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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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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斷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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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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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3:20: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柳仙兒眨著大眼,道:「沙成山,我知道你救了戈二成。你該知道,是他要佔我便宜,他是活該!你為什麼要救他?」

  沙成山面皮一緊,道:「你到過我住的客棧了?」

  點點頭,柳仙兒道:「是呀!我這幾天每晚都去找你!」

  沙成山雙眉打結的道:「你又殺了戈二成?柳仙兒,是不是你又殺了他?」

  一笑,媚得令沙成山一哆嗦——丘蘭兒就沒有這一套。

  緩緩的,也是嬌柔的,柳仙兒道:「戈二成很幸運,他沒有死。沙成山,你知道當我發覺他睡在你床上後,我為什麼不殺他?」

  沙成山笑笑,道:「我怎麼會知道?你還是直說吧!」

  格格格一聲俏媚的笑,柳仙兒道:「那是因為他是你救的,沙成山,我不想惹你生氣!」

  沙成山拍拍柳仙兒肩頭。

  不料柳仙兒嚶嚀一聲便順水推舟的投入沙成山懷裡!

  沙成山無動於衷,古井不波,輕聲的道:「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何必一定要人命?柳仙兒,今晚天色不早了,你我暫時分手,我得回去歇著了!」

  柳仙兒仰面嬌聲道:「不同我回小村去了?在我那兒睡不也是一樣?」

  搖搖頭,沙成山道:「柳仙兒,不要忘了,我們都得歇著,夜裡還有正事要辦。你不想爭奪秦百年的兩件寶物了?」

  柳仙兒心不甘情不願的道:「好吧,今晚我們回去,明夜你可要早早來喲!」

  沙成山猛點著頭,道:「放心,如無意外,我一定來得比你早!」

  於是,柳仙兒看著沙成山從她的身邊走掉,她心中是怒是喜,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不過她卻自言自語的道:「沙成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得不到你,哼,你可別怪我柳仙兒心狠手辣!」

  邊摸摸腰上挽的一個絲袋!

  當然,絲袋裡面裝著一隻巨大的長毛黑蜘蛛,比她胸前紋的那個毒蜘蛛還要大得多!

  柳仙兒匆匆的回轉小村去了!

  沙成山也返回平安客棧。

  不過他並未在平安客棧住下來,因為,他既然知道方寬厚與他兩個師弟約會的日子,方家集就沒有必要再住下去!

  推開門,沙成山到了戈二成的床前面。灰濛濛的屋子裡,戈二成幹幹的一聲笑,道:「沙成山,你終於回來了!」

  沙成山拍拍戈二成,笑問:「好些了嗎?感覺如何?」

  戈二成歎口氣,道:「到今天,我才明白人的骨髓油是那麼重要。柳仙兒這個狐狸精,他幾乎把我吸乾……」

  笑笑,沙成山道:「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好好養身子要緊!」

  戈二成咬咬牙,道:「沙成山,柳仙兒那個騷狐狸來過這兒,她本來舉刀要殺我,可是他聽說是你救了我,便罷手了。沙成山,你跟她還有交情?」

  沙成山坦然的道:「談不上交情,利害關係罷了,也許……他許……有一天我們會捨命相搏……」

  戈二成乾澀的笑道:「沙成山,我看得出來,柳仙兒似乎對你玩真的。這種女人最可怕,奉你一句真心話,防著點!」

  沙成山嘿嘿笑起來,道:「真的可怕嗎?」

  戈二成重重的道:「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她就是這種女人!」

  於是,沙成山怔住了!沙成山像個老朋友似的對床上躺的戈二成道:「戈兄,你只管住在此屋養息,夥計們會按時為你送來補品,一應開銷我包下了!」

  戈二成眨著大眼,道:「沙成山,你要離開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事情未辦成怎能離開?」

  喘口大氣,戈二成道:「不離開就好,我真怕再遇見柳仙兒!」

  沙成山在桌上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如果柳仙兒再來,你就告訴她,想要得到秦百年的寶物,唯有靠你協助,她一聽就不會再害你了!」

  戈二成怔了一下,道:「她真會聽我的?」

  沙成山重重的點頭,笑道:「當然,你若誠意助她一臂之力,她也許在感激之餘會跟你一輩子!」

  戈二成面上綻現出笑意,但看起來比哭差不了多少,至少沙成山是這麼感覺!

  於是,沙成山走了!天色尚未明,他便拉馬離開了方家集!

  沙成山心中懷念著二百里外沙河上的丘蘭兒!

  他在走的時候就交待丘蘭兒,把小船往下游放五十里,也不知道現在丘蘭兒是否已把船放到下游!

  沙成山拍馬疾馳。這條路他已相當熟悉,過午不久便趕到了沙河。就在那排柳樹下面,沙成山怔住了!小船仍在,丘蘭兒並未把小船往下游移走五十里!

  緩緩下得馬,沙成山把馬拴在柳樹下。他有些不高興的往小船走去,且高聲叫道:「蘭妹,蘭妹!」

  小船上面沒有聲音,平靜的河面上卻見小船微微晃動著。沙成山知道,那決不是風吹浪掀的。那麼,蘭妹為什麼不走出來迎接自己?

  血腥裡翻滾,刀口上舐血的累積經驗,令沙成山站在岸上不即登船!

  「蘭妹,你怎麼不走出來?」

  就在一陣僵持中,那個矮艙內有了異聲,艙門推開,便見兩個虯髯大漢嘿嘿沉笑著走出來!

  沙成山雙目殘酷的怒視著躍上岸來的兩個大漢,他們一色的穿著黑皮軟衣,一樣的護腕黑皮,便是兵刃也是一樣的特號大砍刀!

  兩人躍上岸,沙成山冷沉的道:「二位怎會藏身在小船上?」

  咧著大嘴巴,一個大漢冷沉地怒道:「朋友,那個害人精是你什麼人?」

  沙成山冷冷的道:「說她是我妻子,並不為過!」

  另一個大漢雙目似在噴火的吼道:「娘的,正主兒露面了!」

  沙成山挫著牙,厲聲道:「她人呢?你們把她怎樣了?」

  那大漢對一旁的虯髯黑漢,道:「洪兄,你問他,二公子是不是他幹的?」

  姓洪的未開口,沙成山已怒吼起來:「告訴我,你們把丘姑娘怎麼樣了!快說!」

  姓洪的偏頭對同伴道:「向兄,『玫瑰毒刺』丘蘭兒可惡,她害死我們二公子,這件事情八成就是他幹的!」

  沙成山沉聲厲喝,道:「快告訴我,丘蘭兒她人呢?」

  姓向的嘿嘿冷笑,道:「告訴你也無妨,丘蘭兒被我們捉回龍騰山莊去了。要找她嗎?到鳳凰嶺上去找!」

  沙成山咬牙咯崩響,道:「不用說,一定是你們下的手了!」

  姓洪的大漢橫著雙肩沉聲道:「倒要問問你閣下,是不是你下手殺了我們二公子同他的隨從弟兄們!」

  沙成山未開口,姓向的在搖頭,道:「洪兄。我看這傢伙不像,看他這副瘦骨嶙峋模樣,會是身具絕世武功的人?」

  沙成山猛的沉喝道:「帶我去鳳凰嶺,倒要領教江厚生的『幽靈七幻』絕學!」

  兩個大漢齊都一愣!

  沙成山接道:「不錯,江少強是我殺的,因為他該死!」

  兩個大漢對望一眼!

  姓洪的錯步側身,憤怒的吼道:「娘的,就算他該死,也不會輪到你來操刀,什麼東西!」

  姓向的更是面上肌肉顫抖,大嘴巴咧到耳根下,罵道:「操,也不打聽打聽,龍騰山莊的人是任人宰割的?」

  沙成山面色寒寒的道:「可是我已經把人殺了!」

  姓洪的大怒,咆哮的道:「所以你必須付出殺人的代價,就是死!」

  沙成山重重的道:「二位別逼我,只要帶我去龍騰山莊!」

  姓向的狂怒如虎,吼道:「我仍然不相信你能一舉搏殺二公子他們八人。小子,你應該在我們二人面前先露一手,且讓我們掂一掂你夠不夠上龍騰山莊的資格!」

  兩個人剎時分站在沙成山的左右兩側,大砍刀高高揚起半空中!

  沙成山的雙肩無奈的垂下來,他淡淡的道:「在交手之前,我相當關心丘姑娘。二位告訴我,是誰擄走丘姑娘的?」

  姓洪的怒道:「三匹龍騰山莊的馬,馱回三個龍騰山莊的人,二公子與金、申二兄的屍體被發現之後,莊上立刻就有人知道與丘蘭兒有關。因為事先派到此地的弟兄全死了,二公子方才親自趕來,不料二公子與兩位武師竟然也喪命於此。小子啊,如果此事是你所為,江湖只怕已無你立錐之地,你死定了!」

  沙成山冷然一哂,道:「龍騰虎躍名滿武林,兩大世家均有不少高手,但憑藉的是威望而非惡名,如果二公子不企圖霸佔丘姑娘,自然沒有人動手殺他。二位,我說的夠清楚了吧?」

  姓向的憤怒的道:「二公子想要娶誰,那是此人造化!你是什麼東西,要你多管閒事?」

  沙成山懨懨的搖著頭。對於面前二人,他實在不願多說,淡淡的道:「二位,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等著二位出招了!」

  說完這句話,沙成山的臉上又浮現出那種蒼白與寂寥的神色,宛似大病初癒!

  姓洪的怪叫道:「可惡的東西,你竟然不買龍騰山莊的帳!你既不畏懼又不含糊,娘的皮,這兒不是鳳凰嶺是嗎?你惹下這場滔天大禍,開罪了龍騰山莊的人,你尚敢在此愣充好漢,當人熊,是嗎?」

  幹幹的一聲冷哼,沙成山道:「你們說的龍騰山莊,我承認在江湖上深具勢力,江厚生的絕學『幽靈七幻術』獨步武林,不少黑道梟霸與他深交。二位,我是不能與姓江的相提並論,我只是一個浪跡天涯的人物,自然無法與龍騰山莊的龐大勢力相抗衡。然而,我有我的作風與人格,誰要想折辱我的尊嚴,他便得付出一定的代價,皇帝老子也是一樣!」

  姓向的大聲叱道:「你是瘋子,你是混球!你不是要去鳳凰嶺嗎?好,且先由我二人侍候你小子一頓生活,挫一挫你小子的自大狂吧!兒!」

  兩把砍刀幾乎同時到了沙成山的頭上。

  沙成山只是漫不經心的半側上身——十分怪異的一個閃晃,兩把砍刀已自他的頭頂稍差半寸的劈空。

  二人的砍刀幾乎左右兩面斜劈在沙地上!

  沒有等二人回身反刀劈,沙成山的雙手各並起食中二指,雙臂力張,平伸疾點,手法之快,宛似他根本未動一般,剎時傳來「吭哧」之聲!

  兩個大漢絕對想不到他們遇上的是「二閻王」沙成山,當然,他二人也不相信敵人在指上的功夫硬若鋼錐,等到發覺已經晚了!

  兩個血洞分別在兩個大漢的太陽穴上出現!

  沙成山把雙手指上的鮮血在沙河的河水中洗乾淨,淡淡的看著兩個大漢斜臥在沙灘上!

  他毫無表示的從二人中間走過去,冷酷的面上更見寒意濃了!

  沙成山看看河岸邊拴的小船,怔了一下。他心中懊惱著為什麼不幫著蘭妹把小船往下游移走?

  甚至可以把蘭妹帶到別的地方!啊,她是個懷有身孕的女人呀!

  一念及此,沙成山立刻跨上黃膘馬往北馳去!

  怒馬疾馳在官道上,沙成山漸漸發覺不少武林人物往鳳凰嶺走去,這些人中沒有人面帶笑容,憤怒之色形之於面,其中尚有幾個八大門派的長者!

  遠處是群山疊嶂藍蒼蒼的高山。

  那靈秀的鳳凰嶺上,在一片翠綠蓊鬱的蒼松翠柏掩映下,展現出一片連綿幾有半里的亭台樓閣。

  那飛簷重閣與雕樑畫棟,襯托出這裡的金碧輝煌與古趣雅致,不錯,清幽中有著豪奢,淡雅中顯出富貴。

  在這樣的連雲華廈中住的人,當然只有武林豪門的龍騰山莊。

  修整得十分寬敞齊整的大道,從谷口蜿蜒著延伸到鳳凰嶺下的一片翠竹林子裡!

  此刻,在這翠竹林子裡面,設了個接待站,龍騰山莊的武士們足有五十名坐守在一棟屋子裡面!

  不論任何門派的人走來,都會有一名武士陪同著走入龍騰山莊——相當恭敬的小心侍候著!

  沒有人知道殺死二公子江少強的人就是沙成山,因為知道的人全死了!

  當然,只有一個人知道,她就是丘蘭兒,如今丘蘭兒卻被擄到龍騰山莊來了!

  與沙成山一起趕來龍騰山莊的人尚有那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與華山派的「笑彌勒」鐵秀!

  一片蒼海似的竹林外,沙成山剛剛下馬,便立刻跑過來一個莊丁把馬牽走,隨之走過來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大漢,衝著沙成山等三人重重的抱拳施禮,道:「各位遠道而來,龍騰山莊蓬蓽生輝。在下帶路,各位請!」

  他話聲落,便當先往莊上走去!

  後面,「醉仙」柴松粗啞著聲音叫道:「喂,不見武林帖,我們是憑的一句傳言而來,請問江莊主可曾備下好酒?」

  走在前面的大漢猛回頭,道:「有,當然有你老喝不完的酒,但卻得先麻煩跟在下去個地方,完了之後,免不了請各位大喝一頓,且還要奉送程儀以表謝意!」

  哈哈一聲笑,柴松擰了一把紅嘟嘟的酒糟鼻子,道:「只要有酒喝,我老人家便滿意了!」

  後面走的「笑彌勒」鐵秀白胖嘟嘟的面上抖了一下,他左手捧腹右手提起大衫前擺,笑容可掬的道:「江厚生怎的故弄玄虛起來了,他到底要道上朋友趕來此地幹什麼?總不會閒著沒事幹找我們來串門子吧?」

  「二閻王」沙成山並未開口,他心中明白,江厚生絕對不會找人上門串門子,他在找兇手,找那個殺死他家老二的兇手!

  面無表情的跟著前面大漢走,沙成山一直未開口。四個人繞過高大的莊院外牆,從一條小道繞上一個山洞口。

  只見這兒刀斧森嚴,二十名黑皮勁裝大漢,個個抱刀守在洞口,長明燈從山洞口一直往洞中伸延著,誰也看不出山洞有多深,裡面又是什麼光景!

  大漢領著三人往裡面走,只見洞中十分清爽乾淨,每三丈一隻長明燈,燈下必定站著個大漢肅穆而立,滿面悲痛之色!

  那山洞極深,不過有些地方被裝飾得相當豪華,宛似洞天福地一般!

  大約深入六十餘丈遠,眼前突然燈火通明,洞也展現得十分寬敞!

  就在這寬敞的山腹洞內,四周燈火照射之下,並排的放著八張矮木床,淨白的被單蓋著八個人——當然是已經斷氣死了的人!

  怪的是這些人差不多都是傷在脖子的要害之處,其中一具屍體覆著錦緞被子,當然他就是江少強!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環視著這寬敞的大洞,猛然間,他撲向右面的一個小洞!

  然而,沙成山尚未開口,小洞內已傳來叫罵聲,道:「滾,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快走開!」

  沙成山猛的一怔,道:「蘭……」

  小洞中的女子敢情正是丘蘭兒,她不等沙成山說出「妹」字,便立刻大罵,道:「誰不知道我叫丘蘭兒,你再走近來我可要咒罵你了,還不快滾開!」

  沙成山怔住了,他目瞪口呆的未開口。後面,只見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大漢走來,沉聲道:「丘蘭兒,你別再叫罵了,此生你再也休想走出此洞!」

  丘蘭兒雙手抓住鐵門柵,叫道:「我的生死並不重要,相信我的丈夫會為我報仇!雖然你們設下這個大圈套,四周又設了機關,可是我丈夫決不會上當,他會為我報仇,一定會!」

  沙成山心中立刻恍然大悟,原來這座山洞中尚有機關。

  他冷冷的走近小洞,沉聲問道:「丘蘭兒,你的丈夫是誰?」

  二人各自用心良苦,血淚往肚子吞!

  小洞中,丘蘭兒尖聲笑道:「你們去猜吧,哈……我不是傻子,我怎麼會向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傢伙說出來?哈……」

  錦袍中年大漢沉聲道:「你不說沒有關係,我們早晚會找到他的!」

  他伸手一讓,對沙成山三人,道:「三位且請過來瞧瞧,江湖上有誰出手專招呼在脖子上的?」

  沙成山與鐵秀、柴松三人跟著走到停屍的地方!

  只見錦袍中年大漢一個個的撩起覆面被單來,果然,大部分都是脖子上面一刀——要命的一刀!

  只聽中年大漢問道:「三位,可曾見過這種殺手?」

  他一頓又道:「專門往人脖子上抹刀子的人物,如果有誰知道,馬上先奉送白銀一千兩。如果因此抓到此人,我們莊主說了,一萬兩銀子之外,更奉送他一座山莊!」

  「笑彌勒」鐵秀與「醉仙」柴松二人相對驚異!

  「二閻王」沙成山卻淡淡的道:「這是一項相當誘人的條件,相信不久就會抓到兇手!」

  穿錦袍的中年大漢冷冷笑笑,道:「各位好生仔細想想,我們仰賴各位的協助了!」

  鐵秀點點頭,道:「離開此地之後,我便立刻四處打探,相信一定可以探聽出此人!」

  錦袍中年大漢淡然一笑,道:「各位這邊請!」

  沙成山見是走向另一個山洞,便十分留意的看著走過的地方。一連繞了三個彎,中年錦袍大漢指著一間石室,道:「三位且稍坐,先在此地用些酒菜!」

  那是一間三丈方圓的小石室,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真像是一間雅致的客房!

  三個人走進去,中間的圓桌是玉石面,四個石凳,沙成山三人剛剛坐下去,錦袍大漢就雙手一拍,道:「上酒菜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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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3:21:21 |只看該作者
  不料在他的叫聲甫落,猛古丁一聲大震,「轟隆」一聲響中,三個人便隨著那些桌凳墜入洞下面。未等三人躍起,一層鐵板嘩的一聲又把上層掩住!

  上面傳來錦袍中年大漢的聲音,道:「各位,對不住了,如果抓不到兇手,便只好由各位陪葬了!」

  到了這時候,沙成山方才明白龍騰山莊不發武林帖的原因:他們只要傳出話去,必然會有不少武林人物趕來。能找到兇手更好,否則,江厚生的一股怨氣便全出在道上朋友的身上。

  如果被囚的這些門派中有人找來,他可以一推六二五的不承認見過這些人,反而咬上一口,要這些門派幫他們找兇手!

  沙成山墜落在下面,只見是一堆枯草鋪地。

  他並不擔心自己,卻心懸丘蘭兒,真怕江厚生對她用刑。蘭妹尚懷著他的孩子,這真叫沙成山坐立不安!

  「笑彌勒」鐵秀一把拉住「醉仙」柴松,道:「老酒鬼,盛譽滿江湖的龍騰山莊,怎會如此待客?江厚生這老小子怎會變得如此不講理?」

  「醉仙」柴松擰了一下紅鼻尖,道:「我怎會知道?為了跑來吃頓酒,倒要把老骨頭埋在山腹中,倒霉呀!」

  鐵秀鬆開抓著柴松的手,指著沙成山,道:「喂,你怎麼不說話呀?」

  「二閻王」沙成山雙手一攤,道:「我說什麼?這時候還有什麼好說的?」

  柴松瞪了一眼沙成山,道:「好小子,看你那副不在乎的模樣,我就不相信你不怕死!」

  一笑,慘淡的搖搖頭,沙成山道:「除非活膩了,哪個不怕死!」

  他看了鐵秀與柴松二人一眼,又道:「我要是二位,乾脆坐下來養養精神!」

  沙成山不再開口了,他靜靜的坐在枯草堆上閉起雙目。柴松取過酒袋猛喝一口,對鐵秀道:「這小子真沉得住氣,佩服!」

  三個人無奈的圍坐在山洞地窖裡面。

  沙成山盤算著如何逃出這山洞。他心中琢磨,此洞甚長,彎曲得令人難辨方向,一定設有不少機關。

  要想順利逃出已是不易,更何況丘蘭兒被囚的地方就在那洞腹一邊!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附近突然傳來「轟通」一聲,又聞得那人哈哈一笑,道:「各位,對不住了,若是兇手抓不到,只好各位陪葬了!」

  說話的顯然就是同一人!

  這天直到天黑,洞中已聞得三次這種聲音,顯然已被囚了不少江湖道上朋友!

  雖然被囚在山洞地窖中,卻是酒菜十分豐盛,酒是百年花彫,菜是十全大件,全是由上面一個洞中垂下來的!

  沙成山明白,誰也不可能穿過頭上蓋著的那麼厚的鐵板。

  柴松喝著酒,看著壁上的長明燈,歎道:「喝酒吧,一醉解千愁!」

  笑彌勒仍然笑意掛在臉上,道:「酒鬼,你比我們不同,你永遠不會酒醉,我們多喝必醉,醉了就不覺痛苦!」

  他拍拍沙成山的肩頭,又道:「老弟台,你說我的話對不對?」

  沙成山點點頭,道:「當然對,一個不善喝酒的人一旦醉倒,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鐵秀笑哈哈的把一碗酒送到沙成山的面前,道:「那就喝吧,一醉解千愁呀!」

  搖搖頭,沙成山道:「在下有個毛病,遇上重要大事,從不喝酒!」

  柴松奪過碗,道:「不喝白不喝,我喝!」

  就在這時候,突然上面傳來一聲沉喝,雖然沙成山聽不出喝叫些什麼,但聲音卻十分熟悉!

  沙成山立刻精神一振,仰首起身大聲叫道:「上面可是虎躍山莊伍總管嗎?」

  沙成山的話聲甫落,上面已有反應:「是誰在叫伍某?」

  立刻便聽得另一人道:「二號地牢裡有個傢伙,一定是他在呼叫你!」

  不旋踵間,沙成山便覺得上面有了足音,抬頭看去,只見鐵板上露出個小孔,一雙眼珠子在孔中轉動不已!

  沙成山立刻指著自己鼻尖,叫道:「伍總管不認識我沙成山了嗎?」

  上面一聲驚呼,道:「好傢伙,怎麼把他也弄進去了?」

  另一人立刻問道:「這瘦小子是誰?」

  伍大浪重重的道:「他叫沙成山呀!」

  那人立刻笑道:「我知道他叫沙成山,來時他們已通過姓名了!我是問你,沙成山何許人哪?」

  伍大浪立刻沉聲道:「江湖上有名的大鏢客,也有人叫他『二閻王』,就是他,你怎麼連他也弄下去了?」

  那人立刻嘿嘿冷笑道:「大鏢客又怎樣?只要下得地牢,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死定了!」

  伍大浪立刻猛搖頭,道:「不行,不行,沙成山正在替我家莊主辦事情,這兩天我還在找他,希望他能幫我們找到殺死二公子的兇手,你把他關在地牢,首先我們莊主就不答應!」

  要知龍騰山莊與虎躍山莊早結為親家,江厚生的大妹子就是秦百年的老婆,兩家皆屬武林世家,江湖上只要有人敢找他們一方的麻煩,另一方便不請自來協助。

  如今江家的總管張長江聞得伍大浪如此說,便笑笑,道:「伍兄,姓沙的原來正在替秦老太爺辦事,這是誤會,我立刻放人!」

  他一頓又道:「姓沙的替秦老太爺辦的是什麼事?難道是要他替老爺子尋寶?」

  伍大浪重重的點點頭,道:「張兄有所不知,姓沙的一向獨來獨往,老爺子找他只是圖個乾脆,而且姓沙的頗具辦事能力……」

  張長江一笑,道:「好了,這就夠了,我立刻放人!」

  只見他伸手在壁上搬動一隻鐵把手,鐵板立刻露出一個兩尺寬的縫隙。

  張長江已命人垂下一根鐵索,伸頭往地牢裡叫道:「沙成山,你抓牢鐵索,我們拉你上來!」

  下面,「醉仙」柴松抗聲道:「娘的,這不公平!如要找兇手,柴某一樣可以辦得了,怎麼不放我出去?」

  沙成山低聲對柴松與鐵秀二人道:「忍著,我一定會把二位救離此地!」

  鐵秀仍然滿面笑意的道:「原來你就是『二閻王』沙成山?人真不可貌相!好,這話出自你口,我便放心等著你來救了!」

  雙手握緊鐵索,五丈高的深牢,沙成山被拉扯到洞口,張長江舉著油燈問伍大浪,道:「看清楚,他是不是你說的沙成山?」

  伸頭引頸,伍大浪點頭道:「對、對,就是他!」

  邊伸手去拉沙成山!

  張長江揮手叫人把鐵板口放大,沙成山立刻躍上來。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重重的一抱拳,沙成山對伍大浪道:「伍總管,你怎麼來了?」他回頭向那穿錦袍的壯漢,又問伍大浪:「這位是…。」

  伍大浪一笑,指著張長江,道:「龍騰山莊的總管。自從這裡二公子被人殺害,莊主便命我找你,可是你卻不答應辦這件案子。沙大俠,我真不明白,你既然不答應,為什麼又跑來?難道你又改變了心意不成?」

  搖搖頭,沙成山心中暗罵——什麼武林世家,原來都是欺世盜名之輩,男盜女娼之流,混帳的一群!

  淡淡的,沙成山道:「二位,如果我幸運,說不定一石兩鳥——既把秦莊主的東西找到,又把殺害這裡二公子的兇手抓住,豈不是對你們江秦二莊立了大功?」

  哈哈一聲笑,張長江搔著黑又粗的山羊鬍子笑道:「沙大俠何不早說?弄得一場誤會!」

  他忽然湊近沙成山又問:「沙大俠是跟蹤何人而來?你認識丘蘭兒的丈夫嗎?他是誰?」

  淡然的,沙成山搖著頭,道:「二位,丘蘭兒絕非是兇手呀!」

  張長江立刻笑笑,道:「我們當然知道她不是兇手,憑她『玫瑰毒刺』絕非我們二公子對手,但她的丈夫……」

  嘿嘿笑著搖搖頭,沙成山道:「丘蘭兒根本沒有結婚,她哪裡來的丈夫?她只是我們這一行中的三流角色!」

  當然,伍大浪知道沙成山指的是江湖殺手!

  只聽沙成山又道:「丘蘭兒曾經同『烈狐』胡大年要過我的命,當時我帶著秦莊主的東西往陽城走,他們在半道上截殺我……」

  張長江眨著黑豹般的眼睛,道:「原來你們之間還有這麼一段過節,怪不得你進得洞來便走向丘蘭兒!」

  沙成山重重的道:「所以我說她根本沒有丈夫!」

  伍大浪卻又問道:「沙成山,她上回沒替當時尚是我莊上大奶奶的冷若冰把事情辦好,怎麼會沒有死?」

  沙成山猛一瞪眼,道:「各有求生本能,她也許走運氣吧!」

  張長江伸手一讓,道:「走,我們去問問丘蘭兒,她為何要說自己有丈夫?」

  沙成山往前走著,緩緩的道:「也許她在為她的那位恩人解危而甘願自己背包袱。二位,江湖上混日子,多少都得憑借些什麼。二位,這種憑借雖然因人而異,但卻非暴力或財勢,乃是人與人之間因緣聚會而產生的情與義。丘蘭兒甘願如此,便一定是憑藉著這一點,這光景我見得多了!」

  伍大浪與張長江二人一怔!

  張長江道:「沙大俠的話是有那麼一些道理,丘蘭兒果真是這樣,我有辦法叫她說出來!」

  沙成山站住腳,猛回頭,道:「張大總管,你有什麼方法?」

  哈哈一聲笑,張長江道:「每個人都有三根大骨架,兩條大筋脈,張某以銀針一根,從她的足後跟往上慢慢的扎,每次只扎一下,針由大筋穿過而刺在她的骨頭上,那種聚痛之大成的滋味,我不信她會不說出來!」

  沙成山憤怒的瞪著張長江,他雙目似要噴火。張長江一愣,沙成山幾乎一掌拍過去,他重重的道:「真是混帳!」

  張長江以龍騰山莊總管之尊,誰不買帳?沙成山這一罵,他立刻怒道:「你怎的罵人?」

  沙成山重重的指著張長江叱道:「今日不罵你,他日你頭掉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哈哈一笑,伍大浪道:「沙成山,有話你直說,只要有道理,我們自然服你!」

  沙成山面上寒寒的道:「伍總管,我可並沒有答應替你辦江二公子被殺之事。我之所以趕來,便是有人發現了死而未死的方寬厚露面了。當然,江二公子的事絕非是方寬厚所為。只是因為有個厲害人物追下來了,所以我也跟著來了!」

  沙成山的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因為全是假的。

  伍大浪半信半疑,但他卻明白沙成山早晚會知道自己白忙一場,所以他還是笑問道:「你可知道那個人是誰?」

  張長江的豹目冷芒如電,重重的道:「那人今在何處?」

  沙成山咧開嘴巴笑道:「不知道!」

  張長江憤怒的道:「什麼意思?」

  沙成山坦然的又開始往前走,邊笑道:「有句話我想二位必定聽人說過!」

  伍大浪仰起頭來問道:「你說吧,是什麼話?」

  沙成山望了二人一眼,十分正經的道:「放長線,釣大魚!」

  張長江立刻明白,冷笑道:「你想要我們把丘蘭兒放走?哼,老實告訴你,我們掌握住丘蘭兒,就不怕那人不找上門,何用再放什麼長線,釣的哪門子魚?」

  沙成山猛然停下來,他忿然的指指張長江,道:「我如果是江莊主,早就一掌劈了你!」

  一愣,張長江怒道:「你要給我把話說清楚……」

  沙成山重重的沉聲道:「我問你,此地你一共囚了多少武林中人物?」

  張長江搬指頭算算,道:「剛開始,連你一共是七位,你如今不算,三個地方一共囚了六位!」

  沙成山咬咬牙,道:「這種餿主意敢情就是你大總管出的吧?」

  張長江黑鬍子一翹,道:「也是我們莊主的意思。江湖中竟有人敢殺了我家二公子,找幾個人物陪葬也是應該的!」

  沙成山面色幾已泛青!

  伍大浪接道:「沙成山,你是自己人,說給你聽沒關係。就算是找到兇手,這些被囚的人也休想活著走出去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江厚生甘願與武林各派為敵?他就不怕引起共憤?」

  哈哈一聲笑,張長江道:「我們不承認那些陪葬的人來過龍騰山莊,反倒向他們討公道,他們又能怎樣?」

  沙成山心中咒罵——好可惡,真狠毒,龍騰山莊如此,虎躍山莊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他們必是一丘之貉,欺世盜名之輩!

  於是,沙成山想起自己賺一兩銀子之事,當時還以為自己對秦百年很夠意思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只怕你們永遠也找不到兇手了!」

  張長江雙眉一揚,道:「你既出此言,必有道理。難道你有好的方法?」

  沙成山冷淡的道:「算了,這件事我不想管,一石一鳥吧,我還是趕回方家集等著捉拿方寬厚算了!」

  橫身攔在洞中央,張長江重重抱拳,道:「老實一句話,你替秦莊主辦事也等於替江爺跑腿!沙大俠,且請說出你的計謀,如何?」

  搖搖頭,沙成山道:「何必多費唇舌?你們不會聽我的!」

  伍大浪哈哈一聲笑,道:「聽不聽在我們,沙大俠且說出來,容我二人琢磨琢磨。要知,我們是當局者迷呀!」

  沙成山立刻沉聲道:「我走之後,你們立刻放了丘蘭兒!」

  張長江猛搖頭,道:「不行,不行,就算找不到兇手,莊主也準備把丘蘭兒與二公子合葬一起,此刻怎好放了她?萬萬使不得!」

  指頭幾乎戮在伍大浪臉上,沙成山怒道:「還用我再多說嗎?」

  伍大浪立刻攔住張長江,笑問沙成山道:「你說,你當然要說清楚!」

  沙成山站著,他仔細的對二人道:「我是在想找出那個從方家集趕來此地的人物,這個人是從沙河趕去方家集的。二公子的死,十九與此人有關,所以我要你們以長線釣大魚,加上欲擒故縱謀略,暫時放掉丘蘭兒。只要丘蘭兒一露面,相信必能誘那人出面,到時候龍騰山莊暗中跟蹤的高手,立刻圍上二人。想想看,丘蘭兒能逃得了嗎?」

  他一頓又道:「你們囚了不相關連的武林人物,他們有些人的行蹤早已有了交待,你們想賴只怕也賴不掉,沒得倒毀了龍騰山莊的清譽,那將多麼不值得!」

  伍大浪拍著手,讚道:「沙大俠的話對,放了丘蘭兒,我們派高手暗中跟下去,再加上沙大俠協助,絕對萬無一失!」

  沙成山立刻解釋,道:「我如遇上,當然出手協助。伍總管,我不想破了慣例,一年只有三筆生意的慣例!」

  沒有趕到洞中停放屍體的地方,也不知張長江怎麼走的,繞了幾個彎便出了山洞!

  沙成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外面的空氣真好。二位,我的馬呢?」

  張長江立刻問道:「你天黑也要走?不進莊去見見莊主?」

  搖搖頭,沙成山道:「沒必要,我對此地沒好感!」

  張長江重重的道:「你也不準備幫我們了?」

  沙成山看了一邊的伍大浪一眼,道:「二位大總管,黑夜有時候令人不喜歡,然而黑夜對某些人而言卻相當受到歡迎,我就是這種人。如果你們能立刻放走丘蘭兒,也許今夜我就能幫上你們的忙,因為我有預感,有那麼一股血腥氣已在空中蕩漾了!」

  咯崩咬咬牙,張長江道:「沙大俠,你稍等,我立刻命人把你的馬拉來,可是你不能走,等我見過莊主以後再說!」

  沙成山點點頭,道:「錯過今夜我就難以幫上忙了!」

  伍大浪立刻對張長江道:「快去呀,我在此地陪沙大俠!」

  此刻,沙成山心中冷笑,他想的可真多,也許,也許方家集那面就是一個大騙局!哼,龍騰山莊、虎躍山莊,你們惹上我沙成山,算你們倒霉!

  一旁,伍大浪也未開口,他滿面笑意掛在腮上,甚至心中也在暗笑——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虎躍山莊會將十萬兩銀子白白送給你花用?娘的,門都沒有——他幾乎笑出聲的又在思忖——如果不是老爺子在利用你小子,今天你就死定了,想要伍大爺救你?做你的黃梁白日大頭夢吧,兒!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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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3:2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二人站在山洞口,想著不同心事。洞口的十二名黑甲壯漢,一個個金剛怒目、威風凜凜,對於二人自洞中走出來,誰也不假詞色!

  沙成山有意無意的問:「伍總管,你似乎常來鳳凰嶺吧?」

  一笑,伍大浪道:「一家人,一年總要來個十次八次的!」

  沙成山淡淡的道:「伍總管真是大忙人,放下虎躍山莊的事趕來幫人忙,令人佩服!」

  一頓,又道:「秦老爺子丟了寶物,虎躍山莊怎不見動靜?」

  伍大浪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的道:「我們莊主信得過你。當然,虎躍山莊也派出了不少兄弟暗中打探。只要東西露面,沙大俠,你立刻會發現在你四周有多少虎躍山莊的人了!」

  沙成山沒有吃驚,反倒哈哈笑了……

  遠處燈火輝煌,「龍騰山莊」上那座宛似城堡的高大莊院牆上面,隱隱有人影晃動。月光濛濛,附近幾處山林似乎隱藏著不少埋伏者。

  一條蜿蜒山道就在附近一片岩石邊繞過去,那是一條捷徑,顯然與沙成山來時的路截然不同!

  半個時辰未到,張長江已同另一黑衣軟甲勁裝大漢走來,那大漢恭謹地把馬韁交在沙成山的手上!

  張長江輕拍著沙成山的肩頭,笑道:「真難令人相信,莊主竟然採納了你的建議。沙大俠,我們莊主的意思,是希望你放棄虎躍山莊的買賣,答應替我們辦這件事,什麼價碼,我們照付!」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不能為了銀子砸了自己的招牌!順手幫忙可以,改替你們辦事免談!」

  沙成山輕鬆地上得馬背,低頭又道:「二位,我在前面慢慢走,你們只管放人,哼,丘蘭兒跑不了的!」

  張長江也點著頭,道:「告訴你,沙大俠,丘蘭兒可能先回沙河,你順道往那面繞一圈,也許就能兜截住那傢伙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別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們一定要派出高手在後面跟下去!兩下裡只要小心,就不怕那個王八蛋跑上天!」

  沙成山極不願罵出這三個字,但為了取信於人,便也硬起頭皮開罵。不少人就喜歡如此罵出這句「王八蛋」,雖然不好聽,卻又無傷大雅!

  伍大浪笑笑,對沙成山道:「倒是對你的這份執著,我們莊主十分欣賞,希望你很快找到我們莊主的失物,虎躍山莊備酒以待,哈……」

  沙成山心中暗罵——這個矮王八,說的話竟然與秦百年一模一樣!百花谷秦百年就是在得意之下說了這麼一句王二麻子的話,操他娘!

  乾澀的一笑,沙成山抖著馬韁繩「得」的一聲,黃膘馬似是沒吃草料般的先噴出一陣冷氣,扭著粗腰往山道上走去……

  他去的方向當然是沙河!

  於是,張長江在暗中揮揮手,只見附近有人走上前去,張長江只在那人耳邊說了一句話,便呵呵笑著與伍大浪走進山洞中去了!

  現在,沙成山跨坐在馬上仰面看看頭頂上的月兒,笑笑,懶散地晃蕩著身子,心中卻在思忖著那些山洞中的地牢。

  一旦落入裡面,大概只有死路一條。自己還算幸運,碰上了伍大浪這小子,否則真不知如何脫身!

  已經離開鳳凰嶺十里了,沙成山忽然把馬撥向一片林子裡。他並未下馬,卻端坐在馬背上一動也不動。他不動,那匹黃膘馬也不動,甚至馬尾巴也不甩一甩,宛似泥塑石刻在那兒一般!

  人與馬不動井不表示平靜。沙成山的心中激動不已,座下的黃膘馬似乎也等著翻動四蹄絕塵而去!

  後面有影子在移動,移動在月夜的山道上!

  沙成山極目望過去,一時間也不敢出聲音,因為他心中雪亮,能當上龍騰山莊的總管,頭腦必不簡單,說不定張長江那位心狠手辣人物來一個將計就計——弄個假的丘蘭兒誘自己上當,也說不定!

  月下面的黑影子走得十分急,從她走的方向看,不錯,正是往沙河去的!

  已經到了樹林邊,沙成山猛古丁一個騰躍,人從三丈餘高的空中直往那團小黑影的頭上落去!

  小黑影子一聲驚叫,沙成山已扣住她的脖子,沉聲道:「你是誰?」

  小黑影驚愣地望著沙成山,而沙成山另一隻手已往丘蘭兒的面上抹擦。他忽然摟住她低聲道:「蘭妹,果然是你!」

  丘蘭兒沒有出聲,雙淚卻泉湧而出!

  沙成山挫著鋼牙,道:「蘭妹,我們的孩子!」

  丘蘭兒把滿面淚水蹭在沙成山胸前,低泣著:「就是為了孩子,我沒有一點抵抗,任他們把我押上鳳凰嶺。沙大哥,我只要有一口氣在,一定要把孩子保護好,因為……因為那是我們的孩子……」

  沙成山撫摸著丘蘭兒的秀髮,道:「蘭妹,苦了你了!」

  仰起淚臉,丘蘭兒道:「沙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自從見你進入山洞以後,就知道你會救我的……」

  沙成山一聲苦笑,澀澀的道:「我同你一樣,也被他們用機關陷入洞中地牢,若非我聽出虎躍山莊伍總管的聲音,此生我們怕很難再見到面了!」

  丘蘭兒抹去淚痕,道:「他們為什麼放我出來?」

  笑笑,沙成山道:「我以蒙騙法、激將法把他們的策略導入歧途,然後配合『唬』字訣,想不到他們真的放你出來了,哈……」

  丘蘭兒立刻驚愣的道:「快走,他們一定派出高手跟來了!」

  「二閻王」沙成山笑了。他拉過黃膘馬,扶著丘蘭兒上去,低聲道:「蘭妹,我要帶你去找個人,你先慢慢往東走,我等著侍候幾個傢伙上路,完了以後我立刻追上來!」

  丘蘭兒點點頭,道:「沙大哥,能戰則戰,不能戰就走人,且莫逞強拚命,要為我們的孩子想想啊!」

  沙成山拚命嚥了一口唾沫,道:「走吧,我自有主意,蘭妹放心好了!」

  丘蘭兒騎在馬上,不時的回頭望一眼沙成山,直到她繞過大片樹林子……

  沙成山木雕似的站在路中央,寒風吹起他的衣擺發出嘟嘟的聲音,大半個樹林子枯葉已盡。

  枯枝蕭條,一幅初冬的景象,倒是天上的月兒更清亮,亮得半里外奔馳的三條人影也清晰可見!

  沙成山笑了……

  當然是冷笑,因為他發出的笑聲低沉而帶著咬牙聲音,那不會是叫人愉悅的笑!

  三條黑影俱都是穿著黑皮軟甲勁裝,他們的頭巾上俱都插著一個金色雕龍,說明他們是龍騰山莊的人!

  三個黑衣大漢追到沙成山身前,俱都一怔,其中一人對正面大漢道:「於副總管,別停下來了,追蹤丘蘭兒要緊!」

  這人的話令姓于的點了頭,三個人正待錯身從沙成山身邊過,不料沙成山嘿嘿笑著張開雙臂,道:「別追丘蘭兒了,你們要找的兇手,就站在你們的面前,沙河岸殺你們二公子的正主兒就是我!」

  沙成山強調自己是兇手,令姓于的三人懷疑,其中一個大漢已反手拔出背的砍刀,沉聲道:「你是誰?」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丘蘭兒的丈夫呀!你們不信?」

  姓于的沉聲道:「讓開,別誤了於大爺辦正事,那可是你在找死!」

  姓于的當然不相信沙成山的話,以為他是在阻延時間,好讓丘蘭兒從容逃走!

  沙成山立刻又道:「張長江只派了你們三個人來?」

  這句話使三人吃驚不已!

  姓于的緊著雙眉,問:「你怎麼知道的?」

  沙成山坦然一笑,道:「因為我是沙成山!」

  姓于的怒叱一聲,道:「少蓋,沙成山明明騎著馬,而你……」

  沙成山一聲笑,但面上卻殘酷的直視著三人,道:「馬由我的妻子騎著走了,而我卻在此地等著侍候各位上路。三位,我的話夠明白了吧?」

  姓于的三人立刻往後退,三把砍刀已橫在三人胸前。這位龍騰山莊的副總管沉聲罵道:「沙成山,你這個騙死人不償命的王八蛋,連我們莊主也上當了,你真該死!」

  沙成山的雙臂一垂,看上去又是一副病懨懨模樣,但說起話來沖死人,道:「該死的是你們,今日我才發現你們龍騰山莊沒好人,現在,就從你們開始吧!」

  姓于的憤怒的吼叫道:「我們上,先活劈了這小子,再去追拿丘蘭兒!」

  姓于的話聲甫落,他右邊的大漢已皮笑肉不動的道:「於副總且後退,我先上!」

  姓于的沉聲橫眉的叫道:「沙成山有人叫他『二閻王』,聞說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有這種惡劣的名聲,他必然不簡單,我們還是併肩子一起上!」

  另一大漢怒聲如雷的道:「於副總,我們祁連二怪幾曾丟過龍騰山莊的人了?我哥先上就由他先上,錯不了!」

  笑笑,沙成山道:「原來是西北道上失蹤數年的『祁連二怪』,卻原來投靠在龍騰山莊當奴才,嗯,怪不得龍騰山莊如此跋扈!」

  於副總管怪叫一聲,道:「沙成山,你狠,我們也不慈悲,一朝卯上幹,他娘的誰又含糊誰?」

  祁連二怪中,「黑風刃」丁大山怪聲粗啞的道:「副總管說得對,姓沙的啃他娘本事再大,不見得就能抗過我哥倆的一陣殺!」

  另一怪漢名叫何大沖,右面頰上長著一塊紅毛青痣,大刺刺的凜然一笑,道:「沙成山,你不錯是條漢子,我姓何的也不是孬種!且莫以為你是個響噹噹的人物,我何太沖在道上也榜上有名。今夜你先用奸再施詐,哄得爺們團團轉,這口鳥氣我們受夠了!別說你是『二閻王』,便真的閻王老子,何大爺也要踢他七腳,揍他三拳!」

  沙成山笑笑,道:「真是番豪語,有時間的話,沙某一定把你的這番話刻在你的墓誌銘上以流傳後世!」

  何太沖大怒,罵道:「放你娘的屁,且看誰替誰刻墓誌銘吧!」

  何大沖的那柄沉重鋒利、寒光激射的砍刀高舉過頂,削薄的刀刃豎立成線地對著沙成山,一副力劈華山架式,刀未殺下,已令人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而,攻擊沙成山的卻是「黑風刃」丁大山!

  就在「白星子」何太沖高舉砍刀的時候,丁大山的砍刀已斜肩帶背的殺來!

  沙成山的身法真是快得嚇人,他鬼魅一現的從於副總管身側閃過。口中沉聲,道:「於副總,我沒時間同你們泡磨菇,你也出手吧!」

  還有敵人這樣逗人的,簡直目無餘子,無以為甚!於副總管本想由「祁連二怪」攔殺沙成山,自己立刻去追丘蘭兒,聞得沙成山此語,心中怒罵——王八蛋,是你自己找死!

  三把砍刀,發出窒人的「咻」聲,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呼轟著無數刃芒照上敵人!

  沙成山的身子淬然旋起,人只騰起一丈,口中狂喝猶似旱地打雷:

  「寒江月刃!」

  是的,又是那種令人有登上刀山之感的殺招!

  一天的星月,比不了沙成山四周的刃芒閃爍明亮,枯枝簌簌聲響,壓不住一陣金鐵撞擊之聲。

  空氣中響起的裂帛似的刺耳聲裡只有鮮血在迸濺,而沒有半聲哀號,三條人影——高大的影在地上扭動,就是沒有喊叫呼號!

  當然,若是人的喉管被切斷,這個人又怎麼能叫得出聲音來?

  沙成山十分放心,因為他下刀的手法他自己最清楚,不用再去查驗,三個人準定活不成了!

  淡淡的,沙成山對即將斷氣的三人,道:「對不起,我沒時間為三位刻墓誌銘了!」

  於是,沙成山緩緩的走了,他帶著一種厭倦與無奈的心情匆匆的走了!

  然而他絕對想不到,於副總管會壓著心頭一口氣,努力的以手擠著鮮血,在地上寫了個「沙……」

  也只有一個「沙」字,他便瞪著大眼睛不動了!

  沙成山很快便追上了丘蘭兒,他已經在心中盤算過了,一定要把丘蘭兒帶到一個地方去!

  是的,只有到那兒,丘蘭兒才可能平安無事!

  當然,沙成山把他的計劃對丘蘭兒說過之後,丘蘭兒立刻點頭同意!

  於是,他們繞道往南去,方家集的事也只有暫擱一邊了!

  天亮了,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總管張長江一早便站在莊門樓下面,他正在等著於副總管的回報!

  然而,直到快近午時,尚不見於副總管與「祁連二怪」回轉,這時候他不得不急急的找來伍大浪商量!

  就在這時候,山道上出現兩個人——一老一壯,二人走得十分穩健。

  如果仔細看,這二人都不簡單,一位是川南龍爪門的掌門白良,另一位是東海來的「冷面豹」貝海濤。

  這二人都是沙成山的對頭冤家,聞得龍騰山莊二公子被人殺害,便順道折來鳳凰嶺,方便的話,準備與江厚生合作以對付沙成山!

  張長江正在等候伍大浪的到來,見白良二人已到了莊院前,立刻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去,深深抱拳,道:「來的可是白掌門吧?」

  他指著貝海濤又問:「這位是誰?白掌門請介紹一下,如何?」

  哈哈一聲笑,「鐵爪」白良指著貝海濤,道:「東海太極老人門下傳人貝海濤,人稱『冷面豹』的,就是我這位老弟台!」

  笑笑,貝海濤仍然是傲骨嶙峋的不多說話!

  張長江忙伸手一讓,道:「真對不住,莊主傷子之痛心情不佳,凡是登門的道上朋友,都要先去我家二公子停屍地方指認一下,可有人識得江湖上誰出手盡往要害處切的,一經證實,莊主必定有重賞!」

  白良心中十分不快:我以龍爪門掌門之尊來到你鳳凰山上,江厚生不親自迎接,至少也要先進莊一敘,沒得倒先去看他被人殺死的兒子江少強,真是豈有此理!

  貝海濤仍然未開口,但見他冷視著張長江,滿面不悅之色,光景對於張長江也是甚無好感!

  繞過高大的圍牆,又走過一段山道,深樹後面,斷崖之下便露出個大山洞,仍然是二十四名身穿軟皮黑色勁裝大漢金剛怒目的守在洞口,見張總管走到,立刻抱刀施禮,十分恭敬,而對白良與貝海濤二人不理不睬!

  張長江一走入洞中,便憤怒的沉聲道:「我們龍騰山莊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老爺子這幾年又甚少出莊,對於下屬的管束也十分嚴厲!想不到有人不長眼睛,竟一舉殺了我們二公子等八人之多!二位試想,誰能嚥下這口氣?」

  貝海濤未開口,仍然面罩不悅之色!

  白良重重的道:「是狠毒了些,且容老夫看過之後,或許會知道一二,也說不定!」

  山洞很深,進去三丈以後便靠洞壁上面的長明燈來照明!

  白良與貝海濤二人緊跟著張長江,沒多久便到了洞中的寬敞地方,那裡停了八具屍體!

  張長江親自掀著覆在屍體上面的單子,雙目卻直視著白良與貝海濤二人……

  乾瘦的貝海濤雙目如炬,他看了屍體之後未開口,仍然一副冷傲之態!

  白良就不同了,當他仔細看了江少強脖子上面的刀口之後,立刻驚呼,道:「我知道是誰的刀法了!」

  張長江全身一震,道:「白門主,你說,這是誰的刀法?」

  伸手撫摸著面上的疤痕——一條從左面頰到下巴的刀口,白良沉聲道:「張總管,你應該看到白某面上的刀疤吧?還有……」

  張長江點著頭,道:「是很像一個人下的手。白門主,你說,他是誰?」

  這時候貝海濤開口了!

  他的語聲就像是鐵球墜地,鏗鏘而又乾脆:「沙成山——『二閻王』沙成山!」

  張長江幾乎面色變得青紫,黑而濃的粗鬍子不由得根根顫抖……

  是的,張長江說不出話來了!

  捋著白髯,白良重重的道:「不錯,正是沙成山出刀的手法,『銀鏈彎月』!」他似是十分沉痛的道:「二公子怎會惹上姓沙的?」

  就在這時候,伍大浪從外面跑進來,他是認得白良的,立刻笑著走上前,道:「白門主也趕來了?」

  一把揪住伍大浪,張長江叱罵道:「都是你這個『武大郎』,害得我把真兇放走,臨去還加上個丘蘭兒!你說,我怎麼去向莊主交待?」

  伍大浪猛搖著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沙成山干的!」

  張長江怒道:「出招一樣,刀法雷同,他們都受過姓沙的害,你還說什麼不可能?我要你負責!」

  伍大浪指著張長江的手,道:「張兄,你鬆開手吧?」

  白良對伍大浪道:「這件事八九就是沙成山干的,錯不了!」

  伍大浪仍然搖著頭,道:「沙成山正為我們莊主辦事,兩件寶物在方家集出現,他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怎會遠去兩百里外的沙河?」

  他一頓,又道:「更何況他與丘蘭兒之間尚有一段樑子,試想,沙成山會為丘蘭兒拚命?我實在不敢苟同!」

  張長江憤怒的道:「姓沙的騎了一匹快馬,兩百里地他快得很,我寧可相信是他幹的!」

  伍大浪重重的道:「這沒有爭論的必要,且等於副總管與『祁連二怪』回來之後,便會一切明白!」

  張長江咬著牙,道:「也只有如此了!」

  貝海濤突然對白良道:「白掌門,我有些不太喜歡此地,如果白掌門要留下來,那麼我先走一步了!」

  不等白良開口,張長江伸手一欄,道:「請留步,二位既然來到鳳凰嶺,就是我們龍騰山莊的貴賓,哪有就此一走的道理?二位這邊請!」

  伍大浪立刻往洞口走,笑道:「你去招待二位,我到洞口等人!」

  張長江十分恭敬的把白良與貝海濤二人往另一個洞中領去,他笑的令人高興,令人愉快,貝海濤這時候便是要走,也只得暫時留下來了!

  同樣的,張長江指著一間豪華的洞室,道:「二位且請暫時歇著,我立刻命人送上酒菜,且等莊主走來,大家在此相見!」

  白良撫髯點著頭,貝海濤見這室中富麗堂皇,地上鋪著厚毯,果是待客好地方,也就與白良二人坐了下來!

  張長江打了個招呼——暫時告退,便走出這間洞室,遠處已傳來腳步聲……

  張長江一掌拍在洞壁的暗門,「轟通」一聲室內陷出個深坑,旋即兩片鐵板又合了起來!

  地牢中,白良高聲大叫,道:「張長江,你這是幹什麼?快放我們出去!」

  貝海濤高聲咒罵,道:「娘的,龍騰山莊果然是個虎狼窩,貝大爺預感著一股子血腥味,本就要離去的,可是……」

  上面,張長江的冷冷的道:「找幾個江湖成名人物,為我們二公子陪葬,這原是我們莊主的意思,二位,真對不住了!」

  白良狂怒的騰身往上衝,寸厚的鐵板他如何沖得開來!

  貝海濤叫道:「江厚生這個王八蛋,他想的真絕,竟然找我們為他死的兒子陪葬!娘的皮,老子到陰司裡搏殺他的鬼兒子去!」

  就在這時候,洞中跑來的人已到了張長江面前,那人氣急敗壞的道:「總管,不好了,於副總管他們……」

  張長江憤怒的一把揪住來人,吼叫道:「快說,他們怎麼了?」

  那漢子喘著氣,道:「死了!」

  張長江驚怒的狂吼道:「死在什麼地方?」

  那漢子重重的道:「往沙河去的路上,大約十里多一點吧!」

  張長江破口大罵,道:「沙成山啊,你這個小狗操的王八蛋!」

  忽然,洞底下傳來貝海濤的聲音,道:「好,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果然令貝某心折,哈……幹得好,幹得太好了,哈……」

  張長江大怒,在鐵板上跺著腳罵道:「死囚,姓沙的幹得好,你們就更慘了!」

  貝海濤咬著牙,道:「姓張的,你給老子聽清楚了,切莫被我走出此牢,否則,我要血洗你們的鳳凰嶺!」

  張長江怒叱道:「作夢,此生你休想再有機會走出來!」

  說完正要離去,突聞得白良在下面叫道:「張總管,請江莊主來一見,如何?」

  張長江哈哈大笑,道:「莊主不見任何人,白門主,你省省力氣吧!哈……」

  白良憤怒的叫道:「張長江,你們龍騰山莊膽敢殺害白某人,他日龍爪門必大舉前來,江厚生他想一手遮天,只怕難了!」

  張長江得意的道:「你們將死於無聲無息,天底下再也沒有人知道是我們的手段,哈……」

  白良也笑起來……

  貝海濤更是尖聲大笑……

  張長江猛的收住笑聲,道:「笑吧,七七之日一過,怕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白良沉聲對貝海濤道:「此刻我倒希望沙成山長命百歲了,哈……」

  張長江聞得沙成山三字,立刻便往洞口走去!

  是的,沙成山絕對不能活,至少洞中地牢囚的人物已被他知道了!

  張長江邊往洞口走,邊大聲道:「快,備馬來!」

  有人在洞口應道:「總管的馬已拉在洞口了,伍總管在等著你了!」

  果然,伍大浪已坐在馬上等他了!

  張長江憤怒的瞪了伍大浪一眼,咬牙落在馬背上,道:「你這個名副其實的『武大郎』,真要是沙成山干的,我看你怎麼向莊主交待!」

  伍大浪當先拍馬疾馳,到了這時候,他也真的拿不準主意了!

  二人匆匆的趕到一處山林邊,果然,路上躺著三具屍體,不用細看,張長江就知道是於副總管與「祁連二怪」三個人的!

  伍大浪翻動著屍體,只見全是一刀要老命,刀刀中在喉管上面,與江二公子的刀口子完全吻合!

  於是,伍大浪怔住了!

  張長江走近於副總管屍體旁邊,猛古丁一愣,他雙眼如豹目,直視著地上血跡,轉轉頭,又扭扭身子,不由得狂怒的叫起來:「老於在地上寫了個字,『武大郎』你看得出是什麼?」

  伍大浪雙肩微晃,立刻走近張長江身邊,細心的比劃著地上的字——血字……

  猛然間,他咬咬牙,道:「是個『妙』字又不像,倒像寫的『沙』字!」

  好一陣跺腳,張長江幾乎把地踩了個洞。他憤怒的高聲狂罵,道:「好一個沙成山,你這個小狗操的,果然心狠手辣兩手血腥!惹上我們龍騰山莊,你就別再混下去了,我的兒!」

  伍大浪冷冷的道:「餿主意是我出的,老張,你回去上稟莊主,伍大浪一定動腦筋把沙成山原封不變的拎回他老人家面前!」

  重重的點點頭,張長江道:「好吧,我先回去挨罵吧!」

  一間相當精緻的紅磚瓦屋,屋子前面一片梅花,初冬的季節裡大片花海,在西北涼風颼颼裡尚有著一股子沁人心肺的香氣——香得十分細膩舒坦!

  屋子的兩邊,碗口粗的青竹直插雲霄。風吹竹葉響,但響得醉人,毫無呼呼啦啦的吵人聲!

  屋子後面是個山坡,一片松林延到山坡頂上,青綠得泛黑的松林子給初冬染上醉人的綠色,美極了!

  能住在這座精緻的瓦屋裡面,又有「歲寒三友」的陪襯,這個人一定會享受!

  不錯,江湖上的「千面老人」易容大師扁奇就住在這小屋子裡面!

  「二閻王」沙成山與丘蘭兒騎馬來到小屋前面。

  丘蘭兒驚喜的對沙成山道:「沙大哥,這真是個修心養性的好地方,真希望有一天我同我們的孩子,平安的住在這種地方,擺脫掉江湖紛爭與搏殺,放棄權力與財勢的庸俗誘惑,那才是真正的人生享受!」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是的,神仙笑傲山林,惡人圖謀權勢,蘭妹所希望的便是神仙生活。且讓我們共同努力往這條乾淨的人生道路上走去!」

  丘蘭兒仰面望著沙成山,笑道:「沙大哥,我忽然發現我才是世上最幸運的人!」

  沙成山已扶著丘蘭兒走到門口台階下面,他輕聲的道:「扁老,沙成山二次造訪來了!」

  不錯,過去沙成山來過!

  那一次為了替「武林老爺」秦百年護送寶物,特別請這位「易容大師」在沙成山的頭皮上略施小術,果然瞞過了冷若冰他們的搜索!

  現在,沙成山帶著丘蘭兒來了。沙成山早已打定主意,要把丘蘭兒的面貌加以改造!

  屋子裡面傳來蒼老的聲音,道:「進來吧,沙成山!」

  進屋的不止沙成山,丘蘭兒也跟進來了。

  屋子裡,只見扁奇病懨懨的睡在床上!

  沙成山驚異的走近前,道:「扁老病了?」

  「千面老人」扁奇歎口氣,道:「人老了,毛病也多了,你們坐!」

  沙成山坐在床邊,急切的道:「沙成山有事相求,扁老這一生病……」

  丘蘭兒立刻對沙成山道:「老人家病成這樣子,我們就不用麻煩老人家了!」

  扁奇望望丘蘭兒,問沙成山:「這位姑娘是誰?怎會跟你一起?」

  沙成山手指著丘蘭兒,道:「她叫丘蘭兒,已是我老婆了!」

  扁奇驚異的道:「沙成山,你敢討老婆,造孽呀!別忘了你是幹什麼吃的!」

  丘蘭兒當然知道扁奇話中含義,立刻笑笑,道:「老人家,是我願意的,而且……」

  沙成山忙接著道:「扁老,所以我把她帶到你這兒,希望你能給她易容,可是……你病成這樣……」

  丘蘭兒一笑,道:「沙大哥,你先去辦事吧!扁老病成這副樣子,他需要人侍候,我等他病好了自會小心去找你!」

  沙成山怔怔的道:「你要留下來?」

  丘蘭兒指著一臉病容的扁奇,道:「老人家病得不輕。我侍候他幾天,對你也好呀!」

  扁奇瞪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有眼光,娶了個好心腸女人。你要我替她易容,且等我的病好了便動手!」

  點點頭,沙成山道:「既然如此,我盡快趕來,不過……」

  沙成山看了看丘蘭兒的肚子,期期艾艾的對扁奇道:「扁……老,她……是個有身孕的人,望你……多多擔待了!」

  幹幹一笑,扁奇指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真行,佩服!佩服!」

  赧然一笑,沙成山重重抱拳施禮,道:「扁老,我走了,你請多多保重!」

  丘蘭兒送沙成山到門口,關懷備至的道:「沙大哥,為我,為孩子,更為你自己,此去多多保重,盡早回來呀!」

  托起丘蘭兒的俏面,沙成山笑道:「蘭妹,我說句心裡話:往後的日子裡,我沙成山就是為你和孩子而活,放心吧!」

  熱呼呼的淚水,就因為沙成山的這句話,便從丘蘭兒的眼眶裡滾落下來……

  是的,生命的可貴之處便在於此,丘蘭兒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

  沙成山騎馬走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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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由此地趕到方家集三百多里路,他一直想著地牢中囚著的兩個人——華山「笑彌勒」鐵秀與玩世不恭的「醉仙」柴松二人!

  當然,沙成山也知道另兩處囚了四個人,但他並不知道是何人!

  沙成山更不知道連他的仇家白良與貝海濤二人,如今也被囚在山洞的地牢中!

  這些人就等七七之日一到,便要無聲無息的陪葬了!

  沙成山心中拿不準主意——是去通知華山派的人?還是先趕到方家集?

  其實,兩個地方他都無法去了!

  沙成山走了半個時辰不到,小瓦屋子裡面,丘蘭兒已煮了一大碗麵端到床前,笑道:「扁老,你先吃碗湯麵,出出汗病好的就快了!」

  丘蘭兒把面放在一邊,雙手伸著去扶那病懨懨的扁奇。真快,指影如飛,動作如電,原本病懨懨的扁奇,忽然變得生龍活虎一般,矮老頭成了矮壯漢,丘蘭兒的腕門被鐵箍似的一把扣住!

  丘蘭兒驚異的尖聲叫道:「扁……老……你……」

  好一聲狂傲的梟笑,病懨懨的扁奇左手緩緩地在面上用力揉蹭,蹭掉一層粉狀物!

  於是,扁奇整個人全變了,變成虎躍山莊的大總管——伍大浪!

  丘蘭兒驚叫道:「原來是你?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們會來?」

  嘿嘿一聲怪笑,伍大浪的左手猛然一個大嘴巴,打得丘蘭兒口吐鮮血。他咬著牙,道:「娘的,你以為我伍大浪是在虎躍山莊吃冤枉糧的?憑你們也想逃出伍大爺的手掌心?」

  丘蘭兒血淚迸流的道:「伍總管,你一定設下更厲害的陰謀要害沙成山了?」

  一根繩子就藏在床的一邊,伍大浪十分熟練的把丘蘭兒反臂拴牢,連雙腳也捆起來!

  真愉快,他竟然端起直蘭兒下的一碗麵,呼嚕呼嚕的吃起來!

  收起眼淚,丘蘭兒道:「伍總管,你把扁者怎樣了?」

  猛嚥一口面,伍大浪冷笑道:「沙成山上回在頭皮上弄了個肉包,還是我把他介紹來的,你想我會不知道此地?娘的,你們一逃走,我就猜沙成山一定先把你帶來此地易容,甚至他自己也要易容,怕的就是龍騰山莊追殺。哈,真叫我料到了!」

  丘蘭兒急又問:「扁老人呢?總不會把他老人家也殺了吧?」

  伍大浪回身猛一腳,「咚」的一聲便把床板踢開來,裡面敢情還捆了個人,光景還真是個白髯老人!

  丘蘭兒驚呼一聲,道:「原來你把老人家悶在床下面,快把他放掉!」

  哈哈笑著,伍大浪放下碗筷伸手拉起扁奇,道:「為了捉拿這兩個兇犯,倒真的委屈扁老了。沒得話說,等我返回龍騰山莊之後,加倍封銀子送來!」

  扁奇吐出口中布巾,好一陣喘息,道:「伍總管,你快把我老人家悶死在裡面了!」

  伍大浪重重的道:「扁老的這種犧牲,也是對虎躍山莊忠心的表現。且等他們把沙成山捉來,我馬上率人離開!」

  丘蘭兒在地上立刻叫道:「伍總管,你們把我押回去吧,我願意為二公子償命!」

  「哦呸!」伍大浪憤怒的叫道:「你是什麼東西?龍騰山莊死了十一人了,二公子的命金枝玉葉,你算什麼?」

  丘蘭兒急得流淚,道:「你要用什麼毒計害沙成山?伍總管,江湖傳言,龍騰虎躍,武林名門,從來就受我輩道上人物尊敬,你們怎麼會變得……」

  狂放的一聲大笑,伍大浪道:「不錯,龍騰虎躍甚受武林同道敬仰,但也不免使些手段以對付江湖肖小與亡命殺手。如今可好,竟然敢把刀子抹在江二公子的脖子上,想想看,這還了得?」

  丘蘭兒急又道:「可是你們虎躍山莊以重金請沙成山為你們找尋兩件失落的寶物,難道在他快要到手之際,你們就想要他的命?伍總管,尋寶之事是秦老爺子急著要辦的,你……」

  不等丘蘭兒話完,伍大浪哧哧笑道:「去他娘的尋寶,哈……」

  丘蘭兒弄不懂伍大浪話中含義,瞪著一雙含淚的眼睛,期期的道:「伍總管,你的話我不懂!」

  伍大浪冷視著丘蘭兒,道:「你不懂的事情還多著呢!」

  丘蘭兒立刻怒道:「難道尋找寶物也是你們的陰謀?」

  伍大浪憤怒的旋身踢出一腳,那一腳足以把地上的丘蘭兒踢滾幾丈遠!

  然而,橫裡一把,扁奇出手抓住伍大浪的腳踝,搖著蒼白的頭,道:「不,她是個有身孕的人,你不能踢!」

  伍大浪一怔,哈哈笑道:「不錯,我不能再給扁老添麻煩了,對吧?」

  丘蘭兒已驚出一身冷汗……

  山道上響起口哨聲,是沙成山在吹,有股子得意之色掛在他那乾瘦的面皮上!

  口哨聲伴著馬蹄聲,沙成山時而會心一笑!

  黃膘馬不疾不徐的往前馳,沙成山的心中也把事情想得很如意:有一天伍大浪必然會找到自己。

  當然,伍大浪會追問丘蘭兒的下落,更會追問是誰殺了龍騰山莊三人。

  哼,自己的法寶,便是一問三不知,乾脆就說那天夜裡並未遇見任何人,伍大浪又能怎麼樣?

  每想至此,沙成山就會笑出聲來!

  前面的山道甚窄,兩邊樹林子荒涼,不少樹已是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

  有兩棵虯髯老松,分長在山道兩邊,樹下面還擺設著幾塊光滑的大石頭,敢情夏天這兒好乘涼!

  沙成山見山道上厚厚的一層樹葉子,不以為意,因為初冬的山林就是這般光景!

  就在沙成山的馬剛剛馳到兩樹之間時,黃膘馬一聲低嘶,四蹄再難移動分毫,然而黃膘馬卻挺著身子不立即倒下去!

  馬嘶聲令沙成山低頭看下去,若是疾馳一定會一頭栽下地!

  就在這時候,四件不同的兵器已快不可言的往一個定點擊殺而來——那個定點就是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絕對想不到會有人在此地狙擊他,而且是一擊要老命的手法!

  沙成山幾乎沒有多想,一招「泥鰍入水」便順著馬背到了馬腹下面!

  於是,馬背上響起一陣「噗哧」與「彭哧」怪聲,鮮血便自馬背之上往四下裡標濺!

  四件兵器——一對短朝,一對鋼刀,一桿長槍,另一件便是甚少見到的東洋刀!

  沙成山並未在馬腹之下停留,當然,他也不敢雙腳碰地。雙臂奮力猛推,人已平著飛向右面的老松樹下。

  緊接著雙足一點又起,雙手握著樹枝,巧妙的來了一招「雲裡翻滾」,人已到了五丈外!

  四個狙擊他的大漢紛紛自山道兩邊追殺過來,不錯,是四個大漢!

  沙成山的雙目見淚,因為他的黃膘馬仍然痛苦的站在那兒難動分毫,馬背上還正在冒血!

  沙成山高聲叫道:「老黃,我沙成山與你相處有年,臨了讓你如此下場,是我該死!」

  「你早就該死了,沙成山!」

  憤怒的猛一瞪眼,沙成山驚異的道:「奇怪,原來你們是虎躍山莊的人!」

  一個紅面大漢叱道:「沙成山,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淮南三條龍,加上『屠手』包不白,原來你們早就來到鳳凰嶺了!那麼,四位是奉了伍大浪的命令來的了?」

  白面的「淮南三條龍」司徒大山沉聲道:「你這個王八蛋,龍騰山莊連撞帶騙的救走了丘蘭兒,你以為你能躲得了我們的追殺?」

  紅面孔的「屠手」包不白咧著大嘴巴,叱道:「沙成山,你的機智反應,實在令包大爺心折。你竟然沒有摔落下馬,而且又那麼虛晃一招的自那匹老馬的肚皮下面逃過我的劈頭一刀,佩服!佩服!」

  淡淡的,沙成山道:「彼此,彼此。請問四位用什麼東西絆住我的坐騎?一定費了一番心計吧?」

  青面泛白的厲青水,橫著手中雙刀,沉聲道:「那裡排放著二十四隻老虎夾子,本來就是侍候你小子的!娘的皮,你卻精得像是花果山上下來的猴精,就是沒有碰一下地面——操!」

  沙成山的背上冒冷汗,他心中明白,一旦被那玩意兒夾住,那才真的等著挨宰了!

  笑笑,沙成山道:「不過,四位並未白費心機,至少把我的坐騎陷住,那比挖我心頭一塊肉還令我難過!」

  哈哈一聲得意的笑,司徒大山的紅纓槍一抖,喝道:「仍是你的馬,等著你去騎,騎往陰司路上吧,我的兒!」

  成虎的一對短戟比劃著,罵道:「沙成山,明年此日便是你的忌日!」

  沙成山重重的道:「秦百年的兩件寶物,大概你們另找他人去辦了吧?伍大浪這矮子,出爾反爾!」

  忽然,四個正要攻擊的大漢哈哈狂笑起來……

  四個人笑得沙成山一怔。他立刻想到丘蘭兒,便不由得全身一顫!

  「淮南三條龍」老大成虎抖著面皮上幾粒麻子,笑道:「沙成山,不用你再為我們莊主代勞,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為什麼原因了!」

  「屠手」包不白哧哧笑得面泛紫,道:「沙成山,我看你也別等著明白什麼原因了,因為我看得出來,想要把你這身瘦排骨活著拎回去,怕是不太可能了,是吧?」

  不等沙成山開口,「淮南三條龍」老二厲青水的雙刀一擺,道:「沒被我們鎖在陷阱的鐵箍裡,想要把這王八蛋活著捉住怕很難了!」

  「淮南三條龍」老三司徒大山猛頓著紅纓槍,道:「那就捉個死的吧!」

  沙成山根本未聽四人說些什麼,他心中正懸念著丘蘭兒的安危。

  如果伍大浪能派人在此埋伏,他當然也可能派人到扁奇的住地,或許……或許那個躺在床上的扁奇……

  微陷的雙目猛然怒視,沙成山冷淡的道:「各位原是奉命拿人,我猜想是死活不論,你們說的清楚,我的心裡也雪亮。然而,伍大浪既然能派出你們四位抄近路埋伏在此,他又為何不親自來?」

  嘿嘿一聲笑,包不白道:「你提起我們那位精明能幹的伍總管,是吧?他去侍候女的了。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大概已經不費吹灰之力的得手了吧?」

  沙成山想起丘蘭兒身懷有孕,如何能動手搏殺?

  然而他絕對想不到躺在床上裝病的扁奇,竟然就是大總管伍大浪!

  挫著牙,沙成山道:「四位,沙成山不想再同你們費口舌了,是該卯上的時候了!」

  他那原本懨懨的表情,此刻宛似大病初癒,雙臂下垂猶似抬不起來一般!

  迎面,紅纓槍抖出無數閃亮的冷芒,那軟軟的五尺槍桿,宛似一條五尺長的靈蛇般顫抖著往敵人扎去!

  右面,兩把鋼刀平削下劈,交互怒殺,人尚未接近,已是刃鋒刮面肌膚生寒!

  左面的一把東洋長刀配合得恁般巧妙,窄而長的刀身已發出十二聲「嗖」聲剎時到了敵人的左後方!

  就在沙成山的憤怒裡,淮南三條龍的老大拔身而起三丈餘,手中那一對短戟,好一陣削扎刺戳,摟頭蓋臉的罩上了沙成山!

  四般兵器,四種攻勢,每一種撲擊都是要命的!

  沙成山的身子宛似一個光溜溜的圓球形體,他四肢收縮的瞬間,猛然往那團銀芒中穿去。

  只見他雙手拍打,身子扭扭彎彎,剎時間擰腰彈腿,左足尖已點在紅纓槍桿上面,不等敵人的槍桿抽回,右掌便往司徒大山面門拍去,他的身子已倒翻在四件兵器之外,落到三丈遠處!

  司徒大山簡直想不出沙成山是怎麼閃過自己那一招「梅花三弄」殺招的,他在閃避沙成山的迎頭一掌時,還以為中途有人插手攔事呢!

  是的,太快了!

  沙成山人落地——落在他那匹黃膘馬前面三丈之地,猛然扭過身,冷視著迎面並肩過來的二人——「淮南三條龍」的厲青水與成虎二人!

  一對雙刀與一對短戟已迎著當頭的陽光,呼轟不已的直往沙成山撲過去,他們以為這才是最難得的機會。

  因為沙成山就站在陷阱的旁邊,只要逼殺過去,就是不能殺死他,也足以把他逼到地上排放的鐵箍上去!

  就在四件兵器剛剛遞到沙成山身前一尺不到處時,突聞得一聲暴喝:

  「殺!」

  極光在沙成山的身前布下一道星海也似的銀幕。

  而他的身子已騰空在二丈高的半空中,「銀鏈彎月」帶起的刃芒冷焰激盪,閃爍的光焰中鮮血迸灑成條!

  就在兩聲合為一聲的淒厲狂嗥裡,草叢枯葉中發出「卡卡」響聲令人心悸不已!

  沙成山不用回頭看,成虎與厲青水是不會再追殺過來了。那種卡在足上的鐵箍,真不是人挨的!

  沙成山的身子並未停,司徒大山覷準了他在空中的架式,早一步堵在他的下面,「撲哧」一聲紮在沙成山的背骨上!

  鮮血飛濺的剎那間,「銀鏈彎月」已狠狠的切過司徒大山的脖子,幾乎把他的人頭切掉!

  東洋刀又快又狠的攔腰砍來,「屠手」包不白發出厲烈的叫罵聲:「你媽的!」

  沙成山並未閃避,他甚至並未回頭看,「銀鏈彎月」反手後殺,「嘩啦啦」纏上了東洋刀。

  緊接著一個迴旋側踢,包不白淒厲的一聲怪叫,「咚」

  的一聲落在那匹黃膘馬右面,地上發出「卡」的兩聲響!

  包不白太倒霉了!

  他被沙成山一腳踢得頭下足上,十分準確的落在一個鐵箍上面,幾乎箍得他面目全非,鮮血四溢!

  忙著取出刀傷藥,沙成山反手按住傷口,猛吸幾口大氣,這才找了個樹枝掃去地上樹葉。

  於是,一隻隻排放的鐵箍全露在外面,每一個鐵箍都用大釘釘牢在地下,難怪那匹馬不能動了!

  沙成山小心的解開馬足上的鐵箍,然而當他正要拉走的時候,黃膘馬卻一聲悲鳴,緩緩的倒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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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這匹馬不只是傷了足,背上挨的四件兵器更是不輕,它似是等著沙成山為它報仇似的,拖延到四個敵人死在它身側才倒下去!

  沙成山咬牙沉聲,道:「老黃,我為你報了仇,也為我們相聚十年而感謝你。如果下輩子有緣份,就叫我變成你,你變成我吧!」

  於是,黃膘馬不動了!

  沙成山咬著牙回返扁奇的住處!

  遠遠的,沙成山望著一片梅花林子發怔,蘭妹如果此刻真的落入伍大浪之手,自己冒然趕過去,必然受到他的威脅。

  姓伍的人矮了些,但卻精明無比!

  冷冷的,沙成山挫著牙,自言自語:「老子倒要鬥一鬥你這『武大郎』!」

  真的出乎沙成山意料,沙成山剛剛在梅林邊露個頭,屋子裡面已傳來了伍大浪的聲音:「沙大俠,是你嗎?別藏頭縮尾了!」

  沙成山想不到伍大浪會早已注視到自己了!

  是的,伍大浪十分精明,從時間上推算,他在山道上安下的埋伏,也應該在這時候回來了。

  當然他也不排除萬一,因為他要對付的是「二閻王」沙成山!

  此刻——

  沙成山緩緩的站直身子,笑笑,道:「伍大總管,你的眼真尖,一眼便認出我沙成山,倒是令人佩服之至!」

  伍大浪仍在屋裡未走出來,他發出一聲爽朗的笑,仍然十分鎮定的道:「沙成山,如果是個小人物,伍某人正眼也不看他一眼。而你就不同了,江湖上的大鏢客,武林中的二閻王,你想我能不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永記不忘?」

  沙成山笑笑,但未往屋子前面走!

  不往屋子前面走,自然有他的目的!

  然而這個目的卻又瞞不了伍大浪,因為沙成山就是想誘使伍大浪走出來!

  伍大浪當然不上當,而且更令他提高了警覺性!

  沙成山哧哧笑道:「伍大浪,我可以進去嗎?」

  伍大浪冷然一笑,道:「你不用再往前走,沙成山,我沒有把握制住你,但卻握了一張王牌在手……」

  沙成山立刻冷笑道:「我知道,丘蘭兒在你的掌握中,是吧?」

  伍大浪哧哧笑道:「不錯,丘蘭兒在我手上!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可要知道我怎麼對付丘蘭兒?」

  沙成山狂吼一聲道:「伍大浪,你敢動丘蘭兒一根頭髮,我會把你碎屍,從此虎躍山莊就別想過太平日子!」

  一聲狂笑,伍大浪道:「沙成山,眼前我當然不會動丘蘭兒,因為我還指望用她來制服你這頭惡豹,我怎會動她?」

  沙成山突然高聲道:「蘭妹,你還好嗎?」

  屋子裡面傳過來丘蘭兒的聲音,道:「沙大哥,你還是快走吧,只要你不落入他們手中,我相信他們還不敢對我下手!」

  伍大浪冷哼,道:「是嗎?丘蘭兒,你真把你的沙大哥看成了閻王兄弟?」

  沙成山高聲道:「伍大浪,扁奇老人家呢?」

  門口出現個白髯老人!

  沙成山怔怔的道:「扁老,你沒有病倒在床上?」

  丘蘭兒突又尖聲道:「是伍大浪裝扮的,他瞞過了你我二人,我們上他的當了!」

  咬咬牙,沙成山想起睡在床上病兮兮的扁奇,他竟然會是伍大浪改扮的,當然,這是扁奇的傑作!

  扁奇沉重的道:「沙成山,老夫無奈,望你諒解!」

  沙成山淡然笑道:「我體諒你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沙成山體會得出來!」

  伍大浪突然暴喝一聲,道:「沙成山,你怎能逃過我們設下的埋伏?你難道沒有走那條山道?那是你必經之地呀!」

  嘿然冷笑連聲,沙成山道:「不錯,那條山道是我去方家集的必經之地,而且也領教了你那個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埋伏。不過,伍矮子,你要失望了,因為我還是活著回來了!」

  伍大浪憤怒的道:「沙成山,你把他們怎麼樣了?『淮南三條龍』加上『屠手』包不白,他們四個人難道……」

  沙成山冷冷的道:「死了,而且死得很慘!」

  伍大浪雙拳狂揮著,罵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命真長……」

  沙成山吼叫一聲如雷,道:「我的命長,只怕你的命就短了!」

  伍大浪眥目欲裂的吼道:「沙成山,你在方家集為我們莊主辦事,你為何跑來鳳凰嶺呢?就為了找你的姘頭丘蘭兒?你拿人銀子不為人辦事,你用什麼向我們莊主交待?」

  沙成山暴叱一聲,道:「伍大浪,上回陽城我被秦百年耍了一次,我看這次方家集的尋寶,八九不離十的也是一個騙局。伍大浪,沙成山不是驢,如果有人把我當成驢,這個人就離死不遠了,而你……」

  伍大浪抗聲道:「誰說這是騙局?十萬兩銀子等你去拿,豈會是騙局?」

  沙成山冷笑,道:「我一輩子也拿不走秦百年的十萬兩銀子!」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又道:「不過我雖拿不走秦百年的十萬兩銀子,卻認識了龍騰虎躍兩個山莊的真面目——欺騙、陰毒、奸詐,這比我拿到十萬兩銀子還值得!伍大浪,難道我說得不對?」

  伍大浪嘿嘿笑道:「所以當你離開鳳凰嶺之後,我就相當後悔,便迫不及待地追下來了!」

  沙成山冷冷道:「可是你仍然一無所獲,而且……」

  不等沙成山的話說完,伍大浪伸手推開門邊呆立的扁奇,一把自地上揪住丘蘭兒,怪叫道:「沙成山,你要不要她活?」

  沙成山極目望過去,只見丘蘭兒被繩子捆得相當痛苦,伍大浪還在抖著手腕,令沙成山心中一痛!

  丘蘭兒尖聲道:「沙大哥,你只管快走,別管我!只要有你在,我不信他們會……」

  「叭」的一個大嘴巴,伍大浪一掌打得丘蘭兒口吐鮮血。他冷酷的笑道:「丘蘭兒,我伍大浪可不是惜香惜玉人,你最好不要亂開口!」

  沙成山狂怒的指指伍大浪,道:「住手!伍大浪,有種出來,我二人放手一搏!」

  伍大浪嘿然一聲,道:「那是早晚的事,眼前伍大爺沒有興趣!」

  沙成山厲叫道:「你想怎麼樣?」

  伍大浪立刻高聲道:「跟我回鳳凰嶺去!人是我放的,把你們送回去也是我的本份。沙成山,你總不會看著我把丘蘭兒一人押回去吧?何況她肚子裡還有你的孽種!」

  提起丘蘭兒肚子裡的孩子,沙成山心如刀割——自己不能親自照顧,反而令蘭妹吃盡苦頭,我沙成山連個老婆都保不住了,還提什麼二閻王?

  咬牙如嚼干豆,沙成山重重的道:「伍大浪,我跟你走!」

  精神一振,伍大浪道:「君子一言!」

  沙成山立刻道:「快馬一鞭!」

  丘蘭兒大叫,道:「沙大哥,你……」

  伍大浪哈哈大笑,道:「其實你只要去鳳凰嶺,我立刻回虎躍山莊找我們莊主,因為那兩件寶物非要找到不可,而找寶物的最佳人選便是你沙成山。只要我們莊主出面,你就不會死了!」

  沙成山當然知道伍大浪的話等於放屁,他的目的只是想穩住自己!

  笑笑,沙成山道:「此去便全仗伍總管大力協助了!」

  伍大浪拍著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沙成山,尋寶事大呀!」

  沙成山立刻又道:「你想怎樣帶我回鳳凰嶺?」

  真快,伍大浪拋出一根繩子,對扁奇道:「扁老,就麻煩你過去把沙成山的手腳捆起來!」

  沙成山叫道:「我的雙腳也要捆起來?我怎麼走?」

  哈哈一聲大笑,伍大浪道:「我們的快馬就藏在附近,你放心,我不會叫你一步一步的走到鳳凰嶺,那得多久才到?」

  沙成山心中咒罵——娘的,原來他們是騎馬追來的,怪不得在我們的前面趕到!

  扁奇無奈的拾起一根麻繩走向沙成山,搖頭一歎道:「沙大俠,委屈你了!」

  沙成山雙手一併,道:「扁老,也是我為你添了麻煩,你上綁吧!」

  遠處,伍大浪手扶門框望著梅樹邊,果見扁奇把沙成山的雙手捆牢,遂又高聲道:「沙成山,你睡在地上,讓扁老把你的雙腳也捆起來!」

  丘蘭兒尖聲大叫:「沙大哥……我害了你了……」

  沙成山坐倒地上,扁奇匆匆的把沙成山雙腿纏綁在一起。沙成山沒有動,扁奇卻深深的搖搖頭,道:「沙成山,造化弄人啊!」

  扁奇走向小屋,伍大浪真快,立刻躍出門外,大步便往沙成山身邊走來,口中那得意的口吻:

  「沙成山,你殺了江二公子本就該死,如今你更知道了鳳凰嶺的山洞的秘密,加上懷疑那兩件寶物之事,你怎能再活下去?」

  伍大浪的兩隻拳頭已變成了鍺赤泛烏之色,宛似兩個生鐵錘——他本來就被人稱作「鐵拳」,有人見過他一拳搗死一頭牛!

  此刻,他大步直逼沙成山,顯然要一拳擊斃沙成山。在伍大浪的心中,帶回個死的沙成山總比帶活的要安全!

  伍大浪的鐵拳在他尚未走近沙成山的時候便高高的舉起,他的雙目所顯露的凶焰,沙成山第一次看到——那不比個豹目稍遜半籌!

  伍大浪沉聲道:「沙成山,你認栽了吧!」

  沙成山突然雙目一凜,身子在蜷縮中突然往右彈離三尺。伍大浪一怔,沙成山已雙腿彈起,整個身子突然拔空兩丈有奇!

  只見捆在他雙腿上的繩子一段段的往地上落下來。

  他的身子卻在空中反力道的翻滾著,直到他的身子快要落下來,沙成山的雙手已抖落掉所有的繩索……

  伍大浪一怔之間,回頭便往屋子跑去,然而,沙成山幽靈般的已站在門口!

  伍大浪怪聲怒道:「沙成山,伍大爺忘了你練過金剛指,視繩子如燈草,可惡啊!」

  沙成山冷酷的哼道:「你仍然不夠精明!伍大浪,人一旦露出狐狸尾巴,他便什麼也無法再掩藏了。龍騰虎躍武林世家,道上朋友尊仰之地,卻原來是集狠毒於大成,弄陰謀於極端的魔窟。過去是我沙成山遇事不明,上了你這矮子的大當,沒得幾乎栽在你手裡!」

  伍大浪仰面沉聲道:「沙成山,我想不到你會是殺害江二公子兇手,錯把你放出山洞地牢!」

  嘿嘿一聲冷笑,道:「如不將我放出地牢,試問你們又如何知道兇手是我?」

  伍大浪立刻沉聲吼道:「是你這王八蛋走狗運!你小子前面走,後面就來了川南『龍爪門』門主白良與東海的『冷面豹』貝海濤,他二人看過二公子脖子上中的刀傷之後,立刻認出是你這小狗操的下的手,因為他二人太瞭解你的刀法,他們是從痛苦的經驗中得知的。沙成山呀,你說說,你為何要殺死江二公子?」

  沙成山聞得白良與貝海濤二人也到了鳳凰嶺的龍騰山莊,並認出江少強死於「銀鏈彎月」,立刻笑笑,道:「不錯,江少強是死在我的刀下!對於一個桀驁不馴的紈褲子弟,我的方法就是如此!」

  伍大浪瞪大眼睛吼道:「你承認了?好小子,你也不問問他是誰?不問問他的家世、他的出身?」

  沙成山面皮不動,冷然道:「我已相當尊重他的家世,更對他的出身瞭解,然而江少強卻以為他的家世與出身可以嚇跑我沙成山,刀是他先拔,伍大浪,情形就是這樣!」

  指著小屋內,伍大浪重重的道:「就為了屋子裡面的丘蘭兒?一個微不足道的女殺手?一個懷了你孩子的姘頭?她的命能同江二少爺比嗎?」

  咬著牙,沙成山道:「天生萬物,萬物便有了生命。人也是一樣。上天並不把人分成貴賤,所以每個人也只有一條命。我以為丘蘭兒的命並不比江少強的命稍遜!如果從行為上加以分辨,江少強又算什麼東西?」

  伍大浪跺著腳,兩隻鐵拳平舉,齜牙咧嘴的罵道:「沙成山,你將為你的行為,付出雙倍的代價!你活不久了……」

  沙成山哧哧笑道:「這句話我已不知聽多少人說過,然而沙成山仍然屹立不倒,那些口出狂言的人卻早已不在人世了!」

  咬咬牙,伍大浪道:「白良的話對,你是個冷血殺手,一些不差……」

  笑笑,沙成山道:「伍大浪,如果我猜的不錯,白良與貝海濤二人必然也被囚入山洞地牢下面了,是嗎?」

  嘿嘿笑的乾澀,伍大浪道:「這是江老莊主的意思。沙成山,你能活生生的離開那個死過無數高手的地牢,實在應感謝我伍大浪,否則……」

  沙成山「呸」了一聲,道:「少在沙某面前套交情!如果白良早去一日,你們還會放我出來?你率人追殺之舉,便足以證明你不會輕易再放過我了!」

  他一頓,又道:「伍大浪,由此推想,秦百年失寶之事也必然是個大騙局了?」

  仰面一聲梟笑,伍大浪怪聲道:「就由你這王八蛋去猜吧!哈……」

  沙成山的面色一緊,高聲對屋內道:「扁老,請把丘蘭兒身上繩索解下一用!」

  伍大浪怒吼,道:「扁老頭,你一把年紀活得不容易,如果你敢解下丘蘭兒身上繩索,你就死定了!」

  屋子裡面,扁奇伸出頭,道:「伍總管,我要是你,早走了!」

  伍大浪憤怒的道:「虎躍山莊總管,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沙成山,什麼話也別再說了,該是見真章的時候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本來要把你捆去交給那個上當的人,見你如此骨氣,我改變初衷——成全你的忠心。伍總管,你應該不會光是一對鐵拳吧?」

  伍大浪冷笑連聲,道:「伍大爺人稱『鐵拳』,憑借的就是一雙拳頭。沙成山,你除了『袖裡乾坤』——『銀鏈彎月』之外,還有什麼令人折服的?」

  這明明是激將法,沙成山心中當然明白。然而他卻仍然嘿嘿笑道:「伍大浪,我會令你死得心折,死得心安!你用一雙拳頭,我便一對肉掌!」

  伍大浪立刻吼道:「我們誰中途變卦他便是王八蛋!」

  他的罵聲甫落,空氣已開始流蕩,勁氣迴旋不已。他那矮而壯的身子,宛似一頭凶殘的黑豹,一頭便往沙成山的懷中衝擊過去,人未到,雙拳交互擊出二十七拳,拳拳都挾著雷霆萬鈞之勢!

  當伍大浪的沉渾拳勁快將沾觸到沙成山肌膚的一剎,沙成山雙腳未動,右手並指如刀疾點敵人鐵拳!

  伍大浪好一輪快打,雙目幾乎噴火!

  沙成山仍然不為所動,右手疾點,左掌立撥,生把伍大浪那宛如狂濤的攻勢,封在三尺之外!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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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3:37: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沒有逼退沙成山,伍大浪心中大急!

  當然,沙成山心中也十分明白,伍大浪如果有機會衝進屋子,他必然又要以蘭妹的安危來威脅自己了!

  就在伍大浪又是四十八拳全力攻擊,而沙成山一臉的冷笑表現出不屑之時,他突然雙腿暴抬,上身勁旋,幾乎看不出他雙腳沾地,兩把鋒利無比的短刀已往沙成山的胸前捅去!

  伍大浪仍然不敢奢望這突施的奇襲會奏奇功,他只希望逼退門口的沙成山!

  沙成山的雙目盡赤,想不到伍大浪只是一個勁旋,手上便多了兩把尖刀,而且又是那麼快速的到了身前!

  冷哼一聲,沙成山施出「醉八仙」中的「浪裡蕩」,身子便往左面歪去!

  伍大浪見沙成山巧妙的閃過自己雙刀,卻露出個三尺寬空間,心中相當滿意,因為他就是要那麼個空間——那個夠他穿過去的空間!

  太快了,伍大浪已自沙成山的右肩一邊擦過去,身法宛如野狐穿窗!

  然而,更快的是一道銀弧!

  伍大浪雙腳尚未站在地上,那道銀弧已閃過他的後頸,「噌」的一聲,伍大浪但覺後頸一涼,全身勁道盡失!

  是的,「銀鏈彎月」在沙成山迅猛揮出時切過伍大浪的脖子!

  緩緩的往地上倒,伍大浪憤怒的任鮮血往地上灑,他咬著牙,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

  冷酷的,沙成山道:「是你定下比鬥方式,你卻中途拔刀,伍大浪,這王八蛋三個字應該是你……不過……」

  沙成山又是一聲冷笑:「如今你連王八蛋的資格也沒有了,因為一個死人只配去當鬼!」

  伍大浪沉重的眼皮不即落下,他仍然怪聲,道:「沙成山……你……會不得好死……」

  沙成山淡淡地道:「與你何干?至少你是看不見了!」

  扁奇匆匆走來,他伸手扶住地上的伍大浪,道:「伍總管,在你未死之前,老頭子想徵得你的同意,有件事情望你成全!」

  伍大浪的雙目已暗,聞言道:「是……什……麼……事情?」

  扁奇低沉的在他耳邊,道:「你死之後,老頭子立刻借你的面皮一用,希望你能答應我……」

  伍大浪猛的雙目怒視,罵了一聲:「你……媽……的!」

  沙成山已給丘蘭兒解開繩索,丘蘭兒一頭倒在沙成山懷裡哭了起來……

  「千面老人」扁奇笑嘻嘻的如獲至寶。

  他從懷中摸出一把鋒利小彎刀,又取了兩瓶藥水,匆忙的便把伍大浪的整個頭皮剝下來,並對沙成山道:「難得難得,太難得了!」

  丘蘭兒見伍大浪的人頭赤漓漓的可怕極了,便對沙成山道:「沙大哥,至少是他把我們放出來的,你把他埋了吧!」

  點點頭,沙成山道:「我會的,否則扁老再製造出一個伍大浪便穿幫了!」

  「千百老人」扁奇根本不同沙成山與丘蘭兒說話,他只是忙進忙出,小心翼翼的工作,那種滿意的笑與忘我的工作精神,真令沙成山暗暗吃驚!

  丘蘭兒把飯端上桌。

  扁奇笑著走來,道:「沙老弟,聞得你同伍總管二人的話,我發現了龍騰虎躍山莊都是欺世盜名之輩,心狠手辣之徒。過去,我老人家替他們辦了不少事情,想起來心裡就有氣!」

  笑笑,沙成山道:「我也是!上次替秦百年跑了一趟陽城,差一點沒有把命丟了,最後才發現老頭子借刀殺人,多冤枉,我才收下他一兩銀子!」

  扁奇吃著丘蘭兒做的菜,沉重的道:「鳳凰嶺上有山洞,洞洞有機關,我老人家這次親自巧扮伍大浪混進去,能把囚的人救出來,也算是一件功德,沙老弟不會反對吧?」

  點頭一笑,沙成山道:「扁老準備何時前去?」

  「千面老人」扁奇想了一下,道:「弄得完全像伍大浪,總需半月之久。沙老弟,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

  一怔,沙成山道:「如此說來,我求你老替我的蘭妹易容,也要相當時間了?」

  哈哈一聲笑,扁奇道:「那倒不需要,她只是改變一下容貌,我只要把她鼻子接長,雙目上吊,小嘴放大,也就變得十分不一樣了!」

  丘蘭兒一邊笑道:「我不希望改變得太難看,會把沙大哥嚇跑的!」

  伸手拉住丘蘭兒,沙成山道:「放心,那只是暫時的!」

  扁奇立刻把丘蘭兒拉到門口,他先仔細的看了丘蘭兒的面貌,這才匆匆動起手來!

  沙成山一邊觀看,驚異得眼都直了!

  於是,丘蘭兒變了,她變得宛如一個村姑,面龐平庸,面皮粗糙,笑起來像哭!

  丘蘭兒尖聲道:「臉上真難受,好像突然長了四兩肉,不舒服!」

  呵呵笑起來,扁奇道:「這種感覺你會在三天後失去。記牢了,干萬不能用水去洗擦!」

  沙成山這才問扁奇,道:「聞得伍大浪說,他們騎了馬來?」

  扁奇深深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沙老弟,你若聽我勸,便放棄那些馬。只要到鎮上,再買一匹也是一樣!」

  沙成山不解的道:「為什麼?」

  扁奇重重的道:「龍騰山莊的馬臀上面烙了一條龍,虎躍山莊的馬是一隻虎,自從江少強被你搏殺在沙河岸,這兩處的人已派出去不少,我以為你還是不要騎的好!」

  沙成山指著丘蘭兒,道:「蘭妹身子有孕,怎能長途跋涉?我……」

  丘蘭兒立刻笑道:「沙大哥盡快往方家集趕去,看看那面的情形再決定,如果情形不妙,我們遠走高飛,隱名埋姓!」

  搖搖頭,沙成山道:「要遠走高飛,必先救出山洞地牢的人,否則,我心中實在不安!」

  扁奇哈哈笑……

  丘蘭兒立刻接道:「地牢中是你的仇家,你救出他們以後,仍然免不了一場廝殺,我以為……」

  沙成山面色堅毅的道:「人,一定要救,不但救,我還要戳穿龍騰虎躍山莊的偽善面貌……」

  扁奇豎起大拇指,道:「沙老弟,老夫佩服你這種俠義精神!十五日後,我希望能在鳳凰嶺下看到你!」

  點點頭,沙成山道:「好,準定十五日後龍騰山莊見!」

  他一頓又道:「你明我暗,先設法救出地牢的人再說!」

  於是,沙成山與丘蘭兒雙雙走了!

  扁奇沒有送他二人,卻匆匆的又忙著把剝下來的伍大浪衣褲在水裡洗,這些全是他用得著的東西!

  方家集那面,如今可正是熱鬧非凡!

  當然,沙成山想得到,那是必然的!

  沙成山很快的又把丘蘭兒送回沙河岸邊的小船上面,這次他親自把小船往下游放了五十里,找到一處荒僻的河彎拴牢!

  沙成山的這一計劃令丘蘭兒有些擔心,真怕龍騰山莊的人再找上船!

  然而沙成山不以為然,他相當放心的對丘蘭兒道:「蘭妹,如今你的容貌已改,他們認不出是你。再說我們此舉也可造成敵人錯覺,他們以為是不可能的事,我們卻如此的做了!」

  丘蘭兒笑笑,道:「沙大哥,我如果不是身懷我們的孩子,我便定會跟你一起去方家集!」

  沙成山笑笑,道:「如今的方家集,必定是風雲際會,十分熱鬧。蘭妹,我擔心他們爭到最後一場空!」

  丘蘭兒淡淡的道:「秦百年許下你的十萬兩銀子,也將成為泡影!」

  沙成山點點頭,道:「我早已不指望那十萬兩白銀了……」他雙目一凜,又接著道:「或許……或許秦百年少不了我的!」

  沙成山並未加以解釋,丘蘭兒也未著意去知道,因為沙成山如何能再取到十萬兩銀子,他本人尚難預料,丘蘭兒自然也就不多問了!

  於是,沙成山走了,他是滿懷著重重的心事離開丘蘭兒的。臨去,他對丘蘭兒說的明白——會很快回來的!

  沙成山走在路上,想起自己的黃膘馬以粗壯身體,替自己承受了四件兵器的狠殺而不即倒下,掩護著自己從它腹下溜逃的一幕,心中便有著一股子酸酸的感受。如今江湖之上,又有幾個人能同這匹忠心耿耿的黃膘馬相比的?

  冬陽帶給人以溫暖,沙成山距離方家集尚有一日行程,這夜他住進一家野店!

  雖是一家野店,卻也頗具規模——四合大院!

  沙成山走進店裡已是掌燈時分。夥計是個老者,見他一人住店,便領他往後院走!

  沙成山見院子裡掛了許多匹快馬,還有一輛錦帳篷車,便不由得多看幾眼,低聲問老者:「這是誰的車?夠排場的!」

  老者回頭笑笑,道:「男女一大堆,說的話我聽不懂。」

  不料沙成山尚未走進房間,遠處已傳來一聲尖叫:「沙成山,你怎麼會在這兒?」

  沙成山猛的看過去,心頭一震,立刻想到那日柳仙兒說的話——大公主要回去了!

  大公主當然是「苗疆百毒門」的冷若水!

  此刻,冷若水緩緩的向他走來,沙成山也只得迎上去,抱拳施禮,笑道:「原來大公主也來了,倒是想不到的事情!」

  站在門口的老者,低聲對沙成山,道:「客官,你就住這一間,我去給你沏茶!」

  沙成山伸手讓,笑道:「大公主,我們進去說話!」

  搖搖頭,冷若水道:「不,你跟我來見見我的父母!」

  一怔,沙成山道:「你爹冷泉也來了?我……我……」

  冷若水淡淡的道:「不用擔心!雖然你殺了我妹妹,但只要你能幫我們找到『百竅神功秘籍』,你仍然是我『百毒門』之友!」

  沙成山重重的道:「此時去見二老,合適嗎?」

  冷若水已緩緩的往回走,低聲道:「再合適也沒有了,走吧!」

  硬起頭皮,沙成山跟著冷若水走進一間大客房,房子中央已升起好大一盆炭火。

  有一對白髮老夫婦用毛毯蓋著下半身坐在火盆邊,見冷若水帶著個瘦子青年人走進來,男的雙目直逼冷若水,道:「他是誰?」

  冷若水立刻趨前,道:「爹,他就是我給你們提到的沙成山!」

  老婦人雙目凶光隱現的叱道:「他就是殺死冰兒的頑徒?」說著便右臂微抬,手掌上出現十幾個如蟻小蟲欲打向沙成山!

  老者立刻伸手攔住,道:「不可如此!雙方合作期間,大家以誠相待!」

  沙成山乾澀的笑笑,道:「如非答應合作,沙某也不會進來了!」

  老者招手,守在門邊的大漢中,立刻走過來一人替沙成山拉了一把椅子,沙成山就坐在火盆邊。他有點吃不消的感受:雖然是初冬,但還不算冷,何以這兩個老人家烤著大火還蓋著毛毯!

  冷若水直視著沙成山,道:「柳仙兒呢?她怎麼沒同你在一起?」

  沙成山歎口氣,道:「她如果同我在一起,只怕至今一事難成了!」

  冷若水一喜,急問道:「那麼她人呢?」

  沙成山指著北方,道:「柳仙兒仍然在方家集!」

  冷若水淡淡的道:「我很瞭解,柳仙兒雖然能幹,但比起你沙大俠,她仍然不夠格的!」

  笑笑,沙成山道:「別把沙某抬高了!老實說,這幾天我以性命換取的經驗,使我頓悟寶物絕對不在方家集!」

  沙成山的話未完,冷泉已怪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寶物不是被姓方的弄去了嗎?」

  沙成山搖搖頭,道:「我就是要到方家集證實這一點。如果真能找到方寬厚,相信真相就會大白!」

  好淒慘的一聲長歎,老太婆指著自己雙腿,道:「阿泉,我們還要受多久的罪喲!」

  沙成山指著兩個老人,道:「這是怎麼回事?」

  「毒王」冷泉歎口氣,道:「十條赤練蛇的毒,加上一尺長的蜈蚣一百條,我們以藥理研製成粉,每日分次在練功時服下,卻不料有一夜山搖地動,使我夫妻走火入魔。天命也是造化弄人,毒物就在我夫妻二人體內流動。每個圓月夜,我們就如同受到刀割針刺之苦,尤其冷天更是難耐。」

  冷若水接著又道:「我父母以為這次有希望,所以才親自趕來。沙大俠,希望你能大力協助!」

  沙成山不解的道:「冷若冰在秦百年身邊四年,怎的就無法得到那本秘籍?這是說不過去的事情!」

  冷若水冷哼一聲,道:「秦百年才是個老奸巨猾的狐狸精!東西根本不在虎躍山莊,我妹子白白陪他睡了四年!」

  沙成山面色凝重的道:「令妹跟了秦百年四年之久,當知秦百年的兒子吧?據我所知,秦百年除了有個女兒秦紅我見過,他的兒子……」

  冷若水立刻冷笑道:「不錯,我妹子曾說過,秦百年的兒子秦楚,兩年多前突然失蹤,下落不明。當時秦百年曾派出虎躍山莊所有的人四出尋找半年,仍然不見一點跡象,我看這也許就是秦百年的詭計……」

  沙成山立刻問道:「如是詭計,目的何在?」

  搖搖頭,冷若水道:「很難猜得到!」

  沙成山面色冷酷,卻又淡淡的道:「也許與那本『百竅神功秘籍』有關吧!」

  冷泉立刻追問,道:「沙成山,你怎麼會知道與那本秘籍有關?難道……」

  沙成山的道:「我的猜想,也許方寬厚得到的東西全是假的!哼!」

  冷老太拍著椅子叫起來,道:「果真如此,我們豈非白來?」

  淡淡的,沙成山帶著安慰的語音,道:「老夫人,我是說也許。是否真實,尚有待我暗中去仔細訪查!」

  冷泉指著另幾個房間,道:「這次我『百毒門』進入中原,老夫只帶來七位壇主。沙成山,我們既然合作,你是否見見他們?」

  沙成山立刻搖搖頭,道:「天晚就別再打擾他們了,有大公主率領他們去方家集,到時候彼此自會認識!」

  冷泉稜目直視沙成山,道:「沙成山,你真有把握得到秘籍?」

  笑笑,沙成山道:「我找方寬厚只是為了報一掌之仇。

  沙某並不屑於一本秘籍!彼此合作,各求所得,你們奪寶我捉人!」

  呵呵一聲笑,冷泉道:「如此我更放心了!」

  站起身,沙成山抱拳道:「在下告辭。大公主,你知道柳仙兒的住處?」

  笑笑,冷若水道:「她住在一個小村子裡,還是我叫她藏在那兒的。你知道嗎?」

  沙成山幾乎笑出來,道:「那地方並不隱秘,『大漠紅鷹』戈二成就曾去過!」

  雙目一厲,冷泉怪叫道:「怎麼?連那個火紅魔頭也到了方家集?」

  沙成山平靜的笑笑,道:「柳仙兒應付得十分巧妙,幾乎要了戈二成的命!」

  冷若水急又問:「現在呢?柳仙兒她沒事吧?」

  沙成山道:「她當然沒事,而且好得很呢!」

  終於,沙成山走了!

  天色微明的時候便匆匆的走了!

  沙成山走在路上想的可真夠多!

  鳳凰嶺囚了幾位武林高手,江厚生一氣之下蠻幹起來了,他一心要這些高手同他的兒子陪葬一起。

  如果想解救這些人,憑自己一人力量實難完成這個願望!

  當然,沙成山也未忘了扁奇老人相約在十五日後設法救人之舉。如果這次再找不到方寬厚,也只有暫時放棄此念而轉往鳳凰嶺了!

  沙成山走入平安客棧的時候,方才過午一個多時辰,客棧裡的夥計倒在長凳子上歇著了!

  沙成山未叫醒兩個夥計,他一直走向客房,推開門,便哧哧笑了!

  只見「大漠紅鷹」戈二成端坐在床沿上閉目運功,只是他的滿面紅光已不見,仍然是面色灰慘慘的樣子!

  拉把椅子坐下來,沙成山未開口。戈二成已睜開眼睛,見是沙成山,立刻問道:「沙成山,這些天你去什麼地方了?」

  沙成山笑笑,道:「除了玩命勾當,我還會去幹什麼?」

  戈二成立刻指著左右客房,道:「沙成山,除我之外,你的對頭冤家來了不少!」

  淡淡的,沙成山道:「能說給我聽聽嗎?都是些什麼人物?」

  戈二成指著右面,道:「右面住著關洛雙雄賀鵬與湯白二人,還有個老者我不認識;左面住了七個大漢,都是『龍爪門』的舵主。除了這些人物之外,和尚道士也有不少,都住在方家集,而且尚有……」

  沙成山笑道:「尚有未走的『無憂門』與『西陲二十四鐵騎』?」

  戈二成立刻點頭,道:「雖然二十四鐵騎只有十五人可拼,孔二娘還是不會拍屁股走人,她一定要同你幹到底!」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同我拚命是幌子,想得到秦百年的寶物才是真!」沙成山重重的逼視戈二成,道:「難道你就不是?戈兄,你實話實說!」

  戈二成乾笑一聲道:「沙成山,我不否認。不過,我如今改變了心志,不再渴求那兩件東西了!」

  「噢?」沙成山雙眉一揚,道:「那麼,戈兄轉移的目標又是什麼?」

  「大漠紅鷹」戈二成一本正經的道:「柳仙兒,這女子很特殊,我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她,我要帶她回大漠!」

  哈哈一聲大笑,沙成山道:「你不怕她吸乾你一身骨髓油?」

  戈二成面色凝重的道:「寧為風流鬼,不做單思人!」

  沙成山怔怔的道:「壽星老上吊——活膩了!」

  戈二成立刻回道:「死而無憾!」

  猛的一拍大腿,沙成山道:「好,這件事我為你們玉成!不過嘛……」

  戈二成重重的道:「任何代價我不惜,沙成山,你說!」

  沙成山走近戈二成,輕聲的道:「如果你真想得到柳仙兒,那麼,就幫她取到秦百年的兩件寶物。不用你開口,柳仙兒就會倒在你戈兄的懷抱之中!」

  沙成山並不怕多了一個爭寶之人!

  因為這時候他已經明白,秦百年的寶物必定不會在方寬厚之手。即使方寬厚拿的真是那兩件東西,他也不會再為秦百年出力了。

  因為秦百年早晚會知道他的伍總管與四高手全死在他的手中。當然,龍騰山莊的張長江會向秦百年細說的!

  戈二成猛點著頭,道:「沙成山,你如果能把柳仙兒說通,叫她跟我,我們之間的那段恩怨便一筆勾銷!」

  冷冷的,沙成山道:「我們之間本就談不到什麼恩怨!你是助拳人,主謀是川南龍爪門的白良,而白良……」

  沙成山不再往下說,因為他覺得此刻不宜把龍騰山莊之事說出來,他要找個最佳時機才能說!

  是的,龍騰虎躍武林世家,如果這時候有誰說他們的壞話,不定會招來一陣咒罵!

  戈二成見沙成山把話說了一半,心中一震,道:「你殺了白良?」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沒有殺白良,但白良的命確實很危險了!」

  戈二成咬咬牙,道:「這是怎麼回事?除了你沙成山,誰會威脅到白良的生命?沙成山,你該不是危言聳聽吧?」

  沙成山淡然的道:「你會知道的,如果白良也會去鳳凰嶺……他就……」

  於是,沙成山走了!

  沙成山本來是想去找柳仙兒的,然而他剛走出客棧的門,附近走來個姑娘。沙成山一怔,那姑娘已笑道:「沙大俠,可否借一步說話?」

  沙成山心頭一緊,不知她知不知道伍大浪等被殺之事,便立刻笑問,道:「伍總管呢?他怎麼沒有跟著你來?」

  一笑,露出貝齒如玉,秦紅道:「沙成山,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

  轉了個街角,沙成山對秦紅道:「我問你伍總管怎麼沒同你一起來?」

  秦紅眨著眼睛,道:「龍騰山莊有事,我爹派他去幫忙了!」

  沙成山心中一鬆,笑問:「秦姑娘,你要問的是什麼事?」

  秦紅道:「沙河岸有人殺了江二公子,這件事你知道是誰幹的?」

  沙成山雙目一厲,旋即笑道:「前兩天聞得龍騰山莊已找到兇手了,你何不去問他們?倒來問起我了!」

  秦紅逼視著沙成山,道:「據我所知,江二公子的『七幻術』已有八成火候,當今能殺得了他的人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雙眉一揚,沙成山道:「你懷疑是我殺的?」

  秦紅笑笑,道:「當然不是你。你人在兩百里外的方家集,忙著為我爹辦事情,又怎會是你?」

  沙成山冷然一曬,道:「如果是我呢?」

  秦紅也是一怔,半晌,她沉沉的道:「我希望不是你。你應該瞭解,那後果有多麼嚴重,因為我舅舅一向十分孤傲,惹上他就沒完沒了!」她一頓又道:「所以有時候我爹也得讓他三分!」

  沙成山笑笑,道:「這是你兩家的家務事。秦姑娘若沒有其他事,沙某要去辦正事了!」

  緩緩伸手按在沙成山的手上,秦紅道:「很想與你暢談,見你如此忙碌,只得改天了!」

  沙成山一怔。從眼神中他看出來,秦紅對他有著另一種關懷的流露,這是只能從感覺上體會出來的!

  笑笑,沙成山道:「那要等到找回你爹的東西以後,我會親自登門,到那時候……我就可以與你暢談……」

  雙目立時黯然神傷,秦紅看了沙成山一眼——重重的逼視一眼,便回頭走去!

  秦紅走了!

  她留給沙成山的是迷惘與不解!

  突然的出現,突然的離去,這算什麼?

  不過,有一點沙成山明白,那就是更加證實了他的想法——方寬厚手上的東西決不是秦百年的失寶,否則秦紅怎不追問尋寶之事?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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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現在,夕陽已接觸到山頭。初冬陽光是可愛的,卻也是短暫的。

  沙成山剛剛走出方家集,迎面柳仙兒已向他招手,叫道:「沙成山,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這些天你到哪裡去了?害得我到處找你!」

  沙成山想不到這時候會遇上柳仙兒,忙也上前道:「為了找寶,我幾乎把老命都丟了!」

  柳仙兒一驚,道:「誰想要你的命,我柳仙兒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沙成山笑笑——但心中一緊:女人的執著,老天都會害怕,柳仙兒似乎一心要跟自己混日子了!

  指著前面一排樹林,柳仙兒道:「我們到林子裡說話去!」

  沙成山知道柳仙兒尚不知道「百毒門」已經來了她的門主夫婦,便笑笑道:「我餓了,還是到你住的小村去吧!」

  「咭」的一聲笑,柳仙兒道:「沙成山,你想吃我給你弄的菜?是想考我這個未來的老婆會不會做好吃的?行,我弄幾樣你連見也未見過的佳餚令你開開眼界!」

  沙成山一笑,道:「你別弄些五毒之類就算不錯了!」

  柳仙兒拉著沙成山往小村子走,笑嘻嘻的道:「你猜對了,我就是給你炸蠍子喝毒蛇湯,好吃著呢!」

  沙成山掙脫柳仙兒的手,回頭便走,道:「算了,你自己一個人去吃吧,我回鎮上去吃!」

  「咭」的又是一笑,柳仙兒道:「說著玩的你當真?這時候我去哪裡找那些東西?」

  沙成山跟著柳仙兒走回小村,柳仙兒把早已備好的肉包子醬肉與酒全取出來,笑道:「我們慢慢吃,二更天去抓方寬厚!」

  沙成山吃著,笑問柳仙兒,道:「這幾天你一定去看過戈二成,是吧?」

  柳仙兒嘴一撇,道:「我聽你的話未曾殺了他,算他走運!」

  沙成山立刻道:「柳仙兒,戈二成並不恨你,何不試著對他好些?」

  柳仙兒柳眉倒豎,道:「我不喜歡他!鷹目泛紅,穿那麼一身大紅衣……」

  沙成山搖搖頭,道:「穿著不重要,要緊的是一顆心!只要他心裡喜歡你,這就足夠了!」

  沙成山喝了一口酒,又道:「我看得出來,戈二成肯為你付出生命。有他帶你尋寶,你的勝算可就大多了!」

  柳仙兒未開口,她只是吃著手中包子……

  沙成山立刻又道:「姓戈的心腸並不壞,他也曾為白良而兩肋插刀。柳仙兒,這種人你值得一試!」

  柳仙兒憤怒的道:「沙成山,你好像是來做說客了,可是我心中只有你一個沙成山,姓戈的我看不上!」

  沙成山歎口氣道:「柳仙兒,只怕我要辜負你了!」

  柳仙兒咬著唇,道:「你為什麼要我去喜歡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沙成山怔怔的道:「你聽我說,一個幸福的人是被人愛,而不是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你知道嗎?」

  柳仙兒雙目見淚——沙成山知道她在玩真,便冷冷道:「愛一個人就為他設想,戈二成就會為你而死。柳仙兒,你聽我的決不會錯!」

  猛的一跺腳,柳仙兒道:「好吧,但戈二成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沙成山一高興,道:「什麼條件他都會答應,你說吧!」

  柳仙兒面色莊重的道:「我可以跟他,但我在想到你沙成山的時候,我會往你懷裡鑽,他不能吃醋!」

  沙成山一怔,道:「你這是什麼話?」

  柳仙兒笑道:「他能答應嗎?」

  沙成山重重的道:「你跟了他,便遠走大漠,怎會再來找我?」

  柳仙兒立刻一本正經的道:「為什麼不能?我要戈二成陪著我來找你!」

  沙成山沉重的道:「柳仙兒,『大漠紅鷹』之名,在大漠可是無人不知的高手,你會不珍視他的聲譽?戈二成怎能接受你賜給他的一頂綠帽子?」

  柳仙兒笑道:「那就算了!」她把俏臉往沙成山貼過去,又道:「我本來就不喜歡他嘛!」

  沙成山的雙手抓住柳仙兒的雙肩,道:「柳仙兒,你身邊多了一個戈二成,就等於沙成山多了一個敵人,你懂嗎?」

  柳仙兒當然不會懂,而沙成山的意思是,一旦寶物出現,他仍然會加以掠走,十萬兩銀子是他與丘蘭兒二人的未來希望!

  戈二成如果與柳仙兒聯手,沙成山當然就多了個敵人!

  柳仙兒眨著一雙妙目,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沙成山笑笑,道:「意思很明顯,寶物露出來,你就多了一位替你奪寶之人,你又何樂而不為?」

  柳仙兒冷冷一哼,道:「用不到!如果我猜得不錯,我們的人馬就在這一兩天之內要趕到方家集了!」

  笑笑,沙成山道:「其實他們已經來了!」

  柳仙兒驚奇的道:「你怎會知道?」

  沙成山指頭碰著柳仙兒的鼻子,笑道:「昨晚我同冷泉夫婦二人在火爐邊暢談了一番,冷姑娘今日就會來找你!」

  柳仙兒雙手猛推沙成山,尖聲道:「怎不早說?卻在這兒瞎扯淡!我要趕快去迎接老門主與大公主了!」

  沙成山哈哈一笑,道:「你不用去迎接了。只有你們大公主與七位壇主會來與你見面。倒是我要先走一步了!」

  柳仙兒摸著沙成山的肚子,笑問:「吃飽了嗎?要不要帶一些走?」

  沙成山淡淡的道:「柳仙兒,把關懷我的這份情拿去關懷戈二成吧,你試一試就知道我的話是至誠的!」

  柳仙兒俏臉一板,道:「你走吧,二更天我們仍然老地方見面!」

  沙成山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問道:「柳仙兒,今天初幾了?」

  柳仙兒哼了一聲道:「日子都過沒有了,你呀,是少不了個女人!」她走近沙成山又道:「今天十四,明天就十五了!」

  沙成山笑笑,道:「後天是十六,哈……」

  沙成山知道十五這夜是個重要關鍵之夜,但他仍然在今夜潛到了那座面目全非的宅子附近!

  天空中有著散淡的浮雲,月亮光夠亮,然而卻又時隱時現,槐樹坡上宛如出現噬人惡魔般有著一股子蕭煞之氣!

  沙成山剛剛閃過一層矮樹,突見一團黑影自瀑布那面躍過來,彷彿這黑影是從懸崖之中彈出來一般!

  於是,沙成山不動了!

  不動,並不表示他不採取行動!

  就像狂獅欲撲食的前一剎那,沙成山的雙目直視那團影子。他一點也不放鬆,直待那黑影子繞上山道往方家集方向走去!

  沙成山從右面繞到了一個轉彎地方,他站在黑暗中等著他的獵物走來!

  果然,那團黑影面罩黑紗走來了!

  雙肩一晃之間,沙成山阻住了那團黑影!

  「誰?你是誰?」

  沙成山聽出是方小雲的聲音,立刻笑道:「方姑娘,你終於還是露面了!」

  全身哆嗦,那姑娘——正是方小雲,她點點頭,道:「沙成山沙大俠,我知道早晚我們會遇上的!」

  沙成山冷冷道:「方姑娘,你知道就好!」

  方小雲緩緩走近沙成山,道:「沙大俠,上次在廢宅見你出現,方小雲從心裡為你高興……」

  沙面山毫不感激的道:「是因為我沒有被你爹一掌打死在井邊上?」

  方小雲淒涼的道:「我為我爹在那一刻蒙蔽心志抱歉!

  唉,都那麼大年紀了,竟然還會充滿著可怕的貪心……」

  沙成山嘿然一聲,道:「但他還是做了,而且是對我沙成山下手!」

  方小雲低聲道:「沙大俠,我可以求你借一步說話嗎?」

  沙成山冷冷道:「難道你敢去鎮上?你該知道有多少江湖人物會集在方家集?」

  方小雲無奈的道:「我知道,而且都是為奪寶而來,但是……」

  方小雲拉去頭上面紗,沙成山大吃一驚,道:「方小雲,你怎麼變成這模樣,黃皮青瘦,好似大病過一場!」

  方小雲點點頭,道:「不錯,我是病了一場。你知道我是怎麼病的嗎?」

  沙成山當然不知道。方小雲指著一處小草棚,道:「沙大俠,我們到那小草棚再細說!」

  點點頭,沙成山跟方小雲到了小草棚下,只見是個菜園子,一邊的草棚還鋪著乾草!

  方小雲面對著沙成山,道:「沙大俠,希望你能相信我每一句話!」

  沙成山重重的道:「希望你每一句話都是實情!」

  方小雲歎了口氣,道:「當然。我如果再敢欺蒙沙大俠,無異自掘墳墓!」

  沙成山不再開口,他雙目炯炯直視著方小雲……

  方小雲環視著四周,然後坐下來,道:「沙大俠,病後我很累,你也請坐下來吧!」

  沙成山坐在方小雲對面。夜風甚涼,方小雲雙臂環抱著,低喟的道:「上次在廢宅裡被你發現後,我便很快的跳入水井中。沙大俠,你一定很奇怪吧?」

  沙成山想起那夜追著一團黑影,到了廢宅水井邊便失去了蹤跡,想不到那黑影竟是方小雲,更想不到方小雲會從水井中遁去!

  愣然的,沙成山道:「那只是一口水井,你怎會從那裡逃走?」

  方小雲道:「那口水井下面有個斜坡,不到三尺寬的洞通往槐樹坡中央,只要人潛入井中,找到那個小洞,便可從小洞潛上去,三丈不到就是一個山洞了!」

  沙成山頓然大悟,道:「好哇,原來那口水井下面尚有個洞,難怪我追到井邊失去了人影!」

  方小雲歎口氣,道:「我就是因為井水太涼才受了風寒,這一病就是半個月,直到這兩天才又出來,因為……」

  沙成山怔怔的問:「難道你爹娘在井裡?」

  搖搖頭,方小雲道:「我爹娘不在井下面。但我爹很苦。

  沙大俠,我爹不知怎的,他痛苦得幾乎要自刎而亡,我娘也幾乎發瘋……」

  沙成山大驚,立刻問道:「你說什麼?方小雲,你該不會又在騙我吧?」

  方小雲已雙淚直流,聞言抽噎的道:「沙大俠,只要你答應不殺害我可憐的老父,我就帶你去見他們!」

  沙成山挫著牙,道:「你爹恩將仇報,實在可惡,依照沙某作風,他是死定了的。不過……」

  方小雲立刻跪在沙成山面前,道:「沙大俠,只要你點個頭,方小雲願意侍候你一輩子!」

  沙成山重重的道:「可惡的方寬厚,偏有你這麼個孝順女兒……」他思忖了一下,又道:「你起來吧,我看情形,或許我不對他下手!」

  方小雲叩頭而起,道:「沙大俠,槐樹坡山腹中有個大山洞,只有兩個出入口,一處是在山後的飛瀑後面,另一處便是水井下!」

  沙成山愣然驚奇的道:「那條瀑布後面尚有洞口?倒是大出沙某意料。難怪我踏遍槐樹坡,就是找不到可疑之處!哼,你爹也真狡猾,他把大宅子蓋在槐樹坡,原來他早就知道那個山洞了!」

  方小雲立刻緩緩拉著沙成山一臂,道:「走吧,我帶沙大快進洞去!」

  點點頭,沙成山道:「方小雲,你該不會同你爹一樣,設下毒計來害我吧?」

  方小雲立刻掩面啜泣,道:「除了為我可憐的爹娘請命之外,方小雲還能做些什麼事出來?」

  她一頓,又道:「等你見了我爹娘之後,你便知道我的話是真是假了!」

  沙成山不能不小心!他跟著方小雲從槐樹坡的密林中往後坡走去,一路他看得十分清楚!

  二人走到飛瀑一邊,只見方小雲從一個凸出的岩石邊閃過一叢枯草,立刻就是瀑布在她的身邊落下去,差半寸未濺上她的身子!

  沙成山跟著躍過去,不由得一聲冷笑,道:「外面的人又如何會知道這個地方會有個山洞?太出人意料了!」

  方小雲貼著巖壁小心的踩著光滑石頭,橫身走到瀑布中央,立刻便閃身走入洞中!

  沙成山也緊緊的跟著走進去!

  外面月光微微,直到轉過兩個彎,前面方見一盞長明燈掛在巖壁上面!

  沙成山發現這洞窟外濕內干,裡面是個天然石洞,直到走入三十幾丈深處,洞中傳來一聲淒厲慘叫:「啊!」

  方小雲立刻哭道:「沙大俠,我爹又痛苦起來了!」

  沙成山急問道:「你爹得的是什麼病?」

  方小雲忿然的道:「我看那本秘籍有問題!我爹練了一個月,身子便開始消瘦下去,還以為是功力增強了呢,不料後來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人也變得皮包骨,而且他的性情也變了,變得像個瘋子,最近更是時而全身痛苦不堪。這時候怕又犯了!」

  沙成山心中已然明白大半,冷冷的,他對方小雲道:「還有多遠?」

  方小雲指著前面,道:「再轉個彎便到了。沙大俠,你答應過我不加害於我爹的,希望你能實現諾言!」

  沙成山點點頭,道:「他已得到了懲罰,我沙成山不為已甚!」

  方小雲立刻施禮不迭,道:「謝謝你,沙大俠,方小雲此生任你差遣!」

  沙成山在燈下,果見方小雲病懨懨的,心中也是不忍,忙伸手讓道:「快帶我去見你爹娘!」

  遠處傳來方老大的聲音,道:「是雲兒嗎?你替你爹買的藥帶來了嗎?」

  此刻,沙成山才知道,方小雲是潛往鎮上買藥去的!

  方小雲立刻應道:「娘,我把沙大俠帶來了!沙大俠能來,女兒以為比買藥重要多了!」

  方寬厚大吼一聲,道:「天啊!我完了!」

  方寬厚狂吼一聲,斜刺裡便往洞壁上一頭撞去!

  但聞方老太一聲尖叫,奮不顧身的一把摟住方寬厚雙腿,道:「老爺,你不能就此死去呀!」

  方小雲撲上前去,猛力托起方寬厚上身,哀哀叫道:「爹,我已經懇求沙大俠不為難你了,而且……而且……」

  方小雲淚眼婆娑的回頭望著憤怒的沙成山!

  沙成山緩緩走近方寬厚身前,沉聲道:「方寬厚,秦百年的兩件寶物呢?」

  猛然喘著大氣,灰白的鬍子顫抖不已,方寬厚道:「一念之差令我死無葬身之地,要殺要剮方寬厚毫無怨言,你動手吧!」

  沙成山見方寬厚幾乎變了一個人——骨瘦如柴,雙目深陷,面色泛青,了無生氣,便冷冷的道:「沙某已經答應你女兒要求,不再殺你!」

  他環視洞中,只見棉被破舊,鍋碗一堆,光景相當淒慘!

  方寬厚深深搖搖頭,道:「沙大俠,殺了我吧,活著對我是一種痛苦,殺了我也為你除去一個不肖之徒,你應該殺我!」

  方老太沉重的道:「老爺子,別練那害死人的神功了,你就少說一句話!」

  沙成山冷然的道:「秦百年的東西呢?拿來!」

  方小雲從他爹手中接過個錦緞包裹,沙成山一看就認出是那天水井下面自己取上來的東西!

  方小雲悲忿的道:「沙大俠,這本秘籍必然是個幌子,而且又是十分狠毒的欺騙,真正的『百竅神功秘籍』仍然在秦百年的手中,我們都受騙了!包括沙大俠在內!」

  沙成山取出那本裝訂得相當美觀高雅的小冊子,上面正方體字「百竅神功修煉心法詮釋」。

  頁內圖形文字十分詳盡,另外有一張紅筆草圖,圖的下方註明——功力練成,方能取寶!

  笑笑,沙成山道:「薑是老的辣,秦百年真有一手,高招!」

  方寬厚歎口氣,道:「沙大俠,方寬厚怎會再有臉見你?我……」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你還是見到我了!而且在這種悲慘情形之下!」

  方寬厚點點頭,口水不能自制地往外淌,宛似一個癡呆之人。他猛然抓過一把鋼刀,右手高舉,便往自己的左手臂上斬去!

  方小雲一把未抓住,尖聲大叫!

  方老太全身往上撲了個空!

  一團黑影陡然飛到,「嘩」的一聲響,方寬厚手上的鋼刀撞出兩丈遠!

  沙成山緩緩的走過去,伸手拾起擲出的那本真假難辨的「百竅神功秘籍」!

  如今的方寬厚一點力道也沒有,沙成山擲書擊落他手中鋼刀之後,便見方寬厚一家三口相擁大哭起來……

  沙成山搖頭歎息——方寬厚如果不是一念之貪,他哪裡會兄弟鬩牆,自己更遭到焚家之災,而如今又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緩緩的坐下來,沙成山道:「方捕頭,當初你是在臥虎山取的這兩件東西嗎?」

  點點頭,方寬厚拭淚,道:「不錯,正是這兩件東西!」

  沙成山翻動著秘籍,問道:「你是如何開始苦練的?怎會變得如此淒慘?」

  方寬厚拍地咒罵,道:「秦百年這個老東西,他必定在轉移目標,故弄障眼法。他把真的秘籍收藏著,卻弄了這本害死人的東西!」

  他喘了幾口氣,又道:「當初我開始按照每頁上的說明苦練,不料順氣變成逆氣,四肢百骸開始酸楚。我還以為自己在脫胎換骨,豈料越練越不對,連我本身的修為也盡數喪失,我……我形同個廢人了……」

  沙成山咬咬牙,道:「果然被我料中,更讓我認清龍騰虎躍兩處的人心腸是何等陰狠毒辣!」

  方寬厚重重的道:「沙大俠,方某不死,無以向你交待,但求你能放過她母女二人,我就感激不盡了!」

  沙成山立刻手扶方寬厚肩頭,道:「剛才我不殺你,是因為你女兒的苦苦哀求,現在是我沙成山要求你不能死!」

  方家三口全都一怔。方寬厚眨著無神的眼光,問:「沙大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殺我的。因為你有太多理由殺我,而且你殺了我,沒有人會有理由找你報仇,為何你反而要求我不死?」

  他重重的又道:「沙大俠,我明白了,你覺得我死了太便宜我了,是嗎?讓我不死不活的受著痛苦挨著折磨,比死還令你快活,是嗎?」

  搖搖頭,沙成山道:「你錯了,方捕頭,沙某不是那種殘無仁道之徒。放心,我不但要你活著,而且也將想盡方法醫治你,但是……」

  方小雲驚喜的撲向沙成山,道:「沙大俠,我沒有看錯人,你果然是方小雲心目中的英雄,我……我……」

  羞怯的低下了頭!

  方寬厚立刻問道:「果真如此,方某敬你如神!但有吩咐,便請直言!」

  沙成山沉思一陣,道:「方捕頭,五更時分,我雇一輛篷車在槐樹坡北方三里處候著你們,我要送你們到一個地方去!」

  點點頭,方寬厚道:「不見天日的日子我真過怕了,我們準時前往!」

  沙成山對方小雲道:「只有五更時分,那些江湖中人才會離開槐樹坡,但你們仍應加倍小心!」

  方寬厚一聲歎息,道:「眼前我這模樣,怕不會有人再認識我了!」

  沙成山冷冷道:「我要帶你們去個令你們驚異的地方!」

  方小雲立刻問道:「明晚是我要去會見我爹的兩位師弟之日,他們怕要苦候一夜了!」

  沙成山道:「我會設法轉告他們。我得走了!」

  沙成山把兩件「寶物」塞入懷裡,獨自一人從瀑布右面岩石中鑽出來。月亮已開始西沉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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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沙成山絕對不敢繞上槐樹坡,因為柳仙兒一定會在那兒等著他的到來。如果被柳仙兒知道,她必然下手搶奪,如此反倒害了百毒門門主冷泉夫婦二人了!

  四更天,沙成山穿房越脊到了平安客棧,他把一個夥計從床上拎起來,低聲道:「別多問,馬上替我套輛篷車,快!」

  那夥計見是不怕鬼的沙成山,自然不敢多問,匆匆替他拉出一輛雙轡馬車,低聲問:「客官,你這是要做什麼?難道……」

  沙成山一瞪眼,道:「你又多口了!」

  夥計指著客房,問道:「你的朋友每日三隻人參燉土雞,他要問起你來,我怎麼回答?」

  沙成山立刻低聲道:「叫他盡量保養身子,等著大幹一場!」

  夥計一怔,又問:「還有……還有……」

  沙成山又是一瞪眼,他已上了篷車,怒叱道:「還有什麼事?」

  夥計四下望望,又道:「還有個姑娘,她常來找你,我怎麼說?」

  沙成山當然知道夥計說的是柳仙兒,笑笑,道:「你告訴她,我去替她找東西了,叫她不用急!」

  夥計又問:「找什麼東西?」

  沙成山揚起馬鞭,夥計立刻跳到台階上。馬鞭子不重,兩匹馬立刻往方家集北方馳去了!

  柳仙兒怎會知道沙成山又一次黃牛!寒冷的夜,凍得她直在樹上打哆嗦。如果沙成山在,自己往他懷裡一蹭,熱乎乎的自然也就不冷了!

  然而,沙成山沒有來。柳仙兒躍下樹的時候,氣得大聲罵著——沙成山,我把你這狠心的東西!你死到哪兒去了?害得我白守到天明!

  柳仙兒還得向冷若水去報告,然而她又能報告什麼?沙成山根本沒有出現!

  此刻,一輛篷車正飛駛著。車聲「咕哩隆咚」響,兩匹馬半張著大嘴巴,趕車的似乎有著一股子無處發洩的怒氣,不時的在馬屁股上抽一鞭!

  不錯,篷車裡面坐著方寬厚一家三口人,趕車的卻是「二閻王」沙成山!

  車內,方小雲隔著一層厚厚的帆布篷問沙成山:「沙大俠,還有多遠呀?」

  沙成山重重的道:「就快到了!」

  車內,方小雲又道:「一路顛簸,我爹的身子……」

  沙成山立刻又道:「叫你爹能睡就睡一覺,再有半天功夫就到了!」

  方小雲悠悠的道:「我爹能睡就好了!自從練那勞什子的功之後,他每日能睡上兩個時辰算不錯了。如今一連兩天的車子搖晃,我爹的眼皮子重可就是無法睡!」

  沙成山的鞭子抽得更加勤了。兩匹馬奔跑著,不時的扭轉馬頭,齜牙咧嘴,宛似恨透了沙成山一般!

  就在這時候,忽然迎面馳來一匹馬,馬上面坐著個姑娘,沙成山立刻就認出是秦紅!

  於是,沙成山使力的攏住韁繩——「吁」!

  迎面,不錯,正是秦百年的女兒秦紅!

  嘻嘻一聲笑,秦紅俏聲道:「喲!是沙大俠呀,怎麼不騎你的馬,反倒趕了輛大車來,幹什麼呀?」

  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沙成山道:「公事,找秦老爺子!」

  從秦紅的話中可以聽出,虎躍山莊尚未知道伍大浪等被殺之事,他放心不少!

  秦紅抿嘴一笑,道:「公事?敢情你已尋到我爹的失寶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秦紅一愣,旋即笑道:「你趕著大車而來,敢情就是要運你的十萬兩銀子?」

  沙成山仍然面無表情的道:「不錯!」

  忽的仰面巧笑,秦紅道:「沙大俠,方寬厚一家慘死,東西不知被姓方的藏在何處,你是怎麼得到的?」

  沙成山重重的道:「那是我的事,秦姑娘,你請帶路吧!」

  嫩嫩的俏臉上小嘴一牽,秦紅斜眸抖轉坐騎,道:「好,我帶你去見我爹,不過……」

  她又是斜眸一笑,緊接道:「可千萬別令我爹失望喲!」

  笑笑,沙成山道:「不會令他老失望,或許……或許大吃一驚是有的!」

  驚異的望了沙成山一眼,秦紅道:「大吃一驚?什麼事會令我爹大吃一驚?」

  沙成山冷冷一笑,道:「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何必急著問?」

  秦紅突然拔空而起,人在空中,一個十分漂亮的身法便並坐在沙成山身邊,巧笑道:「沙大俠,如果我是你,便立刻回頭!」

  一怔,沙成山道:「是嗎?道理何在?你爹不是以十萬兩重金要沙某為他尋寶嗎?如今寶已尋獲,我這是送寶來的,為何反叫我回頭?」

  秦紅半晌才道:「你尋的一定不是真的!」

  沙成山冷冷的道:「你怎麼知道?」

  秦紅坦然的道:「兩個無憂門女子從關天水家中盜走寶物,方寬厚中途又盜去,如今方家已成絕戶,我不信你從哪裡會得到失寶。莫非你弄個假的騙人!」

  冷酷的一聲笑,沙成山道:「騙?不錯,這中間一定有人玩奸使詐騙人,不過不是我沙成山!」

  秦紅立刻怒目相向,道:「也不是我爹!」

  沙成山道:「是與不是,真相總是會大白的。秦姑娘,你還是騎你的馬吧!」

  秦紅雙肩一晃,道:「沙成山,你厭惡我跟你坐在一起?」

  她想起沙成山與柳仙兒在床上的那一幕,冷冷又道:「我比那個妖女還難看嗎?」

  沙成山重重的道:「是我不配,秦姑娘!你爹大概也不願看到她女兒跟一個江湖浪子坐一塊吧?」

  秦紅側臉逼問,道:「別管我爹。沙成山,你說,我同那個妖女比較,你真的喜歡她?」

  沙成山冷淡的道:「那女的心是毒,但她忠於她的門派,忠於她的主人,她仍然值得敬佩。不像一些自以為是武林世家的人,暗中做出令人不齒之事,哼!」

  秦紅立刻面色一緊,道:「你是在說我?」

  淡淡一笑,沙成山道:「我可並未指名道姓。秦姑娘,你請吧!」

  秦紅冷哼一聲,道:「我偏不走,難道你要推我下車?」

  沙成山一聲乾笑,道:「秦姑娘,聞得龍騰山莊的二公子擄人老婆不成而被人殺死在沙河岸,這事你們虎躍山莊有什麼表示?」

  秦紅咬咬牙,道:「我爹聞得此事之後,便立刻派伍總管率領四位高手趕去幫忙,這幾日應該有消息傳來了!」

  沙成山聞言,相當寬心的一笑,道:「江厚生很幸運,哈……」

  一愣,秦紅面色寒寒的道:「沙成山,你這話什麼意思?」

  沙成山笑笑,道:「江厚生有兩個兒子,如今雖然死了一個,他還有一個接續江家香煙,尚不致於絕後,你說他不是很幸運嗎?」

  秦紅咬咬嘴唇,道:「沙成山,聽你的口氣恨不得我舅舅絕後,是嗎?」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舅舅絕不絕後與我沙成山何干?不過,他的另一個兒子如果也要搶別人老婆,我真擔心他會絕後!」

  秦紅冷笑得比迎面吹來的西北風還冷,她重重的道:「江少強死了,然而沙成山你看吧,那個殺死他的人會死得很慘!」

  沙成山抖著緩繩,道:「我可以想像得出來,不用秦姑娘說!」

  秦紅指著前面山岡,道:「前面就是獅頭山,東面一道高牆,你把馬車停在那兒就可以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我把馬車停在牆外?秦姑娘,你沒有弄錯吧?我是來送還老爺子的兩件寶物,另外還要運走十萬兩銀子,我如果把馬車停在高牆外,還得走進山莊,幹什麼?我有毛病呀!」

  秦紅重重的道:「沙成山,我真的弄不清楚,對你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不過既然你不聽我的,你就駕車進莊吧!」

  秦紅拔身而起,空中擰腰挺身,雙腿分開,忽的又坐在她的白馬上,猛的一拍馬腹,白馬揚起尾巴便飛一般的往一個山頭下面馳去!

  篷車內,方小雲低聲道:「沙大俠,這位秦姑娘很關心你,只是……她似乎不善於對你表達!」

  笑笑,沙成山道:「我不敢高攀!方姑娘,有件事情我必須先向你們說明白!」

  方小雲立刻應道:「一切我們都會聽沙大俠的吩咐!」

  方寬厚喘息的道:「沙大俠,不料我這幾天不再練功之後,加上車子兩天的顛簸,氣血好像有些順暢了!」

  他喘了一口氣,又道:「原來是往獅頭山的虎躍山莊!也好,見到這位盛名的『武林老爺』秦百年之後,倒要請教他了!」

  沙成山立刻沉聲道:「到了虎躍山莊,聽我的呼叫你們再現身!」

  方小雲道:「當然,我們要當面揭穿秦百年的陰謀!」

  前面,一座圓型石頭山,山上的松柏青中泛黑。一條五丈寬的大道繞著這座圓型小山。

  只見青竹搖曳、梅花一片之外,有一道清澈的溪流從另一方向流過來,一座石橋便搭建在溪流上!

  此地風景之美,宛如世外桃源!

  令人感到十分不配襯的,倒是山下的那座城堡似的大牆,莊嚴得有些陰森,給這一片柔和的美景平添不少殺氣與血腥味!

  沙成山的篷車緩緩的馳近高門樓,四個大漢已抱拳施禮讓道,其中一人對沙成山道:「沙大俠,恭喜你了!」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莊主金安?」

  那人立刻笑笑,道:「莊主已經在大廳前面候著了,你請!」那壯漢要上車,敢情要把篷車馳往馬廄去!

  沙成山伸手攔住,道:「不用,我把車趕到大廳前面,辦完事立刻上路!」

  那壯漢一愣,沙成山已抖著緩繩進了莊門!

  四個大漢並肩看著篷車進莊,誰也未開口,但四個人的面上卻是相當冷酷!

  沙成山的篷車剛剛停在巨型正廳前面的平台石階下面,偉岸威猛、滿面紅光的「武林老爺」秦百年撫髯從正廳的落地雕花大門中走出來,他的身邊是秦紅,緊跟在他身後面的,是兩個老人與一個壯年巨漢!

  沙成山一向獨來獨往,這三人他一個也不認識,雖然,他曾聽過不少人物!

  錦袍紫墨色,夾褲是淡藍色,秦百年笑指沙成山,道:「來來來,沙老弟台,我先給你引見三位高人!」

  沙成山跳下篷車,但卻並未上到正廳前面玉石鋪的大平台上,他淡淡然的衝著另外三人抱抱拳,先自我介紹:「在下沙成山,一介粗夫,請多指教!」

  秦百年指著右面兩位老人,道:「二位均已超過甲子,一位是遠自白山黑水來的長白老人『鐵扁擔』顏如玉,另一位是山西長都八卦門耆儒『鬼爪手』李長泰!」

  秦百年指著左邊雙目泛赤嘴唇寬厚的壯漢,又道:「這位就是中原有名的『怒黃河』冉再生。從風陵渡到洛陽,無人能在黃河水面出其右!」

  沙成山再度抱拳,笑道:「久仰!久仰!」

  三個人冷冷的點著頭,但無一人開口說話!

  秦百年伸手讓道:「沙老弟台,紅兒說你已找到老夫失寶,可喜可賀,請進來吧!」

  不料沙成山搖搖頭,道:「秦老,虎躍山莊名滿武林,聲譽之隆,如日中天,廳上哪有我沙成山的座位?沒得倒辱沒了秦老爺子的威儀,我還是站在這兒自在些!」

  秦百年心中暗自憤怒,面上卻一團和氣的道:「曾記得上次百花谷我曾說過,請你來我莊上痛飲。這次又替老夫把事情辦成,豈能不進來喝一杯?請吧,我的沙老弟台!」

  沙成山仍然不為所動,卻緩緩的道:「秦老,俗氣的客套已用不著了,請問你老的寶物果真是轉手藏在關天水的家中嗎?」

  秦百年一怔,道:「不錯,伍總管不是早告訴你了?」

  點點頭,沙成山又問:「關天水的東西是被兩個『無憂門』女子盜走,是嗎?」

  秦百年見沙成山口氣不善,冷下臉來,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沙成山嘿嘿一聲笑,道:「大概你已知道兩個女子是怎麼死的,當然,當時方捕頭取走兩件寶物之事,你老也很快知道了。秦老爺子,我說的可是實情?」

  撫髯點點頭,秦百年道:「不錯,伍總管向我報告的!」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關天水家中藏的果是你老的兩件寶物了?」

  到了這時候,秦百年硬起頭皮,道:「若非是老夫寶物,又何必花十萬兩銀子請你暗中代為尋找?」

  沙成山突然自懷中取出一個錦緞包裹,道:「是這個嗎?」

  秦百年雙目暴睜,沉聲道:「且容老夫過目之後方能確定!」

  沙成山笑笑,道:「十萬兩銀子呢?」

  冷沉的一哼,秦百年道:「你是想一手交銀子一手交東西?」

  沙成山重重的道:「我管不了這是不是你的寶物,我只知道從關天水家中失竊的就是它,而你老也是為它出價碼請我找的。這東西確實是從兩個女子身上得到,秦老爺子,你該不會反悔吧?」

  秦百年仰天哈哈一笑,道:「沙成山,敲詐勒索竟然敲到老夫頭上來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膽了!」

  他一頓,又道:「方捕頭得了此寶之後全家死絕,寶物早被姓方的毀去,江湖中不少人在方家集到處找尋,你卻為了十萬兩銀子,弄個假東西來訛詐老夫!沙成山,你休得搬磚頭砸自己招牌,老夫也不吃你這一套!」

  嘿嘿一聲冷酷的笑,沙成山道:「秦百年,百花谷中你暗自救活百毒門一名女子,你敢承認嗎?」

  秦百年愣然的無以為對!

  沙成山接道:「這名女子叫柳仙兒,你在她重傷之下加以施救,就在她悠悠醒來的時候,故意說出寶物藏在項城大徒兒關天水家中,以此引起柳仙兒注意去轉告『苗疆百毒門』知道!」

  秦百年當然不承認,但他身邊的秦紅卻臉色一變!

  沙成山又道:「後來『無憂門』盜寶的時候,早已有人轉告方寬厚,這個轉告之人必是你派去的,是嗎?」

  秦百年怒叱,道:「沙成山,你越說越不像話了!」

  冷冷的,沙成山又道:「伍總管要我為你尋寶,你們卻又把寶物落在方家集之事廣為宣揚,引來了西陲二十四鐵騎,更引來了川南龍爪門,甚至關洛雙雄與八大門派的人,是嗎?」

  秦百年大怒,道:「我不同你胡扯,寶物拿來我看!」

  沙成山卻對秦百年兩邊三人抱拳,道:「三位做個見證,這件東西我交給你!」

  一邊,顏如玉、李長泰與冉再生三人齊齊點著頭。沙成山右手一抖,錦緞包裹直飛秦百年之手!

  秦百年匆匆打開一看,哈哈笑道:「老夫猜的不錯,果然是你隨便找來東西搪塞,沙成山,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難道這不是方捕頭暗中奪得的東西?」

  秦百年冷冷的叱道:「你以為方捕頭一家死絕,便可以此來欺騙老夫?當知東西是我的,對與不對只有我清楚。沙成山,你是從哪裡找來這些廢物的?可笑!」

  沙成山立刻道:「我是由方捕頭那裡取得的!」

  秦百年毫不放鬆的道:「方捕頭人已死,死無對證。你如果能把方捕頭弄活,只要他說這東西是從那兩個無憂門女子身上所得,十萬兩銀子我立刻命人替你搬上車!」

  沙成山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秦百年怒叱道:「否則你休想得到半兩銀子,我們之間的買賣從此一筆勾銷!」

  沙成山猛古丁一聲暴喝,道:「方捕頭,你們都出來!」

  只見篷車帆布掀起,方小雲第一個跳下篷車,身後面,方老太架著骨瘦如柴雙目深陷的方寬厚,三人十分艱辛的下了篷車!

  秦百年雙目幾乎突出眼眶外!

  秦紅更是一聲驚呼,道:「沙成山,剛才我還跳上你的馬車,怎麼未曾發覺他們三人?」

  一笑——冷冷的笑,沙成山道:「那是因為你以為我是駕車取銀子,一定是空車,加上我把他們藏得好!」

  落在地上,方寬厚抖著已經蒼白的鬍子——兩個月的苦練,倒把鬍子練白了!

  他重重的仰視著秦百年,道:「秦百年,這兩件東西就是方某取自無憂門兩個女人身上的東西。什麼『百竅神功』,兩月苦練,差一點要了我的老命!」

  秦百年沉重的道:「原來你沒有死?」

  方寬厚指著天,叫道:「上蒼有眼哪!秦百年,你弄個害人的東西,卻把真的藏著,武林中的人都找上方家集!我方寬厚成了眾矢之的,你……你……」

  哈哈一聲洪笑,秦百年道:「不錯,老夫就是要懲治武林中貪念之人!你所練的就是『挫陽縮筋』與『經脈滯流』之術。只要練上三個月,你必然內腑乾裂而亡,可惜你竟然沒有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一頓又道:「應死而未死,方捕頭,你也算是命大之人了!」

  方寬厚指指秦百年,道:「我如仍在衙門當差,必不饒你!」

  冷冷的沉下臉來,秦百年道:「小小一個項城縣衙還不在老夫眼裡!」

  沙成山正要開口,秦百年取出一張圖,對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應該得到十萬兩銀子,這裡是我的寶庫圖,我在裡面放了十萬兩銀子,你去取吧!」

  沙成山搖搖頭,道:「秦百年,我不會再上你的惡當了!我就站在此地,請你派人把銀子搬上車,我立刻走人!」

  哈哈一聲笑,秦百年道:「原來大鏢客也會害怕上當,我高估你了,沙成山!」

  方小雲突然指著秦紅,道:「沙大俠,這個姑娘我見過,她曾在夜裡到過我家被毀的宅子,不錯,就是她!」

  笑笑,沙成山道:「方家集我遇到過她,也聽過她說的話——要我盡快找回她爹的失寶,哼!」

  秦紅怒叫道:「沙成山,你現在一定很恨我?」

  沙成山重重的道:「我不配!」

  秦紅立刻對她爹道:「把銀子給他,叫他們走!」

  秦百年冷哼一聲,道:「如此便宜?」

  沙成山嘿嘿笑,道:「我等著你的十萬兩銀子,秦老!」

  不料,秦百年突然對兩邊的三人道:「我寧願把十萬兩銀子分與三位,也不願白白把銀子送給你這頑劣之徒!」

  「長白老人」顏如玉的臉上一紅!

  「鬼爪手」李長泰卻伸頭看了「怒黃河」一眼!

  這三個虎躍山莊的貴客都未開口,但雙目中流露出不同的眼神!

  沙成山冷酷的道:「秦百年,你拿自己的威望、名譽、地位不顧,而失信於沙某?難道你這『武林老爺』四字要改成『武林無賴』不成?」

  秦百年大吼一聲宛如旱雷:「沙成山,你敢在我虎躍山莊撒野?」

  淡然的,沙成山道:「如有必要的話!」

  秦紅急得面上泛赤,道:「沙成山,你不會讓一讓,少說一句?」

  沙成山重重的道:「如今我只要我應得的十萬兩銀子,別的我管不了!」

  秦百年望望身邊三人,沉聲道:「沙成山,我相信你來虎躍山莊的時候是暗中潛來,換句話說,方家集那面的人沒有一個會知道。我如果硬把你四人留下來,天下誰會知道你們在我這兒?」

  說完,他又望著顏如玉三人!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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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3:4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這情形十分明顯,如果顏如玉三人聯手殺了沙成山,天底下誰也不知道是秦百年的手段!

  更明顯的是,顏如玉三人如果聯手殺了沙成山,他三人一定守口如瓶,決不會洩露出去!

  不料顏如玉三人仍然未為所動!

  沙成山已側面走出五步,他又病懨懨的垂下雙手,道:「不出我來時的意料。秦百年,你或是他們三人,甚至四人聯手,沙成山這裡全接下了!」

  在檯子上面,秦紅叫道:「沙成山,你一定要同我爹作對?你……你真的對我一點也不瞭解?」

  沙成山未開口,「怒黃河」冉再生緩緩走下台階。

  他怒目直視沙成山,道:「我們本來不願意多事,更想勸秦老爺子把十萬兩銀子交給你。然而你的飛揚跋扈,令冉某十分不高興,借此機會與你切磋一番,沙大俠不會拒人於干裡之外吧?」

  沙成山望著這個滿面粗鬍子眼珠子有一半幾乎憋在眼眶外的壯漢,沙沙道:「如果切磋武技,冉兄何不等沙某辦完正事,我們約地再鬥,如何?」

  冉再生哧哧笑著反手拔出背上兩隻飛叉,道:「天這麼高,地這麼大,等你拿了銀子,我到什麼地方去找你?就在這兒吧!」

  檯子上,秦百年高聲道:「久聞冉老弟飛叉絕技冠紀宇內,今日倒要瞻仰一番了,哈……」

  沙成山冷笑道:「秦百年,你的表現越來越見惡劣,竟然趕鴨子上架了!」

  冉再生大怒,沉聲罵道:「娘的皮,你把老子比作鴨子?」

  沙成山一笑,道:「不比鴨子聰明多少!姓冉的,有一件事情你沒有弄明白!」

  冉再生咬咬牙,咧著寬而厚的大嘴巴,道:「什麼事老子沒弄明白?」

  沙成山沉聲指地,道:「這裡不是黃河,這裡沒有鯉魚!」

  冉再生毫不示弱的道:「雖然不是黃河,老子一樣收拾你;雖然沒有黃河鯉,老子就拿你當魚精!」

  笑笑,沙成山有些無奈的道:「如此說來,你我免不了一拼了?」

  重重的點著頭,冉再生道:「沙成山,有一件事情我向你表明白,冉某不在乎你的銀子,即使勝了也不會分你應得的銀子!」

  沙成山面色一緊,笑笑,道:「冉兄,憑你這句話,沙成山稱你一聲兄台,你出招吧!」

  忽然,冉再生橫三步退半步,同樣的步伐,他越走越快,快得幾乎像是在追著流逝的時光!

  沙成山並未稍動,他仍然病懨懨的雙手下垂,一副等著挨宰的樣子!

  檯子上面,秦百年冷沉的道:「同江湖一流殺手較量,必須一擊而中!沙成山的成名絕學可是久已失傳的『寒江月刃』,江湖上甚少有人躲得過他這一殺招!」

  他的話聲高吭,當然是在提醒飄動疾走的冉再生!

  突然,石台下面發出一聲怒吼——

  「殺!」

  殺聲在空中激盪,人影騰起三丈,那幽浮似的形象無法辨認,六隻飛叉已耀著成束的冷芒從六個不同的角度,幾乎同時間勁射而向一個目標——沙成山!

  沙成山並未閃掠,他左手橫拍,右腕力抖,「銀鏈彎月」發出極光一片!

  空中立刻響起叮噹之聲不絕於耳——但見六隻飛叉如遇巨石般的往外反彈!

  然而,那宛如爆開的銀花上方,冉再生卻天外飛虹般的雙手掣著一把尖刀直往沙成山那團極光中穿去!

  冉再生的真正殺手——「黑龍搶珠」,快得難以令人相信的速度,已穿過敵人的極光——尖刀直指敵人咽喉!

  於是,沙成山怒吼了!

  只見他猛然挫身下地,狂怒的叫道:「寒江月落!」

  是的,沙成山此刻不能不用此招以應付當前危機!

  檯子上面,秦百年大叫道:「冉老弟小心!」

  「長白老人」與「鬼爪手」二人也為之動容不已!

  他們自信也無法破解沙成山的這一絕招——一片極光中突然冒出那麼怪異的一刀!

  沙成山的肩頭上裂開一道口子,只有半寸長,雖然在流血,他卻看也不看一眼!

  冉再生可就慘了!

  脖子上面雖然只劃破皮,但連到胸上可見肋骨,落地之後挫跌在地上。

  他驚異的緩緩站起身來,重重的向沙成山抱拳,道:「沙大俠,謝你的寬宏大量!我清楚得很,斷喉一刀你移到了胸骨上,冉某感激!」

  說完立刻往莊外走去,豈料秦百年連叫也未叫他,任他出莊而去!

  沙成山屹立不動,雙臂下垂,面色冷酷得宛似殭屍的臉!

  秦紅大叫道:「爹,把銀子給他吧,至少他把爹身邊的害人精除掉,冷若冰也沒有機會再蠱惑爹了,娘就很感激他呀!」

  重重的一哼,秦百年沉聲道:「你知道什麼?冷若冰是苗疆百毒門主的女兒,這事我早就知道。原以為百毒門冷泉想與我虎躍山莊結成一家親,豈知他們的目的是盜寶,我才設計由姓沙的出手除掉她,嘿……沒想到……」

  沙成山冷笑沉聲道:「沒想到我只收了你一兩銀子,更沒想到你在我離開百花谷的時候故意救醒其中的柳仙兒,不但說出寶物在項城關天水家中,也由柳仙兒的口說出冷如冰死於我沙成山之手,免除你與『百毒門』一場衝突,秦百年,我說的對嗎?」

  國字臉上肌肉顫抖,秦百年道:「沙成山,江湖生涯已把你磨練得不簡單,嘿……」

  突然,方小雲走近沙成山,她緩緩的取出一包傷藥往沙成山的肩頭上敷去,細聲道:「這藥立可止血,沙大俠,你要珍重自己!」

  沙成山未回頭,低聲的道:「謝謝!」

  方小雲立刻把手按住沙成山的肩頭傷口,道:「此刻,你的安危就是我們一家的安危,我們能否生離此地,便全仰賴沙大俠了!」

  二人說話的聲音細小,石台上面的人還以為方小雲在關懷著沙成山,表現得那般的溫順與親切!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尖吼,道:「沙成山,你可真是多情種子,艷福不淺。先是女人陪你上床,又有女人為你療傷,聽說你在方家集很風流是不是?」

  一笑,沙成山道:「那是我的事,秦大小姐,與你何干?」

  秦紅猛的側頭對她爹道:「爹,要我答應黑龍堡的親事,可以,但須有人能殺了沙成山!」

  秦百年折髯哈哈笑著對「長白老人」顏如玉與「鬼爪手」李長泰二人,道:「三位原是來替哈堡主兒子提親事的,如今遇上這檔子事,冉再生一怒而去,我有心答應這門親事,但我女兒卻提出這個條件,不知二位的想法如何?」

  顏如玉看了李長泰一眼。二人原是要跟冉再生一起走的,這裡發生之事,本與三人無關,又何必趟混水?

  雖然秦百年提到誘人的十萬兩銀子,他三人也未動心。

  但此刻秦紅提出這個條件,二人就不能不重新考慮了!

  黑龍堡堡主「鐵臂熊」哈克剛與「長白老人」顏如玉有八拜之交,哈克剛之子哈玉又拜顏如玉為干老子,單就這一層關係,顏如玉就要一試!

  秦紅冷冷的直視著沙成山,面上的美全變得冰一般的僵冷,微微的尚可見她全身在顫抖!

  方小雲低聲對沙成山,道:「沙大俠,想不到秦姑娘也喜歡你了!」

  嘿嘿低笑,沙成山道:「方姑娘,你在說笑!她那模樣像是要吃掉我,她會喜歡我嗎?」

  方小雲歎口氣,道:「你怎會知道女孩子的心?這就是愛之深恨之切的表現!」方小雲緩步離開沙成山!

  沙成山的雙目一厲!

  檯子上面,「長白老人」一頓手中鐵扁擔,不見挺腰,人已到了沙成山面前,後面,「鬼爪手」李長泰也撫髯跟著躍到沙成山左面!

  李長泰出身山西八卦門,除了一路八卦刀法辛辣詭異之外,他平時對敵多半是一雙肉掌!

  此刻,李長泰雙臂環胸,昂然卓立如山,灰髯微翹,重重的道:「沙老弟,李長泰見獵心喜,我們就以十招為限,比劃比劃,如何?」

  沙成山淡淡的道:「沙某素仰山西長都八卦門刀法高明,今日幸得一會,足慰平生了。李老,你拔刀吧!」

  搖搖頭,李長泰道:「彼此無怨無仇又何以兵刃相向?

  老夫就以一雙肉掌會一會中原道上的『二閻王』!」

  笑笑,沙成山道:「既如此,沙某也就不用刀了!」

  含笑望著「鐵扁擔」顏如玉,李長泰道:「顏兄請稍退,這一仗由兄弟接下了!」

  檯子上面,秦百年突然道:「二位,我女兒的意思是殺死他,而非在此切磋武學,此點還望弄清楚!」

  咯崩一咬牙,「鐵扁擔」顏如玉沉聲道:「李兄弟,十招之內看你的,十招之後由我上!」

  沙成山沉重的歎口氣,道:「為朋友兩肋插刀之事,有時候也很不容易,不知黑龍堡主得知此事之後,又是如何的想法了!」

  「鬼爪手」李長泰沉喝一聲,道:「接招!」

  沙成山雙肩晃閃在一片掌影中,影像宛如波濤成層,一波緊接一波!

  就在這層層的波濤裡,那宛如尖刀似的十指,利刃般的挾著絲絲窒人之聲穿進閃出,化出怪異的形像,逼得沙成山出手就是金剛指相拒!

  原是一場君子交手——至少沙成山是如此想!

  然而,九招已過,李長泰突然彈起雙腿!

  沙成山以為敵人改為下三路進攻,腰身剛彎,突然面前一暗,知道上當,金剛指一招「怒指南山」,絲絲一聲直戳過去。

  同時身子狂旋,但聞「絲」的一聲,肩頭上剛剛敷上藥的傷處,生生又被五指撕裂開來!

  「鬼爪手」李長泰的左掌舉起半尺高,正自絲絲呼痛!

  沙成山站直身子望過去!

  「鬼爪手」李長泰已重重的道:「能躲過老夫『金猴摘果』絕技,沙成山,你是當今第一人!」

  一邊,秦百年大叫道:「可惜!可惜!李兄的絕技第一次失手,沒有摘下姓沙的一對照子!」

  冷冷的,沙成山道:「如果不是你左掌護頂,只怕我雖失去雙目,而你也必被我一指穿頂,橫屍在地了!」

  一頓手上鐵扁擔,顏如玉怪叫道:「什麼叫切磋武學,都是狗屁,既然動上手,撂倒了才算數!沙成山,你接招吧!」

  沙成山淡淡的道:「顏老很乾脆,說話也實在,不含虛,不帶假,倒令沙某佩服之至!」

  鐵勾扁擔潑風也似的橫砸過來,口中還大吼道:「我的目的就是要把你擺平!」

  一邊,李長泰抖著左手,右手反背拔出一把鋼刀,沉聲道:「姓沙的,為了黑龍堡的親事,我們一切手段在所不顧,你可要多多包涵了!」

  閃躍在氣旋狂飆裡,沙成山冷冷道:「二位的舉動原本就在沙某意料之中,不必客氣,放手為朋友拼老命吧!」

  他騰身在半空中,又冷冷的道:「只要對得住朋友,還顧什麼人格與尊嚴?」

  「山西長都八卦門」的這位耆老,刀法上果然紮實!

  刀刀只有九分,決不遞老,中途回殺比出刀還快,正是八卦刀的特長,全叫他施展出來了!

  另一面,人高馬大、老而彌堅的顏如玉,雙手緊握著鐵勾扁擔,潑風也似的揮舞扑打著。

  他面上肌肉抽緊,白髯飄飄中吼叫如雷:「你生受著吧,姓沙的王八羔子!若不將你擺平,我二人的一對老臉又往什麼地方擱?」

  「銀鏈彎月」倏而暴閃,「叮咚」擋開了迎面鋼刀,沙成山順勢斜翻,七十九刀幻成一片光雨,生生逼得顏如玉暴退不迭!

  沙成山嘿然一聲:「二位千萬不要保留,那將會遺恨終身!」

  鐵勾扁擔夾在鋼刀的幻影中舞成一道鐵鑄的高牆!

  顏如玉直著喉嚨咆哮:「黃口小子,不知死活的東西,死在眼前,猶在口吐風涼,且看老夫我怎麼個整治你!」

  沙成山的面容在變,變得宛如一張灰紙,冷酷的展現出冷硬與陰沉,如同銀鏈彎月,除了鋒利與狠辣,便毫無七情六慾上的反應!

  李長泰揮刀狂殺,足踏魁罡,口中冷沉的道:「沙成山,老夫倒要看你能咬牙撐到幾時!」

  沙成山旋身閃展如電,他凜烈的道:「李老,這就很難下定論了!要想我認命,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目前還言之過早!」

  鐵勾扁擔攔腰狂打,顏如玉暴烈的道:「你死吧,沙成山!」

  沙成山平身在半空中,鐵勾扁擔從他身下半尺掃過,他沉聲道:「可以,但還須二位前面帶路!」

  昂烈的怒吼激昂在血腥的空氣中。

  李長泰與顏如玉二人竟不約而同的倏往上撲,鐵勾扁擔覷準在敵人的頭頂,鋼刀走式在敵人的雙足。
  是的,沙成山明白,勝負之分,已到了分際,再也不容拖延下去了!

  高手之間的比鬥,往往便是如此。

  沉長的僵持,歷久的纏鬥,乃是必然的過程,一旦到了關口,誰都能體會出那要命的一刻!

  沙成山的「銀鏈彎月」立刻與他的身體形成一個螺旋形,他的身體上下移動,一片刃芒便形成一副銀芒成束的傘狀捲裹著他的實體,濛濛的青氣滲透了冷焰似的芒彩,便往四下裡疾衝流掣。

  他口中狂吼:「寒江月刃!」

  一聲長嗥,撲上的李長泰首先往外倒竄,鮮血與碎肉在拋灑著,他有著逃出刀海的感受。

  他尚未站定,半空中的鋼刀已「噹」的一聲先扎入地磚裡,刀身尚發出「嗡」「嗡」聲!

  就在同一時刻,刃層中一縷冷芒驟然穿出——那是指向另一敵人脖子上的一刀!

  顏如玉的鐵勾扁擔掄空,那點冷流已至右面耳下,他似是不相信地左掌斜著拍去,「噗哧」一聲,冷芒穿過他的掌心又掃過他的脖子!

  快速的寒芒閃擊中,沙成山的背上也挨了一記狠的,那是顏如玉不放棄即將獲得的戰果,拼著挨刀也要把這斜劈的一扁擔送到敵人的頭上,卻仍然在挨刀的剎那間失了準頭而擊在沙成山的背上!

  沙成山的整個身體立刻倒翻在三丈外,他雙肩晃了晃沒有倒下去,猛吸一口氣穩住身子!

  那面,顏如玉已洞穿的左手捂著脖子不放手,鮮血像泉一般的往外流!

  檯子上面,秦百年沉聲道:「余副總管,快扶二人廳上療傷!」

  方小雲又匆匆的走向沙成山!

  不料沙成山伸手一攔,道:「退下,我還不要緊!」

  方小雲低聲道:「沙大俠,我們走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要走,必須帶著沙某應得的十萬兩銀子走,否則,我將不惜大開殺戒!」

  仰天一聲哈哈狂笑,秦百年道:「想在我虎躍山莊撒野?沙成山,你在玩火!」

  只見他一聲沉喝,道:「且叫你這狂徒見識見識!」

  猛古丁莊院兩邊圓門分別走出五個彪形大漢,這些人什麼時候藏在牆外的,連沙成山也想不到!

  秦百年指著十名彪形大漢,沉聲道:「沙成山,你的『銀鏈彎月』雖利,也將難以阻擋我十名武士的圍殺,你能嗎?」

  沙成山見這十人都是六尺巨漢,雙腕套著牛皮護手,一樣的兵刃——大板斧四尺長,每人皆穿著狼皮短襖紮著寬腰帶,顯然都是凶悍嗜殺之士!

  沙成山笑笑,道:「不必為我擔心,秦百年,我會全力施為,而且也會製造出令你想像不到的佳作,來吧!」

  冷沉的一聲怪吼,秦百年道:「沙成山,我並非對你使詐或要無賴。十萬兩銀子對我又算什麼?只因你來勢洶洶,我看你面目可憎,目無餘子,這才對你稍作教訓,更叫你知道,虎躍山莊並非治不了你沙成山!」

  他頓了頓,又道:「來吧,我帶你去取你應得的十萬兩銀子!」

  沙成山見秦百年忽冷忽熱表現,心頭真不是滋味,又見秦百年與秦紅二人並肩往大廳走去,一頓,便也跟了過去!

  十名大漢分站兩邊,沒有一人稍動!

  方小雲失聲道:「沙大俠,干萬別去……」

  回頭一笑,沙成山道:「世上有多少人為錢而死?我如果真的被騙死在裡面,也不算什麼稀奇之事!」

  是的,沙成山說的不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本就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方小雲急急的又道:「沙大俠,那明明是個騙局,事實上這件事的本身就是一個坑人的騙局,你若上當,我們全都完了!」

  回頭,沙成山乾澀的一笑,道:「方姑娘,你擔心此事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知道姓秦的原來是個欺世盜名之輩?」

  方小雲立刻點著頭尖聲道:「而且不少武林人物將永無止境的在方家集混鬧下去了,沙大俠,你三思!」

  方寬厚也重重的喘息道:「不錯……這正中……秦百年下懷……」

  哈哈一聲笑,秦百年道:「沙成山不怕,你們怕什麼?」

  不料沙成山十分坦然的道:「放心,一定會有人知道的!」

  一邊的秦百年面皮一緊,道:「沙成山,你留了後退之路?」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需要留什麼後退之路?」

  秦百年立刻逼問,道:「你說,此事之後誰會知道?」

  左手指著秦百年,沙成山冷然沉聲:「你!你知道,你的良心會知道,當然……」

  他側面望望秦紅,又道:「還有你的女兒,你令她知道有一個陰狠毒辣得可怕的父親!」

  秦百年忽然哈哈大笑,道:「一個人若想成大事立萬世基業,冤殺些人在所難免。沙成山,你永遠不會瞭解個中三昧!」

  說罷,立刻撫髯大步直往廳後面走去!

  沙成山未再多言,跟著秦氏父女二人繞過七進大院而到了一處土丘前面。這裡附近儘是武士,沙成山約略估計,總不下五十人之多!

  奇怪的是面前這座土丘覆著一層碧綠的小草,雖已冬季,草綠更甚,不用伸手去摸,就知道光滑柔軟!

  土丘五丈高下,十丈方圓,一共有四個圓門,沙成山從頭上陽光的照射看,他們站在西邊門口!

  秦百年手一抬,只見那門發出「噹」的一聲響,立刻被吊升不見——是鐵門,沙成山聽得出來!

  沙成山從外面望過去,隱隱只見許多箱子用鋼條紮緊,那何止百萬兩白銀,宛如星海一般閃著可愛的黃光!

  秦百年立刻沉聲,道:「一箱五萬兩,沙成山你只能取兩箱,進去吧!」

  沙成山笑笑,道:「到今天我更證明一件事情!」

  秦百年道:「什麼事情?」

  沙成山冷冷的道:「銀子越多的人他便更愛銀子,權勢越大的人他便更加熱衷權勢。秦百年,如果我猜得不差,這座土丘內必有十分厲害的機關。當然,這裡面也存放著不少價值連城的寶物,甚至……真正的『百竅神功秘籍』也在此土丘中!」

  秦百年面色一寒,道:「去!快拿走你的兩箱銀子去,別再多囉嗦!」

  「二閻王」沙成山的面色變得相當怕人,他那異於常人的青胡茬子幾乎根根憋出皮外面。

  就在他的面色變化中,突然左手往秦百年的雙目點去,趁秦百年閃避之機,他的右手已緊緊的扣住秦紅左腕!

  秦百年一聲怒叱,左膝上撞,右手拍向沙成山左脅!

  就有那麼準,更是那般快,沙成山左掌力阻秦百年拍來的右掌,借力彈身,連著秦紅二人已飛入門內!

  秦紅左腕被抓,一時間全身無力,順勢便倒在沙成山的懷裡,口中叫著:「沙成山,你輕一點好嗎?」

  門裡門外相隔三丈,秦紅的話令秦百年心中一緊,吼道:「沙成山,你取銀子拖著紅兒幹什麼?」

  沙成山淡淡一笑,道:「說是擋箭牌也好,護身符也罷,如果你想把我坑在這裡面,有你女兒作陪,我沙成山也足慰平生,死而含笑了!」

  秦百年怒吼,道:「沙成山,你好可惡,也更卑鄙!」

  沙成山毫不相讓的道:「這話應該由我來說!」

  秦紅仍倒在沙成山懷裡,她幽怨的道:「沙成山,你就不會對我爹表示一番誠心?也不替我想想,我怎麼辦?」

  沙成山一怔,他實在不明白秦紅這時候說話的含義!

  外面,秦百年沉聲道:「沙成山,快放紅兒出來,十萬兩銀子任你拿!」

  沙成山見那箱子皆用鋼條捆牢,想來必定放的銀錠,左手扣緊秦紅,右足抵住一個木箱子,暗中運功,口中大喝一聲:

  「走!」

  緊接著,「呼轟」一聲暴響,一隻箱子已飛出門外面,「咚隆」之聲未已,箱子並未破裂!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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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03:5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秦百年見箱子飛出,急忙閃身橫移,心中恨得快要爆炸似的,大吼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

  秦百年的罵聲猶在,又是一隻箱子飛出門來!

  隨著箱子,沙成山與秦紅二人也緩緩走出門。秦百年手一揮,只見鐵門立刻又壓下來!

  沙成山仍然未放開秦紅的手!

  四周近五十名大漢都手持長短刀,虎視眈眈,等著莊主下令搏殺!

  沙成山淡然的道:「秦老爺子,東西我已搬出,可否煩你派人抬上車?」

  秦百年突然面色一緩,撫髯道:「沙成山,銀錢要當面點清。你不怕這裡面是石頭?」

  沙成山笑笑,道:「是嗎?你會把石頭守護得如此嚴密?」

  秦百年又笑笑,道:「至少你也該看看裡面有沒有五萬兩吧?萬一只是一萬兩……」

  沙成山雙眉一緊,道:「嗯,我接納你的這一建議,我們當面打開來!」

  秦百年立刻吼道:「放開紅兒!你這時候還握住她,是何用意?」

  沙成山看看秦紅,又看看地上的箱子,坦然一笑,便放了秦紅!

  秦百年立刻拉住秦紅退到三丈外!

  沙成山彎腰伸手,右手握住那隻大銅鎖,咬牙狠聲手腕力扭,「咋」的一聲銅鎖就開了!

  秦百年沉聲道:「沙成山,你可要認真仔細的看啊!」

  於是,箱子被沙成山掀開來了!

  剎那之間,沙成山倒翻三個空心觔斗,直到他雙腳落地再撲近箱子,他哈哈的笑了……

  秦百年的面都氣灰了!

  沙成山一腳把箱子踢開,箱蓋下面的一排十二隻喂毒弩矢仍然整齊的排放在銀子上面,然而那根扣在箱蓋背面的牛筋機簧,卻因沙成山足踢箱子而被震脫!

  沙成山幸運的沒上當,白花花的銀子已閃耀出誘人的光芒。它原來真的那麼可愛,可愛得多少人不惜為它而拚命!

  沙成山伸手抓出那十二支毒矢!

  秦百年沉聲道:「給我殺!」

  秦紅尖聲,道:「爹,放他走吧!」

  秦百年重重的道:「虎躍山莊的盛名不能毀於一旦!」

  四周的大漢剎時揮刀往沙成山圍上來!

  冷笑連聲,沙成山旋身如電,十二支毒矢已被他打出,淒厲慘叫之聲中,十二個已圍上沙成山的大漢,十分整齊的倒臥在沙成山的足前,每個人都是脖子上插著一根三寸長的毒矢!

  一招便放倒十二名大漢,秦百年已開始挽起衣袖掖起衣擺!

  沙成山卻踏在另一個木箱上露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秦紅突然撲近沙成山,尖聲道:「不要殺了,放他走吧,我求你!」

  秦百年重重的道:「孩子,你怎的心向外人?難道……」

  秦紅急出眼淚,道:「爹,我們交出十萬兩銀子,誰也不會再相信他低毀我們的話了,我們怕什麼?且等哥……」

  秦紅未再說下去,她不能再說下去,因為她要說的話才真正是秦百年的秘密!

  當然,沙成山是不會想到的!

  望著地上死的十二名壯漢,秦百年對沙成山道:「沙成山,這是血債,早晚你必須以血來償還!」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這原是江湖例律,我決不逃避!」

  秦百年立刻高聲道:「來人,把銀子抬上車!」

  就在他的喝聲裡,立刻走過來八個大漢,合力把兩隻大木箱子抬到了前面!

  走到檯子前面,沙成山才發現那十名持斧大漢仍然圍守在篷車四周,而虎躍山莊的重疊屋宇連進,並不比王公宅鄰稍遜分毫!

  一把將方寬厚奪得的「寶物」從地上拾起來再擲向秦百年,他十分鄭重的對秦百年道:「陽城替你老辦事,在下只取一兩銀子,心中半分也不恨你,而且視為平生最光榮而又得意的一件事情;然而這一次便不同了,十萬兩銀子我非取不可,而且我覺得這些銀子滿是血腥味與卑賤之物!」

  秦百年接住沙成山擲來的秘籍,並未翻閱,只見他平伸右臂,那書冊便片片的碎落下地,宛如天降雪花……

  兩箱銀子已上了篷車,秦百年重重的道:「沙成山,有件事情你一定不可忽視!」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從不忽視任何同我有關的事情,老爺子,你請說!」

  秦百年毫不隱瞞的道:「當我找出破你『寒江月刃』與『寒江月落』兩招式的方法之後,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一笑,沙成山道:「沙某十分清楚,老爺子所以未親自出手的原因,便是沒有把握破解這兩招絕活。如果有一天你老想到如何破解了,便派個人通知我,沙成山一定快馬趕來,我們痛快的搏殺一場!」

  秦紅尖聲道:「沙成山,你不會少說一句?銀子已上車,你們可以走了!」

  重重的一抱拳,沙成山道:「秦姑娘,謝了!」

  沙成山跳上車,雙手抖動韁繩,大叫一聲:「呵!」

  兩匹健馬便飛一般的往莊外馳駛出去!

  秦百年咬著牙,沉聲道:「幾曾見過虎躍山莊的銀子任人如此輕鬆地搬走?沙成山呀,我的兒,你會死得十分淒慘!」

  沙成山駕馭著篷車,飛一般的離開獅頭山,順著十分寬暢的官道奔馳著!

  方小雲已坐到沙成山身邊,她在篷車的顛簸中替沙成山小心的把傷處敷藥包紮,柔順的低聲道:「沙大俠,你去取銀子,我真擔心死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闖虎穴本來就是玩命的勾當!」

  篷車內,方寬厚歎著氣,道:「沙大俠,你大智大仁大勇的表現,方寬厚五體投地,從心眼裡佩服。在此,我為自己的愚昧莽撞向你賠罪!」

  笑笑,沙成山道:「別對我說得那麼好,我不配擔當你說的。方捕頭,你可願意聽在下一句話?」

  方寬厚立刻回道:「此時此刻,別說是一句話,沙大俠,你怎麼說,方寬厚便怎麼做,至死不回頭!」

  沙成山望望身邊的方小雲,道:「方姑娘,我先送你們回方剛的莊子上,你們可願意前去?」

  方小雲點點頭,道:「其實我二嬸是個老實人,她並不知道我一家是被二叔所害!」

  沙成山點點頭,道:「好,我先把你們送到方剛家裡,我保證你們一家安全,如何呢?」

  方寬厚立刻小心的問道:「沙大俠,你有什麼打算?」

  沙成山回頭笑笑,道:「我有打算,方捕頭,希望到時候你大膽的走出來,面對天下英雄,把事情說個清楚!」

  方寬厚立刻應道:「當然,這原本就是應該由我來做的!」

  突然,篷車中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握住沙成山的左臂。

  方老太啞著聲音,道:「沙大俠,我們拿什麼報答你?除了……除了……唉……除了……由我的小雲侍候你一輩子之外……」

  方小雲一邊低下頭,她已滿面羞怯!

  沙成山怔了一下,道:「方老太,沙成山算什麼?何況龍騰虎躍兩大世家有待我去揭發他們的陰毒,無數次拚殺尚在等著,我怎能把方姑娘帶在身邊?何況她爹的身子這麼糟!」

  方寬厚立刻接著道:「是我女兒不配,沙大俠,一切順其自然!」

  於是,好一陣沉默……

  然而,方小雲仍然緊緊的依偎著沙成山……

  雙轡篷車繞上一道山坡,半坡上有座廟,沙成山把篷車在路邊停下來,對方小雲道:「方姑娘,我到廟裡提桶水。我們人吃了乾糧,兩匹馬也得拌些料喂!」

  方小雲點點頭,道:「沙大俠,還是我去提水!」

  沙成山已躍在地上,道:「這廟也許住著和尚,你是姑娘不方便!」

  沙成山提著掛在車下方的小木桶,匆匆的往那座廟門口走去!

  不料他剛剛走到廟門前,只見一個大個子匆匆的走出來。沙成山一怔,迎面的大漢也吃一驚!

  「怎麼是你?沙成山!」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真想不到我們又遇上了!」

  大漢高聲道:「大家出來,姓沙的送上門來了!」

  這大漢的吼叫聲一出,立刻從廟裡閃出十個大漢——九個是和尚,一個是沙成山的對頭——熊霸天!

  不錯,呼叫的人正是「一刀穿心」左長庚!

  沙成山隔著廟門望望大殿,好大的四個金字「大雄寶殿」,巨匾下面的佛像也是金光閃閃!

  笑笑,沙成山道:「各位原來並未住方家集,卻住在野廟裡!」

  左長庚與熊霸天原是住在方家集平安客棧,那夜左長庚受傷,熊霸天斷手,智上大師便把二人立刻帶到這座廟裡醫治!

  原來此廟主持也是少林弟子,智上大師師弟智化大師。

  此刻左長庚剛走出廟門,便遇上沙成山,也算是巧合,更是造化弄人!

  熊霸天見是沙成山,立刻回頭抓起他的板斧殺出來,口中狂吼,道:「沙成山,你個王八蛋,今日清算斷手之恨!」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尖叫聲:「二位叔叔切莫動手!」

  眾人望過去,只見是方小雲匆匆飛奔而來!

  左長庚急迎上去問道:「小雲,你怎麼來了?你爹他們……」

  智上大師急急走過去問道:「你爹出事了?」

  方小雲忙對智上大師施禮,道:「我爹娘都來了,他們現在車內!」方小雲走近沙成山又道:「這次若非沙大俠幫助,我一家早已死絕了!」

  此言一出,眾皆愣然,智上大師面皮一緊,熊霸天高舉的板斧也緩緩的落下來,粗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料,沙成山淡淡的道:「各位有話慢慢說,我得先提桶水拌料喂牲口了!」

  一邊有個和尚立刻走上前,施禮道:「施主,容小僧代勞,如何?」

  沙成山笑笑,道:「於脆,我把車子趕到廟門口,有什麼話廟裡再說!」

  熊霸天望著自己斷了的左手,咬著牙吼道:「老子這隻手斷的真冤,王八蛋!」

  猛回頭,沙成山雙目一瞪,沉聲道:「別火,留著力氣準備大幹一場吧,大個子!」

  馬車趕到廟門口,掀開車簾的是方老太,她一見車前站的人,便立刻大哭起來……

  方寬厚直不愣的望向外面,他啞著聲音未叫出口,智上大師已怔怔的問道:「你是寬厚?你……」

  熊霸天更是驚叫起來,道:「大師兄,這才幾日沒見,你怎麼變成個皮包骨,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方寬厚仍然沒有動,慘兮兮的直落淚……

  沙成山淡淡的道:「把他抱下車吧,在這廟裡歇著也好!」

  左長庚立刻跳上車,雙手抱起方寬厚便往廟內走去。方小雲對沙成山道:「沙大俠,我們進去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你敢保證他們不對我動粗?」

  哈哈一聲笑,智上大師走近沙成山,道:「沙大俠,過去一場誤會,請別放在心上,你請!」

  笑笑,沙成山道:「沙某樂意彼此盡釋前嫌!」

  說完便與方小雲等一起走入廟內!

  這廟只有一座大雄寶殿,但兩邊禪房甚多,足有八間。

  沙成山被引進東面中間大禪房內,只見方寬厚已被平放在一張禪床上喘大氣,方小雲與方老太急忙近前侍候!

  望望方寬厚的模樣,智上大師搖搖頭,道:「比之練功走火入魔還嚴重,這是怎麼回事?」

  方寬厚拚命撐起上身,對沙成山道:「沙大俠,我求你……求你代我……把事情說給……大家聽……」

  沙成山淡淡的道:「也包括井邊那一幕?」

  點點頭,方寬厚道:「是的……你應該……一字不漏……」

  智上大師重重的望著沙成山道:「沙大俠,多少人在方家集找你,不少人四處打探,都說寶物被你得去了。如今這光景,倒令老衲十分迷惘。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沙成山先是咬咬牙,冷笑道:「我承認找到了秦百年的東西,但不是『寶』!」

  他頓了一下,又道:「由於我找到秦百年的東西,所以我也不客氣的找上虎躍山莊,要回我的酬勞——十萬兩銀子!」

  左長庚與熊霸天對望一眼!

  智上大師面上一寒,道:「若非兩件寶物,怎值十萬兩銀子酬勞?沙大俠,望你仔細說明白!」

  於是,沙成山便從第一次替秦百年送寶到陽城,說到臥虎山上救方寬厚,虎躍山莊伍總管提出十萬兩銀子尋找失寶,也把方剛陰謀對兄長下手,以及井邊方寬厚對自己偷襲之事,仔細的說了一遍!

  方寬厚突然叫道:「我……真該死……」

  半晌,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相對無語。二人為大師兄拚命,大師兄竟然瞞著二人暗中練功,而方剛更是該死!

  智上大師重重的道:「原來寬厚練的竟是傳言中的『挫陽縮筋』與『經脈滯流』兩種陰損人的毒功夫——秦百年怎會做出這種事?」

  笑笑,沙成山道:「我已不再仇恨方捕頭了,人難免會有貪心。我輩武林中人,應該為武林做點事情!如果沙某猜得不差,龍騰、虎躍二莊必然另有圖謀!」

  熊霸天大步走到沙成山面前,道:「我真狗熊,沙大俠,你才是真英雄!」

  沙成山摸著熊霸天左小臂,黯然的道:「為此,我抱歉!」

  左長庚也走近前,抱拳道:「左某為我大師兄一家三口,向沙大俠致謝!往後沙大俠但有什麼差遣,左某走在前面!」

  沙成山向智上大師抱抱拳,道:「大師,什麼客氣的話都是多餘的,讓我們攜手為武林做些有益大眾的事情才是真的!」

  重重的點著頭,智上與智化對望著,智化莊重的道:「阿彌陀佛,沙施主必有所發現,就請直說!」

  沙成山面色凝重的道:「這事我不說,各位當然不知道。

  這些年武林兩大世家——龍騰、虎躍,他們欺世盜名,殘害不少武林人物,難道各位尚不自知?」

  眾人相顧愕然,誰也無法相信!

  沙成山一聲冷笑,道:「說出來你們一定大吃一驚!」

  智化大師立刻走到沙成山面前,道:「沙施主,你能提出具體實證嗎?要知龍騰與虎躍皆武林世家,他們所博得的清譽並不容易,『飛龍』江厚生與『武林老爺』秦百年二人的武功造詣幾已達於高深莫測之境,難道他們還有什麼野心不成?」

  沙成山面上出現一片慣有的冷酷,道:「各位可知秦百年的兒子秦楚失蹤之事?」

  智上大師點點頭,道:「似乎聽人說過!」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秦楚失蹤之後,秦百年只是虛張聲勢的四處尋找,實際上他是在告訴武林同道,他的兒子不見了!」

  智化大師雙眉一緊,道:「目的何在?」

  沙成山道:「如果沙某猜得不錯,秦楚必定隱藏在某一秘密之處苦練那套『百竅神功』!」

  方寬厚突然大叫一聲,道:「天爺!我們都上當了!」

  智化大師立刻搖頭,道:「臆測之事不一定可靠!」

  冷冷笑起來,沙成山道:「那麼沙某親見之事,大師應該相信了吧?」

  一怔,智化大師道:「沙施主,你提的這兩處武林世家,他們在武林中的地位與聲望,早已受到同道的敬仰,若不能提出事實,沙施主,只怕你會招致道上朋友群起而攻之了!」

  笑笑,沙成山道:「當然,若非親臨其境,沙成山自不能入人以罪!」

  他環視室內各人,又道:「『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各位有誰去過?」

  智上大師立刻應道:「老袖與師弟智空去過。最近聞得江老莊主二公子被殺,師弟智空特別繞道往龍騰山莊去了!」

  沙成山嘿嘿一陣笑,道:「智空大師怕危險了!」

  智上大師大驚,急問道:「沙施主,你快直言,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沙成山這才把龍騰山莊囚了許多武林高人,準備七七之日一過,便要給江厚生死去的兒子陪葬之事詳細的說了一遍,而且把「易容老人」扁奇準備改扮伍大浪混入龍騰山莊之事,也說出來!

  這等於人證物證俱全,事情自然不容置疑了!

  要對付這武林兩大世家,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智上大師等雖然驚急,一時間也不敢冒然前往!

  智化大師緩緩的道:「由此看來,江厚生與秦百年二人是想奪取武林霸業了,這件事必然又造成武林一次浩劫!」

  智上大師急道:「轉回少林稟報掌門,怕已來不及了。為救師弟脫險,沙施主,你有何良策?」

  沙成山咬咬唇,道:「沙某與扁奇老人相約半個月後在龍騰山莊相會,方捕頭也不必回方家集,且在此廟中養息。立刻派人上車去,先抬下那兩箱銀子暫時寄放在這裡,沙某立刻趕車轉回方家集!」

  熊霸天立刻吼道:「我與沙大俠一起前往!」

  沙成山搖搖頭,道:「你們還是緩緩往鳳凰嶺走,方家集那面,我自有辦法把各路人馬引上鳳凰嶺!」

  思忖一陣,智上大師點著頭,道:「沙施主,事關緊要,你要多加小心了!」

  於是,篷車上面兩箱白銀被抬入廟裡。

  沙成山躍上篷車,方小雲忙走上前去,道:「沙大俠,方小雲求神明保佑你平安!」

  深邃的眼神,直視著方小雲,沙成山道:「也許我能幫你們重把那座焚燬的莊子再蓋起來,方姑娘,以後的事你就不必擔心了!」

  方小雲突然雙目流淚,掩面大哭而奔回廟裡!

  左長庚沉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

  熊霸天狂吼一聲,道:「沙……沙成山,你如此作為,叫我那侄女一家拿什麼來報答你?你……太過分了吧!」

  沙成山搖搖頭,一聲苦笑,道:「二位,沙成山也是一肚皮苦水,我體會苦難中人的滋味,二位就別再說了!」

  沙成山抖動韁繩往官道上駛去,不料他突然又調頭把篷車駛回廟門口。熊霸天立刻問道:「沙大俠又回來了,什麼事?」

  沙成山走入禪房!

  智上大師也迎住他問:「沙施主怎麼回來了?」

  沙成山指著地上兩箱銀子,道:「這兩箱銀子一共是十萬兩,每一箱子五萬兩……」

  熊霸天立刻沉聲道:「沙大俠,銀子是你的,我們不會偷取分文,你儘管放心好了!」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各位切莫誤會!我信得過各位,只是……」

  他指著地上一個上了鎖的箱子又道:「各位且退閃一邊,容我把這箱子內的毒矢除去!」

  眾人聞言俱吃一驚,立刻往四下裡分散開來!

  沙成山暗中運功,突然一聲大喝,踢得那只箱子在地上連連翻滾。等到箱子停下來,沙成山伸手扭開大銅鎖,自己仍然小心地隔著箱蓋子把箱子打開來!

  不料就在這時候,從箱子裡勁射出一排三寸長的毒矢,十分整齊的打在迎面牆上!

  眾人都驚呼出聲!

  沙成山也是一怔,道:「怎的仍未被箱中銀子把彈簧壓斷?如此說來,沙某真的十分幸運了!」

  沙成山把虎躍山莊取銀子之事,又對大家說了一遍!

  智上大師重重哼了一聲,道:「秦百年果然浪得虛名,心腸之毒可比蛇蠍!」

  沙成山走了,他駕著篷車直駛向方家集!

  方小雲站在山坡上,她雙目仍然垂淚,自言自語,道:「沙大俠,我要侍候你一輩子!」

  一輛篷車正匆匆的駛向方家集,篷車上面坐的是兩個大漢!

  篷車內,卻是個女子聲音,道:「門主,我找了好幾天,姓沙的好像突然失蹤了,真的不知道他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是的,這聲音是柳仙兒的。她口中的門主,當然就是「苗疆百毒門」主冷泉!

  粗啞的聲音,冷泉道:「柳仙兒,你平日挺機伶的,怎麼連個沙成山你也看不牢?莫非姓沙的已經得了寶物躲起來了?」

  柳仙兒忙笑道:「門主放百二十個心,沙成山一心要找方寬厚報一掌之仇,他答應不與我爭寶。而且……而且……而且又有個戈二成也答應助屬下一臂之力……」

  就在這時候,篷車後面傳來了雷一般的車輪聲,顯然來車駛的快!

  前面篷車上的一個大漢回頭看看,口中不由「咦」了一聲,怪聲怪氣的道:「這個趕大車的真像沙成山!」

  話聲中含著驚奇,篷車內的柳仙兒忙伸頭引頸的尖聲問道:「在哪兒?」

  此刻,不用車前大漢指,柳仙兒已看清楚了,來車上的人不是沙成山又是誰?

  柳仙兒立刻尖聲大叫:「沙成山,你原來駕著車子遊山玩水去了,難怪我到處找不到你!」

  沙成山想不到會在這兒遇上柳仙兒!

  就在兩車接近的剎那間,柳仙兒騰空而起,空中挺腰便坐到沙成山一邊,道:「告訴我,你這些日子去什麼地方了?」

  沙成山側頭笑笑,道:「你先說,你去哪兒了?」他抖著緩繩又道:「你把戈二成丟在客棧不管了?」

  笑笑——笑得冷酷,柳仙兒道:「真以為我沒人要?非把我推給戈二成不可?」

  沙成山一笑,道:「為了奪寶,你多多委屈吧!」

  柳仙兒面無表情的道:「戈二成好多了,這一陣子猛補,面色補得紅紅的!」

  沙成山笑起來,他緩緩的道:「戈二成本來就是紅面孔,連頭髮也有些泛紅!」

  柳仙兒立刻挽緊沙成山左臂,道:「該你說了,你這些天在什麼地方?」

  沙成山面色嚴肅的道:「柳仙兒,帶我去見你們門主夫婦!」

  一怔,柳仙兒道:「你得到秦百年的寶物了?」

  沙成山搖頭,道:「柳仙兒,怕要令你們失望了,不過我已經知道,方寬厚得到的只是一部害死人不償命的東西,而不是武林中人人欲得的『百竅神功秘籍』!」

  柳仙兒驚叫道:「原來我們大伙在方家集白忙了一陣!」

  沙成山又點點頭,道:「不錯,所幸方寬厚藏了起來,而沒有引起各路人馬相互殘殺!」

  柳仙兒急又問:「你怎會知道?」

  沙成山一絲苦澀的笑意,道:「我要當面向冷門主把這事說明白!」

  柳仙兒立刻指著前面駛的篷車,道:「沙成山,我是帶門主去方家集的,他們就在前面篷車內,你停車,我也叫前面停車!」

  柳仙兒說完,立刻尖聲叫前面的篷車停下來!

  沙成山與柳仙兒雙雙下車到了前面!

  柳仙兒對篷車內稟道:「門主,沙成山來了!」

  篷車內傳出蒼老的聲音,道:「沙大俠請進來吧!」

  沙成山掀簾上去,感覺篷車內十分溫暖。冷泉夫婦二人各自在雙腿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懷裡還抱著瓷火爐,見沙成山進來,只是點點頭!

  柳仙兒立刻向冷泉稟道:「門主,我們都上當了!」

  冷泉夫婦大驚!

  沙成山重重的道:「是的,包括沙某在內,我們都上當了!」

  「毒王」冷泉抖顫著面皮,宛似在抗拒著陰寒似的,道:「怎麼可能?江湖各門派已有不少人聚在方家集,如果是個騙局,秦百年的目的又是什麼?」

  沙成山冷冷的道:「真正的目的雖然不明,但他至少可以挑起一場武林殘殺。他坐山觀虎鬥,或者尚可充當一次和事佬,讓人更以為他秦百年不愧『武林老爺』之尊!」

  「毒王」冷泉逼視著沙成山,道:「沙大俠,你有什麼證明?」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的證明就是方捕頭!」

  柳仙兒驚叫起來,道:「你呀,原來已經找到方寬厚了,他人呢?」

  笑笑,沙成山道:「其實,若非那夜方小雲帶我去見她爹,只怕至今還找不到方寬厚!」

  柳仙兒冷下臉來,道:「沙成山,你說話顛三倒四!方家盡量躲著我們,方小雲沒有瘋,她會把你帶去殺她爹?」

  柳仙兒只知道沙成山找方寬厚的目的,就是報那一掌之仇,她還不知道沙成山的真正目的是替秦百年尋寶物!

  沙成山這才重重對冷泉一抱拳,道:「此刻,是我們之間坦誠相告的時刻,萬望冷門主相信沙成山的每一句話——因為我說的儘是實言!」

  點點頭,「毒王」冷泉道:「好吧,沙大俠,你請說!」

  於是,沙成山便從那天方小雲慘兮兮的領他找到方寬厚之事,一直說到虎躍山莊歸來!半晌,冷泉深深地歎了口氣,道:「老夫絕對想不到,秦百年竟如此的陰毒。如果我猜得不差,這老兒有稱霸武林的野心!」

  沙成山面色陰寒的道:「冷門主尚不知龍騰山莊的事吧?」

  冷泉立刻點頭,道:「老夫怎會不知?龍騰虎躍有姻親關係,他們幾乎就是一家人了!」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如今龍騰山莊的山洞地牢內囚了不少道上高手,他們似乎在蠻幹了!」

  冷泉大驚,立刻問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沙成山又把江二公子的事細述一遍!

  連柳仙兒也驚呼起來了!

  「毒王」冷泉挫著牙,道:「沙成山,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沙成山立刻嚴肅的道:「衛道除魔,沙成山走在前面!」

  他重重的一頓,又道:「就我所知,鳳凰嶺上已囚了華山派的『笑彌勒』鐵秀、『醉仙』柴松,另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冷泉憤怒的道:「死了個可惡的兒子,要這麼多武林高手陪葬,江厚生啊!你眼中還有道義嗎?」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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