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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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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斷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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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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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15:30: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提到丘蘭兒,沙成山全身一震。他放下手中吃的,澀澀的道:「看來我沙成山連個老婆都保護不了!」

  方小雲低聲道:「我會替沙大快打探丘姐姐母子下落!沙大俠,只要一有消息,我會立刻來告訴你!」

  「謝謝!」沙成山右掌撫著方小雲肩頭,道:「我很擔心她母子的安危,然而,我又不知從何處下手!」

  方小雲緩緩把臉貼到沙成山胸前,道:「江湖上有太多的不幸,萬—……萬—……」

  沙成山面色酷寒的道:「沒有萬一!如果有人敢於傷害她母子二人,我沙成山必會痛下殺手!」

  方小雲低聲道:「別忘了,還有個方小雲在等著你,沙……沙大……哥!」

  沙成山托起方小雲下巴,重重的道:「方姑娘,千萬別這樣!你知道我心中此刻有多亂?如果你真關心我,愛我,就幫著我打探丘蘭兒母子的下落吧!」

  方小雲面色紅潤,口角潮濕,她微閉起雙目,道:「當然,我會盡一切可能為你打探丘姑娘下落,因為她是在方家集失蹤的!」

  沙成山使勁摟住方小雲,道:「方姑娘,沙成山從心裡感激你!」

  方小雲雙手摟住沙成山,道:「沙……大……哥……」

  突然,沙成山低聲道:「不好,有人闖進來了!」

  方小雲驚異的道:「會是誰?」

  「噗」的一口吹熄了燈,沙成山左手摟住方小雲纖腰,立刻閃身到洞內一塊大岩石後面!

  就在這時候,從瀑布進口處射來一線燈光……

  燈光拖曳著一條長長人影,緩緩的走過來,直待那黑影到了洞中央,方小雲驚異的道:「是我爹!」

  沙成山點點頭,卻見方寬厚伸手在吹熄的燈上摸了一下,才沉聲道:「是小雲嗎?你出來!」

  方小雲緩緩轉出來,道:「爹,你老怎麼也來了?」

  方寬厚冷冷道:「就你一個人?」

  方小雲道:「是的,就我一個人在此地!」

  冷冷一哂,方寬厚道:「小雲,你尚未出閣門,就開始瞞著爹了?這地上的東西我會看不出來?」

  方小雲道:「爹多心了!」

  方寬厚向洞裡面遙望,道:「是要爹去找?」

  他一頓又道:「昨晚只因來了『西陲二十四鐵騎』的人,爹才沒有詳細問你。今夜你又悄悄出來,我猜你必有隱秘,果然被我料中。他是誰?」

  方小雲未開口,她不能說,因為沙成山叫她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然而,就在方小雲猶豫的時候,洞中發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方捕頭別來無恙?」

  是的,沙成山緩緩的走出來了……

  灰髯一抖,方寬厚立刻上前,道:「怎麼,原來是沙大俠在此,方寬厚失敬了!」

  他回頭怒視女兒方小雲,叱道:「怎好把沙大俠留在洞中?為何不把沙大俠請回莊上?難道你忘了,沙大俠是我們一家救命恩人呀!」

  笑笑,沙成山道:「是沙某不便露面,方捕頭多多包涵一二!」

  方寬厚道:「這是什麼話?難道到了我莊上,還有不進莊之理?沙大俠,如此傳出去,方寬厚何以為人?」

  方小雲忙上前,道:「沙大哥,我爹一片真情流露,就隨我們進莊去住吧!」

  沙成山道:「不,此刻我決不能輕易出去,賢父女的盛情,我沙成山心領了。只要賢父女替在下保密,再有三幾日我便全好了!」

  方寬厚面色一緊,道:「沙大俠受了傷?」

  方小雲立刻回道:「而且傷的不輕。今夜女兒來,除了替沙大俠送吃的,還要替他把衣衫補好……」

  方寬厚立刻叱道:「何用補衣服,馬上回莊去取一件新的送過來!」

  沙成山對於方寬厚的表現,深覺過意不去,雖然他十分清楚方寬厚反覆無常,且曾在井口對他施以偷襲。

  但自己在此困境之下,方寬厚有此表現,也算差強人意了!

  沙成山淡然一笑,道:「方捕頭的盛情,沙成山心領了。

  千萬記住,別把我的隱身之地告訴任何人!」

  方寬厚道:「那是當然!」

  他一頓又道:「沙大俠,是誰傷了你的?」

  「東海太極老人晁千里與他的門下貝海濤二人!」他淡淡的又道:「雖是一場搏殺,卻能化解雙方恩怨,也是值得的了!」

  方寬厚當然不明白沙成山話中含意,他只關心沙成山能在此洞住幾天!

  笑笑,方寬厚道:「沙大俠準備在此洞住幾日?」

  沙成山道:「三五日吧,方捕頭的意思……」

  「總得讓小雲在此侍候你的起居。沙大俠,萬萬不可推辭!」

  方小雲甜甜的笑道:「爹,我會的,沙大俠並未拒絕我的服侍,爹儘管放心回去吧!」

  方寬厚指著女兒,道:「你給為父的聽明白,除了替沙大俠送來新衫之外,一應吃的也要拿最可口的。記住,沙大俠的傷未完全復原之前,決不能讓沙大俠輕易離去!」

  方小雲又是一聲笑,道:「爹放心,我會好生侍候沙大俠的!」

  沙成山想不到方寬厚會變得如此關懷自己,感激之餘,便笑道:「真多謝!」

  方寬厚端起地上油燈走向洞口,方小雲跟在後面,她要回去替沙成山取一件合身的新衫來!

  沙成山木然的望著走去的方氏父女二人,心中感慨萬干,不由得歎口氣,道:「這就是江湖!」

  沙成山坐下來,他伸出右臂面現愉快的自語道:「自己本來無法想通的『銀鏈彎月』第三式——『雙星伴月』,想不到會在『太極老人』晁千里與『冷面豹』貝海濤兩大高手聯合搏鬥中,陡然間施展出來,真是意料不到的事情!」

  為了試探背上傷處是否已快復原,沙成山抖手撒出一片銀芒,便在油燈幾乎被刃鋒削滅中,他奮力又施出那招「雙星伴月」!

  但見「咻」聲起自極光之中,宛似出現兩盞銀燈在空中交織盤舞!

  胸口刀傷不痛,背上隱隱麻木,沙成山知道尚須以內功心法加以療治,單靠藥物是難以及早恢復的!

  於是,他收住「銀鏈彎月」,立刻靜下心來默默運起內功,轉眼便滿頭汗水下滴!

  感覺中,有人在替自己拭汗水。沙成山睜開眼睛,見是方小雲,笑笑,道:「怎麼又回來了?」

  方小雲道:「你忘了?我是替你拿衣裳來的!」說著便把一件天藍色緞子夾袍披在沙成山的身上!

  沙成山忽然面色一緊,他想著——如果是丘蘭兒那該有多麼好?只可惜……

  方小雲一旁坐下來,低聲道:「沙大哥,你一定又在想丘姑娘了吧?」

  「是的,我不能不想她母子二人!不知現在她母子在什麼地方……唉!」

  方小雲怔怔的道:「明天,我便派人四出打探,也許……

  也許會很快的知道!」

  沙成山道:「我不敢奢想,但我卻心中有數。方姑娘,我會找到她母子的!」

  就在方小雲關懷備至、小心侍候下,沙成山除了背上的傷尚未痊癒,他已可以施展身法躍高竄低!

  這天夜裡二更天,方小雲正在洞中陪著沙成山吃飯,忽聞得洞外面有人吼叫:「沙成山,快出來受死!」

  露出驚異的目光,沙成山望著方小雲!

  方小雲急急的道:「方大哥別動,我潛過去看看!」

  洞外面又傳來怒罵,道:「沙成山,你的死期到了,還不快滾出來受死?」

  沙成山重重的道:「是江厚生,龍騰山莊的莊主,『飛龍』江厚生!」

  方小雲已走出五丈遠,聞言回頭驚道:「他們怎麼會找來此地?」

  沙成山淡淡的道:「其實此洞早已不是秘密,至少無憂門的人就知道此洞!」

  沙成山的話甫落,洞外面又吼叫,道:「沙成山,你在裡面裝熊?還是裝孬?」

  就在這時候,方小雲匆匆走回來!

  她用力抱住要衝出洞的沙成山,急急低聲道:「沙大哥,千萬去不得!快,快退回去!」

  沙成山重重的道:「方姑娘,人要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我沙成山不聽叫罵!」

  方小雲急急指著洞口,道:「不等你走到洞外,你便會被一排強弩射落下瀑布了!」

  一愣,沙成山道:「方姑娘,洞外還有別人?」

  方小雲重重的點點頭,道:「不惜,月光下我順著暗影爬過去,豈止是五名弓箭手,另外尚有兩個持巨斧大漢分別守在突崖上方,只有個瘦高錦袍大漢站在正面吼叫!」

  沙成山挫著鋼牙,沉聲道:「也好,我不出洞,且等姓江的老匹夫進來決一高下!」

  方小雲搖頭,道:「不,姓江的絕對不會進來,也許……

  也許他會另想他法,逼你出洞!」

  沙成山道:「逼我走出洞去?」

  「是的,逼你出洞,例如,他會堵住洞口放把火,或者放入毒煙……」

  沙成山冷冷道:「與其坐以待斃,何如放手一搏?方姑娘,你且退後,我自有出洞方法!」

  沙成山低頭抓起一件舊大衫便往洞口走,方小雲忙拉住,急急的道:「沙大哥,難道忘了我家後院的水井?」

  一語提醒沙成山,方小雲已拖著沙成山往山洞另一端走去。洞外面隱隱傳來怒罵聲!

  方小雲曾經從水井下面潛過,她很快的把沙成山帶到洞底,果見一片清水阻住去路。方小雲道:「沙大哥,到我莊內躲起來,江厚生該不會搜我們莊子吧?」

  不料沙成山冷冷的道:「方姑娘,我們先潛出去再說,此地已不宜久留!」

  愣然仰視著沙成山,方小雲道:「沙大哥的意思是要離開方家集?」

  點點頭,沙成山道:「而且必須立刻走!」

  方小雲道:「沙大哥身上的傷……」

  一聲苦笑,沙成山道:「我自己會照顧!」

  他按住方小雲肩頭,又道:「謝謝你這些天來的關懷,方姑娘,讓我們出去以後彼此保重!」

  方小雲點點頭,道:「沙大哥決定的事情必然有理由,我就不強留你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既然如此說,方姑娘,我請你辦一件事情!」

  方小雲道:「沙大哥,別說辦一件事情,便是叫我跟你走,我也毫不遲疑!」

  沙成山雙目炯炯,沉重的道:「我請你替我監視一個人,

  這個人的一舉一動,也只有你最容易監視!」

  方小雲怔怔的道:「誰?」

  「你爹!」沙成山雙目直逼方小雲!

  「我爹?沙大哥,你懷疑我爹?」

  沙成山道:「此情此景,我會懷疑任何人。方姑娘,如果剛才你鼓勵我從前面洞中衝出去,連你我也會懷疑。現在,證明你對我是真心的!」

  到了這時候,方小雲才明白,沙成山果然心細。她不由得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監視我爹。但希望你仍然會看在我的真情份上……我是說……萬—……萬一是我爹走漏消息……的話!」

  沙成山咬咬牙,道:「再說吧,希望不是他!」

  於是,沙成山與方小雲雙雙潛入水中,很快便浮到井面。

  方小雲示意沙成山稍待,自己便首先攀上井口。所幸此時已近二更,後院果然沒有人在!

  方小雲低頭對井中沙成山道:「上來吧,沙大哥,上面沒有人!」

  沙成山雙臂奮力一張,忍著背痛落在井口邊。他只是往四下裡看了一眼,便抱拳對方小雲,道:「方姑娘,我們後會有期!」

  方小雲急叫道:「沙大哥,容我取件干衣來給你換穿!」

  搖搖頭,沙成山已躍上高圍牆。他未開口,一身水漬滴得宛如落湯雞,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方小雲黯然神傷,心中在想:「如果沒有丘蘭兒,這次機會我就能抓緊沙成山的心,只可惜……」

  方小雲幽幽的走回房去了!

  此刻,瀑布前面,「飛龍」江厚生已狂怒的吩咐兩名持巨斧大漢,道:「給我殺進去!」

  只見兩個粗壯高大怒漢,各自雙手握斧,並肩緩緩往洞中走去,兩支松枝火把在前面照著。

  其中一名大漢嘿嘿怪叫道:「沙成山,二閻王,我們『洞庭雙煞』來侍候你了,你怎麼像個縮頭烏龜?他娘的,這哪會是傳言中的『二閻王』沙成山嘛!」

  火把劈啪聲,加上足下碎石聲,兩個巨漢齜牙咧嘴的往洞中走著!

  洞外面,「飛龍」江厚生憤怒的叫道:「石大魁、江為仁,你們兜上了姓沙的嗎?」

  洞中傳來一聲吼,道:「莊主,洞中確實有人住過,但卻不見姓沙的人影子!」

  洞口,江厚生沉聲道:「給我仔細的搜!」

  洞中聲音已經微弱,江厚生立刻道:「走,我們都進去,我不相信沙成山這個王八蛋會土遁!」

  五名大漢立刻隨著江厚生也衝入洞中!

  一行走的很快,三支火把分成前中後,照得洞中十分明亮!

  江厚生很快的便追上「洞庭雙煞」二人,他怒叱道:「這洞往下坡斜,一定有出口,你二人這麼慢,人早就逃掉了!」

  汪為仁冷沉的道:「莊主,姓沙的怕早逃了!」

  一行直追到一片水泉邊,已經到了盡頭,江厚生立刻憤怒的吼道:「好個方寬厚,他真的不想活了!」

  其中一個手持弓弩的漢子,道:「莊主,可要把姓方的找來?」

  江厚生手一揮,道:「走,找姓方的去!」

  其中一名大漢,匆匆往洞外面走去,口中沉聲道:「莊主,屬下去找他出來!」

  就在火把照耀下,一行又退出山洞。

  江厚生當先往槐樹坡上走去。

  在江厚生的身後,「洞庭雙煞」緊緊的跟在兩邊!

  此刻火把已熄,月光下江厚生一行到了山坡上,迎面已見兩團人影往坡上撲過來!

  站定身子,江厚生金剛怒目的直視著來人!

  不錯,兩個來人中,方寬厚已當先到了江厚生身前。不料方寬厚尚未開口,江厚生一掌打得他口吐鮮血。

  江厚生冷叱道:「人呢?你說他在洞中,人呢?」

  也許這一掌把方寬厚打醒了,他猛然驚叫,道:「糟了,倒是忘了那山洞另有出口……」

  江厚生憤怒的又是一掌,打得方寬厚當場吐出兩顆老牙,沉喝道:「可惡,為何不早說?」

  勉強站定身子,方寬厚道:「那山洞的另一通口是在水潭中,我想不到姓沙的也會知道那出口,所以我未曾向江老莊主提起,這……這也是百密一疏,是方某的不是,不過……」

  江厚生怒道:「這麼大好的機會,就這麼輕易叫姓沙的逃走了,可惡!」

  方寬厚絕對想不到是他女兒方小雲帶的路!即使他猜到是方小雲放走沙成山的,這時候他也不敢說出來!

  方寬厚忙厚顏趨前,道:「江老莊主,沙成山為了自己妻兒在方家集失蹤之事,他絕對不會輕易離去,依方某的看法,江老莊主且在我莊上稍作盤桓,姓沙的行蹤由方某派人去探,如何?」

  江厚生重重的哼道:「你應該比我清楚,姓沙的心狠手辣,心細如絲,他會再上你的圈套?哼!」

  江厚生手一揮,立刻率領著他的人往方家集方向走去!

  槐樹坡上面,方寬厚撫摸著腫脹的臉,忿忿的道:「一定是這個丫頭壞了我的大事,可惡!」

  就在方寬厚正欲往莊內走去時,迎面,暗影中轉出一個人來,這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口中深長的歎了一口氣:「唉!」

  方寬厚幾乎驚昏過去,他期期艾艾的道:「你……你……你怎麼還……在……」

  是的,沙成山從一棵大樹上面躍下來,繞道攔住了方寬厚的去路!

  那棵大樹他最是熟悉,因為他曾同「毒蜘蛛」柳仙兒二人在那棵大樹上面相處了不少夜晚!

  冷冷的,沙成山道:「方老捕頭,你太令沙某失望了!」

  方寬厚驚異的道:「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包括你挨的兩個耳刮子沙某也清楚的看到了!」

  方寬厚歎口氣,道:「沙大俠,方寬厚真的到了生不如死的時候了!」

  沙成山嘿嘿冷哼,道:「方老捕頭,你少來,沙成山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方寬厚道:「是的,你有太多理由不相信我的話,但你可知道什麼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令人生不如死的滋味,方某此刻便是這樣!」

  沙成山見方寬厚挨打,連還手也不敢,知道他這幾句話一定是實情,遂冷冷的道:「今晚且聽你說出真正原因,否則,你死定了!」

  一聲苦兮兮的歎氣,方寬厚道:「我有不能為人道的苦衷,你就是手刃了我,我也不能說出來!」

  沙成山憤怒的道:「那麼,你就死吧!」話聲中,他右手食中二指並起,便往方寬厚點去!

  豈料方寬厚果然視死如歸,不閃不躲,緩緩閉起雙目,彷彿毫不吃驚的模樣!

  於是,沙成山的指頭落在方寬厚的太陽穴上不即催動真力點下去。就在這時候,黑暗中,一團黑影撲過來,口中尖聲,道:「沙大哥,手下留情!」

  方寬厚猛然睜開眼睛,見女兒方小雲飛一般的撲過來,便不由得沉聲道:「你來幹什麼?」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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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15:31:03 |只看該作者
  沙成山見方小雲趕來,收起金剛指後退一步,道:「方姑娘,你怎麼會有這麼一位善惡不分是非不明的父親?哼,原來真是他暗中通知龍騰山莊的江厚生!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方小雲驚愣的道:「爹,真的是你暗中把沙大俠的行蹤告知江莊主的?」

  沉重的點點頭,方寬厚道:「不錯!」

  方小雲面色都變了,她實在不敢相信會是自己的爹幹下這種事,尖聲叫道:「為什麼?」

  方寬厚歎口氣,道:「為了你,也為了你娘!」

  方小雲抗聲道:「我與娘的生死關江厚生什麼了?」

  方寬厚突然一瞪眼,叱道:「別再問了,反正此刻你的老爹生不如死,孩子,就叫沙大俠殺了我吧!」

  方小雲叫道:「爹,你總得告訴女兒,為什麼你要如此做吧?難道……」

  沙成山冷冷的道:「方老捕頭,你也是吃過公門幾十年飯的人物,是非也分不清楚?沙某對你的恩惠不敢求你報答,但你卻一而再的坑我,這就有欠光明了!」

  方寬厚重重的道:「我當然明白。然而你怎麼會瞭解一個人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味道?」

  沙成山一怔,道:「你受制於他們?」

  方寬厚道:「所以,如果你不馬上離開,我仍然會出賣你的行蹤,相信你已經知道了!」

  「是的,我聽到了你以奴僕般的口吻向江厚生說過的話。但是,我卻希望你能坦白說出來,他們為什麼控制你!」

  慘然一笑,方寬厚道:「我寧願死!沙大俠,我死則我的妻女可生。如果我說出來,我一家便完了!」

  一旁,方小雲尖聲道:「這不是真的,爹,這絕對不是真的,我不信他們……」

  沙成山咬咬牙,道:「這也許是真的,我似乎瞭解這中間的問題癥結了!」

  方小雲淒厲的叫道:「爹,這是什麼世界啊!」說完便一頭撞入方寬厚的懷裡抽噎起來!

  沙成山緩緩的回身走去,他淡淡的道:「這就是人吃人的世界!方姑娘,我會找出原因來的!」

  方小雲未抬頭,雙目掉淚……

  方寬厚再一次逃過沙成山的手!

  他雙目迷們,口中自言自語的道:「雖具俠義精神,然而孤掌難鳴,何況你自己的妻與子尚不知下落,又怎能維護我一家安全?」

  就在沙成山緩緩走入灰暗的夜色時,方寬厚摟著黯然神傷的女兒,往莊內走去。父女二人誰也未再開口,連低語一句也沒有!

  沙成山半夜三更敲開平安客棧的門,很快的,他命夥計牽出那匹烏錐馬便匆匆的上路了!

  如今他只能去找一個人,那個人便是「大漠紅鷹」戈二成!

  是的,他知道「苗疆百毒門」的柳仙兒跟隨戈二成去了大漠。柳仙兒能跟定戈二成,這比自己救了戈二成的命還要令戈二成感激。如果有戈二成協助,當然便多了個柳仙兒,這對尋找丘蘭兒母子二人,是有幫助的!

  令沙成山迷惑的是丘蘭兒母子二人失蹤之後,對方敵人竟然會了無音訊可悉。如果是龍騰山莊或虎躍山莊的人幹的,他們也會通知自己。要如何把事情擺平,就全憑他們一句話。然而他們沒有!

  那麼,又會是誰擄去了她母子?

  小村上的一對老人說,來人是黑衣或青裝,這當然說的是龍騰與虎躍二莊的人。鳳凰嶺龍騰山莊的人就是黑色軟皮勁裝!

  然而,江厚生並未向方寬厚提及丘蘭兒母子二人的事,難道這中間還夾雜了什麼原因?

  不過有一點沙成山可以確定——那便是丘蘭兒母子二人必然會成為敵人用來捕殺自己的誘餌。

  只是時機尚不成熟,敵人在暗中不作冒然行動!

  於是,沙成山便利用這一點,拍馬離開方家集。他要把戈二成找來,協助自己共同對付敵人!

  沙成山並非是個挾恩自重的人物,但他心中明白,自己將對付的敵人,力量太雄厚,聲勢也太大了!

  如果想救出丘蘭兒母子,自己一人之力怕很難得逞!

  烏錐馬奔馳在大漠裡,沙成山但覺黃沙漫天,宛如黃霧一片。這日他來到一個黃土小鎮上,就在鎮北頭的木橋邊上,沙成山才找到一家小飯鋪!

  鳥飛兔走,已是傍晚時分。

  沙成山拉馬走到小鋪前面,附近有個黃土水井,沙成山先把水袋裝滿水,便往飯鋪裡走去!

  不料飯鋪裡空蕩蕩的沒有人,連燈也沒有點上。沙成山向後院望,聽右廂房傳來一陣咳嗽聲,只見有個老太婆佝僂著背顫巍巍的走出來!

  老太婆手中端了一盞黃銅油燈,見沙成山站在那兒,遂走上前,道:「你是……」

  「我是住店的,你老是這家店的什麼人?」

  「我兒子開店,唉……只怕……」

  沙成山只關心有吃有住,別耽誤明早上路就好了,聞言笑笑,道:「老婆婆的意思是……」

  老婆子抖著稀疏的白髮,把手上油燈放在一張方桌面上,緩緩回身,道:「客官,只怕不能盡如客官的意思,我只能給你下碗麵填填肚子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怎麼,你這兒沒夥計?你兒子他怎麼了?」

  「小飯鋪混口飯吃,哪裡請得起夥計?唉,我兒子啊!

  他……」老太婆回身往二門走,話說一半不說了!

  沙成山一聲苦笑,拉過板凳坐下來。他望著門外的馬,心中琢磨,得把馬喂餵了!

  廂房那面又傳來一陣咳嗽聲,這次沙成山聽出是男人的咳嗽聲,不由得皺起眉頭!

  取出水袋,沙成山先走出去餵馬。

  他明白,這家小飯鋪除了這個駝背老太婆之外,已無別人可以侍候客人,今夜能有碗麵吃,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沙成山回到店內,老太婆已經把一大碗麵端出來。那老太婆把面放在桌上,道:「吃完了你自己找地方歇著吧,我不伺候你了!」

  沙成山忙問道:「我找哪個地方歇?你們沒有客房?」

  老太婆指著西面,道:「西廂房有個土炕,你就在那兒睡吧!」

  老太婆走了,她根本不管沙成山便匆匆往後面走去!

  沙成山吃著面,聞得後院忽然傳來一聲狂叫:「我要宰了他們……咳……」

  沙成山一愣,心中思忖,這一定是老太婆兒子的咒罵聲。不知這家小飯鋪出了什麼麻煩?

  沙成山匆匆吃過麵,天已黑下來,他伸手端起桌上油燈便往後院走!

  果然西廂房有個大通炕,上面鋪著厚厚的毛氈,就是沒有棉被,炕上放了幾隻竹子枕頭。沙成山先盤腿坐下來,默默運起內功心法……

  就在這時候,對面廂房又是一陣咳嗽聲。咳嗽聲未已,忽又傳來老太婆的驚泣:「阿寶,你又吐血了呀!」

  夜來人靜,只聽男子聲音,道:「娘,不用再抓藥了,我傷的很重,怕是沒得救了!」

  老太婆的聲音,道:「阿娟這賤女人,她也真的狠得下心腸……」

  那男的止住咳嗽,喘道:「我一定要殺了他們,否則,兒子就是變成厲鬼,也要找上他們索命!」

  沙成山伸頭望望天:「二更了吧?」

  他無法靜下心來運功,因為對面又傳來沉悶的咳嗽聲,那種聽起來宛似要咳破肚皮的沉悶聲。

  沙成山便想倒頭睡,怕也休想睡得著……

  就在這時候,前面傳來擂門聲,有個粗重的聲音,道:「阿寶哥,開門呀!」

  只聽得老太婆的聲音,道:「是虎子嗎?來了!」

  開門又關門,沙成山隔著窗子看過去,只見是個粗漢跟在老太婆後面到了對面廂房裡。只聽得粗漢道:「阿寶哥,你好些嗎?」

  老太婆歎口氣,道:「吐血越來越多,唉……」

  粗漢猛的怒罵,道:「嬸子,我去找他們拚命!媽的,阿娟嫂也太過分了!」

  又是一陣乾咳,叫阿寶的店東歎道:「我們這十幾家人聚的小鎮上,即使所有的人聯手,也不是那三個喇嘛對手,沒得倒白白送命!虎子,你千萬別衝動!」

  「玉石河谷的關帝廟裡怎會住了三個可惡的喇嘛!他們一到這兒便拿吃拿喝,阿娟嫂也被擄了去,媽的……」

  沙成山聽得夠清楚,雖然他也聽到老太婆叫虎子小聲,店裡住了客人,但沙成山已經站起來!

  就在這時候,突聞得虎子聲音,道:「我再走一趟玉石河谷!你放心,有機會我下手,沒機會我走人!」

  於是,便聽得「咚咚咚」的腳步聲!

  老太婆已跟著走向前面,道:「虎子呀,你能勸你阿娟嫂回來就好,千萬別同那三個喇嘛動手!他們可都是能人呀,你打不過他們的!你看你阿寶哥,他還學過武,尚且被他們打得口吐鮮血臥在床上,你……」

  粗聲憤怒的虎子,道:「老嬸子,我看到阿娟嫂同三個喇嘛混在一起,我心裡就冒火。你關好門,我走了!」

  虎子的身材真高大,至少沙成山在心中是這麼想,因為沙成山就跟蹤在他的身後!

  是的,沙成山心中思忖,既然睡不著,何妨跟上去瞧瞧?更何況店主東也是老婆被人擄去,不論店主東的老婆心中是否願意,至少與蘭妹的失蹤在某一點上有些相似,這就不能不插手管管了!

  月夜裡,虎子走地有聲,不時踢起一陣沙塵飛揚!

  沙成山遠遠的小心跟著,荒草沙丘,他不怕虎子會突然消失!

  半個時辰未到,突見遠處一道土山,青草隱隱遮蓋到半坡上。

  就在一道山溝附近,幾株不算高的樹叢下有一座大廟,廟前面有個小場子,廟兩邊有旗斗豎立著!

  虎子到了廟門前,便立刻雙手攀上牆頭,他高大的身子就坐在牆頭上不即下去!

  沙成山想笑:沒有竄高躍低的本領,也敢跑來救人,真是自討苦吃!

  沙成山等到虎子跳入廟內,他才騰身上得高牆,於是,這座關帝廟他才看清楚!

  原來這座關帝廟四周圍牆,進入前面廟門三丈遠,便是大殿,東西兩邊各三間廂房,廟院內尚有三棵樹,三月陽春,樹葉茂密!

  不等虎子走入大殿,沙成山便騰身躍到樹上面。他悠然自得的坐在樹葉叢中,就等著觀看虎子怎麼對付廟中三個大喇嘛了!

  不過是半盞熱茶工夫,沙成山陡然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錦袍的大漢,雙手握著一把大關刀,虎虎生風的直往右面一排廂房中走去!

  沙成山在樹上又想發笑,因為他看清楚從大殿中走出來的人正是虎子!

  是的,也真難為虎子,他竟然扮成關二爺身邊的周倉模樣,拿著關刀過來了!

  虎子走近窗前,突然自窗內傳出一聲女子尖笑聲:「啊……佛爺,你捏痛我了!咯……」

  猛的一頓手中關刀,虎子怪聲吼道:「狗男女,污了關聖大帝廟堂,快出來受死!」

  怪聲甫落,便見三條人影紛紛從門內衝出來!

  沙成山看的十分清楚,其中兩人還正在穿衣繫帶,有些狼狽模樣!

  三個人的手中都帶著鋼刀,大概虎子的裝扮太像了,三個人立刻驚異的站在一起,其中一個沉聲道:「你……你是從哪裡……走來的?」

  虎子怪吼道:「周爺爺是由大殿上過來的,快讓那叫阿娟的女人滾出佛門淨地,否則……」

  他頓頓手中關刀,又道:「小心我宰光你們!」

  然而他身材高大,出手威猛,大關刀雖不鋒利,但他卻福至心靈的退一大步,雙臂一揚,大關刀斜劈,「呼」的一聲直往敵人頭上砍去!

  紅衣喇嘛猛的一縮身,果然不出沙成山所料!

  在他收刀一尺之後,砍刀立刻流電也似的到了虎子面前,怪異得令虎子暴退不迭!

  於是大關刀就在虎子身前左擋右攔的不成章法,倒逗得另外兩個紅衣喇嘛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虎子一路被那紅衣大喇嘛殺得往廟門退的時候,突然間,那揮刀的大喇嘛「啊」了聲,便在他的暴退中,伸手從後頸摸出一節帶著鮮血的樹枝!

  事出突然——

  是的,連另外兩個喇嘛也撲上前來!

  虎子豎起關刀,另一手扶著廟門直喘大氣……

  是的,他絕對不是三個喇嘛對手。阿嬸說的對,這三人全是能人!

  三個喇嘛剎時間便並肩站在一起,原來站在中間的高大喇嘛沉聲冷冷道:「何方小子,膽上生毛了是不?竟敢在暗中向佛爺們偷施暗襲,媽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頸上流血的喇嘛尖聲罵道:「狗操的,出來!」

  樹上面,沙成山突然運起內力,雙臂抓牢樹枝猛的一陣抖動……

  「嘩啦啦」的響聲,令地上站的三個喇嘛吃驚的看上去,三個紅衣喇嘛便不約而同的閃身在五丈外站定。

  只見那麼茂密而又青青的樹葉子,竟然雲片似的紛紛往地上落下,直待地上落了寸厚的樹葉子。

  沙成山在牆頭上坐著,他沉聲冷冷道:「三位出家人,你們是在罵我?」

  月光下,病懨懨的沙成山,雙手環抱著前胸,不慍不火的緩緩跳下高牆,往三人走去!

  頸上的鮮血流個不停,大喇嘛哇哇吼道:「他媽的,你是誰?」

  沙成山冷酷的站在三人面前,道:「三位,看來你們才是佛門罪人!」

  三個喇嘛對望一眼,他們絕對不相信面前這小子會有那麼大本領,別說飛枝傷人,便是剛才樹上的那手「撼天柱」功夫,三個人就看傻了眼!

  然而沙成山的外貌實在容易遭人「誤解」!

  不錯,他面無血色,而且——

  而且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中間的大喇嘛冷哼一聲,道:「你是什麼玩意兒?要你跑來管佛爺們的閒事?滾你娘的蛋!」

  沙成山哧哧冷笑,道:「咒罵足以顯示自己的怯懦,三位出家人,你們犯下佛門大戒,當知萬惡淫為首的戒律吧?」

  被戳破頸子的喇嘛猛的又橫起手中砍刀,沉聲道:「是又怎樣?你咬不了佛爺一口!」

  沙成山雙目一厲,道:「你們給我聽清楚,每人斷去一臂快滾!」

  三個大喇嘛忽然仰天大笑,道:「媽的,你好像是西天來的索命神?狗操的,你唬誰?」

  另一個也尖聲道:「兩位師弟,我們合力做了這不長眼睛的東西!」

  三個喇嘛已「品」字形把沙成山圍在中央。

  正面的大喇嘛平舉砍刀,沉聲道:「我們認準了上,覷準了下狠手,千萬不能稍存仁厚之心!」

  廟門口,虎子已喘過氣來,他見沙成山乾瘦的樣子,又被三人圍在中央,便虎吼一聲,道:「朋友,千萬小心哪,我來助你……」

  虎子尚未走近,沙成山已怒聲道:「退開,別來煩我,進去領那女人快走!」

  虎子一怔,道:「你不要我幫你?」

  「你只能阻礙我殺人!」

  虎子愣愣的道:「朋友,你能敵過他們三人聯手?」

  「我沒有你那麼笨!」

  虎子立刻明白沙成山是對自己的愚行不表同意,顯然這位瘦兮兮的朋友本事一定不小!

  就在這時候,三個喇嘛已抖起大紅袈裟,繞著沙成山旋走不已!

  沙成山猛的又喝道:「還不聽我的?快進去帶走那女子!

  你這傻蛋!」

  虎子聞言,立刻橫著關刀跨進廂屋。

  他雙目已赤,短髭抖動不已,見阿娟嫂上衣未扣,赤著白皙的雙足,遂沉聲道:「阿娟嫂,快跟我走!」

  不料屋子裡傳來女子聲音,道:「我不回去!開那麼一片小飯鋪,吃飯不飽,住屋又漏,我苦夠了!」

  虎子粗聲道:「阿寶哥對你不壞,人要有良心!你就這樣子住在廟裡?你……」

  女人尖聲道:「我不回去,你殺了我吧!」

  外面,三個喇嘛旋動的身形更見快速,沙成山的四周幾乎儘是紅衣喇嘛……

  而沙成山卻又平靜的站在那兒垂著雙肩!

  就在他聞得屋內女子聲音之後,重重的道:「大個子,女人狠了心,六親皆不認,你走吧,回去告訴那個開店的,等著我會把這賤女人的人頭送過去,也好叫他知道是誰殺了他老婆!」

  屋子裡面,虎子粗聲道:「阿娟嫂,好死不如賴活,你真要被人砍下頭才死心?」

  突聞女子聲音,道:「阿寶都快死了……」

  虎子狂吼一聲道:「誰說阿寶哥會死?你到底走不走?

  我可要走了!」

  女人的身影又出現在門口,她驚嚇的踏著一地厚厚的

  樹葉子望著冷靜的沙成山!

  虎子一把拉著女人手腕便往廟外走!

  就在這時候,旋動的人影突然往一個定點匯聚!

  三團黑影宛如虎狼爭噬一擁而上,三把砍刀摟頭蓋面

  的狂揮而下,那種架式,便是一座石山怕也會被劈裂!

  暴叱半聲,「二閻王」沙成山身形力彈,「銀鏈彎月」便隨之而迎向上方——好一片極光流閃,好一陣金鐵撞擊,極光中閃射出血肉點點,撞擊聲裡碎芒無數……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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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三個往上圍殺的喇嘛如碰彈簧般反往外彈開,三把砍刀已拋上了半天空。淒厲的粗聲狂嗥裡,只見三位大喇嘛惡毒的直視著懨懨而立的沙成山!

  三人皆以右手摀住往外溢血的脖子,但卻沒有倒下!

  沙成山沉聲道:「三位,可知我為何未下重手?」

  其中一人沉喝道:「朋友,江湖一把刀,不為他人操,你太多事,也為自己製造了麻煩,你會後悔的!」

  冷冷的,沙成山道:「我從不知道什麼叫後悔!三位,你們應該死,因為你們未遵照我的話各斷一臂,然而另一喇嘛哼道:「然而你身在大漠,你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是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如果三位如是想,那是你們把事情想差了。我之不殺你們,是因為那女子——那個賤女人,她甘願跟著三位,這錯就不全是在三位了,所以我為三位留下命!」

  另一喇嘛嘿嘿冷笑,道:「佛爺們的事,你竟然插手評判,你是什麼東西?」

  高大的喇嘛咬著牙,道:「朋友,你惹下殺身之禍了,而且即將大禍臨頭……」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是嗎?」

  「當然是,朋友,你等著挨宰吧!」

  「看來三位的身後尚有靠山,倒要領教領教了!」

  三個喇嘛相視之下,其中一人尖聲道:「好,朋友,這可是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我們心狠手辣!」

  沙成山想笑,旋即哼了一聲道:「聽起來像是那麼一回事,說的相當認真。三位,不能單憑嘴皮子吧?」!

  中間的喇嘛用一條布巾猛纏住脖子傷口,重重的道:「朋友,往北五十里,有個地方叫『閻王坡』,明日過午,佛爺們在那兒候你的大駕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切莫令我失望!」

  三個喇嘛立刻往廟外走去,剎時走得無影無蹤!

  沙成山正要往回走,身後一聲「阿彌陀佛」!

  一怔,沙成山回頭,只見暗影中走出一個老僧,這老僧灰色袈裟,白眉寸長,身後還跟了個年輕和尚,二人正往沙成山走來!

  沙成山驚異的望著二人,老和尚已稽首道:「施主,你為本廟解了倒懸之苦,請裡面坐!」

  沙成山雙目一凜,道:「這廟不是他們三人的駐錫之地?那麼……」

  老和尚搖搖頭,道:「關聖廟原由貧僧主持,但在大漠生存不易,常被這些喇嘛佔住一時。喇嘛們有的也稱得上是有道之人,但似這三人凶殘成性,又在廟中荒淫,連貧僧也不敢多說他們!」

  年輕的和尚接道:「剛才暗中見施主打得他三人鮮血直流,真是令人稱快!」

  老和尚回頭瞪眼,道:「出家人怎可幸災樂禍?」

  沙成山道:「老師父,那『閻王坡』又在什麼地方?」

  老和尚猛搖頭,道:「施主千萬別去!不錯,他三人一定是去找那個厲害人物了,你可千萬別去『閻王坡』!」

  笑笑,沙成山想起小客店中的阿寶,便對老和尚道:「我不坐了,老師父,你只要告訴我閻王坡是個什麼地方就好了!」

  老和尚歎口氣,道:「看來你是非去不可了!」

  「是的,我必須要去,否則,三個惡喇嘛必然還會再來此廟!」

  「阿彌陀佛!」老和尚道:「北去五十里有個小土坡,坡南面一片矮樹,林中是個小屯子,那兒住了個十分厲害的人物,此人武功之高……怕施主不是他對手!」

  沙成山笑笑,道:「小屯子裡住了不少人吧?」

  「雖是小屯子,卻只住一戶,但是僕婦人等不少,總有二十多人吧!」

  於是,沙成山抱拳道:「夠了,老師父,在下這就告辭,他日有幸,再來打擾!」

  沙成山匆匆的回轉小鎮上,他躍過後屋進到院子裡,正巧對面廂房裡走出個大漢,這大漢仍然穿著廟裡周倉老爺的蟒袍,手中握著大關刀!

  不錯,正是虎子!

  虎子見沙成山從屋上面躍下來,月光之下一眼便認出是在廟裡幫自己打架的人,忙趨前施禮,道:「原來恩公住在這裡,也算我阿寶哥走運!」

  西廂屋內傳來老太婆聲音:「虎子,你在同誰說話?」

  虎子高聲道:「大嬸子,我們恩公回來了,就是住在你們店裡的客人!」

  好一陣咳嗽聲,只聽得阿寶道:「娘,我要當面向恩公叩頭……我……我要起來……」

  沙成山不慣這些,他更知道明日必有一場惡戰,今夜必須好好睡一覺。此時三更已盡,若是再這麼折騰下去,不是辦法,這家小店也住不下去,不如拉馬走人,找個清靜地方睡上一覺!

  沙成山對老太婆道:「老太太,你的媳婦呢?」

  老太太指著屋內,道:「聽說客官你回來,她哪有臉走出來,早躲起來了!」

  冷然一笑,沙成山道:「好好待她,只要她改過,否則,下次叫我遇上決不輕饒!」

  老太婆見沙成山拉馬,急問道:「你要走?」

  笑笑,沙成山道:「而且馬上走!」

  虎子堵住大門,道:「不成,你一定得等我把關老爺的大刀送回廟裡再走!」

  沙成山怔怔的道:「為什麼?」

  虎子急道:「恩公要去閻王坡,這話我全聽見了。我虎子雖然沒有你那一身本事,但也可以對付幾個三流角色,你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幹幹的一聲笑,沙成山道:「真是好漢,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很欣賞。不過,你仍然不能去,因為你連那三個喇嘛都敵不過,去了豈不成我的累贅?」

  沙成山拉馬走出大門,身後面,老太婆關切的道:「壯土,無論如何,你可要多加小心了!」

  沙成山躍上馬背,月光下他笑笑,道:「會的,我倒希望你兒子快好起來!」

  沙成山拍馬疾馳。荒野的大漠,夜裡寒意甚濃。就在一陣疾馳中,他到了一座宛似高原的斜坡邊。就在這裡,沙成山停下馬!

  是的,他需要休息,因為他也是人而不是神!

  遠處傳來駝鈴聲,灰暗的月色裡,只見數十匹駱駝往南移動,轉眼之間便消失在遠方的夜暗裡!

  太陽拖曳著灰慘慘的黃沙往空中升起,此刻,沙成山抖一抖身上的灰沙,拉馬便往北馳去!

  五十里馬程他已馳了一半,現在,他並不急於趕到閻王坡,反而悠閒的緩緩往北馳去!

  果然,前面出現一座土坡,坡前大片矮樹林子,灰蒼蒼的一座小屯子在這荒林中隱隱可見!

  一條丈寬的黃土小道,彎曲著自矮林中延向小屯子裡去。沙成山騎馬到了矮林邊,迎面有個黃衣中年大漢已高聲對屯子裡叫起來:「來了!你們說的人果然找來了,媽的,他的膽子忒也大了!」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拍馬往小屯子前面的一片黃土場子馳去,他已看到場子上面停了十幾匹駱駝,口外的壯馬也有七匹並掛在一起!

  那中年壯漢的吼聲甫落,有個紅衣大喇嘛已躍出屯子大門外,一看到馬上的沙成山,便立刻破口大罵:「你媽媽的,今天叫你來得去不得!」

  沙成山古井不波的躍下馬,他把馬掛在場邊,回頭笑笑——冷冷的笑,道:「雖然這兒叫閻王波,而閻王波一定住著一群牛鬼蛇神,我卻是個捉妖降魔之人,所以我是『聞妖心喜』的找上門來降妖了!」

  那紅衣大喇嘛的脖子上已敷了藥,而且纏著白布,紅白十分鮮明,聞言指指沙成山吼道:「看吧,馬上叫你知道,愛管閒事的下場頭!」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你怎麼如此健忘?我記得曾對你三人說過,我是個不聽人唬的人,你最好快把你們的靠山老爺請出來!」

  紅影閃掠,另外兩個紅衣喇嘛也從小屯子裡躍出來,三個喇嘛並排站,三把砍刀皆斜指地面。

  就在這時候,又從小屯子裡衝出七個大漢。

  這些人皆都長了一副繞腮大鬍子,有兩人手上握著蟒皮鞭,另外五人分握著不同形式的利刃。

  瘦小子嗎?你有什麼能耐敢找上閻王坡來撒野?」

  沙成山淡淡的道:「不,我是來赴約的,這撒野二字怕是不符合實際了!」

  另一虯髯大漢猛的一掄手中雙翅鋼叉,吼道:「別管你是赴約還是來撒野,你今天休想走出閻王坡!」

  沙成山面現冷酷的道:「一丘之貉,盡會說大話!」

  那人橫肩端叉直逼上來,果然不再開口,雙翅鋼叉飛豎橫扎,橫裡一把疾抓,沙成山順勢疾送,這位仁兄已身不由己的往斜刺裡撞去!

  「嗖」的一聲,雙翅鋼叉扎進一棵矮樹幹,這人奮力拔出鋼叉,猛回身,口中罵道:「媽的!」

  就在這時候,小屯子門樓內走出一個身穿紅大衫的瘦高漢子,跟在這大漢身邊的是個俏麗明艷的女子!

  沙成山的雙臂微現下垂,他的面上一片冷漠與殘酷,光景是要下殺招了!

  突然傳來一聲尖笑,只見從屯子裡走出來的俏女子一聲歡叫,道:「沙成山,你這個冤家!」

  就在這一聲尖叫裡,一團彩影便飛一般的往場中衝過來,宛似有人拋來一朵大綵球!

  沙成山的雙目一亮,立刻笑道:「是你……」

  不錯,來的正是「毒蜘蛛」柳仙兒與「大漠紅鷹」戈二成二人!

  柳仙兒毫無顧忌的一頭撞進沙成山的懷裡,眾目睽睽之下,她竟伸手撫摸著沙成山的面頰,道:「冤家,你好像更瘦了!」

  「大漠紅鷹」戈二成木然的走過來,澀澀的一聲笑,道:「沙成山,我就知道是你來了!」

  沙成山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戈兄!」

  指著三個驚愣一旁的紅衣大喇嘛,戈二成冷然道:「只有你的殺人手法,才盡往人的脖子上抹,乾淨利落不足,殘酷無情有餘,不過……不過……我奇怪……」

  「奇怪什麼?」

  「奇怪你怎會手下留情而沒有要了他三人的命!」

  沙成山道:「他們罪不該死,如此而已!」

  有個大漢走近戈二成,道:「戈爺,原來你們是老朋友呀!」

  戈二成回手一個大嘴巴子,叱道:「誰說我們是朋友?你媽的!」

  另外三名大漢見柳仙兒仍然蹭在沙成山懷裡,便怒視著沙成山對戈二成,道:「這三八蛋既然不是戈爺朋友,你就把他賞給我們『沙漠七虎』,如何?」

  反手又是一個嘴巴,戈二成怒叱道:「他雖不是我的朋友,可也是小娘子的朋友,誰敢殺他?」

  虯髯一抖,挨了一巴掌的大漢憤怒的瞪著沙成山不再開口——也是不敢再開口!

  三個大喇嘛相互苦兮兮的對望著!

  「沙漠七虎」老大叫拜峰高,他重重的對柳仙兒道:「小娘子,你不能不給戈爺一點面子吧?這太……太……」

  柳仙兒猛回頭,怒容滿面的道:「要你多口!你算什麼東西?掌嘴!」

  拜峰高抖著大毛臉愣然一怔,一邊,戈二成已沉聲道:「你是聾子?自己掌嘴呀!豬!」

  拜峰高只得伸手往自己臉上打,「叭叭」之聲十分清脆。沙成山雙手推開柳仙兒,道:「你看來夠威風嘛,快叫他別再打了!」

  柳仙兒咭的一笑,道:「好嘛,看在你這冤家的面上,我叫他不用再打了!」她猛回頭,叱道:「好了,別打了,還不過來謝謝沙大俠!」

  拜峰高心裡罵柳仙兒與沙成山祖宗十八代,就是未往前移動半步!

  戈二成叱道:「老拜,你還不過去道歉?」

  沙成山忙攔住,道:「免了,免了!戈兄,你不請沙成山進去坐坐?」

  柳仙兒冷沉的回頭,道:「如此待客之道,不如我們一馬雙跨回老家去!」

  戈二成全身一哆嗦,忙笑臉相向的對沙成山道:「沙成山,我完全是看小娘子的面子才請你進去坐的。至於你曾對我伸出援手之事,戈二成也未忘,但想起武林中也只有你沙成山放過戈某身上的血,我便恨得牙癢癢的!」

  柳仙兒對戈二成哧哧笑道:「戈二成,你說,你要怎麼個招待沙成山法子?」

  戈二成像個聽話的孩子似的,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反正我全聽你的!」

  柳仙兒冷笑,道:「我真的希望你不聽我的!」

  戈二成忙走近前去,道:「我不聽你的行嗎?你若是走了我怎麼辦?小乖乖呀!」

  沙成山也覺得柳仙兒有些過分,便走向戈二成,道:「戈兄,多日不見,我們正該痛飲一杯!」

  戈二成這時方指著沙成山對三個紅衣喇嘛與「沙漠七虎」道:「你們快過來見見,這位就是我曾經對你們提過的關內第一大鏢客『二閻王』沙成山,他沒有出手搏殺了你們,也算你們走狗運了!」

  十個大漢面上立刻現出驚恐之色,立刻對沙成山抱拳,齊聲道:「難怪,原來是沙大俠到了,難怪……」

  沙成山淡淡的道:「算了,算了,各位有興趣,便一起進去喝一杯!」

  柳仙兒道:「沙成山,我正要拉戈二成進關去呢!」

  沙成山道:「回關內?你有什麼事?」他一頓又道:「需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古訓,你們女人……」

  重重的哼了一聲,柳仙兒道:「誰說我嫁給他了?再說我實在不喜歡住在這又冷又髒的大漠,不好玩!」

  一旁,戈二成道:「雖不是夫妻,卻有夫妻之實,柳姑娘,我的小婦人,你總不能不承認這些吧?」

  戈二成對於沙成山在這方面的幫忙,心裡十分感激,比沙成山救他的命還令他高興!

  於是,戈二成回頭吼道:「你們給我聽著,快把最好的酒菜送到我屋子裡,今天我要同沙成山喝個痛快!」

  他面向喇嘛們又道:「你們十個人也一起來!」

  沙成山與柳仙兒跟著戈二成走入小屯子裡面,這一回沙成山可真開了眼界看了新鮮!

  只見這座「閻王坡」下的小屯子裡,四周青草如茵,春天應景的花成叢,左面一條清澈小溪,溪中還有不少白淨的小魚。

  小溪岸邊有一棵大樹,粗枝上面盤著一條巨蟒,這巨蟒會在大漠出現,沙成山想也未想過!

  那條巨蟒足有五七丈長,脖子就有海碗粗,若非它發出「嘶嘶」聲,沙成山還注意不到頭上面會有條巨蟒在盤著!

  小屯裡面全是低矮的土磚房子,沒有篷帳。

  每間房子的設備極盡富麗堂皇,外面的人若不走進去,絕對想不到裡面會那麼豪華!

  沙成山坐在厚厚的毛毯上面,戈二成在他對面坐下來,三位喇嘛與沙漠七虎則分別坐在四周。

  低矮的玉面桌子上放置著銀器壺杯,四周的牆上,掛著繡滿各種稀奇古怪圖案的毛織掛毯。

  看不到牆壁,看不到屋樑,倒是有幾把古趣盎然的刀劍斜掛在牆上!

  柳仙兒不坐在戈二成身邊,反倒靠著沙成山一旁坐下來,她笑意盈面,該說的話與不該說的話,她一齊出口,光景不把戈二成放在眼裡!

  沙成山反倒有些過意不去的不斷和戈二成碰杯對飲!

  重重的放下酒杯,戈二成道:「沙成山,你不在關內侍候你老婆,跑到塞外吃風沙,你賤哪……還是有別的什麼大事?」

  一聲低沉的歎息,沙成山道:「戈兄,唉……」

  柳仙兒一旁怔了一下,道:「沙成山,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也令你如此悲歎?」

  戈二成接著道:「你的丘蘭兒是不是同你鬧翻了?江湖女子難捉摸,她們愛——愛得死脫,恨……娘的,她們會立刻拔刀相向!如果真是丘蘭兒變了心……」

  沙成山沉吼一聲,道:「別侮蔑我蘭妹!」

  戈二成一愣,柳仙兒忙道:「戈二成又在胡說八道,我柳仙兒也是江湖女子,還不是勉強在這兒湊和?」

  沙成山木然的面向柳仙兒,道:「你幸福,因為這世界上有個真心實意愛你的人,看樣子,你便真的要天上的月亮,戈兄也會想辦法為你去摘下來!」

  戈二成重重的點頭,雙目赤紅的直視著沙成山身邊的柳仙兒……柳仙兒卻淡淡的道:「我不稀罕!」

  戈二成突然指著柳仙兒對四周坐的喇嘛與沙漠七虎等人呵呵笑道:「你們聽聽,我就是喜歡她這種調調兒,娘的,便摟上三年我也不會膩,操!」

  柳仙兒嘴角一牽,道:「摟火了我有你受的罪!」

  戈二成哈哈一聲怪笑,道:「我甘願,呵……」

  柳仙兒道:「你是賤!」

  沙成山忙向戈二成抱拳,道:「戈兄,老實話一句,我是來找你助拳的!」

  尖尖的下巴一仰,戈二成的紅髮向後一甩,道:「你找我助拳?哈……」

  柳仙兒道:「你一定遇上大麻煩了!沒話說,戈二成非幫你這個忙不可,他不答應我答應!你說,對方是什麼令你頭痛的人物?」

  戈二成突然一拍桌子,吼道:「沙成山,我戈二成也說句老實話,直到今日我還是希望你死!你約我助拳?哼,門都沒有!」

  沙成山一愣,他知道一定是為了柳仙兒。如果說要柳仙兒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戈二成,自己就得少在他二人面前出現。柳仙兒對自己不忘情,那才是戈二成恨自己的主要原因,絕非是自己曾傷過他!

  柳仙兒怒叱道:「你凶什麼?你這是鴻門宴?」

  戈二成身子一震,他低下頭道:「沙成山,今日只喝酒,喝完了你走路,我不留你!」

  柳仙兒又要罵人,沙成山一攔,道:「好,算我白來,我們喝酒!」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柳仙兒卻沉聲道:「沙成山,他不聽我聽,必要的話我跟你回關內!」

  戈二成指指沙成山,道:「你不難說!」

  柳仙兒怒道:「好哇,你在攆我走了?」

  戈二成忙陪笑道:「你聽了一定跟他走,我怎麼辦?再說……再說沙成山很愛丘蘭兒,他並不愛你!」

  柳仙兒尖聲吼道:「我也並不愛你!」

  沙成山緩緩站起身來,抱拳,道:「我看錯人了,在下這就告辭!」

  柳仙兒忙拉住沙成山,道:「怎麼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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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二成古井不波的坐著,那是一副「不歡迎」甚至「請便」的樣子;四周坐的喇嘛與沙漠七虎,個個也毫無挽留沙成山的樣子!

  柳仙兒道:「好吧,我們走!」

  戈二成猛的站起身,道:「你怎麼也走?」

  柳仙兒道:「你不聽我的,我當然要走!」

  戈二成怒視沙成山,道:「好吧,你長話短說,我不希望再同你打架!」


  沙成山道:「算了,我會勸柳姑娘留下來的!」

  戈二成重重的道:「只有這句話合我心意!」

  柳仙兒急問沙成山,道:「快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遠道前來找戈二成助拳?」

  沙成山黯然的道:「蘭妹母子二人被人擄去了……」

  沙成山話未說完,柳仙兒哈的一笑,道:「好啊!丘蘭兒被人擄了有什麼關係?她不在你身邊還有我柳仙兒,這正合我意!」

  戈二成愣然睜著紅目!

  沙成山歎道:「剛出生不過四五天的孩子……」

  柳仙兒又是一聲笑,道:「你喜歡孩子?我也會生,而且給你生上一打,怎麼樣?」

  戈二成猛的站起身,吼道:「走,我幫你去找那個擄走丘蘭兒母子的惡徒去!」

  沙成山一怔,道:「戈兄,你不是不助我嗎?」

  戈二成怪聲道:「媽的,我若不幫你找老婆,她就要跟你走了,這個忙我是給我自己幫的,走!」

  「沙漠七虎」老大拜峰高也站起來,道:「戈爺,這次我七兄弟便跟著一同入關,也好侍候你!」

  戈二成道:「好,你們去準備馬匹,我們即刻上路!」

  沙成山心中雖然明白戈二成是因為怕失去柳仙兒才答應助拳,但還是十分感激戈二成的拔刀相助!

  柳仙兒有意叫戈二成留下來,又怕引起沙成山的恨意,只恨剛才逼著沙成山說出相約的原因,否則……此刻,三個人各有不同心思,但旋即都走出小屯子!

  沙成山走向三個大喇嘛,抱拳道:「三位,真對不住了,沙某替那個開飯鋪的向三位求個情了!」

  三個喇嘛忙齊聲回道:「我們再也不去關帝廟了!」

  沙成山真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的來搬請戈二成助拳,竟會是搬了一批敵人,否則打死他也不會來!

  一行十人,皆是快馬奔馳!

  大漠中只見紅影照地,宛如巨龍遊蕩在金陽浮雲之中,遠遠看去,十分壯觀!

  柳仙兒在馬上想起第一次同沙成山騎在一匹馬上的滋味,便不由得直拿翹眸望著沙成山。

  心頭那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敢情這時候只要沙成山招招手,她就會毫不猶豫的躍入沙成山的懷抱裡!

  戈二成與沙成山並馬,他沉聲對沙成山道:「沙成山,你說是誰擄去你老婆孩子?」

  沙成山搖搖頭,道:「沒有證據,無法肯定,我以為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最有嫌疑!」

  戈二成沉聲道:「好小子,天下這麼大,你領著我們到處跑不成?」

  沙成山道:「我心中甚急,但總得找到幫手再策劃找人,戈兄且暫住方家集……」

  戈二成搖頭,道:「又是方家集,那個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

  沙成山道:「蘭妹母子是在那兒失蹤的,當然應以方家集為中心,四下裡搜找了!」

  戈二成冷冷的道:「乾脆,我們找上龍騰山莊要人去,你看怎麼樣?」

  沙成山道:「龍騰山莊是要去的,但卻不是明目張膽的去!」

  戈二成笑笑,道:「你要暗中下手?別忘了,龍騰山莊真正是龍潭虎穴……」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江厚生惹上我沙成山,他就休想過太平日子!戈兄,且看沙成山的手段吧!」

  戈二成突然低聲道:「沙成山,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你可要實言相告!」

  沙成山一笑,道:「請問!」

  戈二成看了前面柳仙兒一眼,低聲問:「如果……如果……嗯……我是說她要找上你……給我弄上一頂綠帽子,你該不會……那個吧?」

  沙成山猛搖頭,道:「戈兄這是什麼話?要知朋友妻不可欺,我沙成山不是那號人物!」

  嚥著口水,戈二成又道:「她並未嫁給我,我又沒本事駕馭,娘的,就算她鑽進你被窩裡,我戈二成也只有乾瞪眼的份了!」

  沙成山呵呵笑道:「真是一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可憐相!戈兄,此事之後,我勸她嫁給你,為你生上一堆孩子,便推她也不會離開你了!」

  戈二成拍著胸脯,道:「媽的,我總算沒有白來……就是你這句話,戈二成為你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也心甘情願了!」

  一行十人飛馬進了玉門關,往東南方奔馳!

  就在這天晚上,沙成山對戈二成道:「戈兄,明日我們分道揚鑣,你們且走方家集,就在平安客棧等我的音信!」

  柳仙兒笑笑,道:「我陪你去!」

  戈二成愣然道:「不可以!」

  柳仙兒媚眼一瞪,道:「為什麼不可以?」

  沙成山立刻搖搖手,道:「這事我需單獨前往,二位就別爭執了!」

  柳仙兒面色一緊,道:「沙成山,你想甩掉我?」

  沙成山笑笑道:「別說得恁般難聽!柳姑娘,你也有一段日子未曾回轉『飛雁堡』了吧?百毒門主一定很念叨你,你還是回一趟百毒門!」

  戈二成立刻點頭,道:「對對對,是應該回去一趟,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等柳仙兒開口,沙成山笑道:「你這位百毒門未來的女婿,是應該陪柳姑娘走一趟飛雁堡,我贊成!」

  柳仙兒半晌,指指沙成山,道:「我們不去方家集了?這是你安排的呀!」

  沙成山道:「你們先回飛雁堡,我去辦件事,十天之後,我們方家集碰面!」

  戈二成立刻問沙成山,道:「沙成山,你看我應該帶些什麼樣的見面禮前去?」

  柳仙兒尖聲道:「你還當真事來辦哪?」

  沙成山道:「柳姑娘,你已變成戈兄心目中的觀世音菩薩了,別再逗他了!」

  戈二成立刻接道:「何止是觀世音菩薩,簡直就是觀世音菩薩他媽呀,我的小乖乖!」

  柳仙兒冷言一句:「真沒出息!」

  沙成山果然天不亮就走了!

  他走的甚為秘密,敢情真怕柳仙兒又來纏他似的,一聲招呼也不打便走了!

  戈二成發現沙成山離去,心中石頭落下來,他覺得沙成山真夠意思,這次非幫他找到他的老婆孩子不可!

  柳仙兒卻持著相反的看法:沙成山悄悄的走了,這個冤家失去老婆孩子,不正是造化弄人,上天的安排?

  這是機會!誰還管他什麼老婆孩子,最好找不到,甚至最好是早被人宰掉!

  女人心就是這樣,柳仙兒就是典型的女人心!

  此刻,柳仙兒領著戈二成與「沙漠七虎」,九人已過了江。

  遠處一道插天高山嶺,一條條深溝巨壑從嶺上蜿蜒而下,一層層霧狀白雲遊移其間。

  柳仙兒指著遠方一道大山凹對戈二成道:「我們苗疆的規矩,我全告訴你們了。少時見到門主,你可得懂禮貌,別替我丟臉就好了!」

  戈二成哈哈笑,道:「你是苗疆毒蜘蛛,我是大漠一隻鷹,我二人能湊一起,也算八輩子有緣份,沒話好講!你怎麼說,我一律照辦,怎麼樣?」

  柳仙兒道:「咱們這是回來幫沙成山那個冤家的,飛雁堡見了老門主,我求他派出幾位護法,大家一起幫助沙成山!」

  戈二成哈哈一聲笑,道:「這可是你心裡話?不摻半點虛假?」

  柳仙兒冷叱道:「老實說,我希望有人殺了沙成山的老婆,不過……」

  「不過什麼?我的小乖乖!」

  「不過我又擔心沙成山會發瘋。他這個人我最清楚,他如果真發瘋,我還有什麼希望?」

  戈二成道:「所以我勸你還是死了心,一心跟著我過好日於。別看我那座小屯子,舒坦極了!」

  柳仙兒沉聲道:「是很舒坦,不過你們大漠的人也太骯髒了,半年不洗澡,臭人!」

  哈哈一聲笑,戈二成道:「這個容易,為了你,我他娘的一天一個澡,怎麼樣?」

  一聲浩歎,柳仙兒道:「看樣子我只有當你老婆了!」

  戈二成大笑,道:「看樣子你是吃定我這只紅鷹了!」

  柳仙兒一行快馬奔行一處山彎,從山谷中延伸出一條十幾丈寬的山溪,有一座巨木板搭建的長橋,橋的對岸不少黑衣大漢在遙望這面!

  柳仙兒當先躍馬木橋,她重重的對戈二成與「沙漠七虎」道:「快到了,禮貌些!」

  戈二成遙望山邊的高大圍牆——不似圍牆,倒有點像城堡!

  靈秀、挺媚的大山之下,是一片翠綠蒼鬱的松柏。

  從牆上面望過去,隱隱可見亭台樓閣,飛簷重角,隱隱然可以看出詩情畫意與豪奢的氣勢!

  「百毒門」在中原的名聲並不算太響亮,但在此西南邊陲地帶,卻是相當煊赫!

  在平日,「百毒門」並非所有的門人全聚集於此,相反的,他們大多數都各有所司,分佈於外。

  「毒王」冷泉便掌握著許多大買賣,正道與邪門,獨立與聯營,酒樓客棧,緞莊銀號,賭場販鹽,很少不插上一腿。

  那冷泉為了掌握住各行各業,便在這「飛雁堡」中把百毒門的最大武力集中起來——百毒門左右兩大護法與八大司刑手!

  橋對面傳來一個大漢的吼叫聲:「是三姑娘回來了,三姑娘同……」

  三姑娘當然是柳仙兒在百毒門中的稱謂。提到三姑娘,柳仙兒便想起死去的二公主冷若冰。

  為了門主夫婦的毒傷,二公主不惜潛入中原下嫁給「武林老爺」秦百年為妾,為的當然就是要盜取秦百年身邊珍藏的「百竅神功」秘籍!

  事敗了,其代價是二公主被沙成山殺於百花谷中,連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三人也同時被殺!

  不錯,「虎頭蜂」石倩、「粉面蠍子」洪小小與「赤練蛇」朱小梅皆死於百花谷中。然而事情往往演變得令人難以捉摸,因為,柳仙兒卻看中了沙成山!

  如果沙成山點點頭,便是冷泉夫婦二人也不會反對,雖然,沙成山曾經殺死他們的女兒冷若冰!

  現在,柳仙兒拍馬當先過了大木橋,「大漠紅鷹」戈二成緊跟其後。「沙漠七虎」個個生得威猛絕倫,北方的剽悍與粗擴,在他們身上顯露無遺!

  那「飛雁堡」的後邊有一段高牆,建築在斷崖上面。低頭下望,溪流沖石而過,發出「嘩嘩」水聲,更增添不少氣勢與恢宏!

  柳仙兒一行九人直進入「飛雁堡」,方才在一片碎石地面上下馬。戈二成等見這座「飛雁堡」相當高大,堡內近百名大漢都相繼走出來,這些人對柳仙兒都口稱三姑娘,而且相當尊敬!

  那柳仙兒進得堡來似乎是變了個人似的,顯得既文靜又柔順,對呼叫她的人都是嫣然一笑的點頭招呼!

  就在一座圓頂的大廳前面,柳仙兒站住身子回頭看了戈二成一眼,道:「戈二成,你可要聽我的!」

  戈二成忙點頭,道:「放心,小乖乖,你叫我往東,王八蛋才往西,行了吧?」

  嘴角一牽,露出滿意的笑,柳仙兒道:「好吧,你們跟我一起進去!」

  就在這時候,大廳門口突然出現一個少婦,這人正是「七步斷魂」冷若水。她見柳仙兒走來,立刻迎上來前,道:「你可回來了,門主正要派人去大漠找你呢!」

  驚異的,柳仙兒道:「有事?」

  點點頭,冷若水道:「不錯!」

  柳仙兒忙問:「什麼事?」

  「連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出事了!」

  柳仙兒回頭看了戈二成一眼,道:「跟他有關?」

  冷若水搖搖頭,道:「我想不會吧!」

  於是,戈二成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大漠紅鷹」戈二成忙向冷若水抱拳,道:「戈某給大公主行禮!」

  冷若水笑笑,道:「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們三姑娘,戈大俠,有些地方你可要多多包涵擔待了!」

  戈二成呵呵笑看望著柳仙兒道:「這話如果出自柳姑娘之口,我戈二成便樂陶陶了!」

  柳仙兒冷叱道:「戈二成,你住的大漠『閻王坡』有我們的『飛雁堡』氣派?」

  戈二成忙小心的應道:「當然比此地差遠了!」

  柳仙兒又道:「比我們這兒的青山綠水又怎樣?」

  戈二成搖頭道:「黃沙滾滾,不可同日而語!」

  柳仙兒道:「心裡明白就好!你還有什麼可以包涵的?跟我過去吧!」

  戈二成變成了柳仙兒的跟班,他真的在柳仙兒身後面亦步亦趨!

  冷若水在大廳上對一個中年壯漢吩咐:「小心侍候貴客,我與三姑娘先進後廳了!」

  那人立刻十分恭敬的請戈二成與拜峰高七人坐在大廳上,苗疆特有的百花茶也捧上來了!

  柳仙兒與冷若水二人穿堂越廳繞到一處石屋外,石屋的厚重木門緊扣著,冷若水低聲對柳仙兒道:「稍等片刻,二老正在屋內練那半部『百竅神功』通脈貫穴!」

  柳仙兒忙低聲問道:「真的有用嗎?」

  點點頭,冷若水道:「不錯,藥老子的話不錯,果然秦百年的這部『百竅神功秘籍』可以把二老體內劇毒催動起來,只是……」

  柳仙兒一高興,立刻笑道:「有用就好,月圓之夜他們也就不再翻滾地上哀哀淒號了!」

  冷若水立刻面色一變,道:「這事情表面看起來是不差,然而……唉!」

  柳仙兒忙問道:「怎麼了?」

  冷若水歎口氣,道:「二老變了,變得十分暴躁,所以我必須先在此提醒你,少時說什麼話可得當心了!」

  柳仙兒不解的道:「這又是為什麼?」

  冷若水道:「我問他們,卻遭到一頓罵。唉,看來他們的變與練功有關!」

  柳仙兒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是從何說起?大公主,事情一定不單純,我們要多方面注意了!」

  點點頭,冷若水道:「你回來,我也有個人商量了。你平日甚為二老喜歡,到時候你試著探問吧!」

  二人正在低聲細語的說著話,突聞木門「呀」一聲打開,只見兩條綠色巨蟒從石屋中緩緩爬出來。兩條巨蟒並不理會門口的冷若水與柳仙兒,繞上石屋便盤在一棵老樹幹上!

  如果細看石屋上的樹幹,一定會發現樹幹十分光滑,竟是日久天長被巨蟒盤磨光的!

  石屋內傳出蒼老的聲音:「是水兒嗎?進來吧!」

  冷若水立刻應道:「爹,仙兒回來了!」

  那蒼老的聲音,正是「毒王」冷泉的,他立刻重重的道:「她人呢?」

  柳仙兒忙回應道:「稟門主,仙兒回來侍候二老了!」

  「毒王」冷泉遂又沉聲道:「都進來吧!」

  冷若水與柳仙兒雙雙進入石屋內!

  這石屋柳仙兒並不陌生,裡面的陳設自然與外面的大廳不同!

  只見三面牆邊放置著一籠籠的毒蜂,一箱箱的毒蛇與蠍子,那拳般大的毒蟾蜍也在地上靜靜的不動,樑上絲網如雲,一層層的毒蜘蛛結的網泛著灰黃明亮之色!

  這座屋子便是毒王夫婦二人練功之地!

  「毒蜘蛛」柳仙兒一進入石屋,便立刻撲到「毒王」冷泉夫婦二人面前,歡叫道:「門主金安,老夫人金安!」

  拍拍柳仙兒的頭,冷泉一聲苦笑,道:「你終於還是及時的趕回來了1」

  一驚,柳仙兒道:「如果門主不同意柳仙兒去大漠,我馬上把戈二成幾個趕走!」

  「毒王」冷泉一瞪眼,道:「不可以!」

  柳仙兒真的迷惘了……猛然間,「毒王」冷泉拉住柳仙兒一手,道:「孩子,老夫對你如何?」

  柳仙兒道:「恩同父母,寵愛有加!」

  冷泉點點頭,道:「這件事我一再琢磨,只有你才能輕易的完成……」

  怔怔的緊皺雙眉,柳仙兒道:「但請門主吩咐,屬下戮力而為!」

  猛點著頭,「毒王」冷泉道:「真是我的好孩子,算老夫沒白疼你一場!」

  一邊,愁眉苦臉的冷夫人哀兮兮的道:「我以為這件事不能由她一人去辦,怕難以成功啊!」

  柳仙兒瞪著一雙大眼睛,道:「屬下身邊尚有個『大漠紅鷹』戈二成,他已被屬下吊足胃口而唯命是從了,百毒門若用得著他,屬下只是一句話,叫他往東便不會……也不敢往西!」

  不料「毒王」冷泉聞言,並不高興,他重重的看了柳仙兒一眼,道:「老夫以為這項任務人越少越好,柳仙兒,你應該可以勝任愉快的……」

  一旁的冷夫人突然攔住冷泉,不讓他說下去。她伸手把柳仙兒拉近身邊,慈愛的撫摸著柳仙兒,道:「孩子,你有沒有發現我二老已不再用火爐烤火取暖了?」

  點點頭,柳仙兒道:「這都是按『百竅神功』上半部苦練的結果!」

  輕點著頭,冷夫人又道:「是的,那確是一部絕妙的秘籍,秦百年也並未騙我們,他履行了他的承諾!」

  柳仙兒立刻笑道:「這一切全是『二閻王』沙成山逼他的,他不拿出來行嗎?」

  面色一寒,「毒王」冷泉重重的道:「別再提沙成山那個混帳東西!」

  猛一驚,柳仙兒道:「沙成山他……他曾殺死二公主與我的三個姐妹,但他……」

  「毒王」冷泉立刻阻止柳仙兒說下去,冷冷的道:「夠了,你只要記住這段仇恨就夠了!」

  柳仙兒道:「他曾領我們找上鳳凰嶺,因而也逼出秦百年,老門主不是答應不再記恨了嗎?」

  冷夫人道:「彼一時也此一時,孩子,如今的一切全變了!」

  柳仙兒迷惘的道:「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冷夫人道:「這件事你絕對不能知道。你如果聽話,便只有去實行!」

  「毒王」冷泉也道:「不要問為什麼,孩子,你能做得到的!」

  柳仙兒實在被弄糊塗了,只得睜著一雙妙目眨巴不已。

  她想不到回到「飛雁堡」會遇上這樁怪事情!

  半晌,冷夫人對「毒王」冷泉道:「阿泉,我想起一個辦法來了!」

  冷泉側頭望著夫人,道:「說!」

  冷夫人拉緊柳仙兒的手,光景還真怕柳仙兒聞言之後會被嚇跑似的,伸手輕拍柳仙兒手臂,道:「我們先替仙兒辦喜事,立刻叫她嫁給戈二成,這樣一來,姓戈的就不是外人了!」

  柳仙兒大吃一驚,張口結舌!

  「毒王」冷泉哧哧笑著直拍巴掌,道:「好主意,這樣一來戈二成就可以幫助仙兒了,如此,成功的希望就更加的大了!」

  柳仙兒低聲道:「門主,仙兒實在住不慣大漠……」

  冷夫人極力的道:「你不是說他會聽你的話嗎?你們結婚以後就住在『飛雁堡』不是很好?」

  柳仙兒想起沙成山,更想起沙成山的老婆孩子尚沒有下落。萬一他老婆孩子被人害死,自己立刻幫他報仇,然後再投入沙成山的懷裡,那才是件稱心如意的事情。此刻若是答應嫁給沙漠來的戈二成,那……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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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0:15: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毒王」冷泉重重的道:「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柳仙兒,老夫收你為義女,立刻命若水帶你住在原來若冰的房屋裡,三日後你準備當新娘吧,哈……」

  柳仙兒愣然的道:「門主……」

  「毒王」冷泉不悅的道:「怎麼還稱門主?」

  柳仙兒忙改口,道:「義父!」

  呵呵一聲洪笑,冷泉道:「好,這才對!」

  柳仙兒走近冷泉,低聲道:「義父,究竟是什麼事情要義女去辦?也許……也許我能一人勝任……」

  「毒王」冷泉搖搖頭,道:「不,上次你們那麼多人尚且無法勝過他,如今你一人又怎麼能成?」

  冷夫人也沉聲道:「別再多問了,等你們完婚之後,我們自會告訴你要你去做的事情!」

  冷泉雙手一連拍了三下,石屋外走進一個大漢,恭謹的道:「屬下侍候門主!」

  冷泉道:「去請戈大俠進來!」

  柳仙兒立刻攔住,道:「義父,容女兒帶他來!」

  冷泉點點頭,道:「也好,你快去!」

  柳仙兒匆匆離開石屋,又匆匆的到了正廳。戈二成與「沙漠七虎」正在東張西望!

  戈二成忽見柳仙兒輕風撫花似的搖曳生姿的走來,忙哈哈笑著迎上前去,道:「你消失無蹤,我望穿秋水,怎的去了這麼久?」

  柳仙兒先是看看圍上來的「沙漠七虎」,對侍候的人吩咐,道:「送上一桌酒菜,先招待他們七人吃喝,我同戈大俠先到後面去!」

  戈二成手一揮,對拜峰高七人道:「去坐下,等著吃肉喝酒,我先陪姑娘到後面去!」

  於是,柳仙兒領著戈二成往後面緩緩的走!

  戈二成嘻嘻哈哈的緊緊跟著,看他那泛赤的眼神,他果然志得意滿,彷彿他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就在一處廊前,柳仙兒突然停下來,猛然直視著戈二成,道:「我問你,上回你說半年不能碰女人,這話是誰對你說的?」

  戈二成一怔,道:「別提那回事吧,小乖乖,哪壺不開提哪壺,幹麼呀?」

  柳仙兒道:「是不是方家集的大夫說的?」

  戈二成只得點點頭,道:「不錯,害得我美女當前不敢碰,憋死人也!」

  柳仙兒冷哼一聲,道:「半年之期不是已經滿了嗎?你還敢不敢碰我?」

  戈二成道:「敢是敢,不過你可得忍讓我三分呀!」

  冷冷一笑,柳仙兒道:「那個老郎中真可惡,他倒真的救了你的命!」

  戈二成道:「小乖乖,你快帶我去見你們門主!」

  柳仙兒突然伸手撫摸著戈二成的紅鬍子,道:「其實你也並不錯,如果我答應嫁給你……」

  戈二成幾乎彈起身子來,一聲梟叫,道:「當真?」

  柳仙兒道:「至少我們門主就有這個意思!」

  戈二成突然仰天哈哈笑,道:「沙成山,果然你猜對了,媽的,我戈二成即將變成『百毒門』的女婿了!追根究底,我真該謝謝你沙成山了,哈……」

  柳仙兒道:「沙成山這個冤家,真不知是恨他還是感激他才是?」

  戈二成忙笑道:「應該感激!」

  柳仙兒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跟我來吧,你先見見我們門主再說!」

  戈二成跟著柳仙兒到了石屋外面,有個大漢走上前來,恭敬的雙手遞給戈二成一件披風,道:「戈大俠,若進此石屋需先穿起這件白披風!」

  戈二成接過披風,道:「這是你們百毒門的規矩?倒是新鮮!」

  柳仙兒冷笑,道:「若是不穿上,你走進石屋就休想再走出來!」

  戈二成一怔,驚異的道:「真的?」

  柳仙兒指著石屋,道:「裡面爬滿天下最毒之物,你若走進去,必被它們群起而攻之,不信,你就不用穿上這件上面沾著解毒藥的白披風!」

  戈二成聞言,忙把披風穿起來,笑道:「真是領教了,小乖乖,我們進去吧!」

  厚重的木門被冷若水拉開來,戈二成抱拳施禮,道:「大公主,戈某來了!」

  笑笑,冷若水道:「我爹娘正等著相女婿呢,請進!」

  戈二成聞言,忙低聲道:「相女婿?難道……」

  戈二成尚不知冷泉已收柳仙兒為義女之事,聞言,還以為是冷若水,當下怔住了!

  「咭」的笑出聲來,冷若水道:「我爹娘為了你同仙兒的事,已收她為義女,戈大俠,你可願意?」

  戈二成忙往石屋裡衝進去,一直走近冷泉,當面單膝跪地,口中歡叫道:「岳父母在上,小婿戈二成給你二老見禮來了!」

  後面的柳仙兒哧哧一聲笑,道:「義父,你們看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猴急的……」

  冷泉沉聲道:「仙兒不得無禮,要知戈大俠也是道上成名人物,你以後要尊敬他,夫唱婦隨,方能闖出一番事業來!」

  柳仙兒輕聲道:「是,女兒知道了!」

  冷夫人拉起戈二成,笑道:「三天之後為你們完婚,戈大俠,你就在我飛雁堡暫住,如何?」

  戈二成滿面笑意掛兩腮,道:「一切全憑岳母大人一句話,我一定從命!」

  冷夫人望望冷泉,道:「真是好,要不要叫他見見我們的兒子?」

  冷泉搖搖頭,道:「別打擾極兒練功,等他們完婚之後再說吧!」

  戈二成聞言,笑道:「冷公子今在練功?他總有休息的時候吧?」

  笑笑,冷泉道:「我兒冷極所練,自然是我們百毒門的武功,與中原武學有所不同,你以後自會知道!」

  柳仙兒道:「好多事情,你還不清楚,以後做了百毒門女婿,戈二成,你可要對我義父有所回報啊!」

  戈二成忙應道:「那當然!不論什麼事情,只要義父一聲吩咐,我戈二成便走在最前面!」

  哈哈笑了笑,冷泉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相信戈大俠語出至誠!」

  柳仙兒道:「義父,別再叫他戈大俠了,就叫他……」

  戈二成接著笑道:「是是,小乖乖說的對,乾脆就叫我二成,……阿成也可以!」

  冷泉點點頭,道:「叫你二成比較親近,以後老夫就叫你二成吧!」

  冷夫人對冷泉道:「你看我們是不是把要辦的事先說出來?」

  搖頭,冷泉道:「且等他們完婚之後吧!」

  於是,戈二成樂了!

  他是打心眼裡快樂,他那並不比沙成山的面皮多一點肉的瘦面孔上,幾乎笑得面皮僵硬!

  果然,「百毒門」近百人,為了戈二成與柳仙兒的婚禮大典而忙起來……那「毒王」冷泉特別交待兩大護法——「黑煞郎君」胡勇與「粉面豹」袁大方二人,特意的把婚禮辦得十分隆重而又熱鬧!

  柳仙兒想起沙成山,心中恨得牙癢癢的,但被戈二成一把摟在懷裡,她也只有逆來順受!

  隔著三丈遠,戈二成猛揮一掌拍熄了紅絨布覆蓋的桌上一對大紅蠟燭。錦緞被子下面,他把柳仙兒緊緊的摟住,不料柳仙兒低聲的道:「等等,我把東西掛在銀鉤上!」

  戈二成見柳仙兒從枕邊取出個緞子布袋,問道:「什麼東西?避邪之物?」

  柳仙兒一笑,道:「有興趣看一看?」

  戈二成道:「當然要看,是什麼?」

  柳仙兒道:「燈都熄了,你還要看?」

  戈二成道:「別忘了,我有夜視本領!」

  柳仙兒一笑,道:「那麼你自己拿去看吧!」

  戈二成接過布袋張開來,不由驚呼一聲,道:「好大的毒蜘蛛,我的媽呀!」

  笑笑,柳仙兒道:「雖是毒蜘蛛,沒有我指揮,它是不會咬人的!」

  說著,便把布袋口收緊,掛在帳鉤上面!

  戈二成一腔慾火,但見頭上掛著個怪物,頓然消失一半。他可真文靜,文靜得像個乖孩子,貼著柳仙兒的身子不敢再發狂!

  柳仙兒一笑,猛古丁壓在戈二成身上,道:「難道你這位大紅鷹會被毒蜘蛛嚇傻?來吧,這次我不會要你的命了,因為你已是我的丈夫了!」

  戈二成端了一口大氣,道:「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此志不屈,媽的,誰怕誰了?」

  兩個人怎麼也想不到,毒王冷泉會交給他二人一項十分為難而又艱巨的使命!

  柳仙兒想不到,戈二成也吃一驚:天底下真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怪事?

  戈二成與柳仙兒快活得忘了自己是誰,三天的甜蜜日子裡,二人大半都是滾在床上互啃互咬,有時候布袋子裡的毒蜘蛛被柳仙兒托在手掌上,戈二成才乖乖的穿衣下床往石屋去請安!

  此刻,柳仙兒陪同戈二成又來到石屋!

  戈二成對於冷泉住的石屋已經有些習慣。一屋子毒物,發出各種怪異的毒味,只要他披上那件白披風,便頓時不為毒味所侵!

  「毒王」冷泉指著一把厚實的椅子,道:「二成,這幾日你們處的還好吧?」

  柳仙兒抿嘴笑,戈二成愉快的道:「再好也沒有了,此生難忘今宵樂,但願入長久,千里共蟬娟!」

  冷夫人哈哈笑道:「看來你二人果然是天生一雙,地長一對!」

  戈二成施禮,道:「全是二老成全!」

  柳仙兒道:「以後有得你樂的,但若惹火了我,戈二成,你應該心裡有數!」

  戈二成知道柳仙兒所指的那回事,便笑容可掬的道:「小生此去唯小乖乖的命是從,如何?」

  柳仙兒道:「這還差不多!」

  「毒王」冷泉突然面色一緊,道:「仙兒,你們也該為老夫做一件事情了!」

  戈二成搶著說道:「岳父大人一句話!」

  點點頭,冷泉道:「二成果然有良心,仙兒嫁對人了!」

  柳仙兒忙走近冷泉,道:「這幾日我也在期盼著義父要我做的事情,現在也該說了!」

  冷夫人道:「本來是早要對你提及的,怕的是打擾了你們婚後的快樂,才拖至今日!」

  柳仙兒道:「義父請說!」

  冷泉面色僵硬的道:「我要你們把沙成山的人頭替我取來!」

  柳仙兒一聲驚呼!

  戈二成的一雙紅眼珠子幾乎跳出眼眶外!

  冷夫人接道:「這件事只有你二人才能順利完成!」

  柳仙兒道:「是替二公主她們報仇?」

  柳仙兒指的,當然是冷若冰與石倩等人!

  搖搖頭,「毒王」冷泉道:「不要問,也不要猜,這件事你們只能去做,不能多問。孩子,你應該知道義父有苦衷,不能多說!」

  戈二成道:「對付沙成山確實不簡單,如果小乖乖願意,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柳仙兒道:「二成,你還真以為我會給你製造一頂綠帽子戴?你錯了,我們苗疆的人是野性了些,但我們已成夫妻,我就會為你守婦道,這一點你放心吧!」

  其實這段話是柳仙兒控制戈二成的說詞,目的不過是為了安撫戈二成的心!

  戈二成笑哈哈的道:「小乖乖,有你這句話,我戈二成也就放心了!走,到方家集找沙成山去!」

  柳仙兒點點頭,道:「我們要取沙成山項上人頭,非出其不意的下手不可!」

  點點頭,冷泉道:「對,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必然會馬到成功!」

  戈二成面色一緊,道:「他媽的,這樣也好,一舉殺了沙成山,什麼樣的恩恩怨怨全都一筆勾銷,豈不痛快?」

  柳仙兒也附和的道:「我投懷送抱,他拒人千里,想起來我就有氣,殺了他正合我意。得不到的就毀了他!」

  戈二成道:「走,我們率『沙漠七虎』一起上路,方家集去宰姓沙的!」

  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又有誰能弄得清楚?

  戈二成連救過他命的恩人——沙成山照樣下得了手;柳仙兒對一心想要的情人,一樣的要取他的人頭!人說江湖無風三尺浪,當真是一針見血,一語中的……沙成山——「二閻王」沙成山怎麼也想不到,連戈二成與柳仙兒也成了他的迫命索魂之人!

  千里迢迢從大漠的「閻王坡」請來的幫手,此刻會來要自己的命,這算什麼?造化也太會作弄人了吧?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果然都建立在利害的關係上?

  此刻——

  嗯!三更天吧?

  「二閻王」沙成山又潛到了方家集以北那座小村子裡,他打算先找上那兩個老人,逼問出一點丘蘭兒母子二人失蹤的線索!

  當然,必要的時候他可以使用些獨特的手段——對於老人也許殘忍了些,但他已別無辦法可想!

  真巧,就在他剛剛繞上彎道的時候,竟然從小村子裡面飛一般的躍出一團黑影!

  那絕非一隻狐狸或一隻狗,狗是不會有那麼高的,狐狸更不會急急的往官道上躍,因為後面並沒有任何追它的人或狗!

  猛的貼著地面掩身到一叢草地裡,沙成山靜觀往自己躍過來的黑影!

  不錯,果然是人,而且是女人!

  那黑影真快,剎時間越過沙成山藏身之地,眨眼功夫已在五丈外了!

  「是她?」沙成山幾乎叫出口來!

  匆忙的走出草叢,沙成山立刻往前追去!

  沙成山追人的技巧是高人一等的,他與前面的女子保持著五丈遠的距離!

  五丈遠,這在一般情況下是極容易被人發現的,然而,沙成山有絕對把握不被前面的人發現!

  此刻,那黑影已躍進方家集。從沙成山的判斷上,顯然是往平安客棧去的!

  沙成山自言自語:「秦紅,你好大的膽子!我沙成山丟了老婆孩子,必然與你們龍騰虎躍二莊有關聯。既然你落了單,沙成山便順手擄來,作為他日交換的人質!」

  沙成山當先繞到平安客棧門口。轉眼間,黑影已到了台階前面!

  「秦姑娘,別來無恙?」

  「誰?」

  沙成山從暗處緩緩走出來!

  不錯,月光之下,果然是虎躍山莊的千金大小姐——秦紅!

  「是你?沙成山,你怎麼在這兒?」

  沙成山指指街頭,道:「大小姐,我們可以面對面一談嗎?」

  「可以!」秦紅道:「我也希望同你一談——不含一絲敵意的一談!」

  笑笑,沙成山道:「大小姐,你請!」

  二人幾乎是並肩往街頭走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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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0:16:49 |只看該作者
  秦紅不時的側面仰頭望沙成山一眼,但見沙成山面無表情,隱隱含怒,便也把臉抹上一層寒霜不開口!

  一棵綠油油的大樹下面,沙成山停住身子!

  秦紅的蘋果也似的嫩臉上先擠出個笑,道:「沙成山,你怎麼會在客棧外出現?是等難?」

  「等你!」

  猛一瞪眼,秦紅道:「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笑笑——十分勉強的笑笑,沙成山道:「秦家大小姐,請告訴我,你們虎躍山莊同小村子裡那一對老夫妻是什麼關係?是你們買通的暗樁?還是他二老根本就是你們山莊的人?」

  愣然的,秦紅搖頭道:「都不是!」

  冷兮兮的,沙成山道:「是嗎?」

  秦紅跺著腳,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你有很多理由要騙我!秦大小姐,我說的對吧?」

  秦紅怒叱道:「你約我來一談,就是為了這些?」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否則,你又為何半夜三更去了那座小村子?」

  秦紅憤怒的道:「我們為什麼每次見了面就說不上幾句彼此之間願意聽也喜歡聽的話?」

  沙成山道:「這要問你爹了!」

  「我爹怎樣?我爹不是照價給了你十萬兩白銀?」

  冷哼一聲,沙成山道:「他給的並不情願!換句話說,他根本就不打算給我!」

  「但他還是給你了!」

  「我並不感謝,因為那是我冒生命危險換來的!」

  「沙成山,我說不過你。會不會換點別的?」

  憤怒而冷酷的逼視著秦紅,沙成山重重的道:「你還未曾答覆我的問話,秦大小姐!」

  秦紅一怔,道:「什麼問話?」

  「為何半夜三更找上那個小村子?」

  「我一定要回答你嗎?」

  「非回答我不可!」

  「如果我不回答呢?」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怕由不得你了!」

  退後一步,秦紅沉聲道:「難道你還敢對我下手?」

  「如有必要的話!」他一頓又道:「我希望你明白,沙成山說得出,便做得到!」

  秦紅突然淡淡的道:「那好,倒要領教你的手段了!」

  秦紅話聲甫落,沙成山左手五指如鉤,閃抖之間便扣住秦紅的右腕脈門!

  然而沙成山怔住了,因為秦紅根本就沒有反抗!

  不,秦紅不但不反抗,反而往沙成山懷中倒過去!

  順勢向外甩手,沙成山幾乎把秦紅抖落倒地,他憤怒的道:「你為何不出手?」

  秦紅道:「明明打你不過,還出的什麼手?」

  沙成山怒道:「別在我面前耍心眼,有時候我也並不憐香惜玉!」

  秦紅道:「是嗎?那就殺了我吧!」

  沙成山道:「我並不想殺人。但當我證實一件事情之後,也許我會殺人,包括你在內!」

  秦紅立刻問道:「你要證實什麼事情?」

  冷然一哂,沙成山道:「別在我面前裝糊徐,這件事你一定知道!」

  秦紅道:「說了半天,究竟是什麼事情?」

  沙成山重重的道:「明知故問,可惡!」

  秦紅又往沙成山逼近,道:「倒要聽聽究竟是什麼事,沙成山,你說!」

  沙成山咬著牙,道:「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丘蘭兒同我的孩子已被人擄去,這件事難道你會不知道?」

  驚異的睜著一雙大眼睛,秦紅尖聲道:「這麼說來,你真的已娶妻生子了?」

  沙成山道:「雖然我與丘蘭兒並未正式舉行婚禮,但那已不重要,因為我們已有了孩子!」

  秦紅道:「如今他們失蹤了,生死不明,而你——『二閻王』沙成山又變得一無所有了,是嗎?」

  沙成山指指秦紅,道:「丘蘭兒母子二人就是在那個小村子失蹤的,而你又在半夜找去,這絕非巧合,你們一定與那對老夫妻沆瀣一氣!秦姑娘,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嗎?」

  秦紅突然一歎,道:「這件事情怕是又疑心到我爹或舅舅的身上了!」

  「哼!」沙成山道:「龍騰虎躍二山莊,哪個都想要我沙成山的命,尤其是江厚生,真是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請問姑娘,我能不懷疑嗎?」

  秦紅道:「如果我說我是來找你沙成山呢?」

  沙成山冷笑道:「找我?這未免太可笑了吧?你找我又有什麼花招?」

  秦紅道:「不是花招。自從上次在我莊上之後,沙成山,我心中就時時出現你的影子,最近……最近……」

  又是一聲冷笑,沙成山道:「果然不出所料,你真的又在耍花招了,哼!」

  秦紅尖聲道:「沙成山,你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再相信!我問你……」沙成山也逼近秦紅身旁,又道:「我問你,你爹把『百竅神功秘籍』抄給多少人了?」

  秦紅道:「就我所知,見者有份!」

  一笑,沙成山道:「真夠大方!如果沙成山猜得不錯,你爹必然另有圖謀!」

  秦紅忿然的道:「我爹出自一片誠意,連少林寺也照樣抄一份,不信你去問!」

  「我問誰?大概只有天知道!」

  秦紅哀怨的雙目一閉,道:「你就不問問我前來找你為什麼嗎?」

  沙成山沉聲道:「不必!如果你想要沙成山對你另眼相看,你最好說出丘蘭兒母子被你們囚於何地!」

  秦紅也怒道:「沙成山,你別逼人太甚!」

  「是嗎?如果我殺進你們虎躍山莊呢?」

  「你憑什麼?」

  「很單純,為了丘蘭兒母子二人!」

  「有什麼證明是我們虎躍山莊所為?」

  指著秦紅,沙成山道:「你,有你就夠了!你半夜三更找上那個小村子,而這幾日我一直在夜裡去暗中查探,只有你去了小村子,當然與那對老夫妻有勾結!」

  秦紅叫起來,道:「我只是去找你——找你沙成山的,你休得血口噴人!」

  冷笑連聲,沙成山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秦大小姐,我再也不會上你們的當了!」

  咬咬牙,秦紅道:「你想怎樣?」

  「很簡單,我把你也囚個隱秘地方,除非秦百年放了丘蘭兒母子,否則我會對他的千金小姐下手!」

  「你要殺我?」

  「難講,要看秦百年的表現了!」

  挫著貝齒咯崩響,秦紅道:「沙成山,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沙成山冷然道:「我是個不談過去,把握眼前,寄望未來的人。秦大小姐,對不起了!」

  他話聲甫落,「金剛指」疾點過去,從肩井點到曲池。秦紅不反抗,沙成山也並不感到意外,因為憑秦紅的本領,沙成山當然不放在眼裡!

  秦紅的雙臂不能稍動,但說話走路仍然照常!

  沙成山伸手一讓,道:「秦大小姐,我領你去個地方,走吧!」

  秦紅怒道:「去哪裡?」

  沙成山道:「一處令你想不到的地方!」

  於是,秦紅突覺雙足離地,不由自主的隨著沙成山往西北方奔去!

  沙成山又來到了槐樹坡的瀑布邊!

  秦紅道:「這是什麼地方?」

  沙成山道:「走吧,進去之後你便知道了!」

  伸手摟住秦紅柳腰,沙成山躍過那塊凸出的岩石,順著下瀉的飛瀑便進入那個隱秘的山洞中!

  沙成山取出火摺子,洞中原來放有油燈,他很快的便把油燈燃亮!

  秦紅驚異的四下看,道:「原來方家集還有這麼一處隱秘的山洞!沙成山,你是怎麼發現的?」

  沙成山扶著秦紅坐在一堆舊棉被上,淡淡的道:「我是被逼的,你想知道嗎?」

  「當然,你既是被逼的,聽來一定很刺激!」

  面無表情,沙成山說出與方寬厚之間的一段恩怨!

  秦紅聽得十分仔細,她對於方寬厚的遭遇也寄予十分的同情!

  沙成山面色一寒,沉聲道:「提起這些,全是你爹一手造成的!」

  秦紅反唇相譏的道:「我爹沒有錯!東西是我們的,只怪這些人貪心!他們橫吃八方還不夠,竟然吃上我們獅頭山下的虎躍山莊,怪誰?」

  沙成山一時語結,冷冷的道:「上次我在你們山莊上,你爹幾乎已露出狐狸尾巴了,而你……」

  秦紅叱道:「你少罵我爹,沙成山!你是什麼東西?我決不許你罵我爹!」

  冷哼一聲,沙成山道:「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在雙方皆無法忍耐之下,動刀搏殺,此時罵上幾句算不了什麼!」

  秦紅氣的鼓漲著腮幫子,道:「我不希望有那麼一天,沙成山,你應該聽一聽我來找你的原因……」

  「少來!」沙成山指著秦紅俏鼻子叱道:「你休想騙得了我,秦大小姐,你休想!」

  秦紅又氣又急的道:「不管,我非說出來不可,不論你相不相信!」

  沙成山重重的道:「好,你說!」

  秦紅幽怨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我確是來找你的,沙成山,因為遼北的黑龍堡堡主『鐵臂熊』哈克剛同他那位寶貝兒子找上我們虎躍山莊來了!」

  「哈!」的一聲,沙成山道:「好哇,嫁過去你不成了黑龍堡的少夫人了?」

  秦紅咬著牙,道:「我就是不想當他們的少夫人才來找你的,沙成山,難道你還不相信?」

  沙成山道:「我相信什麼?這是你們兩家的事,關我沙成山什麼事?」

  秦紅幽幽的道:「沙成山,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

  「我……我找你,難道你……」

  沙成山道:「你有什麼話就快點說!」

  秦紅咬咬牙道:「我逃避黑龍堡的求親,有一半也是因為……因為我很欣賞你!沙成山,你會笑我嗎?」

  一聲無奈的苦笑,沙成山道:「是因為我而逃離虎躍山莊的?」

  「也可以這麼說,沙成山,你一定要相信!」

  沙成山搖搖頭,道:「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為何還要作繭自縛?」

  秦紅沉聲道:「為什麼不可能?」

  「我已有了丘蘭兒,甚至也有了孩子,這些難道還不足以令你卻步?」

  笑笑,秦紅道:「眼前並沒有丘蘭兒,也沒有你的孩子,沙成山,我並未親眼目睹,單憑你說,我是不會相信的。江湖之上並未傳出你已結婚,是吧?」

  沙成山冷淡的道:「我正為尋找她母子而奔走。秦大小姐,你該不是得知她母子失蹤而特意來消遣沙某的吧?」

  秦紅瞪大眼睛,道:「沙成山,你以為我在消遣你?你仍然不相信我的話?」

  沙成山道:「我不是不相信,秦大小姐,我需要證明,因為,我覺得事情太巧合了!」

  秦紅道:「你要如何證明?」

  沙成山道:「用我的方法!秦大小姐,得委屈你幾天了,我要……〞急急的,秦紅叫道:「你要把我囚在這裡幾天?」

  點點頭,沙成山道:「我說過,委屈你了!」

  秦紅望望四周,道:「你要怎麼囚我?」

  「很簡單,我以金剛指點你雙腿『陰陵泉』穴,更把你的『曲泉』封閉,普天之下除了沙某,怕不會有第二人能解開你的穴道。等我辦完事,證明丘蘭兒母子未在你們手中,我自會前來放你出洞!」

  秦紅忙道:「沙成山,如果我答應你不逃走,你還會封閉我的穴道?」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你會不逃走?秦大小姐,你拿沙某當三歲小孩子?哼!」

  秦紅忿然的道:「沙成山,你以為天下只有你沙成山才是一諾於金的人?告訴你,我秦紅也是,我說不逃便死也不離此洞!」

  輕輕搖頭,沙成山道:「憑什麼我要相信?」

  秦紅已開始咆哮的道:「憑我是虎躍山莊千金,憑我從數百里外前來找你,沙成山,這還不夠?」

  她一歎,又道:「你更應該明白,當你進入虎躍山莊討那十萬兩銀子的時候,我為何那麼輕易的被你扣住腕門、隨你一同進人『寶屋』!沙成山,你應該心裡明白!」

  一怔,沙成山想起虎躍山莊討取十萬兩銀子的事。當時秦紅如果反抗,甚至踢出連環鴛鴦腿,一邊的秦百年便會及時側面攻來,自己雖然不懼,但卻不會輕易的進出那座怪怪的寶屋了!

  此刻,秦紅又道:「沙成山,你想通了嗎?」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好吧,就算是你明明在騙我,我也認了。秦大小姐,在我們這一行中,人格往往超越自己的生命!」

  秦紅道:「既然你信得過我,那就解開我雙臂穴道,都麻得難受極了!」

  「且再忍耐一時,我為你弄些吃的送來!」

  「你要走?」

  「是的,而且要立刻走!」

  冷淡的一笑,秦紅道:「你一定是去獅頭山下,對吧?」

  「不錯!」

  「想找我爹要人?」

  「不錯!」

  「如此,你就白走一趟獅頭山了,因為我爹根本不知道丘蘭兒母子失蹤的事,他甚至也不知道丘蘭兒已經為你生了孩子!」

  冷冷的,沙成山道:「狗屁,你們會不知道?明明你們先來折辱我沙成山,然後再布下陷講,一舉搏殺我們三人,難道我還想不通?」

  秦紅吃驚的道:「多可怕的想法!」

  沙成山道:「這話應該由我來說!」

  秦紅急叫道:「沙成山,你要自討沒趣,那就由你去。你先解開我的穴道嘛!」

  沙成山冷然一哂,道:「我先弄吃的,你等著!」

  沙成山匆匆的走了!

  洞中,秦紅已雙目垂淚,幽怨的道:「愛上一個人也有這麼多困難!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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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沙成山躍出山洞外,星月滿天,萬里無雲。柔和的月光下,他心事重重。本想找小村那兩個老人仔細盤問,豈料中途會遇上秦紅!

  原以為擄來秦紅,丘蘭兒母子便有救了,怎知秦紅又說她爹並不知道!

  真希望秦紅在說謊!

  沙成山很快的趕到平安客棧,他拍開棧房大門,那個年輕夥計笑問:「客官,你怎麼半夜三更才回來?」

  塞給小二一錠銀子,沙成山道:「多弄些吃的,再把我的馬牽出來!」

  小二很快的就取了一袋吃的,更把沙成山的烏錐馬牽出來,笑問:「又要走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是的,馬上走!」

  他一頓又道:「有件事情我托你記牢!」

  小二哈哈笑道:「應該的,你請吩咐!」

  沙成山道:「我過去的一位朋友,他同一個姑娘會來此店找我,你告訴他們,我會很快的回來,要他們等我!」

  小二眨著眼睛,道:「是什麼樣的朋友?」

  一笑,沙成山已坐在馬上,低頭,道:「曾在此店中養過病,每天要吃幾隻老母雞燉人參的那位!」

  小二「噢」了一聲,道:「記起來了,就是那位紅頭髮的瘦大個子呀,沒問題!」

  沙成山說的當然是「大漠紅鷹」戈二成與「毒蜘蛛」柳仙兒二人!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如今的戈二成與柳仙兒已經結過婚,而且要聯袂來方家集取他項上人頭!

  沙成山把吃的東西帶入山洞中,果然,秦紅仍然端坐在舊棉被上面!

  沙成山把吃的放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對秦紅道:「這些東西足夠你吃上幾天的,秦姑娘,你多多包涵了!」

  秦紅雙目已紅,她緩緩的道:「可以給我解開穴道了?」

  沙成山出手如風,「淋淋」兩聲,且抓住秦紅雙臂一抖,便聽得秦紅「啊」的一聲順勢倒入沙成山懷裡!

  「沙成山,如果你放棄再找丘蘭兒,就讓我陪你浪跡天涯吧!」

  沙成山扶正秦紅,道:「我沒有那麼大的肚量,更非見異思遷的人。秦大小姐,你的盛情我心領了!」

  秦紅立刻重重的道:「沙成山,我發誓,丘蘭兒母子二人真的不在獅頭山下虎躍山莊,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

  怔怔的,沙成山道:「就算真的不在虎躍山莊,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必然知道。秦姑娘,我不以痛苦加諸你身,完全相信你每一句話。我走了!」

  幽幽的,秦紅緩緩的坐下來。她望著走出洞去的沙成山,道:「丘蘭兒,江湖上的二流殺手,她竟然比我秦紅幸運多了!我……唉……」

  沙成山躍馬直馳鳳凰嶺,因為他想通了秦紅的一句話——丘蘭兒母子不在虎躍山莊上!

  他相信秦紅的這句話,是因為秦紅不敢欺騙他。他更相信秦紅決不會逃走,因為秦紅應該知道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沙成山絕非可欺的人!

  此刻,沙成山把馬掛在通往鳳凰嶺大道的竹林子裡,他端正了自己,便大踏步往前走去!

  遙望山坡的高牆邊,沙成山似乎又看到半山上的那個山洞口,鐵柵已放,洞口未封,而且有人影在洞口附近晃蕩!

  沙成山第二次來到龍騰山莊,他仍然有著闖龍潭入虎穴的感受;與上次所不同的只是,這次來完全是為了尋找丘蘭兒母子二人!

  他沒有忘記小村子裡兩個老人的話——那些人都是穿著青色勁裝的大漢——龍騰山莊便是一色的青裝!

  沙成山尚未走到那座似城門般的門樓下,突見七名大漢往他圍過來,正是龍騰山莊七武士!

  不錯,單從他們的打扮上便可知道!

  頭上青巾繡著龍案,青皮軟甲薄底快靴,一樣的腰插短刀手中握著窄刃長刀!

  只是這七個人迎著沙成山之後,方令沙成山吃一驚!

  冷冷的,沙成山站在門樓前,道:「好啊,原來是『長山雙虎』與『祁連五頭狼』,怪不得江湖上未再碰上七位,原來都投靠江厚生了!」

  不錯,祁連五頭狼一向橫行在西北道上,最近才投靠龍騰山莊;長山雙虎也才投來此地不久!

  打雷似的一聲洪笑,「長山雙虎」老大頜敢道:「沙成山,你真的闖來了,省得爺們到處找你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該來的躲不過,七位老兄,可否傳話進去,沙成山拜莊來了!」

  「哦呸!」「祁連五頭狼」老二果庚最是暴躁,他毗目欲裂的道:「什麼東西,你也配?」

  沙成山古井不波的道:「要如何才配?」

  果庚沉聲道:「踩著我七人的鮮血,走過我們七人的身體!沙成山,我說的明白吧?」

  淡淡的,沙成山道:「七位,你們不再有所考慮?」

  就在沙成山的話聲裡,祁連五頭浪與長山雙虎七人已開始呈扇形的移開來!

  果庚怒聲道:「考慮個鳥,這些天老子們正想不出到什麼地方找你這個王人蛋,媽的,鬼使神差偏把你送上門來了!」

  沙成山冷然的露出懨懨的樣子,道:「各位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祁連五頭狼」老大楊少英抖著鬍子沉聲道:「什麼事情老子們必須明白?」

  沙成山道:「殺我,你們一定會付出極慘重的代價!」

  果庚又吼道:「這是爺們的事,沙成山,何用你講?對付你這個頑劣的殺手,我們不會掉以輕心的!」

  雙肩下垂,不再稍動,沙成山無奈的道:「也對,這是你們的事!」

  於是,七個人側身移動,移動中便看出是包圍之勢,光景準備一舉而亂刀砍死沙成山了!

  沙成山雙手下垂,默然挺立,眼睛半睜半閉1他那散亂的髮絲在風中飄動,農擺也發出「嘟」聲,光景已在蕭索中泛起一股孤寒的傲氣!

  地上響起碎石聲,空氣中宛若已有血紅的影像在不成形與迷濛中浮動,扣人心弦,窒人鼻息!

  此刻正是那搏殺前一瞬間的「屏息如寂」!

  幾乎難分先後,從四個方向呼轟著騰起四條人影,流星般的穿梭撲上敵人!

  沙成山挺立若鼎而毫不移走!

  他右腕猝翻,一蓬青瑩如冰的冷芒便以他的身子為中心,彷彿一塊炸開來的冰球,參差著飛射迸濺!

  空氣在撕裂在尖嘯,碎芒便在此刻紛紛標濺出來!

  碎芒裡有著鮮血,一時間尚分不清是何人身上冒出來的,但至少不是從沙成山的身上冒出來!

  驀然間——

  另外三條實影撲擊而上!

  就在三人即將撞入那片冷電極光中的剎那間,剛剛落地的四條人影,點地再撲,也不知是何人在狂叫:「殺!」

  沙成山的身子猛然一縮,就在他的伸縮間,他狂吼起來,道:「寒江月刃!」

  好一片星海也似的極光向四下裡流閃不已,淒厲的尖號聲便在此刻暴發出來!

  門樓內忽然一聲高喊,道:「住手!」

  「咚咚咚」三聲撞地聲,只見果庚與白長山,加上長山雙虎老二路萬里,三人捂頸撞跌在地上!

  鮮血明顯的從三人的頸上往外溢!

  沙成山緊閉著嘴巴向門內望去!

  於是,他愣住了!

  只見門內出現兩個人——龍騰山莊莊主「飛龍」江厚生與死而未死的總管張長江!

  緊皺起雙眉,沙成山指著張長江,道:「你還沒有死?」

  張長江憤怒的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你沒有死,我張長江就不會死!」

  「飛龍」江厚生道:「快把受傷的人抬進莊內去!」

  立刻走過來十幾個莊丁,匆匆把受傷的三人抬往莊內!

  江厚生冷冷的對沙成山叱道:「沙成山,我正在找你,你卻自動的來了!」

  沙成山道:「不錯,我來了!新仇舊恨,我們是應該攤開來算一算了!」

  江厚生憤怒的道:「小子,是你先殺死我兒江少強,這件事你能否認?」

  冷沉的一笑,沙成山道:「我殺江少強是因為他該死!

  他以為自己是龍騰山莊少主,就想霸佔人妻,而不幸的是這個女人又是我沙成山的人!江大莊主,你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江厚生挫著鋼牙,道:「說!」

  沙成山面色冷酷的道:「當時我曾再三曉以大義,曉以利害,口乾舌燥的加以勸阻,然而,有其父母的囂張,就有兒子的跋扈,是你兒子先出手,難道沙成山就該站著挨刀子?」

  江厚生怒道:「一面之詞,誰會相信?而事實上,我的兒子已死在你手中,你應該為我兒抵命!」

  沙成山突然的道:「所以你也暗中擄走了丘蘭兒母子?」

  江厚生猛一瞪眼,道:「你說什麼?」

  一旁,張長江立刻明白沙成山敢找上龍騰山莊拚命的主要原因,便立刻回道:「就算是我們擄來了丘蘭兒母子二人,你又能怎麼樣?」

  沙成山雙目一厲,咬牙道:「你們承認了?」

  張長江立刻又道:「我們承認,你又怎樣?」

  江厚生側面望著張長江,道:「他說什麼?」

  張長江立刻對江厚生道:「莊主,這個事交由屬下來辦,如何?」

  江厚生重重的道:「可以,別忘了上次的教訓!」

  張長江忙點頭,道:「莊主放心,前車之覆,後車之鑒,屬下會小心應付!」

  重重的哼了一聲,江厚生回頭便走!

  沙成山正欲開口,張長江已冷笑道:「丘蘭兒果然為你生了個兒子!」

  沙成山道:「她們母子今在何處?」

  張長江冷冷一哂,道:「你很想見到她們了?」

  沙成山道:「快帶她們母子出來!」

  輕輕搖頭,張長江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沙成山怒道:「我不相信她母子會遭毒手,所以我找來了。張大總管,別逼我殺人!」

  張長江冷笑,道:「沙成山,你太狂妄了,也沒把龍騰山莊放在眼裡。你真的以為自己萬夫莫敵?」

  半晌未開口的長山雙虎老大合敢,怒目直視沙成山道:「媽的,只怕你今日來得去不得!」

  張長江遙指半山洞口,道:「沙成山,你看,就是那個埋葬著我們二少莊主的山洞,你沒有忘記吧?」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我早就該想到你們把丘蘭兒母子二人又囚入山洞中了!」

  張長江也是冷笑一聲,道:「你一定很想去見她母子了吧?沙成山!」

  「不錯!」

  「那麼,我就領你進去!」

  「走,我不想耽誤時間!」

  張長江舉步往前面走,沙成山緊緊的跟著!

  三丈後面,「祁連五頭狼」的老大楊少英、齊端、花子豪與「長山雙虎」老大合敢,四個人並肩小心跟著!

  繞到高牆外面登坡的碎石道上,突然張長江停下腳來,他淒愴的回望著鳳凰嶺上的大片豪華屋宇,口中發出一聲尖吭的大叫!

  沙成山雙眉緊皺,沉聲道:「我偉大的大總管,你發的什麼神經病!」

  張長江側目直視著沙成山,咬牙嘿嘿大笑起來……沙成山面目冷酷的道:「張長江,你已經該死掉的,你不會有第二次的幸運。如果再出刀,我必割下你的人頭,而且挖開你的心……」

  張長江哧哧笑道:「沙成山,如果到了那一步,我就會叫你知道我張長江是如何的壯烈與偉大!」

  沙成山憤怒的道:「奸險小人,談什麼壯烈與偉大,你不配!」

  不料,張長江不怒反而狂笑起來,他邊笑邊大步直往山洞走去!

  一行到了山洞口,四個青色勁裝大漢迎上張長江!

  張長江手一揮,四人立刻又分站在洞口兩邊!

  回過身來,沙成山望著緊跟來的楊少英四人,道:「四位有興趣一起進洞?」

  張長江擺擺手,道:「不用,楊兄四位緊守洞口!」

  他炯炯的逼視著沙成山,又道:「光景如果沒人陪你,怕你是不會輕易進去了?」

  沙成山當然知道這山洞佈滿機關。有處停著不少靈柩的大洞附近,正是囚禁過丘蘭兒的地方。

  上回山洞各通口發出轟隆之聲,就知道已有不少地方遭到封閉!

  但此洞的主洞口尚在,裡面顯然尚有不少通路,自己如果單身進洞,那是名副其實的「自投羅網」!

  沙成山當然不會這麼傻!

  他冷冷的一哂,道:「我不但不會獨自進洞,而且更不會獨自闖進去。大總管,我在此地等,等你把她母子送出來!」

  「呸!」張長江怒叱道:「沙成山,你算什麼東西?我能把丘蘭兒母子送出來嗎?你做夢!」

  沙成山沉聲道:「做不做夢我會證明給你看!」

  「如何證明?」

  沙成山咬咬牙,道:「先搏殺你們,然後一路殺進山莊,血洗龍騰鳳凰嶺,雞犬不留!」

  哈哈一聲大笑,張長江道:「只怕你進不了門樓便橫屍當場了!」

  沙成山冷笑如某,道:「我會那麼傻?你也太小覷沙成山了!」

  他一頓又道:「我將會三天一小殺,堵在你們必經的幾處要道,見人便殺;然後五日一大殺,趁著黑夜潛進去,先放火後殺人,叫你們食不下嚥寢也難安,直到江厚生發瘋發狂……」

  張長江一怔,不錯,沙成山是個屠手,他居無定處,腰無恆產,今日殺明日宰,殺完了便拍屁股走人,找個地方躲起來,到哪兒去找他?

  於是,他又想起上次吃虧上當的事情,連虎躍山莊過來幫忙的伍大浪與淮南三條龍也被殺掉!

  他重重的指著沙成山,道:「好吧,老子陪你進洞,領你去見丘蘭兒母子,如何?」

  沙成山一想,點點頭,道:「那就勞你大駕了。大總管,走吧!」

  張長江重重的望了下面的巨宅一眼,又對楊少英等四人輕輕點點頭,便轉身直往洞中走去!

  沙成山緊跟在後面。這是他第二次進入此山洞,洞內依舊,長明燈仍然高掛在洞壁上,有一股蕭煞的沉悶,令沙成山頓感不自在!

  張長江走入山腹中央,立刻停下腳來。他指著許多棺木中的一具,沉聲對沙成山道:「沙成山,你可知此棺中躺的何人?」

  憤怒的一瞪眼,沙成山道:「我不是來看這些死人的,張大總管,咱們別耗時間了!」

  張長江嘿嘿一聲怪笑,道:「說出來也好叫你知道,這裡面躺的就是伍大浪伍總管!」

  淡淡的,沙成山道:「那是因為他該死!」

  張長江突然憤怒的吼道:「放屁,該死的是你!」

  沙成山道:「踏入江湖的第一天我便沒有祈望自己長命百歲當人瑞,但我卻十分認真的在維護自己的生存權利!簡單一句話,誰想要我沙成山的命,他就得有殺我的本事,否則便是白搭!」

  張長江咒罵,道:「你媽的,口氣好狂!」

  沙成山不為所「氣」的道:「一點兒也不狂,這裡躺下的人就是最好明證!」

  張長江突然冷笑道:「是最好明證,因為這兒死的大部分人全是你刀下冤魂,不過……」

  沙成山冷冷道:「如果你想在沙某面前玩花樣,你便立刻同他們一樣,僵硬的等著羽化成一堆白骨!」

  張長江突然撲向中央一具棺材,爬在地上便是三個響頭,口中厲聲道:「二少生,殺你的兇手屬下已把他帶在你的靈位前,二少主,屬下拚著一死也要這姓沙的為你償命!」

  沙成山立時戒備起來!

  然而,張長江卻緩緩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對沙成山道:「走吧,你不是要去見丘蘭兒嗎?」

  「還有丘蘭兒的孩子!」

  「跟我來!」

  沙成山見附近幾處洞口已堵住,想是上次陰謀未逞留下來的痕跡!

  順著一條彎曲洞道,張長江剛剛走到轉角處,忽然騰身而躍,飛一般的便往前面撲去!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你休想逃出沙某掌心!」

  話聲甫落,已見張長江雙掌拍出,打滅洞壁上的長明燈。他每過一處燈下,都出掌打滅牆上的燈,直到沙成山快要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

  突然,張長江橫肩往洞角撞過去。「轟通」一聲大震,沙成山立刻發覺身後面有重物落下來。猛回頭,心中一涼,好粗的鐵柵已落下來!

  張長江已緩緩的坐在地上。他閉起雙目,道:「沙成山,你死的很值得,因為有我張長江陪著你一起死!」

  沙成山雙臂貫力,抓住鐵柵力舉,鐵柵竟然紋絲不動。

  張長江沉聲道:「我要是你,便認栽吧!」

  一把揪起張長江,沙成山憤怒的一掄耳刮子打過去!

  張長江哧哧笑著,他連口角溢出的血也不去抹!

  當然,在這個洞室裡,他更不會還手,而任沙成山對自己一番折騰!

  重重的把張長江拋擲地上,沙成山突然指著張長江,道:「姓張的,至少你也叫我見一見丘蘭兒母子二人吧?」

  抬頭,連一雙眼角也溢出鮮血,張長江再一次哧哧笑起來……笑聲包含著愉快之情!

  沙成山怒道:「笑什麼?」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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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8 20:23:50 |只看該作者
  得意的,張長江伸著舌頭舐去口角鮮血,道:「張大爺老實告訴你,丘蘭兒母子根本不在此地。他娘的,鬼使神差的倒把你這狂徒送上門來了!」

  再一次揪住張長江的衣領,沙成山怒吼道:「你說什麼?蘭兒母子不在此地?」

  張長江道:「不錯!」

  沙成山道:「你為何領我來此?」

  張長江指著室外,道:「為我家二公子報仇,為我們老莊主洩恨!」

  冷冷的,沙成山道:「也為你們二公子盡忠?」

  「不錯!」

  「更為你們老主子盡孝?」

  「不錯!」

  沙成山重重的再把張長江拋在地上,咬牙道:「姓張的,你在進洞之前便抱定必死之決心了?」

  「不錯!」

  沙成山突然深長的一歎,道:「你的忠心倒令沙某十分佩服。不過,你以為我會同你一起葬身在此,主意怕是打錯了!」

  張長江道:「一點也不錯,此刻便誰也無法打開這道鐵柵,因為,這兒是一道機關樞紐,除非……除非……」

  沙成山立刻問道:「除非怎樣?」

  張長江道:「除非老莊主,然而此室囚了你沙成山,你想老莊主會打開嗎?做夢!」

  沙成山緩緩的坐下來,他不再逼問張長江什麼,因為對一個視死如歸、一心要為主子盡忠的人,問也是白問!

  然而丘蘭兒母子二人的影子,卻不斷的縈繞在他的腦海中!

  痛苦的抖著雙手,沙成山道:「張長江,當我認為一切都陷於絕望,根本無法再走出此洞的時候,我會用盡一切方法,使出最殘酷的手段,把你一點一點的當點心食用,直到你變成一堆血糊淋漓的白骨!」

  坦然哈哈一笑,張長江道:「人肉白骨本是賤物,魂靈兒卻只有一個。沙成山,當你加痛苦於我的那一剎,張大爺會坦然的任你生刮活吞,老子不在乎,卻反倒看出你的凶殘與不仁!」

  沙成山挫著牙,道:「張大總管,我想,到了這個時候,大家何妨直言,丘蘭兒究竟在何處?」

  張長江怒道:「丘蘭兒確不在此!她在什麼地方,我怎麼知道?」

  「你難道沒聽人提起過?」

  張長江冷笑一聲,道:「聽過!」

  沙成山一緊張,撲向張長江,道:「在哪兒?聽誰對你說的?」

  張長江木然的道:「我是聽你說的!」

  沙成山怒罵一聲,道:「你娘的!」他已場起手掌,但見張長江愉快的閉上眼睛,遂又恨恨的放下來!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急驟的足音,沙成山極目望過去,只見星火點點往這兒移來……星火越來越大也越亮了!

  是的,至少有五支火把!

  張長江冷冷的道:「沙成山,且看我們莊主如何的折騰你吧!」

  張長江的話聲甫落,遠處已傳來怒叱聲,道:「沙成山,你這該死一千回的可惡小子!」

  不錯,正是「飛龍」江厚生與楊少英四人趕來了,他們的後面,五名青裝大漢的手中分持著松枝火把!

  「飛龍」江厚生撲到鐵柵邊,見沙成山與張長江二人皆被囚在裡面,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沙成山仍然坐在地上沒有動!

  張長江卻淡淡的道:「莊主,且等三五日後再來,屬下與姓沙的已決心共赴陰曹地府了!」

  江厚生哧哧笑道:「張總管,你死不了,姓沙的便休想活了!」

  沙成山仍然未開口!

  張長江沉重的道:「莊主,張長江護主不力,二公子死於沙河,加以上次囚的各路梟雄全都活著離去,張長江自覺有虧職守,決心以死謝罪!」

  江厚生沉聲道:「罪不在你!」

  張長江道:「這是莊主寬厚!」

  江厚生突然沉聲道:「沙成山,你還有何話說?」

  「無話可說,且看你的手段了!」

  江厚生雙肩聳動,厲聲道:「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熬你一身的油……」

  沙成山道:「狠話我聽的多了!」

  江厚生回頭吼道:「取弓箭來!」

  沙成山一把揪住張長江,道:「姓江的,我是死定了,但張長江必須死在我前面。你用箭射,的確是高招,我就拿姓張的做擋箭牌吧!」

  話聲甫落,金剛指疾點如電,反臂一把,張長江已挺直的擋在沙成山前面!

  不料,張長江雖然身不能動,卻淡淡的道:「莊主,別以屬下為念,你就成全我吧!」

  江厚生怔怔的道:「長江,你……」

  張長江道:「非如此不能除掉姓沙的,為干秋大業,屬下願做第一個壯烈殉難之人!」

  江厚生猛然一怔,道:「你且稍等!」

  沙成山聞得張長江口中說出「千秋大業」四字,心中一震,難道……突見江厚生回身走去,所有的人也都立刻走去。沙成山不由得皺起雙眉,不知江厚生又在玩什麼花招!

  不料江厚生一去不再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見一個勁裝大漢雙手托著個大木盤,裡面放的儘是熱氣騰騰的食物!

  沙成山與張長江對望一眼!

  大漢已把吃的放在地上,道:「總管,莊主說,你儘管放心的吃,一切由莊主做主!」

  未動,張長江對沙成山道:「沙成山,我可以吃嗎?」

  沙成山淡淡的道:「請便!」

  張長江真快,立刻把盤子拉進柵內,也不再多說,抓起肉餅大菜便一輪猛吃!

  沙成山冷冷的靠牆坐,雙目炯炯,一動不動!

  張長江舉著一張肉餅,道:「沙成山,你不吃?」

  沙成山挫著牙,道:「我當然要吃,你放心的自己先享用吧!」

  張長江冷冷笑道:「要吃,何不一起來?」

  沙成山冷酷的宛似厲鬼,他重重的道:「你不夠資格同我一起吃!」

  張長江怒目閃現凶芒,旋即推出木盤,道:「拿走,姓沙的準備做個餓死鬼了!」

  不料他的話聲甫落,沙成山突然一指戳來,張長江「卡嚓」一聲,木然的全身再難稍動分毫!

  張長江憤怒的叱道:「沙成山,你想幹什麼?」

  鐵柵外面的大漢也是一驚,道:「姓沙的,你還想怎麼樣?」

  沙成山重重的道:「你吃飽了,是嗎?」

  張長江道:「當然吃飽了!」

  「那好,現在該我吃了!」

  柵外面的大漢怒道:「要吃拿去!」

  沙成山搖搖頭,道:「老子不屑於,拿走!」

  張長江心中一涼,道:「沙成山,你想吃什麼?」

  不料沙成山右腕一抖,一道冷芒如電,「咻」的一聲繞過張長江的臀部!

  張長江突覺屁股一涼,一塊巴掌大的人肉已被沙成山接在手上!

  好淒厲的一聲狂叫:「啊!」

  鮮血染紅了張長江的那條青緞褲,他連手也抬不起來了!

  沙成山抖著手上的一塊人肉,沉聲對柵外的大漢道:「回去告訴江厚生,沙成山十天半月尚不至於餓肚子,叫他免為我操心了!」

  大漢見沙成山果然張口吃起從張長江屁股上挖下來的肉,眼都直了,他啞著聲音叱道:「好傢伙,你真是厲鬼投胎,惡魔化身,連人肉你也敢吃!」

  淡淡的,沙成山嚼著人肉,道:「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吃人肉的人,喂;你二位可想知道?」

  張長江破口大罵,道:「沙成山,我操你十八代老祖先,你乾脆殺了老子吧!」

  沙成山笑起來,道:「我只吃鮮肉,腐肉不吃!」他突然走近柵門,又道:「朋友,你想知道是哪兩種人?」

  大漢怒目而視,緊閉嘴巴!

  沙成山嚥下肉,笑笑,道:「一種,就是無形的,他們吃人肉連叫人看都看不到,像貴莊主與秦百年之流!」

  張長江怒罵,道:「放屁!」

  沙成山一笑,又道:「另外一種就是窮過頭的人,他們吃人肉是有形的,就像落難的我,便只有靠吃人肉混日子了!」

  大漢聞言,回頭便走!

  大漢邊走邊罵,道:「他娘的老皮,姓沙的簡直就是個瘋狗,操!」

  一掌拍在張長江肩頭上,只聽得他吭叱一聲歪倒在地。沙成山望著一地鮮血,道:「躺下來,便不會流那麼多血了!」

  張長江忙伸手取出刀傷藥敷在傷口上,那動作立刻證實了沙成山的想法——張長江決不想死!

  十分平淡的,沙成山道:「張大總管,你該不會是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了吧?」

  憤怒的逼視著沙成山,張長江道:「沙成山,你會死得很慘,我的兒!」

  沙成山道:「我說過,想要我的命,必須付出加一倍的代價。張大總管,你慢慢的就會得到證實!」

  沙成山已感到相當疲倦,他需要休息。有吃有喝之外,總得要休息片刻,養養精神!

  是的,人不是鐵打的,便真的是鐵打的,久了也會生上一層銹!

  就在這時候,洞中一聲沉悶的弦聲。沙成山根本不回頭,左手反臂,一把便握住一支箭!

  遠處的黑影已出現,不錯,江厚生來了!

  沙成山舉著手中箭,沉聲道:「江大莊主,你是名副其實的暗箭傷人了?」

  「可惜被你發現的早!」

  「我不能不提高警覺。龍潭之中有毒龍,虎穴之內有惡虎,我能不小心嗎?」

  江厚生走近鐵柵,看張長江爬在地上直喘氣,屁股上果真被挖掉一塊肉,不由得發瘋也似的狂吼道:「好個歹毒的沙成山,王八蛋呀,你果然令人恨你入骨,連人肉你也嚥得下去!」

  笑笑,沙成山道:「我不能餓死吧?」

  江厚生憤怒的罵道:「狗東西,東西不吃你吃人肉,張長江的肉該你吃?」

  「當然!」沙成山道:「是姓張的把沙某誘進來,我當然響權利吃他的肉!」

  江厚生咬咬牙,道:「沙成山,我饒不了你!」

  淡然一哂,沙成山道:「你出招,我接著,大不了鳥朝上,挺屍而已!」

  江厚生重重的道:「沙成山,你在逼我下狠心了!」

  沙成山道:「你大概決心要張大總管陪我一起死了!」

  張長江猛的一瞪眼,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

  沙成山冷笑,道:「怎麼了?剛才視死如歸,現在又不想死了?要說你的決心變的也太快了!」

  江厚生低沉的對張長江道:「長江,你跟了我三十年,到了這時候還以命殉職!」

  張長江驚異的望著江厚生!

  沙成山心中一陣嚼咕……江厚生已取出一包毒粉,道:「長江,你死之後我會厚葬,你的老婆孩子我會加厚供養!」

  張長江面色泛青地望著江厚生,道:「屬下該死,但我仍有制住姓沙的方法!」

  搖搖頭,江厚生道:「不用了,姓沙的能挖吃你的肉,他的鬼名堂一定還有,怕你是鬥不過他了!」

  江厚生打開紙包,冷笑道:「沙成山,你天大的本事,也將受不了這包毒粉的蝕身,你將死得極其慘烈!」

  突然,沙成山似自言自語的道:「我死並不足惜,只怕秦紅也完蛋了!」

  江厚生全身一震,忙又收起一包化骨毒粉,他貼著鐵柵怒喝道:「你說什麼?」

  沙成山淡然的道:「江大莊主,你很想知道?」

  江厚生挫著鋼牙,道:「快說!」

  沙成山懨懨的靠著洞壁坐下來,道:「江大莊主,你如果想知道,就先心平氣和的聽我說,沙成山十分厭惡你的張牙舞爪!」

  江厚生氣的直跺腳!

  張長江已暴喝道:「沙成山,秦姑娘怎麼樣了?」

  沙成山道:「秦姑娘很好,只是行動上有些不自由罷了!」

  江厚生咬唇見血的道:「沙成山,你唬人?」

  沙成山道:「如果我說,秦紅已落入我手中,我若死在此地,她便也休想活命,你信嗎?」

  張長江猛的叫道:「在主,他騙人!」

  沙成山道:「騙不騙人太容易證明了,你們可以派快馬直上獅頭山,問問秦百年不就明白了?」

  江厚生憤怒的指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果然是個奸詐之徒,嗜血的殺手!」

  沙成山坦然的道:「不幸我所面對的敵人更好詐,更險惡!也可以說,我是被人逼的!」

  張長江道:「莊主,快派人前去獅頭山問問,我看八成姓沙的是唬你!」

  張長江的話甫落,沙成山一腳踢在他的傷口上!

  「啊!」

  沙成山沉聲怒叱,道:「你娘的,把老子騙進洞裡,這時候你還想出歪點子?我不叫你痛苦一陣子,你還以為我是吃齋念阿彌陀佛的人了!」

  江厚生指著沙成山吼道:「你這王八蛋狠吧,早晚我會剝下你這張人皮!」

  沙成山道:「至少這時候你還不敢!」

  江厚生回頭高聲道:「馬上派人連夜趕往獅頭山,問清楚秦姑娘我那侄女是否安好無恙,快去快回!」

  外面立刻有了動靜!

  沙成山一怔,心中立刻明白,原來這裡距洞口並不太遠,連外面的動靜也聽的很清楚!

  當初張長江進洞之後一路彎曲急走,最後把沙成山誘到這裡來!

  江厚生低聲對痛得齜牙咧嘴的張長江,道:「忍著點,且慢動手,看看紅兒是否真的被這王八蛋擄為人質了!」

  張長江道:「莊主,屬下已迫不及待了!」

  江厚生怒視著沙成山,道:「狗東西,如果你敢騙我,看我怎麼折騰你!」

  沙成山淡淡的道:「只有豬頭才不相信我的話,江厚生,你難道是豬?」

  「大膽!」張長江怒吼起來!

  沙成山道:「命都卯上了,還什麼膽子大小的?」

  江厚生猛的一跺腳,回身便走!

  後面,沙成山哈哈大笑起來……張長江咬牙道:「沙成山,你也有了老婆孩子,是嗎?」

  沙成山一怔,但隨即點頭,道:「我是個十分正常的大男人,有老婆孩子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嘿嘿一聲冷笑,張長江道:「造孽啊,姓沙的!」

  猛一瞪眼,沙成山道:「你說什麼?」

  張長江道:「我如果是你,就打消有老婆的念頭,而你竟然還有了孩子,這不是造孽是什麼?」

  沙成山當然知道張長江話中含義!

  是的,一個江湖殺手,一旦背上拖家帶眷的包袱,便只有帶給這人以痛苦!

  咬咬牙,沙成山道:「我說過,誰替我製造痛苦,我就加倍的奉還,比如你大總管!」

  張長江冷笑道:「看吧,你的老婆將為你的嗜殺而為你流血,你的兒子,更將為你的狂妄而為你喪命!沙成山,如果你真的有機會再走出這山洞,你必然會看到張大爺所說的話變成了事實!」

  突然,沙成山一把揪住張長江,重重的道:「說,你剛才突然冒出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快說!」

  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張長江道:「我剛才說了什麼令你吃驚的話?」

  沙成山這才知道自己太過突然,便冷笑一聲,道:「你剛才曾對江厚生提到了什麼『干秋大業』,這句話指的是什麼意思?」

  張長江也是一驚,立刻加以否認,道:「沙成山,你的耳朵有毛病?老子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少來,你以為我耳朵有毛病?告訴你,我聽的十分細心!說,這『干秋大業』四字有何所指?」

  張長江低下頭,又閉起眼,道:「隨你吧,我絕對否認曾說過這句話!」

  猛的一個嘴巴,沙成山叱道:「你說不說?」

  張長江猛的一瞪眼,道:「無可奉告!」

  沙成山又見張長江口中溢血,便冷冷的道:「你不說我說,張大總管,龍騰虎躍二山莊將有野心了,是吧?」

  張長江抬起頭來,道:「什麼野心?」

  沙成山道:「無非是想稱霸武林,進而變成武林盟主。大總管,你以為我猜的對嗎?」

  猛搖搖頭,張長江道:「真是胡說八道!」

  哈哈一笑,沙成山道:「龍騰山莊本將在上次面臨瓦解,中途突然出現秦百年,他的那種偽面孔,沙某看得出來。在他的後面,必定隱藏著什麼,是嗎?」

  張長江全身一震,道:「瞎猜!」

  沙成山道:「是嗎?怎不見江厚生的大兒子,還有秦百年的兒子呢?把這些聯想在一起,沙某敢說,龍騰虎躍二莊必有陰謀,只是時機尚未成熟,對嗎?」

  張長江怒叱道:「沙成山,你休得瞎胡猜,且為你的生死操心吧,我說兒!」

  沙成山忽然嘿嘿大笑起來……張長江冷冷的心中思忖,姓沙的絕對不能放他出去,否則大計劃便將被他宣揚出去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人聲,道:「人尚未走,虎躍山莊的人已找來了!」

  又有人應道:「果然不假,他們是來找秦姑娘的!」

  於是——

  張長江怔住了!

  於是——

  沙成山跟著便也笑起來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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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沙成山冷笑著對驚異的張長江道:「張總管,如果你知道我是如何把秦紅擄到手的,你一定會大感意外,當然也更不會相信我的話!」

  張長江的大腮幫子都氣大了,他挫著牙,道:「媽的,你丟了老婆孩子,一定失心瘋,你懷疑是龍騰與虎躍二莊的人幹的,半道上遇到我們秦姑娘,正好擄為人質。小子,你以為我猜不到?」

  猛搖著頭,沙成山道:「說了也好叫你這位目空一切的大總管知道,是秦紅自己找上我的!」

  「哦呸!」張長江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破口大罵,道:「小狗操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虎躍山莊的千金大小姐會自動的找上你?我操!」

  淡淡的,沙成山道:「別罵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然而這是事實。大總管,我有理由叫你相信!」

  張長江一瞪眼,道:「什麼理由?」

  沙成山坐下來,在地上撿了一根稻草咬到口中嚼著,懶散的歎口氣,道:「唉,我沙成山福薄命淺,有時候喝酒不知其味,吃肉不知其香,遼天地裡我睡過,糞坑邊沿我躺過,就拿現在來說,生死難料,還被囚在這洞中,大總管,你說說著,我的命苦不苦?」

  張長江重重的道:「你苦,媽的,你一邊哭去!」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還好,沙某還有點骨氣,有道是——氣死不告狀,餓死不當鬼,再苦我也是一把把苦淚往肚子裡吞,從不怨歎當可憐蟲!」

  張長江怒道:「沙成山,今日老子才發現,你不但出刀狠毒,連嘴巴也是一等一的,佩服!」

  沙成山笑笑,道:「你可要沙某告訴你,秦紅是怎麼專程找上我的?」

  張長江咬牙斜視沙成山道:「老子仍然不相信是秦姑娘找上你的——她找你這號狠角色做什麼?沒得再勒索她家十萬兩銀子?」

  猛一瞪眼,沙成山道:「別提那十萬兩銀子,那是我幾次死去活來賺的!秦百年不是呆子,誰敢勒索他的銀子?」

  張長江冷哼一聲,道:「江湖上大概只有你這潑皮無賴敢找上門去索銀子!」

  沙成山道:「大總管,你倒是聽不聽秦紅為什麼找我這碼子事?」

  「你說!」

  沙成山道:「如今的獅頭山下虎躍山莊來了貴客,大總管,你一定不知道來了什麼樣的貴客!」

  張長江怒叱道:「要就快說,賣的什麼關子?」

  沙成山道:「好,我不賣關子!」

  他一頓接道:「虎躍山莊來的貴賓是遼北黑龍堡堡主『鐵臂熊』哈克剛與他的寶貝兒子哈玉!」

  一怔,張長江道:「姓哈的一定是為他兒子求親去了!」

  「不錯,你算說對了!」沙成山點著頭,又道:「只可惜秦紅看不上哈玉,所以秦紅跑了!」

  張長江冷哼,道:「跑去找你?」

  「不錯!」

  「你憑哪一點值得秦姑娘找你?」

  「我說過,我一無所有,除了她爹付我的十萬兩銀子外,我是任什麼也拿不出手!」

  張長江冷冷的道:「何況你還有了老婆孩子!」

  沙成山道:「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存妄想貪念!」

  張長江重重的道:「你便藉機會擄秦姑娘為人質?」

  沙成山坦然的道:「』不錯。為了丘蘭兒母子二人,我不得不把秦紅對我的感情擱在一邊!」

  「嗯!」張長江道:「』老子有點相信了。沙成山,你走狗運,張長江認了!」

  笑笑,沙成山道:「你的意思是放我走?」

  「不錯!」

  「如何放法?」

  張長江指著鐵柵,道:「打開鐵柵放你走人!」

  沙成山不為所動的道:「不會如此容易吧?」

  「當然!」張長江道:「你必須說出囚禁秦姑娘的地方,我們派人去查探之後,如果確實,立刻放人!」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什麼立刻放人?沙某看立刻殺人才是真的!」

  張長江道:「沙成山,這事情很複雜,如果你能進一步加以證實,我們會找來第三者為證人。只要找到秦姑娘,便立刻放你走人!」

  沙成山淡淡的一笑!

  笑是他鬆弛心身的唯一辦法!

  然後,他緩緩的閉起眼睛!

  因為他需要休息—一靜下心來好生休息一下。在他閉目養神時,他腦海中空白一片!

  沙成山並不擔心張長江會突襲自己,他相信張長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一副笑意卻一直掛在他那瘦削的臉上,那光景給人一種啟示—假睡!

  此刻——半個時辰過去了!

  半個時辰對沙成山這種高手而言,足夠了!

  於是,洞外面走進人來了!

  沙成山仍然閉目而坐,張長江卻跌爬在另一邊!

  腳步聲令張長江仰起頭來看,只見「飛龍」江厚生帶著兩個壯漢走來!

  這兩個人張長江當然認識,正是「洞庭雙煞」——「水蟒」石大魁與「地虎」汪為仁!

  這二人曾經因得知沙成山的下落而與江厚生一起前往方家集找沙成山,不料沙成山卻早一步的與方小雲一起自山洞下面泉水中走掉。此刻二人剛自獅頭山趕回鳳凰嶺,向江厚生報告秦姑娘走失的消息!

  現在,江厚生率領著「洞庭雙煞」來到洞室鐵柵外。江厚生見沙成山閉目不動,立刻以手示意張長江不許開口,緩緩自身邊取出一把飛刀!

  「我偉大的莊主,殺了我秦紅就完了!」沙成山說完,雙目突然厲芒逼人的站起身來!

  江厚生叱道:「好狡猾的畜牲!」

  沙成山毫不示弱的回道:「好陰毒的老狗!」

  江厚生怒叱道:「大膽!」

  笑笑,沙成山道:「你有初一,我有十五。江大莊主,別以為你們是武林世家,如果桀傲狂妄,沙成山一樣的不買賬!」

  江厚生收起飛刀,沉聲道:「沙成山,你這個潑皮,快說,你把秦紅怎麼樣了?」

  沙成山伸出右手屈指算,淡淡的道:「如果我不盡快趕去,怕真的要餓死了!」

  猛一瞪眼,江厚生吼道:「你說什麼?」

  沙成山無奈何的道:「秦姑娘落在我手中,沙某又落在你江大莊主手上,此情此景,如果你想救秦紅的命,大莊主,你應該怎麼辦?」

  江厚生憤怒的指著沙成山,道:「畜牲,原來你是有備而來!可惡!」

  沙成山歎口氣,道:「原指望以秦紅換回丘蘭兒母子二人,唉,想不到她母子竟然不在此地!」

  仰天一聲梟笑,江厚生道:「沙成山,江大爺尚不屑於先擄來丘蘭兒母子,我要的是你項上人頭!」

  沙成山道:「怕你要失望了!」

  江厚生道:「我會等,等到機會來的時候,沙成山,你就會領略到江大爺的手段了!」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只怕你大莊主很難有此一天!真要有那麼一天,我偉大的莊主,沙成山會自己動手,你要什麼,我便割下什麼奉送!」

  雙手緊抓鐵柵,江厚生沉重的吼道:「快說,你把秦紅囚在什麼地方?」

  沙成山搖搖頭,道:「大莊主,你拿沙某人當驢?我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說出來嗎?」

  江厚生叱道:「要在什麼情況之下你才肯說?」

  沙成山道:「打開鐵門,送我出去,離開鳳凰嶺,三日內秦紅自然會回獅頭山!」

  江厚生怒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沙成山道:「你非相信不可!」

  一邊,張長江道:「莊主,決不能輕易放這王八蛋出去,千萬不能!」

  沙成山道:「放不放人,悉聽尊便,我也懶得再費唇舌!」

  他說完又靠牆坐下來,閉目養神,面含笑意!

  江厚生叱道:「沙成山,站起來!」

  沙成山不為所動的仍然閉著雙目!

  外面,「洞庭雙煞」「水蟒」石大魁咬牙,道:「莊主,依屬下意思,我們先廢去姓沙的一身武功,然後押他上路去找回秦姑娘!」

  「地虎」汪為仁也同意的道:「這是最好的方法!」

  沙成山仍然閉著雙目,卻淡淡的道:「我如果是你二位的主子,就先給你們一頓生活吃!什麼餿主意不好出,單單想出這種下下策的狗屁主意!」

  汪為仁怒罵道:「王八蛋,你說什麼?」

  沙成山道:「如果想廢去我的武功,第一個死的便是這位大總管,第二個當然是秦紅,因為我是沙成山,沙成山永遠不受人威脅!二位,你們可要我再說一遍?」

  江厚生挫著鋼牙,道:「沙成山,本莊主如果放你走,你拿什麼保證放秦紅歸來?」

  哈哈笑著睜開眼,緩緩的走近江厚生,沙成山道:「好,從大題綱談到了細節,沙成山替秦紅慶幸!她有個這麼愛護她的舅舅,我真為她高興!」

  江厚生怒叱一聲,道:「快說,廢話少說!」

  沙成山道:「我的保證很簡單——沙成山三個字!」

  江厚生怒罵道:「憑你這畜牲的名字?」

  「足夠了,至少沙成山在江湖中尚不失信於人!」

  猛的一跺腳,江厚生道:「好,我放你走,你幾時能把秦紅放走?」

  沙成山道:「快馬加鞭一天半!」

  張長江皺起眉頭,道:「快馬加鞭一天半?這又是什麼地方?」

  沙成山立時警覺的又道:「這還是要連夜趕,方才趕得到!」

  江厚生眨著獅目道:「五百里外……」

  沙成山道:「別猜了,你們一輩子也猜不到!」

  江厚生冷沉的道:「沙成山,你給我證明,秦紅是怎麼落入你手的?」

  沙成山道:「秦紅親口說的,她不喜歡嫁到遼北『黑龍堡』,更不喜歡哈克剛的兒子哈玉,所以她離開了獅頭山下的虎躍山莊。大莊主,對是不對!」

  「水蟒」抖著大腮幫子怪叫道:「莊主,這王八蛋說對了,我們從虎躍山莊回來的時候,果然見到遼北『黑龍堡』的人!」

  江厚生沉聲對沙成山道:「我放你,沙成山,你什麼時候把秦紅送來?」

  沙成山道:「如果秦紅願意來此地,三天的時間便足夠了!」

  咬著牙,江厚生道:「秦紅這孩子,不想嫁人就直言,何必離家出走!少勇一直很喜歡她,然而……」

  江少勇是江厚生的大兒子,然而,江厚生沒有再往下面說,沙成山頓感迷惘。從上回發生的事情到今天,沒有看到過江少勇,更沒有見到秦百年的兒子秦楚,好像這兩個人突然間消失一般!

  就在這時候,突見江厚生轉到石屋一側,他雙臂貫力,口中冷沉的道:「起!」

  「嚓嚓」之聲傳來,鐵柵已緩緩升起!

  鐵柵才升起一半,張長江急叫道:「莊主,不可以!」

  張長江話聲未落,沙成山雙肩微晃,人已站在柵外面,他雙肩鬆動的笑起來……

  汪為仁忙衝向石屋裡架起張長江走出來!

  沙成山吁了一口氣,道:「江莊主,沙成山一定在兩天之內把秦姑娘送上府!」

  他一頓又道:「當然,我也會勸勸秦姑娘,能嫁給她表哥江少勇,豈不是親上加親一家人?」

  江厚生冷酷的叱道:「少攀交情!沙成山,且等著下次見面了!」

  沙成山道:「等我找到丘蘭兒母子之後,大莊主,你劃出道來我接著就是了!」

  江厚生指著洞口,吼道:「快滾,我不要這時候再看到你!」

  抱拳一禮,沙成山回頭就走!

  張長江急急的叫道:「莊主,不能放走他,他……他……」

  江厚生重重的道:「他什麼?不放可以嗎?」

  張長江急的搖頭,道:「莊主,不如殺了他,我們盡出莊中人馬去找!」

  江厚生道:「紅兒落在他手中,先救人再殺他!」

  張長江見莊主往洞外面走,忙又道:「莊主,我們的對話露了口風,被沙成山聽去了,只怕這個王八蛋又會給我們宣揚出去……」

  猛的回過身來,江厚生的赤堂面泛青的道:「你說什麼?張總管!」

  張長江道:「姓沙的從我們的對話中似乎知道『大計劃』是什麼了?」

  一掌打來,江厚生沉重的道:「你是怎麼幹的?這是什麼大事,怎不早說?」

  是什麼「大計劃」?江厚生竟然對他這位忠實屬下狠狠的打了一掌!

  張長江口角出血,他急急的道:「現在兜攔還來得及!」

  江厚生咬咬牙,道:「不,且等他送來紅兒之後,我們設伏狙擊這小子!」

  江厚生等四人走出山洞,遠處塵土揚起,一匹烏錐馬揚起一溜黃土,那麼疾快的往前馳去!

  張長江自言自語,道:「但願這個王八蛋快點來!」

  後邊,壯碩的「地虎」汪為仁驚異的道:「你們看姓沙的繞上往東面去的官道走了!」

  江厚生道:「那條道通往項城!」

  石大魁道:「上次我二人陪莊主找上方家集的時候,就是經由項城往北的!」

  江厚生一怔,旋即跺腳怪吼道:「你們想想,沙成山這王八蛋,會不會把紅兒囚藏在方家集?」

  張長江點點頭,道:「有可能,因為他老婆孩子就是在方家集失蹤的!」

  一拳擊在左掌上,江厚生連連跺腳,道:「也許他把紅兒囚禁在方寬厚家後山洞內了!」

  汪為仁掄著雙拳,道:「對對,怎麼我們就想不起來?他媽的!」

  後悔不迭的江厚生,突然沉下臉來,道:「也好,我相信姓沙的一定是把紅兒囚在那裡了!」

  他一頓,又道:「張總管!」

  張長江立刻忍住痛,道:「屬下在!」

  江厚生道:「快,我們張網捉活的!」

  張長江咬著牙,道:「屬下立刻去調派人手上路!」

  一行便迅速的往龍騰山莊內走去!

  從沙成山的去路,江厚生判斷出秦紅被囚的地方就在那條飛瀑後面的山洞之中!

  是的,秦紅已在洞中耽了兩天半,她真的沒有離開一步,自己就坐在棉被上,等著沙成山的到來!

  柳仙兒這回對戈二成真是另眼相待!

  從苗疆的飛雁堡百毒門開始,柳仙兒真像個十分賢淑的妻子,對戈二成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光景可把「大漠紅鷹」戈二成弄得「忘了我是誰」!

  戈二成率領的「沙漠七虎」見柳仙兒對戈二成如此恩愛,一個個虯髯直抖——笑的直哆嗦!

  戈二成笑對「沙漠七虎」老大拜峰高,道:「老拜,你說說看誰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拜峰高當然明白戈二成的意思!

  他重重的在馬上搔著大鬍子,道:「戈爺,除了『閻王坡』下的主人戈爺之外,還會是誰?」

  猛古丁仰天長笑,戈二成道:「不錯,我就是這樣的感覺,哈……」

  馬上面,柳仙兒也笑道:「快樂也是由自己製造的。我說二成呀,我早就為你的真誠與執著而動了心,這往後的日子裡我希望你能快樂……」

  呵呵笑的一雙紅目見淚,戈二成尖聲道:「小乖乖,我的快樂建築在你的慈悲施捨上,往後只要你快樂,老戈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哈……」

  此刻,走馬談話到正題上,「毒蜘蛛」柳仙兒道:「二成呀,沙成山那個王八蛋,有時候同個猴兒精似的很不容易對付,你想到什麼方法了嗎?」

  「方法?」戈二成笑笑,笑得十分僵硬的又道:「我以為殺一個沙成山太簡單了!小乖乖,你準備割他的人頭送回義父面前邀功吧!」

  半晌,柳仙兒道:「二成,你不覺得奇怪?」

  戈二成道:「奇怪什麼?」

  柳仙兒並馬戈二成左邊,道:「義父究竟為了什麼,一定要沙成山項上人頭?難道義父在練功療毒之後,二老又想起沙成山殺死二公主的事了?」

  戈二成笑笑,道:「二公主冷若冰與你三位姐妹死於沙成山之手,難道你就不想殺他為姐妹報仇?」

  冷酷的一笑,柳仙兒道:「當然想了,只是……只是戈二成就怕勾起柳仙兒仍然喜歡沙成山之心!

  他對於柳仙兒在沙成山面前的那種細膩表現,表面上雖然不敢怎麼樣,心眼裡卻如同油炸花生米,火爆極了,可就是不敢發作。好不容易柳仙兒變成自己老婆,又得到回饋冷泉的機會,他是非殺死沙成山不甘心!

  柳仙兒怎會不想殺沙成山?只因為她太明白,憑自己的力量,想要割下沙成山項上人頭,怕是難上加難!

  是的,沙成山經常自我掙扎——

  他常自我檢討,什麼時候該理智,什麼時候該仁恕,何種情況該猜疑,何種情況要誠實。這些對於一個殺手而言極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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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江湖上廝混久了,各式各樣的口是心非,五花八門的奸狡之人,與那做工十足而又見風轉舵刁滑之徒,令他對人性產生了懷疑,也失去不少信心!

  就因為這些,柳仙兒頭一回設計陷害沙成山的時候便失手!

  此刻,她更是毫無把握能取沙成山的人頭!

  因此,便轉而問戈二成,義父為何又要沙成山死!

  戈二成坦蕩的一聲笑,道:「不用計謀,更不用什麼策劃,小乖乖,你看為夫的能耐吧!」

  一怔,柳仙兒道:「二成呀,難道你已有殺沙成山的妙計了?」

  猛的點著頭,戈二成道:「小乖乖,你看我身邊的『沙漠七虎』,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回頭看看拜峰高等七個虯髯大漢,柳仙兒抿嘴笑笑,道:「二成,我看他們怕也不是沙成山的對手!」

  笑笑,戈二成道:「他們是不行,但某一方面,沙成山卻不如他七人中任何一人!」

  俏眉上揚,柳仙兒道:「二成呀,你該不是給我吃定心丸吧?」

  呵呵一聲笑,戈二成道:「小乖乖,我何妨對你直言!」

  他指指身後的「沙漠七虎」,得意的又道:「他們七個大鬍子,如若在此,也許不是沙成山對手;但如果把搏殺的地方搬移到沙地上,看吧,沙成山就吃癟了!」

  柳仙兒眨著一雙妙目,道:「我陪你在大漠住了幾個月,怎的就不知道他七個身具什麼樣的驚人功夫?」

  呵呵一聲笑,戈二成道:「別提你陪我幾個月的事,提起來我就心裡窩囊!」

  柳仙兒笑笑,道:「可是沒有嘗到天鵝肉?」

  戈二成伸手拉過柳仙兒嫩手,面露無奈的道:「小乖乖,你算說對了。他媽的,美人在懷不能攜手步入仙境,急的老子乾瞪眼!」

  他一頓又道:「這都是方家集那個該死的老郎中害我的,操!」

  柳仙兒哧哧笑道:「你是狗咬呂洞賓,那個老郎中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戈二成握著柳仙兒那柔軟無骨似的嫩手不即放開,聞言一怔,道:「怎麼說?」

  柳仙兒道:「你中了我的『天陰拔陽功』,幾乎脫陽而死。其實你本就無救了,沙成山找來老郎中給你大補,告誡你半年之內不能再接觸女人,這正是『天陰拔陽功』的後面備註,我還真的佩服這老傢伙呢!」

  戈二成道:「你跟我去了大漠,心中仍然記掛著沙成山那個王八蛋,是吧?」

  點頭一笑,柳仙兒道:「不錯!」

  戈二成道:「你陪我去大漠,早已知道我不會動你毫髮,只有乾瞪眼的份兒,是吧?」

  柳仙兒一笑,道:「不錯,你為了老命,果然每夜只能看著我而不敢慾火燃燒,嘻……」

  戈二成吞著口水,道:「想起那段日子,老子就感覺身處火山口,雖然熱的難耐,卻也不敢往下跳。倒是想起沙成山的時候,就是一股子悶氣!」

  柳仙兒笑道:「在那種功夫上你尚須加倍努力!二成呀,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忙點著頭,戈二成低聲道:「那種功夫是你的特長,往後你可得多多指導我呀,小乖乖!」

  柳仙兒笑道:「當然,我也需要快活。你如果在三招兩式裡便像個鬥敗的老公雞,那多沒意思!」

  戈二成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柳仙兒毫不掩飾的也尖聲狂放的笑了……

  一行九人已到了沙河岸!

  不料河對岸卻出現一匹烏錐馬,馬上面當然坐的是沙成山!

  沙成山剛剛趕到沙河邊。他本來是要趕往方家集的,然而他來到了沙河!

  是的,沙河有令他懷念的地方!

  沙河也叫他心酸!

  柳林深處的一艘小船仍在,孤零零的一艘小船。然而人去船空,丘蘭兒不知今在何處!

  怔怔的,沙成山望著那艘小船,彷彿小船上的丘蘭兒在為自己洗米做飯,彷彿自己的兒子在船上玩耍,彷彿小船上的母子二人在向自己招手……

  沙成山怔怔的看著,那小船在微微的動盪,柳綠成蔭,柳枝兒輕輕的搖曳,動盪搖曳無聲似有聲,聲音在沙成山的心中吶喊——回來吧,蘭妹喲,我們的孩子……

  就在這時候,遠處的山坳裡有了雷一般的馬蹄聲傳來,蹄聲把沙成山拉到殘酷的現實!

  極目望到河對岸,沙成山不由得一陣感動。果然,「大漠紅鷹」戈二成與柳仙兒趕來了!

  是的,原是說好了的,大家在方家集會合,卻不料在方家集二百里外的沙河碰面了!

  高舉起左手一聲吼:「喂!是戈兄嗎?巧板了,我們在這兒碰面了!」

  沙成山內心在激動,河對岸的人原來都是自己敵人,如今都成了朋友,而且又趕來協助自己,顯然是被自己的以德報怨所感動!

  不錯,人生在世,多個朋友永遠比多個敵人要好,而且好的多多!

  九匹快馬趟過河,很快的圍上了沙成山!

  柳仙兒笑得宛似河岸柳枝般的柳腰閃晃不已!

  戈二成面色泛灰而雙目盡赤,笑得有些不自然!

  在他們兩邊的拜峰高七人,便也抖著大鬍子笑起來了沙成山坐在烏錐馬上面跟著笑……

  然而沙成山心中實在不明白,大家為什麼要笑,甚至對自己的笑也感到莫名其妙!

  「大漠紅鷹」戈二成笑呵呵的望著沙河岸的大片沙灘,他對拜峰高道:「拜老大,這地方不就是你們七個的用武之地嗎?」

  拜峰高抖著大鬍子,道:「真是巧板了!」

  拜峰高身邊一個黑漢怪聲道:「主人、少夫人,你二位且端坐在馬上,看我七人的了!」

  沙成山的笑意幾乎僵在臉上,一時間他不知如何才能把笑臉轉變過來!

  重重的,戈二成道:「沙成山,先向你報件喜訊,柳姑娘已是我戈二成的人了!」

  沙成山這才開口,道:「恭喜!恭喜!戈兄得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嬌妻了!」

  柳仙兒哧哧笑道:「沙成山,你可曾記得我說過的一句老實話嗎?」

  沙成山道:「戈夫人對我說的話不只一句,你是指的哪一句?」

  柳仙兒面皮一緊,道:「我得不到的東西,便會毫不遲疑的毀了它!」

  沙成山笑笑道:「開玩笑!」

  柳仙兒沉聲道:「誰同你開玩笑?」

  沙成山一愣,道:「好傢伙,夫妻上了床,媒人拋出牆!二位,你們真的要把我這媒人拋掉?」

  戈二成哧哧笑道:「原是來幫你的,但事情中途有變,沙成山,只好對不起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看樣子不但要把我這媒人拋出牆外,敢情打算要我的命了?」

  戈二成的尖下巴抖了兩下,道:「沙成山,別把戈某看成小人!當我們決定要取你性命的時候,我們有太多的方法令你不及防備的便取了你的性命。然而我是『大漠紅鷹』,真要取你的命,便必須面對面的一場拚殺,而不是動歪腦筋施展陰毒的手法!」

  沙成山笑笑,道:「我是請你二位來助拳的,娘的,沒得倒搬來兩個敵人!」

  柳仙兒尖聲叱道:「我們本來就是敵人!這中間也曾給你製造有利機會,可借你不識相,拒我於千里之外!」

  沙成山道:「柳仙兒,如果我此刻伸出雙手,歡迎你成為沙夫人呢?」

  戈二成大怒,道:「沙成山,你找死!」

  他敢情真怕柳仙兒會投過去!

  柳仙兒嘿嘿尖聲冷笑,道:「沙成山,你太藐視我苗疆女人了!我們跟了一個男人之後,此生從一而終。我今已嫁戈二成,『閻王坡』就是我的家!」

  戈二成聞言,雙眉上挑,尖笑如梟的道:「沙成山,你可聽清楚了吧,我的小乖乖可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再妄想破壞我夫妻二人感情,我便同你沒完沒了!」

  沙成山一時間感觸良深——柳仙兒的轉變也太令人驚異了!想起與她的那夜綢繆,憶及槐樹坡大樹上的投懷送抱,怎不令人莫名傷感?

  自己請來的幫手,轉眼之間全成了敵人,說給誰也不會相信!

  沙成山想到——如果這二人再像第一次遇見柳仙兒的情形,二人暗中下手,自己又如何能躲過他二人聯手偷襲?

  尤其是「大漠紅鷹」戈二成!

  在沙成山的心中,戈二成還算光明磊落,勝要勝得坦蕩,敗也要敗得光榮!

  於是,沙成山淡淡的一笑,道:「天有不測風雲,瞬息萬變;人有旦夕禍福,全憑造化。戈兄,我為你的光明磊落之風喝彩,你仍然不失為一個武士!」

  戈二成面無表情的道:「但願你不把戈某看作忘恩負義之人!」

  笑笑,沙成山道:「別說過去,少提恩怨,我所欲做的事情,全憑自己的認知。戈兄,別放在心上,那會妨礙你出刀的!」

  戈二成哈哈一聲,道:「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下心了!沙成山,你也是個君子,更是一位值得喝彩的武土。不幸的是,我們都無法避免這場搏殺!」

  淡然的,沙成山道:「戈兄,好自為之!」

  戈二成點點頭,大紅披風往後一甩,道:「讓我們彼此好自為之!」

  柳仙兒冷笑道:「哪有那麼多的囉嗦!」

  沙成山突然憤怒的一瞪眼,叱道:「柳仙兒,你懂什麼?這正是處在無可奈何之下英雄相惜的表現。一旦動上刀子交上手,便是捨命一搏!」

  「對!是捨命一搏,不過……」戈二成話未完,沙成山已道:「戈兄,不過什麼?」

  戈二成道:「不過,捨命的是你,而非我,哈……」

  沙成山環視兩邊的「沙漠七虎」沉聲道:「戈兄,原來你仍然有仗恃!」

  坦然一笑,戈二成道:「沙成山,我太瞭解你了,如果我不加以安排,戈二成便不會活到今天!」

  柳仙兒道:「二成,我等著割下他的人頭了!」

  戈二成側臉一笑,道:「也是我們婚後我送你的第一件令你賞心悅目的東西!」

  柳仙兒道:「我已迫不及待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柳仙兒,你的轉變令人吃驚。就算女人善變,也不像你這般的變法。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次你們『飛雁堡』之行,你一定又受到冷泉的支使了!」

  柳仙兒一聲怪笑,道:「沙成山果然機伶!不錯,是我們門主——也是我們義父的命令!非取你的項上人頭不可。沙成山,你認了吧!」

  冷酷的面上曬然一笑,沙成山道:「原來冷泉收了你們二位為義子女,娘的,說來說去還是會統御人的有高招!那冷泉只是一句話,不但多了一對子女,而且還把他的敵人除掉,只不過……」

  戈二成怒叱道:「沙成山,不過什麼?」

  沙成山道:「不過我雖殺了冷泉二女兒冷若冰,但他曾親口對我說過不再記恨,如今又派二位取我項上人頭,他顯然是把朋友當成了敵人!」

  他一頓又道:「我以為冷泉必然受到某一方的威脅,而那威脅他的人,才是你們真正的敵人!」

  柳仙兒冷哼一聲,道:「一面之詞,猜測之言,如何令人相信?」

  沙成山道:「柳仙兒,我想知道冷泉夫妻二人的毒傷,如今經過苦練秦百年半部『百竅神功秘籍』之後,是否真的已經復原?」

  柳仙兒道:「早已不再在月圓之夜痛苦哀嚎了!」

  到了這時候,沙成山方才體會出什麼叫「薑是老的辣」了!

  秦百年果然對各方施以小惠,而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怕真的就是山洞內張長江說的什麼「大計劃」了!

  戈二成揮揮手,道:「沙成山,就在這片沙灘上,先由我的『沙漠七虎』,領教一下你那『彎月刀』吧!」

  沙成山猛吸一口氣,他重重的道:「戈二成,沙成山的話你們信得過嗎?」

  點點頭,戈二成道:「聞說你是一言九鼎,句句擲地有聲,說話算數!」

  柳仙兒道:「不過你再值得信賴,今日你沙成山也別想生離此地!」

  沙成山道:「柳仙兒,至少我們有一個時期也算是朋友,難道你真的不通情?」

  柳仙兒憤怒的「呸」了一聲,道:「我太通情了,不通情的是你!你別以為我陪你睡過,便想用情來打動我!」

  柳仙兒這招真狠,戈二成再大方,聽了此言也會受不了的。她是有意要激起戈二成的殺機!

  是的,戈二成的牙齒如嚼干豆般咯崩響,連全身的骨節也在響……

  沙成山忙淡然的道:「戈兄,看樣子今日免不了一戰,但沙某卻有件事情未了,我不能失信於敵人!」

  他一頓又道:「失信於朋友尚可解釋,失信於敵人落得咒罵。戈兄,且先聽我一言!」

  戈二成雙目幾乎出血的道:「說!」

  沙成山道:「我必須趕往方家集辦一件事情,而且是非去不可!」

  柳仙兒嘿嘿冷笑,道:「可借你這一輩子休想再去方家集了!」

  沙成山道:「時也、命也、運也,真的要有那麼一天,沙成山便也認了。但,我尚有一口氣,便非辦完那件事情不可!我希望二位緩緩決鬥的日期!」

  戈二成挫著牙,道:「沙成山,什麼事情你非去方家集不可?」

  沙成山如何肯說出槐樹坡山洞中有個秦紅?他重重的直視戈二成道:「這件事必須我親自去,二位是否放行?」

  用力的搖著頭……

  戈二成見柳仙兒搖頭,便也跟著搖頭,道:「沙成山,別再磨蹭了,如果你真的有要事非辦不可,那就告訴我,我會代你辦妥!」

  憤怒的一瞪眼,沙成山道:「二位看樣子,算準我今日非死不可了?」

  戈二成哧哧一笑,道:「你連一線生機也沒有!」

  柳仙兒指著拜峰高七人,道:「你們可以準備宰人了,事成之後,每人一干兩銀子!」他側面對戈二成道:「也算是賞給他七人的見面禮吧!」

  七個人就是七千兩,戈二成心中雖然一痛,卻還是笑呵呵的對拜峰高七人,道:「老拜,還不快謝你們少夫人的賞?」

  拜峰高七人齊齊抱拳施禮!

  拜峰高喝道:「謝少夫人的賞!」

  柳仙兒一笑,道:「別謝了,動手的時候乾淨利落,早早把姓沙的人頭割下來才是!」

  七個虯髯大漢猛古丁齊聲高吼!

  就在吼聲如雷中,只見七人騰身離開馬背,半空中每人手中各握了兩把尺長的寬刃短刀,直往沙地上落去!

  戈二成伸手對沙成山道:「沙成山,我夫妻暫不出手,你請吧!」

  遙望五丈外的七個毛臉大漢,沙成山摸摸自己泛目的粗鬍子——柳仙兒就不止一次的摸他這些青胡茬子!

  緩緩的翻身下馬,沙成山低垂著雙臂,緩緩的走向迎面七人站的大半個圓圈!

  慣常有的血腥味似已聞到,冷酷的連心也感到冷颼颼的,沙成山無奈的站在沙地上,他真的不再開口了!

  河岸邊,戈二成笑對柳仙兒道:「看吧!『沙漠七虎』就要發動攻勢了!」

  柳仙兒道:「二成,我們也要戒備。你這位新女婿,這是你報答義父最好的表現了!」

  緩緩的伸出雙手,「大漠紅鷹」戈二成道:「小乖乖,你看,我的兵刃早已握在雙手了!」

  柳仙兒笑道:「好,我們今天夫妻檔,非殺死沙成山這王八蛋不可!」

  五七丈外,只見拜峰高的雙刀平舉,倒著身子開始遊走起來……

  七個人繞著沙成山越走越快,快得幾乎看不到誰是誰,分不清究竟有幾個人在繞圈走!

  就在這時候,拜峰高猛古丁一聲暴喊:「掀沙!」

  沙成山還以為是姓拜的「先殺」,卻不料突然一團團的黃沙漫天飛起,每個人的週身盡被彈起的黃沙所掩,幾乎已看不到拜峰高七個人的影子!

  沙成山無法睜開眼睛仔細看!

  他所能感受到的,便是四周似刮起七個小型龍捲風,在飛沙走石中往他的身上罩過來!

  出刀無從,閃擊不定,沙成山第一次遇上這種怪異的打法,不由得目閉口呆!

  突然間,七堆沙子往他身上灑來,拜峰高猛古丁大叫道:「殺!」

  沙成山不再猶豫!

  是的,他不能再有所考慮!

  頭上三丈處也是一片黃影!

  於是,沙成山怒吼了,只聽他厲喝一聲:「寒江月刃!」

  青瑩的寒芒陡然間宛若穿射入雲中的萬千烈陽極光,恁般鋒利的穿射向每一團黃沙之中,做著詭異狠辣的穿刺,彷彿是一聲惡魔的詛咒!

  於是,七團黃沙中有了鮮血的迸濺!

  於是,更傳出了淒厲的咒罵聲!

  嘯叫之聲此起彼落,七個幽靈也似的黃影駕馭著黃沙一片,灑著鮮血往上撲,黃影中刀光霍霍,矯劈卷掠,快得不能再快的移動中,恨不能一下子便將沙成山大卸八塊,分他的屍!

  這七人還真像大漠中出現的七隻瘋虎!

  沙成山閉著眼睛出刀,「彎月刀」布起一層刀山,便滾動在七個沙旋石柱之間,青瑩瑩的刀鋒在沙成山的手上吞吐著電火也似的掣閃冷芒!

  宛似他手中握著一把滾動著的尖刀巨傘,一波波交叉攻殺的虯髯大漢,立刻在電光中囂叫著斜掠暴退!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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