戈二成道:「你還能搏殺嗎?」

  一怔,戈二成道:「你是指的……指的……」

  戈二成回頭看看床鋪!

  柳仙兒立刻又道:「我們要找龍騰山莊的人拚命,你願意助我?」

  戈二成喘了一口氣,立刻笑道:「柳姑娘,憑你一句話,休說是龍騰山莊江厚生,便他娘的皇帝老子,戈二成照樣殺!」

  柳仙兒立刻轉過身去,道:「那就走吧!」

  戈二成跑到桌邊,張口把一碗參湯喝光,床頭上抓起一對鋼爪,大步追到店外面去了!

  沙成山未開口,戈二成連向他打個招呼也沒有!

  一邊,年輕的夥計笑道:「客爺,我說的不錯吧?這些天他至少吃掉你百兩銀子,臨去連謝一聲都不說,這種人有良心嗎?」

  笑笑,沙成山道:「你不懂,天下只有這種人才真的有良心。如果他把謝字掛在嘴邊,他便俗氣了!」

  於是,沙成山反而不走了,他走入屋子裡面倒頭便睡。

  夥計走近前,急切的道:「客爺,你不出去了?」

  沙成山閉起眼睛,道:「我等那兩個找我的人,你出去吧!」

  不料夥計剛剛走出客房,已聞得前面有人雷吼,道:「掌櫃的,那個姓沙的王八蛋回來了沒有?」

  這聲音連沙成山也聽到了,然而他仍然把雙目閉著,心中在想——又是罵人「王八蛋」,可惡!

  前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道:「客爺,你等的人找來了!」

  沙成山緩緩起身,他對夥計道:「弄幾樣可口的熱炒,好酒一罈,先請他們吃著,就說我馬上出來!」

  夥計笑笑,道:「可好,嚇我一跳,還以為是仇人找你來了,原來是你的朋友!」

  夥計笑著走了!

  沙成山又倒在床上沉思起來!

  是的,他要想把集結在方家集的各路人物團結起來,就必須要有周詳的計劃,這並不是簡單的事情。

  雖然他已把「苗疆百毒門」拉在自己一邊,然而尚有「西陲二十四鐵騎」、「皖北飛索門」、「川南龍爪門」,甚至「湘江無憂門」,都對他懷有成見與仇恨!

  平安客棧前面客堂中央的桌子上,兩個大漢真不客氣,只見他二人對面坐,一杯杯的陳年花彫猛喝,四大盤熱炒大口的吃。

  其中一人沉聲道:「兄弟,吃飽喝足了宰活人!」

  就在這時候,沙成山緩緩的走出來!

  與他心中所想不差,正是「關洛雙雄」「赤髮鬼」湯白與「大刀」賀鵬二人!

  露著暴牙嚼肉吃的賀鵬,左腕上套了一隻精光閃亮的蠍尾鉤,見沙成山走來,冷沉的道:「沙成山,你這些天躲到哪裡當王八去了?老於找你找得快發瘋了!」

  不惱,沙成山笑笑,道:「我剛才還同戈二成在一起呀,難道二位未曾遇見他?」

  關洛雙雄對望一眼!

  湯白叱道:「放屁,戈二成會同你在一起?鬼才相信!」

  拉把椅子坐下來,沙成山道:「我陪二位喝一杯,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吃完酒我們找地方清算。二位可有這種超人的風度?」

  賀鵬冷冷的道:「娘的,反正你出銀子,不喝白不喝,干!」

  誰會相信他們曾以死相搏?

  當然更不會有人相信,這三人吃飽喝足以後不定還有一場廝殺!

  湯白重重的放下酒杯,道:「沙成山,你休想以酒肉止住我兄弟揮刀殺你!如果你是這個目的,你會大失所望!」

  賀鵬也憤怒的道:「沙成山,斷手之仇誓在必報,看在你這酒肉份上,少時動上手,你可要小心了!」

  沙成山笑笑,道:「江湖仇是愁,可是我從來不發愁。

  二位一定要干,沙成山捨命陪君子,不過……」

  賀鵬沉聲道:「我們之間沒有『不過』,你休想藉詞拖延!」

  笑笑,沙成山道:「二位如果能破解我的『寒江月落』絕招,沙成山雖死無怨;就怕二位『壯志未酬身先死』,沙某就難過了!」

  湯白望望賀鵬,二人心中明白,實在難以破解沙成山的那招要命殺著;他們找來,原只是為了顯示武林中人一股不屈之氣概!

  沙成山淡淡的舉著酒杯,道:「要想破解我的『銀鏈彎月』絕學,二位只有走一趟鳳凰嶺了!」

  賀鵬怔怔的問:「江厚生知道破解之法?」

  沙成山笑笑,道:「我不清楚,不過他們至少會同二位聯手對付我!」

  湯白沉聲道:「沙成山,你不會再躲起來吧?」

  沙成山一聲冷笑,道:「沙成山寧願伸頭挨刀,不做縮頭烏龜!二位放心,即使你們不找我,我也會找上龍騰山莊!」

  賀鵬立刻站起來,道:「沙成山,這可是你說的,我們龍騰山莊見!」

  賀鵬與湯白二人竟然大步往店外走去!

  沙成山卻依然坐著不動!

  夥計走來,笑道:「這些人真奇怪,你花銀子請客,他們都不謝你!」

  沙成山滿面笑意的道:「喝杯水酒也要人言謝?什麼話嘛!」

  緩緩的站起身來,沙成山走出客棧。他竟然一反常態的在方家集大搖大擺的走了五個來回。

  最後他緩緩的走向西北方——方寬厚的那座焚燬的宅子前面!

  就在這時候,遠處鐵蹄雷動,直往這兒逼來!

  沙成山站上台階回頭望,剎時間十五騎快馬已到了場子上。

  不錯,「西陲二十四鐵騎」只到了十五騎,為首的「鐵腳寡婦」孔二娘已經在馬上嘿嘿的笑起來……

  沙成山指著自己鼻尖,道:「孔當家的,我身上沒有秦百年的東西,不值得你如此高興!」

  「鐵腳寡婦」孔二娘嘿嘿連聲笑,道:「殺了你一樣令我孔二娘高興!」

  她環視四週一陣子,口中「咦」了一聲,又道:「沙成山,你的那匹老馬呢?快騎上,我們再一次馬上決殺!」

  黯然神傷一歎,沙成山雙手一攤,無奈何的道:「孔當家的,我那個老夥伴已為我沙成山盡忠,更為武林道上朋友們盡了孝——包括你們西陲二十四鐵騎在內!」

  沙成山說得不錯,如果不是老馬以身力護沙成山,武林中有誰會知道龍騰虎躍二莊是那麼的狠又毒?

  孔二娘當然更不知道了!

  尖聲厲吼,孔二娘叱道:「放屁,一匹老馬被你騎死,與老娘何干?」

  沙成山望望孔二娘四周馬上的大漢們,真正是一個個要撕吃他方甘休的虎目怒視,齜牙咧嘴!

  其中尤其是「快刀」閻九子,他不時的撫摸著右邊失去的耳朵,雙目之中似已冒出火星子!

  沙成山心中感到委屈,也有著窩囊感:自己如果沒有發現江厚生那種凶殘的蠻幹,如果秦百年沒有對自己玩那種欺人花招,眼前何需向孔二娘盡說好聽的?一刀在手,誰怕誰?殺完你們老子走人!

  沙成山心中這麼想,面上卻掛滿了笑:「孔當家的,你如果真想把沙成山擺平,何妨讓我們先找到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秘籍』與『藏寶圖』再干?」

  孔二娘重重的道:「殺了你以後,孔二娘一樣可以找那兩件東西!」

  沙成山立刻沉聲道:「殺了我以後,你永遠也休想得到那兩件東西,更何況我也不會等著你們殺我而不還手,其結果只是兩敗俱傷,別人卻佔盡了便宜!」

  孔二娘曾在土地岡領教過沙成山的武功,他的話不錯,拚殺的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而方家集又到了不少江湖人物暗中窺伺!

  冷冷的,孔二娘道:「沙成山,你到底在弄什麼鬼?」

  沙成山雙手平平的垂著,他望了「快刀」閻九子一眼,道:「你們可要聽一聽我這些日子所遇的事情?」

  「鐵腳寡婦」孔二娘叱道:「你想花言巧語騙我?」

  沙成山雙眼厲視,道:「沙成山的每一句話皆是實言,孔當家,你可以打聽!」

  孔二娘低聲對閻九子耳語一陣,便立刻道:「好吧,沙成山,你說!」

  於是,沙成山把對「毒王」冷泉說的同樣的話,又不厭其詳的對孔二娘等十五人說了一遍!

  「快刀」閻九子第一個叫起來,道:「沙成山,你這些嚇人一跳的話全是真的?」

  沙成山立刻怒道:「我沒有發瘋,會對武林兩大世家出言低毀。閻二當家的,你必須相信!」

  不料閻九子大吼,道:「難怪他二人轉道會鳳凰嶺至今未回來!如此說來,他二人難道也被江厚生囚於山腹地牢中了?」

  孔二娘立刻沉聲道:「老二,你說的是那日我們在山道上遇見的『川南龍爪門』白門主與『冷面豹』貝海濤二人?」

  閻九子點點頭,指著沙成山,道:「我們說好了,三日後方家集會合,合力對付這王八蛋的,然而至今未見他們……」

  沙成山聞得閻九子罵他王八蛋,也只得咽口唾沫吃下肚子。他淡淡的道:「我若猜得不錯,八成也要同江二公子陪葬一起了!」

  孔二娘怒聲道:「江厚生這老狗,他比老娘狠十分,可惡!」

  閻九子急問沙成山,道:「江厚生兒子幾時下葬?」

  沙成山屈指一算,道:「尚有五日吧,各位是要救人呢,還是同沙某在此一搏?」

  他一頓,又道:「沙成山的意思,望各位展延幾日,我們以武林義氣為重,江湖命脈為先,摒棄私見,合力救出被囚之人——不論這人是友是敵!」

  閻九子冷冷笑笑,道:「沙成山,你也願意救出白良與貝海濤二人?」

  沙成山點點頭,道:「我說過,不論這人是敵是友,我都會伸出援手!」

  搖著頭,閻九子道:「別說了,我不會相信,因為你並不是聖人,你只是個江湖鏢客,武林殺手!」

  沙成山重重的道:「我會拿出事實給各位看!」

  他頓了一下,又道:「我也見過秦百年的寶庫,各位,我剛才也說過,若想獲得秦百年的兩件至寶,非要同我合作不可!」

  「鐵腳寡婦」孔二娘怒吼道:「娘的,架是打不成了,就暫時合作吧!沙成山,我如果發現你敢欺騙我,我會把你剁成肉泥!」

  淡淡的,沙成山又道:「何妨告訴你們,連那『大漠紅鷹』戈二成也已經同『苗疆百毒門』的人攜手合作趕往鳳凰嶺去了!」

  「快刀」閻九子一怔,道:「當家的,看來這小子沒有騙人,值得我們相信!」

  孔二娘點點頭,道:「好,我們往鳳凰嶺移去,看情形先設法救出人再說!」

  閻九子高聲問沙成山:「沙成山,你叫我們去龍騰山莊,你往哪兒去?難道你還要留在方家集?」

  沙成山搖搖頭,指著三里外的方家集,道:「我在街上來回逛,為的是想把各路人馬引出來,沒想到先把各位引來了!」

  閻九子冷笑道:「就我所知,不少人像我們一樣,要殺你!」

  沙成山淡然的道:「我知道。但揭發江厚生的陰毒,救出被囚之人才是我的目的。身為武林人,多少總得為武林做些事,我沙成山個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麼?」

  孔二娘嘿嘿一聲怪叫,道:「沙成山,老娘有點喜歡你了,小子!」

  沙成山嘴角一牽,道:「希望龍騰山莊事件解決之後再聽你說這句話!」

  於是,孔二娘一抖馬韁,吼道:「走!」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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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望著「西陲二十四鐵騎」躍馬馳去,沙成山疲倦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地往那焚燬的大宅子後面走去!

  沙成山心中十分感慨——初來時自己住前面門房,而後面井中沉了九具屍體,直到方剛為奪寶而坑他老哥方寬厚,事情演變到今天,原來大家全都上了別人的當!

  沙成山至今唯一想不通的,便是秦百年的兩件寶物——「百竅神功秘籍」及那一傳言中的「藏寶圖」,究竟是秦百年的陰謀?還是他的毒計?

  沙成山站在井口發愣!

  就在這時,槐樹坡上面突然出現一批白衣大漢,十幾名紫衣女子簇擁著一位灰髮婆婆往這邊走來!

  沙成山立刻認出正是「湘江無憂門」的人!

  人尚未到,「無憂婆婆」花滿天已柱著金杖高聲道:「好個沙成山,你終於現身了!」

  沙成山淡然的道:「花門主別來無恙?」

  花滿天憤怒的叱道:「沙成山,你少同我老婆子打哈哈,我不吃你這一套!說,你是不是已經得到方寬厚的東西了?」

  沙成山緩緩走近花滿天,不料花滿天身後忽然衝出八個大漢,一樣的蛇尾鋼刀,守護在花滿天的兩邊。

  其中一個壯漢沉聲道:「站住,你已經走得夠近了!」

  笑笑,沙成山望了八人一眼,道:「敢情花門主這次把無憂門八位護門使者也帶來了!」

  花滿天怒叱道:「休再閒扯淡了,沙成山,快回答我的話!」

  沙成山面皮一緊,道:「花門主,你可否說明白一些,你為什麼拼上老命也要得到那部『百竅神功秘籍』?」

  花滿天頓著金杖,吼道:「這是我的事,你不用多問!」

  搖搖頭,沙成山道:「花門主如不說明,沙成山無能為力!」

  花滿天托起金杖,走近沙成山,道:「沙成山,你先說,東西可是在你手上?」

  搖搖頭,沙成山未再說話!

  花滿天憤怒的道:「你騙我,沙成山,我要生啖了你!」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就是把我煮吃了,我也沒有!」

  花滿天頓著足,吼道:「忙了這麼多天,東西究竟在哪裡?」

  沙成山淡然的,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東西根本就在秦百年手中!」

  花滿天無奈的歎道:「虎躍山莊武林世家,老婆子實在不願招惹,為的是不願引起道上朋友誤會……可是……」

  她突然雙目一亮,道:「沙成山,你我皆知東西被方寬厚奪去,你怎麼說東西仍然在秦百年之手?」

  沙成山立刻手指水井,道:「在我未說出實情之前,先叫花門主看一個隱秘地方,就是這口井!」

  花滿天引頸看下去,道:「這井怎麼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我可以告訴花門主,方寬厚並未死!」

  此言一出,花滿天幾乎彈起三尺高!

  她哇哇叫道:「沙成山,你越說越玄,誰人不知方寬厚一家早已死絕,連他兄弟方剛也死了?你騙誰?」

  沙成山立刻又指著水井,道:「花門主可以立刻派兩個年輕壯漢從此井下去,水下面有一洞。只要進入洞中三丈遠,便發現一處山洞,順著山洞往裡走,不久便會由山後面的瀑布處走出來。我們在瀑布那面等你派的人出來!」

  花滿天懷疑的道:「難道方寬厚就是藏在山洞之中?」

  沙成山道:「他藏在裡面練功,可惜……」

  沙成山一陣冷笑……

  花滿天一聲叫,立刻便派出兩個壯漢跳入井中,果然下去的人不見影蹤!

  於是,沙成山領著花滿天等一批無憂門的人,匆匆又翻過槐樹坡到了那數丈高的瀑布一邊。

  沙成山指著一塊凸出的大岩石,道:「就是那塊石頭後面,深草覆蓋著一個洞口,花門主可願同沙某一同進去?」

  花滿天愣了一下,道:「方寬厚仍在裡面?」

  沙成山一笑,道:「方寬厚從我的手中搶去兩件『寶物』,他便一家三口躲在這洞裡面。豈料那東西並非真的『百竅神功』秘籍,而是最陰毒的『挫陽縮筋』與『經脈滯流』邪術。方寬厚功未練成,人卻幾乎干憋得死去,才由他的女兒方小雲找到我!」

  他指著山洞,又道:「否則,我又如何會知道槐樹坡有這麼一處隱秘山洞?」

  花滿天挫著牙,怒道:「難怪老婆子一直找不到……」

  她冷笑一聲,又道:「還好沒找到,否則豈不是上了大當?」

  一邊,有個大漢低沉的對花滿天道:「門主且莫聽信他一面之詞,我們必須看到方寬厚方能置信!」

  沙成山不等花滿天開口,立刻點點頭,道:「那是當然的!」

  就在這時候,突然岩石後面鑽出兩個身上濕淋淋滴著水的壯漢,兩個人的臉都凍得泛紫!

  花滿天立刻叫道:「快替他們換乾衣,叫他二人喝上五斤烈酒!」

  兩個壯漢走近花滿天,上下牙齒敲得「噠噠」響,其中一人指著山洞,道:「稟門主,裡面確實住過人!」

  花滿天立刻對沙成山,道:「帶我去見方寬厚!」

  沙成山笑笑,道:「不急,等我把這些天我所遭遇的告訴花門主之後,我再領門主去見方寬厚也不遲!」

  花滿天不耐的道:「你就長話短說!」

  不料沙成山笑道:「決不能長話短說,花門主,勞你還得仔細聽!」

  花滿天憤然的道:「快說!」

  沙成山坦然的道:「當然。但在沙某說出真相之前,必須知道花門主為何急欲奪取秦百年之物!」

  花滿天頓著手中金杖,道:「沙成山,你一定要知道?」

  沙成山立刻點頭,道:「非知道不可!」

  花滿天憤怒的吼道:「為什麼?你憑什麼一定要知道我湘江無憂門之事?」

  沙成山凜然的道:「非是沙某一定要知道你們無憂門之事,而是我答應幫助『苗疆百毒門』奪取那冊『百竅神功秘籍』了!」

  花滿天幾乎氣得跳了起來,吼道:「沙成山,你決不能厚彼薄此!百毒門與你有什麼交情?你曾殺死我門下兩個貼身侍兒,你……你應該幫我才是冰釋彼此冤仇的道理呀!」

  沙成山淡然的道:「花門主有所不知,只因百毒門主夫婦二人五年前練毒功不成,赤練蛇毒加上巨大蜈蚣之毒游在體內無法排出來。每個月圓夜,二人便哀號痛苦,生不如死。據他們苗疆名大夫言,藥物已無效,必須苦練『百竅神功』方可祛除劇毒。花門主,他們才真的需要那件秘籍……」

  不等沙成山話完,花滿天哀聲大叫,道:「沙成山,你只見到冷泉夫妻二人,怎麼會知道我的獨子更需要?」

  沙成山雙眉一揚,道:「花郎?他怎麼了?」

  花滿天滿面悲淒的道:「眼看著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他突然得了一種怪病,四肢不能動顫,已經躺在床上半年多了!」

  沙成山重重的環視無憂門的人,突見一個大漢走上前。

  他重重的向沙成山抱拳施禮,道:「沙兄,這些天我齊大元奉門主之命,在方家集沒有找到你……」

  他側身指著另外三人,又道:「他們三人叫白虹、司徒光、高佔先,我們四人是無憂門護門使者。不錯,少門主得了怪病,也是需要秦百年的百竅神功。半年前我們曾各處打探,門主也曾親自登門要求,姓秦的推說東西放在項城他的大徒兒關天水家中。我們門主轉而去求關天水,姓關的推得乾乾淨淨,這才不得已派人前去盜取……」

  笑笑,沙成山道:「所以你們也上當了!」

  花滿天拭著眼淚,道:「是的,我們是上了大當。秦百年啊,不借就算了,你何必害得我勞師動眾的奔波不已?」

  沙成山猛的一拍大腿,道:「好,我答應為花門主搜找『百竅神功秘籍』!」

  花滿天怔怔的道:「沙成山,聞得你言出必行,你已答應百毒門主冷泉,又為何能答應我無憂門?」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們兩家全是以此神功療病,且等東西到手,騰抄一份不就行了?」

  沙成山的話甫落,花滿天立刻點點頭,道:「主意很好,沙成山,你有什麼話請直說吧!」

  於是沙成山把方寬厚兄弟鬩牆,直到龍騰山莊發現被囚之人,仔細的對花滿天說了一遍!

  「無憂婆婆」花滿天不由大怒,怪聲道:「老婆子絕對想不到名滿江湖、令譽清高的龍騰虎躍二莊,竟是欺世盜名之輩!」

  接著,沙成山又把虎躍山莊遭遇,討出十萬兩銀子之事也說了一遍……

  花滿天撫掌笑道:「痛快!痛快!沙成山真有你的!」

  沙成山立刻對花滿天抱拳,道:「先找上鳳凰嶺救人,再找秦百年要秘籍,花門主,你可願意率眾赴此盛會?」

  花滿天慷慨激昂的高聲道:「我輩江湖中人,成幫立派所為何來?不就是舉大纛以維正義?沙成山,我這就率領門人趕往龍騰山莊,倒要見識一下江厚生那老小子的『七幻術』有什麼驚人之處!」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花滿天會如此爽快,內心的憂慮一掃而光!

  原來擔心自己在方家集會有幾場拚殺,想不到竟然如此容易的把事情擺平,更難得的是各門派皆願共赴大難,找江厚生理論!

  沙成山立刻抱拳施禮,道:「花門主,我為被囚在鳳凰嶺地牢的道上朋友們向你致最誠摯的謝意——不論被囚之人是沙某的朋友或是敵人!」

  花滿天神情為之一緊,走近沙成山便伸手拍著對方的肩頭,笑得滿面皺紋的道:「好小子,往日我老婆子傲視群倫,把你也只是看成一個無賴殺手,想不到沙成山竟然有如此超人的海量,是我老婆子看走眼了!」

  笑笑,沙成山道:「花門主過獎了,沙成山只做該做的事!」

  說完,他莊重的對花滿天一抱拳,又遭:「花門主,我們鳳凰嶺上見,沙成山先走一步了!」

  花滿天望著轉身走去的沙成山,自言自語的道:「江湖代出奇士,沙成山就是這種人物。可惜呀,真是可惜,偏就這種人物不受約束,獨來獨往,否則能為我無憂門所用,該是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沙成山走到方家集,此刻他心中坦然,往日的疑慮與迷惘已全化為烏有,緩緩的走到平安客棧門口。

  他沒有再進店,伸手對店裡掌櫃道:「丁掌櫃,你替我算算總帳吧!」

  沙成山沒有走進去是有原因的,街頭上走過來三個青裝漢子,他一看便知是「川南龍爪門」的人!

  是的,沙成山與龍爪門結冤,是因為他曾在白羊河岸搏殺過白良的兒子「逍遙公子」白快活,當時龍爪門的人便是這種打扮!

  此刻,丁掌櫃笑著走出來,道:「怎麼,客官要離開方家集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一切開銷,一共多少銀子?」

  丁掌櫃笑意盎然的道:「我早算過了,連你朋友的花費在內,一共一百二十兩銀子!」

  他一頓又笑道:「一大半是你那位朋友用掉的,一天五隻老母雞燉參湯,可用了你不少銀子!」

  淡淡的一笑,沙成山正要說話,卻又見幾個和尚道士,匆匆往南走去,心中正感著奇怪!

  三個青裝大漢已到了平安客棧門口,他們看了沙成山一眼,似乎並不認識,其中一人抱拳問道:「請問這裡掌櫃……是……」

  丁掌櫃立刻笑道:「三位,我就是!」

  那人立刻問道:「這兩天可曾有位老人家同一壯年人來投店?」

  丁掌櫃搖搖頭,道:「沒有見過你們要找的人!」

  只聽另一人急切的道:「掌門人怕是在什麼地方耽擱了,鳳凰嶺離此三百里,三天前就該來了!」

  沙成山心中一緊,立刻對掌櫃的道:「剩下的銀子替我買匹好馬,套上馬鞍,我要立刻趕到龍騰山莊去救人!」

  三個青裝大漢俱都一驚,其中一人對沙成山抱拳,道:「這位兄台說的龍騰山莊,不就在鳳凰嶺嗎?」

  沙成山笑笑,道:「不錯,正是鳳凰嶺的龍騰山莊,三位是……」

  那人立刻回道:「我們是川南龍爪門下的,我們原是奉派來方家集與門主會合,找那殺害我們少門主兇手的。門主轉道去鳳凰嶺至今未見人回來,請問……」

  深沉的搖搖頭,沙成山道:「三位兄台尚不知道吧,龍騰山莊的二公子被殺,江厚生一氣之下找不到真兇,卻囚了不少武林人物,準備七七之期一過,便要與他死的兒子陪葬。只怕你們的門主也在陪葬之列了!」

  後面站的黑漢突然罵道:「龜兒子的,好可惡呀!我們找姓江的要人去!」

  沙成山立刻又道:「三位,要去可得早去,已有幾批江湖朋友找去了!」

  三個人不再多說,回頭便往另一家客棧走去!

  沙成山接過一匹套好鞍的烏錐馬,看了看,有些黯然的拍拍馬脖子,問一旁的掌櫃,道:「我的銀子夠嗎?」

  笑笑,丁掌櫃道:「良駒無行情,五百兩不多,五十兩不少,你騎去吧!」

  沙成山翻身坐上馬背,已見從附近客店裡跑出七個龍爪門大漢,他們匆匆的便往南奔去,顯然同那幾個和尚道士走的一條路——鳳凰嶺!

  一條寬敞的大道上,忽然出現江湖上各門各派人物,連一些出家人也往這條大道走去——鳳凰嶺!

  寬敞的大道延伸到一大片巨竹林子裡,有一棟大房子露出個屋簷角,這兒駐守著五十名龍騰山莊的武士。

  原以為來此的人是為了莊主二公子,不料這些人物中有人叫囂起來:「快叫江厚生走出來!」

  出言莽撞,語意不善,便立刻有人跑進莊子裡面把張長江找來了!

  總管張長江笑容可掬的望著大批來人,道:「各位前來龍騰山莊,就是我們莊主的朋友。只是各位來得不巧,偏遇上我們二公子遇害。如果大家肯幫我們找到真兇,就請隨在下到莊後去看看死者屍體,如何?」

  突然,有個老太婆聲音,問道:「你們二公子死了幾日了?」

  張長江立刻回道:「明日便到七七之日,各位請這邊走!」

  那老太婆立刻又道:「你是這兒的總管?」

  張長江笑笑,道:「不敢,在下張長江!」

  老太婆冷冷的道:「張長江,聞得你們囚了不少江湖高人,準備給你們二公子陪葬,可有此事?」

  張長江指天指地,跳起腳來大喊冤枉,道:「我的老奶奶,是誰造出這種缺子絕孫謠言?我們江莊主,一年除了三捨救貧,平時更是濟助道上朋友而不遺餘力,龍騰虎躍在武林中也是小有名氣,誰會做出這種神人共憤之舉?各位,你們如果相信,就上了這個人的惡當了!」

  老太婆柱著金杖,道:「你既如此說,那就帶我去看看!」

  張長江立刻笑笑,道:「在下看今日來了不少貴客,請問都是何門何派,免得莊主問起來,張某無以為答!」

  老太婆頓著金杖,道:「湘江無憂門門主,花滿天就是我老婆子!」

  就在這時候,突然後面傳來馬蹄聲,孔二娘也尖聲道:「誰要進莊?孔二娘陪你進去!」

  張長江遙望過去,只見是十五匹健馬馳來,為首的是個大腳婆娘,心中一陣冷笑!

  緩緩的,穿著大紅衫的戈二成走上前去,冷冷道:「張總管,今天當著天下英雄面,你可休想玩奸施詐。否則,龍騰山莊我一把火燒你們個鳥蛋精光!」

  張長江冷冷的道:「既然大家要看,就請一起走吧!」

  算一算這些人幾乎有一百二十多人。

  跟在戈二成身後的柳仙兒低聲對篷車後面的冷如水,道:「大公主,由我同戈二成進去,你們小心在此守護著門主,千萬不可輕進!」

  冷若水對於柳仙兒的忠心直點頭,道:「你們也要小心!」

  百毒門的人全部守在一輛大篷車四周。百毒門的七位壇主,在冷若水的指揮下,團團緊守著冷泉夫婦二人!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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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3:5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繞過高牆,上了山道,張長江又把這上百之眾一齊帶進了那個極大的山洞裡面!

  張長江邊走邊解說:「各位,這兒就是這麼一個大山洞,我們二公子就停靈在前面,各位可以仔細的看,哪兒有什麼地牢?」

  一眾人等到了洞中的停靈地方,只見有十一具靈柩,只有中央的一個是金色棺材,顯然是江少強的!

  張長江咬牙切齒的道:「各位請看,我們龍騰山莊也算得是武林世家,平日行善積德,卻換來這種代價,各位替我家主人想想!」

  張長江淒苦的表情,幾乎動搖了眾人的心!

  突然,柳仙兒走前,沉聲道:「有人說你們龍騰山莊囚了不少江湖中高人,可有此事?」

  張長江怒叱的道:「這個人胡說八道,你們千萬別上他的當!」

  柳仙兒望了戈二成一眼!

  戈二成冷冷的道:「張總管,你可以帶我們在這山洞中走走?」

  張長江十分坦然的道:「當然可以!各位,我們這就在洞裡走走!」說完,便當先往前走去!

  緊跟在張長江身後面的,除了花滿天、孔二娘、戈二成、柳仙兒之外,尚有不少出家人。

  這些人誰都不開口,他們未曾聽沙成山說過,但有幾個和尚是奉了智化大師交待而來探看的!

  「快刀」閻九子走近戈二成,道:「戈兄也來了,我懷疑姓沙的小子沒說實話!」

  不料他的話被走在前面的張長江聽到,張長江立刻驚異的回頭問道:「沙……你是說替我們姑老爺辦事的沙成山?他……他竟然……」

  戈二成立刻揮手道:「別提什麼沙成山,快帶我們去看看!」

  張長江挫著鋼牙往前走,他一連繞過幾條長洞,眾人看不到可疑之處!

  戈二成突然大叫:「柴松、鐵秀,你們在哪兒?」

  戈二成是聽沙成山說的,他見不到可疑地方,便叫了起來,因為他相信沙成山說的是實情!

  一路叫,張長江只裝不知道!

  又繞過一道洞,迎面突然出現個矮子。

  張長江高聲叫道:「伍總管,你來的正好,可以為我們做見證!」

  那矮子走到眾人前面,柳仙兒立刻認出是虎躍山莊的總管伍大浪。冷冷的,柳仙兒對戈二成道:「一丘之貉!」

  張長江對大伙介紹,道:「這位是虎躍山莊伍總管。我們莊上出了人命,死了這麼多人,秦老爺子才派他來協助的!」

  伍總管點點頭,道:「各位怎麼來此?」

  戈二成逼近伍大浪,沉聲道:「你們囚了不少道上高人,準備陪葬江二公子,可有此事?」

  搖搖頭,伍大浪道:「沒聽說過!」

  哈哈一聲笑,張長江道:「各位聽清楚了吧!」

  伍大浪走近張長江,也不知他對張長江說了一句什麼話,張長江立刻對眾人抱拳,道:「各位慢慢在山洞找下去,有伍總管帶路也是一樣,在下要去迎接一位貴客了!」

  張長江走了,而且走得十分愉快。

  臨去,他還向大家哈哈笑著,道:「莊上備酒,等候大家看完山洞好生喝一杯!」

  洞中每隻長明燈下站著一個黑皮勁裝抱刀大漢,每三丈站一人。

  就在伍大浪引著眾人往前走了不到三丈遠時,只見他突然一指點向黑衣勁裝大漢眉心,一股鮮血往外標濺!

  他從大漢背後握住一隻粗環,只用力一拉,附近出現一個石室。

  裡面裝潢十分豪華,洞口有一把手,他伸手握住往下按,室內的桌椅與厚毯便立刻沉入洞底!

  他的動作十分快速,這一切動作只是轉眼間的事情!

  眾人衝進洞口往下面看去,只見是兩個昏迷不醒的人靠著山洞閉緊雙目!

  戈二成一眼便認出二人,立刻叫道:「是白門主、貝海濤二人!」

  後面有七個川南龍爪門兄弟,他們聽得戈二成的話,便立刻擠到洞口,「噗通通」跳下去三個青裝大漢!

  上面的孔二娘跺著一雙大腳丫子破口便罵:「她媽的皮,沙成山那小子果然說的全是老實話!」

  「快刀」閻九子真快,大馬刀已擱在洞口伍大浪的脖子上叱道:「媽的,你既是虎躍山莊總管,與龍騰山莊早已沆瀣一氣,老子先宰了你!」

  伍大浪嘿嘿一笑,道:「各位,我並非伍大浪,我是……」

  花滿天也叱道:「娘的,睜眼說瞎話,連張長江那個王八蛋都叫你伍總管,你還說自己不是的,你明明怕死!」

  伍大浪立刻又道:「我若真是伍大浪,為何把各位引入秘室?」

  閻九子叱道:「你說你是誰?」

  伍大浪道:「二閻王沙成山呢?他若不來,老夫就不便露出真面目來!」

  孔二娘怒道:「為什麼?你說個理由出來!」

  伍大浪立刻不客氣的道:「我信得過沙成山的本事,只有他尚可同江厚生一拼。你們之中怕很難有人擋住江厚生的『七幻毒殺』,我若此刻現出原形,你們誰保證我的安全?」

  柳仙兒立刻笑道:「伍大浪,沙成山來了,我相信他不會不來!」

  此刻,一根鐵索垂下,立刻把洞中昏迷的白良與貝海濤二人吊到地牢上面!

  花滿天率眾前來,完全是江湖義氣!

  她重重的對伍大浪道:「你不露真實身份也罷,這洞中共囚了多少同道,你快引我們前去救他們出來!」

  伍大浪立刻對眾人解說:「明日七七,就是埋葬之期,鳳凰嶺上已挖好墓。山洞中囚的人今日一早便不供給吃喝,只叫他們喝了一碗迷魂湯,明早空空肚子淨體好入棺。我還正擔心沙成山不按日子前來呢!」

  接著,他立刻對眾人道:「你們先派出高手,消滅洞中守衛。據我所知,此洞中已囚了十位武林高人,還有和尚道士……」

  突見一個老和尚近前急問:「在哪兒,快領我們去找!」

  伍大浪一見這和尚,笑笑,道:「原來智上大師也來了!」

  是的,這老和尚正是智上大師,跟著他一起趕來的還有方寬厚的兩個師弟與智化大師!

  伍大浪立刻提高聲音,道:「昨日過午,又來了兩個大漢,其中一人斷了左手,他們就囚在這兒!」

  說完把一個狙殺而死的大漢拖開,伸手又在壁上猛力推去,轟的一聲又出現一個豪華石室。

  伍大浪伸手將洞中的把手一壓,室內立刻又現出個地洞,眾人低頭看去,戈二成又同閻九子叫道:「閻兄,是關洛雙雄,想不到他們也來了!」

  閻九子立刻命人躍下去,鐵索垂下,把兩個大漢吊上來。

  孔二娘見四個吊上來的人需要人背著,急的問道:「如何才能把他們救醒過來?」

  伍大浪立刻笑道:「冷泉澆頭,他們就會醒轉過來!」

  說完又走向另一通道,這兒已不見守衛的人,伍大浪一怔,道:「快救了人出洞,守衛的人一定跑了!」

  於是,這個石室也被推開,只見洞下面兩人正在呼呼大睡,智上大師驚呼道:「師弟,師弟!」

  不錯,正是智空大師!

  就在智上的呼叫中,有個中年道裝人物也呼叫道:「惠因師伯,怎會是你!」

  這道士說著,便立刻跳了下去,又有兩個和尚也匆忙跳入牢中,立刻便把昏迷中的二人抬了上來!

  現在,誰也不再追問伍大浪的真實身份了!

  這一次連繞過兩道彎,伍大浪匆匆打開另一石室,那石室也是相當豪華,哪像是陷坑?

  地牢又被打開了!

  這次有人在洞口驚叫道:「是笑師伯,他老人家怎會落入坑內?」

  更有個女人怒叱道:「可惡,原來把老酒鬼也囚在這兒,我老婆子非找江厚生那老小子打一架不可!」

  眾人看去,只見這婆娘搽脂抹粉頭上插了一支馬英花,瘦瘦高高的,年紀在四五十歲之間。

  不錯,這兒就是沙成山曾經陷入裡面的地牢,救出的二人正是「華山笑彌勒」鐵秀與「醉仙」柴松二人!

  伍大浪遙指遠方,又道:「走,還有一處囚著兩人,救出之後快退出洞外!」

  眾人穿過中央停靈的大洞,走入最近的一處石室,鐵柵內囚著兩個鬚髮蓬鬆大漢,沒有人認識這兩人。

  因為二人衣衫襤褸,滿面垢土,萎靡得了無生氣!

  有四個無憂門大漢便抬著二人走出鐵柵門外!

  伍大浪高聲叫道:「大家快往外面走!」

  不料就在此時,山洞中傳來轟隆之聲此起彼落!

  伍大浪大驚,急叫道:「快逃,張長江這兩天已對我產生懷疑,他一定發動機關要封墓了!」

  「鐵腳寡婦」孔二娘罵道:「媽的,原來這山洞就是個大墓塚呀,大家快往外面衝呀!」

  一行近百人,誰不驚心動魄?

  驚呼怒罵之聲,此起彼落!

  此刻,前面已現出洞口的光亮,眾人已聞得轟隆之聲從後面漸漸響過來!

  有一股岩石灰塵被洞內激起的氣旋逼飛過來!

  就在這時候,前面的出口「嘩啦」一聲響,好粗的一道鐵柵門落下來,張長江已雙手叉腰站在洞口狂笑不已!

  伍大浪第一個撲過去,叫道:「老張,快放我出去!」

  張長江憤怒的「呸」了一聲,道:「去你的『武大郎』,你究竟是誰易容改變的?快說!」

  伍大浪指著自己叫冤枉,道:「張長江,我真的是伍大浪,不信你來仔細看!」

  張長江罵道:「看你個鳥,真的伍大浪必然早已被害死了!王八蛋,這些人說出此地囚了人,我便更加懷疑你這王八蛋了。如果你真是伍大浪,你曾向我保證過沙成山已被你騙上絕嶺取寶而被你推落萬丈深淵了,那麼這些人就永遠也不會知道鳳凰嶺上的秘密,而這些人卻前來鬧事,你又作何解釋?」

  二十名勁裝軟皮外套大漢,憤怒的分站在張長江的兩邊。

  洞內,孔二娘高聲罵道:「媽的,江厚生果然狠下了心!

  他原是欺世盜名之輩,算我們瞎了眼,上這種惡當!」

  花滿天急切的道:「難道定要我們這麼多人陪葬?」

  張長江冷冷的道:「不錯,這最後一道洞口未落下來,便是要等七七之日,今夜子時方能啟動。各位,你們就在裡面耽著吧!」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喝叱怒罵聲,有一種十分怪異的聲音在空中不斷的蕩漾,聽起來令人毛髮悚然,心中老大的不舒服!

  張長江一怔,道:「怎麼,竹林那裡還有你們的人?」

  柳仙兒沉聲道:「不錯,是我『苗疆百毒門』的人!姓張的,你以為只有我們?」

  哈哈一聲笑,張長江對二十名勁裝大漢吼道:「小心看守,我過去看看就來,別叫那些雞貓子喊叫之徒驚動了老莊主的安寧!」

  於是,張長江立刻展開身法,匆匆的往大道上的巨竹林撲過去,一路上還發覺從莊內衝出二十多名武士,個個凶狠的抱刀往竹林那面跑!

  張長江剛走沒多久,山洞上面,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各位,你們辛苦了!」

  這句話說給誰聽的?

  是洞內被囚的眾人,還是洞口守衛的二十名黑裝大漢?

  就在二十名壯漢一怔之間,那人似是連滾帶爬的從洞上面滾落下來!

  他帶起了塵土飛揚,就在這種沙石墜落中,下面仰天觀看的勁裝大漢,立刻傳出淒厲的狂叫聲:「啊!」

  等到那人落在洞口,二十名壯漢已躺下一半在地上!

  真夠駭人聽聞的,十個地上躺的,個個頭上一個血洞,敢情全被石頭打入腦殼裡當場死了!

  洞裡面傳出柳仙兒的歡叫聲,道:「沙成山,你這個死沒良心的,這時候才來呀!」

  洞口,沙成山可並未閒著,餘下的十名壯漢瘋子一般的圍殺而上,有個大漢狂怒的罵道:「你個小狗操的,原來你躲在山上未出來!」

  沙成山的身法怪異,他不即出刀,卻旋繞在十把砍刀的冷芒中,笑道:「我要是出來,張長江那個王八蛋非尿濕褲子不可!」

  洞內,伍大浪哈哈笑道:「沙成山,你來了,我還用得著扮什麼『武大郎』?」

  說完,他在脖子上面一陣揉蹭,緩緩的撕開一張人皮面具,是個老人,白髮蒼蒼的老人,洞內竟然無人識得!

  突然,洞口外面一聲雷吼:「寒江月刃!」

  是的,沙成山覷準出手機會了!

  他的狂吼,宛如星河決潰!

  一天的冷芒閃爍不已,鮮血便在空中飛濺,「銀鏈彎月」銳利快速的刀鋒,帶起切肉豁骨的聲音!

  十名黑衣勁裝大漢無一倖免的旋著血身往四下裡倒去!

  沙成山的動作果然乾淨利落,決不拖泥帶水,人倒,他的刀已不見,緩緩的走至一塊大石邊!

  只見他推開大石,石下面現出一個旋轉鈕,他很快的扭動鐵鈕,洞口那道粗得嚇人的鐵柵便立刻彈升起來!

  洞裡面的人立刻往外面衝!

  柳仙兒毫無顧忌的衝向沙成山,她雙臂一張便抱緊沙成山的脖子親了上去!

  戈二成全身一哆嗦,雙目幾乎噴火!

  沙成山忙推開柳仙兒雙臂,道:「柳姑娘,你抱錯人了,你應該抱住他才對!」邊指向戈二成!

  柳仙兒立刻笑道:「都說好了的,他不會吃乾醋的,戈二成,你說是嗎?」

  柳仙兒媚眼瞟向戈二成,令戈二成一哆嗦,忙點點頭笑道:「不錯,我是這麼說過的!沒關係,就算你們……你們上床,我也認了……」

  沙成山立刻對柳仙兒道:「快吧,請戈兄帶你去支援冷門主,他那面正幹得如火如荼,去晚了可就糟了!」

  他雙目直視戈二成,又道:「當然,也是你的機會——表現的機會到了,戈兄還等什麼呢?」

  「大漠紅鷹」戈二成在洞中已經一肚皮的窩囊氣無處發洩,又見柳仙兒對沙成山的表情,真是窩囊中的窩囊!

  此時聞得沙成山的話,狂吼如鷹,一飛沖天,空中連翻十一個空心斤斗,直往巨竹林子那面撲過去!

  戈二成的身法,光景連柳仙兒也大吃一驚!

  是的,龍騰山莊的第一道關卡處,巨竹林的房子外面,「苗疆百毒門」的七壇主加上冷若水與六名侍兒被五十多名手持長短刀的大漢團團圍了起來!

  坐在篷車上面的「毒王」冷泉夫婦二人已掀開車簾,顫巍巍的直起身子。冷泉沉聲對圍上來的大漢們吼道:「快叫江厚生那狗東西走出來!」

  有個壯漢見圍在篷車四周的男女加起來不過十四個,車上站的兩個老人好似大病在身,不由冷笑連聲,道:「老頭兒,你是什麼東西,敢直呼莊主名諱!老子們且拿下你們再送你們去個地方『極樂』!」

  另一壯漢長刀一揮,狂吼道:「兄弟們,殺!」

  冷泉怒聲如雷,這些大漢的圍殺,氣得他哇哇怪叫!

  冷若水高聲對冷泉道:「爹,你二老快進去,這裡由女兒等足以對付!」

  車上,老太婆突然摸出一把小蟲準備往敵人打去!

  冷泉立刻阻止,道:「不行,這裡有我們的人,這時候他們身上未塗解藥,你若打出『鑽心蛭』,連我們的人也受不了!」

  此刻,雙方已在篷車四周拚殺起來!

  苗疆百毒門以寡敵眾,緊守篷車,相互配合,彼此支援,一時間尚能保持不敗!

  「毒王」冷泉遙望四周,不見有道上朋友往這邊來,又未見沙成山救出什麼人來,不由得一聲狂吼:「住手!」

  兩下裡正相互搏殺不已,冷泉厲吼之聲甫落,雙方各退兩丈,冷泉已沉聲說了兩句暗語。

  當然,龍騰山莊上的人誰也沒有聽懂!

  那大漢立刻狂叱道:「老傢伙,你還有什麼屁要放?是不是打不過了想找退路?」

  突然,苗疆百毒門的男女十二人動作劃一,每個人入懷取出一顆大紅九含在口中!

  就在這時候,冷泉仰天悲鳴不已!

  他雙手祈天,口開如洞,直著喉嚨怪叫連聲,甚至全身也在顫抖不已!

  五十多個龍騰山莊的大漢,誰也聽不出來他叫什麼,更不明白冷泉為什麼會如此嘶啞地狂叫不休!

  有幾個大漢議論紛紛的道:「娘的老皮,這老小子瘋了!」

  「準是被爺們把他嚇成這種樣子了!」

  只有正面大漢滿面驚異的,道:「這是什麼功夫?老子好像沒有見過!」

  那「毒王」冷泉的厲叫聲不時的轉變方向,忽高忽低,忽粗忽細,光景如同在與天上對話!

  就在對方大漢們又開始鼓噪著揮刀再殺的時候,突然天空中一陣嗡嗡聲傳來!

  於是,冷泉的聲音更加尖吭嘹亮!

  他的雙手高舉,細看之下,他雙手赤紅,發出一股十分誘人的香氣,香氣有些濃而刺鼻,十分怪異!

  嗡嗡之聲宛如一片墨雲,剎時便穿進巨竹林子裡,眾人舉頭望去,已有人狂叫起來:「好傢伙,哪兒來了這麼多虎頭蜂!」

  龍騰山莊的大漢中間,也有人瞭解虎頭蜂的厲害,立刻大叫:「別動,不能招惹它們!」

  不料,上萬虎頭蜂剎時間落在「毒王」冷泉的雙掌之中,盤旋在他的週身不去……

  這情景真令人難以相信,四周圍的大漢們,從未見過這般怪異光景!

  猛然間,冷泉的雙掌上下晃閃不已,口中尖吭的大叫:「阿叱卡!呵叱卡!」

  怪事發生了!

  群蜂嗡嗡四散開來,一隻隻瘋子般的往人頭上飛撲過去,見人便蟄,至死方休……

  五十多名龍騰山莊大漢,舞刀抗拒,早被群蜂蟄得哇哇怪叫,沒命的往莊內逃去!

  有些見機快的,展開身法狂奔,未被蟄到,這些人直奔出半里遠,才喘過氣來;有些已被蟄得面目全非,痛苦得淒叫不已!

  就在這時候,張長江匆匆的走來!

  有個大漢立刻向他稟報:「總管,不好了,百毒門的人會妖術,他們呼叫一群毒蜂,蟄得兄弟們四下裡逃命,你看怎麼辦?」

  張長江沉聲罵道:「你們都是豬?為什麼不把他們帶入山洞口?」

  有個被蜂蟄得鼻子大了一倍的大漢回道:「我們原是要領他們去山洞的,可是他們不去,還拆穿我們的計謀,說什麼我們的山洞中有地牢,一定要莊主本人出來相見,雙方一言不合還幹了一場!」

  張長江咬咬牙,道:「媽的,一定是有人露了風聲,今天才來了那麼多人物!」

  一頓,他立刻大聲叫道:「快,每個人準備兩隻火把,不能叫百毒門的人把毒蜂引進莊子裡!」

  這些人也真夠快,剎時間便走入一個小房子裡面取出成捆松枝桐油火把!

  此刻能夠再戰的不過三十人,張長江命人把火把燃上,高聲吩咐:「先把毒蜂燒盡,再把百毒門的人圍住。能殺便一舉殺光他們,否則等我把事情稟明莊主再說!」

  三十名大漢,舉著六十支火把,立刻便又衝入巨竹林子裡面!

  緩緩逼近巨竹林裡的篷車!

  「毒王」冷泉見這許多火把,立刻淒泣似的一陣兒狂叫,且從懷裡摸一把白色粉末往空中撒去。

  那些毒蜂見到白粉末,便立刻破空飛去,剎時間一隻不剩!

  龍騰山莊的大漢們見毒蜂飛去,又見百毒門的人個個無恙,不由狂罵著舉刀殺來!

  就在這巨竹林中,雙方第二次拚鬥起來……

  這些大漢被毒蜂蟄得火冒三丈,個個奮不顧身的向篷車殺去,有個怒漢似乎是這批人中間的頭目,只見他拔身而起,騰空揮刀便往篷車上落去,口中怒吼道:「老子劈死你這兩個老狗!」

  不料他尚未落在篷車頂上,一團小點衝他射來。這人也十分了得,空中扭腰側翻,橫開三尺!

  原以為是敵人暗器,不料這些小黑點橫裡往他身上撲去,剎時間落到他的頭手皮膚上面。

  等到他發覺是一些怪蟲——鑽心蛭,已覺麻痛難耐,舉刀困難!

  冷泉一聲冷笑,右掌拍出,這大漢的身子便像脫線的風箏飛在五丈外。仔細看去,天爺,這人的面皮發紫,那些小蟲已鑽入肉中直往他的腦門各穴道中鑽去,他連聲狂叫翻滾,狀至嚇人!

  龍騰山莊內就在這時候發出一陣鑼聲!

  上百名莊丁,盡皆舉著長短刀往莊門口衝過來,後面更有十名巨漢,儘是巨斧鋼盾。

  有個白面山羊鬍老者,穿著十分華麗高貴,舉步嚴肅威猛,面色淡紅,雙目如炬,大步走在十名持斧大漢前面,直往莊外走來!

  是的,這人便是龍騰山莊的主子——「飛龍」江厚生!

  就在莊門口的廣場上,「飛龍」江厚生金剛怒目的橫肩站在石梯上,冷冷的望著巨竹林內,沉聲道:「十衛何在?」

  後面轉出一個猛漢,施禮,道:「十衛侍候莊主,請吩咐!」

  江厚生重重的道:「派人把張總管叫回來!」

  立刻就有一個持斧巨漢飛躍著衝到林邊,叫道:「總管,莊主叫你們撤回來!」

  張長江聞言,立刻猛揮手,叫道:「暫退,莊主有令,暫退!」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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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4:01: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於是,張長江率領著這些被毒蜂蟄過的漢子退到廣場正面。近百名龍騰山莊的大漢,一個個凶殘地望著緩緩逼來的篷車,只等莊主一聲令下,他們便會一舉把百毒門的人殺得一個不留!

  這光景早看在「毒王」冷泉的眼裡。身邊的冷若水憂心的道:「爹,這時候還不見沙成山他們出現,怕是已上了江厚生的當,被困在山洞中了!」

  「毒王」冷泉重重的道:「處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切就靠我們自己。老伴,我們都有生不如死的感受,趁此機會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豈不痛快?」

  老太婆哧哧笑道:「老頭子,我也有同感,你我使出混身解數,殺他們一個大吃一驚,如何?」

  「毒王」冷泉高舉雙手,在篷車緩緩移動中,又開始仰天高吭尖叫起來!

  那面,已有人對張長江道:「總管,車上那老小子在招呼毒蜂了!」

  張長江立刻大聲道:「快!準備火把!」

  石梯上面,「飛龍」江厚生沉聲道:「何用準備火把,你們且退後!」

  張長江立刻對江厚生道:「莊主,毒蜂太多,只怕……」

  江厚生沉喝道:「別再多說了,都是你,竟然把抓到手的兇手放走,如今惹來這些可惡的東西找上鳳凰嶺……」

  張長江立刻低頭,道:「這都是伍大浪出的餿主意……」

  江厚生濃眉一揚,沉喝道:「伍總管呢?」

  張長江立刻指著莊後,道:「屬下把他囚在山洞中了……」他一頓,立刻又道:「被囚的不是伍大浪伍總管……」

  江厚生憤怒的指著張長江,道:「說話顛三倒四,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張長江立刻走近江厚生,道:「莊主,屬下真的該死,今天來了這許多門派的人物,方知道伍總管他們已全死了,如今山洞中被囚的伍大浪是別人改扮的……」

  江厚生驚異的道:「一定是扁奇那老東西幹的好事!」

  張長江立刻又道:「所幸我已經把他們全囚在山洞中,只等明晨吉時一到,立刻封洞。那麼多人物與二少莊主陪葬,多少也使得二少莊主瞑目了!」

  江厚生憤怒地指著張長江,叱道:「你真是糊塗到家了!

  這麼多武林高手,他們能甘心被囚,等著我們去封山洞?你早應該發動總機關了!」

  張長江一怔,道:「莊主是要現在就把他們囚死在山洞中?」

  江厚生沉聲道:「我擔心他們已經衝出山洞了!」

  此刻,正是沙成山等聞得「毒王」冷泉尖聲嘯叫之時,也是戈二成與柳仙兒往竹林子裡奔去的時候!

  突然,又見那群毒蜂群聚在篷車中的冷泉雙掌之上!

  江厚生冷然的走上前去,沉聲道:「老毒蟲,你敢跑到龍騰山莊撒野,大概是憑藉著你那驅使毒蟲的本領吧!」

  冷兮兮的一聲笑,冷泉道:「江厚生,你原來人面獸心!你兒子死了就該去找兇手,為何回了那麼多道上朋友陪葬?你兒子是什麼東西?他又不是皇帝老子無道君……」

  江厚生怪叱道:「放肆!老毒物,死的不是你兒子,風涼消遣的話誰都會說,你少在老夫面前放閒屁!」

  他一頓,又道:「既然你們全知道了,也免得我們日後多麻煩,你們今日全死定了,一個也別想走出鳳凰嶺!」

  「毒王」冷泉雙手托著大堆毒蜂,仍然怪叫道:「江厚生,原來你真是個欺世盜名之輩!」

  江厚生重重的道:「你錯了,這只是我們未來領袖武林、一統江湖的手段!藉著我兒江少強的被害,樹立我們的威名而已!」

  「你們?」「毒王」冷泉嘿嘿笑道:「你們指的就是龍騰虎躍二莊吧?」

  嘿然一厲雙目,江厚生道:「冷泉,你知道得越多,死得也就越早越快!」

  「毒王」冷泉雙手高舉掌上毒蜂,尖吭的又叫起來:「阿叱卡!阿叱卡!」

  叫聲中,他雙手往空中送去,只見雲一般的一群毒蜂,只只發瘋般的往江厚生圍飛上去!

  江厚生見毒蜂往自己飛來,忽然拔空而起。半空中他突然一聲旱雷似的怒吼,飛近他的毒蜂立刻被他的吼聲震死不少,紛紛落在地上!

  然而,江厚生的吼聲也激發了毒蜂的野性,不要命的往江厚生圍去!

  就在一聲雷吼之後,江厚生的身子已在空中閃躍不已!

  他雙掌出手如風——比勁風凌厲十倍,身子虛幻不定,誰也看不清他的身子實體在何處!

  江厚生似是長了一雙無形翅膀,在空中繞圈幻閃不已,令人眼花繚亂……

  於是,毒蜂便紛紛被他的掌風拍死在地上!

  是的,這就是「飛龍」江厚生的絕學——「七幻術」!

  篷車上面,「毒王」冷泉目中見淚,他低泣的道:「這些可憐的毒蜂為我而拚命,死得十分壯烈,忠勇志士不過如此!」

  一邊,冷若水道:「爹,你拿著女兒的『寶蟾』,以防萬一!」

  「毒王」冷泉搖搖頭,道:「孩子,如果沙大俠他們都被囚在山洞裡,只怕我們今天真的走不出鳳凰嶺了!」

  就在這時候,二次騰空的江厚生已狂怒的叫道:「張總管,你立刻去山洞發動機關,把各道皆封死,不得有誤!」

  張長江立刻應道:「莊主放心,屬下這就去辦,絕對不放他們一個人走出山洞!」

  張長江匆匆的抄近路往山洞那面走!

  不料他剛剛走過後莊,便看到一男一女往他這邊走過來,一怔之下,迎上前去,冷冷道:「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這一男一女正是戈二成與柳仙兒!

  柳仙兒見是龍騰山莊的總管,想起他把大伙騙到山洞之事,暗中咬牙對戈二成道:「你別出手,看我怎麼整他!」

  戈二成低聲道:「讓我為你代勞!至少你也給我一次表現的機會吧?」

  俏眼望了戈二成一眼,柳仙兒道:「有你表現的機會,快退一邊去!」

  戈二成訕訕笑道:「也好,我一邊保護你……」

  柳仙兒笑嘻嘻的走近張長江,道:「總管大人,我們根本沒有進什麼山洞,你能領我們去看看嗎?」

  張長江一怔,剛才人多,有男有女,也許真的這二人沒有進洞,此刻再把他二人誆進去不是更好?

  笑笑、張長江道:「就在上面,你們跟我來!」

  柳仙兒就在張長江前面走出半丈,忽然一聲尖叫,道:「總管大人,切莫稍動,你背上有個毒蜘蛛,咬上一口就沒命了!」

  張長江一驚,忙回頭看,果見一隻巴掌大毛茸茸的黑毒蜘蛛在後背上不動,立刻沉聲道:「二位可否幫個忙,用手中兵器把這毒物打落地上?」

  柳仙兒立刻慢慢走近前去,驚叫道:「這東西最毒,你可千萬別動,我幫你把它打落地上!」

  張長江立刻低聲道:「謝謝……謝謝……」

  柳仙兒走近張長江,笑笑,道:「我要出手了!」

  她「了」字甫出,冷芒激閃,「咻」的一聲便見鮮血四濺,張長江連叫也未叫出口,便猝然倒在地上!

  立刻,就是張長江背上的毒蜘蛛爬到張長江那血糊淋漓的脖子上猛吸著鮮血!

  一旁,戈二成的汗毛孔也豎起來了,他壓低聲音,道:「柳姑娘,你是怎麼把這毒物擲到張長江背上的?」

  笑笑,柳仙兒道:「不是擲,是它跳上去的!」

  說著便把毒蜘蛛又收回腰上袋子裡!

  張長江死得慘,龍騰山莊前面搏殺得更慘烈!

  就在江厚生揮掌運氣,連吼帶打的擊死所有毒蜂之後,他躍身又落在石梯上面,手指「毒王」冷泉,道:「冷泉,你夫婦二人自碎天靈,我念在你二女兒曾陪秦百年過了四年的份上,放你們的大女兒走路!」

  「毒王」冷泉沉聲叱道:「江厚生,你少在老夫面前玩陰毒!一旦老夫自碎天靈,你絕對不會放走我女兒。因為你仍然擔心老夫身上毒物,一旦被咬,你便很少有生的希望,所以你才如此說法。姓江的,難道不是?」

  江厚生大吼一聲,道:「給我殺!」

  「苗疆百毒門」來了七位壇主,個個都有一身本領,此刻被近百人圍著,轉眼之間便倒下三個,冷若水也背上中了一刀!

  篷車上面,冷泉狂叫,道:「江厚生,老夫與你一戰,叫他們都退下!」

  嘿嘿一聲笑,江厚生道:「殺光你的人,老夫再拆你的一身毒骨!」

  就在這危急之時,高牆外面傳來罵聲不絕於耳,足音如擂鼓般往這面撲過來!

  石梯上面的江厚生跺著腳罵道:「該死的張長江,果然叫我猜中了!」

  為了保存實力,江厚生立刻大聲吼道:「都退回來,老夫倒要看看來的都是些什麼跳樑小丑,無名之輩!」

  於是,龍騰山莊的近百名大漢與十衛,全退守在莊門下面,一個個抱刀怒視著大批自山洞那面衝過來的群豪!

  篷車上面,「毒王」冷泉已含淚的見柳仙兒與一個紅衫大漢躍過來,他沉重的點點頭,道:「上蒼開眼了,我們大家有救了!」

  柳仙兒與戈二成到了篷車邊,見百毒門死傷六七人,柳仙兒憤怒的往江厚生逼過去……

  戈二成一把拉住柳仙兒,道:「柳姑娘,看戈兄搏殺江厚生這老小子!」

  柳仙兒回頭大方的道:「你給我殺了江厚生,我跟你立刻回大漠!」

  戈二成哈哈一笑,道:「好,你去替受傷的包傷,我找江厚生去!」

  「大漠紅鷹」戈二成威風凜凜的走到莊門前,手指江厚生破口大罵,道:「好個雜種江厚生,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江厚生冷冷的道:「戈二成,你不配!」

  突然,側面傳來一聲沉叱,道:「我配,因為你兒子是我殺的!」

  就在這時候,沙成山已率領著群豪奔到了場子上,這些人雖十分雜,卻都具備一身不可輕視的武功!

  沙成山的身後面,猛古丁衝出十個怒漢,正是被囚在山洞地牢準備陪葬江少強的十個人。

  「毒王」冷泉看過去,也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這些人都是一方霸主,武林高人!

  他們是——

  少林的智空大師、武當長老惠因子、華山的「笑彌勒」鐵秀、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川南「龍爪門」主白良、東海無極老人傳人「冷面豹」貝海濤、關洛雙雄「大刀」賀鵬與「赤髮鬼」湯白。

  還有二人竟然是江南醉道人與「三江幫」總護法李魁五!

  後面——

  尚有「鐵腳寡婦」孔二娘率領的「西陲十五鐵騎」的人與「湘江無憂門」花滿天率領的六十多名無憂門男女。

  連方寬厚的師叔與兩位師弟——熊霸天與左長庚三人加上智化大師也全來了!

  這些人物平常各行其是,誰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會捐棄門戶之見而聯起手來了!

  當然,這也是一次黑白兩道的大結合,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至少,石梯上面的江厚生就是如此想法!

  「醉仙」柴松擰了紅鼻頭一把,憤然的道:「江厚生,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你仔細看看我們這十個人,全身都被冷水浸濕才醒轉過來。娘的老皮,大冷的天受這種洋罪,你說吧,這筆帳我們怎麼算?」

  原來從山洞中救出十個昏迷不醒的人!沙成山著人把他們抬到一個山泉處,以冷水泡浸,才算把他們救醒,等到趕來,百毒門的人已經死傷一半!

  此刻,沙成山走近戈二成,道:「戈兄,你身子虛弱,又不是殺他兒子的真兇,還是由我這位正主兒接他幾招吧……」

  戈二成憤怒的咆哮道:「沙成山,你少來!若說辦那件事我是虛弱了點,但若說搏殺,我不含糊姓江的,你走開!我的柳仙兒答應我,只要我把江厚生這王八蛋擺平,她就跟我回大漠了!」

  回頭望柳仙兒,沙成山道:「是嗎,柳姑娘?」

  重重的點點頭,柳仙兒道:「我是求其次,才答應的!」

  戈二成心中不是滋味,但還是仰天大笑,道:「江厚生,你站出來!」

  此刻,智空大師與智上、智化三人走到前面!

  智上大師單掌施禮,道:「阿彌陀佛,江施主,眾怒難犯,你的作風有違天理,你還有何話說?」

  仰天狂傲地梟笑著,江厚生道:「到了這時候還用得著說什麼?莽莽江湖,江某視爾等如草芥!」

  群豪憤怒,江厚生又接道:「你們之中竟然有人出手殺了我的兒子,拿你們一起陪葬,只能稍稍消我之氣。沒有一個個碎了你們已經是便宜的了!」

  「江南醉道人」擺著兩管寬袖子,怪聲道:「好傢伙,如非親耳聽到,打死我也不相信這是出自龍騰山莊江大莊主之口!我的乖,好險!好險!」

  「鐵腳寡婦」孔二娘怒罵道:「娘的老皮,江厚生,龍騰山莊算什麼玩意,經得老娘鐵蹄踐踏?」

  冷沉的哼了一下,江厚生道:「你那二十四鐵騎只能掠小村劫小鎮,想在江某地盤上玩狠,差得遠了!」

  這時——

  白良與貝海濤二人走上前去!

  白良先回頭看看自川南來的門下七位舵主之後,沉重的道:「江厚生,老夫遠從川南趕往方家集,聞得你兒子被人殺害,便想起自己兒子白快活也是被人殺死在白羊河岸,同病相憐便油然而起同情之心趕來安慰。豈料你自傲狂妄,當老夫認出你兒子的刀傷是沙成山所為,不但不言謝,反把老夫與貝兄二人沉入地牢之內。姓江的,我們與你何仇何恨?不謝也就罷了,反而恩將仇報,一心害人!天理何在?江湖道義何存?」

  江厚生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江某說過,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我們手底下見真章方是真!」

  「大漠紅鷹」戈二成厲烈的吼道:「戈大爺在此候教了,兒!」

  江厚生沉聲道:「過去個人,侍候這傢伙上路!」

  他的話聲甫落,站在他身後的龍騰山莊十衛中,立刻走出個冷面粗高大漢。

  巨斧閃動著冷芒,左手鋼盾宛似大面盆般直往戈二成逼來!

  「大漠紅鷹」戈二成怒叱道:「去、去,我找江厚生,你算老幾?滾回去!」

  不料大漢咧開毛嘴巴笑笑,道:「戈大俠,難道忘了『遼北鐵熊』王槐?」

  一怔,戈二成道:「你提王槐幹什麼?他已失蹤多年……」

  大漢嘿嘿一笑,道:「我就是王槐,當然,我已不用大刀而改用斧盾。戈大俠,我夠格嗎?」

  戈二成當然知道「遼北鐵熊」的名號,姓王的曾經一陣大刀砍死三十一名東北馬賊,出了名的狠角色!

  想不到竟然會在龍騰山莊當了江厚生的近衛,實在難以令人相信!

  點點頭,戈二成道:「想不到威震遼北的大殺手王槐,竟然在江厚生身邊搖尾乞憐當上侍衛,太出戈某意料了!」

  「鐵熊」王槐面無表情的道:「戈大俠,人各有志,你出招吧!」

  搖搖頭,戈二成道:「我還是不同你過招,王槐,我找的是你的主子!」

  王槐冷沉的道:「過了王某這一關,莊主自會出手!」

  突然,篷車邊的柳仙兒道:「二成,殺了他先博個頭彩,我一樣會跟你的!」

  「二成」二字出自柳仙兒之口,聽在戈二成的耳朵裡,真令戈二成全身自在,他猛回頭,應道:「仙兒,二成我就聽你的,先博個頭彩吧!」

  戈二成真快!

  他話聲甫落,人已到了王槐的頭上半丈之地!

  陽光的照耀下,一束冷芒「咻」聲不絕的在空中響著,他的精鋼利爪已交替揮出三十八次摟頭蓋臉的罩上了敵人的大頭!

  「鐵熊」王槐的鋼盾力拒,發出成片碎芒,大板斧便在此時狂砍怒斬如電。王槐半步不移地大聲吼道:「張狂匹夫,且看我痛宰了你!」

  彈跳出一片紅光,戈二成的一對精鋼利爪立刻舞出大片光芒,側身旋殺,厲烈無比。這二人一交上手,便不要命的狠幹起來!

  一路狂殺,戈二成猛然一個原地勁旋,右手鋼爪擋過敵人的鋼盾,賣個破綻,躲過對方斜劈的一斧!

  左手鋼爪力揮,「彭」的一聲打在王槐的後背上,裂帛似的一聲響,立見衣衫破裂,鮮血飛濺!

  真狠,王槐連哼也未曾哼一聲,反而借力迴旋,左手鋼盾「轟」的一下子便撞上了戈二成的右肩頭!

  若非王槐右臂距離夠不上位置,而且背上傷得見骨,戈二成絕難逃過王槐的一斧砍!

  倏然分開,戈二成咬牙晃了兩下,立刻又要往上撲殺!

  沙成山立刻橫身一攔,笑道:「戈兄,夠了,江厚生一心要殺的是我!當著天下英雄之面,我們『先禮後兵』。且容沙成山問一問江大莊主,真要拚命,等我們幹完了你們怎麼行動,我就管不著了!」

  就在這時候,柳仙兒跑向戈二成,急切的道:「你怎麼樣?痛嗎?」

  戈二成甜甜的道:「我為你放了姓王的血,他撞了我那一盾並不怎麼樣,如再殺下去,十招之內定取他的命!」

  柳仙兒立刻扶著戈二成道:「二成,退回去,我替你按摩按摩!」

  那面,王槐已退回去,自有龍騰山莊的人替他敷藥包紮!

  沙成山懨懨的走近石梯前,道:「江莊主,若想手刃殺子仇人,沙成山就站在這裡,不過……。我提醒江大莊主,你如果想派別人上場,我們這兒有的是既狠又高明的角色出來抵擋。為了減少傷亡,江大莊主,你還是下來吧!」

  沙成山的話甫落,「飛龍」江厚生一聲梟笑——冷冷的尖聲笑,人已騰起半空中。只見他在空中擺腰,落地的剎那間,雙手已各自握了一把金光閃閃的尺長短刀!

  沙成山雙眉一揚,笑笑,道:「江大莊主的這招『龍出大海』,果然高明!」

  冷冷的,江厚生道:「沙成山,你殺了虎躍山莊的伍總管?」

  沙成山道:「包括伍大浪埋伏在山道上的『淮南三條龍』等四人在內!」

  挫著鋼牙,江厚生道:「我兒與你何仇何恨,你竟然出手殺了他,而且殺光跟隨他的人?說!」

  冷沉的,沙成山道:「江厚生,如果有人要搶走你老婆,你會不會在無可奈何之下出手搏殺此人?」

  江厚生憤怒的道:「丘蘭兒怎會是你老婆?你胡說!」

  沙成山厲烈的毫不相讓:「丘姑娘已有了我的孩子,她算不算我的老婆?」

  江厚生冷冷一曬,道:「充其量只是你的孽種,怎值得我兒的命貴?」

  沙成山咬咬牙道:「別人命賤,只有你江家人的命貴,娘的,有這種老子,就會生出那種飛揚跋扈的兒子。江大莊主,我們的話到此為止,你出招吧!」

  江厚生的身法怪異。口中怒喝道:「沙成山,老夫要生啖了你,我要割下你的頭顱著人遍游天下。醃你的一身賤肉高山喂狼,剜出你的心肝祭我的少強兒,更把你的一對眼珠子鑲在我兒的墓碑上。沙成山,你這個該死一千回的畜牲啊!」

  沙成山神色冷硬陰沉,如同他的「銀鏈彎月」一般,除了鋒利冷酷,眼前已毫不摻雜什麼七情六慾的反應!

  半空中,江厚生的身子勁旋在五丈方圓之內,他只要足尖稍點地,身子便能在空中急速的一陣扭轉——扭轉在沙成山的四周。那金芒宛如無數彩霞,隨著江厚生的身軀勁旋而噴射出連綿不絕的金光!

  於是,雙方觀戰的人全都屏住呼吸!

  眾人都難以相信江厚生的功力如此深厚,而身法之快,宛如空中根本就停滯著七個江厚生!

  是的,江厚生的絕學「幽靈七幻術」已展開了!

  轉動中的沙成山反倒突然靜止下來,他似是背負著十字架的人,病懨懨的快要低下頭了!

  突然間,江厚生在空中暴喝道:「拿命來吧!」

  金光成束,突然指向沙成山!

  猛古丁一聲暴喝:「寒江月刃!」

  沙成山的身子陀螺似的快速旋轉不已,「銀鏈彎月」已在他的暴喝中灑出無數寒光星芒!

  不料,江厚生也是虛晃一招,他的一對金刀在大片銀光中稍點即退——就在那片極光稍斂的時候,突然,江厚生一聲不吭,毫無徵兆的馭金刀而殺過來,他似乎早就等著這一時機了!

  等著沙成山即將收勢的時候痛下殺手!

  快,快得不及人們瞬目的一剎,江厚生變成七個江厚生立即殺到沙成山身前半尺之地!

  「銀鏈彎月」便在此刻突然暴長的映過一抹流光,「嗆啷」聲激起無數火花,硬生生盪開金刀切上胸前一刀!

  沙成山已狂吼道:「寒江月落!」

  於是——

  那一片星芒又現,星芒中一點寒光直往敵人頭上閃過——撞過兩把怒攔的金刀,閃向敵人的頭!

  「噗哧」的切肉聲響起,空中幻影變成一個實體!

  江厚生「吭叱」一聲彈在一片血光裡,一把金刀已落在地上,鮮血自他的右肩劃過前胸而露出森森白骨!

  沙成山的左背上在冒血,他卻仍然冷冷的站在那裡!

  他知道江厚生以其絕妙的身法,閃過他切頸一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因為他本來是要取姓江的命!

  跌坐在石梯上面,江厚生重重的道:「沙成山,你好狠毒的一刀!」

  沙成山冷然的道:「彼此!彼此!」

  江厚生突然狂叫怒吼,道:「龍騰山莊兄弟們,給我狠宰,一個也別放走!」

  眼看著雙方就是一場混戰,突然聽得遠處嶺上一人高宗大叫:「住手!不可以!」

  眾人望過去,只見是虎躍山莊的秦百年,如飛一般的跑過來。看他的神色,似是走了很長一段路,喘著大氣!

  冷冷一聲笑,沙成山望了百毒門與無憂門的人一眼!

  秦百年已笑對群豪道:「老夫來晚一步,幾乎造成不可彌補的誤會!」

  百毒門冷泉高聲道:「秦百年,你來得正好,那本『百竅神功秘籍』呢?」

  花滿天也高聲道:「秘籍你到底放在何處?快說!要想化解這段樑子,你最好實話實說!」

  秦百年撫髯一笑,道:「各位,秦某請問,這『百竅神功秘籍』是誰之物?」

  眾皆愕然——

  秦百年笑道:「東西是我的,你們操的什麼心事?敢情想搶我的?」

  沙成山憤怒的道:「秦百年,你少來這一套!東西雖是你的,你卻以此物挑起各路英雄相互仇視,居心叵測!」

  秦百年笑容滿面的對沙成山道:「沙老弟,你為秦某辦事,可曾少了你的銀子?你已收了老夫十萬兩銀子,更殺了伍總管與我莊的武士,沙成山,你還想怎麼樣?」

  沙成山一怔,心中暗罵,果然薑是老的辣!

  不料秦百年又高聲道:「江莊主死了兒子,如果當時還能不生氣,他便是個聖人了。行為是有不當,好在各位都還無恙,看在老夫薄面上,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沙成山重重的道:「秦百年,你等到此刻才出面,目的何在?」

  秦百年笑笑,道:「沙成山,你已得了十萬兩白銀,何必一定要引起一場拚殺?」

  沙成山憤怒的道:「秦百年,你真高招,掩飾你的醜惡面目已至爐火純青境界!好吧,沙成山曾答應取『百竅神功秘籍』交付百毒門與無憂門,因為他們需要以它來療傷治病。秦百年,你會答應嗎?」

  仰天哈哈一笑,秦百年道:「這是好事,我為什麼不答應?那秘籍上面共分成兩大部分,一是助功,另一便是療傷。人身百竅,無處一通,冷門主與花門主如真需要,我抄錄兩份送給你們也就是了,何用費如此大功夫來此拚命?」

  被囚的十人,立刻走出來!

  江南醉道人沉聲道:「我們幾乎沒命,若非沙大俠及時援助,秦百年呀,你會不會為我們解危?」

  秦百年拍著胸脯,道:「當然要為各位解危,這原不是各位的事情!」

  冷泉抱拳道:「秦莊主,如果秦莊主施惠,冷泉在此致謝!」

  秦百年立刻笑道:「七日之後,我會派人送上療治傷痛單本部分,至於行功部分,恕我不能奉送了!」

  花滿天也歡喜的叫道:

  「好、好,我在湘江無憂門候著了……」

  原是一場拚殺,眼看血肉即將橫飛!

  卻因秦百年的及時趕到而化為無形!

  於是,沙成山冷冷的對重傷的江厚生道:

  「江莊主,我心中明白得很,此事之後,你仍然不會放過沙某。然而你千萬記住,再動上手,便是豁命一搏,沙成山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江厚生閉起眼睛,嘴角牽動,顫抖……

  秦百年立刻對沙成山道:「你走吧,我盡量勸江莊主忘了這段仇恨!不錯,少強也是有些過火了!」

  秦百年登高抱拳,又高聲道:

  「各位,今日龍騰山莊不好招待各位,他日歡迎各位到我的虎躍山莊做客,秦百年掃榻以待!」

  到了這時候,還有誰能站出來揮刀殺人呢?

  於是,群豪皆搖搖頭退出鳳凰嶺……

  沙成山走出巨竹林便發足狂奔……

  他邊跑邊叫:「天啊!這算什麼嗎!」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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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沙成山像發瘋般的奔行在層巒大山中!

  恨,是的,這是令他無處發洩的恨!

  一種無法宣洩的恨最是令人傷感!

  好不容易自己與扁奇老人合力救出被江厚生困在山腹地牢中的群豪,正應該結合力量對龍騰山莊施以懲罰,卻突然出現「武林老爺」秦百年。

  他當眾宣稱是一場誤會,且答應要抄送半部「百竅神功秘籍」分送給「湘江無憂門」及「苗疆百毒門」!

  秦百年先穩住這兩處人馬,餘下的群豪便無法再對江厚生產生威脅,便只得停手不再搏鬥!

  沙成山心中暗恨,又聯想到秦百年分別抄送半部「百竅神功秘籍」給「無憂門」與「百毒門」,他必也會送給今日從山洞中脫困的人,目的當然是要拉攏這批人了!

  沙成山一路往南奔,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才困乏地坐在一棵老樹下面閉起眼睛直喘大氣!

  此刻,灰色的夜晚籠罩著大地!

  遠處一個大山坳裡傳來一縷火光,沙成山緩緩的站起身來便往那處隱隱的火光走去。他順著一條羊腸小徑往山上走!

  遠處那縷火光時隱時現,沙成山感到奇怪——誰會在這時候在這荒山之中燒起這把大火?

  穿出一片荒林,灰暗中,沙成山已看到一座草屋!

  就在草屋的左面,有一座丈五高的石堆泥砌火爐子,有個老人正抱著一堆乾柴往那熊熊火爐中塞!

  沙成山緩步走過去,老人猛的回過身來,道:「誰?」

  沙成山抱拳,道:「老人家,在下沙成山,錯過宿頭,見這兒有火光便走來了!」

  那老人上下看了沙成山一眼,道:「你好像受了傷?」

  沙成山道:「一點輕傷!」

  老人指著屋子裡,道:「去,屋子裡有吃的,你吃飽了就過來,幫我燒火!」

  沙成山聞言,搖搖頭,道:「我不餓,只想找個地方大睡一覺!」

  老人道:「也好,你先睡,下半夜你來替換我燒火!」

  沙成山見老人如此慎重,便緩緩的道:「敢問老人家,你這爐中煉的是什麼?」

  老人看了沙成山一眼,道:「一塊冰山寒鐵!」

  沙成山驚奇的道:「只是一塊寒鐵?」

  老人神色一凜,道:「寒鐵無價,你懂什麼!」

  沙成山道:「除了能打造一把利器之外,在下想不出一塊寒鐵能值幾何!」

  老人道:「一塊寒鐵是不值什麼,但經過老夫千錘百煉,去其腐朽留其精華,便立刻成為無價之寶!」

  沙成山實在困極,他只是一笑,覺得天下奇人奇事太多,這位老人焉能不是奇人?

  一抱拳,沙成山道:「我先睡了,老人家,你煉你的寒鐵吧,在下不打攪了!」

  老人只管把乾柴往爐裡塞,並未再看沙成山一眼!

  沙成山走入草屋裡,只見一盞油燈擱在一張破桌子上,只有一把破椅子!

  兩塊木板搭的床鋪上面只有一條棉被,屋子一角堆了個泥爐鍋灶,兩個大碗還用粗繩子蓋著!

  沙成山欣開盤子看,不由得搖搖頭,只見碗裡尚有半碗甘薯拌米飯,另一碗是苦味青菜!

  想不到這位老人是如此過生活!沙成山看著吃的,心中有些發酸。這些東西除了能撐飽肚皮之外,還會有什麼作用?

  就在這時候,老人匆匆走進來!

  他見沙成山看著兩隻碗發愣,不由冷哼一聲道:「有什麼好看的?你又吃不下那些粗茶淡飯,還是早早睡吧!」

  沙成山道:「老人家,你的日子太苦了吧!」

  老人在牆上取下一支旱煙袋,道:「不錯,這十年來我是苦了些,所以我要再煉一塊寒鐵!」

  沙成山道:「煉一塊寒鐵就能改善老人家的生活?」

  老人抽著煙,邊望著屋外的火爐子,道:「不錯!」

  沙成山大感興趣地坐在床邊笑道:「煉得再久,它仍然是一塊鐵,決不會變成金子!」

  老人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等老夫煉成之後,那要比真金子貴重多了!」

  沙成山睡意全消,煩惱盡除。他笑問道:「沙成山才疏學淺,老人家願否詳告?」

  老人匆匆跑出屋外往火爐中塞了許多柴,才又回到屋子裡!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他緩緩的收起煙袋,對沙成山道:「一塊寒鐵經過我三年燒煉,在它溜體通紅的時候敲打而不落下一點火星子,才算煉成功。一塊三十斤重的寒鐵也只能打造一把三斤重的刀,這種刀如拿在武功高的人手上,便會通靈性,識者雖萬金也願購得!」

  沙成山不由一怔,暗暗抖了一下右腕上的「銀鏈彎月」,面色緊張!

  老人歎口氣,道:「想當年,我也曾打造過一把刀,唉……那把刀……」

  沙成山抱拳,道:「老人家貴姓大名?」

  老人眨動著一雙眼睛,遙望屋外的夜空!

  他用力喘了一口大氣,道:「名字早已忘了,不過當年江湖上有人叫老夫為『刀神』!」

  他自我解嘲的哼了一聲又道:「老夫辛勞一生只煉了一把刀,唉,那把刀……」

  沙成山驚異的道:「老人家就是『刀神』?」

  老人雙目一亮,道:「怎麼,你聽人提過我?」

  沙成山道:「家師曾提過老人家!」

  老人精神一振,道:「你師父是不是正果老人?」

  沙成山立刻下床,道:「不錯,正果老人正是家師!」

  不料老人突然面色一沉,道:「這老兒真混帳!」

  沙成山面色一厲,道:「你怎麼罵我師父?」

  老人重重的道:「正果若在,我還要找他拚命呢!」

  沙成山道:「我師與你有什麼仇?」

  老人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他沉聲道:「老夫不說你自然不知道,正果老兒太可恨了!」

  沙成山強壓心頭怒火,道:「老人家請快快說明白,如是家師不對,沙成山自應替我師擔待!」

  老人家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老夫問你,正果可有一把寶刀叫作『銀鏈彎月』的?」

  沙成山立刻舉起右腕,內力一震,一溜冷芒迸射得一屋子銀光耀目!

  老人雙手高舉的道:「就是這把刀,就是這把刀!」

  沙成山托刀在手,三尺銀鏈發出悅耳響聲!

  老人家已經搶上來撫摸著那把彎月刀,幾乎熱淚盈眶,宛如看到久別的親人!

  老人粗聲道:「老夫在這把刀上花費七年時光,方煉得這把寶刀。它尺半長,五指寬,華麗無瑕疵,鋒利可斷流!啊,此生還能看到老夫的傑作,足慰平生了!」

  沙成山道:「原來這把『銀鏈彎月』是老人家所打造!今夜相遇,真是太巧了!」

  老人家突然退後一步,沉聲道:「快說,你師父正果老兒今在何處?我要找他算總帳!」

  沙成山黯然一歎,道:「師父作古快十年了!」

  老者猛的一震,道:「正果死了?」

  沙成山點點頭,幾乎落下眼淚……

  老者猛的一跺腳,道:「難怪十年沒他的消息,算我倒霉!」

  沙成山抱拳一禮,道:「老人家,不知家師與老人家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可否明示?」

  老人搖著手往屋外走,邊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我不打算再算舊帳,還是再煉另一把彎月刀吧!」

  沙成山忙走上去,道:「為了我師地下瞑目,萬望老人家說個明白!」

  他攔在門邊,又道:「有道是父債子還,我本視我師為父,理應代他老人家清償……」

  老者看著沙成山點點頭,道:「你真的願意替你師還債?」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當然!」

  老者又走回來坐在椅子上,道:「好,我就告訴你,不過……你聽之後還與不還,我不放在心上!」

  沙成山又坐在床沿上,他心中正自琢磨著——這位老人家一定很有來歷!

  老人扶著椅子坐在那裡,仰望著屋外的爐火,彷彿在那熊熊的火光中捕捉著往事的片段!

  深長的歎一口氣,老人道:「三十年前吧,老夫正在自家開的鐵匠鋪前面腰繫一塊羊皮準備打造一件利器。突然之間來了個壯漢——嗯,這人自稱正果!」

  沙成山未開口,心中卻相當激動!

  老人又道:「這人就是你師父了,他……他見面就塞給我一塊三十斤重的寒鐵,言明要打造一把彎月刀,且把一張圖形交給我。他很大方的給了我一百兩銀子就走了!」

  沙成山道:「我師為什麼會找上老人家?」

  老者仍然望著門外,道:「老夫當年被人稱為『刀神』,實因官家的刀槍多為老夫所打造,加上老夫一生孤獨,除了嗜愛打造兵器,便別無所好,所以正果便找上我老人家了!」

  老人喘了口氣,突然奔到屋外,匆匆的往爐中加了許多乾柴,方又轉回屋子裡!

  他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又道:「我接下正果的百兩銀子,立刻替他煉刀。豈料那塊冰山寒鐵十分堅韌難煉,一年下來,老夫只減少了三斤半,當時老夫就想不煉了!」

  沙成山道:「一百兩銀子是少了些!」

  老人搖搖頭,道:「不,正果每月送來一百兩銀子,從未曾中斷過!」

  他一頓又道:「老夫本不想為了一把彎月刀而失去別的生意,但正果答應,刀成之後給我五千兩銀子。這是個十分誘惑人的價碼,我自然答應了!」

  沙成山仔細撫摸著手上的「銀鏈彎月」刀,憶起師父臨終的一句話:「刀在人在,刀失人亡!」

  老人緩緩的又道:「十年煉得刀一把,可把正果樂壞了。

  當時他就給了老夫五干兩銀子並許下諾言,此生由他奉養,不必再替人打造兵器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我師本就是慷慨大方的人!」

  不料老人呵呵一笑,道:「說什麼慷慨,講什麼大方,正果的心意我老人家全明白!」

  他斜著一雙火紅的眼睛看了沙成山一眼,道:「世上寶物以稀為貴,寶刀也是一樣。如果我再打造出幾把同樣的彎月刀,小兄弟,你的彎月刀就不值銀子了!」

  沙成山一怔,點點頭,道:「這話倒也是不錯!」

  老人撫髯面露得意的又道:「正果叫老夫閉火息爐不再煉刀,他每年總會送許多銀子來。那十幾年的生活,老夫過得相當愜意而舒服,而且……而且……嘿……」

  沙成山眨著眼睛,道:「而且也不再煉刀了?」

  老人呵呵笑道:「而且我花銀子把長安城怡紅院中的花魁女萍兒贖了身,早晚由萍兒侍候著。那種日子……啊……

  比個公侯還逍遙自在……」

  沙成山道:「能使你老人家日子過得大樂,我師也必安心了!」

  老人突然一瞪眼,道:「老夫哪裡會想得到,十多年前突然再也看不到正果的人,他好像忘了我老人家,害得我的萍兒捲了我的一切逃走,弄得我一文不名幾乎流落長安街頭!」

  沙成山道:「那時候我師已病,朝朝暮暮由我侍候湯藥,但他卻從未對我提起這把彎月刀的故事!」

  老人面無表情的道:「所以我又千辛萬苦的找了一塊冰山寒鐵,決心再打造另一把彎月刀!」

  沙成山突然哈哈笑,道:「老人家,這把刀是何人所定,何人所買?」

  搖搖頭,老人道:「尚未有人要!」

  沙成山道:「老人家,如果你打造出來沒人買,豈不是空忙一場?」

  老人重重的道:「江湖上不少識貨行家,老夫決不擔心賣不出去!」

  沙成山一聲笑,道:「不錯,江湖上是有不少識貨的行家,而且彎月刀也確實超過一般寶刀名劍。但老人家別忘了一件事——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一愣,老人忙問道:「什麼事?」

  沙成山道:「老人家,可知當初我師為何拿著圖形要你老打造這把『銀鏈彎月』刀的?」

  老人重重的道:「我怎麼知道?」

  沙成山道:「很簡單,因為我師需要這種刀!」

  老人不悅的道:「廢話!正果若是不需要,他又為何花那麼多銀子找老夫替他煉刀呢?」

  沙成山道:「老人家,這你就不知道了。只因我師修煉一種絕世刀法,那是一種十分狠辣而又詭異的實用刀法,那種刀法也只有配以『銀鏈彎月』方能竟其全功,所以才找上你老人家!」

  老人怔怔的道:「這麼說來,我老人家如果再煉造出另一把銀鏈彎月刀,也只有向你去推銷了?」

  沙成山道:「大概是吧!」

  老人道:「可是你已經有一把了!」

  沙成山道:「所以我勸你老人家還是息火封爐!」

  老人道:「你不要有人要,我煉成以後掛在身上,走遍南七北五省,還怕沒有人找我買?」

  一笑,沙成山道:「不會有人向你買,只會找你拚命!」

  老人全身一震,道:「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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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成山指著手中彎月刀,道:「此刀殺孽沉重,江湖上不少人物皆斷魂在此刀之下,老人家若是拿著同樣一把彎月刀行走江湖,只怕立刻會招致殺身大禍了!」

  老人目瞪口呆,半晌,他緩緩對沙成山道:「你說得不錯,老夫只有向你推銷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我不要,但……」

  老人忽然雙手捂面大哭著奔向屋外的火爐前!

  只見他繞著火爐呼天搶地的道:「天啊,這幾年我又白忙了,我的刀……刀……啊……」

  沙成山已跟出來,他一把拉住老人,道:「老人家,我尚未把話說完,你就……」

  老人淚水縱橫的道:「對了,你曾說要替你師還債,是嗎?」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老人道:「那麼,你打算對我老人家如何交待?」

  沙成山道:「明日一早我們上路,我先送你去個地方住下來!」

  老人指著火爐,道:「三十多斤重的冰山寒鐵,如今只有不到八斤重了,一旦放棄,太可惜了!」

  沙成山道:「要想煉到三斤二兩重,怕還得三年之久,算了!」

  老人無奈的點點頭,道:「你真的願意為我養老送終?」

  沙成山道:「只要沙成山有飯吃,就不會餓到你老人家,放百二十個心吧!」

  老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沙成山也跟著笑……

  突然,老人對沙成山道:「這往後的日子,我老人家吃定你了!」

  沙成山笑道:「應該的!」

  此刻,沙成山想著,且等蘭妹在方家集生下孩子以後,便立刻帶著蘭妹,三人趕回雁蕩山。

  那兒才是自己應該隱居的地方。這些年賺的銀子不就是藏在師父的石室中嗎?如今再加上這位老人家,正好有個照應!

  就在沙成山倚門遙想的時候,老人匆匆提著個大水桶便往火爐走去!

  沙成山剛看過去,突見老人雙手舉著一桶水往那座大泥爐傾倒下去!

  「轟!」

  那烈火熊熊的大爐子突然爆炸開來,只見泥火四濺,土石飛揚,倚門而立的沙成山也被爆炸聲浪震得往屋子裡撞跌過去!

  太突然了!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會因一桶水而炸了那座大火爐子!

  猛力的搖搖頭,沙成山立刻衝到屋子外面,他驚愣了!

  只見老人已面目全非,氣若游絲,雙目一睜一閉,連鬚髮也已被火燃焦!

  沙成山忙撲過去抱住老人,沉痛的道:「老人家,老人家,你醒醒……」

  半晌,老人喘息了一下,睜開爛眼,道:「我……我……

  這……難道……就是……樂極……生悲?」

  沙成山看著老人被火爐炸的慘狀,不由黯然的道:「老人家,大可不必提水息爐,你為何……」

  苦兮兮的翹起爛臉,老人道:「我……捨不……得爐中……的那塊寒……鐵……我想……立刻取……出來……同你一起……上路……可是……」

  沙成山道:「我這就帶你找大夫醫治去!」

  說著,沙成山便雙手去托老人家!

  不料老者搖搖頭,道:「不……行了……我的……肚……子好痛……」

  沙成山低頭拉起老人破衣看,不由得又一驚,那肚皮上的爛肉焦黑泛烏幾乎可見腸子!

  慘然的一聲笑,老人道:「小伙子……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沙成山道:「我答應,老人家,你請說!」

  老人道:「把那塊寒鐵帶……著……也……把我……的這身……老骨頭帶著……就埋到……你師正果……的墓旁去……因為……他……答應……要供養……我……」

  沙成山點點頭,道:「老人家放心,天一亮我便立刻找輛車子送你老上雁蕩山……」

  老人笑得可怕,道:「那……—……定……是個好……

  地方!」

  沙成山道:「不錯,雁蕩山百丈峰的石屋雖不豪華,卻也算得是洞天福地!」

  老人忽然仰起上身,發出一聲淒厲的長笑……

  沙成山突覺雙臂一沉,老人已歪倒在他的懷裡了!

  沙成山厲叫道:「老人家!」

  然而,這位當年馳名長安城的造刀高手——「刀神」,已經魂歸離恨天了!

  抱起老人走進屋子,沙成山把老人的身子放在板床上面!

  他單膝跪地,默默禱告:「老人家,我會立刻把你送上百丈峰,讓你老伴著我師長眠雁蕩——雖然我急於去見蘭妹,但她距離生孩子尚有三月之久,就叫蘭妹多在沙河等幾天吧!」

  兩匹健馬緩緩的往深山中行去!

  沙成山把老人的屍體緊緊的裹在一條舊棉被裡捆在馬背上,那塊泛著精芒的寒鐵,也裝在一個布袋子裡掛在馬背上。

  沙成山不時的回過頭去看一眼,心中相當不安!

  是的,如果自己沒有找到老人家煉刀之地,相信老人家如今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然而……

  遙望著遠方的青山高峰,沙成山帶著沉重的心情沿著山道直往一處老林馳去!

  人的心情總是會有變化的,沙成山近鄉情怯,但也使他倍感親切!

  是的,繞過這一片樹海也似的老林子,便是他成長的地方。十年學藝於此,附近的一草一木都使他感到無比的親切!

  坐在馬上,想著往事,沙成山感慨良深!

  十歲那年被師父帶到雁蕩山來學藝,單是入門功夫就苦學了七年之久。「銀鏈彎月」刀出現在他的眼前,沙成山已經十八歲。十八歲學習「銀鏈彎月刀法」,那種怪異的出招旋轉刀法便學了一年多!

  沙成山一聲浩歎,他在馬上有些無奈何的自言自語:「師父,直到今日,徒兒尚未習會彎月刀的第三殺招『雙星伴月』,真是辜負你老人家十年栽培,而我……我卻漸漸覺得那是必須學會的一招!」

  不錯,「銀鏈彎月刀法」中共有三個殺招,分別是:

  「寒江月刃」、「寒江月落」與「雙星伴月」。

  就在沙成山苦修而習會前兩招之後,他的師父正果老人便病死在雁蕩山的百丈峰山洞之中!

  那是一個淒苦的落雪夜晚,沙成山記得很清楚,而且他此生也決不會忘懷——他師父正果老人拉著他的手,睜著一雙深陷的雙目逼視著他,把那一招「雙星伴月」一字不漏的口傳出來!

  沙成山滴著淚水記下師父每一個字,且又向師父背誦一遍。就在他背誦完畢時,發現師父已含笑而終!

  十年江湖浪跡,每年他都會回到雁蕩山百丈峰來,在山洞中住幾天,然而唯有這次最令他懷念恩師!

  沙成山好像是個在外面受盡委屈的孩子,他緊閉著嘴巴,心中吶喊著:「師父!師父!」

  兩匹馬放入林子裡任其自己覓食,沙成山背著「刀神」的屍體,騰空而起,沿著陡峭的山壁攀上一個方形山洞!

  那是一個從外面看不清楚上面是個山洞的半山峰腰!

  背著「刀神」的屍體進入洞中,沙成山已叫出聲音:「師父,徒兒成山回來了!」

  沙成山把「刀神」屍體放在地上,雙手推動一塊巨石,便聞得轟隆一聲響,立刻顯出個洞口!
  沙成山抱起地上「刀神」的屍體走進洞內!

  只見迎面一個石台上平躺著一具骷髏,石台前面一具石桌,上面的供品已枯,香燭不少!

  這間石室雖然不大,但這些年經過沙成山刻意收拾,便顯得古色莊嚴,宛若是個神廟!

  沙成山把「刀神」的屍體放在右面平台上,立刻燃上香燭跪在那具骷髏前面,叩了三個響頭,道:「師父,不孝徒兒成山回來了!師父,江湖風浪沒有吞噬掉徒兒,但人性的險惡卻令徒兒寒心。師父命我發揚彎月刀的精神,怕是令師父失望了。因為……因為徒兒已有了丘姑娘,丘姑娘又懷了孩子,所以……所以徒兒只有等丘姑娘孩子出世之後,便回來與師父長相廝守在這蠻荒的雁蕩山百丈峰!」

  沙成山又燃起三支香,道:「師父,我把『刀神』老人家也送來了,彎月刀是他打造的,他應該死後陪在師父身邊,至少……至少也令師父可以瞑目於九泉之下了!」

  上過香,沙成山便退出這間石洞,把巨石堵在洞口,這才又走向洞內去!

  看起來石洞是空的,然而就在沙成山走向一塊石板上方時,他順手取過一根鐵棒,用力推開那個三尺方圓的石板,只見有個洞口露出來!

  沙成山進入洞中落向下面,這兒又是一個山洞!

  而且是十分乾爽整齊的方形洞,有一股不知什麼地方吹來的涼風,使得洞中寧靜而又舒適!

  沙成山取出火摺子,把洞壁上的油燈燃起來。前面不遠處又是一個石室,沙成山越過這間石室,立刻就見外面陽光射進洞裡來!

  這兒才是他與正果老人居住的地方!

  洞口在懸崖峭壁之上,這兒便是飛猿也難以攀爬進來!

  低頭下望,洞下面是絕谷,足有三十多丈深。上面,白雲悠悠而過,彷彿人在天上!

  遠遠眺望過去,大地一片蒼松翠柏,數十里之外的兩條河,宛如地上鋪放的兩條銀帶。這兒,敢情就是百丈峰了!

  三間不算大的石室,卻擺設得相當雅致,洞中除了石桌、石椅之外,一應用具齊全!

  沙成山站在一間石室中,他習慣的撫摸著室內的東西,口中自言自語:「師父生前的東西,是要有人經常來擦拭呵!」

  走進另一間石洞中,沙成山緩緩坐下來!

  他望著幾口大木箱子,其中一隻是秦百年的——木箱中除了一錠錠的銀子之外,還放著十幾張老通城通寶錢莊的銀票。十萬兩銀子足夠與丘蘭兒在此生活的了!

  猛然,沙成山凝望著一塊石板,那是自己以「金剛指」在上面刻出的幾句口訣,也是「銀鏈彎月刀法」中的最後一式殺招!

  沙成山面對石板坐下來!

  是的,師父曾說過,只要領會貫通此招,便天下無敵了!

  然而,這口訣……

  沙成山不由得嘴唇動起來:

  「天殺地殺,彎月激流不染塵;

  上弦下弦,無遠弗屆幻亦真!」

  沙成山口中念叨著,幾乎漲破頭皮。他再一次的出刀比劃,「銀鏈彎月」上天劈地,旋身再回殺,虛實並出!

  然而他失望了。沒有人替他過招,更沒有師父的指點,這種深奧的招式,豈是一念口訣就能懂的?

  一連兩天,沙成山終於只能記下招式而難以體會出其中的玄妙!

  他放棄了!

  他把這山腹石室刻意的整理了一番,準備著丘蘭兒生了孩子之後,一家人就住在此地,永絕江湖,過那淡泊而與世無爭的世外生活!

  是的,這也是丘蘭兒所想過的日子!

  就在第三天過午,沙成山覺著一切已整理得相當滿意,這才又走入師父正果老人的石室,拈香祝告一番,便匆匆離開雁蕩山的百丈峰。

  沙成山從荒林中只找到一匹馬。因為急於同丘蘭兒會面,更擔心住在小船上的丘蘭兒的安危,沙成山怒馬疾馳往沙河趕去!

  忽見前面有三個人徐徐行來。雙方尚有三十多丈遠,對方已有人開口,道:「喂,那不是大鏢客沙成山嗎?」

  前面三人未讓路,沙成山立刻急攏韁繩,怒馬前蹄上揚,已停在三個人前面三丈之地了!

  只見來的三人竟然是武當長老惠因子、華山派的「笑彌勒」鐵秀、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三人。

  沙成山抱拳一笑,道:「原來是三位前輩!」

  柴松張口喝著烈酒,醉醺醺的看著沙成山不語。

  「笑彌勒」鐵秀哈哈道:「幾天沒見,大鏢客又有生意了?請問這是替何人上道呀?」

  一聲苦笑,沙成山在馬上,道:「自從龍騰山莊之事以後,沙成山心情不佳,一口鳥氣沒處發洩,便一個人往深山中去解悶——也可以說是散散心吧!」

  惠因子一笑,道:「沙施主的心情我們懂,但別以為我們三人也是老糊塗。其實我們實在不願意看到一場血淋淋的廝殺。既然是秦百年出面,正可以借此消去一場搏鬥,難道這不算是一場功德?」

  沙成山雙目一緊。一邊,柴松抹去嘴巴上的酒漬,笑道:「我三個也是受害之人,幾乎被江厚生那個老混球坑死在山洞牢中,可是我們還是忍下了這口氣,沙成山,你又有什麼忿忿不平的?算了,算了!」

  「笑彌勒」鐵秀也笑道:「沙成山,你還年輕,你應該有一股子正義之氣。你那種不平則鳴的浩然之氣,想當年我三人都曾不落你後。但時光磨去了我們爭強好勝之心,卻也給了我們豐富的閱歷,所以我們寬恕了江厚生的不智之舉。對於你的救援……」

  沙成山一笑,道:「不值一提!三位前輩的高論,沙成山銘記在心。但有一事,沙成山實不苟同!」

  鐵秀笑道:「請說!」

  沙成山道:「我輩江湖中人,就應該恩怨分明!這就是所謂水火不相容,善惡不同途的道理!」

  沙成山重重的又道:「那日我與扁奇老人冒著生命之危,拚死救出各位,卻在秦百年的幾句話之後變得毫無價值可言,這又算什麼?」

  「無量壽佛!」惠因子道:「沙施主誤會了,至少在貧道心中充滿著感激之情!」

  他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急步走近沙成山,又道:「沙施主,貧道善觀氣色,這就奉送你幾句真心話,願沙施主能記在心中!」

  沙成山指著自己鼻尖,道:「道長是要給在下看相?」

  惠因子道:「不錯!」

  沙成山翻身下馬,道:「道長看出我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惠因子伸手摸摸沙成山的眉頭,深深的搖搖頭,道:「三月之內,沙施主一定會遇上麻煩,不過……不過……沙施主的紫微沖宮,八斗順暢,應該會逢凶化吉!」

  沙成山先是一怔,旋即哈哈一聲笑,道:「道長的話沙成山記在心裡,如果真的靈驗,沙成山一定致謝!」

  惠因子道:「沙施主還是多加小心的好。至於言謝,也就不必了!」

  鐵秀與「醉仙」柴松二人相偕大笑起來……

  柴松笑對沙成山道:「這雜毛的卦靈得很,沙成山,你可千萬多加小心了!」

  於是,惠因子三人一路往南方走去!

  沙成山心中暗自琢磨:三個月之後自己已同丘蘭兒居住在雁蕩山百丈峰上了,怎會再出什麼紕漏?

  是的,一個抱定決心退出江湖的人,也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怎會再有麻煩?

  沙成山拍馬直馳沙河,他更堅定了與蘭妹遁世的心!

  然而,天會從人願嗎?

  前面一道柳林子,那條小船仍然平靜的停在河邊!

  涼風陣陣,柳葉青嫩,應是春暖花開時節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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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西北風呼嘯著刮過這片大斜坡上的老松林子,呼呼啦啦的響聲似怒吼更似悲嗚。斜坡下面的小船微微晃動,晃動在無聲無息裡。風馳水流,奏起一片淒涼樂章,在人們的心中綿密哀傷,更透著無奈!

  小船的矮艙裡傳出人聲:「蘭妹,我真恨!」

  「恨?有什麼好恨?我們不是很平靜的過日子嗎?」

  「平靜?」

  「是呀!誰還會再找上我們?沙大哥,銀子足夠我們用上一陣子,且等孩子出世之後,我們埋名隱姓的過平淡日子,有多好?」

  「蘭妹,你太樂觀了!你不知道,當時秦百年對群豪的那種偽面孔有多麼可憎!但是,就有人會聽他的。甚至……甚至被囚入洞中地牢的十位高手也無奈何的原諒了『飛龍』江厚生,你說氣人不氣人?」

  小船內半晌未再傳出聲音!

  山風依舊,河水悠悠!

  突然矮艙門被推開尺半,一個瘦懨懨的漢子把頭伸出來四下望了一眼,遂又把頭縮進去!

  是的,「二閻王」沙成山十分平靜的住在丘蘭兒的小船上!

  「龍騰山莊」的一場搏殺,他重傷了「飛龍」江厚生,正要聯合群豪殺進龍騰山莊。

  不料「武林老爺」秦百年突然出現,姓秦的仍然一副笑臉,且答應把「百竅神功秘籍」的上半部,親自派人送上「苗疆百毒門」與「湘江無憂門」!

  「蘭妹,我擔心的是秦百年這隻老狐狸,他……」

  矮艙內傳出「玫瑰毒刺」丘蘭兒的聲音,道:「沙大哥,別為他人煩心了,為我們的孩子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我就是為了你同孩子!蘭妹,我沙成山如是一個人,就不必煩心了!」

  丘蘭兒聲音含悲的道:「沙大哥,難道……」

  沙成山沉聲一歎,道:「蘭妹,龍騰山莊不會就此罷休,秦百年也不會甘願被我運走十萬兩銀子。他們以退為進,正策劃著更毒的計謀!」

  丘蘭兒悲淒的道:「沙大哥,是我拖累你了,我……」

  沙成山立刻撫摸著丘蘭兒的面頰,道:「不,蘭妹,我會勇敢的接受他們的挑戰……」

  一頓,又道:「哼,一朝動上刀,誰怕誰來了?」

  丘蘭兒怔了一下,道:「沙大哥,我們去找扁老爺子吧,請他為我們易容,我們遠走高飛!」

  一聲苦兮兮的笑,沙成山道:「這時候扁老已是『稻草人救火』自身難保,早已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丘蘭兒立刻又道:「沙大哥,記得我們是在極不愉快的場面裡遇上的,一場搏殺之後你曾勸我隱姓于深山大澤之中,埋名於大漠黃沙之外。難道你就忘了?」

  沙成山道:「我沒有忘。然而蘭妹別忘了我是沙成山,沙成山是個有個性的大男人,藏頭縮尾又如何迎接我們未來的孩子!」

  丘蘭兒重重的道:「沙大哥,死要英烈,活要快樂,我們攜手並肩,迎接挑戰!」

  沙成山猛的摟住丘蘭兒,道:「蘭妹,沙成山若是連個老婆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江湖行?」

  緩緩的站起身來,沙成山低聲道:「我的『銀鏈彎月』刀法中共有三絕招,其中第一式『寒江月刃』與第二式『寒江月落』均是殺招中的殺招,然而這十年來我一直無法練就第三式『雙星伴月』,如果……」

  丘蘭兒道:「有圖解與說明嗎?也許我可以助你……」

  笑笑,沙成山道:「你不會瞭解,因為當初是由『正果老人』口傳……」

  一頓,沙成山歎口氣,道:「老人家是瞎子,就在第三招上他只解說了一遍便死在『黑水溝』的茅廬中了!」

  丘蘭兒立刻笑道:「只要你還記得口訣,我仍然可以助你瞭解,但必須找個清靜地方去練!」

  沙成山點點頭,道:「我就是有此打算。蘭妹,附近三山五嶽,荒原大河,只怕很難不被人發現……」

  丘蘭兒輕聲一笑,道:「最好是山洞,既不怕冷,又可以掩人耳目不被發現!」

  猛古丁坐下來,沙成山道:「蘭妹,我想起一個好地方了!」

  丘蘭兒一喜,道:「是什麼地方?」

  「槐樹坡!」

  「槐樹坡是什麼地方?」

  「方家集北面三里地,方捕頭就曾經躲在那裡苦練秦百年的『百竅神功』,可惜他上當了,卻練的是『挫陽縮筋』與『經脈滯流』兩種陰損武學,幾乎把老命丟掉!」

  丘蘭兒笑笑,道:「沙大哥以為那兒隱秘,我們就去方家集槐樹坡吧!」

  方家集以北的槐樹坡下,方寬厚一家暫時住在他兄弟方剛的宅子裡。

  另外,方寬厚的那座被焚的宅子,又在大興土木,照著原來圖案重新把宅子建造起來!

  而為方寬厚建宅的費用都是「武林老爺」秦百年所出。

  當著少林高僧智上、智空的面,秦百年說的令人感動:「這全是因為我的那部『百竅神功秘籍』惹出來的禍。追根究底,我應該負起責任,首先就得把方捕頭的宅子修好!」

  其實當初焚燒方老捕頭宅子的人,就是秦百年那晚派去的人,然而如今誰會想到這些呢?

  當然,方家集的人迷惘了,已經死絕的方捕頭一家三口,如今又好端端的活著,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寬厚對於「武林老爺」秦百年此舉,心中著實不是滋味,懷恨中透著一絲感激。過了年不久,他一家便又搬回新宅子了!

  方小雲幾次提到「二閻王」沙成山,都被方寬厚冷言一句堵住嘴巴:「別再提沙成山了,姓沙的只為銀子拚命。

  他在方家集那段日子,還不也是在替秦老爺子辦事?」

  方小雲卻不以為然的道:「爹,沙成山也在我們一家遭難的時候幫過我們……」

  方寬厚冷冷的道:「爹知道他幫過我們,可是……」

  方寬厚拄杖去庭院裡曬太陽。

  方小雲想起沙成山,歎口氣,道:「爹,秦百年送你的半部『百竅神功秘籍』,這幾天你練得如何了?」

  撫髯笑笑,方寬厚道:「好多了,從前在山洞中那般的痛苦,每天總有一次全身百穴有如針刺的痛苦,如今已消失了。再練上三月,應該可以復原了!」

  方小雲笑道:「這都是沙大俠的功勞,爹!」

  「狗屁!爹以為他是個惹禍精!以後別再提姓沙的了!」

  就在這時候,大門外走進一個大漢,方小雲迎上去。

  那大漢從懷中取出一隻小方盒,對方小雲道:「我們莊主關懷方老捕頭的身子,特別命在下送來這些特製的藥丸,每十二個時辰服用一粒,三月之後連本身的功力也會全部恢復!」

  方寬厚立刻笑接過來,對方小雲道:「看,還是秦莊主寬宏大量,令人佩服!」

  來人並未多留,笑對方寬厚抱拳道:「在下還要趕往湘江無憂門與苗疆百毒門送藥,不能多留了,老捕頭請多保重!」

  方寬厚與女兒方小雲送走來人,方寬厚就喜孜孜的捧著盒子走入內宅去了!

  方小雲攏一攏秀髮,緩緩的繞過圍牆,上了槐樹坡,又走到山後的斷崖,癡癡的望著奔騰而下的飛瀑發呆……

  「沙大俠,我越來越不瞭解我爹了!對你沙大俠,我真的感到抱歉!」

  方小雲的低訴是至誠的,當然也是無奈何的。然而她絕對想不到此時的瀑布後面山洞內住著兩個人——沙成山與丘蘭兒!

  如今丘蘭兒大腹便便,沙成山面壁苦思著「銀鏈彎月」第三式——「雙星伴月」!

  是的,沙成山與丘蘭兒已在這兒住了近三個月了,方寬厚一家尚未搬回來的時候,他二人便暗中潛入山洞中了!

  此刻,沙成山盤膝面壁,壁上刻了各種出刀姿勢,他雙目冷厲,緊閉嘴巴,雙手反托,上身左右傾斜不已!

  丘蘭兒卻緊皺眉頭,雙手捧著大肚子發愣!

  是的,眼看就要生孩子了,總得到哪裡找個接生婆子,自己如何能應付?

  突然,沙成山重重的一掌拍在洞壁上,暴躁的道:「怎的這麼難?彎月斜照,仍不見雙星出現,真急人!」

  丘蘭兒立刻上前安慰的道:「沙大哥,且等我們的孩子出世之後,我替你喂招,助你解開死結所在!」

  沙成山立刻走近丘蘭兒,關懷備至的道:「提到我們的孩子,蘭妹,你就快生產了吧?我們如何去找大夫……」

  丘蘭兒笑道:「又不是生病,找什麼大夫?有個接生婆子就成了!」

  「接生婆?哪兒去找?」

  丘蘭兒指著洞口,道:「當然是到方家集去找了!」

  沙成山道:「好,今夜我便去一趟方家集!」

  丘蘭兒立刻問道:「十萬兩銀子沙大哥只帶了五百兩在身邊,應該可以夠了!」

  笑笑,沙成山道:「銀子的事蘭妹放心,若是不夠我自會去取的!」

  丘蘭兒道:「難道真要在這山洞裡生孩子?」

  沙成山道:「等我今夜找到接生婆再做決定!」

  又是個月圓之夜,沙成山戴著一頂寬厚的棉帽子,帽簷幾乎遮住雙目。他那幾個月也未修剪的粗而泛青的胡茬子,倒把一張瘦削的臉襯托得走了樣,乍一看,誰會知道他就是大鏢客「二閻王」沙成山?

  現在,他走進方家集的平安客棧,緩緩的坐在一張靠櫃檯的桌子邊。店內只有兩個夥計在逗笑,見他走進來,便雙雙走近沙成山,其中一個夥計笑道:「又來買吃的了?這次你要些什麼?」

  搖搖頭,沙成山露齒一笑!

  另一個夥計立刻笑笑,道:「客官,你住哪兒?你……你可真像一個人……」

  沙成山道:「我像誰?誰又像我?」

  那夥計歪著頭笑道:「過去,我們這兒曾住過一位膽子特別大的人,他不怕鬼,敢同死人住一起。你要是不長這麼一嘴大鬍子,一定很像那人!」

  沙成山淡淡的道:「那人是誰?」

  夥計立刻應道:「姓沙,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個能人,江湖上的大鏢客!」

  搖搖頭,沙成山道:「可惜我並非大鏢客!」他一頓,又道:「能替我找一位接生婆子嗎?」

  兩個夥計一怔,對望一眼,沙成山立刻取出一錠銀子,道:「多少銀子我不計較!」

  一個夥計呵呵笑,道:「想找接生婆?客官,是你夫人要生產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有嗎?我要個好樣的,經驗老到而又功夫到家的!」

  另一個夥計笑道:「有,我知道有個婆子的接生本事高絕,聽人說方家集的年輕人有一半就是她接生的!」

  一喜,沙成山站起來,道:「那好,快帶我去!」

  夥計手指北方,道:「就在方家集東北方的一個小村子裡,那兒住的人家不多,只有三幾戶人家,你去一問,就有人告訴你!」

  沙成山一怔,立刻想起那個小村子。

  去年還與柳仙兒在那個村子住過,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個值得懷念的地方,雖然有些不該,然而……

  沙成山自己走出平安客棧,緩緩的往方家集東北方走去,他心中立刻浮現出柳仙兒的影子!

  那真是一位敢愛又敢恨的奇女子!如今不知柳仙兒是否已同「大漠紅鷹」戈二成結合在一起?果真如此,也是他二人前生有緣了!

  頂著月亮踩著月光,沙成山匆匆來到那個小村子裡!

  這兒他相當熟悉。除了那個四合小院外,就是左近兩家住戶,這時候已經都熄了燈,黑漆一片!

  沙成山伸手叩門,半晌,才從院子裡傳來聲音:「誰呀?

  天都這麼晚了!」

  從門縫裡瞧進去,出來的是個老者,沙成山在門外道:「真是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門開了,果然老者十分不悅的望著沙成山,道:「你要找誰?」

  沙成山為了套交情拉關係,指著他曾到過的那間小廂房,笑道:「在下曾同一位柳姑娘住過那間屋子,而且……」

  老者木然的道:「那位姑娘已經走了幾個月了!」

  沙成山笑笑,道:「我知道。不過在下這次來,是想請一位接生婆子。聽人說,你們這個小村子有一位,可否……」

  老者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敢情是那位姑娘有了孩子?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沙成山忙搖手,道:「不不,不是那位柳姑娘,是我妻子要生孩子!」

  老者指著正屋,道:「你跟我進來!」

  沙成山與老者二人走進屋子裡,只見一個灰髮老婦人走出來,道:「誰呀?」

  那老者指著沙成山,道:「你對她去說吧!」

  沙成山心中喜呵呵的走近灰髮女人,道:「原來老媽媽會接生,太好了!」

  老太婆冷冷的逼視著沙成山,彷彿仇人見了面,道:「你住哪兒?」

  沙成山一怔,心想:這老婆子說話不友善,忙低聲細氣的道:「就住在附近!」

  只見兩個老人對望一眼,灰髮女人冷然道:「什麼時候要生?懷孕多久了?」

  沙成山道:「我不清楚,看樣子就是這幾天!」

  灰髮婆婆生硬的道:「肚子開始痛,再來也不遲!」

  沙成山愣然問道:「要到你們這兒生孩子?」

  灰髮婆婆伸手指向柳仙兒曾住過的房間,道:「我老婆子在那個屋子裡接生不下百人之多,你放心吧!」

  一笑,沙成山立刻取出十兩銀子捧上,道:「就這麼說定了,我妻肚子一痛,我便立刻把她送來!」

  老頭兒伸手接過銀子,道:「夠了,夠了,十兩銀子足夠了!」

  沙成山抱拳施禮退出來,匆匆的便往槐樹坡走去。月光下,就在他剛剛繞向瀑布時,突然自附近走來一個人:「是你?沙大俠!」

  沙成山怔了一下,立刻發現是方小雲,點頭笑著迎上前去,道:「方姑娘,是你!」

  不錯,來人正是方小雲!

  「沙大俠,這些日子不曾見著你,方小雲很想念——只是……只是……」

  笑笑,沙成山道:「不談往事,更不必把報恩放在心上。

  方姑娘,這一向你們好吧?」

  方小雲指著一棵大樹,道:「沙大俠,我們坐到那棵樹下去談談,好嗎?」

  沙成山摸摸自己的鬍子。他實在奇怪,如今自己這副長相,方小雲怎會認出來?

  其實沙成山的身影並不會改變,月光下,方小雲自然會看出這人是誰!

  沙成山緩緩坐下,方小雲坐在他身邊,二人相對的看了一陣子!

  沙成山指著山那面,道:「恭喜,你家又在原地把房子恢復舊觀了!你爹還是有辦法!」

  搖頭一聲歎息,方小雲道:「說出來也許你不相信,一切花費全是秦百年秦老爺子派人拿來的!」

  雙目一緊,沙成山道:「這老狐狸,他在搞什麼名堂?收買人心?還是另有圖謀?」

  方小雲幽幽的道:「我們方家被那本什麼秘籍害慘了,二叔方剛死了,我爹也幾乎死掉,唉……」

  沙成山道:「你爹的身體好了?」

  點點頭,方小雲道:「是秦老爺子的半部秘籍,這次是真的,我爹練了不久就感到身子輕鬆多了!而且……」

  她望望沙成山的臉,又道:「最近又有人送來秦老爺子的特製補藥,我爹每日服一粒。真不明白秦老爺子到底存著什麼心?」

  於是,沙成山不再開口了,因為方小雲一口一個「秦老爺子」,顯然她也對秦百年存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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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小雲伸手按住沙成山的手臂,道:「沙大俠,那日我從智上大師口中得知沙大俠義救群豪出地牢之舉,心中甚為高興,不過……」

  沙成山重重的道:「不過什麼?」

  方小雲道:「不過眾人對秦百年能及時挽救一場拚殺,都給予很高的評價。沙大俠,你以為呢?」

  「真是沽名釣譽之輩!」

  「我有時也有如此想法!」方小雲低聲道。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欺世盜名,我看透他了!」

  方小雲仰起臉來,道:「沙大俠,他現在把真正的秘籍分別送給需要的人,這又該怎麼說?」

  「我無法置評,那需要時間來證明!」

  「是的,只有以後方能明白!」

  沙成山站起身來,道:「回去吧,露重寒意濃,別在外面著涼!」

  幽幽的,方小雲道:「沙大俠,你不問問我為何半夜三更來到此地?」

  沙成山道:「我需要知道嗎?」

  「我……我……很珍惜曾經引你進入山洞的事情。沙大俠,在我的心目中,你才是真正的俠客英雄!」

  笑笑,沙成山道:「我說過,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

  方小雲見沙成山站起身欲走,忙伸手拉住,道:「沙大俠,你已經到了我的家門口,怎好就此離去?至少也要在我家住幾日吧?」

  淡淡的搖搖頭,沙成山道:「方姑娘,回去吧,沙成山是個不祥之人。別忘了,我同龍騰虎躍二莊結有解不開的深仇大恨,萬一被他們的人碰上,對你們有害而無益。你爹的身子要緊!」

  方小雲急急的道:「他們的仇人不見得就是我們的仇人,以秦老爺子的心胸,他應該不會計較的!」

  一聲苦笑,沙成山道:「總有一天我會到你家的,但不是現在。方姑娘,我還有要緊的事情待辦,後會有期!」

  不等方小雲再開口,沙成山拔身而起。兩個起落,人已隱於夜幕深處!

  方小雲跺著腳,自言自語,道:「我怎麼那麼笨,有許多話見了面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沙成山隱於附近林中,直等到方小雲離去,才又匆匆的從瀑布一邊的突崖走入山洞中!

  丘蘭兒見沙成山回來,捧著大肚子迎上去笑道:「沙大哥,怎的去了這麼久?我好擔心啊!」

  撫摸著丘蘭兒的肚子,沙成山笑道:「為這個小傢伙擔心事吧!」

  丘蘭兒急問道:「可曾找到接生婆?」

  點點頭,沙成山道:「找到了,就在東北方幾里地的一個小村子裡,那兒可安全多了!」

  丘蘭兒指著肚子,笑道:「裡面的小傢伙真不安分,你走了不久,他就在裡面動個不停!」

  沙成山哈哈笑起來……

  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一聲低呼,道:「沙大俠……你們……你……」

  沙成山猛的回轉身,洞中一盞油燈並不亮,但沙成山看的十分清楚,正是方小雲!

  「玫瑰毒刺」丘蘭兒驚異的問:「她是誰?」

  沙成山道:「方老捕頭的女兒方小雲,就是她引我到此山洞中的!」

  方小雲走近丘蘭兒,更是驚呼一聲,道:「你已有了沙大俠的孩子了?」

  沙成山當然明白方小雲的感觸,淡淡的道:「方姑娘,我們暫住此洞,你千萬別向你爹提及此事!」

  方小雲道:「沙大俠,為何要住在這兒?大嫂子又有了孩子,這太危險了!」

  「只要你不說出去,就不會有什麼危險。方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只是大嫂子急需要有人侍候,沙大俠,我看就由我來幫忙吧!」

  「不,我今夜出去,就是為了找接生婆子。我找到了,且等生過孩子,我們便離開此地!」

  方小雲深深的歎著氣。丘蘭兒被方小雲兩聲「嫂子」叫得心中十分舒服。她走近方小雲,緩緩拉住方小雲的手,笑道:「方姑娘,謝謝你,真心的謝謝你!」

  眨著一雙大眼睛,方小雲道:「嫂子,你能跟沙大俠在一起,實在令人羨慕,我方小雲為你高興!」

  她一頓又道:「讓我侍候你吧,至少我可以為你們洗衣燒飯……」

  笑笑,丘蘭兒道:「當前我們的處境是困難了些,但還不需要有人來幫助。方姑娘,只要你不把我們住的地方告訴任何人,就算幫我們了!」

  方小雲望著沙成山,目中充滿了幽怨!

  沙成山卻重重的點點頭,道:「方姑娘,三更天快過去了,你該回去了!」

  是的,方小雲是應該走了。沙成山同妻子在一起,自己闖進來又算什麼?

  轉身走了幾步,方小雲突然回頭又道:「沙大俠,你們請多多保重了!」說完便回頭匆匆走去!

  丘蘭兒怔了一下,道:「這個姑娘喜歡上你了!沙大哥,你不覺得?」

  沙成山坦然道:「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是女人。沙大哥,她真的愛上你了!」

  沙成山當然也看出來了,但他卻搖搖頭,道:「蘭妹,我有了你,已經滿足了。此生唯你,不再他求!」

  丘蘭兒歪頭靠上沙成山的肩頭,道:「沙大哥,有了孩子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沙成山道:「讓我們遠走高飛,永不再踏入江湖!」

  「是的,永不再踏入江湖!」丘蘭兒仰面伸手,撫摸著沙成山的粗糙鬍子,彷彿摸了一把幸福的未來!

  兩個人相擁著睡下了……

  山洞內透進一線陽光,光線含著濛濛的氤氳之氣,彷彿一層薄霧。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尖叫聲,沙成山彈身而起,丘蘭兒已捧著肚子大聲叫道:「肚子好痛,啊!」

  沙成山怔怔的搓著手,道:「一定是要生了,快,我們去那小村子裡!」

  丘蘭兒苦兮兮的道:「此時去方便嗎?沙大哥,我們的行蹤……」

  挫著鋼牙,沙成山道:「管不了那麼多了!蘭妹,我們快走,出了山洞,我抱你走!」

  丘蘭兒已痛得面皮泛青,額頭冒汗,扶著沙成山的臂便匆匆往洞外面走去!

  沙成山抱起丘蘭兒躍過突崖,便立刻展開輕功往東北方的小村子跑去!

  路程不遠,所幸並未碰到什麼人。丘蘭兒慶幸的道:「沙大哥,大早的天路上行人少,我們還算幸運!」

  沙成山重重的道:「此刻不論是龍騰山莊或虎躍山莊,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離開沙河來到方家集!」

  丘蘭兒強忍著肚子疼痛,喘息的道:「龍騰虎躍,武林世家,他們的眼線遍佈天下,我仍然擔心……沙大哥……

  我真怕有一天會離開你,我……同孩子……怎麼辦?」

  笑笑——慘然的笑,沙成山道:「除非他們把我沙成山擺平,否則,誰也別想拆散我們!」

  丘蘭兒忙伸手堵住沙成山的嘴巴,道:「沙大哥,別說不祥之語!他們永遠也打不倒你的,我深信……」

  沙成山抱著丘蘭兒來到這個小村子,附近有人驚異的望著,沙成山衝到四合院門口,不及拍門,橫肩便把大門撞開。院子裡那灰髮老婆子叱道:「猴燒屁股了?急的什麼勁?」

  沙成山已把丘蘭兒抱到邊廂房內,回身對走來的老太婆道:「快呀,她要生了!」

  不料老太婆根本不急,冷冷道:「痛多久了?」

  沙成山道:「總有半個時辰了吧!」

  老太婆哼了一聲道:「她現在又不痛了,是嗎?」

  沙成山回頭撲向丘蘭兒,道:「還痛嗎?」

  搖搖頭,丘蘭兒道:「躺上床就不痛了!」

  老太婆回身便走,沙成山上前攔住,道:「你怎麼要走了?她……」

  老太婆面無表情的道:「還早著哪,過午能生下來,便算是快的了!」

  沙成山一愣,老太婆冷然的道:「她養過孩子嗎?」

  沙成山搖搖頭,道:「頭一遭!」

  老太婆冷哼一聲道:「天黑能生下來就不錯了!」

  沙成山干眨著一雙深邃的眼睛,滿腔的關懷,卻一點主意也沒有。這比一場搏殺,對他而言毫無什麼差別!

  丘蘭兒伸手握住沙成山的手,笑笑,道:「沙大哥,有人說女人生孩子如同闖鬼門關,可是……可是有你在我身邊……我一點也……不怕!」

  沙成山點著頭,心中暗自思忖:「你不怕?我可怕的要命,萬一你母子……」

  一個時辰過去了,丘蘭兒突然睜開眼睛大聲尖叫起來

  沙成山忙著衝出屋子,看到老太婆正在洗衣衫,老頭兒在一邊閉目曬太陽!

  「快,肚子又痛了!」

  「人都來了,別大呼小叫的!痛不死!」

  沙成山幾乎要揮拳打過去,見老太婆毫不理會,只得又返回屋子裡。丘蘭兒已痛得齜牙咧嘴,面皮全走了樣!

  沙成山幾曾碰上這種場面?見丘蘭兒的痛苦狀,比之刀割在心上還令他難過!

  猛的摸出一錠銀子,沙成山衝到老太婆身邊,急道:「你老是不是要銀子?你要多少我都給,別再拿翹了,快幫她一把,早早把孩子生下來!」

  老太婆仍然揉搓著衣衫,淡淡的道:「小伙子,你便是把座銀山堆到我老婆子面前,也是沒有辦法!」

  沙成山怒道:「為什麼?方家集你是接生第一把好手,你會沒有辦法?」

  老太婆濕手指向天,道:「女人生孩子原本就是要痛夠了,痛得死去活來之後才生的。你想知道為什麼?老天爺知道,我不知道!」

  透著一臉無奈,沙成山拖著如鉛重步,又走回屋子裡。

  他除了極力安慰丘蘭兒之外,根本一愁莫展!

  半個時辰之後,丘蘭兒又不痛了!

  沙成山伸手替丘蘭兒拭去汗水,痛苦的道:「蘭妹,下輩子有緣在一起,就叫我當女的你是男吧!」

  苦笑一聲,丘蘭兒道:「沙大哥,這是女人該受的罪,也是女人天職。也許你不瞭解,這種痛苦中滿含著幸福與歡樂。想想我們帶著孩子,快樂的過幸福日子,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沙成山直直的望著窗外,彷彿幸福就擺在眼前,不由得臉上漾出了微笑……

  這一天對沙成山與丘蘭兒二人來說,果然有著度日如年之感。丘蘭兒也想不到生個孩子比上刀山下油鍋還苦十分。只要肚子開始痛,她便額上青筋暴露,面上肌肉顫抖,雙手虛空亂抓!

  沙成山更是來回蹀踱,雙手幾乎搓掉一層皮!

  直待天將黑的時候,那老婆子才端來一盆熱水,鋒利的剪刀一把,白布片一包,走進來!

  沙成山正要開口,老太婆已怒指門外,喝道:「出去!」

  一怔,沙成山道:「你趕我走?」

  老太婆重重的道:「女人生孩子,男人看什麼?」

  沙成山望了丘蘭兒一眼,低頭往外面走。後面,老太婆冷言冷語的道:「還不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惹出來的!」

  木門「咚」的一聲被關起來,沙成山看到正屋門口的老人向自己招手,忙走過去!

  老人叫沙成山坐下來,笑笑道:「年輕人,這時候你就快當老子了,可要沉住氣,坐下來!」

  沙成山一喜又憂的道:「還得多久?」

  老人呵呵笑,道:「只要我老伴進去就快了!」

  沙成山抹去額上汗水,道:「真苦!」

  老人笑問道:「你苦?」

  沙成山忙笑笑,道:「不,我是說我妻子苦!」

  搖搖頭,老人微笑道:「才不呢!等她生過孩子之後,不用多久,她又會找上你了!哈……」

  幹幹的一笑,沙成山道:「老人家也愛說笑!過去我曾來過此地,你們好像並不多話,此時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老者坦然的道:「是嗎?我老人家倒並不覺得!」

  就在這時候,忽然傳來一聲尖吭的嬰兒哭泣,沙成山拔腿便衝向外面,身後的老者笑道:「聽這哭聲,八成是個帶把兒的,哈……」

  屋子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也傳來老婆子的聲音,道:「小伙子,你先別進來,且把賞銀備妥吧!」

  沙成山聽得很清楚,忙問道:「我妻平安嗎?」

  屋子裡傳來丘蘭兒的哭聲,道:「沙大哥……我很好……謝謝你先關心我……」

  沙成山重重的道:「沒有你我便不要這小東西了!」

  丘蘭兒道:「沙大哥,是個男的,啊!我們的孩子……」

  沙成山露出滿足的笑,道:「只是苦了你了!」

  於是,木門被拉開了,沙成山立刻從懷中摸出一隻五十兩重的銀錠塞在老太婆的手中,道:「謝謝!」

  老太婆一怔,道:「銀子太多了吧?」

  沙成山已衝到床前面,望著丘蘭兒母子二人癡癡的一陣傻笑不已……

  有錢果然好辦事,一應補品便由老太婆端進房來,那老頭兒也匆匆往方家集趕去!

  如果以為老頭兒去方家集是替沙成山辦事,那就錯了。

  本來,老頭兒想問問沙成山的姓氏,卻怕引起沙成山的疑心,現在——

  現在他不用多問,便知道這對年輕夫妻是誰了!

  手中托著沙成山賞給老太婆的五十兩銀子,五十兩重的銀錠上面印著一個虎頭,那說明一件事情——銀子是虎躍山莊的!

  就在方家集的街頭上,有個精壯漢子站在那兒,他輕聲而又威嚴的對老頭兒道:「湯老六,你們做得很好!」

  老頭兒拱拱雙手,道:「狄護法千萬別客氣,我夫妻隱名埋姓住在此地,全是狄護法一手栽培,幫這點小忙又算得了什麼?」

  精壯的白衣大漢沉聲道:「別動聲色,姓沙的出了名的狠角色,你可要特別小心!」

  老者哈著腰,笑笑道:「狄護法盡放寬心,一切由你指揮,怎麼下手,全憑你一句話了!」

  搖搖頭,姓狄的又把五十兩銀子塞給老者,道:「回去,想辦法先穩住他們,以後的事就由我來辦了!」

  於是湯老六匆匆的又回到了小村子裡!

  白衣精壯大漢望著遠方,他似乎已看到他的計劃在一步一步的實現,面上那股子喜悅,幾乎令人難以分辨出他是否已得了寶藏!

  沙成山守護在丘蘭兒身邊,他不時的摸著嬰兒的小臉蛋,露出滿足的笑意!

  丘蘭兒更是呵護著小傢伙,不時的對沙成山道:「沙大哥,他長的真像你!」

  沙成山立刻笑道:「也有些像你,蘭妹!」

  丘蘭兒笑著,道:「沙大哥,我們也該離開這裡了!」

  沙成山道:「已經五天了吧,可是老婆婆一定要我們住滿半個月,怎麼辦?」

  丘蘭兒滿足的笑道:「我已經覺著好多了,還是早早離開……」她一頓又道:「沙大哥,你打算去什麼地方?」

  低頭想了一陣子,沙成山道:「遠走高飛吧!」

  丘蘭兒道:「我們先買一輛篷車,我們三人慢慢的往北走,沙大哥,你以為如何?」

  點點頭,沙成山道:「就這麼辦!我去鎮上找找,也許平安客棧裡就可以買得到!」

  於是,沙成山便匆匆的趕往方家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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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就在此刻,平安客棧裡走出兩個人。沙成山一怔,立刻站在門口石階上。只見一人走出來嘿嘿笑道:「沙成山,我們又見面了!」

  跟著另一白髯老者也走出來,這老人雙目炯炯,護門凸起兩個肉包,看似瘦削,一雙手背青筋暴露,未見稍晃,便到了沙成山面前!

  沙成山淡淡的道:「龍騰山莊一別,貝兄可好?」

  不錯,來人正是「冷面豹」貝海濤!

  此刻,只海濤摸摸面上的刀疤,冷冷的道:「沙成山,你提起龍騰山莊,莫非想挾恩索報?」

  笑笑,沙成山道:「貝兄以為沙某是那種人嗎?」

  「很難說!否則,一見面又何必提起龍騰山莊之事?」

  是的,貝海濤曾經與川南「龍爪門」掌門「鐵爪」白良二人,被囚於龍騰山莊的山洞地牢內,若非沙成山解危,便插翅也難飛出來,不料……

  貝海濤的話令沙成山心中憤怒,他面無表情的道:「貝兄如果有此想法,那是不瞭解沙某為人!」

  貝海濤哧哧冷笑道:「是嗎?貝某雖不瞭解你的為人,但面上的這一刀卻印象深刻,畢生難忘!」

  沙成山想起白良邀集高手攔截自己的事,便心中忿然!

  此刻聽見海濤的口氣有些不善,遂冷冷的道:「過去的事也就算了,沙某有事待辦,再見了!」

  貝海濤嘿嘿冷笑道:「又有生意了?大概是你開春第一樁買賣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貝兄,請讓路!」

  冷沉的,貝海濤道:「今日見面,我提醒你一句話!」

  「請講!」

  「上次龍騰山莊之事,沒有你插手,我們仍然死不了。

  沙成山,這一點你一定要弄清楚!」

  一愣,沙成山道:「是嗎?江厚生的二兒子七七之期一到,沙某想不到有誰會來救你們!」

  「有,當然有人出面!」

  「誰?」

  「武林老爺子秦百年。他就是聽了江厚生的胡作非為才匆匆趕到龍騰山莊的,當時正遇上彼此之間欲搏殺!」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原來你殺了江厚生的兒子,偏又使詐,想聯合我們大家力量為你拚命。姓沙的,你為什麼當時含恨而去?」

  是的,龍騰山莊莊門口的廣場上,「武林老爺」秦百年突然出現,當時的情形沙成山歷歷在目。

  秦百年一副武林長者風度,幾句話說得自己無話可說,當時便回頭走開,而群豪又聽秦百年說了些什麼,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當然,姓秦的不會說出自己在虎躍山莊所聞所見,對於他曾派出虎躍山莊的伍總管前往相助之事,也一定另有一番說詞了!

  沙成山幾乎氣結,道:「貝兄,我不想多解釋,你請讓路,如何?」

  貝海濤橫臂指向身邊老者,道:「沙成山,你不想見見這位武林長者?」

  沙成山早注意到了,但還是搖搖頭,道:「有必要嗎?」

  老者撫髯,道:「有,因為老夫就是因你而來!」

  雙眉上揚,沙成山道:「請問老人家是……」

  「我老人家二十年未離開東海岸了,這次也是我這個不長進的徒兒,他一再稱你如何如何了得,我才聞獵心喜的不請自來了!」

  沙成山早聽「鐵爪」白良介紹過貝海濤,說他是東海太極老人門下,那麼,面前這位老者便是「太極老人」了?

  難道姓貝的把他師父搬來了?

  重重的抱拳施禮,沙成山道:「老人家敢情就是『東海太極老人』了?」

  白髯上翹,面目平淡,老人道:「我叫晁千里。沙成山,你真的練就『正果老人』失傳已久的『銀鏈彎月』刀法?」

  淡淡的,沙成山道:「食髓尚不知其味,我差的還遠!」

  晁千里笑笑,道:「知味不知味,老夫一試便知。老弟台,你不會令我遠道而來的人失望吧?」

  沙成山搓搓雙手,道:「真對不住,在下實在有要事在身,怕令你老失望了!」

  貝海濤冷叱道:「你也怕了嗎?沙成山!」

  沙成山雙目凜然的退後一步,道:「貝兄,我們之間並未有什麼血海深仇,上回你為白良伸援手我不怪你。雖然我傷了你,可我也被你們殺得血肉模糊。再說你老兄被囚龍騰山莊之事,當時山洞內已發動機關,我敢說,若非沙某與扁奇老人配合伸援,秦百年決不會那麼巧合的出面。即使有天大的誤會,貝兄也決不能否認我的義舉吧!」

  貝海濤冷沉的道:「沙成山,我說過,你不必再提過去。

  如果你仍然是『二閻王』沙成山,走,我們土地岡上比高低去!」

  「太極老人」晁千里點點頭,道:「不錯,那確是個比武過招的好地方。沙老弟台,我們就在那兒等你的大駕了!」

  說完手一揮,便與貝海濤二人揚長而去!

  沙成山怔住了,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而且,巧在他剛踏上台階的時候便被他們兜上,光景是專門在此候他到來了!

  去與不去,令沙成山一陣猶豫!

  面朝南,只見晁千里肩不動,走的可真快,宛似他雙腳不沾地,長著無形翅膀在飛。沙成山心中明白,「太極老人」晁千里露了一手「千里追風術」。

  那貝海濤在他身後騰躍著,兩個人的姿勢不同,卻一樣的快捷無匹,顯然是露給他看的!

  「土地岡」!沙成山口中重複著!

  是的,土地岡上他曾與「西陲二十四鐵騎」搏鬥過。每想起這回事,沙成山便不由得撫摸兩邊大腿!

  是的,刀痕仍在,記憶猶新,如果再去血鬥,就不知是個什麼結局了!

  沙成山重重的一跺腳,想起小村子裡的丘蘭兒,他「咯」的一聲嚥了一口唾沫,心中思忖——為了兒子,就扮一次孬種罷!

  沙成山走進客棧,兩個夥計才看清楚來的竟是老客人——膽子大的沙成山!

  一個夥計笑著走上來,道:「客官,你把鬍髭留起來,一時間變了個樣子,叫人認不出是你了!」

  沙成山一笑,伸手摸出個銀錠,道:「夥計,這裡是五十兩銀子,能不能買一輛篷車?」

  兩個夥計對看一眼,掌櫃的走上來,笑道:「單馬拉車是夠了,如果是雙轡的非一百兩銀子不夠!」

  笑笑,沙成山道:「銀子我有,替我買一輛雙轡拉篷車,要快一點!」

  掌櫃的接下沙成山一百兩銀子,立刻領著沙成山轉到後院馬廄,沙成山立刻選了兩匹健馬,兩個夥計帶著把馬套上車!

  沙成山跳上馬車笑對掌櫃的道:「等等那一老一壯兩個客人回來,就說我去辦事了,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吧!」

  沙成山把話撂下以後,抖著韁繩駕車往北馳去。他心中想的是兒子。想著兒子剛出世三四天,自己何必染一身血腥?忍了吧!

  篷車馳到方家集東北方的小村子裡,沙成山見四合院的門開著,遂高聲大叫:「蘭妹,我把車駕回來了,上車吧,我們立刻往北駛!」

  沙成山高興的跳下車,又躍進院子。他立刻面色大變,愣然而立,不稍移動!

  十年血腥搏殺,他似乎已聞到有股子血腥味。這才不到兩個時辰啊,難道……

  猛古丁,沙成山雷吼一聲便往廂屋中衝過去,口中厲叫:「蘭妹!」

  沙成山猛推開房門,裡面一片零亂,床上哪還有丘蘭兒與兒子的蹤影!急急的又衝出屋外。

  沙成山雙目如豹,兩個起落已撲進正屋,於是,他愣住了!

  只見地上兩個人被緊捆著,正是一對老夫妻!

  老頭子見沙成山走進來,嘴巴「嗚嗚」叫。沙成山忙把二人口中破棉絮取出來,那老者喘著大氣,道:「怎麼這時候你才回來,我們兩個老人家都快憋死了!」

  解開二人身上繩索,沙成山反倒冷靜下來,道:「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老者粗啞著聲音,道:「你老婆孩子被人架走了,我們二老上前理論,不料來的人真狠,打得我二老就地滾,臨去還把我二老捆起來,真可惡!」

  沙成山咬著牙,道:「仔細想想,那些人的長相是什麼樣子的?」

  老太婆重重的道:「人都嚇壞了,誰還知道他們長的是

  什麼樣?年輕人,你難道同人結有仇?」

  面色冷酷,沙成山道:「至少你們能分辨出來人穿的是什麼衣服吧?」

  老頭兒立刻點頭道:「穿的是青色勁裝!」

  老太婆搶著道:「我看是黑顏色!」

  老頭兒拍著地叱道:「你是老眼昏花,明明是青色勁裝,怎會是黑色的?」

  老太婆也尖聲道:「明明是黑色的,你偏說成青色,真是糊塗!」

  沙成山咬牙又問:「來了多少人?」

  老太婆道:「四五個大漢吧?」

  老頭子怒叱道:「六七個青衣大漢,我數了的!」

  老太婆尖聲道:「你成心同我過不去?我說四五個就是四五個!」

  老頭子搖搖頭,道:「這輩子我真拿你沒辦法!」

  沙成山回身衝出屋子,立刻躍上馬車,匆匆的便往方家集趕去!

  後面,湯老六已同老太婆哈哈大笑起來……

  沙成山駕車到了平安客棧外,立刻跳下車。有個夥計衝出來,道:「客官,你怎麼又回來了?」

  沙成山把韁繩拋給夥計,道:「把車趕入後院,快替我備匹快馬!」

  夥計一怔,道:「這車你不要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當然要,另外替我備匹快馬來!」

  夥計見沙成山面孔板著十分冷酷嚇人,不敢多言,便匆匆把馬車趕進後院,且很快的拉了一匹備好鞍的烏錐馬出來,道:「客官,這匹馬腳程好,你一騎便知道我的話不差!」

  沙成山一言不發,躍上馬背便往南面疾馳而去!

  此刻,沙成山滿腹辛酸,一腔怒火,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更見清瘦,然而他那雙冷傲的雙瞳卻幾乎要彈出眼眶外,口中不停的在詛咒著什麼……

  土地岡,是的,又見這座破敗的土地廟。

  沙成山縱馬上到山岡上,迎面廟前台階上已緩緩走下兩個人——「太極老人」晁千里、「冷面豹」貝海濤二人!

  沙成山躍身下馬,把馬推向場邊,冷冷的走向敵人!

  那面,貝海濤已嘿嘿笑道:「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沙成山永遠不當縮頭烏龜!」

  「太極老人」晁千里撫髯道:「沙老弟台,你果然沒有令老夫失望,哈……」

  沙成山重重的逼視著貝海濤,道:「姓貝的,你們真惡劣,也夠卑鄙,沒得倒令沙某失望!」

  貝海濤憤怒的道:「嗨!沙成山,你如果想培養殺人的情緒,你找錯對象了,因為我們找上你的目的就是一場生死決鬥!」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姓貝的,是誰指使你到方家集來找我?我要知道這個人是誰!說!」

  貝海濤望著晁千里,道:「我們打從東方來,有誰會告訴我們?這又是從何說起?」

  沙成山憤怒的指指貝海濤,道:「不會有那麼巧合,姓貝的!我們不妨直言,就在我來到平安客棧外時,怎會那麼湊巧的遇上你們?而我的……」

  貝海濤沉聲道:「有什麼湊巧不湊巧?世界變得小了,碰上面並不算什麼稀奇事,你想怎樣?」

  沙成山挫著牙,道:「我的老婆,我的孩子,他們就在我來到平安客棧不足兩個時辰便全都失蹤了。姓貝的,難道這也是一種巧合?」

  突然,區海濤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一邊,晁千里冷冷的道:「可好,聞得你沙老弟先後殺了白良的兒子與江厚生的兒子,沙成山,你能不說這是一次報應?」

  貝海濤止住大笑,雙肩仍然聳動不已的道:「娘的,這才幾個月不見,大鏢客沙成山竟然結婚有子了,哈……」

  冷冷的,沙成山道:「人生必經之途,這並不值得你如此狂放大笑!」

  貝海濤面色突然一緊,道:「沙成山,你實在不該同人家結婚生子,難道你就沒有自知之明?」

  沙成山當然知道貝海濤話中含意。他是不該同丘蘭兒有孩子,然而,不該來的卻來了,而且是一樁令人喜悅的事,這就又另當別論了。難道沙成山真的連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保護不了?

  雙肩垂下,沙成山道:「我有自知之明,明白沙某絕對能保護她母子二人的安全!」

  貝海濤又想笑,他卻強忍住,道:「可是,你的老婆孩子呢?」

  晁千里沉聲道:「豈有此理,自己的老婆孩子丟了,卻找到我們的頭上,這算什麼?」

  沙成山已自不耐的道:「既然二位不肯說出何人指使你們找來方家集,沙某並不勉強,二位出招吧!」

  貝海濤的鼻孔翕動著,眼中的光芒火毒:「沙成山,你太輕看吾師晁老爺子了!」

  沙成山冷沉的道:「就算是吧,你又想怎樣?」

  晁千里已冷笑連聲道:「後輩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目無餘子,眼睛長在頭頂上,充分表現出張狂囂張,不可一世的驕態!」

  沙成山嘴角牽動的道:「你的話我照單全收了。晁前輩,你們最後還不是一起上?」

  貝海濤卻踏前一步,道:「記得貝某曾經說過,我會再來找你,沙成山,你可記得嗎?」

  「當然!我也曾說過——希望再見面的時候只在切磋而不摻雜半點仇恨!」

  貝海濤點頭道:「我曾讚頌你是一位真正的武者,當然,我希望你仍然沒變!」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我仍然沒有變,變的是你們。

  天下不會那麼巧合,你們找上我,而我的老婆孩子就在同一時間裡失蹤……」

  晁千里道:「看來真的是被你誤會了!」

  沙成山冷笑道:「誤會已經不重要了,二位,我們可以動手了吧?」

  貝海濤沉聲道:「沙成山,你太把自己估高了。上次我同白良一起,尚且不同意聯手,這次當著恩師的面,又豈肯盡失顏色?」

  沙成山淡然的道:「我要求二位聯手一搏!」

  「為什麼?」

  晁千里白髯一抖也叱道:「你是何方神聖?敢出此令人難忍的狂言?」

  沙成山道:「我的時間不多,快些解決最好。是生,當然要盡快去找我的老婆孩子;是死就一了百了吧!」

  口海濤血氣沸騰的道:「沙成山,你會死得瞑目?」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我會盡力而為,貝兄不必再為沙某擔什麼心事了!」

  貝海濤側身對晁千里道:「師父,且容你這不孝之徒先接他……不論他是否要求我們聯手……」

  不料晁千里手一攔,道:「不論他的武功如何,至少他的這股子豪氣也令為師心折,我準備由為師動手,你不許中途插手!」

  沙成山重重的昂然道:「晁前輩,我可以拒絕嗎?」

  晁千里冷冷的道:「什麼意思?」

  貝海濤也嘿嘿笑道:「娘的,新媳婦已經登上床,還言退婚?(意思是發現自己吃不消的雙關語)」

  沙成山十分認真的抱拳,道:「我誠摯的希望令師徒二人聯手一搏!」他一頓又道:「不論是死是生,此戰之後便永無瓜葛,如何?」

  撫髯沉聲一笑,晁千里道:「好,老夫厚顏,恭敬不如從命。如果此戰之後彼此尚在人間,自然依你的!」

  貝海濤側面叫道:「師父,你老……」

  笑笑,晁千里道:「今日之戰,為師心中面對的並非是沙成山,而是『正果老人』。從他的內涵與氣質,為師彷彿又見到了當年的『正果老人』。如果姓沙的能盡展所學,那麼,我們又有什麼值得內疚的?否則……」

  沙成山立刻接道:「否則就是在下找死……」

  「不錯,老夫就是這個意思!」

  沙成山道:「那麼我也要求前輩盡展太極絕學!」

  晁千里呵呵笑道:「會的,沙成山!你的豪氣干雲,雖然令老夫不快,但卻表現得十分自然。沙成山,我要提醒你,我師徒一旦聯手,太極與八卦相輔相成,絕對高過兩儀刀法,你可要仔細了!」

  沙成山心中一震,這還是第一次聞得「太極與八卦」合而為一的說法,更想不到「太極老人」未戰之先提醒自己。

  這是一場君子之戰,更是一場毫不容情的死生之鬥!

  一邊,貝海濤的「金豹爪」已握在手上——那是一對特製的手套,十指尖尖處金光燦燦而又鋒利的金爪。不錯,這是沙成山曾經領教過的兵器,看來對方一出手便將盡展所學,殺招盡出了!

  貝海濤已開始移動,極快的移動,移動在沙成山的左後方——來來去去的閃晃不已。但沙成山看的清楚,貝海濤足踏魁罡,走的正是八卦步!

  右前方,「太極老人」的雙眉低垂,比之沙成山還要冷靜,宛若山嶽挺峙而不即稍動!

  一動一靜,沙成山第一次遇上這種場面!

  於是,他的雙臂苦兮兮的垂著,面無表情而懨懨的出氣有聲!

  就在這時候,金光突然自晁千里的雙手處閃耀,宛如他握著兩個日頭,霞光萬道!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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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15:16:45 |只看該作者
  沙成山見是一對金環,環雖不大,但他心中卻十分明白晁千里的目的——由他出手鎖敵人兵器,貝海濤便容易從側面下狠招了!

  此刻,貝海濤移動得宛如未曾稍動,身形在半丈之地幻化出三四個假象!

  而晁千里不像貝海濤那樣移動,他與貝海濤不同。

  他開始一步一步的直逼沙成山而來,步履著地間,彷彿能使人感受到那種穩穩的震晃!

  沙成山不能不出手了!

  他的「銀鏈彎月」就在他拔空而起的時候,寒芒劃過一道筆直的線,有若流星曳空,光入人眼,鋒刃已到了左側貝海濤的頭上!

  果然,貝海濤也立刻大吼一聲:「殺!」

  隨著這聲「殺」,他已快得不可言喻的彈升三丈,於是,又見他以一口真氣把自己的身形停滯在空中。

  不錯,又是那招「開天闢地」,但見金光成束,挾著絲絲銳風,毫不相讓的迎上射來的銀芒!

  彈身空中怒翻兩個空心觔斗,沙成山衣帶勁氣,斜向敵人的右側三丈處,果然,晁千里快若幽靈的自身體下面閃過去!

  沙成山原來是誘敵一招!

  他在雙足點地之間便二次騰空,「銀鏈彎月」就在他蕩起的瞬間倏展,刀刃森寒,已布下一片刀芒似海!

  晁千里與貝海濤二人的身形猝然分成兩個方向斜出,斜出在短距離間,金爪狂揮,金環怒截。

  一時間砂石飛揚,草木斷落,宛似突現的一股亂流!

  沙成山的「銀鏈彎月」極光越見擴大,他自身幾乎被這片極光吞噬掉!

  晁千里猛古丁一聲「好!」身形頓然猛縮又彈,駕著一片金光便往那片極光之中撞進去!

  貝海濤更不怠慢,狂吼一聲:「金陽罩頂」!

  但見他身子又怪異的浮現在空中,看似緩慢的動作,實則快若奔電,直往敵人全身罩去!

  沙成山狂吼如旱地一聲雷:「雙星伴月」!

  就在他的狂叫聲炸碎人們耳膜的同時,只見那片極光之中突然同時冒出兩道光弧,宛似銀花火炮之升空一般!

  於是,空中響起刺耳的金鐵撞擊之聲,宛似一串開花火炮!

  炸聲仍在,空中的三條幻影已分落實地,三個人都在流著鮮血,鮮血卻並未帶給三人痛苦!

  「太極老人」晁千里嘿嘿一聲怪笑,道:「沙成山,你已盡得『正果老人』真傳,我老人家為你高興!」

  貝海濤驚異的道:「沙成山,你怎不使出那招『寒江月落』?為什麼?」

  淡淡的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沙成山道:「如果我仍然使用那招『寒江月落』,只怕我已經躺在你們的足下了,雖然你們之中也會有一個人重傷當場,但吃虧的仍然是我沙成山!」

  貝海濤沉聲道:「幾月不見,沙成山,你的武功精進不少!」

  沙成山在洞中住了幾個月,朝夕苦思「銀鏈彎月」最後一招「雙星伴月」,一直參悟不透,原來是因為沒有人替他喂招!

  如今經與晁千里和貝海濤兩大高手較量,在危機臨頭的一瞬間,他突然靈台一現,不自覺的便施展出了「雙星伴月」!

  那是在一片極光之中突然閃擊出的兩束寒芒,足以分取兩個以上敵人!

  貝海濤的右肩連上脖子,一道鮮明的血槽正滴灑著鮮血,顯然傷的並不重,雖然鮮血仍然在流!

  晁千里重重的一環打在沙成山的後心上,但他的右手金環未套中「銀鏈彎月」,卻被敵人自右上臂連到右肘劃開了一條血口子!

  沙成山內傷極重,而胸前的三條血痕也不輕。但他仍然屹立不搖的道:「二位,可有興趣再戰?」

  搖搖頭,晁千里道:「沙成山,你是君子,我師徒也非小人,說過的話要算數。雖然我們還可聯手再殺,但已無光榮可言。老夫清楚得很,你的內傷遠比你胸前的傷要重,老夫決不乘人之危!」

  貝海濤重重的點點頭,道:「沙成山,這是你第二次未對貝某下殺手,我心中十分清楚。你同上一次一樣,令我佩服!」

  沙成山一笑,道:「君子爭義,小人爭利,貝兄不必放在心上!」

  晁千里望著貝海濤,道:「看來我師徒要想破解他的這招『雙星伴月』,必須再有一番苦練!」

  貝海濤點點頭,道:「是的,我們回到東海閉門苦練!」

  沙成山心中明白,這師徒二人是出了名的不服輸,這幾月必然是練就了奇招要破解他的那招「寒江月落」。

  且幸自己也苦練了第三招「雙星伴月」,否則今天必然血濺土地岡了!

  沙成山頓然一笑,道:「晁老前輩,我們已事先說好,此戰之後不論生死,雙方化干戈為玉帛,難道……」

  晁千里道:「老夫沒有忘記!如果有一天我師徒再找上你,那也只是彼此切磋,點到為止!」

  貝海濤突然沉聲道:「沙成山,小心自己變成眾矢之的!

  就貝某知道,有幾個門派已對你產生不友善之舉。我的話只能點到為止!」

  重重一抱拳,沙成山道:「謝謝貝兄指點,不過,我沙成山可向天表明心跡。至於別人怎麼做,沙某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晁千里側身招手,道:「海濤,我們走!」

  貝海濤冷視著沙成山道:「沙成山,記得我曾說過的一句話嗎?」

  沙成山懨懨的道:「什麼話?」

  「你是個真正的武者!」說完,貝海濤立刻向晁千里追去……

  沙成山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搖晃著身子走到馬前,吃力的爬上馬背!

  鬍子上面沾滿鮮血,沙成山用袖子抹去,緩緩的馳進方家集。就在平安客棧外,他雙目一凜,只見方小雲從街角走過來!

  有個夥計走出來,驚異的道:「客官,你受傷了!」

  沙成山把馬交給夥計,方小雲已走上前,道:「沙大俠,我正在找你們!」她驚愣的又道:「是誰傷的?」

  沙成山道:「方姑娘,我急需找地方療傷!」

  方小雲指著一家藥鋪,道:「走,那家藥鋪的大夫我認識,我扶你去!」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回山洞去。希望你不要張揚出去!」

  方小雲忙點著頭,道:「沙大俠,丘姑娘呢?這幾天她可曾生了?」

  沙成山懨懨的點點頭,道:「生了,但卻突然失蹤了,連孩子一起失蹤了!」

  方小雲驚異的道:「怎麼會失蹤的?難道……」

  沙成山道:「所以我必須找個隱秘的地方把傷療好。方姑娘,只有你知道我在什麼地方,希望你保密!」

  忙又點點頭,方小雲道:「我會的,沙大俠只放寬心!

  丘姑娘的安危,孩子的生死,一定使你痛心疾首,急欲找到他們母子二人了!」

  沙成山道:「方姑娘,別跟我來,我要繞道走了!」

  方小雲忙上前低聲道:「沙大俠,我會在夜間把一應吃用送進洞裡,你放心吧!」

  沙成山苦笑一聲,道:「謝謝!」

  望著方小雲走去,沙成山緩緩的走出方家集。他繞到槐樹坡後面的時候,已經夕陽西沉了。

  從方家集到槐樹坡後面,即便是繞路走去,也不過六七里遠,但沙成山卻走走停停的幾乎走了兩個多時辰!

  背上挨了一環真不輕,雖未流血,但脊骨傷的不輕。胸前三條血印已干,倒是皮肉之傷!

  「太極老人」晁千里果然手法極重,這一環足有五百斤!

  挫著牙,沙成山潛入瀑布後面的山洞中。他燃起油燈,展開棉被坐在上面,靜靜的運起內功。

  頓覺氣血難以自「風門穴」下衝「肺俞穴」。反手摸去,一陣酸麻。沙成山又想起蘭妹與剛出世不到五天的兒子,心中一陣焦慮,幾乎昏倒在地!

  就在這時候,洞中傳來女子聲音,道:「沙大俠,我來了!」

  沙成山勉強睜開眼睛,道:「是方姑娘嗎?」

  暗中轉出方小雲,只見她手上抱著一個布包,匆匆的走到沙成山面前蹲下來,道:「是我,沙大俠,我給你帶來吃的東西,還有一大包傷藥!」

  沙成山苦笑道:「方姑娘,真謝謝你了!」

  方小雲立刻搖頭,道:「不,該謝的是我們。沙大俠,我一直以為,若非是你援手,我們一家三口早死絕了!」

  沙成山勉強吃了些東西,道:「我以為秦百年必有野心,因為他能一手遮天,把恨他的人轉變成敬慕他的人。就此一招,我沙成山就自歎弗如!」

  方小雲給沙成山的胸前敷著藥,道:「我也是這麼想。

  沙大俠,你曾帶我一家到虎躍山莊,在秦百年拒不承認自己罪狀時挺身為你出面,且令他損失十萬兩銀子。不料此事之後,他不但不恨我們,反而差人送來半部『百竅神功秘籍』,助我爹恢復體力,還送來一瓶補藥。這種舉動連我爹娘也感動不已,沙大俠,我真擔心……」

  方小雲突然舉著油燈「啊」了一聲,她把燈照向沙成山的背,叫道:「沙大俠,你背上的傷黑紫,一定內傷不輕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是的,如果不是背傷,我不會這時候來到此洞中療傷……方姑娘,我早去追找丘蘭兒母子二人了!」

  方小雲放下油燈,把一些傷藥合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按在沙成山背上傷處。她輕輕的揉搓著,捏拿推搓,柔柔的道:「沙大哥,你忍著些,我慢慢的為你捏拿,也許藥力運行的快,能減少你的痛苦!」

  沙成山閉起雙目,道:「偏勞你了,方姑娘!」

  方小雲捲起袖子,坐在沙成山身後面,柔柔的旋動著雙掌,一股沁涼舒適之感,隨之而進入體內。

  沙成山立刻運起內功,把這股由體外來的感受往氣海引渡!

  方小雲也不自覺的把內力推送進沙成山的體內。

  然而她的功力終究不比沙成山,直待她發覺自己虛弱得全身無力,立刻頭一昏便倒在沙成山的背上!

  猛的睜開眼睛,沙成山雖然痛苦減去一半,但見方小雲虛弱得奄奄一息,便不由得旋身抱住方小雲上身,道:「方姑娘,你不該輕易把內力輸入我體內的,你如此做法實在太冒險了!」

  疲乏的睜開眼睛,方小雲道:「我甘之若飴,沙大俠,便是我因此而喪命,方小雲也是高興的!」

  一楞,沙成山道:「你這是何苦?我又不是不能恢復過來,自信三五日內便會好的,而你……」

  方小雲苦笑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這些了!沙大俠,自從我發覺你有了丘蘭兒,且又有了孩子,我便立刻有著無所……無所適從之感……此生……此生怕是再也無法回報你什麼了……」

  沙成山深深的搖搖頭,猛的摟住方小雲,道:「不值得,方姑娘,不值得你如此做的!沙成山如今心中亂紛紛,方姑娘,你又在這時候……」

  一聲無奈的苦笑,方小雲緩緩而又滿足的睜開雙目,道:「沙大俠,我一直希望有一日能投在你懷裡,就像……就像現在……」

  沙成山道:「方姑娘,能為我守住秘密,讓沙成山能安靜的在此休養三五日,便很感激你了!」

  緩緩的撫摸著沙成山胸前的傷處,方小雲抬起身來,道:「沙大俠,我該回去了。且等我身子恢復過來,便立刻前來為你縫補這破衫!」

  沙成山望著十分虛弱的方小雲,一搖三晃的走向洞口,真擔心她會掉下瀑布!

  就在方小雲剛剛走下槐樹坡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她喘息著站在一棵大樹下遙望過去。

  只見來的是二十四匹快馬,分成兩行並騎,直到莊門口的場子上!

  方小雲不知這就是「西陲二十四鐵騎」,愣愣的只見總管常友仁匆匆開門走出來,便聞得馬上的女人高聲吼道:「方寬厚在莊上嗎?」

  常總管立刻回應道:「各位是……」

  「我們是西陲二十四鐵騎,如今也是虎躍山莊的二十四鐵衛。快叫方寬厚出來!」

  常友仁一怔,想不通凶殘成性的二十四鐵騎,怎會投靠上虎躍山莊,遂立刻抱拳道:「各位且請進入莊內稍坐,如何?」

  灰暗的月色中,只聽那女人沉聲道:「也好,稍作歇息,我們再趕往湘江!」

  常友仁也是剛從衙門退職的捕快,只因方寬厚的敦請,他才投到方家莊來擔當總管之職。

  江湖上的各門各派,他也聽的不少,如今陡然見到這縱橫西陲的二十四鐵騎人馬,心中也是吃驚不已!

  是的,「鐵腳寡婦」孔二娘率領的二十三名大漢,在與「二閻王」沙成山的一次拚殺中死傷八人,半年多來,孔二娘又在邊疆一帶精挑細選的湊足原數。

  就在過年不久,孔二娘收到了「武林老爺」秦百年贈送的半部「百竅神功秘籍」,更收下秦百年所贈萬兩銀子。

  「鐵腳寡婦」孔二娘是個感情用事的人,立刻答應為虎躍山莊效忠!

  秦百年有了這支鐵騎效忠,便立刻通知重傷初癒的「飛龍」江厚生,依照原計劃,先派人收拾沙成山,然後再按預定計劃起事!

  此刻,孔二娘便是攜帶著秦百年的信函來到方家莊。常友仁領著孔二娘一行進入前院的正廳裡,方寬厚已匆匆迎出來!

  孔二娘望著灰白鬍子的方寬厚,道:「你就是從項城衙門退職的方捕頭?」

  點點頭,方寬厚抱拳笑道:「正是老朽,各位快請坐!」

  說完便對常友仁吩咐:「命廚上快備酒菜!」

  常友仁著人先送上茶水,便立刻轉向後院!

  孔二寡婦四下裡看了一眼,冷冷的道:「你能離開衙門過著如此安逸日子,倒是令人十分羨慕了!」

  幹幹的一笑,方寬厚道:「還不都是秦老爺子以德報怨的厚愛!」

  孔二娘道:「知恩要回報,這是我輩江湖人的應有作風,方老以為如何?」

  方寬厚忙又笑道:「當然,當然,即使無回報,心中也常存一份敬意!」

  孔二娘伸手入懷,取出一封信函,道:「這是泰莊主命我送來的,你收下!」

  恭敬的雙手接過信函,方寬厚正要拆閱,孔二娘忙攔住,道:「等等!」

  一愣,方寬厚道:「為什麼?」

  孔二娘道:「是秦莊主交待,一定要在身邊無人的時候再拆看此信!」

  聞言,心中驚異,方寬厚忙把信收入懷中。就在這時候,只見方小雲面色灰慘慘的走進來!

  方寬厚大吃一驚,急忙上前扶住,道:「小雲,你去什麼地方了?怎麼如此模樣?」

  孔二娘望望方小雲,道:「她是你女兒?」

  方寬厚立刻對方小雲道:「快上前見見孔當家的!」

  方小雲無力的對孔二娘一禮,便搖搖擺擺的往後屋走去!

  孔二娘道:「你女兒好像大病在身,方捕頭,你該去瞧瞧,我們歇過以後自會上路!」

  方寬厚並不擔心女兒方小雲,卻急於要看懷中的信函。

  他實在猜不透秦百年對他有什麼企圖!

  起身告退,方寬厚命常總管好生招待,自己便匆匆的轉入後廳!

  方寬厚進入自己書房內,燈光下他展開秦百年的信函,只看了一半,已是滿面煞白,心跳猶似小鹿在撞!

  等到他艱苦的看完書信,已是滿頭大汗,怔怔忡忡的張著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候,只見方小雲一頭撞進來。方寬厚急急忙忙的把信塞入懷裡,叱道:「小雲,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方小雲道:「爹,秦百年給你的信?」

  不料方寬厚立刻不悅的道:「不用多問了,這不關你的事,以後也少提這事!」

  方小雲深深的歎口氣,道:「爹,果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想過太平日子也難?」

  方寬厚搖搖頭,道:「孩子,你這話是何意?難道你看到『西陲二十四鐵騎』上我家門就引發此可悲想法?」

  「難道不是?」方小雲指著方寬厚的懷裡,又道:「那封信一定十分重要,是吧?」

  方寬厚沉聲道:「不用多問,快去歇著吧,你看來真的要大病一場了!」

  方小雲緩緩的道:「女兒沒有病,只是全身無力,歇上一天就會好了!」

  「去吧,爹要靜一靜!」

  「我回房去了。爹,不論發生什麼大事,女兒都會站在你一邊的!」

  方小雲走出書房,清楚的聞得方寬厚一聲怨歎!

  半個時辰之後,孔二娘便率領著她的人馬連夜往湘江馳去!

  顯然,孔二娘是去找「無憂門」的。

  因為孔二娘曾對常總管提過——他們要連夜趕往湘江,當然是執行秦百年所交付的任務!

  「西陲二十四鐵騎」真成了虎躍山莊的死士,這真是令人無法相信的事情!

  然而,這世上有多少令人無法相信的事在不斷的發生?

  隨時隨地不難發覺!

  就如同方寬厚,他怎會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中了別人的圈套?要老命,就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甚至自己的老婆女兒也不例外!

  方寬厚幾乎落淚的又展開信函看了一遍,這才湊到燈上把信函燒掉,怔怔的坐在燈下不言不語!

  時光會帶走一切!不論是歡樂或痛苦,都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失!

  方小雲歇了一天,她的身子好多了!

  這晚二更不到,方小雲又悄悄的走出莊後,繞上槐樹坡頂,來到了瀑布邊。她小心的四下瞧瞧,然後錯身躍過突崖,便往洞中走去!

  洞中,沙成山正閉目運功,方小雲輕悄悄的坐在沙成山對面不言不語!

  「方姑娘,你來了?」

  「是的,我又來了。沙大俠,你今天看來好多了!」

  沙成山一聲歎,道:「這都是姑娘所賜,我已恢復八成功力了!」

  方小雲替沙成山擺上吃的東西,道:「該吃些東西了,沙大俠!」

  忽聞沙成山全身骨節脆響,宛似一串爆炸的小鞭炮,方小雲驚異的睜著大眼睛!

  沙成山在一陣鬆動中靜下來,已是滿面汗水!

  接過吃的,沙成山望著方小雲,道:「方姑娘,謝謝!」

  方小雲移動身子貼近沙成山,道:「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沙大俠!此刻便是把……把身子交給你……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一怔,沙成山道:「怕要辜負方姑娘了!」

  「是的,我很清楚,因為你是一位君子,用情專。我很羨慕丘姑娘!」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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