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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ppp6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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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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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43:03 |只看該作者
章五十三 在一起的日子 中

時間久了,李察也發現了山與海的一些小秘密。她根本不在乎食物的口感,而只在乎食物內含的能量和屬性。李察甚至懷疑,有可能的話,她會不會直接啃魔晶。

除了吃之外,睡似乎是少女人生中同等重要的大事,特別是一旦吃飽,她就會進入睡意朦朧的狀態。李察睡覺的時候她也睡覺,李察冥想的時候她也睡覺,李察工作和學習的時候她大多時候在旁邊隨便找個舒服的地方蜷著睡覺。只有李察上課的時候,偶爾她不會跟著,不知道跑到深藍哪裡去玩了。其它大多數時間,她都始終停留在李察周圍五米之內。

哦,對了,她還是按照深藍的學規,選修了足夠份量、完全符合傳奇法師弟子身份的課程,不過,那張課程表大概也只在每月簽支付憑據時派派用處。

少女似乎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著顧忌,就連洗澡時都不刻意避開李察,所以時間久了,李察也就不止一次看到過她美麗且充滿力量感、如獵豹般的胴體。那淡茶色的肌膚散髮著綢緞般的光澤,似乎撫摸上去會有極細微的摩擦感,讓人不自覺的心動遐思。而她的雙腿長而筆挺,完美得會讓任何男人變成野獸。

李察已經是男人了。

所以每當晚上山與海蜷在他身邊睡覺時,都對他是一種異樣的折磨。少女睡覺時並不老實,總是會抓住一切機會往李察的懷裡拱,到最後整個人都會纏在李察身上。如此糾纏,自然敏感部位少不了親密接觸,李察正是血氣最盛的時節,又日日被成長中的血脈和食物刺激著,分外難以忍受如此的親近。

何況拋開力量與財富,山與海的美麗也是無以倫比的,四溢的青春活力也為魅力加成不少。

“我們是朋友,我們是朋友……”每當李察難以入眠,甚至有些想翻身把少女直接壓在下面時,他都要如此默念,由是慢慢平靜。有時候他也會看看少女熟睡中的小臉,無奈地安慰著自己:“這也不是我能夠選擇的啊……”

李察沒有注意到,雖然他在這樣的輾轉反側中浪費了一點時間,但是睡眠仍然保證了他白天的精力,也沒有拖慢魔力進展的速度。

而李察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忽略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想要強壓山與海的話,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直到某一天,一隻蚊子嗡嗡飛向午睡的少女時,李察才若有所思,用心觀察這隻小小的飛蟲。蚊子是種奇異的生物,哪怕是在深藍,哪怕是傳奇法師,也無法讓它們徹底在深藍滅絕。

在李察的注視下,蚊子在空中盤旋兩周,然後徑直向少女的小臉撲去。但它剛剛飛入少女一米範圍內,忽然啪的一聲輕響,飛蚊直接變成一縷青煙,然後消散無蹤。

李察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搬入居住區的最初幾天,每到李察上課的時間,山與海都會自行消失。據她自己說有各種各樣的活動,偶爾手癢了,也會和族人們下海去抓抓魚。可是再接下來,少女似乎對其它活動都失去了興致,粘在李察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就連李察上課她都會一起跟去。烏拉利祖和鋼岩已經很少出現,千年王朝的宮廷禁衛們似乎也開始享受難得的假期。

這個變化立刻讓密切關注這邊動態的灰矮人出了一身冷汗,山與海的安全似乎一下子全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不說責任和後果,僅僅看在解決深藍未來一年財務危機的份上,灰矮人也決不容許山與海出任何差錯。這是於公,於私人感情上,每當看到山與海,灰矮人都覺得自己看到了生平前所未見的一塊巨大寶石原礦。崇拜已不足以形容灰矮人的情感,只要看到這塊傳奇般的財富之原石在面前晃過,他就可以幸福許久。

所以灰矮人決定傾盡全力保護山與海,於是在李察居住區到公共教學區之間的地域內,執法法師的數量悄然增加了一倍,日常執勤的小隊中更是增加了一名全副武裝的步戰騎士。而在各層哨點內待命的法師數量也相應翻了一番。除此之外,十七名大魔導師亦開始輪番在底層待命,以便在可能出事的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深藍的邊緣區也同樣暗流洶涌,許多在灰色地帶討生活的人忽然發現周圍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似乎在每個陰暗的角落都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看著他們。這些人就如老鼠,對危險的嗅覺無比敏銳。而另一方面,灰矮人一次性在邊緣區各個區域添加了一千個魔法之眼,數量也的確是太多了些。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於是灰色地帶頓時清明了許多。

仍然有些搞不清狀況的老鼠,自我感覺十分強大,既然嗅到到了危險也不願意放棄出去覓食。於是它們都在某個陰暗的夜晚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就象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敢在這種關鍵時刻給灰矮人找麻煩的話,就會發現黑金髮怒時的恐怖並不下於他那些喝醉酒的同族。他不需要大張旗鼓的警告,因為不斷消失的自以為是的傢伙就是最好的警告。於是所有的老鼠都躲回窩裡。

這些天納亞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因為他後廚中的血腥氣又要很長時間才能逐漸消褪了。他和同伴們都很討厭血腥味道,因為這樣會讓納亞煮出來的東西變味,也會讓酒窖中的藏酒多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其實在黑暗世界中混得越久,就越會厭惡血腥。當然,變態的人總是有的。

納亞心情不好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已經為黑金做了這麼多的事,卻不能因此少交哪怕是一個金幣的稅。因為灰矮人認為,執法法師團不宜在沒有事件發生的時候介入邊緣區的灰色地帶,秩序的維持者不能自己去擾亂秩序,所以所有清理老鼠的髒活累活都是災刃帶著兩個兄弟去幹的。昔日只肯斬殺大人物的血色彎刀,現在卻不得不粘滿了太多小老鼠的髒血。

真正的殺手也是有尊嚴的。

當災刃忍不住向黑金抱怨時,灰矮人只是回了他一句:“時代已經變了。”

時代已經改變,但稅永遠不變。

灰矮人管這叫做潛規則,而納亞則會憤怒地痛罵幾聲:“去他/媽/的潛規則!”當然,他只會在灰矮人走後才開罵,然後不得不一邊老老實實地去巡視是否又有不開眼的老鼠想出來覓食,一邊心痛著這個月要上交的稅款。現在他每個月交的稅比小酒館過去一年的收入都多。

其實納亞如此任勞任怨,灰矮人背後強大至無可抗衡的武力是一方面,無從逃脫傳奇法師的追捕是另一個方面,但真正的原因,卻是他已經喜歡上了深藍的安寧與穩定,也喜歡看著李察每天在自己的教導下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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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43:31 |只看該作者
章五十四 在一起的日子 下

其實深藍還是相當安全的,特別是主塔範圍。斯迪文森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如此敢於冒險的都是梟雄,不成功則成仁。可是畢竟他還在深藍中好好地活著,而且手下勢力又有所增加。為了確保比賽勝利,索拉姆公爵又送來了許多人手。這一下灰矮人倒是有些後悔當初一力主張把龍脈術士留下來了。現在山與海天天和李察粘在一起,斯迪文森連李察都敢暗殺,山與海也不能說確保安全。畢竟一個人如果失去理智的話,是不會考慮後果的。

灰矮人深信山與海是殺不死的。能夠積累如此財富的人,不管種族老少,不管途徑如何,都是有大運氣的,是受神眷顧的。而斯迪文森恰好是個反面的典型。所以黑金不擔心山與海會有生命危險,只是擔心她會被騷擾到。

灰矮人兩難之際,終於痛下狠手。

那邊,斯迪文森忽然發現,自己只要離開居住區,身邊就必然會圍上來四個執法法師和兩名步戰騎士,美其名曰保護。就連上課,他們也與斯迪文森寸步不離。

深藍中消息傳播的速度是相當快的。山與海只跟著李察上了兩天課,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她的身份,還有‘背景’。而她那獨特的名字也就不再成為說笑的談資,至少沒人敢當面談笑。

時間本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距離比賽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而在此期間,灰矮人私下約見李察,與他長談了一次。灰矮人首先描述了蘇海倫的辛苦,說明她的財富來之不易。接下來委婉表明李察承受的 ‘蘇海倫的喜悅’之多實在是前所未見,再後來則是深藍財務處境的岌岌可危。在灰矮人口中,深藍簡直明天就要拆散了零賣,以償還沉重的債務了。就在李察聽得心情沉重灰暗,開始考慮自己是否可以為老師盡些什麼力時,灰矮人話鋒一轉,語調升高十六度,以詠嘆調的姿態訴說著拯救深藍的救星已經出現,那就是山與海。

最後,灰矮人跳到李察面前的茶几上,平視著他的眼睛,以有生以來最大的真誠與沉重告訴李察,現在回報蘇海倫的時刻已經到來,那就是陪好山與海,務求讓她在深藍中多呆一段時間,因為少女第一期只訂制了一個月的課程,而下次選課的時間即將到來。此外,灰矮人還暗示李察,對少女的一切要求盡量加以滿足,比如說,某種‘小禮物’就不妨多送點,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在李察目瞪口呆,懷疑著灰矮人究竟在自己的居住區下了多少魔法之眼時,最後,灰矮人表示,只要李察肯出力,那麼灰矮人一定不會忘記他的,贏得比賽勝利完全不是問題。

離開灰矮人的辦公室時,李察的心情變得沉重陰郁。他說不清楚心中的那種感覺,只覺得和山與海之間宛如高山流泉般清澈的關係,由此摻進了許多混濁的小泥流。至於黑金的承諾,李察卻在邁出大門時就把它忘在了腦後。

這天晚上,餐後的山與海如願以償地收到了她的‘小禮物’,過程相當順利。當然,如果李察全力反抗,那麼結果也就是收禮物的過程從‘相當順利’變得‘十分順利’而已,沒啥本質區別。

心滿意足的少女敏銳地察覺了李察眉宇間的陰郁,於是關切地問:“有心事?”

李察點了點頭。

“願意告訴我嗎?”山與海雙手托著下巴,期盼地問。

李察又搖了搖頭。

少女嗯了一聲,安靜下來,默默站在李察身邊,看著他開始設計新的魔紋構裝。

時間就這樣安靜地過去,比賽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了。山與海在深藍中停留的期限已經超過了預定的一個月,卻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跡象。少女每在深藍中多停留一天,灰矮人對李察的好感就會攀升一大截。因為她每多停留一天,都意味著一筆不菲的學費和生活費支出,都意味著深藍的財務報表又好看了一些。

似乎李察可以一直安靜地等到比賽日來臨,但世界上總是充滿了巧合。某一天上課時,李察又和斯迪文森迎面相逢,這種機會確實很稀少,比賽題目下達後,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就再也沒有選修過同一門課,而以灰矮人的謹慎小心,自然也不會讓他們有機會一起上公共課。

再次看到李察,龍脈術士的臉色立刻變了,本以為能夠平靜面對的心卻再一次沸騰起來。他立刻拉著米妮,不動聲色地往李察前進的方向上一站。

龍脈術士這一次的信心不是源自於自己的手下,而是身後的四個執法法師和兩名步戰騎士。他已經明白這是黑金派來控制和監視的人手,不過已經不止有一個人誤以為這是龍脈術士在深藍中地位提升的標誌。就連大魔導師們出行,也不需要這種等級的護衛啊!所以龍脈術士決心再藉助這種誤會,來逼迫李察繞路。其實他自己也清楚這種做法沒有任何意義,但是能夠暫壓製李察一下,也是好的。

然而龍脈術士站到了路中央,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卻忽然覺得身後的氣場有些單薄。他急忙回頭一看,卻發現這次所有的執法法師和步戰騎士都停留在原處,完全沒有跟上來的意思,而且他們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李察身邊的少女身上。龍脈術士暗覺不妙,立刻望向少女,頃刻間想起了山與海的身份,特別是把她和仲夏狂歡之夜某個把他直接撞飛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就在這時,李察抬起頭,視線落在龍脈術士的身上,雙眉微微一皺。李察倒是不畏懼斯迪文森,只是有些奇怪他的臉色為什麼變幻得如此厲害。

還沒等李察反應過來,斯迪文森忽然一個大跨步,拖著米妮衝到了路的另一邊,而且目不斜視,如同本來就是要穿過道路一般。

站到了路的對面後,斯迪文森才回過頭,裝模作樣惡狠狠地瞪了李察一眼。他的目光焦點很講究,絕對沒有觸及山與海。為索拉姆公爵招惹一個李察也就罷了,畢竟那時歌頓還沒有開始他那震驚大陸的十三騎士遠征,可如果再招惹一個千年王朝的殿下,那斯迪文森真就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李察倒是怔了一怔,被斯迪文森一系列古怪舉動弄得滿頭霧水,他認真想了整整一分鐘,直到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身邊的山與海,才算明白了龍脈術士究竟想乾些什麼。可是等到李察反應過來時,難得好運一回的斯迪文森早已消失在通道的轉角處。

李察失笑,搖了搖頭,也就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而山與海的視野中就根本未曾出現過龍脈術士,在少女的分類法中,他完全屬於可以自動飛走的障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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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44:07 |只看該作者
章五十五 真實的謊言

夜晚再次到來。

斯迪文森的居住區響起了久違的咆哮,米妮則縮在沙發一角,一言不發。她的臉上又多了一個鮮紅的手印。而在實驗區,幾名索拉姆家族的魔法煉金術師正在實驗台前忙碌著,他們都有相當豐富的魔紋構裝知識,雖然礙於天賦不夠無法成為真正的構裝師,卻在材料前期中期處理,以及魔法陣局部繪製等方面起到不小的作用,為斯迪文森節省大量時間。遙遙聽到斯迪文森的咆哮,他們互望一眼,聳聳肩,只當什麼都沒有聽到,又埋頭於手中的工作了。

啪!斯迪文森又砸碎了一個花瓶,卻還消解不了胸中的鬱悶,忍不住吼叫著:“李察!又是李察!他究竟還有多少東西我不知道?先是蘇海倫,現在又是千年王朝的公主,為什麼所有的女人都會看上他?看上那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

嘶吼稍稍傾瀉了一點胸中的怒火後,斯迪文森轉頭望向米妮。米妮是美麗的,也是聰明的,可是和山與海相比,她卻在各個領域完敗。就連容貌,山與海也穩穩壓倒了她。或許米妮曾經能夠和山與海相比較的地方就是氣質,冷若冰霜與野性力量確實難分高下,只不過山與海更加純粹些而已。但那已是過去的事,現在米妮只剩下楚楚可憐,曾經的自信與冷傲已經在連番的打擊下消磨殆盡。

在斯迪文森眼中,眼前的米妮已經十足是個累贅,談不上絲毫助力。更不可能象山與海那樣對李察產生決定性的幫助。米妮很清楚斯迪文森目光中的含義,就算本來還心存幻想,挨了重重一記耳光後也就清楚了。她忽然冷笑了一下,坐直了身體,在斯迪文森面前挺起了胸膛,說:“那個女孩叫山與海。”

“我當然知道她叫什麼,我還知道她是迦蘭帝君的孫女!深藍中現在每個人都知道這個,還用得著你說?!”斯迪文森再一次壓抑不住自己的脾氣。

“我聽說她有驚人的財富,把貝瑟拉斯蛛晶當錢用的。”米妮的聲音依然平靜淡定,似乎根本不怕斯迪文森可能的又一次狂暴。

龍脈術士誇張地笑了:“這個我也知道!她第一次用蛛晶支付的時候,我就是被她撞飛的那個人。你是想要諷刺我嗎?”

米妮恬淡地微笑,說:“她現在已經和李察住在了一起。也就是說,她的財富完全可以為李察所用。哪怕僅僅是一塊上品貝瑟拉斯蛛晶,也可以讓你用金幣和家族力量鋪就通向勝利之門的計劃破產。假如她肯拿出兩塊蛛晶,或者是等值附魔材料,你獲勝的機會就會小於一半。”

斯迪文森一驚,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米妮所說的話正是他暗中所擔心的,只是這件事的後果太過嚴重,所以他才刻意地忽略了這方面的可能性。現在索拉姆公爵為了支持他可說是已經傾盡了全力,再勉強的話,也不過多拿出兩三百萬金幣而已,還不夠三分之一塊蛛晶的價值。一想到那張珍貴的火龍頸皮,斯迪文森的心都在滴血。

“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斯迪文森猶豫了一下,終還是沉聲問道。他看出米妮必然有話說,甚至也大致猜出了米妮的想法,因此臉色完全說不上好看。

“很簡單,你不能夠光是埋頭做自己的事,而是必須要知道李察在幹什麼,拿到他的設計方案,這樣才能夠有針對性地改進你的方案。”

斯迪文森陰沉地笑了笑,卻還是順著她的話問下去:“那我如何能夠知道李察在幹什麼呢?他會自己來告訴我嗎?”

米妮攏了攏散亂的長髮,說:“我去。我會假意去投靠他,求他收留我。李察還是個孩子,還有同情心,而且他剛剛成為男人不久,我只要能夠演得象一些,他多半會上當的。”

“剛剛成為男人不久……”斯迪文森嘴裡反覆念著這句話,背著雙手,在地上來回走了十幾圈,才在米妮面前站定,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說:“為了演得象一些,你多半會跟他上床的,是不是?”

米妮坦然承認:“是肯定會上床。不這樣的話,他根本不會信任我。”

龍脈術士古怪地笑了起來:“呵呵,你倒是肯付出啊!”

“因為你已經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我們根本輸不起!”米妮的回答當場讓龍脈術士的笑聲中斷。他盯著米妮左看右看,而米妮的目光清澈堅定,絲毫沒有迴避。

“女人真是堅強的動物……”斯迪文森嘟嚷著,站直了身體。他走到落地窗前,沉默地看著夜色下的浮冰海灣,今晚有月亮,但是在清淡的光輝下,地面上的一切反而顯得更黑暗了。足足過了一刻鐘,才緩慢地說:“那你就去吧。但你要記得我們之間的婚約,如果你先有了他的孩子,並且打算生下來的話,那我們之間的婚約也就失效了。”

“我知道底線。”米妮淡淡地說。她站了起來,走到斯迪文森身後,說:“再給我來一下,剛才那個耳光還不夠。”

斯迪文森眯起了眼睛,死死盯著窗外天際那輪血色的新月,忽然回身輪圓手臂,反手一記耳光將米妮抽飛!

米妮單薄的身體在空中旋轉了幾圈,才重重栽倒在地上。血不可抑止地從嘴角、鼻中涌出,臉則迅速腫起,一片鮮紅,淹沒了原本留下的指印。摔倒時她的額角則敲在堅定的岩石地面,滾熱的血順著鬢發流下,很快蓋滿了半張面頰。

米妮沒有呻吟,反而笑了起來,儘管笑容十分扭曲。

“這下夠了。”她說。

深夜,李察仍然在公式和數字的世界中奮戰著。而山與海則站在他身邊,也盯著密密麻麻的數字沉思著。

不知從何時起,山與海也逐漸參與到李察的魔紋構裝設計中來。她對數字有著驚人的天份,更對魔力流向無比敏感,因此漸漸跟上了李察的思路。山與海對於魔紋構裝的具體細節仍然很陌生,但她卻可以從聖者圖騰的原理出發,對李察的許多設想給出意見。許多時候都讓李察眼前一亮,驟然發現了許多新的途徑。

而魔紋構裝的原理和設計也很讓山與海著迷,尤其是李察用簡單精準的語言告訴她一些原理和設計思路的時候,當然,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參與進去的話,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呆在李察身邊,從而盡情享受他的味道。

就在這時,魔法鐘忽然鳴響,表示有人在居住區外,想要見李察。李察眉頭一皺,忍著被打斷思路的不快,快步走到入口,打開了大門。門後站著一個全身都裹在斗篷中的少女,面容則深深隱藏在罩帽下。只看體型數據,李察就立刻把她和米妮匹配在一起,卻覺得很不可思議。

“米妮?”李察試探著問。

少女掀起罩帽,自嘲地笑了笑,說:“難得你能看出是我。”

李察更加吃驚了,不是因為自己猜測準確,而是米妮已經嚴重變形的臉,以及沒有完全擦乾淨的血跡。

“不讓我進去坐坐嗎?”米妮若無其事地說。

“你……好,進來吧!”李察已經看到了米妮手裡提著的大手提袋,拉鏈是開著的,裡面裝的多半是些隨身用品和衣服。

等米妮在居住區的客廳坐好,李察為她端上來一盤水果。

自從山與海搬進來後,每天灰矮人都要專門送過來五十盆水果。山與海原本還想再付幾塊蛛晶,卻為灰矮人所婉拒。所有對山與海提供的服務和食物,包括學費和各類其它費用,都是嚴格參照標準執行,並沒有因為山與海那無敵的財富而多收她哪怕是一個金幣,當然山與海曠課和深藍收取計劃內的課時費是兩碼事。只有仲夏拍賣那次算是例外,因為出價多少是拍客的自由。

從這些細節上,亦可以看到深藍的驕傲。蘇海倫和灰矮人雖然對金幣有著狂熱的愛好,卻並不會多拿一枚不該得到的金幣。

灰矮人依靠提供完美無缺的服務創造著收入,而傳奇法師則乾脆自己跑去無盡位面中賺錢。

在深藍中已經三年了,李察也深受熏陶,所以拿出這盤價值不菲的水果時還是猶豫了一下,因為這是山與海的東西。不過除此之外,他倒是沒有什麼可以拿來招待米妮的了。

李察在米妮對面坐下,藉著客廳明亮的魔法燈光,他更加清楚地看到米妮臉上的傷。這讓李察的心輕輕抽動了一下。

倒不是李察對米妮有何想法,而是如此美麗的一個少女,卻被打成這樣,誰看了都會於心不忍。

“誰幹的?”李察皺眉問。米妮怎麼說也是蘇海倫的親傳弟子,敢打她的人可不多。

米妮苦澀地笑:“是斯迪文森。不過別去找執法法師,因為這算是我們的……家事。我和他之間已經有了正式的婚約。”

李察恍然,然後平靜地看著米妮,直接了當地問:“既然是你們之間的家事,那我更不可能插手了。不過你帶著行李跑到我這裡,又有什麼想法呢?你覺得,我會收留你?”

米妮的頭微微低了下去,說:“你也看到了,我在斯迪文森那裡根本呆不下去。我……我只能來找你了……”

“假話。”山與海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這時已經到了她睡覺的時間,於是兩個眼睛完全張不開,就這樣閉著眼睛走到桌旁,在李察身邊坐下,用腦袋用力拱了拱他,然後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李察看了看山與海,再望向米妮時臉上的微笑已然消失,變為冰雪般的寧靜:“你也聽到她的話了,我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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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六 無法原諒

米妮咬了咬牙,說:“我……好吧,我想問你,這次的比賽你有把握獲勝嗎?”

李察笑了笑,說:“我當然不會告訴你。”

米妮嘆了口氣,說:“我明白。我的請求只有一個,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夠獲勝,那麼……那麼請你收留我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就足夠了。那時斯迪文森一定會被清出深藍,而我,也會因為支付不起學費而失去老師學生的資格。實際上老師現在的態度很明顯,就是隻會留下你一個學生。我的家族早已經把我賣給了索拉姆,但我不想和斯迪文森綁在一起沉沒。只要你幫助我渡過這次難關,今後我……我會象艾琳一樣,靠自己想辦法在深藍中生存下去。”

“真話。”山與海迷迷糊糊地說。

李察有些哭笑不得,本來嚴肅凝重的氣氛被她破壞了不少。他隨手在山與海頭上敲了一下,然後才繼續盯著米妮。這個小動作也就是李察能做做,換了另一個人,多半還沒碰到她的頭,就會先發現自己的手臂不見了。

“是嗎?我收留了你,又對我自己有什麼好處呢?現在能看得見的後果卻是更增加索拉姆家族對我的仇恨。”李察淡淡地說。

米妮挺直了身體,把自己剛剛具備誘惑力的曲線展示出來,然後認真地說:“我可以把斯迪文森到目前為止的準備情況全都告訴你,還有索拉姆家族的物資和資金支援方案我也知道!另外……另外在收留我的期間,我…….都是你的,你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

“真話。”山與海睡得很沉,已經開始發出輕輕的鼾聲,卻不忘評價。

李察忍不住抬起手又想敲她的頭,卻還是放下了。

米妮立刻趁熱打鐵地游說:“你和索拉姆之間的仇恨還小嗎?根本不在乎再多這麼一點。何況大家族之間沒有永恆的利益,也沒有永恆的仇恨。這麼一件小事,對大局來說根本微不足道,他們就算只看在歌頓侯爵的面上也不會特意過問的。斯迪文森如果輸了比賽,就只有放棄血脈去跟著聖克魯斯學習。聖克魯斯自己不過能做出兩三個三級魔紋構裝,根本連大構裝師都算不上,靠他的話,斯迪文森根本邁不過二級構裝師的門檻。他只有成為龍脈構裝師,才有可能製造出特定的三級魔紋構裝。”

“真話。”

李察說:“但不管怎麼說,他不還能成為一個構裝師嗎?這個結局也算是不錯了。”

“不,不一樣的。索拉姆家族為他投入了太多太多。如果他不能成為大構裝師的話,一生都要在家族控制下服役,根本沒有什麼地位可言的。”米妮爭辯著。

“真話。”

李察站了起來:“不管怎麼說,你也還算是一個構裝師和大貴族的妻子,這結局很不錯了。比強留在深藍中要好多了,所以我幫不了你,你走吧。”

“啊!不,為什麼?我不想成為他的妻子,那紙婚約完全是把我賣給了索拉姆家族!而且你也有責任,就是因為你們阿克蒙德家族的艾莉婕子爵,父親才把我賣給了索拉姆家族。”

“真話。”

李察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那麼,你是想追究我的責任了?”

米妮臉色一變,隨即低下了頭,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下,輕聲說:“我哪有能力追究你呢?至於我父親,他現在只求不要再有一個阿克蒙德打過來了。好吧,我知道我過去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這場比賽對你也同樣重要吧?如果你還看得上我,那麼只要你願意,我今後就都是你的。這樣可以嗎?”

“真話。”

李察已經打開了居住區的大門,說:“我對斯迪文森在做什麼毫無興趣,對你也是一樣。所以我幫不了你,對不起。現在已經過了我冥想的時間了,請你回去吧!”

米妮雙手提著行李,失魂落魄地走出居住區的大門,然後在她身後,金屬重門沉重合攏,發出一聲低沉的顫音。

“李察!我恨你!”米妮衝著金屬門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然後跌坐在地上,抱著雙膝放聲痛哭起來。

即使隔著厚重的金屬門,米妮的聲音也隱隱透進。

“真話……”山與海含糊說了一句,然後覺得睡得很不舒服,撐起身體,勉強張開眼睛,這才發現米妮已經不見了。“咦?她人呢,你趕她走了?她後來說的可都是真話呢。”

李察沉默片刻,嘆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你倒真是狠心!”山與海站了起來,用力伸展著身體,眼皮卻又撐不起來了。

李察又嘆了口氣,說:“有些仇恨,是無法原諒的。”

山與海頓時清醒了點,這次努力睜開眼睛,認真地看了李察一眼,才說:“你真不象一個十三歲的傢夥,倒象是一百三十歲的老頭!”

李察無奈苦笑,只得再解釋一次:“可能是我從小遇到的事情比較多吧……”他現在已經大致理解了智慧的作用,但這是無法解釋的理由。

山與海一邊掩著嘴使勁打哈欠,一邊打斷了他:“知道,知道!你都說了好幾遍了,無非就是國仇家恨兒女情長嘛!諾蘭德的男人都是這些套路!這樣吧,你來做我的男人,有什麼仇我都幫你報了,你看如何?按你們諾蘭德的話說,姐姐我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背景有背景!”

李察又好氣又好笑,揚起了拳頭準備敲她的腦袋,一邊說:“都是誰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還有,不要學老師說話!”李察同時在奇怪,就是一刻鐘的見面時間而已,還談不上愉快,山與海是怎麼把傳奇法師的神態學得這麼生動的。

“好的。”山與海出奇的乖,並且把大大的頭送了過來,準備讓李察敲。李察哪裡忍心打得下去,何況他也知道這不過是她的小把戲,只是想湊自己近些而已。

“我該去冥想了。”

聽到李察要去冥想,山與海立刻一聲歡呼。

片刻之後,李察已經在冥想室坐定,逐漸進入深層冥想狀態。冥想室內香煙繚繞,一縷縷奇異的香氣從一根點燃的手指長短的線香上冒出,蒸騰著氤氳室內。在香氣的氛圍下,李察晉入深度冥想的速度格外的快,再配合強效魔力恢復藥劑的效果,冥想效力提升了數倍不止。線香是山與海的,不知由什麼材料製成,反正她睡覺時都要點上一支。因此李察哪怕是在睡覺時候,魔力增長的效果也要超過以往的冥想。

而現在,山與海就象一頭小獅子蜷在李察身邊,緊緊地拱著他,發出微微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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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45:04 |只看該作者
章五十七 命運之戰 上

決定李察和斯迪文森命運的時刻終於到了。

在預定比賽日的前晚,一直了無音訊的傳奇法師終於回到深藍,讓一眾大魔導師們都松了口氣。她若是不回來,那麼比賽日期就必須推後。

在這段時間中,這場比賽無疑是深藍事務的重點之一,隨著時間臨近,在各種場合談論比賽,爭論結局的人越來越多。雖然賽事規模只侷限於兩人,但是傳奇法師親傳弟子、未來構裝師這些光環,對於普通的學徒和魔法師來說,已經足夠炫目和吸引眼球了。

一回到深藍,傳奇法師即刻召集大魔導師們議事。她的小眉毛微微皺著,顯然心情不是很好。因此所有的大魔導師都安靜地坐著,不去招惹她。

蘇海倫左等右等,卻發現自己的零食遲遲沒有端上來。好不容易才盼來了黑膚奴隸,但是奴隸不光只端進來一個金盆,而且盆中水果種類單調,蘇海倫最喜歡的幾樣東西全都不見了,數量也僅僅達到金盆的盆緣而已。

傳奇法師的小眉毛這次終於豎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我的水果哪去了!”

黑金立刻湊了上來,低聲說:“都賣掉了。”

“怎麼可能!我上次拿回來的可是足夠半年的存糧呢!!”傳奇法師的聲音立刻提高。

“那個山與海比您的飯量還大,而且她已經吃了快三個月,所以您留下的存糧,真的不多了……”灰矮人小心翼翼地說。

“她怎麼還沒走?”傳奇法師的聲音驟然寒冷。灰矮人卻早有準備,立刻遞上兩張清單:“她的確還沒有走……不過您看,這張是您存糧出售所得的資金,這張是她這段時間在深藍中的開銷。”

看到兩張帳單,蘇海倫的臉色立刻好了很多。收入總是能夠讓她愉悅,而且黑金很懂得她的驕傲,並未多收山與海哪怕是一個金幣。然而這些收入帶給傳奇法師的快樂卻遠遠不如預期,甚至於這次辛苦數月的成果也沒能讓她的情緒高漲。

其實就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蘇海倫淨賺了一顆艾薩拉星鑽。這已經相當於她過往一年的收入了,卻不能給她帶來更多的快樂。原因很簡單,收入越高,傳奇法師反而越是看到自己和山與海在財富上的差距。

悶悶不樂的傳奇法師把帳單放下,誇獎了黑金幾句,就問:“明天的比賽都準備好了嗎?”

菲爾大師說:“一切早都準備完畢,就等您回來主持了。”

“那就準時開始吧,看樣子索拉姆那裡也榨不出什麼東西來了,順便也看看我的小李察能夠給我們帶來些什麼樣的驚喜。”

灰矮人小心翼翼地問:“殿下,要不要提前作些準備?”

“準備?作什麼準備?”傳奇法師有些詫異,她已經站起來準備離開,看到黑金拼命想暗示些什麼的表情,更詫異了,“我的小李察怎麼可能輸?”

黑金只好把話說得更加直白:“可是索拉姆家族全力在支持斯迪文森,而且他的魔紋構裝雖然是自己動手做的,設計方案卻是完全來自於聖克魯斯。您的李察卻都是靠自己在探索,根本沒從家族和山與海那裡拿過一根獸毛的資助。”

“山與海不是給了他一張火龍頸皮嗎?”蘇海倫冷冷地問。

“李察把那張火龍皮封存起來了,根本沒有動用。”黑金解釋說。

傳奇法師的臉色立刻好看了不少,甚至有了笑容。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說:“不用擔心,聖克魯斯那個廢物只懂得死摳規則,一點創意都沒有,這輩子都沒可能進入到大構裝師的境界,有什麼好擔心的,他能設計出什麼來?其實我出題目的時候就已經把他考慮進去了,這傢伙就是在自己名字前加上三十個聖字,也別想通過斯迪文森的手讓雪兔戰勝冬狼。”

“可是李察也不一定能辦到啊!”黑金已經發現蘇海倫根本對李察的設計方案一無所知,所以再次提醒。

蘇海倫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哪有這麼麻煩!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宣布李察獲勝不就完了?”

灰矮人一怔:“可是怎麼向索拉姆家族解釋?”

傳奇法師哼了一聲,說:“就說歌頓付的錢更多!如果索拉姆有什麼不滿的話,讓他直接找歌頓去理論吧!”

灰矮人一窒,蘇海倫已經向門口走去,看她握著小拳頭按在嘴脣上,不斷打著哈欠的樣子,顯然是要去休息。黑金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來,只得點頭稱是。

夜平靜地過去了,第二天早上九點是比賽正式開始的時間。

比賽地點被設在深藍主塔內蘇海倫私人的魔法實驗場中,而到場的除了參加比賽的雙方,就只有傳奇法師和一眾大魔導師而已。山與海自認為屬於李察的一方,所以她堂而皇之地坐在李察身邊,烏拉扎祖、鋼岩和宮廷禁衛們則排列在她身後。

斯迪文森一方,索拉姆家族派來的人私下裡向黑金抗議過,認為山與海一方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賽事並不是公開的,而且他們很有可能暗自插手比賽的進程。別人不說,大祭祀烏拉扎祖如果暗中動動手弄死斯迪文森的雪兔,索拉姆一方可沒人能夠看得出來。

不過索拉姆的抗議被黑金惡狠狠地駁回了,賽事是不公開的,但山與海難道不同樣也是殿下的學生嗎?此外,他還義正詞嚴地抗議他們對深藍的藐視,就算索拉姆看不出來,還有傳奇法師和大魔導師們呢。在灰矮人的氣勢下,索拉姆方頓時覺得自己理虧。

而且,索拉姆家族也不敢公然和灰矮人抗議,更不敢讓山與海一方知道。傳奇法師和山與海都屬於超級勢力,得罪了他們輸了比賽事小,日後索拉姆公爵的大業都有可能受到影響。更何況,現在人人都知道了山與海的傳奇‘背景’。

當第一頭冬狼被放入實驗場時,比賽正式開始。斯迪文森在之前的猜籌中拿到了先出場的機會,於是他走向場邊,鄭重地掀開了鐵籠的罩布,打開籠門,於是集索拉姆家族和聖克魯斯半年心血的雪兔正式出現在眾人面前。只是在場眾人看到那頭體型幾乎和大型獵犬差不多大小的雪兔時,仍然禁不住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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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45:27 |只看該作者
章五十八 命運之戰 中

這頭雪兔明顯變異了,不光長出鋒利的獠牙和銳爪,身體許多部位甚至還覆蓋著堅硬的鱗片。而沒有鱗片保護的地方,則被包裹上精心打制的輕質獸甲。

黑金立刻跳了起來,大叫:“這是什麼東西?而且還可以用裝備?”

“這是雪兔!好了,都不要吵,快點開始吧!”蘇海倫掩著小嘴打了個哈欠。

斯迪文森立刻向傳奇法師投去熱切的目光,龍脈術士再次覺得老師是偏愛他的,索拉姆家族也曾擔心變異的裝甲雪兔會被質疑參賽資格,為此還事先精心準備了一套說辭來應對或許會有的詰問。果然黑金跳了出來,但是蘇海倫一句話就為他掃平了障礙。可惜傳奇法師似乎在想什麼事情,看都沒向他看一眼。

其中蘇海倫現在明顯沒有看比賽的興趣,這隻雪兔一放出來,她就立刻看穿了雪兔身上所有附加的魔紋構裝,也就知道了比賽結果。

實驗場中冬狼一聲低低的吼叫,慢慢蹲伏在地。面對前所未見的敵人,它自動選擇了謹慎和試探。這是一頭成年的雄性冬狼,不光凶狠,而且狡猾。在冬狼散髮出的天敵氣息前,異種雪兔明顯有些畏懼。它焦躁不安地在場中轉來轉去,試圖離開試驗場。就在這時,冬狼終於抓到機會,猛然一躍而起,閃電般撲到雪兔身後,一口咬在它的臀部上。可是雪兔後臀上也掛了護甲,恰好保護住脆弱的肛門。冬狼的咬力極為厲害,直接把用拉菲精鐵打制的護甲咬得徹底變形,卻終究沒對雪兔造成致命一擊。

劇痛之下,這頭雪兔也激發了凶性,後腿用力蹬在冬狼頭上,竟然把體型碩大的冬狼踢了一個跟頭。雪兔發出一聲猛獸般的吼叫,掉頭撲到冬狼身上,一口咬在冬狼肩頭,居然狠狠撕下一塊肉來。

冬狼也被激發獸性,咆哮著和雪兔戰在一起。

場邊稍有眼力的人都已看出雪兔身上加載了兩個魔紋構裝,分別是初級敏捷和初級力量。而防禦則依靠天然的鱗片和精心打造的獸甲彌補。打制獸甲的材料完全是構裝騎士才能用到的標準材質,由於雪兔就算變異了體力和肉體的強壯程度還是比不上騎士,因此甲胄的厚度和工藝都做了相應削減,即便如此,也已經遠勝很多獸類天生皮毛和鱗甲的防禦強度了,以冬狼恐怖的攻擊力也要好幾口才能咬穿。

變異雪兔本身力量已經接近上等獵犬,這頭又是數百頭變異雪兔族群中的強者,因此才勉強能夠承載兩個魔紋構裝。而得到雙重構裝加成後,雪兔本身肉搏戰的能力甚至略微超過了冬狼。而它身上的片片鱗甲則不光有很強的防禦力,還提供了不少的冰冷抗性,加上雪兔種族本身的抗性,冬狼的冰冷吐息威力被大幅削弱。一時間,體型異常碩大的雪兔竟和更為龐大的冬狼鬥了個旗鼓相當!

索拉姆家族的人都緊張得屏住呼吸,斯迪文森更是抓緊了面前的欄桿,一陣陣涌出冷汗,掌心滑膩得似乎下一刻就會把握不住似的。雪兔每被冬狼咬一口,他都會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如同那利齒正啃咬在自己身上。

冬狼已是滿身傷痕累累,許多地方更是連皮帶肉被雪兔撕去。但是它的凶性已經被徹底激發,攻擊越來越狂暴致命。而在這個時候,兔子和狼之間的區別就體現出來了。雪兔畢竟不是食肉動物,根本沒有捕獵的天性。它只是憑藉著凶悍求生的本能在撕咬著,咬到哪算哪,完全沒有攻擊要害的概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培育了兩代的雪兔,根本不可能在智力上有本質的提高。而能夠為目標生物附加智力的魔紋構裝不是沒有,但只有極少數構裝師才能夠製作,並且做出來以後至少都是四級的構裝,別說雪兔,就是冬狼王都沒法承載。

而冬狼的殘忍狡猾則開始展現。

它不斷繞著雪兔轉圈,試圖攻擊雪兔脖頸、肛門、腹部、後腿關節等要害。而且鏖戰之下,在多次咬中護甲以後,它甚至開始懂得把雪兔的獸甲給撕扯下來,然後再攻擊被獸甲覆蓋的薄弱部位。雪兔那些天生的鱗片竟也被冬狼生生拔去不少。冬狼雖然遍體鱗傷,卻都是皮肉傷,戰鬥力並未削弱多少。但變異雪兔一條後腿已經被咬斷了,動作遲緩許多,身上的獸甲特別是臀部的獸甲早已被撕去,要害已然暴露。

至此,很多人都看出戰局已定。

果然冬狼突然一個撲擊,藉助身體重量的優勢把雪兔衝翻,然後一口咬開了變異雪兔柔嫩的腹部。

“噢!”斯迪文森極度失望地出了口氣,沒想到武裝到牙齒的變異雪兔依舊不是冬狼的對手。可是他隨即又放鬆了不少,場中那頭冬狼傷得不輕。如果雙方的雪兔都沒法戰勝冬狼的話,那麼就要按照冬狼受傷程度來決定勝負了。

李察手上沒有索拉姆家族不惜血本培育出的變異雪兔,也就是說他的雪兔沒有可能承載兩個魔紋構裝。連有雙重加成的雪兔都沒辦法戰勝冬狼,只能裝載一個魔紋構裝的雪兔就更沒有希望了。當初在探討方案時,聖克魯斯就明確指出,現有的標準初階構裝,根本不可能讓雪兔戰勝冬狼。

受傷的冬狼被捉回鐵籠,變異雪兔的屍體則被深藍的法師收走檢驗,以確保上面的魔紋構裝都是出自斯迪文森之手。實驗場清掃乾淨之後,一頭新的成年冬狼被放入場中。現在是李察的回合了。

看到這頭冬狼,斯迪文森松了口氣,又有些輕微的失落。這頭冬狼的體型實力和剛才那頭幾乎一模一樣,說明深藍在對待這次比賽上是絕對的公平。而失望的則是,老師的偏愛終究還是有限的,而且如此難以捉摸,在他不抱希望的時候給予他一線光明,在他滿懷希望的時候卻杳無蹤跡。

既然變異雪兔都算雪兔,為什麼就不能發給李察一頭冬狼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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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九 命運之戰 下

李察放出來的是一頭雪兔,僅僅比一般的兔子肥壯了點,但仍是一頭雪兔,体型還不到斯迪文森那頭雪兔的三分之一大。這頭雪兔和普通雪兔的區別,就是軀干部分的毛色是淡褐色的。這是插裝了魔紋構裝的緣故,而且那些部位的毛皮有點破損脫落,從掉毛的地方可以看到清晰的魔法陣紋路。這些特征一方面說明李察的構裝插件制作還不夠完善,沒能讓魔紋與轉載体全部融合,另一方面則是說明雪兔本身的体質還不夠强,只能勉强承載構裝。

這頭雪兔一出現,索拉姆家族的區域立刻響起一片松口氣的聲音。

如此弱小的一只東西,怎麼可能戰勝冬狼?

山與海依然用雙手托著下巴,用心地看著實驗場中的一切,可是從她的小臉上一點都看不出擔憂或者緊張諸如此類的表情。

而雪兔進場時,菲爾大師突然坐直了身体,一向沉靜的臉上竟然出現驚疑不定的表情。而在山與海身后,大祭祀烏拉扎祖則張開了混濁的眼睛,仔細打量了雪兔一會,嘴角浮上一絲玩味的微笑,又慢慢閉上了眼睛。

而高高在上的蘇海倫干脆小腦袋一歪,用小手支著臉蛋,開始打盹。看得出來,這次位面間的賺錢之旅很是辛苦,傳奇法師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体力。

李察離開了實驗場,冬狼的注意力立刻被雪兔吸引過去。而這頭小小的雪兔居然膽子也不弱,炸起了頸毛,對著冬狼發出嗚嗚的嚎叫!

受到這樣弱小種族的挑釁,冬狼毫不猶豫地進入攻擊狀態,它喉嚨間發出低沉的咆哮,身体慢慢伏低,忽然閃電般躍出,一口咬在雪兔背上!大出觀眾意料之外,表現得毫不畏懼的雪兔竟然毫無抵抗之力,被扑了個正著!

雪兔吃痛,拼命掙扎起來,可是它已被冬狼叨在空中,再怎麼掙扎也只是四肢空划而已。然而就在這時,雪兔忽然拼命吸了一口氣,雙眼竟由冰雪結晶般的微藍轉為血色深紅,身体迅速膨脹,而厚重的毛皮亦不能遮掩身体內的滾滾火焰光芒!

轟!實驗場中央驟然騰起一個火球,冉冉升起,再化作一小朵蘑菇云,繼續直線上升,撞到實驗場頂的魔法陣才消散!

雪兔已完全消失,冬狼的楔形口吻也不見了,整個前半身都焦黑一片。它掙扎著走了兩步,忽然一頭栽倒,四肢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動了。

實驗場邊一片寂靜,變化實在是來得太過突然,從雪兔進場到爆炸,前后不過眨了几下眼睛的時間。除了寥寥三五人外,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竟有如此變化。

李察站在實驗場邊,抬頭向蘇海倫望去,平靜的臉上卻有不加掩飾的驕傲!

傳奇法師閉著的眼睛忽然開了一線,向他眨了眨,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寂靜忽然被一聲歇斯底里的嚎叫打破:“作弊!這是作弊!!”龍脈术士不顧手下的阻攔,正拼命想要翻過欄杆,衝向李察。

李察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動,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左手的几根手指下意識地開始快速顫動。如果龍脈术士真的衝過來,李察會讓他好好体會一下黑暗世界的戰技。鋼岩的目光隨即落在李察的左手上,然后又看看拼命嚎叫掙扎的龍脈术士,臉上閃過一抹不屑,呸的一聲,動作明顯,方向明確地衝著那邊重重吐出一口痰。

索拉姆家族的人只當沒看到鋼岩的舉動,几個武士忙著按住斯迪文森,另外几名魔法師則在一起交頭結耳,低聲討論著什麼。而米妮坐在索拉姆家族的人群中,怔怔望著李察,神色說不出的復雜。

索拉姆家族的區域已是一片混亂,而深藍的大魔導師們卻個個端坐不動,除了互相用眼神交換意見外,就沒有大幅度的動作。而山與海現在只顧看著李察,其它的一概不管。只是當凝視著李察的臉時,她的神情卻開始變得有些垂涎,不過還是努力端正坐著,保持住諾蘭德大陸上所謂的淑女姿態。

她身后蠻族戰士大多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剛剛實驗場中發生了什麼,而几名宮廷禁衛卻見識不俗,臉色微微變化,顯然想到了一些東西。

實驗場中央,那頭半焦的冬狼靜靜地躺著,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可能。

“我不服!!他作弊!”龍脈术士已形同瘋狂,用盡全身力量掙扎著,連四個武士都難以把他完全按住。他甚至一口咬在身前一名家族武士的手臂上,痛得那武士倒吸涼氣,卻絕不敢松手。

索拉姆家族后排站起來一名裝束普通的老者,嘆了口氣,揮手瞬發了一個睡眠术,丟在斯迪文森的身上。龍脈术士原本對睡眠术一類魔法抗性極强,可是老者的魔法卻似乎讓他沒有絲毫抵抗力,勉强掙扎了几下,就沉沉睡去。僅從一個睡眠术附帶的諸多超魔效果,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老牌的大魔導師。

老者看了看斯迪文森,吩咐道:“把他帶回去吧。”索拉姆武士立刻抬著斯迪文森離開了實驗場。

直到斯迪文森被抬遠,老者才走出索拉姆家族區域,遙遙向蘇海倫行了一禮,帶著十分的歉意說:“實在抱歉,這是我們索拉姆家族管教子弟不嚴,還希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蘇海倫拍拍小嘴,打了個哈欠,勉强張開了眼睛。至于老者剛才輕描淡寫之間用出的魔法極效、魔法穿透等超魔技巧,根本沒放在她眼里。這個睡眠术如果從她手里扔出來,可以瞬間把索拉姆家族在場的所有人放倒。甚至鋼岩這種天生抗魔的聖階蠻荒武士成功抵抗的機率也不超過一半。而老者本身的地位和恭敬的態度才是讓她表現得認真一點的原因。

“弗龍.索拉姆伯爵啊,你怎麼也偷偷跑到我這里來了,居然不打聲招呼。是不是怕考試會有不公平啊?”蘇海倫似笑非笑地問。

弗龍.索拉姆伯爵是索拉姆公爵的弟弟,屬于實地貴族,本身也是十八級的大魔導師,在索拉姆家族內是一個非常有實力的分支。他現在出現在深藍的原因,不言自明。

弗龍伯爵嘆了口氣,表情復雜地望了一眼李察,說:“不,比賽的確是我們輸了,結果很公平。剛才那只雪兔身上附加的應該是模擬自爆能力的魔紋構裝,能夠用初階構裝模擬出三級構裝的效果,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威力,這也接近于大構裝師的手法了。您指定這個賽題的考點應該是對魔紋構裝的理解,李察能夠自創魔紋構裝,而我們只用了標准構裝。不管這個魔紋構裝的設計是否真出自李察之手,僅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都已經輸了。”

“你能夠這樣想就好!也不要這麼沮喪嘛,不過就是失去了一次機會而已,機會這東西嘛,在我這里總是有的!” 傳奇法師笑靨如花地說著,“考慮到深藍和索拉姆公爵長期良好的合作關系,我還可以再考慮給你們一個自費的名額,學費和以前一樣,只要標准自費生的一半就可以了。當然,這次學習方向不會是構裝師領域了。嗯,這樣吧,我在血脈天賦术士的領域中還沒有學生,你們要不要考慮一下?一個强大的血脈术士在戰場上就是一台移動魔導大炮嘛!”

弗龍的臉龐抽搐了几下,再次誠摯地感謝了傳奇法師的好意,表示回去一定要公爵好好考慮一下,再選擇一個真正有天賦的子弟來深藍求學。

弗龍伯爵的確有老牌貴族的風度,再次欣然向李察表示了祝賀之后,才帶著索拉姆家族的人離去。在索拉姆的人都離開之后,灰矮人忽然嘆了口氣,充滿了惋惜。其實在斯迪文森被抬走的時候,傳奇法師也同樣用戀戀不舍的目光看著他。

不是每個學生都能變著花樣給傳奇法師送錢的,在這個領域內,龍脈术士的確沒有遇到過對手。

可惜傳奇法師雖然專門為他量身打造了一個血脈术士的領域,索拉姆家族卻似已下定決心不再讓損失擴大了。

這時,深藍的法師進入實驗場開始清理,他們翻看著焦黑的冬狼屍体,低低地交頭接耳。

菲爾大師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向李察提問道:“李察,你在雪兔身上附加的魔紋構裝是模擬的自爆能力還是內向爆裂?”在說到內向爆裂時,菲爾大師的語氣也不禁有些顫動。內向爆裂可是九級魔法,能夠再現它的魔紋構裝就只有所羅門家族秘傳的五階魔神套裝。而話一出口,菲爾也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了。內向爆裂,哪怕只是模擬出部分威力,也得是三級構裝才行,而李察用于雪兔身上的分明只是初階構裝。

李察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向大魔導師們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禮,如在課堂上回答老師問題般:“我的魔紋構裝參考的是自爆構裝,不過只能達到自爆效果而已,和標准自爆構裝的結構完全不同。三階構裝中有太多我目前還制作不出來的結構,所以實際上我是用了取巧的辦法,在構裝內設置了三個火球的魔法陣,由雪兔的生命力依次激發,其中兩個火球附加了魔法延時的魔法陣,以達到使三個火球在同一時刻爆發的目的,從而取得威力疊加的效果。當雪兔在生死邊緣全力掙扎時,迸發的生命能量就會觸發魔紋構裝的效果。”

三個標准火球术同時爆發時,產生的疊加威力超過七十個能級,足以對冬狼產生致命傷害,何況還是在嘴里這種脆弱部位炸開?

同時激發復數的魔法是二級構裝才有的結構,李察現在還無法做到,所以他選擇了依次激發三個火球的方案,並為前兩個附加了延時爆發效果。可是延時爆發要調整得如此精確,確保三個火球同時爆裂,卻絕不是一般構裝師能夠作得到的,也惟有擁有精確天賦和數字化視界的李察能夠辦到。僅是兩個魔法延時魔法陣,就耗去了他足足半個月的時間。即使有數字視界輔助,但要把手上的動作控制在0.2個毫米之內,依然需要大量練習和一點點的運氣。

然而李察的話卻讓眾多的大魔導師們炸開了鍋,忍不住彼此竊竊低語。

“三個火球术外加兩個魔法延時?!還能夠精確控制延時時間?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麼多的功能魔法陣,居然全都能插裝在同一個初階構裝里?”

“真的是李察自己制作的構裝嗎?”

大魔導師們的驚詫不無道理,因為在窄小的初階構裝內加載如此多的結構,一般都是大構裝師才有的手段。而且這是一個非標准的構裝,如果真是出自李察之手,那麼意味著他通向大構裝師的道路上,根本沒有任何阻礙!在三大帝國的范圍內,大構裝師都是無比尊貴的人物,有些大構裝師就連蘇海倫都奈何不得。能夠親眼看到一個未來的傳奇人物崛起,即使是這些大魔導師們也禁不住有些失態。

聽了李察的解釋,菲爾大師點了點頭,緩緩坐下,意味深長地說:“李察,這個構裝的創意不錯,很有你的風格。但是你要記住,力量之門已經在你面前打開,而通向巔峰之路仍然十分漫長,只有走到最后的才能笑到最后。自爆只是最后的手段,而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有其它路可以走。所以,李察,拼命並不是最優選擇。”

李察臉上的微笑一滯,菲爾的話讓他有些慌亂,也有隱隱的觸動。魔紋構裝果然是一道雙向的橋梁,在李察創造出帶有自已烙印的構裝時,也讓旁人透過它窺探到了李察的一絲內心世界。

在菲爾大師說這番話的時候,李察明顯感覺到四道閃亮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一半是蘇海倫的,另一半則來自山與海。

不管怎麼說,李察贏下了這場關系到命運的比賽,並且第一次展示了能夠跨越至大構裝師的天賦。可是在他心中,這不過算是一生路上一個小小坎坷而已,雖然和斯迪文森之間的仇怨絕不會如此了結,卻不急于一時。正如他對山與海說的,有些仇恨,是無法原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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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 告別

比賽的第二天對李察來說,原本又該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可是卻變成並不平凡的一天,因為這是山與海告別的日子。

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已將少女的影子深深刻印在李察的心中。少女的離去,李察按著幼時山裡的傳統,一直送到深藍之外數里,恆冬山脈支線的一個豁口。

在通向東方的路口,一直沉默著的山與海終於停下了腳步。而鋼岩則和其它蠻族武士驅趕著車隊繼續向前,直到數百米外才停下,給少女和李察留下獨處的空間。

「我要走了,不要太想我。」

「放心,我一向能夠控制好自己。」

少年和少女間的對話,總是有些讓人彆扭的地方,也算是幾個月親密無間生活的副產物之一。

「跟我走吧,當我的男人!我們已經在一起生活過幾個月了,再住在一起一年多我就可以作決定了。放心,我覺得那時候我不會把你扔到海裡去的。」山與海再次勸說。

「不要!」李察一如既往的堅定拒絕。這回答簡直不用經過大腦,因為在過去三個月中,每天都要同樣拒絕好幾回。

山與海同樣把小眉毛豎了起來,這算是耗費千萬學費之後,她跟蘇海倫學到的惟一一樣東西。

「李察!如果我現在一把把你提走,你又能怎麼樣?」

李察立刻沉默。因為少女的威脅真實有效,李察雖然能夠創造出魔紋構裝,自身武力卻始終乏善可陳,這點從每天要上交的「小禮物」就可以看出來。

苦笑了一下,李察說:「我知道你覺得我的味道好,可是以後你總會找到味道更好的。」

山與海用力搖了搖頭:「即使有味道更好的,我也不感興趣了。你跟我走吧!我們的聖者圖騰比你們的魔紋構裝威力更大,可以讓你研究一輩子的。」

李察無奈地笑笑,同樣的問題他也回答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只能堅決地搖了搖頭。他早就給過山與海答案:「我不能跟你走,因為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你可以抓我走,卻不可能得到我的同意。」

山與海也沉默了,只是凝望著李察。李察忽然發現,在她的眼瞳深處,似乎多了些看不清楚的東西。

許久許久,山與海才抬起手,解下鬢邊一根辮子上綁著的一串獸牙,放在李察的手心。中間的一顆獸牙格外大些,上面雕刻了幾個孔洞,似乎是一個哨子。

「這個給你。你要貼身帶著,不能丟掉了。」山與海說。

李察看了看這串獸牙,再看看山與海,忽然覺得手中的獸牙格外沉重。他想了想,把獸牙纏在了左手手腕上。

看著李察的動作,山與海終於露出一絲微笑,說:「我知道你們諾蘭德的男人,都喜歡比自己的女人強一些。所以如果按諾蘭德的習俗,你想要成為能夠駕馭我的男人的話,那就要打敗我,雖然……我完全看不到這種可能性。但是沒關係,我會等著那一天的到來。你只要吹響這串獸牙中間的哨子,我就會知道。所以啊,如果哪一天你快被人殺死了,就吹響它,我會來為你報仇。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想當我的男人了,那就在踏上卡蘭多大陸的時候吹響它,我會來和你決戰。」

李察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這串獸牙如火般灼熱,燙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山與海忽然露出一個充滿陽光的笑容,說:「如果你被我打趴下了,我會直接把你扔到海裡的!哈哈!」

山與海的笑聲大氣張揚,絲毫沒有矯揉造作。本該是輕鬆下來的氣氛,李察卻反而覺得更加沉重了。

「那麼,現在,禮物!」少女向李察走近。李察幾乎是本能的無奈,放棄了抵抗。沒想到他等來的卻並不是連咬帶舔的『親』,而是一個重逾山巒的擁抱。

「我走了!」山與海說完,就轉身,大步向著遠方的蠻族車隊走去。她的步伐沉凝有力,每一下都如史前巨獸的踐踏,讓大地也為之震顫。

李察無言,只有揮了揮手。而山與海沒有回頭,卻如看見一般,同樣抬起右手,用力揮了揮。

太陽升起,將少女的身影拉長,投在李察腳下,彷彿她從未走遠。

第三天,太陽依舊照耀浮冰海灣,天邊一輪藍色的彎月若隱若現。風開始變冷,海面上也陸續出現零星的浮冰。來往於港口的海船數量明顯減少,排水量稍小、不耐浮冰碰撞的海船在這個時節已經絕跡於浮冰海灣。但是港口的繁忙程度卻沒有太大變化,自仲夏狂歡後,可以破冰前進的遠洋巨艦數量大幅增加了。

這一天,對李察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也是過往的延續。從這一天起,他可以全心全意在構裝師的世界中探索。但是他的生活節奏卻也沒什麼改變,每個月固定時間,記載了他每項活動的那幾頁流水帳依然密密麻麻,讓灰矮人看得喘不過氣。

冬天到來時,李察製成了有生以來第一個完整意義上的魔紋構裝。

這是標準的初級敏捷,李察曾經取得第一次突破的地方。這幅構裝從材料選取加工,直到製成可用插件,所有工序步驟仍然都是由李察自已親手完成的,沒有絲毫假手於人的地方。一般構裝師為了節約時間,都會使用市面上成熟的處理好的介質,李察卻從原始毛皮的截取開始,全部自行手工製作。

這件初級敏捷用去了李察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全部程序都已爛熟於胸,當一步不落地完成所有工序後,李察發現自己對於魔紋構裝的理解又前進了一步。

這幅初級敏捷品質上乘,提升敏捷41%,且因為魔法陣超卓的穩定性,所以適用範圍擴大了許多。如果把它加載在鐵甲馬上,再也不會發生鐵甲馬因體力透支而死的事情了。

任何一個魔紋構裝都包括最基礎的三個部分,控制部分、主魔法功能部分以及魔力供應部分。其中初階和二階構裝的魔力供應主要依靠吸收預置的魔晶能量或者是目標生物的生命力或魔力,李察最早製成的初級敏捷構裝就是魔力供應部分出了偏差,吸取目標生物生命力過多,而控制部分卻沒有設置相應的超限強行停止功能,所以才會導致鐵甲馬一路狂奔,直至脫力而死。現在李察自然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他重新繪製的初級敏捷,其實在魔法陣結構上沒有任何獨特創新之處,完完全全是標準結構,但是精確得可怕,幾乎每個細節都達到了只在理論上才可能存在的精準度。這幅初級敏捷如果在真正懂行的大師眼中,就如李察的那些畫作一樣,會把人看得冷汗直流。

這幅構裝的精確程度之高,就是李察自己也沒把握再做出一幅同樣的東西來。也許再過許久,等李察的水準再提升一個大的位階時,才有把握使自己所繪的魔法陣穩定在這種精度上。

李察完全不明白自己這幅作品的意義,只是把它當成檢驗前期成果的練習而已,所以在完成後也沒多看,而是直接扔給黑金,換回了三萬金幣。在諾蘭德大陸上,一幅標準的初級敏捷售價是10-15萬之間,黑金給李察的價格正好符合了他很久之前預設的心理價位,就是市價的兩成至三成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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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46:56 |只看該作者
章六十一 振翼

李察並不知道深藍外的市價,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現在他正對於收到的三萬金幣激動不已,因為這是依靠自己力量賺到的第一筆錢。雖然和他目前已經消耗掉的資源相比,幾萬金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李察只為額外收入激動了幾分鐘,就又投入到永無止歇的工作和學習中去。而黑金卻戴上了高倍煉金放大鏡,整個人都趴在了工作台上,一根線條一根線條地觀察著李察送來的魔紋構裝,完全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直到房間中完全暗淡,灰矮人才驚覺天已經黑了。他立刻點了七八盞魔法燈,把房間照得亮如白晝,然後又跳上工作台,繼續觀察那幅僅僅花了三萬金幣收購來的魔紋構裝。不知不覺,當灰矮人長出一口氣,站起身時,卻發現天已亮了。而鳴叫的肚子則在提醒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但是灰矮人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他發瘋一樣的找來了最頂級的魔法箱包,小心翼翼地將初級敏捷封存好,然後匆匆離開了深藍。

這個月底,李察照例掃了一眼自己的帳單,卻意外發現在出售構裝所得的三萬金幣和『蘇海倫的喜悅』之外,又多了一項高達八十萬的進帳,名目是『構裝拍賣分成』。

李察努力回想,似乎自己交給黑金的只有一幅初階敏捷。他對大陸構裝的行價還是有點模糊認識,知道不管怎麼樣一個初階構裝都賣不出二十萬金幣,就算自已的初階敏捷加成突破50%的極限,也就值二十萬而已。怎麼可能拍出如此天價,連分成都有八十萬?而且這筆收入並不是來自蘇海倫,而是源自黑金。以李察對灰矮人的瞭解,他是絕對不會把全部拍賣收入給自己的,一半都不會!四成也不會!

一幅初階敏捷而已!

但是隨即李察就在構裝設計的研究中遇到了一個棘手的新問題,於是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而灰矮人卻突然對李察的興趣高漲,隔個一兩天就會在李察面前晃過,不時會親切詢問他還需要些什麼。灰矮人的異常顯而異見,然而李察全副心神都投入到那個幾乎無法克服的難題中,根本沒有意識到灰矮人如此舉動的背後有什麼含義。

李察還不知道自己那幅初階敏捷的構裝在神聖同盟拍出了五百萬的天價!因為它超乎想像廣泛的適應性以及超過標準構裝達11%的加成幅度,使得它可以被附加在許多四階甚至是三階構裝上,從而成為復合構裝,卻不必佔用構裝騎士身上極度稀缺的構裝位置。

構裝的適應性越好,對於構裝騎士每個構裝位的承載力要求就越低。任何構裝都不能超過構裝位的承載力上限,而且必須留有一定余量。因此哪怕是量身定製的魔紋構裝,也會存在一定的承載力浪費問題。位階越高的構裝浪費的承載力就越多。許多四階構裝浪費的承載力加總起來完全可以負擔一個初階構裝了。復合構裝出現的初衷,就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承載力,從而使構裝騎士的戰力最大化。

而構裝的適應性和效力是矛盾的,適應性越廣泛,對承載力的要求越低,那麼單屬性加成的效力就越低。適應性能夠達到李察水準的初階構裝不是沒有,但是市面上可以找到的構裝加成大多在20%左右,遠遠低於標準的30%加成。李察這幅構裝的珍貴之處就在於高達41%的加成!超越普通高適應性構裝一倍的加成效果,人們願意為之付出的價格就是普通構裝的50倍!

真正高端的構裝騎士,對於構裝戰力的壓榨都是達到極致的,假如李察能夠在同等適應性下製出加成42%的構裝,那麼價格就會達到600萬。這即是高端市場的規律,人們願意為額外的每個1%付出的價格是以幾何級數上升的。上升幅度則取決於稀缺的程度。

李察此刻還不知道這些細節,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已經放在更遠的地方,並不會為眼前的一點利益而改變。黑金又是一個極為講道理、有原則的灰矮人,雖然期待著更多的魔紋構裝,卻從來沒有催促過李察。

時間就這樣悄悄流逝,深藍似乎永無變化,只是在深藍中生活的人們每過一年就會變老一歲。

春天來了,又走了。

當再一個春天到來時,李察驀然驚覺,自己已經十五歲了。

十五歲,在諾蘭德大陸上就意味著成年。此時的李察已經是八級魔法師,並且就在昨夜完成了最後一個標準的初階魔紋構裝。至此,他已經學會了所有的初階構裝,只待製成一個二階的構裝,就可以宣佈是名符其實的構裝師了。這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且不會很長。事實上,如果不是李察執意要學會所有標準的初級構裝,或者早就能夠製作出二級構裝了。而納亞那些黑暗世界的藝術,也已經把所有的基礎教給了李察,如今欠缺的只是實戰經驗而已。

傳奇法師依然大多時候不知所蹤。自從見過山與海後,她留在深藍的時間就越來越少,大多時間都去了茫茫位面深處,不知在忙著什麼,反正多半和賺錢有關。

不知不覺,又到了春天,又到了李察的生日,而且過不了多久,又該是命運之日了。每年的命運之日都不一樣,前後總會相差一兩天,因為只有七弦之月同時高懸夜空的時候,引動了位面潮汐才有改變命運的力量。

在命運之日的前夜,李察忽然覺得,自己離開深藍的時候已經到了。

蘇海倫仍然沒有回來,李察卻隱約感覺到,她是不會回來了,直到自己離開,傳奇法師才會回到深藍。

在命運之夜,李察早已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也通知了黑金自己將要離開的消息。他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卻相信等命運之日過去,就會有答案了。深入魔法世界後,李察的直覺漸漸敏銳,這其實也是他魔法力量逐漸提升的標誌。

這一夜,李察破例什麼都沒有做,而是煮了一杯清茶,像個老人一樣,靜靜坐在落地窗前,看著七弦明月照耀下的浮冰海灣。人生十五年,如霧亦如露,一一在心底流過。李察沒有對自己的過去做任何評價,只是把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如此而已。

十五歲的李察,已有了二十五的智慧,和三十五的心情。

當第一線晨曦在海上升起時,七弦月一一沉入山巒之後。命運之夜過去了,又不知有多少人的命運在這一夜改變。

一頭蒼鷹忽然振翼,自恆冬山脈升空,然後橫掠浩瀚的浮冰海灣,消失在茫茫天際深處。

蒼鷹的身影落在一雙深不見底的瞳孔中,並且在瞳孔深處那些濃得像血漿一樣的暗紅色中激起片片漣漪。

這是一名騎士,高大粗壯的身軀幾乎和蠻族武士相當,一身深黑色的重甲已顯得有些陳舊,那些斑駁的暗紅色花紋模糊不清,甲面上更是佈滿了密密麻麻刀砍槍刺的痕跡,觸目驚心。讓人甚至不敢去揣度這套盔甲究竟陪伴著主人度過了多少場生死之戰。肩甲、手肘和膝蓋處的粗大尖刺有許多已顯鈍意,卻還沒來得及修補打磨。這是一套把主人徹底包裹在內的全身重甲,從一些翻捲的甲片邊緣看去,足足厚達五釐米,整套盔甲的重量可見極為驚人。

而騎士的活動卻分毫未受影響,如同這套重甲根本沒有一點重量。只是在他舉手投足之際,似乎總會有些濃郁的黑紅色血氣會從盔甲縫隙中洩露出來,但隨即又被盔甲吸了回去,如此循環,似乎把騎士包裹在了若隱若現的氤氳紅霧中。

騎士胯下的戰馬同樣極為高大,身量幾乎超過普通戰馬一半。龐大的馬軀披著黑色的重裝馬甲,甲裙一直下垂到馬腿的膝關節處。而四隻大得驚人的鐵蹄奔跑翻飛中,隱約露出其上紋飾著的淡金色魔法符號。此時戰馬被主人勒停在原地,有些不耐煩地用鐵蹄刨著地面。在它每一次踢抬之下,堅硬的深青色岩石紛紛碎裂。

騎士微仰著頭,目送那隻蒼鷹遠去,才耐人尋味地笑了笑。他的面罩是翻上去的,露出棱角分明的臉,暗紅色的短髮和鋼硬如針的髭鬚。若不是胸甲前葉的惡魔頭飾已被無數刀斧劈砍的痕跡徹底破壞,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圖案了,一定有很多人會從那雕鑄的魔鬼頭顱上立刻認出他的身份,跟隨歌頓進駐浮世德的十三騎士之首,莫德雷德。

似乎感覺到胯下戰馬的不耐,莫德雷德輕輕拍拍老夥計的脖頸,於是那匹猙獰悍然的凶獸長嘶一聲,四蹄踏動,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

在莫德雷德前方,深藍已隱約出現在地平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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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3 20:47:22 |只看該作者

章六十二 旅途 上

日曆翻過四月的第一天,李察帶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離開了深藍。

這個春天沒有那麼寒冷,風帶著些許涼意,吹在身上柔軟而舒服。

向東一直走到與帝國公路接壤的地方,恆冬山脈支線在此轉折朝北,而寬闊可供四輛馬車並行的公路一頭跟隨山脈的延伸繼續北上,一頭則通向帝國境內深處。這裡也是曾經和山與海告別的地方。

李察勒停了戰馬,回頭望去。在視線的盡頭,深藍那壯觀的附屬建築群已隱沒於朦朦霧氣中,只有瑰麗的尖頂在雲霧之上若隱若現。遠方沒於重重霧靄之下的是浮冰海灣,而穿透雲霧屹然矗立的是恆冬山脈的疊疊雪峰。

深藍中留下的不僅僅是他五年的生命,還有無數珍貴的記憶,以及兩千多萬的債務。在最後不到兩年的時間裡,李察通過出售魔紋構裝給黑金,成功賺得超過六百萬的金幣,償還了一部分『債務』。他把所有得到的『蘇海倫的喜悅』都視為債務,這些將來是必須要還給傳奇法師的。雖然灰矮人不理解李察的堅持,卻歡迎他的做法,特別是李察從來不計較灰矮人在收購和出售之間賺取的巨額差價。

不過將來就算有一天,李察償還了全部的『債務』,那總價值三千餘萬的『喜悅』,也永遠會是他心中最可寶貴的一筆財富。

「李察,該走了。」莫德雷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打斷了李察心中的萬千感慨。

李察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氣,這才催動戰馬,趕上了莫德雷德,與其並行。莫德雷德的目光落在李察的戰馬上,點了點頭,讚許地說:「馬不錯。」

李察所騎的是一匹浮冰海灣區域特產的鐵甲馬,屬於深藍馴養超過三代的品種,魔獸本身的強悍屬性依舊保留,不過脾氣卻沒有野生的鐵甲馬那樣暴烈。

眼前這匹馬明顯比普通的鐵甲馬還要高大不少,僅僅比莫德雷德的座騎小上一號而已。但在莫德雷德的座騎前,李察的這匹馬明顯有著不安,卻在李察控制下還能勉強保持著並肩而行。而在莫德雷德眼中,凡是可以接近他這匹『熔岩』卻能夠不癱倒在地都可以算作好馬。

和普通戰馬不同,『熔岩』是食肉的。

在無數次生死懸於一線的戰鬥中,都是『熔岩』率先重創甚至是直接咬死踢死對手的座騎,才讓莫德雷德藉機佔據上風,一舉擊殺對手。所以死在『熔岩』口中蹄下的各種強悍魔獸數量絕對不少,因此和莫德雷德一樣,『熔岩』也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溢著濃濃的血氣。

鐵甲馬能夠在『熔岩』旁邊行走,李察也安然坐在馬上,似乎對莫德雷德身上的血氣全無感覺。現在的李察已經完全是個青年了,身材已經長成,他的容貌中有三分歌頓的影子,卻更偏向銀月精靈的俊美帥氣一些。只有那始終淡淡微笑著,卻讓人看不透內心世界的表情,並不屬於伊蘭妮和歌頓中任何一個。

莫德雷德看著李察線條分明的側臉,滿意地笑了笑。能夠若無其事地呆在他的身邊,就說明李察將來在處處血腥的戰場上不會露怯。

在跟隨納亞學習的過程中,李察不止一次觀看他動刑,整個過程比審問血鸚鵡更加血腥恐怖的場次也不在少數。到第三次時,李察已經不再需要木桶,第五次時則開始幫助納亞打打下手,第八次後,則還有餘力,可以為納亞清洗整個後廚。莫德雷德身上的血氣,李察幾乎沒怎麼察覺到,納亞後廚的味道比這個可沖多了。只是莫德雷德血氣中隱含的無盡殺氣卻是納亞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的。

當初去魯瑟蘭村接李察和伊蘭妮時,莫德雷德整整帶了一個中隊的重裝騎士和兩隊輕騎兵。而五年後來深藍接李察時,莫德雷德僅僅帶了兩名騎士隨行。

兩名構裝騎士而已。

兩名二階構裝騎士而已。他們加起來的戰鬥力比當初去魯瑟蘭村的莫德雷德略差一些,屠戮兩個大隊,也即是兩百騎的重裝騎士也得花點時間。

李察是一人一騎,還有一匹戰馬馱著不多的行李。四人五騎,就在山海之間的蒼茫大地上慢慢遠去。

其實在諾蘭德大陸上,長途旅行的方式有很多種。如果有足夠的支付能力,那麼馴養做固定路線載人飛行的雙足飛龍和獅鷲都是不錯的選擇,而體型更大的莫斯蘭雙頭鷹更是以耐力悠長著稱,一日一夜可以飛出三千公里。侏儒族著名的浮空艇亦是煉金技術創造的奇蹟,飛行器內設施裝置十分舒適,只是危險指數和煉金術其他產品一樣高企,與馴獸相比要高個幾倍的樣子。

不願承受高空中的風壓、寒冷和失重感的話,那麼走水路也是不錯的選擇,以魔法驅動的遠洋巨艦每天亦可駛出上千公里,或是馴化的抹香鬚鯨也有差不多的行程,雖然後者可能比較顛簸。

以阿克蒙德家族如今的實力身份,甚至李察自己隨身帶著的幾千金幣,都可以雇到足夠數量的獅鷲,載著他們在深藍和浮世德之間飛上幾個來回。只有離開深藍,金幣才真的像是一枚金幣。

本來可以乘坐獅鷲在一週內完成的旅程,莫德雷德卻準備帶著李察騎馬回去。一路上有重重危險不說,更是要花上一月左右的時間。對李察來說,一個月的時間無比寶貴,根本無法用金幣來衡量。現在他製作初階構裝的手法已經非常熟練,哪怕是在繁重學業之餘進行最基礎初級敏捷的製作練習,一個月時間也能做出兩幅成品來,扣除材料成本,入帳十幾萬金幣不是問題。

所以李察一開始就向莫德雷德提出了異議,然而莫德雷德卻說這是歌頓的決定。

從深藍至浮世德,直線距離超過七千公里,而以騎馬可以通過的地形來計算,整個旅程要超過一萬五千公里,路途中將會經過山川、森林、大河等大片無人區,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危險,還要通過十餘個對阿克蒙德抱有強烈敵意的家族領地。可以預見一路上的戰鬥必不可少。歌頓知道李察選擇了魔法之路,因此希望李察在這一路上通過不斷的戰鬥來磨練一下實戰經驗,並且學習和構裝騎士等近戰重裝單位的配合戰術。

一句話,歌頓希望李察在進入浮世德時,已經具備起碼的戰鬥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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