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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ppp6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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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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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24:00 |只看該作者
章二十四 若在冬季 下

度秋如冬。

浮冰海灣的初秋就已經十分寒冷,深秋則與嚴冬無異,只能從植被尚未來得及褪盡鮮亮的色彩上,分辨出些許不同。

在整個秋天,李察猶如沉寂已久的火山井噴,驟然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學習修煉的瘋狂以及汲取知識的渴求程度讓本來還在為夏季速度驚訝的大魔導師們再次震驚。他們幾乎難以相信一個人可以如此壓榨自己的時間,而這一切,卻的的確確在李察那小小的身軀上出現。

李察幾經調整的日程表裡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思考的空隙,對時間的利用已經精確到了分秒。每天疲倦之極時,他就會立刻把大腦清空,倒在床上,進入睡眠,連山裡生活養成的最基本警覺都被解除。只有這樣,李察才會得到最深沉的睡眠,才能在三個小時內恢復出一天學習需要的精力,也才能讓三小時睡眠內增長的魔力不比冥想三小時所得到的少。

一份份報告如雪片般飛向黑金,讓灰矮人暴跳如雷。他竭盡全力壓縮著送上傳奇法師案頭的數量,以免蘇海倫殿下過度的喜悅拖垮深藍已顯得有些脆弱不堪的收支平衡。可是灰矮人的力量有時而窮,井噴般的記錄飛舞在深藍每個角落,甚至很多報告有足夠的能量直接越過他,送到了蘇海倫的面前。

於是深藍的收支平衡開始搖搖欲墜。好在索拉姆公爵不知為什麼突然又補了一大筆贊助費,而另一個自費弟子資格則在人類三大國度之一的千年帝國拍賣出天價,才為深藍的秋冬兩季財政報告增添了兩塊大大的遮羞布。可是灰矮人並不是個短視的種族,黑金更是有著長遠的戰略眼光,以往他時常會擔憂深藍三百年後的財政狀況。而眼前的真實情況卻是無需三百年,明年春天就要過不下去了。

灰矮人一天天的憔悴下去,粗壯敦實的身軀竟然奇跡般地顯露出一絲骨感,明顯不合身了的外套隨著他每一次揮拳詛咒飄飄蕩蕩著,就象賬面上那脆弱的平衡。他每天都要和海量的數字打交道,可是收入是穩定的,而支出卻總是難以測度,並且每次超出預期的方向都不會讓人愉快。每塊利潤的被侵蝕,都讓黑金覺得是自己身上的一塊肉被生生剜掉。可是傳奇法師的喜悅同樣不以灰矮人的意志為轉移,有時候她甚至會為李察一個小小的成就歡呼。

在這個秋天,深藍中惟一一個不想看到“蘇海倫的喜悅”的人,就是灰矮人了。

在最束手無策的時候,灰矮人甚至打起了蘇海倫個人錢包的主意。只要殿下把自己的錢袋敞開哪怕小小的一角,深藍的境況就會迎刃而解。黑金一度為這個主意迷醉過,殿下那個精緻的小錢包,裡面裝的可是不知道多少條巨龍的財富!然而幸運的是他很快就清醒過來,明白這個主意有多麼的愚蠢,就連巨龍都不敢打蘇海倫錢包的主意,何況是個小小的灰矮人?

而黑金並沒有被嚇退,他很快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動力。如果不能解決眼前的困境,那麼還要他何用?財務官可不僅僅是記記帳的,那是高等精靈都會乾的活。

灰矮人在憔悴著,而心情同樣灰暗的李察卻恰恰相反。

深秋的最後一天,李察**著站在落地鏡前,仔細端詳鏡中的自己。這是一個初顯雄性風範的身體,有著寬闊的肩膀、兩塊初具形狀的胸肌,急速收束的腰線,緊而有力的臀部,乃至具有精靈風格修長卻又滿蘊爆發力的雙腿。而他的臉則有稍許的變化,或許因為許久不曾笑過的緣故,或許是長期沉默思索的原因,春季時還殘留的些許稚氣和柔軟已經全部褪去,而稜角則開始凸顯,有如巨斧劈出的鋼岩,每根線條裡都埋藏著流動的岩漿。至於那雙眼睛沉靜如淵,陰郁、冰冷,深不見底。

李察心中稍稍動了動念頭,然後視線向自己的下身望去。那裡雄性特徵已然高高挺立,時刻準備著刺入與征服,而現在就已然不凡,將來還有更多的成長空間。看到昂然的凶器,李察嘴角終於浮現出一絲久違的微笑。

自己已經是男人了。

然而就在此時,艾琳那清脆而又沉重的聲音忽然在李察耳邊響起:“是的,就在昨天晚上。”

李察身體立刻顫抖起來。他抬起雙手想要掩住耳朵,可是舉到一半卻又放下了,因為他知道,不管怎樣努力,這段對話都會完完整整地重複一遍。

“為什麼?!”

“我需要錢。”

“我有很多!”

“可是我不想賺你的錢。”

…….

李察不再看境中的自己,而是憑由那段對話在耳邊回響,大步走向魔法實驗室。實驗室的角落豎立著一具鋼鐵人偶。它原本是用於試驗魔法威力的,現在卻被李察用來磨礪拳頭。每當他的心被往事灼燒得痛不可抑時,都會借由這具人偶強化肉體力量,同時折磨自己。這次也是如此。

走到鋼鐵人偶前,李察照慣例站住,雙腿分開的距離與肩寬,絲毫不差地完成出拳的準備姿勢,深深吸了一口氣。鋼鐵人偶表面十分光潔,清晰地倒映出了李察的面容。不知為什麼,看到鋼甲上的自己,李察忽然心頭涌上不可遏制的怒火!他痛恨自己,更加痛恨為何自己沒能及早發現艾琳的困窘,而是放縱著自己的失落,在沉默中等來了不可接受的結果。怒火點燃了隱藏的血脈,流動的血液瞬間沸騰燃燒,化作奔騰咆哮的熔岩,直衝頭頂!

燃燒的血液忽然賦予了李察無窮力量,每根血管都欲在壓力下迸裂,每道經絡都似乎會在下一刻被衝破,他發出一記野獸般的狂吼,揮起一拳,狠狠砸在鋼鐵人偶的胸膛上!

精鋼鍛制的胸口應聲垮塌凹陷,甚至出現隱隱裂紋。不光是拳頭,李察的小半前臂都沒入了人偶胸口,狂暴的力量太強,竟然隱隱形成一個帶吸力的渦流,人偶被緊緊吸在拳頂,變形的範圍還在擴大。最後當迸發的力量全部宣泄而出時,扭曲的人偶才猛地向後飛出,重重撞在墻壁上,再次變形。

這是標準的魔法人偶,擁有與軍用制式半身甲相當的防禦力。也就意味著,李察這一拳的威力已經足以從正面擊斃一名身披半身鋼甲的精銳騎士,如果用能級換算,亦與一顆削弱過的火球術相當。

於是,在由秋入冬的這一天,李察覺醒了人生第一個血脈能力:爆發。
度冬亦如冬。

冬天對這個位面的每個原生生命來說都是肅殺的季節,哪怕是習慣於在嚴寒地帶生存的生物,也會更喜歡春天和夏天。因為在那兩個季節它們可以找到更多的食物,可以交配,可以繁衍,可以為深秋和寒冬儲備脂肪。

現在季節對李察來說沒有區別。原本好奇地看了看外界的雛鳥徹底閉上眼睛,封掉了感官,李察不關心外界的任何事物,只是瘋狂地把自己投入到魔法的世界裡。他的魔力再次瘋狂成長,在浮冰海灣北部封凍的時節,李察的魔力達到了24,已經超過三級法師的標準。幾乎所有教導李察的導師都為他的進步欣喜若狂,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教導他藝術的大師。

李察交上的畫作,一幅比一幅讓大師感到窒息。它們全是素色勾勒,全部是由細細的羽毛筆一筆筆勾出。最開始,畫面還講究構圖和光影,亦有各式各樣的人物出現。按照大師的教導,人像會賦與畫面靈魂。可是李察交上來的畫作中人卻是出現得越來越少,而環境則越來越是壓抑。到後來,畫面中乾脆不再有任何生物,甚至於景物也逐漸模糊。但是在大師的眼中,這些畫卻是一幅比一幅來得更有力量,如同暗夜的大海,海面上只有些微的波浪,暴風雨卻隨時都會到來。

大師有時會忍不住去細細地看線條。線條每一次的勾勒、盤曲、順滑,都讓他仿佛聽到了靈魂從地獄深處發出的吶喊!連一根線條都是如此有力量!大師想象不出作畫時的李察應該是什麼樣子。某一天,只不過是十二級魔法師的大師,忽然發覺自己已經有些難以承受那些畫帶來的精神衝擊。可是身為導師的職責,卻讓他不得不去認真地審視李察交上來的每一幅畫。

李察的畫,光線運用越來越少,景物也越來越模糊,大片的陰影開始占據更大的區域。終於有一天,當李察交上來一幅完全由凌亂線條構成的‘畫’時,大師忽然砸碎了畫室中每一樣能夠被砸碎的東西!

在冬天,還有兩件小事稍稍打攪了李察的生活。

一個就是在某次課程上,李察再次遇到自稱為斯迪文森的青年法師。青年法師非常熱情,風度無可指摘,充分展現出貴族子弟的禮儀,同為蘇海倫親傳弟子的身份使他和李察之間天然少了一層隔閡。而傳奇法師的另一位學生米妮也在場,平時冷若冰霜的她此刻卻顯得活潑了許多,旁聽一會兒後,不但主動加入,還起了幾個話題。

無論斯迪文森還是米妮,都在魔法上有著不錯的造詣,因此談論的都是魔法方面的話題。而李察雖然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但是魔法方面的討論卻算是例外,因此勉為其難地陪他們聊了一小會,好在課程很快就開始,李察又得以回到獨行的寂寞中去。

在整個談話過程中,李察由始至終都感覺到了他們的淡淡敵意。雖然他們掩飾得非常好,可是一些肢體上的細節動作,卻都為李察的精確天賦所捕捉,並且由智慧加以分析。有敵意很正常,在深藍中李察見到的所有人幾乎都對自己有或多或少的敵意,只有蘇海倫和艾琳不是這樣。他不明白的只是無論斯迪文森還是米妮,身世背景個人能力都比自己要強,為何還會存有敵意?不過這兩個人在李察的心中其實也不重要,到了晚上,他就幾乎把斯迪文森和米妮徹底忘記了。

另一件小事,則是他又一次看到了艾琳。那只是一個遠遠的背影,在近底層最大的一片貿易區,人流滾滾,一閃而逝,李察卻知道那就是她。艾琳的身邊還有一個男人,公然摟著她的腰,姿態親昵。他們去哪裡不重要,做什麼也不重要,因為一切已表明,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多一次少一次,本無所謂。

李察沒有追上去,也沒有再看第二眼。艾琳身邊的青年男子很有些象是斯迪文森,但是李察卻沒有繼續對比。少女身邊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所以李察把她和她身邊的男人都從腦海中清除出去,過程相當簡單容易。

想要忘記依然不易,可是想要不再疼痛卻有很多辦法。這或許算是李察在這個冬天裡的一個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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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24:26 |只看該作者
章二十五 突破

這兩件小事,特別是親眼看到艾琳和其它男人親密的情景,其實還是對李察有所影響,只是他當時並不知道而已。

第二天清晨,整個海灣還在沉睡。隨著冬季深入,永夜日臨近,離太陽出現的時間尚早,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室外的亮度,地面、山丘、植被、內河,到處都是冰凌,一切都凍得結結實實,折射反射著藍、白譜系為主的光芒。惟有港灣內的海面依然波浪盪漾。

無心入眠的李察站在十餘米高的大落地窗前,默默俯視著浮冰海灣森寒肅殺的壯麗。在重重吐出一口郁積的濁氣後,他忽然感覺到視線開闊了許多,心胸也為之舒展,幾乎可以容納得下整個浮冰海灣。在宏大的空間面前,過去幾季的黑暗只留下一縷淡淡的痕跡。雖然它或許會伴隨李察很久很久,甚或在餘生中每次想起,都會有些刺痛,但是每段記憶,每段痛苦,走出後都是財富。

李察開始張開眼睛,觀察周圍的世界。首先進入視線的,就是深藍中形形**的人。接觸得最多的依然是那些教導自己的魔導師們,可是在李察眼中,他們卻不再是只會不斷傾吐淵博學識的煉金機械,而變成了活生生的人類、精靈、矮人,甚至還有黑精靈。

魔導師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有自己的利益訴求,他們看待每一個人的目光是不同的,對待別人的態度亦是不同。一舉手一投足,一揚眉一注目,甚至於同樣的言辭,不同語速不同聲調,都在李察的真實世界裡映射出不同的結論。隨著對魔導師們的了解日益增多,並且觀察得日益用心仔細,記憶中可供對比的樣本數量日益豐富,李察忽然發現,老師們說的很多話,做出的很多表情,其實背後都隱藏著什麼。而這些隱藏著的東西,正逐漸被他掀開。

魔導師們分處不同領域,因而關係也就不同。有些領域十分相近,而另外一些領域則互不相干。相近領域的魔導師們關係往往不那麼好,甚至還會有**裸的相互踩踏,比如說波波維奇和萊利。不相干領域的魔導師間的關係則要融洽得多,很多還是要好的朋友。觀察到這些後,李察沉思冥想,察覺到把這些現象串聯到一起的關鍵詞是競爭,而競爭背後則是以金幣為代表的利益。

睜開眼睛後,李察還知道了許多事。比如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增加那麼多的幾何、數學、繪畫以及魔法陣課程,對自己未來‘聖構裝師’的身份也有所耳聞。

“原來,老師是要把自己向構裝師的方向培養啊……”李察默默想著。雖然是山里長大的少年,可是在深藍一年多時間,李察的眼界心胸早已不再是當日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可是構裝師雖然地位超卓,在李察的心目中卻是如水般的淡。在伊蘭妮十年的潛移默化下,李察並不知道,自己其實已有了一顆寵辱不驚的大心臟。

可是不管怎麼說,既然知道了老師對自己的期許,李察就不會讓她失望。山裡孩子都是倔強的,也是愛憎分明的。李察很聰明,諸多的苦難波折更讓他遠比同齡人要成熟,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在深藍中的特殊地位,更加清楚自己每月獲得的老師的喜悅會讓多少人為之瘋狂。而許許多多別有用心的人,雖然他們每次看向李察的眼睛裡寫滿嫉妒、慾望和掠奪,但還是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更不敢隨意將陰謀用到他頭上來,帕潘那次只是個意外,算是幾個不知世上水深水淺的貴族子弟犯渾而已。

此外,李察已然發現不管自己走到哪裡,總會有一兩個人在遠遠跟隨著自己。無論是李察自己的感覺,還是人群中那些帶刺目光從不懷好意到畏懼退縮,他都可以知道,這並不是監視,而是保護。如此,每當想到老師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和愛財如命的特點,李察心底中總會涌上一縷淡淡的暖意。

這是這個冬季裡,李察所得到的惟一溫暖。

幸運的是,在渾渾噩噩的日子裡,李察的學業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在魔法的世界中高歌猛進。只有想到這裡,他已初步成熟的心底才會有些欣慰。

度冬如冬,然後在不知不覺中,春天又已到來。這天的學業完成後,李察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居住區,在經過那架孤單豎立在墻角中的鋼鐵人偶時,他才驀然想起,原來生日又到了。

除了頭部完好無損外,鋼鐵人偶早已嚴重扭曲變形,幾乎看不出本來的樣子。那都是李察一次次使用爆發的血脈能力擊打的結果。而它附近的墻壁上也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坑坑窪窪,那是被鋼鐵人偶撞擊的痕跡。

李察走到人偶邊,伸手輕輕撫摸著上面的斑駁凹痕。凹痕中有銳利的折邊,也有鋒銳的裂縫斷口。而留下凹痕的,不止是他的拳頭,還有手肘、肩頭、膝蓋,甚至還有頭顱。不止一處的凹痕上凝結著已有些時間的陳舊血漬。

體會著指尖傳來的隱隱刺痛,看著片片血痕,李察才明白,原來自己以為在忙碌和平靜中過去的冬天,其實一點也不沉寂。那些痛苦,一直還在,只是藏匿得那麼深,幾乎以為已經忘記。

鋼鐵人偶頭部完好無損,光潔渾圓的表面映出的是李察有些變形的面容。人偶已破敗不堪,多處材質的連接只有薄薄的一線,或許再承受一次擊打就會從主體上脫離。李察笑笑,伸手拍拍人偶的臉,就大步向臥室走去。
第二天的課程中,有一堂繪畫課。聽完了整整一堂的藝術鑒賞理論後,十幾名學員禮貌地依次交上作業畫稿,然後陸陸續續離去。李察是最後一個走上來的。不知為什麼,看到還是個少年的李察,大師忽然感覺到十分不舒服,目光下意識地避開了李察的眼睛。只要想起李察交上來的那一幅幅‘畫’,大師就覺得象有個濕漉冰冷的生物貼在身上,甩都甩不掉,要多難過就有多難過。

大師的目光掠過李察要交的作業,發現只是一幅30釐米見方的小畫,這才松了口氣。

這是幅風景畫,畫的是冬季的浮冰海灣,以李察慣有的筆觸把嚴寒、肅殺和瑰麗悉數展現。和以往作品的陰暗狂亂比起來,這幅畫終於罕見地回歸了正常,雖然線條中蘊含的力量依然讓大師感覺到隱隱寒冷。在松了口氣的時候,大師忽然發現李察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那雙隱現寶石藍色的瞳孔竟是深不見底。

“這幅畫是不是看起來舒服多了?”李察輕聲細語的一句話卻瞬間讓大師出了一身冷汗!他本能地從座椅上跳了起來,差點被自己長袍的袍角絆倒。可是他顧不上狼狽,伸手指著李察,說:“你…….你…….”

相比之下,李察冷靜得有若冰山,臉上掛著的微笑更是優雅美麗,看上去宛然是惡魔低語般的誘惑。可是惡魔呢喃再具誘惑力,大師卻知道誘惑背後要付出的慘痛代價,那將是靈魂永墜深淵!看著李察那稱得上罕見的微笑表情,滑下大師脊梁的冷汗更多了,而更讓他感覺到心寒的是,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李察才剛剛十二歲!

大師很想問李察是怎麼知道他的感受的,話到嘴邊,卻沒有出口。不管李察是怎麼知道的,現在都是知道了。而且稍稍冷靜下來後,大師就知道李察一定還有話要說。這個才十二歲的孩子,卻讓他有種完全捉摸不透的感覺。而那些畫時刻在提醒著大師,面前這個少年的內心深處,是多麼的瘋狂。

大師深深吸了口氣,整理好衣服,拿出導師應有的儀容,坐了下來,並且示意李察也可以坐下。李察並沒有坐,而是和任何一個徵詢課業的普通學徒一樣,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大師行了個禮,再以訓練有素的禮儀和優雅問:“大師,首先,我想請您給我講講構裝師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大師一怔,搖頭說:“我不是構裝師,而只是一個十二級的沒用法師而已。如果說到和構裝師有關的知識,你應該去問給你授課的菲爾大魔導師,或是胡魯大魔導師,他們在魔紋構裝上的造詣比我不知強出多少……”
李察打斷了大師的話,說:“不,我不是想問魔紋構裝的專業知識,而是想知道在外面的世界,一個構裝師要做些什麼,有什麼職責,他們都是怎麼生活的。還有,現有的著名構裝師都有哪些,他們成名前後的生活經歷、事跡,等等,我想要知道的是這些。菲爾老師或是胡魯老師大多時間都呆在深藍中,不象您曾經在大陸遊歷,而且曾是三大帝國皇室的座上貴賓。這些事情,一定是您知道得更多些。”

李察的問題再次讓大師怔了怔,他不明白李察為什麼要問這些和奇聞逸事無異的東西。不過大師隨即想到一個可能,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按照常理來說,這決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應該考慮到的事情。可是出於謹慎,他還是多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知道這些呢?”

“因為我想要成為一個構裝師,所以需要知道構裝師的世界是怎樣的,怎麼樣才能夠在構裝師的世界中更進一步。而知道歷史上和現實中那些偉大的構裝師的生平,就可以知道他們曾經有過哪些挫折,又有哪些經驗。至少,他們曾經犯過的錯,我不想再犯第二次。”李察回答。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構裝師眼中的構裝師世界,與旁人看到的不同吧。”

大師瞬間又出了一身冷汗,這正是他剛剛想到的可能。

此時已經不能推卻,而從單感情上來說,他也願意把自己的知識傳授給眼前的這個孩子。這些日子來,通過那些畫面的無聲交流,大師看著李察,總覺得與其他學生有些不同。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地說:“好吧!首先,我的看法是,構裝師不僅僅是奇跡的締造者,更應該稱他們為夢魘的編織者。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才有了終極武裝構裝騎士的出現。一個個被視為永不墜落的要塞、關卡、山隘,都在構裝騎士的鐵蹄下一一粉碎。構裝師的出現改變了戰爭,也改變了大陸的格局,更讓諾蘭德對異位面的擴張大舉提速。如果沒有他們,世界或許就會是另一個模樣,也不會那麼多生命的消逝……”

“也就是說,構裝師實際上是戰爭軍團的創造者。”李察打斷了大師充滿藝術氣息的感慨和詠嘆,簡明扼要地總結了一下。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大師很不情願小李察會得出這種結論,仍然試圖掙扎掙扎,但是仔細思考之後,卻又不得不說:“好吧,你說的是對的。正如傳奇職業的存在意義在於對一個國家的皇室和大貴族形成致命威脅,因為無論是什麼職業,傳奇人物都可以變成最危險的刺客。而構裝師受尊重之處則在於,他們是國家的毀滅者。一隻構裝騎士組成的軍團,哪怕只有一個小隊,也足以擊潰過萬人的大軍團。現在,讓我們從洛丹達爾大師說起,他是大陸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構裝師……”

大師的評述扼要而生動,寥寥數語之間,一名名曾經叱吒風雲的構裝師就宛若在眼前。這些構裝師用自己的智慧和天才,創造出了數量眾多的構裝騎士軍團,而每名構裝騎士,都會深深烙印上創造他們的構裝師的印記。每名構裝師的創造物都截然不同,這是一個可以肆意展示個性與天賦的世界,歷史上最著名的構裝大師,無一不為後世留下璀燦一時的傑作,諸如所羅門的幻魔套裝,盧迦迪魔的緋色騎士,聖彼德的天國武裝,都是如此。又有為數眾多的構裝師試圖模仿並沿著大師們的軌跡前跡,然而這些真正的大師始終被模仿,卻從未被超越。

整整一個小時,大師才將構裝師的歷史草草勾勒出一個輪廓。如果要詳細述說,恐怕不是十天半月能夠完成的工作。

等大師稍稍歇了歇,李察才說:“謝謝您,大師。我的第二個請求,是想請您給我介紹一個人。”

大師點了點頭,說:“我在深藍中認識很多人,應該說大多比較特殊的人我都有些交情。不知道你需要我給你介紹什麼樣的人?女人嗎?哈哈!”

大師的冷笑話並沒有讓李察發笑,他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才仿佛下定決心般抬起頭,說:“我要找一個可以教我殺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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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25:04 |只看該作者
章二十六 殺戮的藝術



“什麼?”大師忽然覺得周身冰冷,象是赤身跳入了窗外的浮冰海灣。他幾乎無法想象這句話會是李察說出來的,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一個雖然沉默了點,但是努力、勤奮、上進的孩子,突然要去學殺人?

驀然間,李察所畫過的每一幅畫又都出現在大師心頭。想到那些隱藏著無窮力量的線條,大師忽然發覺自己錯了,錯在一直把李察當成普通的小男孩來看待。在人類大貴族的教育體系中,有些十二歲的孩子就已經很成熟了,而十五歲是公認的成年標準。在人類活躍區域之外,某些獸人部落的孩子六七歲就算成年了。

想到這裡,大師坐直了身子,認真地問:“你想要找的人我的確認識一個,他是真正的殺人專家。不過我首先需要知道,你為什麼要學殺人。”

“既然構裝師是戰爭的締造者,那麼只有學會殺人,才能創造出更出色的構裝騎士。”李察平靜地說。

李察的回答再次讓大師感到無奈,幾個深呼吸後才勉強平復自己壓抑鬱悶的心情,緩緩地說:“一個很好的理由,聽起來很象是真的。不過沒關係,只要有一個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就可以了。那個人叫納亞,不過許多年前幾乎所有人都稱呼他‘災刃’。你應該能從他那裡得到想要的東西。”

李察點點頭,再次端正姿態向大師行了個禮,然後遞過來一張紙。

大師本以為是又一幅作業,卻沒想到是一張李察簽了名的支付憑據,上面確認大師這個月給自己上課的課時數目。當然,其中大多數課時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以這張單據,大師就可以向深藍兌付金幣,而憑空多出來的金幣數量達到一萬,這是他也無法忽視的數目。這個過程也是十分安全的,因為單獨授課的酬勞最終是由學生支付,深藍會向李察清算這筆款項,既然對深藍的財務沒有半點損害,自然也不會受到追查。

看到這張支付憑據,大師的心再次紛亂,這是賄賂嗎?

“李察!”大師叫住了剛要離開的小李察,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問:“你為什麼會找我幫忙?”

“因為感覺上應該是最容易的。”

“那如果我不肯幫你呢?你會去找誰?”大師有些不死心。

“黑金。”

大師恍然,原來在小李察的心目中,搞藝術的和玩金幣的同樣不可靠,所以才把突破口選在這裡。可是他很想知道另一個答案,於是叫道:“嗨!小李察,那你最後會去找誰?”

李察不假思索地說:“那幾個一心只想教學生的大魔導師們!”

夜深時分,李察離開深藍主塔,來到俗稱邊緣區的附屬建築群內。

主塔中居住著數量眾多的法師,而每個法師都需要至少二三十人直接或者間接為他們服務。這些人大多居住在邊緣區,因為深藍主塔的租金地價根本不是任何十級以下的魔法師能夠負擔得起的,哪怕是間只能夠放張床的小房子也不行。

邊緣區內也按照和主塔之間的距離被分成了數個等級不同的區域,最靠近深藍的環形區域居住著數量眾多的法師,其中大多數還不到十級。他們住不起深藍,但勉強能夠緊挨著深藍安家。

裹在深色鬥蓬中的李察一連穿越了數個區域,直抵邊緣區的最外圍。一路上他感覺到各種各樣的目光,有來自傲慢的八級法師,也有陰暗小人物不懷好意的凝視,更多的人則是好奇。終日在相同區域裡遊蕩的人大多互相認識,或者至少眼熟,陌生人自然受到注目。而李察斗篷一角三級魔法師的標誌為他避免了許多麻煩。

在一條陰暗無人的小巷盡頭,李察站在一個破敗的小酒館前。酒館的木製招牌裂了個大口子,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烙印了一個半裸的女人像,畫工粗俗拙劣。從酒館的門縫中透出幾縷昏暗的燈光,裡面很安靜,沒有喧囂,也沒有樂隊,只有一股刺鼻的酒氣不斷冒出來。

現在是冬季了,嚴寒無處不在,而只有深藍主塔在魔法的作用下保持溫暖,這溫暖還會輻射到邊緣區的內環。這是內環地價租金高漲的理由之一,也是內環居民沉重負擔和傲慢感覺的源頭。而在這處於邊緣區盡頭的小巷中,氣溫已是非常寒冷,這種規模的小酒館就算打開了自供暖設施,也僅比外面暖和上那麼一點,如果要達到居室溫度的話,酒館一個月的營業額都無法負擔一天的能源消耗費用。

那麼點暖意,在李察的感官中區別還是挺大的,但對大多數普通人而言,零下三十度和五十度其實沒有太多的區別。

在這見鬼的天氣裡,以及如此偏僻的位置,小酒館中當然不會有什麼客人。

李察伸手推開酒館的門,走了進去。

酒館裡面面積不大,只擺得下三張桌子。吧檯後站著個中等身材,面貌平平無奇的男人,半花白的鬢角看著已經有點年紀。

角落的桌邊,兩個衣裳破爛的魁梧男人正懶散地靠墻坐著,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酒氣很烈,味道卻十分衝鼻,想必價格相當便宜。而他們下酒的東西是小碟薄薄的風乾肉片,不知道是什麼肉,但是乾巴得完全脫水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沒什麼胃口。可是兩個男人卻很仔細小心地挑起一片肉,放在嘴裡,使勁咀嚼記下,還要回味回味,才會狠狠地灌幾大口劣酒下肚。就這麼一小碟下酒菜,看上去就是一整晚都吃不完。

李察環視一周,已經把酒館的情形盡收眼底。吧檯後的男人一邊清洗著杯子,一邊瞥了李察一眼,說:“小傢伙,你媽媽沒告訴過你要成年後才能喝酒嗎?當然,你要是有錢的話,我也不介意給你倒兩杯。”

李察掀開了斗篷的頭罩,說:“我不是來喝酒的,我想找一個人。”

“找誰?”吧檯後的男人好象有了點興趣。

“災刃。”話一出口,李察忽然感覺到象是掉進了冰窟,瞬間被凍得僵硬,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除了頭部,似乎全身都已經不受自己控制。而且襲來的寒氣中帶著種種尖銳的刺意,如同有千萬根針在狠狠刺著他的肌膚。這是李察第一次知道殺意的滋味。

如同時光凝止,桌邊的兩個男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一個保持著正拿酒杯往嘴裡倒酒的姿勢,另一個則小心翼翼地拎著片薄得幾乎透明的風肉,舉在半空中。不過他們顯然不象李察那樣連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雖然動作靜止,目光卻都落在小李察身上,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吧檯後的男人停止了擦拭酒杯的動作,目光向上看著墻壁上搖曳昏黃的蠟燭,顯然陷入了某種回憶中。片刻後,他才回過神來,看著李察,說:“災刃是我以前的綽號,已經很久不用了,現在我叫納亞。你能夠知道災刃,那就算是朋友了,雖然我很好奇,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跑到這裡來想做什麼。”

“我想學殺人。”李察的話一向簡潔。

“為什麼?”

“因為我感覺,或許很快我就需要用上它了。”李察說。

納亞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原因,而是說:“這裡是深藍,哪怕只是最外圍,也是深藍。所以……”

“我準備了學費。”李察說。

納亞咧開嘴,笑了笑:“我的課程很貴,每天至少要五百金幣。”

冰刺般的殺意隨著這一笑,消失了。

李察掏出一個精緻的附魔皮錢袋,打開,把一堆閃亮的金幣傾倒在吧檯上,說:“我準備了一千,所以,把你會的都教給我!”

納亞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成堆的金幣,玩味地笑了,說:“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孩,帶著這麼多錢,還跑到一個殺手的老窩裡,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吞了嗎?我知道多半是那個最喜歡畫女人的傢伙介紹你來的,可是那傢伙是個軟骨頭,根本無法相信。所以,小傢伙,現在你來給我個理由,為什麼我不應該直接殺了你。”

“因為我只帶來了今天的金幣。”

納亞笑得更高興了,說:“聰明的孩子!可是最好再給我點其它的理由,我有時候會為了錢作事,有時候卻又不。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最好不要猜測我現在是不是隻想要點錢。”

李察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叫李察,李察.阿克蒙德。我的老師是蘇海倫殿下,父親是歌頓.阿克蒙德。”

納亞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滯,他猛地衝地上吐了口濃痰,衝著桌邊的兩個男人吼了一聲:“你們說呢!老夥計!”

左邊的男人放下酒杯,說:“那兩個都是瘋子!如果你對小李察做了點什麼,就是逃到地獄裡歌頓那傢伙也會把你揪出來的,然後殿下會讓你在接下來的一千年裡都後悔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右邊的男人把風肉放回碟中,看了看小李察,說:“你不覺得這小傢伙很有趣嗎?教這麼一個小傢伙,一定很有成就感,何況還有錢賺!如果你嫌錢太多的話,就乾脆交給我吧,反正災刃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天曉得你還玩不玩得動快刀。而我現在正好缺錢!”

“紅鬍子,你休想!”納亞咆哮著,一把將吧檯上的金幣全部掃到自己的口袋裡,生怕動作慢了又會生變。收了錢之後,他望向李察的目光終於略有不同,沉吟了一下,才說:“我要教你的並不僅止於殺人,而是毀滅生命的藝術,現在就開始吧。”

清晨時分,李察回到了自己的居住區。在走向臥室的途中,他又看到了那具傷痕累累的鋼鐵人偶,毫發無傷的渾圓頭部格外顯眼。看著這架載滿了傷痛的人偶,李察忽然嘆了口氣,自語說:“以後……再也不需要你了。”

李察和人偶擦身而過,左手劃出若有若無的軌跡,擦過人偶的頸部,然後向臥室走去。

咣當一聲,人偶的頭部無聲無息地從身體上脫離,摔在地上,彈出很遠。頸部的切口平滑如鏡,宛如被利刃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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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七 改變世界的力量 上

春天再次到來。

除了開始向十三歲進發之外,李察原本不知道這個春天的特別意義。

作為戰爭的構建者,構裝師懂不懂得用自己的雙手殺人似乎並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至少在李察目前這個階段絕對不重要。

然而每每在深夜往返於深藍和小酒館之間後,李察再次拿起魔法陣、位面幾何或者其他作業的時候,竟然真的發現自己對那些原本靜態的東西有了新的理解,它們不再僅僅是一堆精確的數字,而是各有聯繫相互影響,影響的範圍也並非侷限於一時一刻一地。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把同樣的大型火系魔法陣布置在沙漠地形和森林地形上,產生的瞬間攻擊能級相同。但是在今後的三到五年裡,沙漠地帶由於局部火元素濃度增加,地下水路徑改道,附近的綠洲會位移幾公里,甚至退界。而在森林地形上,大型火系魔法陣發動的時候就會燒毀大片樹木,造成局部植物密度和種類的改變,但是草木灰進入土壤,依靠信風帶傳播的植物種子尚未大面積繁殖扎根前,這片土地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時間,從而增加了肥力。

以上影響和推論,對於一次性的戰役是沒有用處的,但如果是持續百年以上的長期戰爭,乃至於背後的整個種族社會發展,意義就大了。

李察似乎覺得自己當真實現了當初的託詞,對構裝師這個職業有了全新的認識。可是他自己都無法相信這種感覺,也許是單純的巧合,也許只是最近累過頭了產生的幻覺。從純理智上來說,後者的可能倒還是更大些。

某個深夜,李察久久無法入眠,從小到大所有經歷過的事都在這一刻涌上心頭,而在深藍中學到的海量知識則互相融匯,互相貫通,許許多多以前懵懵懂懂的問題此刻突然有了答案。靈感奔涌如泉,心則如烈馬奔騰!

李察忽然翻身坐起,衝到魔法實驗室,一口氣把上百種材料都魚貫擺開,然後鋪開一張上等魔獸皮,取出帶著特製秘銀針尖的魔法筆,開始在方皮上紋刻魔法陣。

夜悄悄過去,魔法燈的光芒始終如一,讓人渾然忘記了時間。先後換了二十二支不同種類的魔法筆,並且報廢了其中的六支,使用了不下二百種魔法材料的組合,終於,一個繁複的魔法陣在方皮上完成。方皮已經變得十分堅硬,其上的魔法陣則光芒流轉。只要李察輸入魔力,魔法陣就會自動開始加速運轉,並且賦與李察輕盈迅捷的魔法強化效果。

看著這張獸皮,李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夢如幻的一夜,全部成果就是這張獸皮。如果不考慮材質以及其它諸多的微小瑕疵,那麼這張獸皮在外面的世界中會有另外一個稱呼:

魔紋構裝!

雖然它只是最最初級的魔紋構裝:初級敏捷,但是哪怕是最簡單的魔紋構裝,也是魔紋構裝!

李察雖然系統地學習了魔紋構裝各個理論基礎分支學科,卻還沒有正式開始學習魔紋構裝的實踐製作,所以眼前的這張初級敏捷仍有太多可以改進的地方,幾乎不堪使用。但是這確實是里程碑式的進步!就如一個魔導師,只要魔力達到了一個標準,那麼學習什麼魔法就只是細枝末節。

捧著這張粗陋的魔紋構裝,過往一年多的辛勞、思考、守恆與苦痛紛紛涌上心頭,一時間李察的心境無比複雜。那些每一分鐘都不肯浪費的努力,點點滴滴,最終匯聚成河!血脈深藏的瘋狂和無處躲藏的心痛,亦化為催促他不斷前進的動力。

若要細溯根源,或許只有兩句話,厚積薄發,水到渠成。

百感交集,李察卻只給了自己三分鐘時間用來放縱。他已深知,在深藍中的一切其實都建築在水光雲色之上,美夢時刻都有可能破滅。巨額的學費,海量的材料損耗,每天當水喝的魔力恢復藥劑,以及這片巨大得讓人不安的居住區,都是建築在蘇海倫殿下的喜悅上。

換句不那麼好聽的話,李察仍然要仰賴傳奇法師的心情生活。天賦在沒有轉化為實力之前,不過是掛在墻上的畫,只具有觀賞價值而已。

歷史中有一句名言: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傳奇法師家裡的午餐只會貴到離譜,哪有可能免費?而從納亞的反應中,李察亦知道自己深深痛恨著的父親,歌頓.阿克蒙德,絕對算得上是個大人物,而且人們畏懼他勝過喜歡他。有如此背景,那些蘇海倫的喜悅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推測,一方面是建立在李察自身的努力上,另一方面則有著歌頓的龐大陰影。

李察深知,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包括準備用來幫艾琳度過難關的金錢,其實都是來自於自己的父親,那個曾經讓他好奇,現在卻絕不願意想起的男人。可是他又無法拒絕,想要在魔法的道路上走下去,沒有大量財富的支撐是根本不可能的。以他的倔強,將來一定會把所有取自歌頓的錢都加倍奉還,才能去完成媽媽的心願,然後與父親永不相見。不,或許將來某一天,父子二人會在某個位面的戰場上兵戎相見。世界總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然而李察痛苦的是,被魔法哲學課培養出來的嚴密邏輯時刻在提醒著他,就因為下定決心將來會雙倍奉還,現在就能理所當然的肆意使用來自歌頓的金幣嗎?也許大多數人會對此有著心安理得地的答案,可是李察做不到。在他內心深處,無論是父母哪一方的血脈,都帶給他已成為本能的驕傲,這種驕傲讓他無法欺騙自己,無法如此無恥。

現在,一個轉折點出現了,那就是‘初級敏捷’。

薄薄的獸皮意味著李察很快就可以製造出達到可使用標準的魔紋構裝,而且從初級敏捷擴展到其它初級魔紋構裝也並不困難。每張標準魔紋構裝的價格,哪怕是初級構裝,都高得讓已經習慣了深藍物價的李察吃驚。所以今後李察可以通過製造魔紋構裝,並把它們賣給深藍來賺錢。這筆錢非常可觀,雖然還是無法與近期蘇海倫殿下的喜悅相比。李察當然不會愚蠢到有能力賺錢就去拒絕蘇海倫的喜悅,可是額外的金幣意味著更多的材料,更快的修煉速度,以及更大的自由度。

“如果……”這個詞剛剛浮上心頭,李察就生生把它按了下去。但是他已經知道內心深處想說的話是什麼。如果他能夠早一點製作出魔紋構裝,是不是就能夠輓回艾琳?

一個年輕而天真的問題。李察的本能卻已提供了現實而殘酷的答案。一切並不會有所不同,因為事實已經發生了,而時光不會倒流。

而隨著李察對深藍世界的觀察越仔細,對運行法則的了解越深入,對形形**面孔背後的第二張表情越清晰,他還隱約看到了重重疊疊迷障背後的一些東西。

失去的時光是單純的,而這個世界是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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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七 改變世界的力量 中

天亮了。

浮冰海灣的盡頭,太陽從重重冰山中躍出,冉冉升上天空。驟亮的陽光射進了窗戶,壓下‘初級敏捷’的魔法光輝,也讓李察疲憊不堪的眼睛感到有些刺痛。

李察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仔細將魔紋構裝收好,然後匆匆離開居住區,去找教導他魔法陣知識的菲爾大魔導師,好確定下一步的學習計劃。

菲爾無愧於大師的稱號,並不僅僅因為十九級的魔力,而更多是因為他淵博的學識,在魔法哲學上諸多開創性的論述,以及公正淳和的為人。現在菲爾是李察魔法陣課程的導師,等到未來,亦會是李察在魔紋構裝方面的導師。

魔紋構裝牽涉到為數眾多的學科,需要極為淵博的知識,但是它本身卻沒有一條固定的路。上千年的研究,只是初步把它分為了自下而上的七個等級,前四個等級各有數量不同的標準魔紋構裝。能夠繪製初級魔紋構裝的還不能算是正式的構裝師,只有製作出二級構裝的才被承認為真正的構裝師。而大構裝師則是對能夠繪製出三級和四級的構裝師的尊稱。最後,凡是能夠製作出,哪怕是曾經製作出五級魔紋構裝的構裝師,都會被冠以聖構裝師的稱號。

至於第六和第七級的魔紋構裝,則更多存在於人們的猜測和臆想中。

現在還很早,深藍中看不到多少人在走動。李察則按捺著躍動不已的心,匆匆從傳送法陣中走出,站在了蘇海倫專屬上層區域的入口。

入口處是兩扇無論白晝黑夜都不關閉的銅製巨門,兩邊各站著一個魔法傀儡。其中一個傀儡把紅寶石鑲成的獨眼對準了李察,射出一條暗紅色的光線。光線照射下,李察魔法袍領角的徽章即刻亮了起來,那名傀儡隨即回到原位,獨眼中的光芒隨之熄滅。

整個深藍上層都是傳奇法師的專屬區域,但是專屬區域最下面的幾層,則分配給最資深的幾位大魔導師作為居住的區域,體現了蘇海倫殿下的慷慨、信任和喜愛。他們的日常起居和魔法實驗室均設在這裡,因此整整五層的龐大區域,不過住了十七個大魔導師而已。菲爾大師就是其中之一。

當李察獲準進入菲爾大師的私人區域時,大師剛剛結束了清晨的冥想。

菲爾隨意穿了件魔法長袍,舉手投足間都在散髮著濃郁的元素氣息。如此強大的元素親和力,讓菲爾周圍的魔力濃度遠遠超過普通空間,作為菲爾的學生,哪怕僅僅是站在旁邊聽講,也會對魔力的積累產生緩慢卻持久的益處。不過僅僅是在剛剛冥想結束,或者是在最重要的學生面前,菲爾大師才會釋放出元素氣息。

看到李察,菲爾的眼中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欣賞,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李察坐下,自已則拿過一瓶魔力恢復藥劑,喝了幾口。李察沒有坐,而是取出承載著‘初級敏捷’的獸皮,遞了過去,說:“老師,這是我昨天晚上突發靈感下的作品,想請您指點一下。”

只看那些致密精緻的花紋,就知道這個魔法陣絕對質量出眾。菲爾難得地微笑起來,接過獸皮,正想誇獎李察幾句,卻猛然面色一變!再看幾眼,菲爾身體竟忍不住顫抖起來,他猛地站起,卻因勢頭實在太急,袍袖拂到了那瓶才喝了一半的強效魔力恢復藥劑。精緻的水晶瓶連同裡面半瓶價值2000金幣以上的藥劑就此從桌上滑落地面,啪的一聲摔得粉碎。

素來節儉的菲爾卻顧不上藥劑,再望向李察時,雙眼中已射出奪目的魔法光芒,澎湃的元素激烈地涌動著,幾乎要在室內掀起一場元素風暴!

他嚴肅地問:“你說這是你昨晚做的?知道它是什麼嗎?”
狂亂的元素風暴讓李察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艱難地站在原地,神態平靜地回答:“初級屬性強化類魔紋構裝:初級敏捷。只能算是勉強完成。”

菲爾這時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緩緩收束起散溢的元素力量,坐回原處,再仔細看了半天手中的獸皮,徐徐說:“‘勉強完成’?嘿!的確是這樣,作為一個魔紋構裝來說,它的確只能說勉強合格。可是十三歲不到就能作出一件‘勉強合格’的魔紋構裝的傢伙,在整個大陸的歷史上卻都數得過來!李察,我相信你不會說謊,但是這件事卻並不合理。你的課程還沒到融會貫通的階段。不過在不合理之外,一定有其它因素的存在,才能讓你豁然開朗,自行把所有分割開的魔法體系匯攏在一起。如果不介意的話,你願意把這段時間以來的特殊經歷和我說說嗎?我想,這會對你今後的成長有幫助。”

菲爾大師是個值得敬重的人,李察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負面情緒。而且魔法的世界如此複雜,充滿了不可知的危險,有一個睿智的引路人比什麼都重要。

於是李察把過去一年以來,所有魔法課程之外的事情都摘要講了出來,只是隱去了和艾琳有關的部分。在他的理解中,那時兩性之間的親密動作,只是讓他加速成熟,卻肯定和魔法無關。除此之外,就連和納亞學習的事都沒有隱瞞。

聽到這裡,菲爾雙眉一動,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卻又按捺著靠回椅背。他抬起手,示意李察可以停下了,然後仰首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片刻後,菲爾大師才說:“原來是他,沒想到當年的災刃也來到了深藍。現在他的名字叫納亞是嗎?這是他的原名,幾乎從來不用的。他教你的東西,應該就是促使你打通各門學科間壁壘的原因之一。殺戮和創造一樣,都是涵蓋了所有領域的學問。”
李察猶豫了一下,才問:“那麼,我還可以繼續和他學習嗎?”

菲爾大師沉吟片刻,說:“目前來看應該是可以的。災刃,不,現在是納亞,曾經是在整個黑暗世界中都有地位的人物。他在殺戮上的造詣已經接近於藝術,至少在幾年內教導你應該沒有問題。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有想要學習殺戮藝術的念頭?”

“因為想要創造出更強大的構裝騎士,就必須知道如何更有效的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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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七 改變世界的力量 下


李察的回答讓菲爾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老魔導師搖了搖頭,說:“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我可以從你的眼睛中看到答案。算了,這並不是我該幹涉的,只是我想要告訴你,這裡是深藍,是殿下的領域。如果你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完全可以找我,或者直接向殿下申訴。深藍是魔法師的世界,世俗的權利之手伸不到這裡。如果你遇到的紛爭牽涉到太多外面世界,那麼我的建議是把消息通報給你的父親。阿克蒙德家族的力量會讓很多人忌憚,而歌頓侯爵近期已經開始著手於進駐傳奇之都浮士德的事宜。能夠在浮士德立足,本身就代表著足夠的綜合實力和立於世俗巔峰的力量。”

李察的目光偏向一邊,過了好一會,才說:“我並不想藉助歌頓侯爵的力量。”

多年的智慧讓菲爾聽出了李察從稱呼上透露的小小秘密,不過他卻並不意外。和阿克蒙德這個姓氏聯繫在一起的人都很有‘個性’。當然,放眼大陸的話,與之類似的家族其實也不少,比如說聖彼德,維斯馬爾,阿迦雷斯,所羅門,尤利烏斯等等。

菲爾點了點頭,沉吟著說:“其實我還有最後一個疑惑,那就是智慧。殺戮藝術超越了領域的侷限,引領你看到跨領域的可能性,但是要把魔紋構裝涉及的四十六個基礎學科全部融匯貫通,並不僅僅是天才就可以的,這需要長時間的勤奮和真正的智慧,是智慧,而不是聰明。而你,李察,在深藍中智慧並不屬於最突出的幾個。我原本以為你要到十五歲時才能夠構建出屬於自己的魔紋構裝體系,可是你卻在十二歲出頭的時候就做到了,這還是很不合理……”

然而菲爾也知道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現在的事實是,李察的確邁出了對於所有構裝師來說至關重要的第一步。這就是現實,它存在著,即合格著,不管理由是否充分。

精研魔法哲學的菲爾很清楚,現象的背後必然有原因存在,如果找不到,並不是沒有,而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諾蘭德有太多的秘密,由無數位面構成的宇宙更是永遠都不可能被完全探索,所以說,哪怕是某個無聊的神突然給小李察灌輸了構裝師的整套知識,也並不荒誕。

事實上,歷史上那位創造出天國武裝的聖彼德,就曾在臨終前透露他大部分的靈感其實都來自於神啟。

菲爾站了起來,仔細將‘初級敏捷’收好,然後對李察說:“好了,不要再在小問題上浪費時間。不管是什麼原因,其實你的這次突破很大程度上都歸結於幸運。而運氣,從來都是實力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越到後面越是如此。”

停頓了一下,菲爾大師意味深長地說:“李察,也許你還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運。不過這算是半公開的秘密了,並不需要特別保密,而現在也到了告訴你的時候。蘇海倫殿下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在魔法的每一個領域中只會最終保留一名學生,以正式繼續她的傳承。作為魔法皇冠上最耀眼的珍珠,構裝師,就更是如此。”

“所以?”李察忽然有些懂了,為什麼會從斯迪文森和米妮身上感受到敵意。而本來沒有任何關係的蘭多夫更是會對自己使出致死的陰謀。

“就我所知,至少斯迪文森有志於向構裝師的方向發展,而且意志堅定。不過你現在卻走到了他的前面,而且是決定性的一步。所以我剛才才對你說,如果將來遇到了無可解決的紛爭,應該如何處理。另外,你要注意自已的安全。”

李察聽出了菲爾大師話中的意味,可仍然有些難以置信:“可這裡是深藍。”

菲爾大師笑了笑,說:“再強大的規則,也只是用來約束有理智的人的。”

李察低頭思索,然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時老魔導師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召集的學生們也已趕到,於是對李察說:“現在跟我來,好運氣的小李察,我會將構裝師創造奇跡的能力展示給你看。相信看過之後,你對於構裝師的世界會有一個更深刻的認識。而不僅僅是停留在那些半真半假的事跡和自傳上。”

一個小時後,李察和菲爾已經坐在位於深藍外的一個魔法實驗場內。這是一個露天的巨大實驗場,可以檢驗超大型魔法甚至是傳奇法術的威力,而平時亦可以用作鬥獸場,以檢驗新發現的魔獸或是新製造出的召喚生物威力。

在李察的注視下,一匹暴躁的鐵甲馬被放入實驗場內。鐵甲馬是深藍附近特產的一種魔獸,比普通的戰馬要高大得多,身體背部覆蓋了一層硬如鋼鐵的鱗甲,脾氣極度暴躁,根本沒有馴化的可能。它那極具力量的鐵蹄可以踩碎極地冰熊的頭骨,奔跑的速度和一次跳躍的高度堪比馬爾斯鹿,因此少有天敵。鐵甲馬最具價值之處就是堅固程度超過已知金屬,分量卻如輕羽的鱗片,而且無需經過太複雜的處理便可以輕易附魔。
為防止被捕獲的各類凶戾魔獸驀然暴動,進入場地要經過一段長長的狹窄黝黑的甬道。鐵甲馬一進入實驗場,眼前驟然開闊的空間頓時讓它停頓了一下。這是片千米方圓的巨大場地,裡面布滿了形形**的地形。經歷過多次試驗後,殘留下來的濃郁魔法氣息和大量魔獸的陳年血跡頓時讓鐵甲馬進入最警覺的狀態。

在鐵甲馬停頓的片刻,李察一眼就看到鐵甲馬胸前鱗甲被揭去了一整片,而那張‘初級敏捷’就端端正正地嵌在那裡。這當然不是簡單的鑲嵌。獸皮已經經過了特殊的剪裁處理,將其植入魔獸身上相應位置也需要精細操作。而此刻隨著鐵甲馬噴氣逐漸粗重,它胸前鑲嵌的魔紋構裝也逐漸閃亮,這是魔紋構裝吸收了鐵甲馬的魔力,開始運作的標誌。

在濃郁血氣的刺激下,鐵甲馬忽然徹底暴躁!它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然後四蹄落地,如雷般開始奔行!看它的路線,是想要連續躍過兩重原木堆成的障礙,再強行衝破實驗場的圍欄,重奪自由。

就在鐵甲馬騰空而起的剎那,魔紋構裝驟然發出奪目光芒!鐵甲馬發揮出了驚人的潛力,跳躍得格外高遠,不光遠遠躍過了第一重障礙,更是直接撞在第二道障礙上!光是這一跳,直線距離就比普通的鐵甲馬遠了近一半!

木屑紛飛,沉重的原木堆被鐵甲馬撞得四處滾散,一根半米直徑的原木受力最重,幾乎攔腰斷裂!而鐵甲馬也明顯撞得不輕,天旋地轉,一時找不到方向,開始四處胡亂衝突奔跑。

‘初級敏捷’不斷閃動著光芒,鐵甲馬的速度則越來越快,很明顯已經超出了它自己的控制能力。它不是衝過頭,就是估錯了起跳距離直接撞在圍欄上,或者跳得太高太遠,以致於在半空中就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在地上。

沉重的撞擊聲不斷從實驗場中傳來,斷木、泥漿、冰塊和碎石四處飛濺,鐵甲馬那龐大的身軀幾乎拉成一道黑色幻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來回激突,場地中人為設置的障礙不斷被它以身體撞毀。堅固的身軀,沉重的體重,再加上過快的速度,讓鐵甲馬本身就變成了一件可怕的凶器,僅僅是撞擊,威力就已大得驚人。

看著實驗場中如閃電般來回飛馳的鐵甲馬,小李察也是目瞪口呆。他很熟悉鐵甲馬這類常見的魔獸,可是卻從未想過它會達到如此速度,更看到了提速之後鐵甲馬那恐怖的戰鬥力,簡直就是一個全新的物種!

這就是構裝師的力量?


小李察忽然覺得口中發乾。他感覺自己就象一個嬰兒,抓住了一把想當作玩具的鐵劍,揮舞起來後才發現這把劍原來擁有毀滅他所看到的世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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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八 第一次打擊 上

可是,這是自己能夠掌控的力量嗎?李察頭一次產生了動搖。

實驗場中,鐵甲馬的體力在迅速消耗著,它的速度明顯減緩,不過還是比一般的鐵甲馬要快得多,體力的流逝當然也更快。在撞倒最後一個障礙後,它終於精疲力竭,悲鳴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嘴邊噴出大團的白沫,四蹄抽動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李察啊了一聲,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急忙望向菲爾大師。老魔導師卻拍了拍他,說:“不要緊張。普通的初級敏捷只會提升大約三成的速度,而你做出的這幅魔紋構裝因為不夠完善,提升速度卻是在三成至五成間搖擺不定。那匹鐵甲馬自身的體質其實不足以承載魔紋構裝,只是為了實驗,才給它強行插裝了魔紋構裝。如果一切都完備,魔紋構裝是不會這樣損傷本體的。現在,我想你應該已經看到了,構裝師是如何改變世界的。”

李察點了點頭,他的心仍然在狂跳著,全然說不出話來。

“這是可以改變世界的力量,要慎用,尤其是你。”菲爾大師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就帶著李察離開。

今天李察獲準休息,他也必須得休息了。‘初級敏捷’的繪製讓他整晚都保持在極度興奮的狀態中,體力、精力和魔力早已透支,此刻親眼看到了自己手制魔紋構裝的效果後,更是抑制不住的亢奮。然而心情放鬆下來後,李察就感覺到同樣程度的疲倦襲來,眼皮上象了壓了重石,完全張不開,很想就地睡過去。

菲爾叫來一名值班法師,吩咐他帶上兩名異族力士,把小李察送回自己的居住區。等值班法師走後,菲爾想了想,又叫過旁邊的一名學生,遞給他一張采購單據,讓他把強效魔力恢復藥劑和精力恢復藥劑各給李察送一箱過去,而帳則記在自己頭上。

這名學生已經三十歲了,追隨大師多年,所以臉上只是微微顯露出驚訝,其實心底已經是在不斷翻涌著驚濤駭浪。

兩箱藥劑各只有十瓶,然而深藍出品的強效藥劑效力之強是外面同類藥劑的數倍,價格更是十倍以上。菲爾雖然在深藍中地位極高,收入也與地位相匹配,可是這兩箱藥劑也相當於大師整月的固定收入了。要知道,菲爾的收入並不僅僅用來維持自己的衣食住行,他名下實驗室的運行維護,以及為他工作的人員酬勞,都是從這裡出的。

而旁邊另外幾名年輕些的學生就更加掩飾不住自己的心事了。驚訝有之,欣羨有之,淡漠的也有,不過是極少數。

魔紋構裝的實驗占去了整個上午的時間,菲爾看了看計時魔法沙漏,下午的魔法哲學課就要開始了。

就在這時,位於看台東北角的魔法傳送陣閃爍了幾下,斯迪文森和米妮的身影顯現出來。遠遠看到菲爾,斯迪文森立刻叫了起來:“菲爾大師,總算找到您了!”一向溫文爾雅的他,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急切和喜悅。

斯迪文森索性跑了起來,到菲爾面前才站定。雖然一臉焦急,可是斯迪文森仍然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不得不說,他的禮儀和氣度在同齡人中非常出眾。考慮到不俗的家族背景和自身卓越的天賦能力,能夠做到這點就更是難能可貴。和斯迪文森相比,殿下的另兩位學生就明顯有所遜色。米妮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骨子裡的驕傲,而李察則大部分時間根本目中無人。哪怕是在課間休息時,李察也都是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的筆記和講義,幾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見不聞,讓許多想要結交他的人碰了個軟釘子。

“菲爾大師!這是我昨天晚上偶然靈感之下的作品,想請您鑒定一下!”斯迪文森的語氣中難掩急切。儘管保持著謙遜,但是他語氣中的自豪和驕傲卻掩飾不住,讓人不由自主的好奇他究竟會拿出什麼。斯迪文森小心翼翼地打開手中的附魔皮箱,從中取出一塊正六邊形的魔獸皮,遞到菲爾大師的面前。

這是一塊暗紅色獸皮,濃郁的琉璜氣息、暗紅如血跡般的紋路和大塊的黑色斑點顯示出它是取自一種極為危險的魔獸:烈焰地行龍。地行龍皮由於優異的堅固質地和良好的魔法傳導性,是繪製魔紋構裝的標準材料,可以用於二級以下的魔紋構裝。而斯迪文森拿出來的這張龍皮品質優異,明顯超出一般水準,假如落在技藝精湛的大構裝師手中,甚至可以製作出簡單的三級構裝。
眼前這張地行龍皮的裁剪和前期處理都極為精湛,顯然不是出自斯迪文森之手。龍皮中央刻畫著一個繁複的魔法陣,呈一隻握緊的鐵拳狀,豎直向上,蠻荒強橫的氣息撲面而來。從線條和構圖來看繪製者技藝十分精湛熟練,就一般標準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但是對於構制眼前這個魔法陣來說,手法似乎還稍嫌粗糙,因為這是由三個魔法陣複合而成的法陣,對精確度和宏觀把握的要求與普通標準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上。所以魔法陣並不是完成態,不過幾個角落偶爾會激起閃爍流動的魔法光芒,說明它至少部分有效。

菲爾大師隨意掃了一眼龍皮上的魔法陣,微覺驚訝,點了點頭,說:“原來是‘初級力量’,完成度大致是……20%。嗯,以你現在的年齡和水準來說,也不算差了。這幅魔紋構裝上聖克魯斯的風格很明顯,看來他對你的指導的確很用心。等盧瑟回來,讓他抽點時間研究一下,再看看你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說完,菲爾隨手將龍皮交給了身邊的一位學生,自己就向傳送魔法陣走去。在路過斯迪文森身邊時,老魔導師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青年龍脈術士,說:“另外,龍皮真的不錯,有些可惜了。”

在幾名學生的簇擁下,菲爾的身影消失在魔法陣光芒中。

斯迪文森則站在當場,茫然無措。

天是陰的,而風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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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八 第一次打擊 下


斯迪文森還不到十八歲,擁有紅龍血脈。而能夠繪製出完整的魔紋構裝就是構裝師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只要完成度在10%以上,那麼製作出真正的魔紋構裝就只是時間問題。可以說,只要邁出了這一步,那麼就肯定能夠成為一名構裝師,哪怕是隻能繪製初級魔紋的構裝師。

斯迪文森還年輕,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本以為這張耗費了他整整大半個月心血、材料處理則匯集了索拉姆整個家族力量、前前後後總計耗資超過百萬金幣的作品會徹底征服菲爾大師,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如果這幅作品交到構裝師聖克魯斯的手上,必然會得到最高程度的誇獎和讚美。可是菲爾大魔導師的冷淡和漫不經心卻在斯迪文森火熱的心頭澆了一盆冰水,還是浮冰海灣的冰水。

盧瑟是誰?斯迪文森知道盧瑟是菲爾大師的學生,三十一歲,十三級大魔法師,沒有特殊血脈,年紀和魔力相匹配,如此而已。這樣的人即使在深藍之外,也不會斯迪文森放在心上。而他費盡苦心完成的作品,就被菲爾大魔導師隨手扔給自己的學生,並且讓這樣一個最多隻能稱得上是中庸的廢物來指導自己?!

菲爾的態度都是如此,那麼傳奇法師殿下的反應更可以想象得出。斯迪文森忽然間心灰意冷,聯想到幾個月以來自己帳單上空空如也的收入項,就更是茫然。難道想要取得傳奇法師的喜悅,當真如此困難?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要知道,即便不提李察,就是蘭多夫那個廢物也曾經有過為數不菲的傳奇法師的喜悅。

斯迪文森看重的不是金錢,他需要的只是傳奇法師的認可和傳承。而‘蘇海倫的喜悅’正如項目名稱所示,最直觀地代表著她的態度。如果連‘蘇海倫的喜悅’都無法獲得,那又怎麼可能獲得傳承構裝師的資格?

到深藍已經有大半年了,這段時間斯迪文森自問沒有一絲懈怠。他為每一次與傳奇法師的見面精心準備,以展現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有些見面是列在日程表上的,有些偶遇則是用大量人力物力創造出來的。而他在魔法學習和修煉上花的時間也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多,魔力的增長速度見證了他的努力成果。他做了許多該做的,也做了許多不該做但是他認為有必要做的事。比如說,不遺餘力、不擇手段地打擊最大的競爭對手,被傳奇法師認定為“未來的聖構裝師”的李察。可惜李察封閉得就象一塊石頭,讓他幾乎無從下嘴。

在每一個場合,斯迪文森都保持著最得體的大貴族子弟的禮儀和風度,哪怕有時候他很想把對方的鼻子砸碎,或者是把對方的胸衣撕開。他已經清晰地了解了深藍的架構,理解其中的運作模式,對每個重要人物的脾氣、習性和愛好都了如指掌,而且成功地拉攏了一批朋友,並且孤立了自己的敵人。只是最後一點是有些疑問的,因為李察從來都是孤獨的。

可是,在付出前所未有的努力後,斯迪文森此刻也收穫了前所未有的失落。菲爾大魔導師的冷淡在這一刻讓他醒悟過來,深藍是一頭龐大無匹的怪獸,他只是一直自以為很了解它,其實卻連它的全貌都沒有看清楚。在數量眾多的大魔導師組成的集合體面前,十七歲的龍脈術士根本什麼都不是,即使他號稱天才。

在深藍,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

菲爾的一名學生還留在實驗場中清理場地。看到斯迪文森蒼白而茫然的臉色,忽然感覺到有些於心不忍,更何況他也收到過斯迪文森為數不少的小禮物。雖然並不是非常珍稀,卻代表著記掛和心意,對於斯迪文森這種大貴族的嫡系子弟來說,尤為難能可貴。

他向斯迪文森打了聲招呼,然後看看左右無人,才壓低了聲音,說:“老師今天很忙,因為早上李察就提交了一張魔紋構裝。所以老師整個上午都用來測試那張魔紋構裝的效果,時間表被打亂了。”

學生的聲音雖然輕,可是裡面的幾個詞卻如轟雷般在斯迪文森的耳邊炸響,將他震得幾乎站立不穩。

“李察?魔紋構裝?是什麼構裝,完成度是多少?”斯迪文森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問著。他的聲音驟然沙啞,本來刻意弄得有些凌亂的頭髮卻真的凌亂了,前額的幾縷亂發更是被汗水濕透,緊緊貼在額頭上。但是他自己心裡很清楚,能夠用於測試實效的魔紋構裝,再差完成度都會遠遠超過他的20%。

學生同情地看了看斯迪文森,指了指遠處場地中正在被力士拖走的鐵甲馬屍體,說:“是‘初級敏捷’,完成度……其實是沒有意義的。看到那匹鐵甲馬了嗎,那幅構裝已經被製成插件,並且裝置在它身上了。實驗很成功,說明構裝插件只需要一點點的完善處理就行了。”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到的答案卻又遠遠超出斯迪文森的預期。魔紋構裝已經被做成插件,並且試驗成功了?這是通向構裝師之路上會遇到的第二個關卡,就是把製成的魔紋構裝安插在特定生物身上。而李察卻輕鬆越過了這道關卡,這意味著什麼,斯迪文森非常清楚。按最寬鬆的標準,李察現在完全可以使用構裝師的頭銜了!

這個消息一舉擊潰了斯迪文森的心理底線,雖然現在的李察距離真正意義上可以創建構裝騎士的構裝師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但要命的是斯迪文森面前的路更要長得多!而李察才只有十二歲,就算往上推一歲,也只有十三歲!

斯迪文森的眼前猛然一黑,所有希望、所有前途、所有的榮譽與輝煌,在這一刻仿佛都已遠去,而家族在他身上的巨大投資卻始終如一的冰冷和沉重。蘭多夫的下場斯迪文森已經看到過,並且高傲地嘲笑過。可是很快,蘭多夫的今天可能就會變成他的明天。

斯迪文森一把抓住學生的手,因為過於用力,指甲都深深陷入到對方的肉裡。他用沙啞的聲音追問:“你確定是李察?李察.阿克蒙德?那個十三歲還不到的小傢伙?!”

學生不動聲色地掙開了斯迪文森的手。他很理解斯迪文森此刻的心情,更理解他的失態。小李察給了所有人一個巨大無比的震驚,就連菲爾大魔導師都無法保持平靜,何況是斯迪文森?

傳奇法師的習慣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所以同領域的學生之間向來是互相競爭甚至是踩踏的關係。李察的每一次進步,對於教導他的老師們來說都意味著大老闆的喜悅,惟獨對於老闆其它的學生卻是沉重打擊。而李察這次的成就如此耀眼,這位學生甚至不忍心去想象斯迪文森所經受的打擊是多麼的沉重。其實不用想象,只看從未失態過的龍脈術士此刻的惶急失措就知道了。

至於手臂上被抓的小小傷痛,學生就不放在心上了。斯迪文森付出的小禮物足以彌補這點傷痛數十倍而有餘,而此刻看到這位年輕的、奪目的、天才的、同時也是掠奪了多位美麗少女身心的龍脈術士如此失魂落魄,他心中也會油然而生絲絲竊喜。就象蘇海倫殿下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真是忍不住的想笑啊!”

畢竟和素來沉默寡言的李察相比,斯迪文森的光芒要耀眼得太多。他如果一頭栽在爛泥裡,叫好的人也會多出太多。

學生當然不會真的笑出來,而是以含著深深同情的理解眼光看著斯迪文森,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象斯迪文森這樣自小就是周圍世界核心的人來說,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學生的同情眼光甚至比當場抽他幾個耳光都要難受,斯迪文森卻還不能發作,只能勉強回以善意的笑容,然而他的臉上卻如火燒般的炙熱,血全部涌了上來,蒼白的肌膚上展現出異樣的潮紅。對於同情目光的作用和效果,其實這位學生心裡也同樣的清楚。

既然達到了效果,學生就不準備再逗留了,多呆一會,他很怕自己會真的忍不住笑出來。深藍中只有蘇海倫無所顧忌,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笑。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想要放聲大笑時,都要看看時間地點場合和周圍人物的。在臨走之前,學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再次向周圍看看,悄悄把一塊燒得半焦的碎皮塞進斯迪文森手裡。而斯迪文森並沒有急於看拿到的東西,而是取出一個小水晶瓶,交給了學生作為謝意。

這是一瓶強效魔力恢復藥劑,雖然是分裝的小瓶,可是市面價格也超過500金幣。

一份相當讓人滿意的禮物!而且只是對於學生透露出的那些消息的回報而已。相信以斯迪文森這麼明白的人,對自己交給他的那件東西一定會做出更多的表示的。學生把小水晶瓶仔細收好,瓶身沁涼滑潤而細膩的觸感讓他很舍不得把手指離開。

對於學生來說,今天是收穫豐沛的一天。他見證了奇跡的誕生,收穫了價值不菲的‘小禮物’,還有更多的‘小禮物’在途,並且愉悅了心情。不能期待更多了!在踏入傳送魔法陣之前,學生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浮冰海灣的天空,覺得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

斯迪文森也抬頭看了看天空,目力所及之處鉛雲密布,正是暴風雪將要到來的預兆。

實驗場邊的大看台上只剩下斯迪文森和米妮兩個人。米妮一直停留在魔法陣旁邊,只在力士們清走場地中的鐵甲馬時,向那邊的護欄靠近幾步,仔細觀察了一番。此外無論是斯迪文森和菲爾交談,還是和大師的學生說話,她都沒有走近。

“這見鬼的天氣!”斯迪文森忍不住詛咒了一句。浮冰海灣的初春仍然極為寒冷,寒風吹在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上,讓斯迪文森感覺就象掉進了冰窟。他張開手心,看了看學生塞給他的東西,臉色立刻變得更加難看了。

那是一塊半焦的獸皮,材質明顯是取自某類蜥蜴的亞種,從品級上來說和火焰地行龍至少差了四個大的等級,而單位面積的市價則相差一千五百倍以上。斯迪文森很聰明,自然立刻就反應過來學生塞給他這塊碎皮的用意。李察的那幅初級敏捷,就是繪製在這麼一張勉強合格的材料上。

誰都知道,越好的材料越能夠提高魔法陣的成功率和效力。

於是,手中那塊半焦的小小碎皮驟然間變得無比沉重,幾乎把握不住。而斯迪文森心目中和李察之間本就拉開了的距離,因為這塊半焦碎皮,又遙遠了何止一倍。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斯迪文森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他忽然覺得自己恨透了這塊地方,見鬼的天氣,見鬼的事情,見鬼的人!今天惟一還能覺得滿意的,就是在菲爾大師和他學生面前的應對還是很得體,沒有過分失態。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大局已經輸了,小打小鬧的贏回一兩分,又有什麼用?

斯迪文森揮了揮手,招呼米妮向傳送陣走去,他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米妮忽然漫不經心地問:“他剛才給你的是什麼?”

斯迪文森身體一僵,然後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也是一塊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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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九 密謀 上

深夜,李察已經入眠很久。

這是個無夢的夜晚,最深沉的睡眠讓他已瀕臨透支的身體緩緩恢復。強效魔力和精力恢復藥劑則把這一過程數倍的濃縮了。

灰矮人部落中流行著一句古老的俗語:時間就是金幣。但那是指普通人或者是次級位面的時間,如李察甚至是蘇海倫這類人的時間,則已經無法單純用金幣來衡量了,特別是他們的主位面時間。

李察知道自己已經邁出最重要的一步,因此睡得格外深沉安寧。多日來的積郁似乎也已經在鐵甲馬的狼奔豕突中得到宣泄。不過他這時還是沒有充分意識到自己的那幅魔紋構裝帶給其它人,甚至是整個深藍以何種程度的衝擊。

斯迪文森的居住區面積比李察還要大,樓層也高了足足三層。在外人看來這不僅表示了殿下的寵愛和重視,同時也是身為大貴族世家子弟顯赫身份的標誌。只有斯迪文森自己知道為了維持這種體面所付出的代價有多大。

李察的居住區是完全免費的,而斯迪文森卻需要為更大、功能更全的居住區支付全額租金。

即使對名義上擁有索拉姆家族全力支持的斯迪文森來說,每月接近三十萬帝國金幣的租金也是非常沉重的負擔。而且他還需要支付一倍於此的學費,雖然索拉姆公爵已經一次性付掉了他今後幾年的學費,但是他這次過來深藍求學的成本卻不是這樣計算的,即使不按專業方法按月攤銷,這筆巨款本該產生的利息也是不菲的數字。

索拉姆這個龐大家族的資源當然不可能只投資在斯迪文森一個人身上。而他能夠打動家族議會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在於家族對擁有一個完全具有自己血脈的大構裝師的渴求,這也是大陸上任何一個稍具野心的家族所一致擁有的渴求。蘭多夫本來是這個人選,可是他的愚蠢卻使得他尚未開始就已失敗。斯迪文森則抓住機會說服了家族議會,他不僅是龍脈術士,同樣具有構裝師潛力,自有的資源也超過蘭多夫,而且近年來已經開始參與家族事務,並表現出過人的才能。

但是,家族的投資是需要看到回報的。尤其是蘭多夫事件後,家族的耐心愈發有限。索拉姆公爵已經晉入傳奇,最多用兩三年時間鞏固境界後,就該是大規模擴張的時候了。

此外,斯迪文森還負擔著米妮的學費。因為在婚約成立後,尼奧侯爵就迫不及待地停止支付自己女兒的一切費用。

前線戰事的確吃緊,尼奧侯爵的財政狀況已經瀕臨崩潰,而且由於戰火主要燃燒在侯爵領本土,因此侯爵能否支撐到明年年底還是個大大的問號。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侯爵的手下太過無能,當然,在斯迪文森的心目中,無能之人的序列中也要加上率領索拉姆援軍的那位叔叔。

尼奧和索拉姆聯軍已經擁有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並且是在熟悉的地形作戰,卻對艾莉婕的戰事久拖無功,不要說圍殲或是擊潰她那支規模不大的軍隊,就算是正面擊敗都未曾真正有過。

這個女人對戰場的嗅覺無比敏銳,用兵飄忽不定,一旦找到了對手的薄弱環節發動攻擊時,卻又有若雷霆,狠辣無匹。她以不到對手三分之一的兵力,在並不算廣闊複雜的地形上作戰,卻拖得尼奧和索拉姆聯軍四處奔命疲憊不堪。而且她大舉破壞著尼奧境內的田地、礦場、森林和城鎮,所有資源都掠奪一空,不能搬走的則就地毀掉。所以她每到一處,都讓侯爵心痛得無法入眠。

尼奧方一面倒的弱勢也讓周圍與其接壤的幾個大貴族蠢蠢欲動,索拉姆的強勢介入也因此付出了相應的代價。隨著戰局陷入膠著,索拉姆從尼奧侯爵處獲得的收益已經大半化為烏有,再讓艾莉婕這麼鬧下去,很快就會轉變成虧損。

斯迪文森得到的最新消息是,索拉姆家族已經決定,如果不能在一周內解決這個女人,那麼就和她談和。至於戰爭賠償的問題,就讓尼奧頭痛去好了。

大半年時間,斯迪文森本來已經把自己的居住區打理裝飾得相當有品位。可是現在,從他的臥室區中不斷傳來各類器皿破碎的聲音,一個個精美雅致的藝術品被斯迪文森狠狠砸在墻上、地上,破片四處飛濺,有幾片甚至掠過斯迪文森的臉,留下幾條淡淡的血痕。有形或無形的沉重負擔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砸東西可以稍稍發泄,卻也只是一時之計。但現在他只求發泄,不然的話一定會瘋掉的。

“又是阿克蒙德!又是阿克蒙德!他們都是一群瘋子!魔鬼!該下地獄的傢夥!為什麼他們都要來擋我的路!!”斯迪文森發瘋般地咆哮著,咒罵著,可是這樣還不足以發泄出他心底郁積的怒火。

然而臥室中已經沒什麼可砸的了,只剩下一個由精金鑲嵌水晶製成的古老花瓶完好無損。這是異位面某位皇帝曾經最珍愛的藏品,拋開無法衡量的藝術與時間價值,單是把精金和極品魔力紫水晶切割了零賣,也不止百萬金幣。斯迪文森本人根本負擔不起這種頂級的藝術珍品,其實它是索拉姆公爵私人珍藏之一,放在這裡是給斯迪文森撐門面用。

斯迪文森的暴怒也是有節制的,幾千一件的裝飾品砸了也就砸了,這件東西,就是李察當眾踩他的臉,他也不敢動它一根指頭。

米妮安靜地站在角落裡,孤單並美麗著。她正是鮮花初放的年紀,日漸長成的姣好身材和冷冽高傲的氣質更為那份鮮活的青春增色。只是她的臉上和手臂上同樣有幾道細細的割痕紅線,斯迪文森的暴怒也殃及到了她。飛濺的碎片可是不認人的。

看到米妮,斯迪文森忽然怒火又起。此刻在他眼中,米妮不是一個美麗的少女,一個天才的法師,而是一個巨大的金幣黑洞。米妮的學費只是他的五分之一,但是絕對數量也並不少。而她的居住區域雖然沒有斯迪文森和李察的大,卻並不比一個普通魔導師小,因此為她居住區所付的租金甚至還要超過她的學費。而這兩項中,還沒有包括她修習魔法所耗費的費用。

對於索拉姆家族來說,多供養一個米妮並不算困難。但是斯迪文森自己的開銷就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時,再加上米妮的部分,就格外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將沉的船上,哪怕增加一小塊石頭的重量,都會讓船上的人感覺窒息。

斯迪文森非常清楚,在動用了索拉姆公爵如此巨額的投入後,他已經根本沒有失敗的餘地。傳奇人物的生命都會大大延長,在索拉姆公爵仍然漫長的一生中,絕不會缺少兒子和女兒,有天賦的也不會少到哪裡去。

斯迪文森的啟蒙老師早就對他說過,在成為真正的強者之前,天才什麼都不是。大陸上每年出生的天才不知道有多少,只有那些得到足夠資源支持的天才才能夠成長。而那些得不到資源的人,就只能頂著個看似燦爛的空洞稱號,而且是在成年之前。因為當他們長大後,那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甚至於比普通人都不如,曾經的光環將會成為他們今後一生的陰影。

蘭多夫就是最近的一個例子。

斯迪文森極為渴求成功,同樣程度地恐懼失敗,因為他走過來的路已經全部化為直通地獄的深淵,哪怕只後退一小步都是粉身碎骨。

區區一個龍脈術士配不上如此巨額的資助,社交界長袖善舞的聲名也不值那麼多金幣,至於家族事務的管理才能,作為一個延續超過百代的古老世家擁有無數經理人才。實際上,為了得到這個成為蘇海倫傳承構裝師的機會,除了家族的以及索拉姆公爵個人的資源外,他還投入了大量來自母系的人力和物力。一旦家族決定放棄,那麼他的命運並不會比深藍內環區外那些忙忙碌碌一心賺錢的法師們好上多少。

可是在通向構裝師這條獨木橋上,李察那剛剛長成的身影,卻象“神之天塹”奧古斯通山脈一樣橫亙在斯迪文森面前,巍然不動。

而他自作主張和米妮締結的婚約,則讓索拉姆公爵需要支付的帳單又多出一大筆。這其實不能怪斯迪文森,他只是按照貴族社會的法則行事,在當時的情形下做出了一個對自己今後發展最為有利的決定,因為除了父系家族外,母系和妻族也是極為重要的資源。但是誰能想得到尼奧侯爵會如此無恥和絕情,直接把最出色的女兒甩給了索拉姆家族?

所以斯迪文森幾乎是貼著米妮的臉在咆哮:“你!你說,現在要你有什麼用?除了每個月為你支付一大筆學費之外,你還有什麼能夠幫得上我的地方!是幫我在構裝學上進步,還是幫我得到老師的歡心了?!你說啊!現在那個李察已經遠遠把我甩開,你讓我怎麼辦?”


看到米妮的沉默,斯迪文森更加難以壓抑自己的情緒,他冷笑著說:“我差點忘記了你還是個女人,至少能用來上床。現在,你給我脫光,滾到床上去!”

米妮沒有爭辯,沒有反抗,而是默默脫去了所有衣服,躺在床上,並分開了腿。做這一切的時候,她的表情很平靜。但是躺下後卻把臉側到一旁,不讓人看到止不住流下的淚水。

米妮緊閉著眼睛,沒有等來預想中的狂暴衝撞。過了片刻,還是沒有動靜,她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到斯迪文森正站在床邊,攥著一瓶烈酒的瓶頸,時不時狠狠灌下一口。他的目光越過米妮的身體,凝望著窗外的浮冰海灣。夜幕中的港灣,並不是完全漆黑一片,無所不在的冰凌折射著奇詭的微光,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跡象,顯得格外肅殺寒冷。

他看了看米妮,冷冷地說:“你是一個聰明女人,現在不是你任性或是耍小脾氣的時候了。如果我不能成為構裝師,那麼一切都完了。地位、榮譽、金錢、力量,什麼都不會有。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尼奧侯爵早已拋棄了你,而你的命運已經和我完全捆綁在一起。你應該感到幸運,因為象我們這樣有歷史的大貴族世家對於正式婚約還是十分尊重的,所以我暫時也沒有廢棄婚約的想法。所以,你現在需要為自己爭取未來,證明你對我有用,對索拉姆家族有用,證明你自己對得起每月五十萬金幣的支出。如果你做不到,或者不想做,那我也不勉強你,你下個月就滾出深藍吧!我相信,沒有誰會願意為了一個破敗侯爵的女兒,一個被人用過的女人付出五十萬金幣的,是每月!”最後幾個字,斯迪文森是帶著微醺醉意吼出來的。

米妮呆呆地仰望著天花板,動也不動。

斯迪文森說的是事實,而她絕不能失去索拉姆家族的資助。如果沒有錢,那麼她不止是地位一落千丈,處境甚至比艾琳還要糟糕。因為她曾經高貴的身份,想要在她身體裡留下點什麼的男人會多得多。而她的魔法天賦,在這個時候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因素。

蘇海倫的一句名言就是:“金幣是有限的,而天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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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28:04 |只看該作者
章二十九 密謀 下

這紙婚約,公平來說,到目前為止是斯迪文森在付出。

片刻之後,米妮的眼睛終於動了動,慢慢坐了起來。她仍然是那副冰山般的表情,可是眼中的驕傲和譏諷已經不在,代之以蒼白和深灰。米妮的脣角浮上一絲嘲諷的笑,不過這一次卻是送給自己。她雙足落地,就那樣**著站在斯迪文森身邊,和他同樣望向窗外,說:“我確實沒有資本驕傲,又不能真的放棄現有的一切。所以我會選擇和你站在一起,你把我當作女人也好,夥伴和朋友也好,哪怕就是屬下也行,但我不做玩物。”

斯迪文森沒有回答,只是眯著眼睛,用危險的目光盯著窗外的嚴冬景象。

米妮嘆了口氣,繼續說:“你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嗎?李察以前根本沒有學習過如何繪製完整的魔紋構裝。你有聖克魯斯的指導,使用的是最頂級的材料,就這樣也花了大半個月時間,總計失敗四十一次才做出一件20%完成度的魔紋構裝,李察怎麼可能直接做出可用的構裝插件?…….”

米妮的話讓斯迪文森也冷靜下來,開始思考:“你的意思是那幅魔紋構裝不是李察做的?不,不可能!菲爾大師不會說謊,因為那樣根本沒意義,他也不需要在索拉姆和阿克蒙德之間偏向誰。魔紋構裝肯定是李察自己作出來的。但你說得對,整件事情是很奇怪,李察的課程表我們早就拿到了,按照課程設計這小子最快也要在一年以後才開始學習構裝製造。幕後一定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讓李察能夠瞬間突破無數人一生都無法突破的障礙,產生飛躍。現在我們需要知道的,就是這個關鍵究竟是什麼。哪怕我無法用得上,也會有所啟發。”

米妮皺眉說:“這很難。”

“是很困難。李察幾乎沒有朋友,也很少和不相關的人來往。和他接觸最多的就是授課的那些魔導師們,而這些老傢伙幾乎都是些不近人情的傢伙。這裡是深藍,我可沒辦法去跟蹤李察,看看他都在和什麼人來往。就算能買到他的行蹤,動靜也太大了。”斯迪文森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蘭多夫的前車之鑒尤在眼前,直接對同為殿下的學生表現出惡意,肯定是不被老師喜悅的。

“艾琳!我們也許應該讓她去問,說不定能夠得到答案!”米妮建議。“畢竟她是唯一曾和李察那麼接近的女人。”

斯迪文森搖了搖頭,說:“艾琳?她能有什麼用?我原本以為她是李察喜歡的女人,要不然為何執法法師團會專門針對她下禁令,不許她和李察上床?我搶先下手上了她,就是想要讓李察在打擊下暴怒或是徹底頹廢,如果能再刺激得他對我用點什麼激烈手段,那就更好了。但是你也看到了,這一切絲毫沒有結果,李察的學習和生活規律沒有半點變化,連情緒反應都看不出來。這也叫喜歡?而且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李察肯定早就對她失去了興趣。這麼重要的秘密,他怎麼可能告訴一個根本靠不住的女人。現在和那時又有所不同,如果我和艾琳之間的事讓李察知道了,說不定只會適得其反。畢竟現在那些老傢伙們明顯都站在他的一邊!別以為那些老傢伙們是糊塗蟲!”

米妮則不這樣認為:“試試總沒有壞處。而且你不了解女人的心思,看得出來,至少艾琳那邊是有點小心思的,所以你們之間發生的事,她絕不會告訴李察,至少不會把細節告訴他。不過她也肯定早就清楚根本和李察沒有未來,在被你用過之後,就更加清楚了。既然沒有任何希望,那為什麼不用過去的感情來換一大筆錢呢,只要這筆錢的數目能夠超出她的心理預期。邊緣區的女人其實都一樣,她要是真的堅持得下去,也就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得手了。”

斯迪文森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但是他隨即又嘆了口氣,略帶頹然說:“就算知道背後的秘密,已造成的差距很難彌補了。這傢伙的綜合評價雖然只是優秀,遠遠比不上我。可是評價不是一切,至少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天賦絕不比我差多少。更何況…….”

斯迪文森苦笑了一下,才接著說:“現在他能夠用在修煉上的資源,遠遠比我要多。”

米妮默然。

實情如此,李察每月獲得的收入並不是太大的秘密,只要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想知道的話就能獲得。李察的總收入其實並沒有高得離譜,但是支出卻遠遠低於斯迪文森。斯迪文森的大多數帳單是用於支付他和米妮的租金和學費,還有雜七雜八的交際費用。扣除這一部分後,能夠用在課程學習、魔法實驗材料、恢復藥劑上的錢卻還不到李察的一半。這些才是直接影響魔法修煉進度的支出。而那件初級力量魔紋構裝的製作,掏空了他幾乎所有儲備資源。

斯迪文森又大大地灌了一口烈酒下去,任憑火灼般的液體從喉嚨燃燒到胸膛,他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進入深藍以後的努力出現了方向性偏差。他曾經以為自己完美的使用了陰謀和陽謀,利用艾琳從精神上打擊對手,拉攏一切可能有用的人孤立對手,傾盡所有資源展現自己成為構裝師的天賦和實力。但結果卻給了他幾乎是毀滅性的一擊,李察用超過他整整兩個大等級的進度贏得了這場沒有宣戰的戰爭。

斯迪文森忍不住反省,他是否做了太多的多餘動作,如果一開始就把所有精力和資源直接投入構裝師的學習上,結果是否會有所不同。

深藍不同於外面的世界,這裡不需要輿論的遮羞布,不需要大義的名分,只需要蘇海倫的喜悅,以及絕對的實力。

米妮看著身邊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露出沮喪灰心的表情,突然感到赤裸的身上陣陣發冷,連心臟一併開始抽緊。手指輕輕拂過自己滑膩柔嫩的肌膚,這時她感覺到的不是屈辱,而是濃重的寒意,如果斯迪文森放棄了,他還有龍脈術士的血統,還有強大的母系,而她能夠剩下些什麼?

米妮猶豫了許久,緩緩說:“或許最後還有一條捷徑,儘管可能性不太大。”

“什麼辦法?”斯迪文森眼前一亮急忙追問,就象溺水者突然見到浮木。

“想辦法接近老師,獲取她的好感。我最近直覺,老師的心情正在變得越來越不穩定,這是個很好的時機。老師雖然是傳奇法師,但她也是一個女人……”

斯迪文森怔了一會兒,隨即明白了米妮話中所指,他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對,傳奇法師也是一個女人,他之前怎麼沒有想到。果然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你是說,我應該想辦法把蘇海倫變成我的女人?”斯迪文森沉思著,面容慢慢恢復了生氣,重新露出貴公子無可挑剔的笑容。雖然在魔紋構裝上輸得一敗塗地,可至少在這個領域內,他對李察的優勢是壓倒性的。而在貴族社會裡,這種事情毫不罕見,甚至無須為此稍稍臉紅,這雖然是一個另類的戰場,但是其意義和影響有時並不亞於真正的戰場。

斯迪文森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這是個辦法,但是成功機會也很渺茫。不能把希望都寄託在這個上面!我在深藍中還有幾個人可用,真到必要的時候,就讓那小子從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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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8 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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