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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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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斷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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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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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2:04:48 |只看該作者
  正殺得性起的「怒黃河」冉再生,剛與三名無憂門侍女交上手,聞言疾掠過來,道:「顏兄,我們勝券已握,怎好就此放棄?」

  顏如玉指著沙成山道:「姓沙的攔事!」

  「怒黃河」冉再生急問:「沙成山?」

  這邊,沙成山已淡淡的道:「冉再生,你們已殺得昏頭轉向,連我來也不認得了?」

  冉再生咬牙咯咯響,道:「好個姓沙的,你他媽的這時候趕來攪和,我饒不了你!」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不想討便宜。姓冉的,去了今日,什麼時候隨時奉陪!」

  冉再生心裡明白,只要沙成山動手,黑龍堡弟兄準定死一半。咬咬唇,冉再生道:「好,冉大爺自會找你一決高下!」

  這是場面話,也是退堂鼓,黑龍堡的人已開始集結起來,看上去他們仍有兩百餘!

  顏如玉大扁擔一揮,道:「撤!」

  黑龍堡的人匆匆繞過山坡,他們架起傷者,背著死的,轉眼便消失不見!

  那面,「無憂婆婆」花滿天坐下來直喘大氣!

  李魁五已扶著聶虎坐上馬。他對沙成山道:「處在遼北地界內,我們還是盡早離開!」

  拉著自己的馬,沙成山緩緩的到了花滿天身前,道:「花門主,可否先騎上在下的馬,早早離開此地?」

  花滿天看了沙成山一眼,道:「沙成山,老婆子對你沒好感,但這件事情你做對了!」

  笑笑,沙成山道:「請上馬吧!離開此地之後,沙某尚有重要事情相告!」

  花滿天戰了一夜,如今沙成山送來馬匹,自然不再客氣的攀鞍上馬!

  跟在花滿天身後的侍女,如今只有三名了!

  三江幫的十個人,只有剛來的李魁五精神十足,餘下的可真淒慘,誰都是帶著一身的傷!

  雖然擠殺一夜,卻仍不能停下來,無憂門與三江幫的人一路又趕了五七十里,方在一家野店外的場子上停下來,許多人歪倒在地上便不動了!

  花滿天與譚立人等走進店內,聶虎也與沙成山李魁五跟著走進去,一時間,這家野店已是人滿為患,一應吃的喝的全都搬出來!

  忿然的坐在屋子裡,花滿天一掌拍在桌面上,吼道:「可惡的黑龍堡,無憂門誓不與他們甘休!」

  一邊坐的無憂門少門主花郎,忙著又取出個牛角小瓶,倒出一些藥來服下,接道:「娘,雖然死傷一百多名好弟兄,至少我們也替秦老爺子出了口氣,重重的教訓了哈家父子一頓!」

  那面,沙成山一聲笑,道:「花少門主,彼此死傷那麼多,幾乎是個兩敗俱傷,還談什麼教訓別人!」

  花滿天環視一屋子帶傷之人,嘴角一牽冷沉的道:「人在江湖行,難免聞血腥。沙成山,你可知道什麼叫『江湖』二字?」

  沙成山一笑抱拳道:「願聞高見!」

  花滿天忽的站起身,道:「就讓我老婆子提醒你小子!

  江湖上刮的風是腥風,落的雨是血雨,腥風與血雨才是真正的江湖!我輩江湖中人,拋頭顱灑熱血本是極端平常之事!如果怕死,何不回家裡去裝孬種!」

  沙成山當然明白花滿天說出這些話的原因。處此情況之下,她除了以這幾句話提醒大伙之外,還能再說什麼?

  沙成山再抱拳,道:「領教,領教!」

  花滿天滿意的坐下來。他問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有話對我老婆子說?」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花滿天道:「說吧!」

  沙成山又搖搖頭,道:「此時不宜說,花門主見諒!」

  花滿天怒道:「在這屋子裡的人俱是我的親信,那面三江幫也是盟友,沙成山,你沒什麼不好說的!」

  緩緩站起來,沙成山道:「既然花門主如此說,沙某自當從命!」

  他看了李魁五一眼,又道:「各位可還記得項城的退職捕頭方寬厚嗎?」

  花滿天怒道:「此時提那老狗做甚?」

  淡淡的,沙成山道:「有道是:樹由根處起,水從源處流,要想說清楚一件事情,總得有根有據!」

  花滿天看了對面桌上的聶虎一眼,道:「真囉嗦!」

  沙成山道:「當初方捕頭兄弟鬩牆,為的是一部『百竅神功秘籍』,不料卻是秦百年掩人耳目的害人東西——『挫陽縮筋』、『經脈滯流』的邪術!」

  花滿天面含微笑的看了兒子一眼,只見花郎雖然血戰一夜,但如今看來仍是精神百倍,宛似他的精神永遠用之不盡的樣子!

  沙成山又道:「第一個受害之人是方寬厚,姓方的罪尚未受夠,如今正在少林寺中受那『八籠蒸石大法』的折磨,至今生死還得要看他的造化!」

  聶虎看了李魁五一眼!

  花滿天怒道:「這關我們什麼事?大伙累了一夜一天,誰有心情聽你小子說故事!」

  沙成山道:「此時我不說,無憂門將會輕易落入他人之手!」

  一邊,譚立人憤怒的衝向沙成山,叱道:「你要把話說清楚,你指的是誰?」

  沙成山早聞得無憂門當家的與二當家面和心不和!

  當初花滿天為了兒子花郎雙腿即將成殘,一心想得到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秘籍為兒子療傷助功!

  她便無所不用其極的找上方家集,甚至動用門下三四百人,把方寬厚的大宅子掘地三尺,為的就是將來無憂門交由兒子掌握!

  當然,無憂門的二當家譚立人早想謀奪門主寶座!

  但花滿天防範得法,身邊侍女對她忠心,便只有等花滿天死後,才好順利得手。然而他的陰謀,無憂門不少人已看出來,此時沙成山如是說,譚立人還以為說的是他,便怒不可遏的衝向沙成山質問!

  笑笑,沙成山道:「不只是無憂門,怕『苗疆百毒門』甚至『三江幫』也將淪入他人之手了!」

  沙成山此言一出,聶虎嘿嘿狂笑,道:「沙老弟,說話可要有分寸喲!」

  沙成山走至屋子中央,他又看了李魁五一眼,且走近前去,道:「李兄,我可要說了!」

  三江幫總護法李魁五已對沙成山有了好感與敬意,不只是因為沙成山曾救過他,還因為這次二人一路同行,更看到沙成山那種俠義精神,非常人所能做得到!

  李魁五點點頭,道:「沙兄,你應該說!」

  沙成山又走向屋子中央,他緩緩的取出帶在身上的一包東西——那是從聶虎那兒取得的,在少林寺的時候,幾乎被方寬厚搶去服食!

  舉著那包藥,沙成山道:「花門主請仔細看,這可是花少門主服食的藥物?」

  花郎走近沙成山,道:「你從什麼地方弄得這種聖品靈藥?」

  一笑,沙成山道:「這不是聖品,更非什麼靈藥。少門主,這是一種控人意志消人志氣的毒藥!」

  花郎憤怒的罵道:「放屁,這兩個月我便是服這種藥助長了功力的。大家可以看到,搏鬥一夜又走了一天,我的精神依然煥發,沙成山,你怎麼說?」

  那面,聶虎也點著頭,道:「此藥我也服了半個月,晨晚各一次,是令人精神大振,力氣倍增!」

  花滿天怒叱道:「沙成山,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傢伙,可惡!」

  沙成山立刻問花郎,道:「請問少門主如何服用此藥?」

  花郎道:「開始一天一次,如今一天三次。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一笑,沙成山道:「少門主,你已與方寬厚一樣,也要那『八籠蒸石大法』方能救得了你!」

  花滿天驚怒交加的道:「沙成山,你要把話說清楚,否則我饒不了你!」

  淡淡的,沙成山道:「好,我就把話再說清楚!」

  他舉著那包藥,緩緩的道:「此藥我尚不知名,但我敢斷言,江湖上能服這種藥的人必是一派門主身份的人,百毒門就一定有此藥!」

  他用鼻子嗅了嗅,又道:「此藥由秦百年的關門徒弟關天水所贈,但卻是秦百年所指使。任何一個人,如果服了此藥成癮,以後便永遠離不開此藥,否則必全身痛苦難當,生不如死而又不願死!」

  花滿天雙目厲睜,嘴巴閉得魚尾紋畢露!

  聶虎更是驚得站起身來!

  沙成山道:「秦百年以半部百竅神功,取得不少人對他的信任,然後以此藥相贈,令服藥的人在不知不覺中成癮,第三步他便要控制此人了!」

  花郎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叱道:「不許你誣蔑秦老爺子!

  沙成山,你有什麼證據?」

  猛然,沙成山雙目冷酷的逼視著花郎,道:「你還要什麼證據?你就是個活生生的證據!」

  花郎毫不示弱的叱道:「放屁,我給你證明什麼?」

  沙成山道:「傻小子,你能一天不用此藥嗎?」

  一怔,花郎無言以對!

  沙成山又道:「我告訴你,方寬厚是第一個服食此藥之人,一旦他失去利用的價值,此藥的來源便立刻中斷。各位如果不相信,三江幫的李總護法在此,你們可以問問他!」

  聶虎沉聲道:「總護法,真是這樣嗎?」

  李魁五道:「聽那關天水之言,也許方寬厚服的藥中摻有毒,但……」

  聶虎已走向花滿天,道:「此事容易證明,請少門主一日內不服此藥,老夫也把此藥收起來,且看是什麼反應。如果無什麼特殊徵兆,那是我們誤會秦老爺子一番好意,這次遼北之戰,也就無話可說;否則……」

  花滿天道:「否則他就太狠毒了!」

  一邊,譚立人走向沙成山笑道:「對不起,剛才是譚某失態!」

  沙成山一笑,道:「沒什麼!我們喝一杯,更該好生睡一覺了!」

  花滿天暴伸右手對花郎道:「拿來!」

  花郎一怔,道:「娘要什麼?」

  花滿天道:「關天水送來的那些藥!」

  花郎道:「娘真的相信沙成山的話?」

  花滿天厲聲道:「事關無憂門生死榮辱,便不願意聽也得一試,快拿來!」

  花郎只得把個牛角瓶子塞在花滿天手中,道:「娘,此藥貴重,千萬放好!」

  三江幫與無憂門這夜就宿在這家野店。人多店房不夠住,不少人就臥睡在場子上!

  受傷的人已經加以包紮。一夜歇息,不少人精神已恢復過來!

  沙成山與李魁五二人正在門口說著話,店裡面突然傳來花滿天的驚叫聲,道:「孩子,你怎麼了?」

  外面,沙成山向李魁五點點頭,二人立刻往店裡面衝進去!

  就在這時候,只聽得花郎一聲低嗥,道:「娘,我全身好寒,骨節酸痛,頭上猶似萬蟻在……鑽……」

  花滿天沉聲道:「怎麼這樣子?你中邪了吧?」

  「他沒有中邪,花當家!」

  花滿天猛的回頭看,厲聲道:「沙成山,是你!」

  沙成山道:「不錯,少門主的毒癮發作了!」

  花郎雙目一厲,惡毒的逼視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放的什麼屁!可惡!」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小子,你可要沙某人再一次的給你證明?」

  花郎與三個侍兒錯身讓過花滿天,只見花滿天憂戚的道:「沙成山,是不是我兒服了此藥之後便會一切如常?」

  說完便摸出那隻牛角瓶子!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如果服了此藥,立刻精神十足。如不相信,花門主何妨一試?」

  突然,花郎伸手道:「娘……你……快拿來……」話聲猶在,已是淚水和著清鼻涕往下流個不停!

  花滿天不忍兒子如此痛苦,立刻倒出一些粉藥,道:「孩子,你吃下去試試看!」

  花郎接過粉藥,忙一口吞入腹中,緊接著,他喘了幾口大氣,十分舒坦的坐了下來!

  花郎不再顫抖了,光景像個沒事人似的!

  半盞熱茶功夫,他已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全身骨節格格響,哪像是什麼大病一場!

  於是,沙成山冷冷的笑了!

  李魁五立刻低聲對聶虎道:「幫主,好可怕!」

  聶虎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的確可怕!任何一個鐵漢,一旦被這種藥物控制,便只有俯首聽命於人了!」

  花滿天滿面驚怒之色,道:「可惡!『武林老爺』,原是欺世盜名之徒,我老婆子上當了!」

  花郎道:「娘,只要秦老爺子不斷供給,這又有什麼不好的?」

  花滿天一頓毒蛇金杖,叱道:「小小年紀你懂什麼?」他走近譚立人,又道:「二當家,看來我們是上當了!」

  譚立人面無表情的道:「當家的,人在江湖,難免上當,只要明白上當而又及時回頭,無憂門猶有一番作為!」

  他抱拳凝重的又道:「門主,譚立人永遠跟著門主走,門下弟兄們也決無二心!」

  花滿天深深的望了譚立人一眼,道:「二當家,看到郎兒這種模樣,我的心都亂了!」

  譚立人走近沙成山,道:「沙兄,曾聽你說少林寺有一種什麼大法……」

  沙成山一笑,道:「『八籠蒸石大法』,顧名思義,便是石頭也能蒸軟化!」

  譚立人道:「依你看我們少門主還有救嗎?」

  沙成山道:「難說,但可一試!」

  花滿天道:「二當家,你率本門兄弟立刻回轉湘江,我與三侍兒帶著郎兒上嵩山!」

  譚立人抱拳道:「屬下遵命!」

  聶虎走近沙成山,道:「沙老弟……我可以如此叫你嗎?」

  沙成山點頭一笑,道:「聶幫主客氣了!」

  聶虎道:「想不到遇上你老弟,倒無形中救了我一劫!

  關天水送給我的半部秘籍是真,可是不該再送上這些害人的毒藥!還好,我只服了半個月,運功抵抗毒癮尚可壓住那股子難耐的痛苦!」

  李魁五也道:「其實我們幫主四更天便開始運功了,只是我未告訴沙兄!」

  沙成山一笑,道:「沙成山為聶幫主的回頭而賀!」

  聶虎咬咬牙,沉聲道:「本想率眾找上虎躍山莊,看在半部百竅神功秘籍是真的份,老夫以後不提此事!」

  李魁五對沙成山抱拳,道:「沙兄,再一次謝謝你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慚愧!」

  聶虎道:「沙老弟不是正在尋找老婆孩子嗎?如有用得著我三江幫的地方,傳句話來就成了!」

  沙成山忙抱拳道:「謝謝!謝謝!」

  於是,就在這家野店前面,原是一批人馬,立刻分成了四個方向!

  三江幫的人往南而去,當然是回襄樊!

  湘江無憂門的人由譚二當家率領著轉向西南方!

  花滿天關心兒子花郎,親自領著三個侍女,五個人直往嵩山少林寺!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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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此刻,沙成山又孤單的騎著他的烏錐馬馳向方家集。他算算日子,距離關天水說的七日之期只剩兩天了,這一路趕回去,也只有半天了,倒要看看關天水還有什麼話來欺騙自己!

  於是,沙成山拍馬疾馳。他的心中正在激盪不已!如果再不知道丘蘭兒母子下落,怕真的要發瘋了!

  沙成山在馬上,立刻聯想到認識丘蘭兒的時候,自己也正是一人一騎拍馬疾馳!

  那情景與人事,怕再也不會出現了!

  沙成山低低的呼喚著:「蘭妹……蘭妹,你在那裡喲!」

  此刻,沙成山已然肯定那位真正要他項上人頭的人必然是龍騰虎躍二莊的人。

  沙成山終於又回到了方家集。迫不及待的快馬到了平安客棧,沙成山真的心頭一陣緊張!

  從店內走出來的不是店小二,而是沙成山正欲找的關天水!

  仰天一聲笑,關天水站在台階上,道:「沙兄,這趟遼北之行辛苦你了!」

  沙成山緩緩走上台階,他面無表情的道:「談不上辛苦,倒是發現一樁陰謀!」

  關天水雙眉飛揚的「喲」了一聲,伸手讓道:「沙兄快進去,我今請你吃酒。我們邊喝邊聊,倒要聽聽沙兄發現什麼陰謀了!」

  冷淡的一哼,沙成山道:「我不想吃你的酒,快告訴我丘蘭兒的下落!」

  關天水道:「關某當然要告訴沙兄,但何妨坐下來慢慢的說!」

  沙成山雙肩不動的走進去,關天水立刻命夥計上最好的菜,邊又笑道:「算算日程,也該是今日回來了!」

  沙成山道:「姓關的,壓根我對你沒好感,同桌更沒興趣。我所要知道的就是丘蘭兒下落,請說!」

  關天水眉宇間閃過一抹冷傲,一笑,道:「沙兄,你總得先告訴關某,遼北你發現了什麼吧?還有那哈氏父子可是得到了教訓?」

  沙成山側頭冷目的道:「雙方死傷三百多人,無憂門元氣大傷,三江幫也只有十個人回來。這種教訓不稱之為教訓,自相殘殺還差不多!」

  關天水一聲哈哈笑,道:「夠了,三江幫對我們虎躍山莊很夠義氣,無憂門那更不用說了!哈……」

  沙成山咬咬牙,道:「如果雙方人都死絕,姓關的,你可能會笑破肚皮了!」

  關天水面色一緊,道:「沙兄這是什麼話?」

  沙成山憤怒的道:「半部百竅神功,加上害人的毒藥,姓關的,你們究意在搞什麼陰謀?」

  關天水冷冷的道:「沙兄,你又誤會我們對朋友的一番苦心了!」

  沙成山一怔,道:「苦心?什麼苦心?」

  關天水道:「救人的苦心!」

  沙成山笑得面皮不動的道:「害人還差不多!」

  他一頓,又道:「先是方寬厚,又見花郎,連那三江幫幫主聶虎也幾乎上當,你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是救人?太可惡了,姓關的,真相都已經大白了!」

  猛搖著頭,關天水道:「錯,而且大錯特錯。沙兄,你真的誤解了!」

  沙成山心中一愣,面色憤怒的道:「好,你快快給我說明白!」

  關天水道:「事情很單純,『百竅神功秘籍』上面註明,如要脫胎換骨,必須服用一種毒藥。這種毒藥可提神增強功力,但到某一階段,就必須服另一種藥末沖淡,等到這第三階段完成,體內便感到輕快想飛,方達百竅貫通之境。沙兄,這只是個大概,不練神功之人,是不知個中三昧的!」

  沙成山怒指西北方,道:「方寬厚已快死了,這又怎麼解釋?」

  關天水毫不緊張的道:「沙兄,你知我為何要在此地住下來?」

  沙成山道:「不就是為三江幫與沙某!」

  關天水道:「那只是一部分,主要還是來找方寬厚,但他不在莊內,我只好等下去了!」

  關天水如此說,沙成山真的迷惘了!

  半晌,關天水替沙成山斟上酒,道:「來,乾杯!」

  沙成山猛喝著酒,他心中那股子疑慮與憤怒,幾乎令他馬上就找人拚命!

  重重的放下酒杯,沙成山道:「這麼說來,你是替方寬厚送另一種藥來了?」

  關天水道:「不錯!」

  沙成山道:「沙某可以看看嗎?」

  一笑,關天水道:「沙兄最好相信我的話。如果我隨便取些藥出來,沙兄也不見得懂得!」

  關天水說的不錯,沙成山是不會知道。然而,沙成山明明知道關天水胡說八道也無可奈何!

  是的,便真的是謊言,這又與沙成山何干?

  用力以袖拭嘴,沙成山道:「他人事情我不加過問,關兄還是快告訴我丘蘭兒母子下落吧!」

  輕聲一笑,關天水道:「沙兄,後院一輛篷車,敢情可是沙兄出銀子買的?」

  沙成山道:「不錯!」

  關天水一笑,道:「可還記得篷車上面車簾兩邊掛的是什麼?」

  沙成山想了一下道:「那是一對鋼爪!」

  重重的點點頭,關天水道:「那就對了。沙兄當知,如今江湖上哪個門派最擅長使用這種兵器?」

  沙成山道:「就沙某所知,使用的人不下七八個之多!」

  關天水道:「但在這種鋼爪上頗有造詣者,誰也比不過川南的龍爪門!」

  說完緩緩的乾了一杯酒!

  於是,沙成山怔住了!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不錯,川南雖距離方家集千里之遙,但江湖上不乏萬里尋仇之事例。對!一定是白良這老兒的傑作!

  沙成山咯咯咬著牙,心中思忖——去年初曾在白羊河搏殺了白良的兒子「逍遙公子」』——白快活。

  那白良就曾邀約六大武林高手把自己堵在陽城以南三十里處,那一次幾乎沒命。姓白的退走了,帶著重傷退走的。人雖退走,但報那殺子之仇的心並未稍減!

  沙成山越想越對,一掌拍在桌子上呼的一聲站起來,道:「關兄,謝了!」

  關天水伸手一攔,道:「那麼多天都過去了,沙兄又何必急在一時?川南路途遙遙,就算快馬加鞭也需五七天,吃飽喝足,養好精神再上路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恨不能一夜趕到,此時哪有心情吃喝?關兄,失陪了,你一個人請便吧!」

  沙成山躍馬而去,也是含怒而去!

  關天水連站起來相送也沒有,他只是冷冷的看著遠去的沙成山一陣冷笑,口中喃喃的道:「沙成山,你這個江湖混球,你能走到川南嗎?」

  沙成山果然豁出去了!

  他在離開方家集之後,心中想的就是丘蘭兒母子——那美麗端莊而又女人味十足的蘭妹,賢淑可人的小女人,如今不知是個什麼模樣了?

  兒子——唔!他是一個剛剛出生五日的嬰兒,便立刻遭到如此打擊而聞到了江湖血腥!

  蘭妹無辜,嬰兒無辜,只因為他們一個是沙成山的女人,另一個是沙成山的兒子!

  一口氣馳了近兩百里,天黑,前面有個小荒村,村口有個簡陋的酒鋪子,鋪子裡剛剛上燈。

  沙成山本想再往前趕,他想再馳五十里,二更天應該可以趕到鎮店。然而馬非人,馬要歇腿,要上料。人也要塞飽肚皮。因此,沙成山心有不甘的來到這個小酒鋪子前面!

  進了這個茅屋之間的小酒鋪,沙成山這才發覺——一路盡在想丘蘭兒母子,沒吃午飯也不覺得餓。

  如今進得小酒鋪,這才覺得肚子裡在咕嚕,渾身上下不對勁,口乾舌燥肚皮松。到今天才知那滋味不好受!

  酒館裡坐著個大胖子,他真清閒,拉了一個凳子坐在二門邊看殺羊!

  二門後站著個大個子,雙手緊抓兩隻羊角,另一個大漢操刀往羊脖子上面宰下去!

  沙成山進門的時候,正看到那人仰起一把宰刀,「嘶」

  的一聲鮮血標起半丈高!

  胖掌櫃回頭見沙成山,立刻湊上來,順手拉過一條毛布在一張桌面上習慣的擦著,笑道:「客官來得巧,正逢上小店宰羊,今夜約莫著是在我這兒宿頭了!」

  沙成山用衣袖拭著腦門上的汗水,吁了口氣,道:「掌櫃的,吃住都有嗎?」

  胖臉一抖,掌櫃的道:「開店不怕肚皮大的,光是一隻羊腿你一人就吃不完。再說睡的地方,你也只一個人,夜睡八尺只不過湊合兩張飯桌子!」

  沙成山指著門外,道:「先弄些草料黃豆,喂一餵我的馬,也許我四更天就上路!」

  胖掌櫃一笑,道:「行,等我那倆夥計把羊皮剝下來,掏空肚子放到鍋裡,便立刻侍候你的馬!」

  沙成山道:「現成吃的可有?」

  胖掌櫃立刻背誦著:「酒館雖小,樣樣俱全,要葷的,醬牛肉,牛舌牛肚牛肝腸,鹵的牛筋像黃金錠,豬羊肉更不用說了,光豬肉能切八大缽,羊肉你是喜歡燜的還是清蒸羊肉,要不就是香味十足的羊肉湯了,至於素的嘛,應景的十味小菜全是素的,你喜歡什麼儘管說!」

  吸了一口大氣,胖子又道:「不過酒只有一種二鍋頭!」

  沙成山抿抿嘴,嚥了口唾沫,道:「一斤醬牛肉,大碗羊肉湯,蔥白豆醬一碟,外帶五張死麵餅。酒嘛!半斤足夠了!」

  胖掌櫃笑嘻嘻的道:「吃的馬上到,你先喝喝我店裡的祈葉茶,熱天喝瞭解渴去火!」

  胖掌櫃自己來,吃的喝的很快便全端上桌,二門兩個宰羊剝皮的夥計,他沒有叫他們過來招呼!

  沙成山先夾一塊醬牛肉嚼著,胖掌櫃坐在他對面笑呵呵,胖得像剛出籠的大饅頭的一隻手在桌面上叮叮的敲擊著,那笑面,宛似彌勒佛,但沙成山卻看得直皺眉!

  沙成山自斟自飲,偶爾也對胖掌櫃笑笑!

  酒已喝得差不多了,胖掌櫃緩緩的問道:「客官,你好像心中有事吧!」

  沙成山沒有點頭,但他也不加否認!

  胖掌櫃一笑,瞇著眼又道:「客官,我是說,如果心中有事,最好多吃肉少喝酒,免得誤事!」

  沙成山原本存著戒心,他以敏銳的感觸在試著吃喝,因為此時他不可不防:荒村小店不少黑店!

  但此刻聞得掌櫃反而提醒自己,立刻一笑,心中跟著一鬆,道:「半斤二鍋頭還醉不了我!」

  他指著酒壺又道:「既知我有心事,顯然我是在喝悶酒,掌櫃的也來一盅!」

  起身,胖掌櫃走向櫃檯,立刻取出一個酒壺走過來,笑道:「客官,陪你喝酒可以,但我喜歡喝我自己的!」

  沙成山一笑,道:「你不是說店中只有二鍋頭嗎?」

  笑笑,胖掌櫃先倒了一杯,一口喝乾,道:「不錯,同樣二鍋頭,但我的這壇二鍋頭已窖了十年,味道上就是與一般的不一樣!」

  沙成山拿過酒壺聞了聞,點頭道:「是香,味也濃!」

  胖掌櫃取過沙成山的酒杯,滿滿的斟上,道:「你很有眼光,來,我們干!」

  胖掌櫃很快的把一壺酒與沙成山分享完,自己便晃呀晃的道:「你自己喝吧,我不勝酒力,不陪你了!」

  沙成山笑笑,旋即喝著自己的酒,等到死麵餅吃完,雙目澀澀的不對勁!

  緩緩的站起來,沙成山晃了一下雙肩,口中自言自語的道:「娘的,怕不就像騰雲駕霧嘛!」

  胖掌櫃指著屋角兩張桌子,道:「醉了沒關係,你湊合著在那兒躺著,你那馬已經去上料了!」

  沙成山舌頭僵僵的道:「謝……謝!」

  胖掌櫃幫著沙成山把兩張桌子湊在一起,邊笑道:「個舅子的,在此開了這片小酒鋪子,總想湊足了銀子再搭蓋一間客房,娘的屁,天不從人願,一天裡賺不到幾文錢,勉強混口飯吃!」

  說完拍拍桌子,又道:「客官,你湊合著睡吧!」

  搖搖晃晃的坐到桌面上,沙成山道:「這要比夜宿荒山好多了!」

  胖掌櫃抖著胖嘴吃吃笑道:「你睡吧,客官,願你做個又香又甜的好夢,我……我……不陪你……了!」

  胖掌櫃歪著肩膀走進櫃檯,他伸頭看看二門,有個黑漢走到他面前,道:「掌櫃的,馬兒上料,黃豆半鬥,可別忘了算銀子!」

  胖掌櫃瞇起眼,道:「錯不了啦,快去收拾,準備再宰這頭肥羊吧!」

  屋子那面,沙成山已發出鼾聲,他的右腿高高的架在左膝上,雙手按在後腦勺,光景是另一種舒坦睡相!

  笑笑,胖掌櫃道:「叫他們出來吧!」

  黑漢雙手猛拍三下,二門後面便立刻擁進八個大漢!

  胖掌櫃先向面前九人看了一眼,道:「能喝了我這『仙人醉』而不沉睡如泥的,天下只怕少有!」

  他指著鼾聲如雷的沙成山又道:「你們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有個毛面巨漢沉聲道:「祈老,豎橫姓沙的不過一個人,我錢超就不信我們『九條龍』收拾不了他!」

  冷冷的哼了一聲,姓祈的胖子道:「胡說什麼?我帶著你們哥兒九個苦守在這荒涼的飛雁坡,為的不就是今天?你們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他緩緩走向沙成山,九大漢拎著不同兵器跟過去!

  姓祈的胖子得意的笑道:「沙成山能在短短十年間闖出字號,更被人封作『二閻王』,豈是一盞省油燈?我同關老弟合計又合計,一不能對他玩硬的,二不能在他面前施迷藥,想來想去,只有以我之長攻彼之短,一壺仙人醉,叫他爛醉如泥,然後再砍他的人頭,豈不痛快?」

  虎尾鞭舉在半空中,「九條龍」老二錢超嘿嘿笑道:「這個王八蛋,從外表上看怎會看出他就是大鏢客沙成山?我看他倒像個窮書生!」

  姓祈的胖子咧開胖嘴巴笑笑,道:「老夫也是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若非姓關的仔細描,老夫也會看走眼!」

  另一乾瘦高個子道:「別再說了,割下他的頭吧!」

  姓祈的側身一步,道:「甘不邪,你來操刀!」

  只見後面一個短粗漢子雙手抱著大砍刀,笑道:「娘的皮,這些天連連砍了不少羊頭,真沒意思!」

  他雙臂聳動著走近桌前,看了看沙成山,笑呵呵的一揮手,道:「閃開,別濺你們一身血,那會倒霉的!」

  只見他雙臂高舉,咬牙出聲,大吼一聲便一刀往打鼾的沙成山脖子上砍下去!

  「砰」的一聲響,桌子被砍下一大塊!

  真玄,沉醉中的沙成山竟然就在此時坐直身子,「哇」

  的一聲便吐出一大攤餿東西!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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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成山吐出來的東西真齊全,他也吐的十分絕,一大攤有酒有肉有餅的污物,直往身前的人噴去,甘不邪最慘,滿頭滿臉的還隱隱作痛!

  就在這突發的情況中,沙成山已站在地上,道:「各位這是做什麼?」

  九件兵器已舉,姓祈的胖子沉聲道:「於浩,不可輕舉妄動,快分別守牢前後門,決不能讓他逃走!」

  沙成山見九個大漢分成兩批退守在前後門,淡淡的道:「胖老兄,江湖上傳言的『彌勒鷹爪』可是閣下?」

  胖子的臉上失去了笑意,他重重的,也是十分篤定的道:「不錯,『彌勒鷹爪』祈連海就是老夫!」

  沙成山道:「各位已在此地候我多日了?」

  祈連海道:「不錯!」

  沙成山道:「顯然這家小酒館不是你開的!」

  祈連海道:「當然。不過我們租下了這片店,沙成山,你應該想得到!」

  沙成山望望兩道門前據守的九人,又道:「那面九位仁兄,敢情就是出沒秦關的『九條龍』吧?」

  姓祈的十分冷傲的道:「不錯,他們跟我在此,為的就是要侍候你閣下!」

  淡淡一笑,沙成山道:「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祈連海已舉起雙手,他那胖得幾乎異常的雙手十指,正發出裂帛似的咯咯響聲,一屈一伸的由白色變成了鍺赤色,雙腳也在移動,咬牙道:「沙成山,你是第一個沒有在我的『仙人醉』之下醉倒的人,說,你是怎麼驚覺的?」

  沙成山淡然的道:「破綻是你造成,漏洞是你自己捅出來的,難道你尚不自知?」

  祈連海雙眉一緊,道:「哦!倒要請教了!」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第一,你的兩個夥計都不是當夥計的人物,他們那種宰羊的動作很可笑,是我所未曾見過的殺法——羊頭不見了,卻還在開肚剝皮!」

  他看了祈連海的雙手一眼,又道:「還有就是閣下的手指頭。我在喝著酒,你卻在我的桌面上以手指敲桌面,聲音雖然不大,但我已覺出桌子的震動,那是一個練過指掌功夫的人才有的反應!」

  指著一地污物,沙成山又道:「最令我疑心的就是你替我斟上的酒,那絕對不是窖藏十年以上的二鍋頭,你騙不了我!」

  姓析的雙肩一橫,道:「沙成山,你就是憑著這三件事猜想到我們會對付你?」

  一笑,沙成山道:「一個開酒館的人,他怎會只喝了幾杯酒就東晃西歪?難道你同我一起喝的是迷藥酒?這才是提醒我的主要原因!」

  祈連海怒道:「所以你便裝醉睡下了?」

  沙成山道:「不錯,而且我一直把酒堵在喉管下面。你應該發現我把雙腿翹起來的原因。天下哪有喝醉酒的人會是這種睡法?」

  祈連海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沙成山道:「笑,有時候也是掩飾心中恐懼的最好方法,是吧?」

  祈連海突的收住笑,道:「果然大鏢客沙成山有一套,察微知漸,防患縝密,老夫從心眼裡佩服。如非受人之托,祈連海定交你這個朋友!」

  沙成山道:「受關天水之托,還是受江厚生之托?」

  祈連海道:「別管受誰之托,沙成山,你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只可惜,嗯……你已走不出這間屋子了!」

  沙成山面色冷酷的垂下雙臂,道:「祈連海,你已失去殺我的機會,如果此時還以為你手中握著一對至尊,便大錯特錯了!」

  祈連海嘿嘿冷笑,道:「『彌勒鷹爪』威震江南半邊天,沙成山,你會知道祈大爺不是在唬你!」

  再看看前後兩道門的「秦關九條龍」,沙成山道:「這光景是一比十,你們的機會原本大過我!」

  祈連海沉聲道:「你在暗示我以多吃少?沙成山,江湖上攪和血腥的事原本如此,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事例比比皆是,當我們一起到了這兒,便把仁義道德拋諸九霄雲外他姥姥家去了!」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看來你們真的以為吃定我沙成山了!」

  祈連海道:「當然,你也有垂死掙扎的權利!」

  沙成山再看看兩道門的「秦關九條龍」,那面,錢超揮動手中虎尾鞭,吼道:「祈老,還同這王八蛋磨的什麼嘴皮子?殺!」

  就在姓錢的吼聲裡,拼湊起的一張桌子突然平地飛起,呼轟著直往祈連海撞去!

  「卡嚓」的爆裂響聲中,祈連海左掌已自粉碎的桌面上直往沙成山的前胸抓去,他五指箕張,宛如蒼鷹利爪,左掌未到,右掌跟著抓來,凶殘狠辣,兼而有之!

  沙成山旱地拔蔥而起,上半身背脊幾乎碰上屋頂!

  祈連海人生得肥碩,動作卻其快無比,在敵人雙臂疾展過來的剎那間,他猛的一個半旋身,右掌中途變爪疾往敵人面門抓去!

  沙成山明白,祈連海號稱「彌勒鷹爪」,如被他抓中,何異中了五把短刀!

  沙成山瀉落的身形平空橫移,已聞得祈連海大聲吼道:「殺!」

  吼聲中一支銀槍疾刺過來,持槍的於浩口中怒罵:「去你娘的!」

  「嗖」的一聲,槍尖自沙成山的頭皮擊空。那面,錢超的虎尾鞭已攔腰打來!

  小酒館的地方有限,前門的槍刺剛躲過,後門的虎尾鞭已夠上部位,沙成山的彎月刀便在此時疾出,錢超的面孔上立見鮮血飛濺,慘叫聲加上怒罵聲,姓錢的立刻不要命的直撲過來!

  半旋身,沙成山陡然疾送,「銀鏈彎月」灑出一片銀色光芒,姓錢的三鞭落空,人已怒旋身往牆邊撞跌,他一手摀住脖子,面孔扭曲著,顯然是活不成了!

  閃掠在破桌邊的「彌勒鷹爪」祈連海憤怒的吼叫道:「不要急躁,穩著,覷準了上!」

  正門口立刻閃出兩個大漢,雪亮的鬼頭刀交並成雙,對砍如鍘似的照上面便是一陣亂刀劈!

  沙成山側移身形,對方又是一槍扎過來,緊跟著從後門又是一把砍刀怒殺,四件兵刃佔滿了屋子的空間!

  沙成山一陣扭腰擺臀,口中一聲大吼:「寒江月刃!」

  屋子內狂烈的一陣極光暴展,好一陣金鐵撞擊聲,碎芒成片,光焰成束!

  於是,兩把鬼頭刀與一支銀槍勁急的射向屋頂,大砍刀噌的一下子紮在櫃檯上,未見鮮血噴濺,但四位老兄俱都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吸大氣!

  等到四個人撞歪了桌子,砸倒了酒罈,這才發現沒一個再動了,這時候,鮮血才緩緩的從各人脖子上流出來,剎時流了一地!

  這只是眨眼間的事,「秦關九條龍」業已被擺平了五個。

  很顯然,如果再折騰下去,九條龍將變成九條死長蟲,不存活人!

  「彌勒鷹爪」此時已發覺不對勁了!

  他咆哮起來:「白尚勇,你同石大炮、蔡華、王尚沖四個分兩路,單鉤照他的下三路,石大炮拿鐵棍招呼他的腦頂門,蔡華的大刀砍他的背,王尚沖拿尖刀擋他的彎月刀,一圍起來,便一擁而上!」

  不等祈連海吼聲完,沙成山弓背挺腿,呼轟一聲便撞上了屋頂!

  屋頂是竹搭草蓋,豈能經得住他的一撞,立時便被撞了個大洞,沙成山雙足點向屋面擰身到了外面的場子上。

  祈連海抖著胖大的身子吼道:「追!」

  五個人分別從前後門撲出來!

  沙成山開口道:「姓祈的,沙某形勢大好,豈會此時撒鴨子?」

  祈連海第一個撲向沙成山,後面,手舞護手單鉤的白尚勇也呼吼著殺到!

  從後門追出的石大炮三人也紛紛躍到場上!

  祈連海冷酷的指指沙成山,道:「王八狗操的,你今非留下狗命來不可!」

  沙成山道:「可以,只要你能夠,就來拿吧!」

  沙成山憤怒的逼視著敵人。他已決心一路殺往川南了,因為他相信關天水沒有騙他,他也相信一定是川南龍爪門白良暗中算計他!

  是的,白良的主意打得妙,算盤子兒盤得精。他暗中擄去丘蘭兒母子,卻把自己導入歧途,以為是龍騰山莊或虎躍山莊的人暗中下的手,加上秦百年暗中也在打自己的主意,陰錯陽差的讓自己「誤入歧途」。只要能把自己坑害死,姓白的再殺死丘蘭兒母子,也算是報了白羊河喪子之仇了!

  沙成山一經想通此點,便快馬加鞭的走川南!

  這一路必定有凶險,至少白良就會設下暗樁!

  不料這頭一關竟然會是關天水暗中設下的,倒是大出沙成山意料了!

  此刻——

  忽聞得祈連海吼道:「白尚勇,記住我剛才說過的話,一經撲上,便各找要害下重手!」

  粗壯高大的石大炮好粗的一根生鐵棍,挾著轟轟之聲劈頭便往沙成山頭上砸去!

  跟著石大炮的便是側面蔡華的大砍刀從左上方斜往右下方砍向敵人背部!

  同一時間,王尚沖雙手舞刀指向敵人前胸——這是虛招,目的在誘出敵人的彎月刀!

  於是,護手單鉤圈起一縷冷芒,白尚勇貼地滾進,挾著一溜刃芒,便往敵人雙腿招呼過去!

  四個人配合的妙!

  當然,一經發動,四人齊動!

  四聲吼叫:「殺!」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喊出來!

  沙成山一聲斷喝:「殺!」

  又見一片極光暴展,沙成山宛如處在一堆火炮中央,未見他的身形閃晃,四件兵刃盡在他的四周彈跳不已!

  就在這時候,祈連海半聲不吭的騰空而起,那麼粗壯胖大的身軀,竟在空中三個空心觔斗,一下子便罩上敵人的頭。只見他頭下足上雙手箕張,蒼茫的夜色裡,宛如一片流雲掠到!

  沙成山等的就是這一刻!

  當祈連海把撲擊的方法毫無掩飾的說出來,他便知道祈連海的目的!

  是的,祈連海就是要白尚勇四人羈絆住沙成山,他想在沙成山全力對付白尚勇四人的時候一擊而中!

  然而,沙成山也有了主意,他不動身形,但迅速的擋過白尚勇四人的圍殺,果然發現祈連海掠到了頭頂上!

  沙成山力貫銀鏈彎月;據古丁暴吼:「寒江月落!」

  只見銀鏈彎月帶起晶亮的光焰,宛似打翻一大把寒冰似的雪花,無遠弗屆,無孔不入!

  就在金鐵撞擊聲剛剛響起時,那片極光冷焰中突然冒出一縷閃電,那麼神速的掠過空中。沙成山便在此時,一個觔斗掠出八尺!

  「砰」的一聲,地上激起塵土飛揚,祈連海像個不會武功的人一般,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他面孔扭曲,挫牙切齒,一手撫著流血的脖子,右手掌抖灑著漓漓鮮血,口中粗啞的吼道:「沙成山,你他娘的怎不殺了老夫?」

  沙成山看看跌撞出去的白尚勇四人,淡淡的道:「祈連海,受人之托往往也是為人做替死鬼。我不殺各位,但自信短期之內各位不會再找上我,你以為呢?」

  祈連海冷沉的道:「沙成山,你最好趁我們無還手之力的時候除掉我們,否則……哼!」

  沙成山道:「原來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敢問關天水許給各位的又是什麼?」

  祈連海怒道:「這不關你的事!」

  沙成山冷冷的道:「如果能以死而對姓關的履行承諾,除了一樣東西之外,怕什麼也不能對各位起作用!」

  流血一地的祈連海怒視著沙成山,白尚勇已開口道:「要殺便殺,何必囉嗦?」

  蔡華以刀柱地的站起身來,道:「沙成山,你說,你說我們為什麼會以死相拚?」

  沙成山緩緩的取出一包東西,他走近門口,藉著燈光的照射,道:「關天水可是許了你們這種藥物?」

  猛挺著上身又跌下去,祈連海厲吼道:「沙成山,你從什麼地方得到這種寶物的?」

  沙成山一笑,道:「這不是什麼寶物,而是專門用來控制人性的毒藥!」

  白尚勇大罵道:「放屁,提神壯陽之物會是毒物?你在胡扯淡!」

  沙成山道:「絕非胡扯淡。各位既識此物,必已食過不少,對吧!」

  祈連海一聲厲吼,道:「沙成山,老夫同你拚了!」

  然而祈連海未能站起身,氣得以血掌拍地!

  沙成山道:「各位的可憐,換取各位的活命。今夜我不殺你們,但要借各位的口傳話給關天水,早晚我會找上獅頭山去算總帳。沙成山的人頭是不會輕易被人宰割掉的!」

  祈連海喘了幾口大氣,道:「好,好,沙成山,你千萬要記住,下次我們再遇上,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會記著祈老的這番警告,但我也為各位擔心事!」

  王尚沖怒叱道:「你替老子們擔什麼心事?」

  沙成山道:「我擔心各位在沒有這種藥物的供應時,生不如死的罪是個什麼樣的痛苦哀號!」

  祈連海憤怒的道:「危言聳聽,可惡的東西!」

  沙成山道:「如果各位的傷勢能挺得住,我勸各位前往嵩山少林寺!」

  祈連海沉聲道:「老子們去少林寺幹什麼?那兒住了一堆和尚!」

  沙成山道:「項城退職捕頭方寬厚就在寺中,他是第一個深受此毒物之害的人,欲要證實,各位可以去問問方捕頭便不難明白了!」

  蔡華重重的道:「老子們不去少林寺,沙成山,我們更不會去找方寬厚!」

  祈連海也道:「走,我們立刻趕往獅頭山!」

  沙成山搖搖頭,道:「真是可憐,至死不回頭!」

  真夠淒慘,五個人沒有一人是完整的!

  沙成山自斟自飲,他對門口五個人包紮傷口、哀哀低叫並不去注意,對屋子裡死掉的五個大漢也不加理會,只是低頭吃著酒!

  祈連海一聲吼,道:「走!」

  沙成山望著外面,只見祈連海五人互攙互扶,跌跌撞撞的走入黑暗中,他才深深的吁了一口氣!

  半個時辰功夫,祈連海已同白尚勇四人匆匆的離開了這間小酒鋪子!

  此刻,沙成山想著的是丘蘭兒!

  更想著自己的兒子!

  是的,沙成山自己心裡明白,自己不該有老婆,當然更不該有孩子。然而當丘蘭兒投進懷裡,又為自己生了孩子,憑誰又能加以拒絕?

  一壺酒他一口氣灌下喉!

  於是,沙成山重重的一拳搗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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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四更天剛過,沙成山便拍馬上路了!

  沙成山只在小酒館睡了兩個更次便上路。不是他不累,只因心繫丘蘭兒母子,他便再也睡不著了!

  現在,他來到入川的必經之地——流花蕩。

  流花蕩的入口濱臨著大江,沿著山道往前走,便是一座高山的大峽口,丈二寬的山道沿著山邊往山中延伸。這兒有些像三峽,但比三峽小多了!

  十八里山道到了一個山嶺上,再往山那邊,便漸漸離開了大江!

  沙成山頭一次來到川境,人生地不熟的拍馬到了大山裡。前面一大片老荒林子,在一道絕壁仞立的峽口,有塊巨岩上突然冒出一對老夫婦,男的手中柱著根竹杖,女的手中一管笛。

  二人見沙成山騎馬過來,便立刻躍落巨岩下,擋住沙成山的去路!

  沙成山一愣,但他旋即抱拳笑道:「原來是冷老前輩夫婦,真是想不到的事!」

  老者一聲苦吃吃的笑,道:「沙老弟台,我夫婦離開苗疆來到此地已半個月了!」

  沙成山愣了一下,道:「敢情是為我?」

  老者點點頭,道:「你應該知道!」

  這二人正是「苗疆百毒門」門主冷泉夫婦,那冷泉還背著一隻大麻袋,袋子蠕動不已,就是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沙成山立刻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也是一種令他憤怒的壓力。想不到要取他命的人,竟會連冷泉這種一方霸主也驅使來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冷前輩,找我有事?」

  一邊,冷老太粗聲的道:「三件事情,我們只有硬著頭皮來會你了!」

  沙成山道:「請問兩位前輩,是哪三件事情惹火了兩位前輩?」

  冷泉柱杖走近沙成山,道:「第一,你曾殺死我的女兒冷若冰,這段仇恨總歸要了結吧!」

  沙成山在馬上欠欠身,道:「前輩曾在鳳凰嶺下說過的,這件事從那時起不再提了,為何現在又要提起來?」

  老太婆嘿然一聲,道:「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再說那時候大家一心要對付江厚生,為了團結一致,我們便暫時把仇恨壓在心頭不提,可沒有說永遠不提!」

  一怔,沙成山心中十分不舒服!

  淡淡的,沙成山又問:「第二件又是什麼?」

  冷泉又是一聲浩歎,道:「沙成山,你明知道戈二成已是老夫的門婿,為何出手傷得他至今還躺在床上?」

  沙成山道:「前輩,是柳仙兒與戈二成一心要我的項上人頭,我為了自保才出手,怎能怨我?」

  一邊的老太婆嘿然冷哼,道:「仙兒夫妻是對我老兩口的一番孝心,可恨你竟然出手幾乎要他的命,這不等於要仙兒當寡婦?沙成山,你太惡毒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他二人為了孝順二位,就要來取我的頭,前輩,這未免太霸道了!」

  想起戈二成率柳仙兒與「大漠七虎」攔殺自己,而柳仙兒一反過去對自己的愛戀,一心想割下自己項上人頭之事,沙成山便恨得咬牙切齒!

  冷泉道:「沙成山,我很為戈二成的忠心而感動,更為你的殘酷而齒冷!」

  沙成山道:「那麼,第三又為的是什麼?」

  冷泉莊重的向東方一抱拳,道:「第三,是為了報答虎躍山莊的秦老爺子!」

  沙成山道:「你終於先說出是虎躍山莊秦百年在暗中謀我項上人頭了!」

  冷泉道:「不錯!半個月前,老夫也不敢說出是秦莊主的意思!」

  沙成山道:「為什麼?」

  沙成山想起這兩個月謀他人頭的人,誰也不肯說出何人在要他的人頭,直到最近,他才判斷出是秦百年與江厚生二人在算計他!

  又聽冷泉道:「什麼原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老夫是為了秦莊主一而再的贈予寶物,才破例為他挎刀走出苗疆。沙成山,這便是我們要找你的第三個原因!」

  點點頭,沙成山道:「我諒解。按江湖規矩,此三件中的任何一件,便足以令二位前輩向沙某索命了!」

  老太婆沉聲道:「沙成山,那就下馬一搏吧!」

  沙成山在馬上一抱拳,道:「二位前輩,我們可否打個商量?」

  冷泉道:「商量?」

  沙成山道:「是的,強梁不如商量,我們可以坐下來商量,如何?」

  冷泉看了老太婆一眼,只聽老太婆道:「沙成山,你的刀快,但老婆子不相信你的嘴更利。你想怎麼商量?」

  沙成山道:「沙某只是讓二位把決鬥的日子展緩數天,且等我從川南歸來,如何?」

  冷泉沉聲道:「你這不是商量,而是如意算盤。你應該知道,我老倆口已在此山中窩了半個月,至今方等到你,怎好再等你幾天?」

  老太婆也吼道:「如果你不來,難道要我們一直在此地等下去?」

  沙成山道:「如果二位答應,沙成山必有回報!」

  冷泉又看了老太婆一眼,道:「回報?」

  沙成山道:「請問二位前輩,剛才所言,曾受秦百年兩次厚贈,都是些什麼東西?」

  冷泉撫髯得意的道:「一是那鬆筋活血貫通經脈的半部『百竅神功秘籍』,另外便是促使精神更加旺盛的靈丹妙藥,晤,那真是一種仙丹!」

  笑笑,沙成山遂取出身上的那包東西攤開來,且緩緩自馬上躍下地,道:「敢情是這種藥物吧!」

  冷泉雙目暴睜,道:「你怎會得到這種靈藥?」

  沙成山道:「這是三江幫幫主所贈。二位前輩,你們真的不知道這是一種毒藥?」

  老太婆大怒,道:「放屁,什麼毒藥?我們又上了誰的當?我老太婆練毒入髓,先練神功逼出毒物,再服此藥功力大增,這會是什麼毒?」

  沙成山道:「什麼毒藥我並不知道,但項城退職捕頭方寬厚深受其害,二位前輩如果不信,何妨前往嵩山少林一行,到時一問便知!」

  冷泉又看看老太婆,兩個人面上立現得意之色,忽然間二人相對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突然,令沙成山一怔!

  笑得怪異,沙成山看不出有何值得二人發笑之處,相反的,他們應該感到驚訝與慌張!

  收住大笑,冷泉道:「沙成山,你以為你很聰明?」

  老太婆也得意的道:「沙成山,你以為我們很笨?」

  沙成山迷們的道:「誰聰明誰笨我不敢說,二位只要去一趟少林寺便明白了!」

  冷泉一聲怪笑,道:「何用走什麼少林寺,我老實對你說,如要使功力更上層樓,就必須先服這種靈藥,等到半年之期一到,秦百年自會贈我們另一種靈藥,到時候我們能身輕如燕,力大無窮,舉手投足間便會幻化出奇招異式。沙成山,你枉費挑撥離間之心了!」

  這段話令沙成山懷疑自己的判斷,難道關天水的話會是真的?

  怔了一下,沙成山道:「二位前輩,我還是以為這是秦百年或江厚生的一項陰謀,大家不可不察!」

  冷泉道:「要查也是以後的事,眼前要對付的是你。沙成山,江湖上本來就是這回事,今日你落在老夫手中,便死了也不冤枉!」

  冷老太婆怪笑道:「看到你,沙成山,我便想起我的女兒冷若冰。她是那麼順從人意,又是那麼的心靈性巧。為了我二老,她寧肯去當秦百年的妾,謀取那『百竅神功秘籍』,可恨你竟受那秦百年利用而殺了她!沙成山,你償命來吧!」

  她「吧」字出口,一支鋼笛已到了沙成山面門!

  沙成山眉頭微晃,閃過敲來的鋼笛。那邊,冷泉的竹杖已「忽」的一聲往腿上掃來!

  這兩位老人出手平實無奇,但卻勁頭十足,看來並無多大變化,實則招招都是精奇的怪招!

  沙成山暴閃出三丈外,急切的道:「二位,看樣子,你們是打定主意豁上老命了?」

  用力一點頭,竹杖繞在空中,冷泉道:「從開始到現在,這個主意便一直沒變過!」

  老太婆已從斜刺裡掠來,鋼笛一橫,一縷藍汪汪的暗器已自她的笛管中打出來。暗器已出,她才冷冷的道:「江湖上能令我二老出馬者,沙成山,你是第一人!」

  猛然一聲怒叱,「銀鏈彎月」撒出一片冷焰,毫光未已,沙成山已閃掠在兩丈外,方見冷芒消失!

  冷老太一聲怪叱,道:「你再看我的五毒針!」

  沙成山不退反進,只見一輪極光展現,空中響起細小的叮叮之聲!

  響聲不絕裡,老太婆一聲淒叫,流著一片鮮血往岩石邊上撞過去!

  冷泉大怒,舞起竹杖如影隨形的打過來!

  沙成山側身反擊,空中又是一連爆響。冷泉一個鷂子大翻身落到老太婆身邊,道:「老伴,你傷在哪裡?」

  老太婆卻指指沙成山道:「難道你小子身上穿了金縷衣?還是練過鐵布衫?為何我的毒針暗器……」

  沙成山淡淡的舉著銀鏈彎月刀,伸出一指在刀上抹拭著,只見不少細如牛毛的毒針,從上面落下來!

  老太婆看了冷泉一眼,道:「老頭子,一不做二不休,我們以毒物先困住地,再想法子取他的人頭!」

  重重的點點頭,冷泉取出一包藥粉,道:「你肩頭傷得不輕,快用藥壓住!」

  沙成山看的真切,他為這二人老來尚且如是彼此關懷而動心!

  是的,如果自己與丘蘭兒也能活上這把年紀,也能彼此關愛,那該是多麼幸福?

  就在沙成山一怔之間,只見冷泉已解下背的布袋,他毫不遲疑的打開來!

  沙成山幾乎看得想吐出來,忙不迭向後躍退三丈外,雙目直翻白瞪眼!

  只見那只布袋內傾出十幾條小赤練蛇,還有一大批半尺長的毒蜈蚣,深藍色的巨大蠍子有數十隻,長滿一身黑毛的巨蜘蛛也有七八隻!

  這些東西剛抖落在地,冷泉便尖聲怪叫:「阿叱卡!阿叱卡!嘿嘿嘿,阿叱卡!」

  這聲音刺耳難聽,冷泉曾在鳳凰嶺上施展過這種怪異的聲音驅使虎頭蜂!

  冷泉手提布袋大步往沙成山逼去!

  布袋內仍有不少毒物,已落在地上的毒物其快無比的便往沙成山身上躍去,連那些毒蠍也發出沙沙沙的響聲向他爬去!

  沙成山幾曾遇到過這種場面?也算頭一回領教「毒王」冷泉的絕招!

  面前一片毒物箭一般的往沙成山噬去!

  本能的,沙成山騰空而起。半空中他剛旋動身形,忽見毒王冷泉伸手在布袋中摸了一把毒物!

  沙成山尚未看清楚,已有一片烏雲般的小蟲在身下飛舞,他知道這些都是苗疆特有的飛蛭,一旦叮上人,不把它全身劇毒放盡,便死不鬆口!

  掠在半空中的身形陡然橫翻,沙成山一聲怒吼:「殺!」

  只見「銀鏈彎月」撒出一片毫光,立刻聽得落雨般的聲音,一大片黑點往地上落去!

  大步走在地上的冷泉不躍不掠,口中連連狂吼:「阿叱卡!嗚!呵叱卡!」

  就在他的叫聲裡,又是一連兩把毒飛蛭撒向敵人!

  沙成山足尖點地再起,空中又是七個橫翻,衣袂飄閃,帶起縷縷旋風捲揚!

  令人吃驚的是地上游動的赤練蛇毒蜘蛛等,也跟著敵人的身形昂首追去!

  那冷泉一副莊嚴寶相,滿面僵硬,雙目赤紅,一手提著布袋,一手往空中揮動,光景如同大將軍指揮百萬雄兵,令人驚歎不已!

  沙成山駕馭一片刀芒,半個身子幾乎消失在冷焰中,就在突然壓左肩往左閃掠的同時,口中厲聲:「寒江月刃!」

  一片冷焰突然自中央閃出一縷毫光,流星般的帶過敵人身邊,也撩起一片血雨,「毒王」冷泉「啊」了一聲,身子便往地上歪去!

  沙成山一足踏在草叢中,正欲騰身再起,左腿突然一麻又痛,知道有毒物咬中,不及細看便一掌拍去,「叭」的一隻毒蜘蛛被他打得一團黑漿!

  冷泉歪在地上看的真切,口中嘿嘿尖聲道:「沙成山,你死定了,嘿……」

  巨石邊的老太婆見冷泉肩上冒血,急急的忍著痛苦撲過來,她尖聲道:「阿泉!阿泉!你不能死呀!」

  猛的抹去一把鮮血,冷泉道:「老婆子,我還死不了,你看吧,沙成山死定了!」

  沙成山腿上被咬,已無心再戰,騰身落在馬背上,狂吼著拍馬疾馳!

  五丈外他回頭看,只見冷泉把布袋口張開,滿地的毒物,便在他的尖叫聲裡往布袋中游去!

  已經馳出十幾丈了,沙成山隱隱聽得「毒王」冷泉沉聲道:「至少我們有個交待了!」

  沙成山心中驚訝,冷泉難道也受人控制?

  腿上被咬的地方麻辣辣的痛,沙成山全身開始發冷。那麼一隻大蜘蛛,其毒必然了得,聞得冷泉的話,沙成山心中發急!

  拍馬深入大山中,沙成山遙望遠方,荒林峭壁不見人煙。本想脅迫冷泉交出解藥,卻見滿空毒飛蛭,滿地更是各種毒物,只好作罷。如今這一脫離,只怕真的應了冷泉的話——死定了!

  全身開始顫抖,沙成山閃晃在馬背上,希望很快的找到個小市鎮!

  然而他失望了,前面翻過一道嶺又是一片大荒山,不要說市鎮看不到,連住戶人家也沒有!

  一棵遮天老松樹下面,沙成山落下馬!

  他拉開褲管仔細看,嚇了一跳,一條腿已是烏斑黑的粗了一倍多,這是一條人腿,比個馬腿還要粗!

  鼓漲的黑肉幾乎把皮崩裂,沙成山痛的呲牙咧嘴。他遙望遠山,想著丘蘭兒母子,想著白良可能用什麼惡毒的方法在折磨著她母子……

  咬咬牙,沙成山立刻又爬上馬背往前趕!

  又是一道山嶺過去了!

  突然,迎面的山道上出現兩個騎驢子的老者。兩個老人盤坐在驢背上,上身旋晃著正在嘻嘻哈哈的說笑!

  沙成山如見親人般立刻迎上前去!

  於是——

  雙方都怔住了……

  馬不走,驢不動,三個人張口結舌!

  「你……沙成山……」

  「你們……扁老……」

  是的,兩個人中的一位正是「千面老人」扁奇!

  這真是太巧了,沙成山「吁」了一口大氣,緩緩的自馬背之上滑落地面!

  扁奇大驚,道:「你怎麼了?」

  另一老者淡淡的道:「老扁,他就是你說的沙成山?大鏢客沙成山?」

  扁奇已下了驢背,聞言回頭道:「不錯!」

  那老者道:「他中毒了!」

  扁奇大驚,道:「老小子,既知他中毒,還不快點下來救治?」

  沙成山雙目已開始灰暗,雙唇顫抖得厲害,他迷惘中問扁奇,道:「扁老,這位前輩貴姓……大名?」

  扁奇指著老者,道:「難道你忘了?我離開方家集不就是趕往苗疆去找一個人嗎?」

  沙成山雙目一睜,挺起上身,道:「藥老子前輩?」

  重重的點點頭,扁奇道:「不錯,你猜對了!」

  沙成山晃晃昏沉沉的腦袋,仔細的看著走近身邊的老人,只見此老一襲灰衫,足踏芒鞋,肩上掛了個粗布褡子,頭頂著斗笠,白髯飄胸,瘦骨嶙峋,未開口先是一聲哈哈笑!

  沙成山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道:「我……有救了!」

  迷迷糊糊裡,沙成山的口中一陣沁心的涼,便知道是藥老子往他口中塞了一粒藥丸!

  一邊,扁奇老人接過藥老子背的粗布褡子。

  那藥老子小心的取出一包半尺長的細針,他手法急又快,一連十一針分別扎入沙成山的左腿上面,自言自語道:「這是被苗疆毒蜘蛛所咬,如不及時救治,一個對時也活不過!」

  沙成山已感到那股子麻又痛的味道在減退,用力的睜開雙目,只見被咬的地方已開始往外流黑水。那藥老子雙手在大腿上推拿著,又把一包粉藥撒在傷口!

  扁奇一旁問道:「沙老弟,你怎麼會被毒蜘蛛咬傷的?」

  沙成山歎了口氣,道:「我遇上『毒王』冷泉夫婦,二人忘了我曾幫過他們的忙,一心跟我算舊帳……」

  沙成山咬咬牙,又道:「依我看來,他們算舊帳是假,被人利用倒是真的!」

  扁奇一怔未開口!

  藥老子驚奇的道:「你這位沙老弟,該不會認錯人吧?

  真的是百毒門主夫婦?」

  沙成山已感覺舒服多了,聞言點點頭,道:「錯不了,我是第四次同他們碰面!」

  藥老子道:「沙老弟,你太幸運了!」

  沙成山已被毒物咬得幾乎喪命,聞言笑哈哈的道:「藥老此話何意?」

  藥老子已開始拔出長針,一邊正經的道:「我老實告訴你沙老弟,百毒門主冷泉乃我苗疆第一奇人。他會一種驅使毒物的口訣,只要他一聲呼叫,天下任何毒物都會迷於他的召喚,供其驅使。那冷泉有個百毒袋,能裝天下各種毒物,而且互不侵犯,如同一類。你是怎麼只被咬上一口而躲過他那成千上萬毒物的?真難令人相信!」

  沙成山道:「別的毒物不足懼,倒是冷泉袋中成千上萬的毒飛蛭,叫人難以防範!」

  扁奇道:「以後如再遇上,你還是躲著點!」

  一條瘀腫的粗腿漸漸有了血色,沙成山道:「藥老,我的這條腿……」

  仔細的看了一下,藥老子道:「你得找地方歇上一天,等到消腫之後方無大礙!」

  沙成山道:「深山之中歇腳不如慢慢趕路!」

  搖搖頭,藥老子道:「不能!你應該知道,凡是腫脹,便是有毒侵入。毒未退盡,腫脹自然不會消失。萬一餘毒攻心,怎麼辦?」

  沙成山歪在岩石上,扁奇道:「沙老弟,你剛才說毒王冷泉被人利用,是什麼意思?」

  沙成山道:「扁老難道忘了方家集的方寬厚?」

  扁奇道:「我當然沒有忘,那天我們同『千草老人』張愛寶在平安客棧裡就是為他才商定的——我來苗疆找藥老子,你在方家集附近找丘姑娘!」

  沙成山道:「二位老人家,我長話短說,如今的冷泉,只怕也已中了秦百年所贈的毒藥了!」

  藥老子一怔,道:「老夫在苗疆的時候,曾聞得百毒門中弟子傳出話來,說他們門主練了『百竅神功』,身上中的毒已除,已能起身運功,沒聽什麼毒藥……難道……」

  扁奇立刻問沙成山:「你快說清楚,當初不是只有方寬厚中了毒嗎?怎麼……」

  沙成山道:「這些天我已探得服過秦百年所贈的毒藥之人,除了方寬厚,尚有『無憂門』少門主花郎,『三江幫』幫主聶虎,如今更發現百毒門門主夫婦也中了毒藥!」

  藥老子立刻問道:「快告訴我,如今冷泉夫婦在什麼地方?」

  沙成山指著身後遠山道:「怕在五七十里外了!」

  藥老子立刻對扁奇道:「沙老弟已無大礙,我們快去追冷泉去!」

  扁奇道:「找冷泉幹什麼?」

  藥老子急切的道:「找他要那毒藥呀,我如果不認清楚是什麼毒藥,如何配藥治有毒的人?」

  沙成山聞言,忙搖搖手道:「不用去找冷泉,那藥我身邊就有!」

  他此言一出,藥老子已手舞足蹈的歡笑起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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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2:16:19 |只看該作者
  藥老子一生酷愛藥草,對於天下各種草藥,他幾乎都已發瘋似的加以研究。當扁奇在苗疆找上他的時候,初時他還不相信,但扁奇說得活靈活現,令他無法忍受,於是便收拾一番跟著扁奇往中原走來!

  不料大山裡碰上沙成山,且又救了沙成山!

  扁奇正欲跟著藥老子走,聞得沙成山的話,立刻蹲在沙成山面前,道:「沙老弟,你是從哪兒弄的?」

  沙成山道:「三江幫幫主聶虎給的!」

  扁奇一笑,道:「聶虎會捨得把這東西讓人?」

  沙成山道:「聶虎只吃了半個月,中毒不深,他在聞得利害之後,便不再服用,這才給了我一些,希望我借此喚醒服毒之人!」

  藥老子已迫不及待的伸手,道:「快拿來!」

  沙成山伸手懷中摸出一個小紙包,藥老子如獲至寶的拿在手掌上,滿面含笑的又掏出一粒赤紅色藥丸,對沙成山道:「快服下這顆紅丸!」

  沙成山一怔,道:「這紅丸又是什麼?」

  藥老子道:「我以此百毒不侵紅丸相贈,換取你的這包毒藥。你服了此丸,便可立刻上路!」

  沙成山大喜,立刻張口吞入腹中!

  扁奇憤怒的指著藥老子道:「好個老小子,你原來還留了一手,什麼意思?」

  藥老子道:「這有什麼好咋唬的?我已救了他,為何再糟蹋我的寶貝靈藥?如今他拿出這包毒藥供我研究,我有感於他的至誠,才以此丸相贈,你窮嚷嚷什麼?」

  沙成山服下紅丸,忽然天旋地轉,不旋踵間,便張口吐出一堆污物,鼻涕眼淚也流出來!

  扁奇拍手歡叫,道:「好了,好了,應該沒事了!」

  藥老子沉聲道:「中了那麼點毒,服下我的寶丹,等於牛刀殺雞,他當然會立刻好了!」

  是的,沙成山在一陣嘔吐之後全身鬆散如溫水沐浴,他晃晃腦袋,笑道:「好了!」

  說完拉起褲腿,真是玄又妙,腿也完全復原了,不由得抱拳道:「多謝!多謝!」

  扁奇道:「傷已痊癒,沙老弟要往哪裡去?」

  咬咬牙,沙成山道:「川南!」

  扁奇道:「川南尚有數百里,你去川南幹什麼?」

  剛才沙成山中了毒,變得昏昏沉沉的,此刻毒已除盡,便立刻對扁奇道:「扁老不知,原來丘蘭兒母子二人是被『川南龍爪門』的人擄走,害我至今才知道!」

  扁奇大驚,道:「真難令人相信,『川南龍爪門』距離方家集超過千里,『龍爪門』會暗中派人遠道潛來,真叫人想也想不到!」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當初我也是這麼想。丘蘭兒在方家集失蹤,人應該在方家集方圓百里之內,豈料竟會在千里之外的川南!」

  一邊,藥老子已緩緩的坐下來,他已打開那個小紙包,邊聞邊嘗,已入忘我之境!

  扁奇道:「沙老弟,容老夫這就替你易容,你再往川南龍門行事,也方便多了!」

  不料沙成山搖搖頭,道:「不,我要以沙成山的本來面目,堂堂正正的救出蘭妹母子。我如果真的連自己老婆也保護不了,連她母子也救不出來,乾脆同她母子二人死在一起算了!」

  深深的歎口氣,扁奇道:「容老夫同你一起吧,沙老弟,至少在某一方面我還能助你一臂!」

  沙成山想了一下,道:「扁老應該為大局著想,先與藥老子老人家趕往方家集!」

  扁奇搖搖手,道:「不,我陪你去!唉,丘姑娘是老夫此生中見過的最善良的姑娘,我一定要去!」

  忽然,藥老子大笑起來……

  笑聲引起扁奇與沙成山的注意,二人立刻走過去,只見藥老子雙手捧著那紙包笑道:「奇藥,奇藥,真是人間少有的奇藥!哈……」

  沙成山愣然不知所以!

  扁奇沉聲道:「什麼奇藥?你別賣關子,快說清楚!」

  藥老子把斗笠往腦後推了推,指著掌中那包藥,對沙成山道:「老弟,這藥老夫有生第一次看到,雖不知其名,但卻知道這藥具有鎮痛功能。你們等老夫一月,我立刻回轉苗疆深山去調配,一月之後,方家集平安客棧中,老夫必給二位一個交待!」

  藥老子說走就走,拉過他騎的小毛驢便跨上去,笑道:「二位,一月後我們平安客棧見面,不見不散!」

  說完便喜孜孜的走了!

  藥老子那種嗜藥成性的表情,看得沙成山稱奇不已!

  「易容大師」扁奇並不感到意外,他只是笑笑,緩緩的拉過小毛驢對沙成山道:「走吧,別管他。他說一個月,準定會按時前往。我們先往龍爪門救丘姑娘要緊!」

  提到蘭妹,沙成山立刻試了試全身骨節,他聳動雙肩,全身發出咯崩響……

  扁奇笑道:「走吧,藥老子說你全好,你便一定好了。

  此去龍爪門,你倒是要多加小心了!」

  沙成山已覺得全身十分輕快,立刻跨上坐騎,道:「扁者可知道龍爪門在川南的勢力?」

  扁奇道:「聽說過,姓白的在川南經營龍爪門已有三十年之久,組織龐大,勢力雄厚,並不比無憂門或百毒門稍遜,只是……白良這人性情孤傲,十分難以對付!」

  沙成山冷傲的道:「如果蘭妹真被白良老匹夫坑死,沙成山必將卷他的香壇,踢他的堂口,殺他們個雞犬不留!」

  扁奇歎口氣,道:「沙老弟,仇是要報的,但我老人家勸你,不必涉及無辜,只找白良本人足矣!」

  沙成山面上殘酷的一笑,道:「蘭妹何罪?嬰兒何罪?

  他們既然下得了手,我又有何仁慈可言?」

  一馬一驢往大江邊上馳去,半晌,扁奇老人道:「過了大江便人龍爪門地界,沙老弟,你有什麼打算?」

  沙成山道:「直闖龍爪門總壇!」

  搖搖頭,扁奇道:「老夫以為不可!」

  沙成山道:「扁老此言,莫非已有計劃?」

  一笑,扁奇道:「談不上什麼計劃,但一般而言,如果單憑你我直闖龍爪門總壇救人,那將是十分不智的一件事情!」

  沙成山道:「扁老的意思?……」

  扁奇撫髯望著大江面,道:「沙老弟,你可曾想過?丘蘭兒母子如果真的落入白良之手,他必然把她母子囚在一個十分隱秘而又戒備森嚴的地方,目的就是等你找上門去,他好以她母子性命逼使你束手就縛。情況如到那步田地,沙老弟,你大概只有死路一條……何如不去的好?」

  半晌,沙成山咬咬牙,道:「扁老,我未曾想這麼多。

  這倒是一個難題了!」

  扁奇道:「所以我以為我們事先應合計合計。我老人家以為,應以智取為手段,武力作後盾!」

  沙成山道:「扁老,想起年前白良為了替他兒子白快活報仇,曾約了當今江湖六大高手中途攔殺我,那時候我已知道姓白的是個難纏人物。但絕對想不到他會一直派人在暗中伺機對我報復。山高路遠,他竟然千里之外把丘蘭兒母子擄來川南,太出人意料了!」

  扁奇道:「既然已經知道是白良擄了丘姑娘,我們首先應該查出丘姑娘被白良囚在何處。這樣做有兩個好處!」

  沙成山道:「請扁老指教!」

  扁奇笑笑,道:「真是當局者迷!」

  沙成山道:「且已迷昏了頭!」

  又是一聲笑,扁奇道:「第一,我們尋找丘姑娘下落的好處,在於證明關天水對你說的是否真情!」

  沙成山厲聲道:「難道姓關的還敢欺騙我?」

  扁奇道:「人嘴兩張皮,說話有動移,誰敢保證姓關的不是把你誘到你的仇人身邊要你的命?」

  沙成山道:「他敢!」

  扁奇道:「為什麼不敢?沙老弟,江湖上不奸不能活,不狠難生存。姓關的把你支來川南,白良豈肯輕易放過這種良機?如果你死在川南,關天水與龍騰虎躍二莊便拍手哈哈笑。如果你命大再找上門,他會用另一種方法,說出另一個道理,叫你疲於奔命而拿他沒轍。沙老弟,你說這會不會有可能?」

  沙成山怔住了……

  扁奇一笑,又道:「當然,如果姓關的消息可靠,我們沒有白跑這一趟,那便更應該先查出丘姑娘母子二人的下落,下起手來也容易多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好,沙成山一切聽扁老的,只要能救出丘蘭兒母子,我什麼都聽你老的!」

  驢背上撫髯哈哈笑,扁奇道:「過了江,你先找個小店住下來!」

  沙成山道:「扁老的意思是不和我同行了?」

  扁奇道:「分開來辦事方便!」

  江面上刮來一陣風,吹得沿岸一排老柳直顫抖,一艘單帆渡江小船便靠在柳樹岸邊!

  沙成山與扁奇二人剛到江邊,從船上躍下個壯漢,赤著雙足笑迎上來,道:「二位是過江的?」

  沙成山望望帆船,道:「不錯!」

  立刻又從船上跳下個大漢,兩個人分別拉過馬與驢。船上一個老者推出五塊大木板!

  兩個年輕的船夫分別將馬和驢拉上船,沙成山與扁奇二人坐在船艙內!

  就在這時候,船老大伸頭到艙內,笑瞇瞇的皺紋堆滿額頭,道:「二位客官,過江是往那個市鎮?去豐都我便把船往東駛;要去長壽,那得往西了!」

  沙成山一怔,心中暗忖,一個是豐都,另一個又是長壽,不由冷冷的逼視著船老大!

  扁奇笑笑,道:「船家,我們是到川南拜訪老友,他的地方我不便說,因為……因為……」

  船老大怔了一下,扁奇立刻又接道:「我這位老友叫白良,過了江會有人來接我們的!」

  不料船老大一聲哈哈,道:「原來二位是白老爺子的至友,真是失敬,失敬!」

  扁奇看了沙成山一眼,又對船老大道:「船家也知道白當家?」

  船老大笑笑,道:「豈止是知道!二位,白老爺子的總壇就在豐都。我立刻放船過江,二位且坐,我為二位燙壺酒去!」

  船老大回頭便高聲道:「解繩子拉帆了,放船東方,船往豐都啦!」

  一口川南官話,卻是船老大唱出來的!

  沙成山暗中向扁奇點點頭!

  扁奇道:「沙老弟,可知白良心目中最令他銜恨的人是誰?」

  沙成山道:「非我莫屬!」

  扁奇道:「他為了報仇而邀約六大高手卻未能把你擺平,這是恨上加恨。一個人行恨至此,便會無所不用其極了,所以……。」

  艙外有了足聲,扁奇立刻閉口不言!

  只見船老大提了個錫壺,一盤乾果,兩隻酒杯,笑道:「二位爺子慢慢用,小老兒不打擾了!」

  沙成山接過酒笑笑,他望著船老大走去,這才低聲問:「扁老的話……」

  扁奇撫髯一笑,道:「且等過了江,我先往豐都,你便找個地方等我,千萬不可莽撞行事!」

  點點頭,沙成山道:「只一過了江,我便不與扁老走在一塊,免得被龍爪門的人看出你我是同伴!」

  扁奇道:「這樣最好!」

  沙成山與扁奇二人把一壺酒喝完,單桅帆船已開始落帆,豐都城已遙遙在望。

  等船靠上岸,兩個年輕的把沙成山坐騎拉上岸,扁奇卻站在船頭望著江面水上的一條怪船驚異不已!

  沙成山躍上馬背回頭看,見扁奇未下船,以為扁老是要自己先走,便拍馬往前馳去。

  扁奇正自發怔,船老大笑道:「老爺子,你的夥伴走了,你怎麼不下船?」

  扁奇回頭一笑,摸出一塊銀子塞在船家手中,便也匆匆的走下船跨上驢背!

  望著扁奇與沙成山絕塵而去,船老大嘿嘿冷笑起來……

  單桅船靠在一道石堤邊,船老大對兩個夥計道:「魚兒入網了,你們在此等我!」

  船老大正要下船,一個夥計道:「齊爺,你不會弄錯吧?他們是兩個人呀!」

  船老大回頭冷笑一聲,道:「雖是兩個人,但那個年輕的模樣與狄爺交待的樣子十分像,你們知道什麼?也許那傢伙約來個幫手呢?」

  另一夥計又道:「可是,齊爺,他們說是門主的朋友,又說過了江便會有人接他們,只是……」

  「只是人已過江,卻沒有人來接他們!」姓齊的老者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們看著船,我去去就回來。管他是不是,把消息送到總壇再說!」

  船老大匆匆的走了!

  沙成山拍馬到了一處小土岡,官道旁邊有一家小飯鋪子,沙成山看看遠處的城門,便在這家小飯鋪前面下馬。

  他剛剛走進去,扁奇便騎著小毛驢往豐都城而去!

  兩個人只對望了一眼,彼此暗暗點點頭!

  沙成山剛在小飯鋪內坐下來,有個老頭兒衝他走來,笑道:「你是喝茶?還是吃飯?」

  沙成山道:「來壺茶吧!」

  老者望著沙成山,道:「你是剛剛過江來的吧?」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老者提來一壺茶,笑笑,道:「川人愛喫茶,川南人更會喫茶。客官,你嘗這鐵觀音,好哇!」

  沙成山湊著茶杯聞了聞,笑道:「不錯,味道是香!」

  真怪,一個年輕人匆匆走出小飯鋪,很快的趕往五里遠的豐都城,沙成山沒有注意!

  是的,沙成山並未去注意一個不相干的人。除了趕往豐都城中的扁奇老人之外,他不會去注意任何人!

  川南的豐都城就在大江岸數里處,城高六丈七,四周灰黑磚城牆,遙遙望去,宛如森森幽靈城堡。

  然而豐都城卻又十分熱鬧,水旱碼頭,熙來攘往,北貨南運,山貨入關,都是以此地作為貨物的轉運點及交流處。

  因而也造成了這豐都城有些兒畸形的鬧囂與擁塞。

  火紅的日頭偏西,熱鬧的街市正濃,茶館的說書人口沫飛濺正在說今道古。就在這時候,一個老人家騎著一頭小毛驢進得城來!

  是的,「易容老人」扁奇正往東後街走!

  小毛驢甩動著尾巴,翻動四蹄往前走,扁奇心中已想好了說詞!

  他剛剛繞往一條小街,遠處一個廣場上,有幾個身穿白衣的大漢正在往幾輛大車上裝東西,光景是要運送什麼貨物出門了!

  廣場一端,好高大的門樓子,往後看,櫛比相連的屋脊,飛簷重角的高樓,氣派萬千又莊嚴。

  就在高大的門樓下面,橫門媚上一塊巨額大匾:「龍爪門」。

  那是三個半人高的篆體金字,扁奇在廣場這邊就已看到了!

  門樓下面站了七八個大漢,中間一位留山羊鬍子的灰髮老者,雙手叉腰,身著紫色夾袍,滿面孤傲的看著廣場上的壯漢們奔忙!

  扁奇的出現,令門樓下面的人齊齊看過來,有個高大怒漢已大步迎上來,這人只是橫橫手,便粗聲道:「老人家找誰?」

  扁奇笑笑,道:「找你們當家的!」

  粗漢回頭看去,又道:「老人家認得我們當家的?」

  扁奇道:「白門主的大名何人不識?」

  粗漢猛然一愣!

  高門樓下面,灰髮老者沉聲道:「朋友,你找白某人何事?」

  扁奇舉頭望去,忙抱拳道:「莫非你就是白門主?」他頓了一頓,立刻又笑道:「果然是白門主!」

  灰髮老者正是白良!

  「鐵爪」白良已緩緩走下台階,道:「老兄是……」

  扁奇哈哈一聲洪笑,道:「老朽如果改裝易容成虎躍山莊的大總管伍大浪,白門主就會認識我了吧?」

  白良雙眉一揚,笑道:「你就是『千面老人』扁奇扁老爺子?」

  重重的點點頭,扁奇哈哈一聲笑,道:「白門主總算猜對了,哈……」

  白良立刻想起去年與「冷面豹」貝海濤二人前往龍騰山莊弔祭江厚生兒子的事。

  當時因為江厚生抓不到沙成山而把前去弔祭的各路英雄陷在山洞的地牢內,若非扁奇巧扮成虎躍山莊大總管伍大浪,及時救出各人,他們早已冤死多日了!

  一念間,白良又想到那次事件中,明明是扁奇與沙成山二人合力救出群豪,顯然扁奇與沙成山是一路!

  白良心中有了主張,伸手一讓,道:「扁老,請廳上待茶!」

  扁奇也不客氣,立刻跟著白良走入門樓內!

  只聽白良問道:「扁老從哪裡來?」

  扁奇道:「獅頭山。」

  白良道:「虎躍山莊?」

  扁奇此刻發覺這「虎爪門」總壇果然氣宇非凡——一個大院子裡假山綠石小橋流水,滿院奇花招來群蝶飛舞,繞上迴廊,更是雕樑畫棟,莊嚴非凡而氣派豪華。扁奇聞言,一笑,道:「白門主很意外嗎?」

  白良呵呵一笑,道「是有點意外,因為……」

  扁奇道:「因為老朽上次巧扮伍大浪之事?」

  笑笑,白良道:「不錯,秦百年能不追究?」

  搖搖頭,扁奇道:「凡大人物是不計小節的。上回秦百年之出面,化去一場干戈,今老朽很是佩服。他是大人物,當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白良與扁奇相對坐在大廳上,白良已命人送上香茗。他看了扁奇一陣子,笑道:「秦老爺子可好?」

  點點頭,扁奇道:「好,而且老朽也帶來了秦莊主向白門主問候之意!」

  白良點點頭,道:「秦百年果然不愧『武林老爺』,他是說話算數的人物!」

  扁奇道:「白門主指的可是那半部『百竅神功秘籍』?」

  白良道:「不錯,而且不久之後,老夫也收到了,果然是一部寶書,白某已覺功力精進不少!」

  扁奇點點頭,道:「秦莊主當著那麼多豪傑的面說出來的話,他自然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白良又看了扁奇一眼,道:「扁老此來?……」

  扁奇遂一笑,道:「再問白門主,可曾收到秦莊主的贈藥?」

  雙眉緊皺,白良道:「扁老也知此事?」

  一笑,扁奇道:「百毒門,無憂門,甚至方寬厚……當然,凡是上次去過鳳凰嶺的人,應該都會收到半部百竅神功秘籍,而且還會得到靈藥!」

  白良點頭微笑道:「秦老莊主想的真周到!那藥實在靈得很,這一個月來,老夫每天晨昏各服一次,服後便覺精神奇佳,功力倍增而身輕如燕!」

  扁奇道:「有藥相助,百日之後練功者血脈賁張,奇經沖天,八脈貫地,舉手投足身輕如燕,那時功力何止倍增,竄高躍低如履平地了!」

  白良得意的立刻命人擺酒,且高聲大笑道:「上次鳳凰嶺上未見過扁者真面目,如今一見還真道貌岸然,哈……

  不知扁老遠道來此,有何指教?」

  扁奇道:「沙成山過江來了!」

  白良全身一震!

  白良心中絕非是怕沙成山找來,他早就在期待著這一天了,而且龍爪門上下都在期待這一天的來臨!

  然而白良全身一震的原因,只是扁奇的一句話——沙成山過江來了!

  白良當然知道沙成山過江來了,而且沙成山同一個老者一起過的江。白良站在門樓外的台階上,就是等他的人去再查再探,派去的當然是認識沙成山的人——「龍爪門」大護法狄震天。

  白良絕對料不到扁奇會來,而且是找上門來。更令他吃一驚的是扁奇在一陣寒暄之後會說出「沙成山過江來了!」

  這就不能不令白良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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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白良雙眉一揚,「哦」了一聲,道:「扁老此話當真?」

  扁奇一笑,道:「而且老夫與沙成山一道過的江,同舟而來,豈會是假?」

  於是,白良更吃驚了!

  是的,扁奇曾經與沙成山合作過,那是上次在龍騰山莊的後山洞。依情況而論,這次他二人同來,必是再一次的攜手合作,顯然是為救人!

  豈料事情會如此變化?

  白良雙目炯炯的直視著扁奇,道:「扁老,前來告知此事,難道……」

  扁奇立刻道:「過去,老夫曾經喜歡過沙成山,他曾替秦百年辦過事,老夫也就是那一次才認識他!」

  他看了白良一眼,又道:「那次是他帶著一件東西往陽城送,中途曾被白門主約人截殺過……」

  白良咬咬牙,道:「真遺憾,那次老夫邀集六大高手,豈料仍被他逃脫,想起來便一肚子火!」

  扁奇道:「後來老朽發覺此人嗜殺成性,幾次勸他都聞而不改。我這次是往苗疆找一故人,中途見他趕來此地,也就跟著來提醒白門主一聲,能同此人化干戈最好不過,也免得一場殺戮!」

  哈哈一聲笑,白良這才寬懷的道:「原來扁老是趕來做和事佬的,倒幾乎令人起了疑心,哈……」

  二人舉杯對飲,白良道:「不瞞扁老,老夫等這一日已經一個多月了!」

  扁奇立刻接道:「從白門主暗中把丘蘭兒母子二人擄到此地之日起?」

  白良雙目厲芒畢露的道:「你怎麼知道?」

  扁奇道:「有人把此事告訴了沙成山,是沙成山告訴老朽的!」

  白良嘿嘿冷笑起來……

  扁奇心中暗暗吃驚。他見白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一味的冷笑,遂又道:「這件事可是真的?」

  白良道:「扁老可知是何人把這件事告訴沙成山的?」

  扁奇本想說出是關天水,甚至是秦百年,但又怕說出來以後拆穿自己剛才的一番話,遂笑笑,道:「這種事沙成山是不會對老朽說的!」

  白良咬咬牙,道:「叫他來吧!看吧,江厚生他們沒有撂倒沙成山,我龍爪門可不會輕易放生!」

  扁奇立刻又問:「白門主,如果丘蘭兒母子不是被門主派人擄來,又何不把事情說明,由老朽再找沙成山,叫他別再來此,豈不免去一場血拚?」

  白良嘿嘿又是一聲冷笑,道:「既然扁老一定要問,白某就以實相告。不錯,老夫是暗中派人把丘蘭兒母子擄來了,嘿……」

  扁奇驚愣的道:「人呢?」

  搖搖頭,白良道:「眼前尚不能說出來!」

  扁奇道:「為什麼?難道白門主不相信老朽?」

  白良重重的道:「我要當著扁老的面撂倒沙成山這頭頑強的凶豹,我要以他子的命來抵我子的命,我要他一家三口慘死在我子白快活的墳前!」

  扁奇歎口氣,道:「喪子之痛,我體會得出來!」

  白良怒不可遏的道:「沙成山是個凶殘的強者,兩個月以來他竟然沒有被各大門派狙殺,實在太出老夫意料了!」

  扁奇道:「沙成山同西陲二十四鐵騎血戰,被無憂門堵殺,甚至百毒門也不放過他,然而他仍然衝破層層障礙,白門主,他還是找來了!」

  白良怒道:「龍騰山莊與虎躍山莊安排的計謀,竟然未把沙成山擺平,可恨!」

  扁奇道:「當沙成山找上各派的大門,說明了要為找他的妻子而拚命的時候,白門主的計謀也便漸漸被人識破,於是有人告訴沙成山,丘蘭兒母子是被龍爪門的人擄到川南來了!」

  咯崩一咬牙,白良道:「可惡,誰會想到我們把丘蘭兒母子擄到千里之外的川南?」

  要想知道丘蘭兒母子被囚何處,是扁奇大膽上門的主要目的!

  此刻,扁奇撫髯道:「白門主,你把丘蘭兒母子二人囚在什麼地方?」

  白良雙眉一揚,道:「難道扁老你想—…·」

  立刻伸手一搖,扁奇道:「白門主且莫誤會,老朽的意思是,如果丘蘭兒母子被囚的地方不夠隱秘,只怕很快便會被沙成山找到!」

  嘿嘿一陣冷笑,白良冷視著扁奇,道:「我可以告訴扁兄,那丘蘭兒母子二人被囚的地方!」

  扁奇心中激盪不已,但表面上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道:「該不會是貴門總舵吧!」

  一聲冷笑,白良道:「我不會把丘蘭兒母子二人囚在豐都城內為自己惹麻煩!」

  扁奇心中暗自焦急,姓白的遲遲不肯說出來!

  突見白良振身而起,他走向廳門口,伸手指向遠方,緩緩的道:「我把丘蘭兒母子二人囚在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地方雖然安全,很抱歉,我卻把這一對母子裝在籠子裡,早晚只供兩次稀粥,讓他們維持一口氣,只等沙成山到來!」

  扁奇逼不得已的道:「在什麼地方?」

  坦然哈哈大笑起來……

  扁奇立刻走上前,道:「那個剛出生的嬰兒……」

  白良道:「命大未死!」

  扁奇又問:「囚在何處?」

  白良道:「此地是什麼地方?」

  扁奇道:「豐都城。」

  白良嘿然又道:「外地人稱豐都城為陰司鬼域,既是陰司鬼城,附近就有天堂地獄,丘蘭兒母子會在什麼地方?」

  扁奇驚訝的道:「白門主,老朽仍然不懂!」

  白良道:「在山之巔,在水中央。沙成山想找到丘蘭兒母子,就任他去闖吧,哈……」

  扁奇立刻明白,白良不會輕易對人說出丘蘭兒母子二人的被囚地方,他能提示兩句,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再問下去,白良一定起疑心。看來也只有找到沙成山以後再做計較了!

  為了不被白良起疑心,扁奇不再提丘蘭兒母子的事,吃過幾杯酒之後,便起身告辭!

  不料白良並不挽留,哈哈一笑的把扁奇送出大門外!

  扁奇又跨上毛驢走了!

  白良卻站在台階上面嘿嘿聳肩狂笑起來……

  一邊閃出十幾個大漢,其中一人走近白良,道:「門主,怎麼把這老傢伙放走?」

  白良直視著轉過街角的扁奇背影,又是一聲冷笑,道:「這老傢伙也太目中無人,他以為對老夫直言,就能令老夫相信他的話了?嘿……」

  另一大漢又問:「門主,何不把這老東西也囚起來?」

  白良道:「狄護法!」

  狄震天立刻走近白良,道:「門主吩咐!」

  白良重重的道:「船家齊小七能及時把消息送到,該有賞賜!」

  狄護法道:「稟門主,已在功勞簿上記下了!」

  白良點點頭,道:「立刻通知七位舵主,加強戒備,準備撒網捉活的!」

  狄震天道:「屬下已依計行事了!」

  白良道:「馬上派個腿快的人盯下去,扁老頭與沙成山的行蹤,隨時向我報告!」

  扁奇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尚未到龍爪門,行蹤已被白良知道!

  此刻,他匆匆的出了豐都城門,他的毛驢未在城外那家小飯鋪前停下來,只是在飯鋪外面,一陣乾咳,旋即猛拍驢背疾往前奔去!

  沙成山並未追出來,江湖上的鬼魅伎倆他見的多了。扁老此舉他看的清楚,一定有他的用意!

  就在扁奇老人馳出半里遠時,江北岸的官道上已發現一個白衫漢子匆匆的追過去——沙成山一看便知道是盯梢的!

  於是,沙成山笑了!

  取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子,沙成山走出小飯鋪子。不料店掌櫃忙跑上前,道:「客官,你要走?」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店掌櫃指著天,道:「客官,你再坐一會,天都快黑了,我正準備你的飯菜……」

  沙成山已跨上馬背,聞言一笑,道:「掌櫃的,辜負你的好心了!」說完拍馬往前追去!

  掌櫃的正抱怨不迭,忽見一個漢子走來,笑道:「魚兒游來了,大家準備動手!」

  掌櫃的指著離去的沙成山,道:「可是魚兒又跑了……你看……」

  一笑,那漢子道:「欲擒故縱,他跑不了的!」

  原來龍爪門在川南的勢力雄厚,他們的眼線遍佈,沙成山與扁奇二人剛過了江,消息便傳到了總舵。

  沙成山發覺有人跟蹤扁奇,而他本人尚不知已入敵人的掌握之中了!

  現在——

  扁奇老人騎著毛驢飛馳在官道上。前面有座高山,就在山腳下,他停下來了!

  扁奇坐在大石頭上回頭笑,因為他發現跟蹤他的人正往他身邊走過來,而沙成山騎著馬也緩緩的跟了過來!

  就在白衫漢子快到扁奇身前三丈遠時,扁老一聲哈哈,道:「朋友,老朽騎驢都覺著累,你用兩條腿跟著我,難道不累?歇歇吧,小哥!」

  白衫漢子驚愣的道:「誰說我跟你了?」

  後面,沙成山在馬上道:「龍爪門的朋友,難道你還想在此時此地耍賴?」

  扁奇撫髯微笑不語!

  沙成山見白衣漢子要走,便騎著馬攔住他的去路,冷冷的道:「朋友,你走不了啦!」

  白衫漢子怒叱道:「你想怎樣?」

  沙成山緩緩下馬,道:「我不會為難朋友,如果朋友肯合作的話!」

  白衫漢子怒道:「合作?我又不認識你!」

  扁奇突然指著自己鼻尖,道:「你該認識我吧?朋友,我可是從你們總堂口走出來的!」

  白衫漢子咬咬牙,道:「我不知你這老頭子在說的什麼話!」

  扁奇笑呵呵的道:「小子,你以為我老頭子老眼昏花,耳朵有什麼毛病?你一出豐都城我老人家就發現了!」

  白衫漢子厲聲道:「你想怎樣?」

  沙成山道:「你終於承認自己是龍爪門的人了!」

  白衫漢子冷冷道:「是又怎樣?」

  扁奇道:「還能對你怎樣?只求你告訴我們,你們門主把擄來的女子囚在什麼地方!」

  白衫漢子咬咬唇,道:「不知道!」

  沙成山一聲笑,突然點出一指,但聞白衫漢子「卡叱」一聲,身子便歪倒在地。沙成山道:「朋友,這一指只是要令你安靜,下一指你將痛苦難熬!」

  白衫漢子雙目厲芒畢露,咬咬牙道:「不知道!」

  扁奇忙伸手制止沙成山出手,對白衫漢子道:「朋友,光棍不吃眼前虧,你看天色已晚,無人看到,你只要說出那母子二人被囚的下落,我老頭子保證你的安全!」

  白衫漢子冷冷的道:「不知道!」

  扁奇冷然搖搖頭,道:「小子,連你們門主也對老夫說了,你有何不能?」

  白衫漢子斜視著扁奇,冷冷道:「門主說了什麼?」

  扁奇道:「在山之巔,在水中央,小子,我說的對不對?嗯?」

  白衫漢子低頭思忖一陣,道:「好,既然門主已對你們說出來,我就告訴你們!」

  沙成山一陣緊張,道:「快說!」

  白衫漢子指向北方,道:「就在東山之最,二位如果有膽子,就去自己找!」

  沙成山怒目直視過去,扁奇卻淡淡的道:「何謂在水中央?」

  白衫漢子道:「高山之上有一深淵,中央一座大湖,你們去了一看便知。」

  沙成山望著扁奇道:「白良確實如此說嗎?」

  點點頭,扁奇道:「不錯,但我老人家仍然半信半疑,拿不準主意!」

  沙成山道:「且先弄清楚,高山上的大湖在什麼地方!」

  扁奇道:「沙老弟,你真要往高山上找去?」

  沙成山道:「不錯!」

  扁奇搖搖頭道:「沒得倒白跑一趟冤枉路!」

  冷冷一笑,沙成山對白衫漢子道:「除非他不想活了!」

  白衫漢子重重的道:「什麼意思?」

  沙成山道:「得勞駕同我一起走一趟了!」

  白衫漢子指著灰蒼蒼的遠山,道:「天都黑了要我帶你去高山之上?我發瘋了?」

  沙成山冷沉的道:「你沒發瘋,我也沒發瘋,發瘋的是貴門主白良,他不該把人囚在那種絕地方!」

  扁奇道:「好,你去吧,老朽同你一起走!」

  沙成山道:「不敢勞動扁老再爬高山,煩請你老雇一小船停在江邊,等我救出蘭兒母子,我們一起過江!」

  扁奇想了一下,道:「也好,我們老地方見面,大家不見不散!」

  沙成山伸手拍在白衫漢子背上,一聲冷叱,道:「朋友,請帶路!」

  扁奇道:「登高山不能騎馬,沙老弟,這馬……」

  沙成山道:「為了趕路,扁老的毛驢就由這位朋友騎,如何?」

  扁奇拍拍毛驢笑道:「好吧,我老人家只好走到江邊了!」

  白衫漢子立刻翻身騎在驢背上,道:「朋友,我可得把話說清楚,我帶你到了高山上,你可不能為難我!」

  沙成山道:「只要到了高山大湖邊,你立刻走人,我決不攔你!」

  白衫漢子不再多言,夾夾驢肚子便直往北面奔去!

  沙成山騎馬跟在後面,他心中想著兩句話:「在高山之巔,在水中央!」難道丘蘭地母子二人被囚在那種荒蕪的高山大湖之上?

  白良啊!白良!如果蘭妹母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沙成山會把你龍爪門攪和成一灘爛泥!

  月兒含羞帶笑的自山頭上冒出來,好圓的月亮照得地上一片銀白色!

  沙成山跟著前面的白衫漢子已到了一處斷崖邊,只見白衫漢子跳下驢背,道:「老兄,上山吧,牲口只有掛在這兒了!」

  沙成山望望那條小山徑,道:「帶路!」

  白衫漢子伸手撩起白衫前襟挽在腰帶上,立刻拔步直往山下走去!

  沙成山見這漢子躍上山道,遂緊緊的跟在後面!

  夜風微微,樹葉不見動,明月當頭,山上一片白,沙成山遙望山下面,遠處大江如帶,月光掀起江面一片銀星閃閃,幾隻帆檣隱隱可見!

  二人一連翻過五道山嶺,前面的白衫漢子突然回頭對沙成山道:「你看前面一座高峰,峰頂是個圓形,那兒便是我們門主說的『在山之巔』了!」

  沙成山見白衫漢子不再走,冷冷道:「怎麼不走了?」

  白衫漢子抗聲道:「老兄,我們說好了的,我只帶你到山之巔,你就放我走人,怎麼說話不算數?」

  沙成山道:「既未走到山之巔,又未看到山中湖,朋友,此時你不能走!」

  白衫漢子怒道:「那個鬼地方我不去!」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你最好是去!」

  白衫漢子搖搖頭,道:「我若帶你前去,一旦碰上我們的人,還以為我私通敵人,出賣龍爪門,那時候我才真是死路一條!」

  沙成山伸手指向身後面,冷笑道:「朋友,你若不去才真的活不成了!」

  白衫漢子道:「你要殺我?」

  沙成山道:「我當然不會殺你,但這些東西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白衫漢子回頭看,沙成山指著荒林巖壁,道:「足有三十多隻野狼跟上來了,朋友,你如果落單,可有什麼辦法脫身?」

  白衫漢子全身一震,道:「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野狼?我怎麼本曾發現?」

  沙成山道:「從進入山中開始,它們便三五一群的跟上來了,朋友,你可要走回頭?」

  白衫漢子急忙指著山上,道:「看來我只好帶你上去了!走吧!」

  沙成山冷兮兮的回頭環視一遍,又道:「連野豹也跟上來了!」

  沙成山此言一出,白衫漢子走的更快,半個時辰不到,他已領著沙成山攀上了最高峰!

  沙成山看看天色,月兒開始西移,三更將盡了吧!

  白衫漢子躍上一塊大岩石,伸手指向峰後,道:「到了,你看清楚,那面就是個湖!」

  沙成山望過去,果見一大片叢林中有個湖,湖雖不大,但一片藍灰色中似乎看到湖中央有個小島!

  沙成山道:「朋友,那個湖上是什麼?」

  白衫漢子道:「一個小島,也許你要找的人就在那個小島之上!」

  沙成山立刻拔腿往下走去!

  白衫大漢回頭看去,一對對綠慘慘的眼珠子直逼過來,不由得低聲道:「喂,你一走我怎麼辦?」

  沙成山道:「找棵大樹爬上去!」

  白衫大漢四下裡看了一遍,立刻騰身攀上一棵老松樹,低頭對沙成山道:「你去吧,不知你有沒有本事找到你要找的人,但我還是希望你活著走回來!」

  沙成山冷酷的一笑,道:「如果我發覺上當,你也休想活著離開此地!」

  沙成山的話聲仍在,他人已在十丈外,身法之快,令白衣漢子也吃一驚!

  不錯,沙成山躍到湖邊的時候,果然四周高山環抱此湖,湖中看上去是個小島,九棵墨綠色的大樹分別自島上延伸到湖面上。

  那小島距岸邊足有十丈遠,沙成山走了半圈,發現湖面上一艘可利用的小舟也沒有!

  就在他一陣猶豫中,遠處,那白衣漢子尖聲大叫起來!

  沙成山一怔,剛要回頭去看,突然小島上傳過來一聲小孩子的啼哭聲——只幾聲便令沙成山血脈賁張!

  沙成山抓起地上許多枯樹枝,匆匆拋向湖中,藉著天上月色,他猛古丁拔身而起,凌空便是十一個空翻落在湖面漂的枯枝上,然後借力而起,宛如蒼鷹掠食,一下子便落在孤島之上!

  那座孤島並不大,方圓不過五七丈。此刻沙成山已看清楚幾棵大樹幾乎相連接,就在這幾棵大樹間,有一間小小茅屋,一盞豆似的油燈正發出微弱的紅光!

  沙成山環視四周,他卻不即撲近,因為他相信此地一定戒備森嚴,為什麼竟然未遇上個人?

  附近無聲似有聲,聲音在沙成山胸中迴盪,痛苦、興奮、刺激又緊張,但他強捺著這一刻的衝動!

  因為,沙成山就是沙成山,「二閻王」沙成山見過太多陰狠毒辣的招式,也因此使他更清楚——最接近成功的那段路也是最艱險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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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2:24:03 |只看該作者
  走不過這一小段路而功虧一簣的人,也正是失敗最慘的人!

  低聲的,沙成山道:「蘭妹!」

  屋中沒有動靜,油燈搖曳不定!

  沙成山未往前走一步,他又低聲道:「蘭妹,是我,你的沙大哥來了!」

  屋中仍然未有響動!

  於是,沙成山緊張了!

  緩緩的,沙成山走前兩步,冷靜的看了四週一眼,遂又對著開啟的窗子叫道:「蘭妹,你在裡面嗎?」

  突然,屋子裡傳出女子聲音,道:「沙大哥,是你?」

  沙成山一喜,立刻往窗口撲去!

  就在這時候,屋子裡一聲低呼,道:「沙大哥,快接住我們的孩子!」

  話聲猶在,屋子裡先是「絲絲絲」響,只見一個長形包裹往窗口拋來!

  沙成山剛要伸手去接,忽見那包裹上面一條燃燒的引線正在沙沙響,他連多看一眼的時間也沒有,立刻抓住包裹騰身往湖水中躍去!

  沙成山人還在空中便大叫上當,忙不迭把包裹拋出十丈外!

  原來那包裹並沒有什麼嬰孩。沙成山原以為敵人在嬰兒身上掛了火藥,只等自己接住,就可把他父子二人當場炸死,所以他不加思考的便往湖中跳去!

  那面,被拋出的包裹尚未落到水面,「轟」的一聲大震,四週一片閃光中,炸得湖水也往上翻滾起來!

  「通」的一聲落入水中,只見茅屋中已衝出五個大漢,其中一人是個女子!

  五個人一衝出茅屋,便立刻往沙成山落水處撲過來,其中一人高聲道:「趙舵主、石舵主,姓沙的落水了,沒有被炸死!」

  另一人道:「杜不邪,你出的主意並不靈光!」

  只聽女的聲音道:「趁著姓沙的落水,我們水中收拾他去!」

  沙成山落在水中,但他很幸運,手中正抓著一根他拋落湖中的枯樹枝。他沒有動,因為他要看清楚這湖的附近究竟有些什麼埋伏!

  雙手緊握樹枝,沙成山只把臉露在水面。忽見四條人影幽靈似的往他這兒落下,沙成山一聲暴喝,雙臂奮力拔身而起三丈,幾乎與一團黑影撞上。只見他擰腰挺胸,反力道的一個怪異身法,人已落在湖中心的島上面!

  面前寒光一現,一把鋼刀已往他頭上砍來!

  是個女子!

  沙成山左手猛然拍出,「叭」的一聲打落女子手上鋼刀,右手並指疾點過去!

  那女子鋼刀被擊落,已知不敵,等到沙成山指風銳起,她忙不迭便往湖中跳去!

  沙成山豈容她逃遁,立刻變指為抓,一把撈住女子的右足,順勢回收,「咚」的一聲把女子摔落在樹下面!

  女子被摔落地,痛的眥牙咧嘴,但卻仍然凶悍的自腰裡拔出一把匕首,「嘿」的一聲便往沙成山抹過去!

  冷冷一曬,沙成山勾起左足,又把女子踢翻在地上,「金剛指」點出如風,「絲」聲中女子左肩下榻的跌在地上!

  就在這時候,躍入湖中的四個大漢已躍回小島上,四個人怒罵著圍上來!

  其中一人怒喝道:「姓沙的,你走不了啦!」

  沙成山冷視著四人,淡淡的道:「計謀是很周詳,手段也夠毒辣,但仍然未得逞,我為白良惋惜!」

  那大漢怒聲梟笑的道:「沙成山,我們等你到來,已不止一天了,如果僅只這一點點設計,豈非太小覷你這位凶殘的『二閻王』了?」

  沙成山道:「我人已來了,各位有什麼本事,沙成山照單全數接下!」

  突聞另一怒漢,道:「沙成山,也好叫你看清楚,這個湖的四周荒林絕壁中,我們已為你設下不少生活,你今既來到湖心,我們正好甕中捉鱉!」

  他側頭對另一大漢,道:「杜不邪,今夜便卯上幹了!」

  姓杜的咧著毛臉直點頭,道:「唐傳東,我們是幹什麼來的!我們四位舵主,如果還收拾不下這小子,媽的,乾脆回家啃老婆的奶子算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我就該想到這是個陷餅!」

  唐傳東嘿嘿冷笑,道:「可是你龜兒子還是來了!」

  杜不邪接道:「而且是走入死亡陷餅中來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既然各位認定我沙成山今夜死定了,那麼,請在我死之前告訴我,你們把丘蘭兒母子二人究竟囚在什麼地方了?」

  姓趙的一聲洪笑,道:「你是一定要知道了?」

  沙成山道:「不錯!」

  姓趙的道:「好,在你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趙大爺便告訴你!」

  沙成山重重的道:「各位,白良為何不來?」

  杜不邪的三角眼一瞇,道:「侍候你小子上路,還用得著我們門主親來?」

  沙成山殘酷的一瞪眼,道:「白良應該知道,你們並不是我對手!」

  不等沙成山話說完,杜不邪大怒,罵道:「媽的,尚未交上手,怎知誰強誰弱?」

  沙成山道:「白良去年曾邀集江湖上六大高手聯手對付沙某,尚且奈何不了我,何況爾等!」

  杜不邪指著四周,道:「姓沙的,此一時彼一時,年前是門主遠去中原找你索命,眼下卻是在龍爪門的地盤上,你想活命,怕不容易了!」

  沙成山道:「既然知道丘蘭兒母子被你們暗中擄來,沙成山豈會輕易被人唬走?四位,我們別再耗時間了,是生是死,大家便卯上吧!」

  四個大漢各自舉著兩支鐵爪!

  不錯,沙成山月光之下看的真切,這就是那種他在方家集的時候掛在篷車簾子兩邊的鐵爪!

  看到鐵爪更增加了他的信心——丘蘭兒果然是被龍爪門的人擄來了!

  既是龍爪門的人擄走丘蘭兒母子二人,那麼,湯老六這一對老王八必然也是龍爪門的爪牙了!

  沙成山想起湯老六夫妻二人,心中便開始冒火!

  懨懨的垂下雙臂,沙成山紋絲不動的站在茅屋前面,對於地上跌坐的女子,他也不願多看一眼!

  唐傳東一聲招呼,道:「石布衣,你與趙干城聯手,我與杜不邪夾攻,務必一舉撕了這廝!」

  對面,姓石的點著頭,道:「老唐放心,只要一出手,我們便往他要害處下重手!」

  四個人邊說邊移動身形,一對鐵爪忽上忽下,隨著移動的腳步,發出「忽咻」之聲!

  月已西沉,山風又起,淡淡的月影下,忽聽杜不邪一聲雷吼,道:「殺!」

  沉悶的喊聲甫起,四條人影便幽靈般的往一個定點掠過去,八隻鐵爪耀著窒人的冷焰,那麼凌厲的直往沙成山呼轟湧去!

  沙成山縮身閃腰,十分自然的卷左臂暴展右手,口中一聲沉喝:「寒江月刃!」

  空氣中立刻響起一陣刺耳銳嘯,點點星芒迸射勁濺!

  四條聚向一團的影子,驟然往四下裡翻落!

  四個幽靈般的身形落地又起,他們的身形都是那麼矯捷又凶悍,且口中發出頑熊般的吼聲,往敵人狂擊過去!

  沙成山彈起雙足疾旋,同時九十九刀狂殺,刀鋒若霜,冷芒似月!

  但見光華流燦,宛如他手上捧著一團天河的銀星,往四下裡灑落,四個人尚未夠上位置,再次倒翻急閃不迭!

  這四位龍爪門下的舵主,皆在輕功造詣上有獨到之處,兩次從那似刀山般的刃芒中閃退出來,倒也令沙成山暗暗點頭不已!

  此刻,四個大漢已不再急進了!

  四條人影開始行雲流水般的移動!

  沙成山懨懨的站著不動,他甚至連眼皮子也不再抬起來,因為他心中正作了個極不情願的決定!

  看似游鬥,實則摻雜著兇猛而又凌厲的撲擊,只是,雙方都在蓄勢以待!

  沙成山不動,表面上他沒有任何移動的徵兆,然而在他的內心中卻已展開了無與倫比的怒殺!

  是的,他不能這樣在此耗下去,拚戰對他的行動極關重要,辰光越長,對他越為不利!

  於是,他的決心與決定,便是狠斬狠殺,速戰速決!

  猛然間,杜不邪一聲怪叫,道:「殺!」

  一團黑影便隨著這聲「殺」,卷地滾進,一對鐵爪快得幾乎眨眼之間便到了沙成山的左側!

  另一面,石布衣與趙干城也毫不放鬆的拔空而起,四支鐵爪已那麼凌厲的揮出無數次直往敵人罩過去!

  唐傳東平直著身子,一對鐵爪一前一後,拚命的往敵人面門掄過去!

  情勢已到了生死存亡關頭,也是到了濺血的辰光,這段眨眼間便消失的死亡時光,來得快去得更快!

  沙成山猛然大喝一聲:「寒江月落!」

  「嗷!」

  「啊!」

  「媽的,龜兒子你……」

  那已似爆碎的巨大冰球,便在這種怪叫聲裡發出來!

  沙成山馭刀如電,身子已淹沒在一片刃海裡,當他自平飛的空中衝過一片片血雨落在地上的時候,四個大漢已只有趙干城一人尚能吼叫!

  是的,趙干城伸手捂緊脖子,口中狂叫,道:「你們給我仔細聽著,就是大伙死絕在這湖上,也決不能任這凶殘的殺人之徒逍遙走去!」

  石布衣死了,死在樹邊,頭往岸邊垂下,鮮血一滴滴」

  的滴入湖中,月光之下看得很明顯!

  杜不邪的頭垂在胸前,他的上身倚在茅屋牆邊沒有即刻倒下,但從他的眼神中便不難知道他是死不瞑目的!

  唐傳東死在那女子的身邊,鮮血流了一地,染了那女子半條褲子!

  湖對岸,傳來悉索聲,沙成山見不少人影在閃掠,在奔走,只是未有呼叫聲!

  趙干城冷冷的直視著沙成山,道:「看吧,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龜兒子!」

  沙成山冷酷的道:「朋友,你很幸運!」

  趙干城怒道:「放屁,誰是你朋友!」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你當然不是我朋友,但我卻希望你能回心轉意!」

  趙干城道:「什麼意思?」

  沙成山道:「告訴我,丘蘭地母子被你們囚在什麼地方?」他一頓又道:「我仍然視你為道上朋友,請說!」

  趙干城怒道:「沙成山,你為自己的命而拚命吧,想知道丘蘭兒被囚之地,此生你休想!」

  沙成山咬咬牙,道:「那麼,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可不能怪我殺孽重!」

  沙成山舉步逼向趙干城,只聽那女子道:「姓沙的,人已被你殺成重傷,你還要人命不成?」

  沙成山回頭冷冷道:「我也知道上蒼有好生之德,無奈條條生路他不走,偏要走入豐都城,奈何?」

  那女子道:「你便殺了他又知道些什麼?」

  沙成山冷笑道:「當然還有你了?」

  趙干城突然一聲虎吼,拔空而起!

  沙成山舉首仰望,等著姓趙的撲擊,也準備下重手痛宰,豈料半空中姓趙的一個鷂子怒翻身,「撲通」一聲便落入湖心中!

  水花四濺,湖面上立刻失去姓趙的蹤影!

  沙成山恨得咯崩一咬牙,回身便走向女子!

  沙成山一把揪住歪倒在地上的女子,沉聲道:「說,丘蘭兒母子被你們囚在什麼地方?」

  那女子面無表情的道:「我如果說出來你相信嗎?」

  沙成山憤怒的道:「我要你實話實說!」他一頓又道:「當然,我會對你所說的話加以證實!」

  女子嘿嘿一聲,道:「一個多月來,我們早已設下了萬全之策,做好了周詳的準備,等的就是你!沙成山,我相信你很難救出丘蘭兒母子二人!」

  沙成山心中一動,立刻靜下心來。他環視四周,卻突然低聲重重的道:「剛才聞得嬰孩啼哭聲,難道……」

  那女子哈哈一聲冷笑,道:「可要我再學著叫出嬰兒的哭聲給你聽?」

  沙成山道:「這裡原來是個騙局,可惡!」

  那女子雙目直視沙成山,道:「可歎你知道的太晚了!」

  沙成山挫著鋼牙,道:「白良真可惡,竟連扁老也會上他的當!」

  那女子得意的道:「上當?哈……當你們二人過江的時候,門主已得了消息,立刻張網抓你們了!」

  沙成山一驚,道:「難道扁老他……」

  仰面一聲冷笑,那女子道:「那個老頭怕早已被囚起來了,哈……」

  沙成山突然一聲怒叱,道:「你沒有什麼得意的,姑娘,看樣子你已決心為白良——為龍爪門盡忠了!」

  女子一驚,道:「你想殺我?」

  沙成山道:「我有別的選擇嗎?」

  女子全身一震,道:「你要殺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女人?沙成山,你還算什麼人物?」

  冷哼一聲,沙成山道:「一個人為了保命便會不擇手段,沙某為了救人,便更說不上算什麼人物了!」

  女子上身一挺,道:「既如此,你出手吧!」

  沙成山道:「此情此景,我會輕易殺掉你?」

  女子怒叱道:「難道你想折磨我?」

  沙成山冷酷的道:「不錯,你可知道分筋錯骨嗎?」

  女子驚怒交加,道:「你果然凶殘成性!」

  沙成山道:「我的方法比分筋錯骨又高明多多!姑娘,你絕對想不到那種感受是什麼滋味!」

  咬咬牙,那女子叱道:「死都不怕,還怕你使出什麼手段!姓沙的,你使出來吧!」

  沙成山突然抓起女子一足,他出手如風疾點崑崙穴與太白穴,隨之一掌拍在足背!

  沙成山剛鬆開手,女子已張口不能閉,一腿朝天狂蹬不已,口中連聲「啊!」

  沙成山冷冷道:「姑娘,我再點你天惠,使你靈台移位,與足上經脈相衝突,那種味道便是鐵打的漢子也將哀哀求告,你咬舌不能,自碎天靈不易,大概只有淒叫一途了!」

  那女子已哀聲道:「沙……成山……算你狠……快解開我穴道,我……說……」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是實話嗎?」

  那女子道:「當然是實話,快……解開我穴道!」

  沙成山出手拍在女子血海,只見女子一聲低吁,胸中起伏直喘大氣!

  沙成山重重的道:「說吧,我在聽著!」

  雙手揉搓著一足,女子沉重的抬起頭,道:「沙成山,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告訴你的,你聽了之後,千萬不能說是聽我說的!」

  沙成山看看西沉的月亮,道:「快說!」

  女子攏了一下頭髮,道:「丘蘭兒母子二人是被囚在……囚在……」

  沙成山心中狂跳,血脈賁張的道:「囚在什麼地方?」

  女子又歎了口氣,道:「好吧,我就實對你說了吧!」

  她看了沙成山一眼,又道:「我以為你還是多多考慮,因為我所知道的這地方十分危險……」

  沙成山冷冷的道:「少來!你會為你的敵人設想?姑娘,你別再囉嗦了,快說!」

  女子重重的道:「好,我說,她母子被囚……被囚……」

  沙成山已不耐的舉起手來,道:「你在招打?」

  女子道:「在水中央,在山之巔!」

  沙成山猛一怔,咬牙道:「你真是不想活了?那就休怪沙某出手了!」

  女子一聲尖叱,道:「告訴了你,為什麼還要出手要我的命?」

  沙成山道:「此處不是你說的山之巔水中央嗎?為何不見她母子二人?」

  女子道:「不錯,此處是山之巔水中央,但我所說的卻是水中央山之巔,自與此地不同了!」

  沙成山怒道:「你給我說清楚!」

  女子道:「是你笨,非是我說的不清楚!」

  女子指著地,又道:「此處是高山之上有湖,湖的中心有島,故稱山之巔水中央,而我告訴你的卻是水中央山之巔,難道會與此地相同嗎?」

  沙成山搖晃著頭,道:「那在什麼地方?」

  女子遙指遠方,道:「大江中有一小島,丘蘭兒母子便是被囚在小島之上,明白了嗎?」

  沙成山道:「那麼此地……」

  冷冷一曬,女子道:「此地專為要你的命而設,難道要我再說一遍?」

  沙成山道:「可惜仍然沒有得逞!姑娘,我有預感,白良的一切心思白費了!」

  女子怒視著沙成山道:「是嗎?你能生離此地嗎?」

  沙成山咬著牙,道:「當然,我得煩勞姑娘為我帶路,倒要去領教一下白良的手段了!」

  女子尖聲道:「我已告訴你丘蘭兒母子被囚的地方,你為何還要為難人?」

  沙成山冷冷的道:「也算是一種非常手段吧!」

  話聲甫落,沙成山立刻拳砸足踢,剎時間便把一間茅屋推倒!

  那茅屋既倒,沙成山立刻把樑柱木棍全拋入湖中,更把兩扇木門拋在五丈遠處!

  對面岸邊附近,傳來了陣陣口哨聲,此起彼落,顯然樹林裡埋伏著不少人物!

  一把摟起地上女子,沙成山道:「姑娘,走吧!」

  不等女子再說什麼,更不顧女子掙扎,沙成山拔空一聲清嘯,人已躍起四丈有餘,夜空中一片黑雲狀,眨眼之間便踏上湖中心漂的門板!

  就在這時候,水中突然冒出二十多個人頭,頭露水面,弓箭也已露在水面上!

  月光下,沙成山看得清楚,立刻再次騰空,便聽得左臂夾著的女子一聲尖叫:「啊!」

  沙成山知道女子已挨了箭,但他卻已站在岸上!

  那女子「哎喲」著從大腿上拔出一支箭拋在地上。

  沙成山淡淡的道:「林中必有更厲害的埋伏,姑娘,是生是死,得讓我們湊在一起去闖了!」

  女子尖聲道:「要闖你闖,我不闖!」

  沙成山沉聲道:「到了此地,自然由不得你了!」

  女子正要掙扎,沙成山已夾住她往林中撲過去!

  女子尖聲狂叫,只見荒林山巖邊一團火光突起,沙成山一怔之間,身後又是一團火光!

  就在這時候,荒林中有人高聲狂笑,道:「龜兒子的,沙成山,你跑不了啦,還不快快受死!」

  沙成山一咬牙便欲往右方撲去,豈料左右兩邊同時火起,剎時間一片火海往中央蔓延……

  女子已尖聲道:「沙成山,你還不往右後面走,那兒一條山徑尚未被火波及!」

  沙成山立刻往那面躍去!

  他右臂夾著女子,躍出五丈有餘,靈台突然一亮。就在那荒徑邊,他不動了!

  女子尖聲又起,道:「快走呀,火都燒過來了,你還不快走!」

  沙成山放下女子,一掌拍開女子穴道,道:「煩你在前面帶路!」他「路」字甫出,雙掌猛一推,女子身不由己的便往前面衝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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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2:31: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但聞地面上響起一片「卡」聲,忽見女子四肢伸展開來,被皮索牽扯得全身離地!

  「呼轟」一聲,好大一張網子落下來,方圓五丈全被巨網罩住!

  就在這時候,山徑那面立刻衝出十幾名弓箭手,有個大漢高聲道:「看清楚再出手,別射到三姐!」

  三姐當然是那女子!

  沙成山不等這些人撲過來,立刻騰空而起,他身法如猿,攀枝扶葉,旋著身子便自這十幾個大漢頭上越過去!

  被嵌得動彈不得苦不堪忍受的三姐,又被巨網罩住,立刻尖聲道:「快攔住姓沙的,他跑了!」

  灰暗的林中一片混亂,遠處趙干城厲吼道:「在樹上,快放箭!」

  「嗖嗖」之聲傳來,陣陣矢雨從沙成山身前身後飛過,樹林中一片大火,沙成山已攀上了斷崖!

  此刻,火燒的林子裡傳來叫聲:「快救三姐離開,你們都是死人!」

  這聲音出自趙干城之口,沙成山心中卻已想著三姐的話——在水中央山之巔!

  一片大火往四處蔓燒,火光照得整個山中大湖四周如同白晝。沙成山找到了原路,知道這兒只是個陷階,便立刻往山那面奔去!

  天尚未明,月光仍在,後山的火光照得山這面也隱隱泛紅。就在他剛剛走入一道林子時,突然看到一群野狼在爭食什麼!

  沙成山猛抬頭,只見兩頭花斑大豹那麼舒坦的爬坐在樹枝橫幹上伸著豹舌,放著利爪,對他的來臨,似是不屑於一顧!

  樹下面,群狼撕食著,沙成山立刻想起那位帶自己來的仁兄,他不是爬上樹了嗎?

  原來花豹也會爬樹!那位仁兄先遭豹吻,再遭群狼撕碎,光景可真夠慘!

  扁奇匆匆趕往江邊,只見原來的帆船仍在,他心中一喜,立刻走上船!

  船老大見扁奇走回來,忙迎上前去,笑道:「是你老回來了,你老的毛驢子呢?」

  扁奇的毛驢由帶路的漢子騎往山裡了,聞言笑笑,道:「借給朋友騎去了!」

  船老大把艙門推開,笑道:「老人家要過江?」

  扁奇望望遠山,道:「不急,我等朋友來了一起走!」

  船老大一笑,道:「可曾見過白門主?」

  扁奇點點頭,道:「白門主很客氣,他與老夫共飲,我們是盡歡而散!」

  船老大送上香茗,道:「老人家,你先歇著,你朋友一來,我便叫你!」

  扁奇喝著茶,心中焦急地等待沙成山,伸頭望望艙外,月光照得大江一片銀白!

  此刻,船頭上坐著船家三人,他們只要看到扁奇往艙外看,便立刻衝著扁奇咧嘴笑!

  扁奇直等到三更天尚未見沙成山到來,不由得歪著身子閉上眼睛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帆船突然一晃蕩,艙門被拉開來,一陣涼風吹醒扁奇,他又伸頭往外。

  不料艙門口一個大漢正對他嘿嘿冷笑……

  一驚,扁奇道:「你是……」

  那大漢雙手叉腰,沉聲道:「扁老,別等了,跟我走吧,沙成山今夜死定了!」

  扁奇心中一震,撐起身來,道:「你是……」

  「龍爪門總護法,我叫狄震天!」

  「是你們門主找我?」

  「就算是吧,但這次不會請你去吃酒了!」

  扁奇爬出矮艙,道:「狄護法,你這話什麼意思?」

  狄震天道:「去了你自然知道!」

  扁奇這才看到船已不在原來地方,不由得一怔,望著船老大,道:「這是什麼地方?」

  船老大冷冷道:「大江邊。老人家,你換換船吧!」

  不錯,船邊又靠了一艘快船,正蓄勢待發!

  扁奇望著狄震天,道:「送我去豐都城?」

  搖搖頭,狄震天道:「送你去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在水中央,在山之巔!」

  扁奇驚訝的道:「那不是貴門主說的高山之湖嗎?」

  狄震天道:「不對,門主說的是『在山之巔水中央』,我所要送你去的地方乃是『在水中央山之巔』!」

  扁奇想不到這句話一顛倒便成了兩個地方,不由得心中一陣不自在!

  他知道沙成山一定撲了個空,說不定那是個陷阱誘他去跳,人未能救出來,怕真的沙成山也完了!

  猛吸了一口氣,扁奇道:「我能不去嗎?」

  重重的搖著頭,狄震天道:「非去不可!」

  扁奇道:「可否天亮了再去?」

  狄震天道:「不可以!」

  扁奇這時候更看清那艘快船上八名勁裝大漢,皆手握一對鐵爪,虎視眈眈的等著他,便不由得又遙望岸上遠處一眼,心中在想,沙成山真的完了?

  踏上快船,狄震天對帆船上的船老大,道:「駛到原地方去,我們必須預防萬一!」

  船老大匆匆的又揚帆走了!

  扁奇向狄震天,道:「狄護法,你們要對老夫也下手?」

  狄震天冷冷的道:「從一開始,你就同沙成山在一起,明著你做和事佬,實則你同沙成山一樣,在對我龍爪門玩計謀。扁老,你把我們門主看扁了!」

  扁奇歎口氣,道:「你們錯怪老夫了,也誤解了老夫跟著沙成山遠道而來的目的。老夫確實在勸告沙成山少殺人,不料你們還是把老夫的一番好心當成驢肝肺,夫復何言?走吧,我跟你們去!」

  狄震天冷笑道:「不去行嗎?」

  二人躍上快船,狄震天沉聲道:「走,無歸島去!」

  扁奇一震,道:「龍門峽的無歸島?」

  嘿嘿一聲笑,狄震天道:「不錯,正是大江激流中的那座無歸島,有人也叫它魔鬼島!」

  扁奇道:「難道白門主把丘蘭兒母子二人囚在大江中的無歸島上?」

  又是一聲冷笑,狄震天道:「去了你就會知道,此時又何必多問?」

  扁奇無力的坐下來,他心中明白,沙成山是很難救出丘蘭兒母子二人了!

  快船行駛在江面上,扁奇望著江水直搖頭……

  沙成山也在搖頭不已,他想不到豹會爬上樹去把人生生咬死,更想不到這人會故意把自己領到高山大湖之中,引入龍爪門的埋伏裡去!

  現在——

  斗轉星橫,東方泛起魚肚白,沙成山跨上馬又拉著毛驢直往江邊上趕!

  沙成山心中做了個可怕的決定,如果再找不到丘蘭兒母子二人,他就要直接找白良去了!

  遠處,江邊上果然看到那艘帆船。沙成山尚未躍下馬,船老大已笑呵呵的迎上前來,道:「客官,你可真的回來了!」

  沙成山木然一笑,道:「同我一起來的老先生,他還在船上等我吧?」

  另一個夥計接過馬韁繩,船老大已應道:「哪位老人家要我把船停在這兒等你,說是要送你去龍門無歸島!」

  沙成山一怔,道:「龍門無歸島?」

  船老大點著頭,道:「沒多遠水程,他先去了!」

  沙成山心中暗自思忖,也許扁老已經發現什麼了!

  立刻,他又想起高山之上大湖中的那位三姐說的話——大江之中一小島。不錯,扁老定然知道丘蘭兒母子被囚的地方了!

  躍落在船上,另一漢子已把馬和驢子也拉上船,沙成山立刻對船老大吩咐:「快開船!」

  船老大愉快的送了些吃的,揚起帆便往大江中駛去!

  沙成山折騰一夜,人困馬乏的歪在船艙中睡下。外面傳來嘩啦啦的江水聲,也傳來三個行船人得意的笑聲……

  不知過了多久,沙成山忽聞船老大高聲道:「落帆!」

  沙成山拉開艙門,只見不遠處一座小島,小島上游怪石磷峋,下游處一個小灣,有一片沙灘露在水面上。

  小船上的兩個漢子正手持竹篙準備接近!

  沙成山走出船艙,船老大指著小島對沙成山道:「客官,這就是無歸島!」

  沙成山看著兩岸,只見此處水道驚險萬分,兩岸懸崖峭壁,水經此處有如萬馬奔騰,漩渦如百穴深淵,大有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難過萬重山之勢!

  帆船打著急旋漂到灣內,船老大掌著舵,兩個年輕壯漢把船撐到沙灘邊,船頭已頂在沙嘴上!

  船老大高聲道:「客官,你該下船了!」

  沙成山遙望這座江中孤島,沉聲道:「馬匹不用上岸,你們且在此等我!」

  船老大陰陰的一笑,道:「好,你若能回來就快些回來,我們不走!」

  沙成山躍身落在沙灘上,只見這個沙灘並不大,往前不過五六丈便是岩石。島上樹木稀疏,有幾隻野鴨子落在水邊石頭上!

  沙成山舉首向高處望,看不到一個人影。他奇怪,扁奇是不是來了這裡?

  猛回頭,不由得一驚,只見那艘帆船已駛離島岸,勁急的往江中駛去!

  沙成山咬咬牙,知道只有往前走,無有回頭路,便雙肩聳動著大步往島上走去!

  一條羊腸小徑繞向島的頂端,沙成山走的快,轉眼便到了上面。就在這時候,忽聞得一聲哈哈狂笑……

  沙成山冷目四下望,但他什麼也沒看到,不由得沉聲道:「朋友,該出來了吧?」

  笑聲嘎然而止,緊接著一聲暴喝,道:「沙成山,你終於走向死亡之路了!」

  沙成山冷冷道:「置之死地而後生!朋友,沙某不信你有翻江倒海本事,總是免不了放手一搏吧!」

  那聲音又傳過來,道:「好一個放手一搏,沙成山,且先叫你看一個人吧!」

  「吧」字甫落,附近一顆巨石突然墜下,立刻現出一個三尺寬石洞!

  那石洞垂直向下,口小底大,底部隱隱可見江水濤濤,發出「嘩嘩」之聲……

  沙成山低頭洞中看,只見半空中懸著一根繩索,扁奇被捆著吊在那裡!

  沙成山驚異的高聲道:「扁老,你怎麼會被他們吊在那兒的?」

  洞下面,扁奇道:「沙老弟呀,龍爪門的人太陰毒了,昨夜你走後,我在船上等你,不料被他們的總護法抓來此地。老弟呀,我老人家年已六十,死而不算夭壽,你可要好自為之了!」

  突然一聲哈哈洪笑,那聲音道:「沙成山,你難道見死不救?」

  沙成山挫著鋼牙,道:「原來不是扁老發現什麼才叫人告訴我趕來這無歸島的!」

  扁奇道:「沙老弟,你也不想想,我們約好岸邊相會,我又怎能離開?你上他們的當了!」

  沙成山吼道:「一開始我們便一步步的走進他們設計的陷阱之中!他們一計不成遂有二計,這裡便是他們陷害我的第二個陷講。扁老,我敢斷言,丘蘭兒母子絕對不會在這無歸島上!」

  忽然一聲大笑,道:「沙成山,你是怎麼逃過高山之上大湖之中的伏擊而逃出來的?」

  沙成山重重的道:「朋友,你可要聽實話嗎?」

  那聲音又傳來,道:「說!」

  沙成山嘿嘿笑了一聲,道:「我是踩著他們的屍體,踏著他們的鮮血走出來的,嘿……」

  那聲音立刻一沉,罵道:「沙成山,你果然凶殘如獸,嗜殺成性!今日叫你在此孤島之上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沙成山道:「那要交過手方知道!不過,我預感又將踏著你等鮮血離去,這種預感是沙某每次血戰之前的感覺。朋友,露露臉吧!」

  沙成山的話甫落,忽然傳來一聲皮鞭,「叭」的一聲響,洞下面,扁奇發出一聲「啊」!

  藉著巖縫傳進的光線,沙成山只見洞中三條長鞭交相往中央懸掛的扁奇老人身上抽打!

  皮鞭發出清脆的「叭」聲,每一聲都使得老人頭一仰,口中便不由的「啊」一聲!

  沙成山憤怒的吼道:「住手!」

  暗中那聲音又傳過來,道:「沙成山,你難道看著這老傢伙受這種活罪而不出手救他?」

  痛苦中的扁奇突然一聲吼叫,道:「沙老弟,你不用管我,快離開此島去找白良,救丘蘭兒要緊,她可是為你生了個兒子呀!」

  沙成山痛苦的搓著手,站在島頂端直跺腳!

  扁奇在洞中又叫道:「沙老弟,如果你救回丘姑娘,告訴她,我老人家很喜歡她,且莫令她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你可要記住啊……」

  沙成山憤怒的吼道:「扁老,你若被他們折磨死,沙成山必血洗龍爪門!」

  忽然傳來一聲怒叱,道:「沙成山,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口出狂言?無歸島就是你葬身之地!」

  突又傳出另一聲音,道:「姓沙的,你若有骨氣,就快出手救這老傢伙吧,還等什麼?」

  沙成山聽聲辨位,兩個聲音不在一起。他想不出在這方圓不過一里大的孤島上,這些人會掩藏在什麼地方!

  於是,他高聲對洞下面的扁奇道:「扁老,我聽你老的話,這就設法去找白良!」

  突聞洞中傳來聲音,吼道:「給我加勁的抽打!」

  洞中皮鞭發出一陣急驟的聲音,也傳出扁奇老人的痛苦厲叫!

  然而,沙成山卻飛一般的撲向島下面!

  一聲厲吼:「沙成山,你龜兒子的不救人了?」

  沙成山聽而不聞的躍過一道山崖,就在一個彎道處,他發現那兒的岩石平滑,不由冷笑起來……

  原來他突然聯想到洞中的光線。既然能透進光線,必然有洞可以進出,他便選了個光線強的撲過去!

  此刻,沙成山見那個石縫堵著一塊巨大岩石,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這石頭後面是個山洞!

  沙成山貼耳石洞縫中細聽,洞中傳來足音,有個人在沉聲呼吼:「媽的,沙成山不進洞救人,倒真是出人意料!」

  另一聲音道:「洪烈,你看沙成山會就此離去嗎?」

  姓洪的道:「不一定。像他這種當殺手的人物,血腥見的多了,憐憫之心自然也淡了!」

  突然又一個聲音傳來,道:「狄護法,你可要快拿主意呀!」

  洞中,狄震天高聲道:「別再抽打了,姓沙的王八蛋不上當,我們得用第二條計了!」

  沙成山咬牙望著洞內,只聽得狄震天的聲音,道:「先把扁老頭放下來,押著他去小船上!」

  沙成山立刻環視四周,哪有什麼小船?

  狄震天冷冷的道:「準備火種,只要放出小船,船上燃起火來,不怕沙成山那龜兒子不下水救人!」

  姓洪的低聲笑道:「只要姓沙的一人江中,哈……那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沙成山聽這聲音,彷彿就在隔壁,顯然這堵住洞口的岩石後面就是個出入口!

  沙成山豈能等到扁老被置在火船上?他正準備雙手搬推大石,不料那岩石已開始移動起來!

  沙成山立刻緊緊的把身子貼在石壁上,只見四個龍爪門弟子用一根木棒在撥推岩石!

  沙成山恨透了洞中龍爪門的人,他不等岩石推到一邊,便立刻側身而入,「銀鏈彎月」已匹練也似的發出極光成束。

  只見四個推石大漢淒厲的狂嗥著紛紛栽向洞下面!

  沙成山掠入洞中一看,這才發現一道小徑,呈螺旋形的繞向洞底,沿著洞壁,二十幾個龍爪門壯漢正匆匆往洞底走去。

  扁奇被一個壯漢背著——已是奄奄一息了!

  沙成山虎吼一聲便沿著山道追殺過去!

  十幾個大漢手中握著弓箭,但為地形所限,又因沙成山發狂般的追殺過來,一時間手足無措!

  猛然間,狄震天一聲暴喝,道:「閃開!」

  沙成山挫著鋼牙,道:「原來你狄護法躲在洞中興風作浪!」

  鐵爪出手如電,「咻」聲相連,掣閃出片片冷芒直往沙成山抓來,狄震天道:「可惡的東西,你今休想再走出此洞,我的兒!」

  沙成山冷笑道:「這話應該由我來說!」

  小徑只能容下一人走過,此時沙成山殺進洞中。

  龍爪門的人雖有二十多個,卻難以聯手夾擊敵人,這種情勢的發展,大出狄震天意料!

  原來狄震天設下的陷阱是只叫沙成山發現頂上洞口。

  從洞口到扁奇被吊處不過三丈高,憑沙成山的修為,他可以輕易的自洞口落下來救扁奇。

  龍爪門便在懸吊扁奇的三個方面,各設下五名弓箭手,只等沙成山落入洞中,便交叉勁射,連扁奇也一起射殺!

  不料扁奇以話提醒沙成山,而沙成山更知道那是個坑人的陷餅,他才動腦筋去找洞口——真正能平安進入的出入洞口!

  此刻,沙成山豈容狄震天再張狂,一聲怪叱,「銀鏈彎月」暴斬過去,狄震天連揮九次鐵爪狂攔。

  沙成山一聲冷笑,刀鋒陡然上撩,宛如火石猝閃,嘶的一聲血光迸現,沙成山跟著暴踢右足,狄震天狂嗥著濺出一團鮮血,便往十幾丈深的洞底跌落下去!

  迎面,只見一個彪形大漢殺到,沙成山不再開口,揮刀便殺!

  那面,一個大漢怪叫道:「洪舵主切莫同這廝硬拚,我們出洞去圍著他幹!」

  不等姓洪的開口,沙成山已冷冷的道:「朋友,你們把自己引上絕路,怕沒有機會再走出洞了!」

  沙成山的話甫落,姓洪的已沉聲道:「別得意,老子不信你能把我們全放倒在此洞中!」

  巖邊小徑彎彎連向洞底,就在沙成山的搶攻中,對面下方已有人高聲道:「洪舵主快退,我們亂箭射殺這狗娘養的龜兒子!」

  吼聲就在五丈餘遠的對面,話聲猶在便聽得「叱」的一聲,一支箭射在沙成山的身後半尺地,「叮」的彈落洞底!

  沙成山碎步疾移,右手伸縮,恍同石火爆現,巧妙的推出一波又一波,一層又一層冷焰直往敵人咻咻推送不休不止!

  洪舵主——西江分舵舵主洪烈,突然狂烈的拔身而上,他人在空中猝縮四肢,抱著粉身碎骨的氣概,揮著兩支鐵爪便一頭鑽向敵人的冷焰激流之中,口中大喝道:「老子陪你上路!」

  「銀鏈彎月」像生了眼睛,宛似能聞到那種特有的氣息,鋒刃切割空氣,所見的只是一抹光束的幻象——幻象仍然滯留在空中,沙成山已站在洪烈的前方三步地!

  洪烈正扭著身子往下萎縮,他口中咦咦唔唔的發出臨死前的模糊語音……

  沙成山根本不多看,他又一連擊殺五名壯漢,人已轉到彎處。洞下面傳來有人落水的聲音!

  沙成山宛如一頭瘋虎,他馭著「銀鏈彎月」如同馭著一道掃帚星,直往敵人猛殺過去!

  突然,一個怒漢吼道:「快把姓扁的老頭子給我拋擲過來!」

  沙成山尋聲望去,只見是個高胖大漢正指著匆匆往洞底移動的兩個漢子吼叫——兩個漢子拖扶著扁奇老人。

  不料二人正要把扁老人往回拖去,其中一人突然低吼一聲道:「不好,老頭子死了!」

  是的,扁奇老人頭已垂下,雙腳已軟,連舌頭也有一半伸出口外!

  沙成山在洞中聽得清楚,不由狂厲的暴喝道:「扁老,扁老!」他抖腕狂殺中又厲叫道:「我要殺光你們這批畜牲!」

  迎面高胖大漢正是龍爪門第六分舵舵主「翻江龍」常無忌,他聞得扁奇已死,心中大罵兩個弟兄是豬——人即使真的死了,也可以暫時唬唬敵人的進攻,設法把敵我之間的距離拉開,便不難一輪怒箭射殺,豈料二人在緊急慌亂中叫出口來!

  常無忌的身子幾乎把小徑塞堵得難有空隙,此刻,他沉聲對前面的漢子道:「李舵主,快領兄弟們上船,我同姓沙的豁上了!」

  李一匡,龍爪門大江第七分舵舵主,他突然仰面向上道:「常舵主,能下來就快些,下面地方寬敞,大伙擺開了干!」

  姓常的當然想在下面殺,無奈沙成山已如影隨形的推來了一片極光冷芒!

  「卡嚓」一挫牙,常無忌身子向下一矮,左手鐵爪暴伸,右手鐵爪已往敵人迎面抓擊下來。

  然而,迎追而來的光束突然間迸發為二十七條瑩瑩的冷芒。

  雙爪狂揮中,常無忌迸出一聲淒厲的爆叫,鮮血泉一般的噴濺,粗胖的身子已橫著往洞底跌落下去!

  沙成山連著又踢落三個漢子,馭刀直往前撲去,這段時光說來長,實則只是轉眼間的事!

  側面,李一匡已高聲厲吼道:「盡速往下退!快!」

  現在,沙成山追殺到了扁奇的身邊,他咬牙切齒的對地上躺的扁老道:「扁老,我要殺光他們為你報仇!」

  地上躺的扁奇動也不動,那兩個拖著他的漢子,早已逃到洞下面了!

  沙成山已至精神發瘋,暴喝著直往前追殺過去,前面是一道岩石,下面傳來水聲!

  沙成山剛追至巨岩,一排怒箭勁射過來,他猛的貼身岩石上,看見洞底尚有一處沙灘,四五艘小划船正並排停在沙灘邊!

  又是一排怒矢,沙成山在怒矢甫自身邊射過時,虎吼一聲便流星也似的衝殺過去。突聞一怒漢吼道:「取傢伙,圍起來狠宰!」

  沙成山甫落在沙灘上,從幾處巖縫中射進的光線裡,他看清了這些人——十一個怒漢,弓箭已拋在地上,每人雙手各握著一支鐵爪!

  沙成山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冷視著圍在四周的人!

  迎面一個黑漢已沉聲道:「沙成山,你果然好身手,但你今日已陷絕地,你自信能脫出我們圍殺?」

  淡淡的,沙成山道:「那要動過手之後才知道,不過,有一件事情要提醒各位!」

  李一匡咬著牙道:「說!」

  沙成山憤怒的環視四周,重重的道:「沙某今日要大開殺戒,為死去的扁老爺子報仇,你們一一個也休想活命!」

  仰天一聲狂笑,李一匡道:「什麼東西,剛才是你突然闖進洞中,又因上面連到洞底的小徑容不下二人才叫你得逞一時。眼前你是被爺們圍上,還他媽的口出狂言,真的不知死之將至?」

  冷冷的,沙成山道:「朋友,難道你不問問我是怎麼從『山之巔水中央』而來到這『水中央山之巔』的嗎?」

  李一匡怒叱一聲,道:「老子管你怎麼來的,反正你今天必須死在這無歸島上,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沙成山道:「我當然知道,你們設下的一個個圈套,或者是任何一樁陰謀,不外是要我沙成山的人頭,但就眼前情勢而言,怕你們仍難如願了!」

  李一匡大怒,道:「高山之上,大湖之央,我龍爪門四位舵主未把你擺平,李大爺就知道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凶險狡猾之徒,加以方纔你不自上方入洞救人,更看出你是個可恨的狂徒!」

  冷沉的一哼,沙成山道:「我以為那是一種求生的本能,不值得你如此謾罵。姓李的,我忽然覺得你們仍有一線生機,但不知你們是否加以珍惜!」

  李一匡橫身怒叱,道:「少他娘來這套唬詞!老實說,今日除了血拚,彼此已毫無選擇餘地!龜兒子,你還磨的什麼嘴皮子?」

  沙成山道:「不論你是怎麼想的,但我卻要先說明白,希望各位不太背道離譜,否則就是大不該,就是狂妄,更是嫌命長了!」

  李一匡抖著一對鐵爪咆哮道:「沙成山,你想唬誰?你休想在血戰之前瓦解我們的鬥志,你休想!」

  沙成山冷酷的道:「我只想知道丘蘭兒母子二人被白良囚在何處,我以他母子二人的性命放各位平安離去。這是很公平的一樁交易,也是各位唯一的生路了!」

  李一匡冷兮兮的一笑,道:「沙成山,你不覺得你的言論太過幼稚?你不以為你的談話荒謬之至?眼前的形勢,應是我們逼你就範,而非你在討債!你是有種,但,姓沙的,你馬上就不會再囂張下去了!」

  沙成山歎口氣,道:「人要找死,夫復何言!李大舵主,那就在手底下見真章了!」

  於是,李一匡一揮手,狂烈的叫道:「兄弟們,大伙出手賣點力,別他娘丟人丟在自己家門口!要想活命便得拚命,給我狠宰呀!」

  這裡沙灘並不大,四周站了這麼多人,沙成山幾乎沒有閃掠騰跨餘地!

  地上的屍體分散著,有的尚在流著血,更有幾具屍體似乎尚在蠕動!

  暴喝之聲發自十一個怒漢之口,鐵爪閃耀著刺目的銳芒,六個前撲的漢子十二支鐵爪,帶起尖銳的嘯聲猛往敵人圍罩過來!

  「銀鏈彎月」吐射著搖曳的焰芒,又似極白的蛇電縱橫,芒矢飛穿,流虹閃掣,極其準確快速的在沙成山拔起的身形下方爆炸開來,刃芒顫翻中撩起一陣急驟的金鐵交響彷彿冰雹叩瓦,密集成串!

  光焰仍在撕裂流竄,六名壯漢已紛紛抱著自己的脖子往洞壁上撞過去!

  沙成山真的殺紅了眼,但見他右足猛點左足,下墜的身子又起五尺,雙肩下壓,便到了姓李的身側!

  單就這種分力、借力、彈力的功夫,就令李一匡大吃一驚!

  沙成山的來勢快不可言,「銀鏈彎月」暴旋飛射,李一匡猛然側旋,口中大吼道:「圍緊了殺!」

  四名外圍壯漢便在此時力猛勁急的流竄而上,沙成山突然暴喝:「寒江月刃!」

  宛似東山頭陡然升起的刺目烈陽,一片霞光中立刻一片死寂。附近,有幾聲「叮噹」之聲,幾支鐵爪自空中紊亂的碰撞著落下來!

  李一匡死而不甘的吐出一句:「你個龜兒子的,好凶殘,好……狠……」

  沙成山冷冷的看著遍地屍體,他心中激盪,不能自己。大江之中的這座荒島,竟會被龍爪門的人利用而設下這樣險惡的埋伏!

  猛然間,沙成山舉首望著小徑,他口中大喝道:「該死的東西,他們竟然把扁老活活打死!」

  沙成山拔身往上躍,心中泣血的又道:「我要把扁老屍體運回他住過的『歲寒之友』小廬。他老人家是為我沙成山而亡,我太對不住他老人家了!」

  沙成山撲到了扁奇倒臥的地方!

  他雙手托起扁老,又沉痛的道:「扁老,安息吧!就讓我沙成山為你送終,我們先離開這裡!」

  「二閻王」沙成山抱著扁奇到了洞底,他正要把扁奇放到沙灘邊的小船上,猛古丁他全身一震!

  只見——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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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2:36: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沙成山一足踏在小划船上,他正欲將扁奇的身體平放在小划船上,突然發現扁奇老人的一目在眨動,不由得一聲低呼!

  人死了怎會眨動眼睛?而且又是一目緊閉另一目在眨動著!沙成山怔了一下,不由叫道:「扁老你……」

  低聲哈哈一笑,扁奇道:「老弟呀,你真的以為我老人家死了?」

  沙成山立刻放下扁奇,驚異的道:「詐死?」

  扁奇道:「不錯,你猜對了!」

  沙成山吁了一口氣,道:「聞得扁老已死,沙成山又傷心又憤怒,我一路下來,一個也不留!」

  扁奇道:「老弟,你說我不詐死行嗎?」

  沙成山道:「扁老看出什麼端倪了?」

  扁奇道:「那個姓李的一心要拿我老人家當擋箭牌了,我若真的被他制住,試問你怎麼辦?投降?還是不顧我老人家死活的殺上去?」

  沙成山立刻全身一震,道:「原來扁老詐死是為了不被他們挾持,高明!」

  扁奇道:「雖然沒死,我老人家也幾乎蛻了一層老皮,可恨!」

  沙成山道:「扁老,不是說好了,你在江邊等我回來,又怎會被他們挾持到此地?」

  歎了一口氣,扁奇道:「別提了,窩囊!」

  沙成山道:「且先離開這裡,到了大江邊再說!」

  扁奇坐在小划船上,沙成山取出傷藥給扁奇身上的鞭傷敷上藥。只見有個小洞剛夠小船通過,沙成山便把船划出洞外!

  洞外日正當中,江面上帆船點點,誰也不會知道這座江中的無歸島內曾發生過殘烈的搏殺!

  小船一出洞,立刻被激流推出半里遠,沙成山穩住小划船。

  扁奇歎口氣,道:「昨夜等你到三更,不料一覺醒來竟然身處另一艘船上,龍爪門的總護法狄震天逼我到了這孤島之上。他真奸,一開始便說穿我與你是同路人,如果你被他們撂倒在高山中,白良也許會放我一條生路,否則,他們就以我為餌,誘你趕來這無歸島。老弟呀,他們設下的埋伏真絕,再高招的敵人也將被他們射殺。當你出現的時候,我老人家真替你捏一把冷汗!」

  一笑,沙成山道:「憑他們那點道行,也想擺平沙成山,那是他們在做夢!明明是個陷講,我豈肯輕易上當?雖然扁老被他們抽打著,但我卻仍然咬牙尋找安全進口。對於這一點,扁老不會罵我不顧你老的死活吧?」

  猛一瞪眼,扁奇道:「你當時要是不顧一切的自上面撲下來救人,我老人家才要痛罵你一頓了!」

  二人相對一笑,沙成山認準方向,便把小劃子往北岸劃過去!

  半晌,沙成山道:「如此說來,那艘小帆船上也是龍爪門的人了!」

  扁奇道:「至少也是龍爪門的江面上眼線!」

  咬咬牙,沙成山道:「我的烏推馬,扁老的小毛驢尚在那艘小船上,可恨……」

  扁奇道:「老弟,你如今作何打算?」

  沙成山冷酷的道:「龍爪門共有七位舵主,如今只逃脫一個姓趙的,連他們的總護法也死在無歸島,可以說龍爪門的實力已折損大半!」

  扁奇驚異的道:「莫非你打算硬闖豐都城中的龍爪門總舵?」

  沙成山咬著牙,道:「乘白良老兒不防備,醉心於他的計謀時,殺他個措手不及!」

  重重的點點頭,扁奇道:「眼前也只有如此了!」

  沙成山指著江上帆船,道:「這是龍爪門的勢力範圍,不少帆船替他們做眼線,岸上的客棧也都同他們有勾結,我擔心扁老……」

  哈哈一笑,扁奇道:「放心,我老人家略加修飾,保準他們看不出我老人家的廬山真面目!」

  沙成山道:「好,扁老仍然在我們去過的江邊候我,這次救不出丘蘭兒母子,我就要白良好看!」

  小划船剛攏上岸,沙成山便與扁奇匆匆分手!

  沙成山不再猶豫了,他根本就應該直接找上龍爪門總堂口去的。如今折騰了一天一夜,雖然逃過兩個地方的埋伏,但在精神上卻受到一定程度的折磨!

  丘蘭兒母子二人究竟被白良囚於何地?那個剛生下不久的孩子,他有什麼過錯要承受這些折磨與苦難?

  沙成山幾乎把牙咬碎,他走地有聲,挺胸抬頭,彷彿一位勇敢赴殺場的勇士,一個視死如歸的豪傑般走入豐都城。不用問別人,他只要跟著幾個在他前面匆匆走的白衣大漢就不會錯!

  沙成山剛跟著前面幾人繞過東面一條街,只見一座高門樓下面已站滿不少人,有個廣場上三十多名身穿白衫的壯漢分兩邊站著,一個個兩眼中閃著毒蛇似的狠酷光焰,直視著大步而來的沙成山。

  前面已有人高聲道:「門主,姓沙的龜兒子真的來了,你看!」

  門樓下面,「鐵爪」白良沉聲道:「大家注意了,姓沙的心狠手辣,好刁狡猾,七位舵主加上狄護法,只逃回來趙舵主一人,兄弟們更是死傷纍纍。今日他還敢找上門來,眼下正是殲除他的好時機,萬萬把握良機,不能再容他活著離開豐都城!」

  冷酷的走入廣場,沙成山冷冷的道:「白良老兒,沙成山沒有被你坑死在高山之上,大江之中,是生是死,也該有個了斷,且看是誰在劫難逃!」

  形色獰厲的抖著灰髯,白良低吼道:「是誰難逃此劫?我敢斷言是你!」

  沙成山面對著白良懨懨的站著,他深沉的道:「白良老兒,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最好能一舉把我撂倒,因為我已決心血洗你的堂口,因為你才是江湖上老謀深算而又奸詐的魔鬼!」

  白良冷嘿一聲,道:「是嗎?沙成山,你先對白大爺不仁,怎能怪我不義?白羊河你憑什麼管閒事?既然你能出手殺死我兒白快活,我就會千方百計的要你命,咱們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沙成山,我想你很急於要見丘蘭兒母子二人吧?」

  白良提起丘蘭兒母子,立刻令沙成山血脈賁張,他憤怒的道:「你是怎麼把她母子二人弄來川南的?」

  白良得意的道:「你很想知道,是嗎?」

  沙成山環視四周,將近百名龍爪門人物,皆握著一雙鐵爪虎視眈眈!

  懨懨的,沙成山道:「你能告訴我嗎?」

  白良道:「年前還以為你帶著丘蘭兒遠走高飛了,幾個月派出的人毫無你的消息傳來,不料你突然在方家集出現,而且帶著個大肚皮的丘蘭兒要湯老六老婆接生。沙成山,湯老六當年也是我門下兄弟,鬼使神差的把你送到他那裡,這以後的事可需要我再細說?」

  沙成山想起湯老六老婆替丘蘭兒接生之事,更想起那天曾殺死一個漢子,不由得咬咬牙,道:「白良老兒,你擄了丘蘭兒母子為何不向我示意?上刀山下油鍋只要你能擺出道,沙成山就會找上來,你為何暗中擄人嫁禍別人?真是太小人了!」

  白良憤怒的道:「什麼叫小人?誰又是君子?白大爺的目的只是要把你擺平,只可惜那些門派中的人物都是一籮筐笨蛋,折騰兩個月,仍然叫你活著!」

  沙成山冷沉的道:「我活著,怕你離死就不遠了!」

  他一頓,又道:「白良老兒,如今我們已經面對面了,沙成山再也不相信你的陰謀詐計,你究竟把丘蘭兒囚在什麼地方?」

  仰天一聲冷笑,白良道:「我會在此時告訴你嗎?你也太過天真了!」

  白良身邊一個怒漢怪叫道:「門主,我們不用再延宕時間,讓兄弟們聯手起來,把這千刀殺萬刀剮的冷血兇手擊殺成肉泥血漿,以報少門主與六位舵生之大仇!」

  不等白良開口,沙成山以淡漠的語氣道:「我人站在這裡,你們要索命是嗎?我不會退縮的,來吧!」

  咆哮一聲,白良厲叱道:「好個死到臨頭猶自嘴硬的龜兒子,我就看你還能狂到幾時!弟兄們,朝上圈,下重手剝了他的皮!」

  廣場上一聲暴響,數十人齊聲吶喊,立刻紛紛朝沙成山撲擊過來!

  翻身退守在門樓台階上,白良厲聲吼道:「不可盲進,分散開來,彼此呼應,兩邊抄截,前後夾殺,不可擠迫一起!」

  攻擊者仗著人多,固然個個忿火燒頭,求功心切,但攻擊的空間有限,最多也不過十人!

  而抵抗者是滿腔激昂,熱血沸騰,雖然只有一人,但出手毫不顧忌什麼!

  情況是緊張的,雙方的動作隨著這緊張的氣氛迅速的展開來。人多吼聲也多,白良的言語出口,卻已挽不回什麼了!

  沙成山決不能有絲毫拖泥帶水的動作!就在四周那麼多人物撲擊過來時,他猛然一聲怪吼:「寒江月刃!」

  那是一聲宛似撕破喉嚨的吼叫!

  也是一聲極原始的怒吼!

  是的,沙成山若懷婦人之仁,他便會被這群人吞噬掉,那何止是剝下他的人皮就完事?

  沙成山狂吼出口,人已拔空三丈有奇。就在他的身子下方,業已閃耀著星芒點點,宛如他就浮在銀河之上,馭著無數顆閃亮的星星!

  「叮叮噹噹」的金鐵撞擊之聲就在他的身體下方爆開來,鮮血漂濺得酷似地上放出的沖天火炮,而沙成山的身形卻又怪異的平空卷閃到五丈遠處!

  人潮隨著他的身形而浪湧般的移動著!

  沙成山宛如一隻闖入羊群的猛虎,每次他在空中撤出「銀鏈彎月」,便立刻濺起無數鮮血拋灑。

  他那平著滾動在空中的身法,十分怪異的躍東竄西,他之落在地上,只是藉著點地借力再起!

  一輪狂殺,廣場上已躺下三十多人,龍爪門特有的兵刃——鐵爪,業已散落一地!

  高門樓下面,白良氣的哇哇怪叫,道:「給我閃開,你們這種殺法只有挨刀子的份了!」

  眾人聞言,立刻紛紛後退。沙成山擰身落在地上,伸手抹去漂濺在面孔上的鮮血,冷冷的直視著台階上的白良,道:「白良老兒,你才是個真正的殘暴不仁者!」

  白良怒道:「你放屁,殺了我那麼多門人,反咬一口說我殘暴不仁!」

  沙成山指著地上屍體與十幾個哀號不已的漢子,道:「白良老兒,你明知他們非我之敵,卻慫恿他們出手,而你,卻大刺刺的站在上面不即下來!」

  白良沉聲道:「搏殺有搏殺的程序,你得先把我的門下人擺平,否則,你就永遠也不用找上我了!」

  淡然一曬,沙成山道:「那麼鏖戰正殷,白大門主為何突然中止?」

  白良怒髮衝冠的道:「沙成山,我要你放下兵刃,快快投降!」

  沙成山道:「你在癡人說夢話!」

  白良道:「當然,我有制止你囂張的本錢。沙成山,你難道不顧丘蘭兒母子二人的死活?」

  沙成山怒道:「我會殺進門去!白良,我早說過,沙成山決心血洗你龍爪門了!」

  白良冷冷的道:「那麼,丘蘭兒母子二人也就死定了!」

  沙成山道:「她母子也許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沙成山這是神來一句,目的在套取丘蘭兒是生是死!

  白良在這緊要關頭,卻慢了半拍,他竟然立刻叫道:「來人吶,把丘蘭兒母子押出地牢!」

  門樓裡一聲回應:「是!」

  沙成山忽然拔空而起,口中狂吼道:「白良老兒,你接招吧!」

  十二層青石大台階,沙成山一個觔斗已到了白良身側,「銀鏈彎月」出手便是一百一十刀撒出,口中厲聲又起:「寒江月落!」

  白良料不到被團團圍住的沙成山,竟會一下子躍到身前三尺地,他人未到,彷彿銀河星瀉般,刀芒已罩了過來,那氣勢,那光華,逼得白良暴閃不迭!

  沙成山搶得先機出手,目的就是要活捉白良。

  因為他想的周到,萬一丘蘭兒被押出來,自己非得拋刀投降不可,否則,丘蘭兒母子必死無疑,還不如自己不來救人的好!

  光束掩沒沙成山大半個上身,也吞蝕了白良的上身。就在一片光焰裡,傳出一片爆烈的響聲不絕於耳!

  就在鮮血與火花混合著飛濺時,突見白良的身子猛然上彈一丈有奇,他身子斜空手舞足蹈的掙扎著,又隕石般的墜下來——墜向一片冷芒也似的刀層上!

  沒有響聲更沒有漂濺鮮血,突見一雙鋼爪彈落台階下面,緊接著一片毫光消失,只見沙成山手持「銀鏈彎月」,森森刀刃架在白良的脖子上!

  說來話長,其實那只是轉眼之間的事!

  如今「龍爪門」的精英分別派出兩地——高山之湖,大江之島。

  沙成山找上門來,他們除了人多,能與沙成山一拚之人大概只有白良這位龍爪門門主了!

  不幸,白良在猝不及防下受制於沙成山,情勢上便立刻逆轉!

  冷冷的沉聲一哼,沙成山道:「白門主,此情此景尚用得沙某再說什麼?」

  萎頓的倚著門框,白良左面上的疤痕抖顫著——那是年前他邀約六大高手狙殺沙成山時被割裂的!

  白良咬咬牙,道:「沙成山,你的機會來了,希望你把握機會,快下手殺了我,否則你會後悔!」

  抹去右頰爪痕鮮血,沙成山沉聲道:「沙成山除非被逼,否則決不殺人。白門主,你該釋放丘蘭兒母子了!」

  側面逼視著沙成山,白良怒道:「沙成山,你休想!」

  沙成山咬咬牙,道:「我說過,別逼我!難道你真的要我一路殺進去?」他一頓又道:「別為了一己之恨而殃及眾人,白門主,你三思!」

  不料白良伸手扶著身上十七道刀口的鮮血,突然探手入懷摸出個小紙包,他在沙成山一征之間便把那小紙包拋入口中,剎那間嚥下肚子裡!

  沙成山憤怒的道:「白門主,你想自戕?你……」

  白良忽然仰天哈哈一聲笑,道:「沙成山,你真的以為老夫會死?你真的以為我會自殺?」

  沙成山怔了一下,道:「難道……」

  白良就在沙成山話未完的一剎間,突然全身骨節咯崩響,未見他雙肩稍動,人已閃掠在半丈之外!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你逃不掉的!」

  沙成山的「銀鏈彎月」平飛至中途,白良已重重的道:「誰要逃?」

  沙成山見白良不再閃避,立刻與白良面對面。他暗中覷勢待發,他相信只要白良再動半步,他便會立刻把他圈人刀芒中!

  白良正在雙肩聳動,他嘿嘿笑道:「沙成山,我們是應該面對面的作正面較量了!」

  沙成山金剛怒目的看著白良,心中暗自思忖——奇怪,他身中十七刀,鮮血在流,怎麼突然精神奕奕,神采飛揚?難道他剛才服下的藥……

  一念之間,沙成山豪氣干雲的道:「好,你我就再一次的放手一搏,看看你在那半部『百竅神功』上的修為,更瞭解一下你服了秦百年所贈奇藥之效!」

  白良並不驚奇沙成山道出心中秘密,因為扁奇就是同沙成山一同過江來的,扁奇知道,沙成山當然也知道。

  淡淡的,白良已似換了個人似的,他伸出手掌,道:「沙成山,請!」

  沙成山大步走下台階,白良已由門下人把雙爪送上手,立刻聽得四周的人高聲大吼:「宰掉他,宰掉這龜兒子」!

  江湖上固然不少奸詐險惡與歹毒陰謀伎倆,但當眾宣佈決鬥的時候,便任誰也不能中途插手!

  白良以龍爪門門主之尊,在受制於敵人手下的時候,竟還擺出這副決鬥架式。

  沙成山即便掌握了契機與優勢,便也只有接受,因為,至少敵人放棄了以眾凌寡,以多勝少的形勢!

  場子上受傷的早已被人抬走,地面上一攤攤鮮血尚未幹掉,沙成山懨懨的站在場中央,對於四周的梟叫狂罵充耳不聞,雙目卻散發著奇異的冷芒!

  「鐵爪」白良更見精神十足的偉立在沙成山對面兩丈地,他再一次的咬牙怒視沙成山,道:「沙成山,想不到你輕易的接受老夫挑戰!」

  淡淡的,沙成山道:「因為你白門主有理由向我挑戰!」

  白良又道:「你也輕易放棄已獲致的契機!」

  沙成山道:「不錯,因為白門主以一派門主之尊,必然是一言九鼎!」

  重重的冷哼一聲,白良再一次抹去流入嘴角的鮮血,道:「沙成山,老夫不佔你的便宜。我提出決戰條件,你也可以提出相對條件。當著我的眾多門下,你提出來吧!」

  沙成山雙目一亮,重重的道:「果然一派宗師風度!白門主能出此言,沙成山心中感佩!」

  白良抖著鬍子,道:「高帽子少給老夫戴,奉承的話你也少說,老夫等你的條件了!」

  沙成山看白良似是有恃無恐的樣子,卻又看不出什麼地方令他如此篤定,笑得勉強的道:「此戰之後,是生是死,雙方仇怨一筆勾銷!」

  白良嘿嘿冷笑,道:「老夫就知道你會提出這兩句話。

  好,我答應你!」

  沙成山重重的一抱拳,道:「白門主快人快語,沙成山衷心佩服!」

  白良雙肩一橫,側身移步,道:「沙成山,老夫即將發動了!」

  沙成山道:「請!」

  不料他「請」字出口,迎頭一對利爪,已泰山壓頂般罩了過來——空氣中有著撕裂聲,強勁的銳風帶著強大的力道,這一對利爪便宛如蒼鷹利爪般扯落下來!

  沙成山凜於敵人如此快的身法,這怎可能?簡直就如同換了個人似的!

  不及出刀,沙成山不是白癡,他絕對不會伸手去架。姿勢不變,人已移出五尺。

  然而他才剛剛腳沾地,一隻青色的大腳——白良猝然掃來的大腳,卻似早就等在那兒一般!

  沙成山順著那一踢的勁勢,彷彿有人在他身側推了他一把似的飄出,輕柔自然,瀟灑至極,看上去他的身體好像是輕懸在半空中似的!

  白良如影隨形,暴進猛攻,雙爪互擊,從不同的角度劈擊,於是,一團團的爪影,一朵朵的芒彩,虛實莫測又威力無匹的罩捲過去!

  青鋒似的冷芒開始閃現,那麼犀利與快速的閃現,閃爍耀目之間,有如石火電掣,倏忽穿射,翩然飛舞在一大片爪湧浪海裡戳刺翻回與兜刺!

  雙方這次交上手,沙成山方知道白良這老兒的武功似是比之年前精進不少!

  雙方倏忽旋轉暴進又掠裡,陡然間,白良拔身空中,他頭下足上,身子懸空,七十七爪揮擊出一團白色刺目的朵雲,宛似被強風刮起般的猛往敵人罩過去!

  「鐵爪奪魂!」

  沙成山猛古丁雙腿後彈,倒著身子躍到空中,「銀鏈彎月」九十九刀撤出一片青芒幻影,空氣中立刻發出割裂的聲音,那麼凌厲的迎上前去!

  藉著兵刃在空中的糾纏撞擊,兩個身懸空中的人影兒已變成幽靈而不即落下來。

  身形在空中飄忽游移——飄閃中如登祥雲,游移裡迸出無數火花四射!

  撞擊之聲甫落,兩團人影方自猝然落下地來!

  沙成山面色泛青的道:「秦百年的百竅神功果然助長了白門主的武功!」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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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2:36:45 |只看該作者
  白良面色寒寒的道:「秦莊主的靈藥也是世上妙丹!」

  沙成山道:「果然白門主剛才服的是秦百年的害人毒物,可惡!」

  白良咬牙怒叱道:「沙成山,可惡的是你!」

  沙成山道:「白門主能否挨過三天不服此藥?」

  面色一厲,白良道:「為了助長功力,老夫遵囑每天早晚各服一次,為何要三日停服?」

  深深的搖搖頭,沙成山道:「可憐啊,一個上惡當的人尚不自知……」

  白良大怒,叱道:「你說什麼?」

  沙成山道:「白門主如果三日停服,自然知道上當,又何必沙成山多口?」

  白良愣然的道:「你且把話說說清楚!」

  沙成山道:「此時說什麼也不會令白門主相信,徒費口舌。不過,有一件事例可以提醒白門主:謹防龍爪門受他人所控制。果有那麼一天,就後悔莫及了!」

  白良大怒,叱道:「危言聳聽,沙成山,你拿命來!」

  白良的吼聲甫起,他的雙爪已斜掃如風的推到了沙成山胸前半尺之地。

  沙成山吸氣凹胸,猝閃五步——奇怪的是白良的一臂似也長了一截,真的成了如影隨形!

  刀刃猝偏橫擋——動作之快令人的瞳孔不及收攝,「當當」之聲大震,沙成山被震得飄出兩丈。

  白良猛一弓背,左爪突然直指,而右爪卻後發先至的到了敵人面門!

  猛然一個鐵板蹺架式,沙成山身子尚未沾地,雙足互扭,人已斜出五尺,扭腰挺胸已到了敵人左側!

  「好!」

  白良叫聲中,雙爪互搓,發出鏘鏘之聲,身形未轉,卻不可思議的以反力道撞抓過來,力道之猛與雄渾,宛如惡魔的手臂在掃劈,厲鬼的詛咒在呼嘯,果然變幻莫測,防不勝防!

  沙成山疾速的躲挪著,不停的騰躍著,彷彿他只有防備一途而沒有還手之力!」

  一輪猛攻狂殺中,沙成山一大半憑待著聽覺與觸覺來阻截或躲閃,對於那有形似無形卻又完全違反力道慣性的連串攻擊,他似已深深領略到敵人在某一方面有異於常人的盡情發揮!

  於是,沙成山不再閃讓了,翻轉疾掠的身形驀地一挺,人已幽靈附體般的到了敵人的頭頂!

  動作是連貫的,看起來也有些邊邊重疊之勢。沙成山就在這一怒翻勁旋中,青華飛現,「銀鏈彎月」筆直的倒射白良咽喉!

  白良左爪擊空,右爪尚未遞到,他的反應是理所當然的怒閃躍空!

  「銀鏈彎月」彈起的一抹刀芒,竟是虛空不實的,僅是一抹光影,一抹凝聚過程稍長的光影。

  此種光影逼真至此,像是鋒刃在飛閃,然則那卻不是實質的,是一種幻象的眩彩欺騙敵人的視覺異像而已!

  白良虛空飄閃飛掠,以為那只是青芒劃向虛空。他的雙爪又旋擊過來——擊向虛空的實體,而真正的刃鋒卻早已在中途等他這「順理成章」的一擊!

  所謂「順理成章」,也只是白良的想法!

  大叫聲像煞號嗥,「銀鏈彎月」在沙成山一聲「雙星伴月」的狂吼中,那真正的實體突然自那片銀芒中彈出兩束流星也似的彩焰,神鬼難測的向白良的頸上飛旋。

  白良在震驚中短促吸氣,高大的身體猛力回收——但他也知道太遲了,血光進濺在半空中。

  這位「龍爪門」當家的墜地之後抖著一身鮮血,十七道深淺不一的血口子,令他的上衣幾乎片片飛舞!

  沙成山把抹向敵人脖子的一刀,憤怒的旋切到白良的身上,這光景白良心中相當明白。如果沙成山取自己性命,只怕早已躺在血泊中了!

  彈身在三丈外,沙成山暴翻三個觔斗始站在白良身前兩丈地,他目凝神定的道:「白門主,承讓了!」

  白良重重的道:「沙成山,你為何刀下留人?」

  淡淡的,沙成山道:「決鬥而非搏命,白門主,我沒有殺你的理由!」

  白良咬著牙,道:「沙成山,我如果有那種機會,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沙成山道:「我明白,因為你一直在找機會殺我!」

  白良道:「沙成山,你的武功似乎又精進不少!」

  沙成山道:「彼此!彼此!」

  白良環視門下,立刻又道:「沙成山,老夫如果習得秦百年那『百竅神功』下半部,自信足以取你之命!」

  沙成山坦然的道:「是嗎?我卻並不相信。白門主,我一定要提醒你,秦百年居心叵測,如果白門主停服他的藥,沙成山敢斷言,白門主將全身虛軟,如處冰窖,食難下嚥,寢又難安,其滋味生不如死!」

  白良怒叱道:「胡說八道!」

  他狂吼一聲道:「去地牢中把丘蘭兒母子押出來!」

  沙成山心中一緊,道:「十天前沙成山尚難相信丘蘭兒母子真會被你撈到千里之外的川南來!」

  白良重重的道:「沙成山,醜話老夫說在前頭,今日我放走你們三人,皆因這場決鬥。錯過今日,你們別被老夫堵上……」

  沙成山冷酷的道:「白門主,我們已事先言明,而且你也當眾答應,此事之後雙方恩怨一筆勾銷,你為何再出此言?這未免……」

  白良咬著牙,道:「是的,老夫答應過你,不過那是有關我兒子白快活的被殺,老夫可以放棄向你討回公道。但你這兩天搏殺我龍爪門下六位舵主與狄總護法之事,這是公事,我不能輕言放棄!」

  沙成山咬咬牙,心中在想,這與為他兒子報仇有什麼兩樣?仍然免不了再搏殺!

  頓了頓,沙成山道:「沙某原意是想由這場決鬥而永遠化解雙方怨仇,白門主定要找沙某結算今日之恨,沙某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候,從「龍爪門」那座高大門樓內門出一批人。

  其中有三個中年大腳婦人,兩個架持著一個蓬頭垢面女子,另一個用布包著個娃兒,那娃兒就在門樓下方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聲音尖吭,衷氣十足,沙成山聽了心中一緊!

  只見被架持的披髮女子立刻把掩面長髮一甩,回身大叫:「孩子!孩子!」

  抱孩子的中年女子猛伸手,叱道:「門主叫你去,你還不快下去!」

  披髮女子尖叫道:「我的孩子一定餓了,快抱給我,快抱給我……」

  這光景沙成山看的十分清楚,但他不敢確定這女子就是丘蘭兒。

  丘蘭兒色艷桃李,花嬌柳蟬,雖非天香國色卻也玉潔冰清而肌質晶瑩,但這女子……

  下來了,女子是被兩個中年女人架著走下台階的——她,蓬首垢面,衣衫不整,不時的回首去望身後那女人抱的孩子,口中不知說些什麼!

  此刻,沙成山的懨懨雙目幾乎憋出眼眶外,他看到這女子幾乎瘦得不成人形,一臉菜色,兩頰凸突,雙目赤紅而無神,她……

  她會是丘蘭兒?

  就在沙成山的猶豫中,對面,「鐵爪」白良已有幾個人在為他包紮傷處,有個大漢取了件大披風把他裹上,白良沉聲道:「丘蘭兒,你們快離開此地,小心他日別再被我龍爪門兜上!」

  那女子伸手攏攏頭髮,仰面低聲道:「白門主,你會放我母子走人?難道……」

  沙成山雙目見淚,他重重的道:「蘭妹,沙成山無能,害你母子二人受這般折磨……」

  那女子猛然倒轉臉望過來,她怔住了……

  是的,受了兩個月非人生活的折磨,丘蘭兒又如何會相信這一刻的突然到來?

  看到沙成山,丘蘭兒突然全身生出無比的力量,她雙肩左右猛晃,甩脫兩個中年大腳女人的架持,暴伸雙臂口中尖聲道:「沙大哥!」

  尖吭的呼喊,聲入雲霄,丘蘭兒宛如一名逃出地獄的小婦人,瘋狂的投入沙成山的懷裡!

  沙成山張臂一把抱住丘蘭兒,那滋味真是酸甜苦辣一股腦兒的全湧上心頭!

  沙成山鼻孔中聞到的是陣陣發自丘蘭兒身上的酸臭,但卻被他猛力的吸入腹中,宛似他吸著無比的花香;懷中抱著的是衣衫破爛不整而又髒兮兮的女人,而沙成山卻比摟著柳仙兒或秦紅還要摟抱得緊!

  一陣摟抱中突然傳來哭聲——是嬰兒的哭聲,沙成山猛的側頭看,只見那中年婦人已把嬰兒放在地上,三個中年婦人已往台階上登去!

  沙成山忙彎腰抱起地上的孩子看——孩子是瘦了些,但從孩子的眼神看,仍然是活潑的,可愛的。那嬰兒本來是哭的,但沙成山抱在懷中以後便立刻不哭了,且瞪著眼睛瞅著沙成山!

  是的,父子連心啊!

  抱著兒子,沙成山憤怒的逼視著白良,道:「姓白的,你好狠毒!」

  白良也不示弱的道:「沙成山,你不也是一樣?」

  沙成山目中見淚,淚中泛紅,咬牙切齒的道:「婦女何罪?嬰兒何罪?你竟如此折磨他們……」

  白良怒道:「比之你殺死我兒白快活,已經是仁慈多了!」

  沙成山幾乎全身崩裂,面皮緊緊的吼道:「白良,你應該知道一個剛生過孩子的女人,她是多麼需要人來細心照料。你卻每日只供兩碗稀粥,讓她過著比死囚還不如的生活,還得奶這個孩子。白良啊!白良!你何不殺了她母子?」

  白良厲烈的道:「殺了她母子?」

  沙成山點頭道:「是的,你應該為你的兒子下手殺了他母子二人!」

  白良猛一愣,道:「什麼意思?」

  沙成山咬牙切齒的道:「如此,沙成山便可毫無牽掛的揮刀殺絕你的龍爪門,血洗你的總堂口,雞犬不留!」

  白良怒道:「好個惡毒凶殘的沙成山!今日放走你們,他日碰上決不輕饒,你們給我快滾!」

  沙成山的話不錯,如果白良真的殺害了丘蘭兒母子,他真會毫不猶豫的血洗龍爪門,而現在!

  沙成山左手抱著自己的孩子,右手攙著丘蘭兒,緩緩的走在大街上!

  後面,龍爪門近百名門下人已高聲叫起來:們主,不能放走這個兇手,我們寧願戰死也不放他們走!」

  白良站在台階中央,叱道:「別再叫了!平日裡叫你們勤練功夫,多多操演,你們哪個認真練過?此刻你們當知後悔了吧!」

  其中有人高聲道:「門主,要為幾位舵主報仇啊,我們決不能放走他們!」

  白良已走至台階上面,猛的回頭一瞪眼,叱道:「我說過,放他們走人!我龍爪門還要在道上混下去,這段仇恨我比你們還要刻骨銘心的記在心裡!哪個出手攔阻他們去路,我將以門規處置!」

  其實白良又何嘗不想攔住沙成山的去路?

  如果他有能力攔住,他便不會同沙成山決鬥;如果此刻龍爪門的高手有一半在,他決不會放走沙成山!

  是的,沙成山只是受了點皮肉之傷,如果此刻下令出手攔殺,沙成山正在憤怒中,他必然會痛施殺著,龍爪門豈不陷於萬劫不復之中了?

  白良的老謀深算,門下人又如何知道?

  但沙成山知道,正因為他知道,所以他走得坦然,走得沉著而毫不慌張!

  沒有人再跟蹤沙成山與丘蘭兒。龍爪門不用跟蹤,只要沙成山未走出龍爪門地盤,他的形蹤便隨時會送上龍爪門的總舵!

  丘蘭兒一手緊緊的摟著沙成山,她的雙腳無力,但她不用施力走,因為沙成山暗中運功令丘蘭兒兩腳幾乎離地,從後面看,丘蘭兒根本就是雙足懸空的!

  匆匆的走出豐都城,丘蘭兒用力回頭看了一眼那灰黑色的城門,歎口氣,道:「沙大哥,想不到我還能走出此城,走出龍爪門的總舵!」

  沙成山泣血似的低聲道:「蘭妹,沙成山但有一口氣,決不會再令你吃這種苦了!」

  丘蘭兒伸手拭去淚水,道:「沙大哥,這是一次劫難!我忍饑的時候便看看我們的孩子,受凍的時候就想起了你,是你同孩子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沙……大哥……」

  沙成山更緊的摟住了丘蘭兒,他重重的道:「磨難已經過去了,蘭妹,我們連夜過江吧!」

  丘蘭兒道:「沙大哥,趕到江邊怕天就黑了!」

  沙成山道:「蘭妹放心,扁奇老人家會在江邊等我們一同上船!」

  丘蘭兒驚喜的道:「扁老也來了?」

  沙成山道:「是的,為了救你,他幾乎喪命在江中的無歸島上!」

  丘蘭兒道:「無歸島在龍門,初時我被他們囚在島上,那個島是空心的,裡面有個大洞可以通到上面!」

  沙成山點點頭,道:「那真是個囚人的好所在!」

  丘蘭兒道:「他們把我囚在島上半個月,不知為什麼又把我轉換地方囚到高山一處湖中心,那是個十分隱秘而又荒涼的地方!」

  沙成山道:「我知道,他們叫那個地方為『山之巔水中央』!」

  丘蘭兒點點頭,道:「不錯,我也曾聽姓狄的這麼說!」

  她一頓,又道:「後來我又被他們送入豐都城中『龍爪門』的一座地牢內。這一切的移動,都是那個姓狄的在弄鬼。當初就是這人設計把我母子二人擄來!」

  冷冷的,沙成山道:「姓狄的永遠也不會再出現了!白良如果想再找上門,沙成山必不再手下留情!他們太可惡太狠毒了!」

  丘蘭兒道:「我被他們四個大漢衝入房中擄走的。當時你去方家集僱車,我正在仔細把我們的孩子抱好,不料姓狄的率眾撲進來。當時我真怕他們傷害到我們的孩子,加以我剛生產不久,身子虛弱,無法與之拚搏,便只有任其把我母子擄走!」

  沙成山重重的道:「想不到他們會把你連夜擄到川南,使我盡在方家集方圓三百里內猛找,其中……唉!」

  其中當然含著太多的辛酸與無奈,沙成山不由得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扁奇划著小舟順著急流到了岸邊,他把小舟停在一片蘆葦岸邊,自己便忍著身上鞭傷住下遊走去!

  有一段岸邊泥濘不堪,扁奇老人走的很辛苦!

  也許是造化弄人,就在他剛剛上得附近小路時,迎面一個漢子牽著一馬一驢笑容滿面的往這面走來。

  扁奇一看心中就火,原來自己的那艘帆船上,船老大竟然也是龍爪門的爪牙!

  扁奇雖然以易容享名於武林中,但他的武功也不差。雖然年邁,但對付三兩個江湖三四流角色,還綽綽有餘。

  去年在鳳凰嶺上龍騰山莊援救洞中群豪,他就改扮成伍大浪而奮勇擊倒過洞中幾名大漢!

  此刻——扁奇橫身站在小路中央,他憤怒的逼視著漸走漸近的漢子,咬牙不出聲!

  天色漸暗,雲厚風急,江岸邊一片蕭煞!

  正在興高彩烈拉馬走來的漢子,突見有人檔住去路,先是口中叫道:「讓路!讓路!」

  但等他快要走近扁奇的時候,便猛的一怔,道:「你……你……你怎麼……」

  扁奇指著自己鼻子,道:「我老人家怎麼沒死?是嗎?」

  漢子立刻看看四周,心情一鬆,道:「老人家,你是怎麼活著回來的?」

  扁奇嘿嘿一聲笑,道:「因為那幫王八蛋命短,換句話說,因為我老人家的命大!」

  漢子一怔,張口結舌!

  扁奇迎著漢子捋髯冷笑,道:「小伙子,你準備把我們的馬驢往什麼地方牽?」

  那漢子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扁奇又道:「好小子,合著你們以為我老人家準定死在江中小島上了?」

  那漢子期期艾艾的道:「老頭兒,你是怎麼逃離開的?難道……你能對付得了那麼多人?」

  扁奇面色一寒,道:「簡單對你小子說,無歸島上的人都已經死絕了!」

  漢子本想突襲扁奇,聞得扁奇的話,猛古丁一聲狂叫:「乖乖!」頭一抹,斜刺裡拋去手中韁繩便往江邊跑!

  扁奇追了幾步,忽見漢子騰身而起,「撲通」一聲便投入江中,水花四濺中,漢子已失去蹤影!

  扁奇冷聲一笑,道:「算你命大!」

  此刻,扁奇又騎上毛驢牽著沙成山的烏錐馬,沿著江岸往前走。天色已暗,遠處正停著一艘船!

  扁奇尚未到小船邊,船上已有人高聲叫道:「石頭,你怎麼又把牲口牽回來了?」

  扁奇聽得清楚,「石頭」是人名字,一定是那個投江遁去的年輕漢!

  扁奇來回答,他知道這船正是送自己去無歸島的那艘帆船!

  緩緩的到了船邊,從船上跳下兩個人——一老一少,正是船老大同另一年輕漢!

  船老大一看是扁奇,兩隻眼睛都直了,他期期艾艾的指著扁奇,道:「你……是人……是鬼?」

  扁奇突然躍下驢背,一把揪住船老大衣領叱道:「你們豐都城的人才是鬼!娘的老皮,老夫坐船給你銀子,想不到你會害我老人家,看我不拆散你一身骨頭才怪!」

  船老大忙搖手,道:「不、不、不,你老聽我說,你老千萬聽我說!」

  扁奇叱道:「還有什麼好說的?」

  船老大道:「老人家,你該知道此地是誰的地盤?」他一頓又急切的道:「此地是龍爪門地盤呀!」

  扁奇憤怒的道:「龍爪門又怎樣?你,難道你們不是龍爪門的?」

  搖搖頭,船老大道:「龜兒子才是龍爪門下的!不過龍爪門勢力龐大,像我們這些渡江小船,雖不靠幫,平日裡也不敢同他們做對,他們交待下事情,我們不敢不做。你老是明白人,還用我再解說?」

  扁奇猛的鬆開手,道:「我老人家明知你在說瞎話,但還是再相信你一次!」

  船老大鬆鬆衣衫,笑道:「請問你老是怎麼逃離江中無歸島的?」

  扁奇坦然的道:「島上的人都死絕了,我自然也就離開了!」

  船老大一驚,道:「你是說狄護法他們全死了?」

  扁奇道:「不錯,都已經死了!」

  船老大立刻驚愣的道:「老先生,我得勸你快過江逃走!

  須知龍爪門要是知道你殺害他們那麼多人,只怕你就走不脫了!」

  扁奇冷冷道:「這是我的事。快把牲口牽到船上!」

  船老大看出扁奇是能人,豈敢違抗,立刻命年輕漢子又把馬牽上船!

  船老大小心的陪在扁奇身邊,道:「老先生,我們開船吧?」

  扁奇一瞪眼,道:「不急,等我的夥計來了再說!」

  船老大回頭暗示年輕人,又低聲小心的問道:「老先生,你在半道上遇見的人呢?驢馬回來,怎的不見他跟你老一起回來?」

  扁奇冷冷道:「那小子機伶得像個猴兒精,他看我老人家要宰他,投入江中跑了!」

  船老大面皮一鬆,笑道:「老先生,我看你老面慈心軟不會殺他的,可是……可是聽你說狄護法他們都死了,我還是半信半疑……」

  扁奇躍上船坐下來,道:「別問那麼多,你們等著開船吧!」

  船老大同年輕的立刻走到船尾,二人不知在說些什麼,那年輕的直點頭!

  扁奇走到船頭,心中焦急的向遠處望,遠處一片濛濛,他什麼也看不見!

  不旋踵間,船老大提了一壺茶走來,笑道:「老先生渴了吧?你先喝杯茶,我叫夥計給你弄兩樣菜,米飯鍋裡現成的!」

  一把拉住船老大,扁奇倒了一杯茶,道:「你先喝!」

  船老大一愣,笑道:「我哪裡敢再害你老人家!」

  說著便一口喝乾杯中茶,又替扁老斟滿一杯!

  扁奇這才呵呵一笑,道:「等我的夥計來了,你再把米飯端出來,我老人家是有些餓了!」

  船老大又退到船後面。就在這時候,船尾水花飛濺,一個人忽然冒出水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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