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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愛潛水的烏賊]滅運圖錄[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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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狹路相逢皇宮驚

正當四皇子癡癡呆坐之際,一道尖亮的聲音猛地響起:「皇上駕到!」

他身體一震,收回心神,壓下念頭,重新變成了冷靜沉穩的四皇子,與眾位大臣、王爺、將軍一道起身恭迎。

行完禮後,見與艾弘一起從殿旁轉出來的除開朱商,還有鎮徐子,眾人心中或疑惑,或恍然,等被賜入座,立刻小聲議論起來。

「慣例不是只有國師相陪嗎?」

「聽聞昨日鎮徐子獻上了真正的仙丹,讓皇上龍顏大悅,看來是準備將他亦封為國師。」

「哎,信奉仙神,乃王朝末年才有的景象,我等得上書勸誡,不能讓皇上沉迷於此道!」

「休得多言,難道你想滿門抄斬嗎?」

竊竊私語中,三皇子皺起眉頭,臉色變幻,將案几上的美酒都碰得灑出來一些,自己與國師朱商暗中頗多勾連,而鎮徐子在父皇面前受寵信則或多或少有四皇子的身影,看來得發動御史,彈劾鎮徐子獻丹蒙蔽、欺騙父皇。

四皇子目光冰冷,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和激動,沉穩異常,讓支持他的臣子們心中歡喜:「每逢大事有靜氣,喜怒不形於色,這才是人君之相!」

竊竊私語聲漸漸平靜下來,皇家豢養的劍器高手們一一出場,或疾或徐,各有美態,劍法精妙,讓人歎為觀止。

作為京城乃至全天下最受歡迎的事物,臣子們頗多喜好此道之輩,微酌美酒,搖頭晃腦,靜心欣賞,不時交流幾句。

五六個劍舞之後,小宦官向艾弘稟告道:「接下來是四皇子從塞外帶回來的劍器高手沐璟。」

艾弘微笑點點頭,有點期待:「宣。」

而其他臣子,包括三皇子在內,經過兩日,已經知曉了四皇子晝夜兼程、累死諸多馬匹,就是為了帶這劍器高手回京城,心中好奇早就濃重異常,於是個個頭顱轉動,向著劍器高手進來的地方看去,想先睹為快,其到底該是怎樣的神乎其技,才會讓四皇子如此重視!

廣場旁門,一位少女,捧著長劍,緩緩行來。其身穿深黑色紗裙,將外露的少許肌膚襯托得如雪似玉,衣袂輕揚,行走間頗有分花拂柳之感,飄飄若仙。

「竟然帶著面紗!」這輕移蓮步、姿態妙曼的模樣,讓艾弘、三皇子以及所有臣子都升起了驚艷之感,可那女子臉上卻蒙著一層淡淡的黑色面紗,使人看不清具體容顏,不過朦朦朧朧間,反而讓他們在心中勾勒出一幅自己最為喜愛的長相,更添嚮往。

四皇子悄悄鬆了口氣,心中暗喜:「璟兒真是懂我,哪怕獻劍舞,亦要遮掩容顏。」

「小女子沐璟參見皇上……」宛如空谷黃鸝的聲音輕輕響起,讓眾人覺得聲音與其人般配異常的同時,對她的容顏更為好奇。

艾弘見沐璟悠然行來間,除了飄飄若仙,還帶著淡淡的柔弱之感,不由升起幾許憐惜,緩聲道:「你從塞外而來,不必太過拘禮,今日朕是看看塞外劍器之舞與我中原有何異同。」不提好壞,只言異同,意思就是姑娘你演砸了也不要怕。

沐璟寶劍一豎,端正行禮後,劍光一展,在座諸人頓覺有一道光芒亮起,像是雷霆閃現,震動四方,於是不由自主凝神看了起來。

劍器翻滾,時而快似奔雷,時而矯健彷彿游龍,既將翩翩起舞的妙曼身影襯托得如詩如畫,又有劍器的凌厲、鋒銳無可遏制地傳出,震撼人心。

劍光紛飛,細碎光芒散逸,如夢似幻。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沐璟這一番劍器之舞,壯觀非常,美麗非常,讓在場所有人都如癡如醉,神色恍惚,世間竟有這等劍器之舞,竟有這等劍器高手!

就連已經欣賞過一次的四皇子亦沉醉無比,眼神之中透著絲絲愛意和憐惜之意。

沐璟向前兩步,劍光向上,猛然躍起,彷彿要決絕異常地奔向明月,浩浩蕩蕩,看得艾弘等心中一緊,已經被其劍舞引動心神。

劍光散開,沐璟安然落地,就在大家為她鬆了口氣的時候,她的黑色面紗似乎在之前劍舞的劇烈動作中早已鬆動,此時被落下帶起的勁風一吹,就悠悠然脫離了她的臉龐,決然隨風而去,現出一張像是空谷幽蘭般既清且艷的絕美容顏,專注裡帶著少許柔弱。

本就全部心神投入劍舞當中,霍然之間,看到這絕艷的美貌,艾弘只覺心靈像是被正正撞中,猛然起身,將面前美酒撞倒,灑落一地,口中失神地喃喃自語:「世間竟有這等女子,世間竟有這等女子,莫非是仙女下凡?!」

三皇子亦是一臉的震動嚮往,雙眼恨不得盯到沐璟的臉上,連玉筷落地都未發現:「今日方知何為傾國傾城、紅顏禍水……」

其他臣子、侍衛,甚至宦官、宮女,都差不多同樣表現,這劍舞當中,忽然面紗脫落,現出的清麗絕倫容顏,狠狠衝擊著他們的心靈,在其心神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只有四皇子是看著上首父皇那失態的表現,雙拳握緊,心中淒苦悲憤。

……

華清宮偏殿,石軒、墨景秋計算著時辰,當宴席差不多到了高潮之時,兩人互相點了點頭,當即站了起來,等心靈映照中的幾名侍衛走過就毫不猶豫地推開殿門,向著祖廟奔去。

一路之上,兩人時而投入花叢中,時而退入沒有人的宮殿,時而躲在大樹之後,避開依時巡邏的侍衛,快速向著祖廟前行著,如果高空有人看到,就會發現石軒、墨景秋彷彿能提前預知侍衛的走動,或者侍衛在配合他們的行動,明明只相隔一條小道、一株大樹,卻發現不了招搖過市般的入侵者,與他們擦身而過,委實詭異。

不過艾弘對自己煉丹的舉動頗為心虛,竟然選擇了與祖廟方向相反,相隔最遠的華清宮,因此哪怕石軒、墨景秋沒多少耽擱,六十息後,亦只走了一半,剛剛通過乾陽宮,到了明華殿後方小道。

兩人道心清澈,平靜如常,心靈映照方圓,但剛到明華殿後方,就陡然升起極端危險的感覺,如同鏡面的心靈蕩起了劇烈的漣漪,彷彿與另外一人的心靈映照正正撞中,產生了激烈碰撞。

「沐璟!」墨景秋脫口而出,但她馬上就從沐璟亦被先天道胎壓制的狀況判斷出:「是化身。」

說話間,兩人轉瞬壓制住驚愕,步伐不停,急速飛奔。

這下必須以快打慢了!

……

劍光包裹中的沐璟突然哎呀一聲,跌倒在地,黛眉微皺,粉唇輕啟,表情痛苦,惹人憐愛。

艾弘就像恢復到了二十多年前,人生風華正茂時,心中一痛,想要呵護照顧她的感覺頓時壓抑不住,猛地從台階之上衝了出去,十幾步間就到了沐璟身旁,完全不擔心其會趁機刺殺,一把抓過她的玉手,關心地道:「沐璟姑娘,可是扭到了腳?」

問完之後,他才覺得玉手纖細滑膩,溫潤美妙,讓人心蕩。

「只恨金鑾殿上端坐的不是我,不能抓住美人玉手。」三皇子臉色變幻不定,心中對於皇座的嚮往又濃重了許多。

四皇子衝到一半,見此一幕,雙眼赤紅,拳頭緊緊握住,有一絲鮮血流出,竟然是自家指甲在這緊握之下弄破了掌心,不過這卻讓他壓制下了殺人的衝動,勉強停住腳步。

沐璟神色惶恐:「皇上,有刺客!」順勢站了起來,以示自己沒有受傷,只是被刺客突然出現驚嚇得沒有站穩。

「哪裡?!」艾弘心中一凜,沉聲問道,對於美人兒更添一些愛憐,原來她跌倒是因為關心自己。

沐璟隨手指了一條小道,反正之前侍衛都被自己迷住,不會注意具體哪裡有刺客:「那裡!他們向著祖廟方向而去了!」

她燦如星子的雙眸有流光閃過,讓艾弘沒有絲毫懷疑就相信了她所言,大喝道:「快抓刺客,他們要盜祖廟寶物!」

附近侍衛立刻高聲吼道:「有刺客!向祖廟!」

遠處馬上有侍衛相合:「有刺客!向祖廟!」

響亮聲音此起彼伏,轉眼就傳揚開來,你刺客跑得再快,能快得過聲音嗎?皇宮可是處處有侍衛巡邏!

沐璟持著寶劍:「皇上,還請許小女子為您分憂,擒拿刺客。」

艾弘本欲拒絕,但被沐璟深不見底、泫然若泣的眸子一看,頓時心中一軟,暖意升起:「國師你拿著皇命金牌,陪沐姑娘前去,免得她被誤傷,其餘侍衛一起跟上,朕要親自指揮,擒拿刺客!」

沐璟與朱商一道,快步飛奔,與四皇子擦身而過時,低語一句:「是那姦夫淫婦。」

四皇子悲痛之情稍稍緩解,璟兒還是向著自己的。

……

空間水波蕩漾,一位黑袍絕色女子走了進來,諸般近乎八階的雷霆應激轟下,但她頭頂現出一朵白色慶雲,清澈如水,略微黯淡,翻滾之間簇擁著一方金色大鬥,放出無量毫光,瞬間就讓整個世界雷霆全部消散,現出門形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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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渾水摸魚入祖廟

「有刺客!向祖廟!」

高喊聲此起彼伏,除了各處妃嬪所在宮殿的守衛之外,皇宮各處巡邏的侍衛都向著祖廟奔去,他們提著燈籠,拿著刀劍、弓弩,邊跑邊仔細搜尋著自己經過的地方,免得錯過了躲藏起來的刺客。

人聲鼎沸,鑒於是二十多年來皇宮第一次遭遇刺客,整個場面顯得有些亂糟糟,常常一隊侍衛跑著跑著,就因為搜尋,變成了三三兩兩,但這樣一來,從明華殿到祖廟的各條道路上都漸漸有了侍衛的身影,不過由於命令的言簡意賅,大部分侍衛都以為刺客在祖廟附近,所以並沒有層層把守,戒備森嚴,反倒是全都向祖廟匯聚。

石軒、墨景秋這個時候若反身而逃,在皇宮其他地方守衛真空的狀況下,安然遁走是易如反掌,但這個時候抽身而去,就等於拱手將先天道胎讓給了沐璟的化身,等她初步掌控住了混元金鬥,那自己兩人就是死路一條,根本來不及在此之前逃出這方世界去。

兩人都經歷過不知多少次危險,念頭電轉間,就明白了自身處境,於是毫不猶豫地飛奔前行,想要以快打慢。

依靠心靈映照之能,石軒、墨景秋在侍衛之間穿梭著,險之又險避開搜尋,但隨著侍衛越來越多,想要避開是越發艱難,近乎不可能完成,就連屋頂都開始有侍衛打著燈籠照射。

好在石軒、墨景秋都是懂得凡事預則立、不豫則廢的道理,對於出現突發或意料之外的事情,導致自己兩人尚未進入祖廟,就被發現的狀況有所準備,互相看了一眼,瞬間有了決斷。

此時兩人在一座偏僻樓閣的迴廊上,左手是無人居住的清冷房舍,右手是一個方圓丈許的荷池,清香四溢,蓮葉遍佈水面,前方迴廊門外有兩隊侍衛正從另外兩條道路彙集過來,但他們應該是繼續向著祖廟前行,並不會返身搜尋這邊。

而後面岔路上,亦有兩隊十位侍衛,向著這條偏僻小路奔來,他們一邊跑,一邊推開著房舍、殿閣之門,匆忙打量一眼是否刺客躲在其中。

真是前有豺狼,後有虎。

若躲到屋頂,倒也能暫時躲開,可石軒、墨景秋卻是猛然分開,各奔一處躲藏。

兩隊侍衛一前一後,喊著:「有刺客!向祖廟!」的口號進入了迴廊,後面五名侍衛看著前面那一隊,將房舍之門一一推開,並用燈籠照射裡面,乾脆趁機超過了他們,快步通過了迴廊之門。

張文、趙武神色略顯亢奮地一左一右推開了一間房舍之門,對於他們這等蔭補為大內侍衛的紈褲子弟而言,刺客雖然危險,但人多壯膽,反倒讓他們覺得有種別樣的興奮,而且若是能抓到刺客,那可是大功一件,或成為一等侍衛,或外放為一省將軍。

燈籠一照,兩人沒時光仔細查看,粗粗一掃後,見裡面清冷無人,當即就要轉身離去,往祖廟去堵截刺客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如今所做不過聊盡人事。

但這時,兩人身後戒備著的另外三名侍衛,忽然看到荷池中間小小假山之上,是竄出了一道黑影,撲到後面迴廊之上,向著他們來的方向狂奔而逃。

「抓刺客!」一名侍衛大喊出聲,來不及多想,一手燈籠,一手舉著長刀,就向著那黑影追去,另外兩名侍衛趕緊跟上。

張文、趙武被那聲大喊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轉過了身體,茫然地左右打量,等看清楚了三名同僚向著後面岔路狂奔,才猛然醒悟,刺客往那裡逃去了!

兩人剛要追趕,背後大打開的房門之上,忽然垂下了一道黑影,其頭上腳下倒吊著,雙手猛地伸出,一左一右就伸到了前方,按住了兩人的嘴巴、鼻子,然後其借躍下之勢,將兩人生生拖入了房內。

張文、趙武猝不及防之下,第一反應是呼喊出聲,但被那雙手牢牢按住嘴巴,只能發出嗚嗚的細小沉悶聲音,根本無法驚動前面專心追蹤刺客的同僚,眼睜睜而絕望地看著他們轉過了迴廊,消失在眼前。

接著兩人燈籠、刀劍胡亂擺動,卻不知該往哪裡砍去,身不由己倒退入內。

黑影落地之後,身子靠上,雙手按著兩人嘴巴用力向外一扭,喀嚓兩聲,張文、趙武脖子偏轉,軟綿綿倒地,呼吸瞬間停止。

這道黑影正是石軒,雙手扭斷兩人脖子的同時,還猶有餘暇地後踢兩腳,將房門緩緩關上。

幾息之後,先前從迴廊之門出去的那隊侍衛,聽到了那聲「抓刺客」的聲音,慌忙返身回來,匆匆從房間經過,對於這間房門關上沒有覺得絲毫不妥,他們還以為張文、趙武是在前面那間大開著門的房間搜尋時發現了刺客。

石軒不慌不忙,但手上動作很快地將張文、趙武的軟甲、外袍、帽子剝了下來,然後將自家身上外袍去掉,換上了張文的衣物,臉上肌肉詭異扭曲、運轉,轉眼就與張文有六七分相像,以石軒目前的能力來說,這已經是極限了。

戴好帽子,壓低帽簷,微低頭顱,石軒活脫脫就成了另外一個張文,只要沒有相熟之人仔細打量,夜色之中,渾水摸魚已經足夠了。

又等了十多息,房門忽然被推開,墨景秋閃身進來,小心翼翼掩上房門,輕聲笑道:「擺脫他們真是不容易,幸好越往後面跑,侍衛越少,總算藉著屋簷、假山等繞了回來。」

一邊說,她一邊同樣快速地除去外袍,換上石軒已經擺好的趙武衣物,幾息之間就穿著整齊,扭動臉上肌肉,變成趙武模樣。

不過她容貌雍容絕色,與趙武差距甚大,一番變化後,也只得三四分像,好在天色昏暗,能遮掩許多,慌亂之下,乍眼看去,倒是與趙武沒什麼兩樣。

她一邊壓低帽子,一邊幫著石軒將兩具屍體、換下的衣物、吹熄的燈籠塞進了兩個櫃子裡。

處理妥當,兩人拿著長刀,鎮定自若地推開房門,走了出來,控制嗓子,學著張文、趙武剛才的聲音喊著:「有刺客!向祖廟!」

這聲音惟妙惟肖,幾可亂真,兩人一邊喊著,一邊就提著長刀,向迴廊之門奔去。

等到追擊墨景秋而去的侍衛們確認失去了其影蹤,返身繼續往祖廟而去時,他們才發現張文、趙武不見了,但並沒覺得奇怪,夜色昏暗,皇宮很多地方又清冷偏僻,快速奔跑捉拿中,有人沒跟上,或自作主張從另外道路去堵截實在太正常不過了,即使最初一起追擊的三人,亦有一位不知所蹤。

而他們抓刺客的喊聲,倒是讓不少侍衛匯聚過來,往祖廟而去的人數短時間內大為減少,甚至讓已經到了祖廟的侍衛亦稍微放鬆了心情,原來刺客還在比較遠的地方。

……

一路之上,石軒、墨景秋不時高喊口號,但卻是毫不停留地往祖廟奔去,超過了不少分心搜尋各處的侍衛,與聽到「抓刺客」喊聲而倒轉回來的侍衛擦身而過。

「咦,那不是張文、趙武嗎?跑這麼快做什麼,莫非想在皇上面前露一露臉?」有相熟紈褲子弟用長刀掃蕩草叢的同時,看到兩人飛奔過去,不由嬉笑道。

返身抓刺客的侍衛則感歎道:「如此不惜全力,心無旁騖,甚至能舍下抓住刺客的誘惑,真是忠君愛國的典範。我等不能及也。」

越往前奔,侍衛越多,但他們大多是與石軒、墨景秋一般,匆忙趕向祖廟,對於這兩位同僚,匆匆打量一眼,覺得相貌熟悉,非陌生之人後,就沒再關注。

三四十息後,石軒、墨景秋從兩面牆壁夾出的甬道內,已經能夠看到祖廟所在。

祖廟是一座富麗堂皇而又莊嚴肅穆的宮殿,坐落在一片方圓十多丈的廣場之上,周圍拐角處擺著幾個銅缸,以防走水。

附近侍衛已經集中了過來,加上其本身就戒備森嚴,有不少配備強弓硬弩的兵卒守衛,所以祖廟外面是燈火通明,圍了一圈的侍衛、兵卒,寶劍、長刀映照火光,閃爍不定,強弓硬弩全部上弦,指著外面,一旦發現不對,就是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

指揮此處兵卒的將軍黃奇,頗有幾分大將風度,在四處侍衛趕過來的亂糟糟場面當中,指揮若定,不時大聲呵斥,讓他們全部慢行,接收辨別,不得衝擊這一圈守衛,如有不尊命令者,格殺勿論,以防刺客渾水摸魚。

而接受了辨別的侍衛,則被他安排在這一圈外面,爭取排成兩道防線,這樣就算刺客有什麼靈異恐怖之處,在突破了前面侍衛後,亦難逃後面的強弓硬弩。

不過在遠處「抓刺客」的喊聲響起後,黃奇全神貫注、戒備異常的心神是鬆懈了少許,刺客還離得很遠,等這邊平息混亂,做好了周全準備後,那他們即使背生雙翅也別想突破進祖廟內。

「身家性命總算保住了。」真要被刺客闖進祖廟,黃奇作為守廟將軍,那是要被誅連九族的,他輕輕擦了把額頭冷汗,「該死的刺客,等抓住你們,必將你們千刀萬剮。」

這時,從一條甬道內奔出好幾名侍衛,其中一名跑得最快,高聲喊著:「黃將軍,卑職有刺客的消息稟告!」

一邊喊,一邊腳步不停,但到了近處,侍衛立刻圍了上來,以做辨別,不由得他不放緩腳步。

黃奇看著這名侍衛,問左右道:「這是誰?」

有相熟侍衛高聲道:「回稟將軍,是張侯爺家的二小子張文,目前是三等侍衛。」

見有人認得,黃奇放下心來,高聲道:「讓他過來回話。」

那邊侍衛仔細打量著帽子下的容貌,可夜晚燈火再通明,於當前條件下,亦是頗為昏暗,使得帽子形成了一些陰影蓋在臉上,於是點點頭:「確實是張文。」

其中一位與張文相熟的功勳子弟,卻是微微皺眉:「怎麼更像張文他大哥?莫非燈火照耀下,還有這等效果,不過說起來,他們倆兄弟確實長得很像。」

一邊這麼想著,他一邊看著走過去的張文背影,越看越是有些奇怪感覺升起。

「好了,就在此處回答。」看見張文走到了外圍侍衛組成的那一圈防線,黃奇謹慎之下,讓他停止。

「張文」著急地道:「回稟黃將軍,我們這一隊的兄弟在廣明樓發現了刺客蹤跡,可他們武藝兇猛,實在難以抵擋,故而節節敗退,好在周圍兄弟增援,將他們慢慢困住,還請將軍派些侍衛過去相助。」

其似乎非常著急,一邊說,一邊向黃奇走去。

黃奇剛要發話,派出幾十名侍衛隨張文前去,就看到他猛地向自己撲來,頓時心中一凜:「他是刺客!」

而後面打量著張文背影的那功勳子弟,亦是醒悟過來:「他比張文高少許!」平日裡張文可比自己矮一些,因此而慣受自己嘲笑,結果今日一見,張文竟與自己等高!

石軒一閃身,避入侍衛裡面,左支右擋。

周圍侍衛則一擁而上,將扮作張文的石軒團團圍住,石軒腳步不停,在人群中穿梭,刀光不時亮起,砍倒侍衛,並且總是險之又險卻恰到好處地避開侍衛們的長刀,像平日裡大家演練武藝一般默契。

「這份身手,真是超乎想像,神乎其神,可惜做了刺客。」黃奇惋惜之中,一揮手,手持強弓硬弩的兵卒就緩緩推上,準備將石軒圍在其中,如今大佔上風之下,黃奇不敢讓弓手們毫無顧忌地射擊,那樣會讓圍住刺客的侍衛們一起被射殺,而這些侍衛有很多都是功勳子弟,不到萬不得已,就算是皇上亦不會做此決定。

反正等弓手圍上去,再讓侍衛慢慢撤下來,就能亂箭射殺刺客了。

弓手圍上,黃奇又做著另外準備,吩咐身邊幾位神箭手,讓他們尋隙射傷刺客,如果真能射中,如此多侍衛圍攻之下,不難生擒,這可比直接殺死刺客的功勞大多了。

可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被圍住的石軒身上時,突然一道身影從旁竄了出來,身子埋得很低,幾步之間,就衝過猝不及防的弓手,從第一道防線衝到了黃奇身邊,刀光落下,閃爍間格開黃奇佩刀,落在他的脖子上,將他挾持。

「統統住手!」墨景秋高聲喊道,她之前刻意走在最後,還未來得及被盤查分辨,就趁石軒故意被發現的機會,與眾多侍衛一起湧了過來,等到弓手前行,注意轉移,更是暴起發難,一舉擒住了黃奇。

將軍被擒,侍衛、兵卒們是驚慌失措,無人指揮之下,全部停下了動作,任由石軒穿行過去,於墨景秋會合。

黃奇想要高喊「你們不必管我,將我一起射殺,否則被刺客進了祖廟,就不是我一人死亡,而是滿門抄斬、誅連九族的下場。」可墨景秋豈會讓他在這個時候說話,另外一隻手是牢牢按住他的嘴巴。

會合之後,石軒、墨景秋沒有絲毫耽擱,以黃奇為盾,倒退著往祖廟而去,腳步雖碎,卻奇快無比,轉眼就上了台階,眼看就到達祖廟大門。

這時,遠處兩道身影奔了過來,當先一人身穿黑色紗裙,容貌清麗,遠遠就喊道:「放箭!要是被刺客進了祖廟,你們全部都是一個死字!」

侍衛、兵卒們一愣,這是誰啊?

後面跟著的朱商跑得氣喘吁吁,這柔弱絕美的女子實在不像外表所在,他見侍衛們不動,一邊奔跑,一邊高舉令牌:「皇命令牌在此,放箭!就算黃將軍身死,亦能封妻蔭子,你們莫要害他滿門抄斬?!」

「是國師。」侍衛、兵卒心中一凜,又見皇命令牌閃耀,本來就瞄準石軒、墨景秋,蓄勢待發的弓弩就要鬆開,兩人此時距離祖廟大門尚有幾步。

可就在這時,他們全部猛地頭暈目眩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撞中了靈魂,手不由自主地一垂,漫天箭雨就射到了台階之下。

趁此機會,石軒、墨景秋將黃奇一推,藉著反力,騰空倒飛,撞開祖廟之門,落了進去,並迅速滾往兩側,躲在牆後。

石軒臉色微白,腦袋嗡嗡作響,最後那下震懾靈魂之舉,雖然只得剎那,不如國師朱商那般能延綿幾息,卻恰到好處,且範圍寬廣,非石軒這等三劫天君的心靈映照不能引發,可惜還沒到術法的威力,否則這些兵卒應該已經全部癱軟在地,哪像現在又能重新張弓搭箭。

祖廟莊嚴,沒有皇上親自下命,兵卒們不敢射出弓箭,要是射壞了祖廟一草一木,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見石軒、墨景秋進了祖廟,沐璟略微憤怒就壓下情緒,快步掠過兵卒,向著大門飛奔,朱商猶豫了一下,亦跟了上去,同時招呼了十幾位身手了得的侍衛一起,人多勢眾,又有自己的手段相助,兩位刺客還能翻了天去不成。

不過祖廟之內,到處皆是靈牌、供物等,能夠挪移的空間不大,人要是再多,沒抓到刺客卻把先皇、先先皇等的靈牌弄壞,那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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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好局面危險降

甫一進入祖廟,石軒和墨景秋就迅速滾往兩側,依靠廟牆抵擋強弓硬弩,不過兩人並未停頓,躲到牆邊後順勢一蹬,就飛身撲向前方,各自倚著一根金色巨柱。

有的弓弩可是力能破牆的,不能大意!

做完這一切,兩人才來得及環顧祖廟,廟中一共九根金色巨柱,沒有前進、後殿之分,一排畫像掛在牆上,各自對應有一張案桌、靈牌、供物等,而上首的那張畫像之下的案桌,除了一般供物,還有一方寸許大小、玲瓏古樸的金色小鬥,上面佈滿了玄奧的花紋,似乎勾勒出一幅萬法消亡、大道崩壞、心靈淪喪的末法景象。

「似乎和我衍化出來的,以及墨景秋得了真意的先天末運之道有一些不同。」石軒剛一看到這方小鬥,心中就升起了少許奇怪之感。

而墨景秋則長長地呼了口氣,似乎有很多壓力、阻礙、重擔被放下,她對石軒笑道:「正是先天道胎混元金鬥。」

她的笑容比起之前,好像更多了輕鬆和自信,畢竟在半步金仙追殺的壓力下,沒哪位天君能保持完美無缺的心態。

就算石軒自己,神皇也還未親自出手追殺,寂滅道祖更是連知不知道石軒這個人都還得兩說,哪像墨景秋這番前來,已經是決絕地斷了後路,而沐璟的分身就在外面,本體應該很快就會趕來,先天道胎的誘惑豈是非凡。

接著墨景秋邁步出去,奔向混元金鬥,放心地將後背交給石軒,似乎對因果誓言很是放心,亦或者對石軒信心十足,不擔心其會受不了先天道胎的誘惑。

老實說,混元金斗這先天道胎的誘惑對石軒是非常之大,若是自己得到,祭煉完整後,就像多了一件半步金仙層次的本命靈寶,而且與站在半步金仙巔峰的那寥寥幾十位相差彷彿,如同轉世之前的玉婆婆,那樣佈局對付神皇就游刃有餘了。

而且有了這先天道胎,自己就不必在成就半步金仙後,冒險去九幽,從酆都帝君那裡得到滅運圖錄的最後一步,只要能合陰陽道種,之後花費一兩萬年調和先天道胎,就有很大希望,將相反的末運道種合於一身。

如此大的誘惑,休說石軒這種三劫天君,就是很多半步金仙都抵擋不住,尤其因果誓言只是助墨景秋得到混元金鬥,並沒有約定得到混元金斗之後的事情,換句話說,等墨景秋拿到混元金鬥,因果誓言就算兩清,石軒可以毫無顧忌地出手。

石軒心中諸多念頭閃過,問了自己一聲:「此事可曾違背本性?」

沒有多餘的問題,沒有種種利弊分析,沒有掙扎猶豫,只問本心。

從上輩子,到現在,諸多事情一一浮現,心靈清澈,照見本性,最後石軒微微一笑,自語一句:「非我本性,哪怕不取混元金鬥,道路會艱難許多,危險許多,我也做不出背信棄義、背後捅刀之舉。」

「此條道路,誘惑重重,汝能持否?」

「堅守本性,堅定自身!」

兩問兩答間,石軒堅定心神,排除了誘惑,壓下了諸般念頭,心如皓月大放光明,目光清澈地含笑看著墨景秋將混元金斗取在手中,閉目讓映照方圓的心神浸入其間,溝通中樞。

祖廟之外,步履輕盈,步伐極快,有人向著大門而來,石軒心神映照中,已經發現是沐璟,沐璟同樣亦感覺到了石軒站在柱子之後,墨景秋則雙手捧著混元金斗勾連。

墨景秋忽然睜開雙眼,將混元金斗貼身放好,對著石軒嫣然一笑,宛如百花盛放:「石軒你真是道德之士。」

「不用繼續勾連嗎?石某可以擋住他們片刻的。」石軒鄭重地道,如果沐璟分身還是四劫,那自己能拖住她幾個剎那就算不錯了,現在大家都是鍛體巔峰,即使還有朱商和其他侍衛相助,作為一代劍術大家,石軒亦有充足的自信,攔下他們片刻,而且心性修為還在,北斗指路心法可是能勉強運轉!

再說,若墨景秋能基本掌控住先天道胎,那就算沐璟分身修為恢復,亦只是金斗一旋的工夫,孰輕孰重,石軒還是分得清楚。

墨景秋搖搖頭,神情愜意輕鬆:「沒有法力的情況下,只能靠心靈慢慢勾連,以你我的道心修為,打鬥之中分出部分心神還是很輕鬆的。嗯,等下要注意,隨著我與混元金斗的勾連加深,就可以收斂少許其壓制力量,不再是壓制到鍛體期,很可能是壓制到引氣、神魂,或是金丹,石軒你修為亦會恢復到這一境界,不要措手不及。」

石軒點點頭,示意明白,到時候只要搶住這剎那工夫,殺掉沐璟分身,末法之地就任由自己兩人橫行,再無阻礙,可以揚長而去。

兩人散開,一左一右向著大門撲去。

沐璟心靈映照中已經發現這一幕,堪堪到達大門時,忽然雙膝一軟,就地一滾,不顧形象地懶驢打滾,躲過了石軒、墨景秋一上一下橫斬而來的刀光,接著姿態美妙地躍起,寶劍一展,寒光閃耀,向著墨景秋刺去。

一道刀光似乎等待很久地出現在半路,攔下了沐璟的寶劍,兩者相交,這把普通的侍衛之刀是出現了米粒大小的缺口。

石軒明白來的人裡面,以沐璟最為難纏,同樣有心靈映照之能,對方諸般變化纖毫必現,與她相鬥,將是一番苦戰,所以主動接下,讓墨景秋對付那後續而來的侍衛,雖然他們人數眾多,可反倒沒與沐璟相鬥耗費心神,讓墨景秋能快點勾連好混元金鬥。

叮叮噹噹,刀劍相交之聲,不絕於耳,石軒、沐璟就像在配合演練一場美妙至極的刀劍之舞,兩人是如此的默契,寶劍出現在哪裡,長刀就在哪裡迎接,長刀斬向哪裡,寶劍亦早有準備般地等在哪裡,讓後續進來的朱商、侍衛們看得差點傻眼。

劍法變化之道,石軒勝過沐璟,而沐璟的寶劍則完全克制石軒的長刀,於是兩人一時平分秋色,不過長此以往,長刀必斷,石軒境況危險。

石軒本以為北斗指路心法加心靈映照之能可以壓制沐璟,她雖然是四劫,但卻是分身,心靈映照之能頂多與自己相當,誰知竟堪堪平手,彷彿沐璟對於自己心靈變化非常敏感一般。

另外一邊,墨景秋倒是游刃有餘,身形晃動不定,長刀出手間,就有侍衛倒下,朱商集中精神,雙目幽光閃爍,就要壓迫墨景秋的脖子,一旦呼吸一岔,她手上長刀必定短暫失去威力,在侍衛聯手之下,難逃死路。

但朱商眼中幽光剛要泛出,忽然就覺得自己喉嚨像是被什麼給掐住,呼吸艱難,差點軟倒之地,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

幸好他是遠遠躲在門邊,要不然墨景秋順手一刀,就能將他結果。

「是鎮徐子那老鬼帶進來的那兩名道士!」朱商恍然大悟,這種將自己力量反彈回來的經歷,他午時方才體驗過,記憶猶新,羞憤欲死,如今再次體會,自然是當即聯想起了兩道士,再看刺客人數,亦是兩人,心中頓時有了肯定,「這次看鎮徐子你怎麼死?!」

心情一好,他將朱紅色長袍挽起,露出一隻奇怪的碧綠手鐲,準備扣動機關,用劇毒將墨景秋連同幾名侍衛一起籠罩。

但墨景秋卻彷彿早就感覺到了他的舉動,忽然轉身,繞著柱子對敵,以便隨時能躲到柱子之後,同時左手一招,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就向著朱商打來。

朱商以為是暗器,見其來得極快,不敢怠慢,暫時停止扣動,寶劍一揮,想要將其打落。

劍光一閃,那黑乎乎的東西卻輕鬆被斬成了兩半,朱商低頭一看,頓時頭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就流了下來:「竟然拿開國聖祖的靈牌當暗器!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寶劍、長刀如同矯捷游龍,在大殿內此起彼伏,沐璟不時微微一笑,梨渦隱現,配合美妙的劍法,當真是出塵脫俗,她想要以此引動石軒的心中慾念、呵護之念,使他長刀遲緩,創造勝機。

沐璟可是很清楚墨景秋在勾連混元金鬥,明白必須速戰速決,那當然是手段齊出。

可惜石軒對於她的美色視若無睹,刀光反而更見狠辣,似乎想在長刀斷掉前,將沐璟斬殺。

祖廟之外,艾弘、四皇子等人帶著大批侍衛已經趕到,他到了廣場上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沐璟姑娘何在?」

等知道沐璟進了祖廟,與刺客纏鬥,侍衛們礙於大門狹小,被刺客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能幾人幾人衝進去後,他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焦急,而四皇子則搶過一名侍衛的長刀,就要衝進去。

「沐璟姑娘,快退出來,讓那刺客留在裡面,祖廟神聖,豈容宵小玷污,歷代祖宗必定願與這些宵小玉石俱焚。」艾弘高聲喊道,竟然直接就下了火燒祖廟的決心,惹得隨駕而來的臣子目瞪口呆,四皇子長刀落地,發出叮噹脆響。

相持之中,聽到艾弘這番話,沐璟卻是不聞不問,火燒祖廟雖然乃大好之舉,兇猛的火焰不是現在石軒、墨景秋能夠抵禦的,但想要燒死他們,非幾十息的工夫能夠辦到,有這時間,他們早就將混元金斗給掌握住了,還不如自己纏住他們,讓艾弘將祖廟牆壁給拆了,強弓硬弩圍上!

艾弘等了片刻,見沐璟還是在大門邊上纏鬥,使弓手無法瞄準石軒,焦急之下,果真下了拆掉部分牆壁的命令,臣子們稍微鬆了口氣,這可比火燒祖廟好多了,至少畫像、靈位不會受損。

……

但就在侍衛們湧上的同時,石軒長刀一折,只留半截,頓時險象連連。

墨景秋一直注意這邊,腳尖一挑,一口長刀就飛向石軒,而沐璟則全力出劍,務求趁石軒接刀的機會,將他斬殺。

就在這時,忽然之間,石軒發覺自家內氣、真氣接連出現,修為節節拔高,轉瞬之間就穩定在了神魂巔峰。

墨景秋與混元金斗的勾連終於加深一些,能少許收斂末法力量!

早有準備之下,石軒沒有絲毫慌忙,五指一張,紫色雷霆猛地爆發,而沐璟似乎也料到了這種情況,左手一按,風火陡現,化成一隻烘爐將身籠罩,抵擋石軒的神霄紫雷。

朱商一直沒辦法鎖定墨景秋,那劇毒之粉無法噴射,但在末法壓制減弱少許的剎那,他感覺到自家靈魂是迅猛變強,就像以往一直壓著靈魂、桎梏靈魂的枷鎖被陡然去掉,真是有一種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的暢快感。

「哈哈,哈哈,本國師竟然臨陣突破。」朱商自得意滿,想不到自己焦急之下居然突破了一直以來的阻礙,窺見了長生之道,「看你們怎麼死!」

但這時,墨景秋側頭輕輕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法力加身,僅僅是念頭勾動,就讓朱商覺得自家變強好幾倍的靈魂有掌控不住之感。

「不!」瞬間其靈魂就左衝右突,心火燃起。

慘叫聲中,朱商身上燃著無色無形火焰衝出了祖廟,讓艾弘等人只能看到國師詭異莫名地化為了灰燼。

接著他們看見道道紫色電蛇從祖廟內衝出,轉眼之間就將祖廟及附近一丈夷為平地,這個範圍內,無數紫色雷光翻滾。

而在雷光之中,一男一女合鬥沐璟,男的一手打出紫色雷霆,一手御劍,白色黯淡劍光縱橫捭闔,女的一邊使出星光燦爛的尺子,攔住沐璟同樣星光凝聚的尺子,一邊祭出金色大鬥,對沐璟的金色大鬥,難分上下,而沐璟身邊則有風火烘爐隱現,在劍光之下苦苦支撐。

艾弘掌中拿著的寶劍噹的一聲落在地上,而這聲音是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神仙!竟然是神仙鬥法!」

「璟兒原來是冰山上的神仙,難怪塞外之人未曾見過她。」四皇子震驚之中,一絲甜蜜欣喜泛起,「那果然是她姐姐,手段如出一轍。」

若非在宇極鼎內世界,三人修為又被壓制在神魂,這些圍觀的傢伙早就變成灰灰了。

……

同是神魂巔峰,石軒劍法超群,劍氣雷音展開,雷聲震震,加上有墨景秋從旁接下沐璟的攻擊,短短幾個剎那,就讓沐璟險象環生。

但這時,沐璟臉上詭異地露出絕美一笑,身體猛地散開,化為了無數黑氣。

石軒剛要將黑氣一起絞滅,忽然就覺一種極端恐怖的壓力在心神內升起,使得神魂像是完全凝固了一般。

這種壓力,石軒生平僅遇!

目光所及,黑氣投去的方向,一朵清澈如水、略微黯淡的慶雲籠罩著九天玄女般的沐璟,步步生蓮,悠然而至,旁若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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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大道崩壞心魔出

想動不能動,甚至連想動的念頭都近乎沒有,半步金仙純粹的大道威壓之下,石軒就與真正的神魂期修士面對這種狀況般毫無抵抗之力,其已經與大道完全鍥合,舉手投足間皆展現大道,與天君不可同日而語,被稱為大神通者。

就在這恐怖威壓之下,石軒寥寥幾個還能動彈的念頭中,電光石火間想起了墨景秋曾經非常正式說過的一句話:

「石道友,如果,我是說如果,遇上了沐璟等半步金仙,千萬不要驚慌失措或是絕望放棄,那樣會十死無生。」

「不要驚慌失措,不要絕望放棄。」石軒少許幾個念頭都重複著這句話,心神安定,艱難地將太極圖化為彼岸金橋。

一座浩蕩神聖、包羅萬象的金橋在剎那之後,陡然出現在石軒元神內,綻放出無量金色毫光,橋下地火風水平靜的同時,讓石軒整個心神從那種威壓中恢復了一些。

剛剛恢復少許,沐璟一聲冷哼響起,石軒頓時就覺得整個元神猛地跳動,三千大道完整的元神內末運大道忽然壓過了其他所有大道,包括自己寄托了元神的陰陽大道,轉瞬之間其似乎就要化為一道白色黯淡祥雲衝破元神,讓自己徹底消亡。

幸好彼岸金橋已經鎮壓而出,沐璟又只是隨意冷哼一聲,挑動末運大道,絕大部分心神還是放在有先天道胎擋住了大道紊亂一擊的墨景秋身上,所以那朵白色黯淡祥雲在彼岸金橋之下,是戛然停滯。

「要是驚慌失措,或絕望放棄,這一下就十死無生了!」石軒心中念頭閃過。

不過其是純粹的大道之力,彼岸金橋周圍的金色蓮花已經朵朵黯淡,三五個剎那內,就會全部凋零。

半步金仙之威,非其下境界的修士所能測度!

要是沐璟再隨意挑動一下,石軒自覺再無力鎮壓!

但就在這時,石軒只見一道燦爛星光,從身前墨景秋元神內猛然飛出,其剛一出現,就穿透了重重空間、時光,打到了沐璟慶雲綻放的無量白色毫光之上。

星光璀璨,宛如數不清的空間、世界所凝結,氣息不下於沐璟半分。

這一擊,毫無徵兆,卻又決絕異常,大道翻滾,造化側目,彷彿其等待了上萬年,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玄霄……」石軒心中默默升起了這個名字,將一身元神三千大道紊亂緩緩平復。

原來這是由於自己偶然之下發現心魔天君而提前引發的一場殺局,針對沐璟的殺局!

原來自己只是一個幌子,墨景秋懇請自己聯手,是為了讓沐璟放鬆警惕,一路之上的艱險,宇極鼎內的天機蒙蔽,讓她是完全想不到量天尺就在墨景秋身上。

……

猝不及防之下,對手又是能無視一切空間距離的量天尺,沐璟身邊的白色毫光是轟然熄滅,被其正正打中慶雲。

一道白色光華突地亮起,將整個天空掩蓋,讓石軒再也看不到、感應不到裡面的狀況。

墨景秋已經恢復了神魂期的修為,看也不看高空的半步金仙鬥法,將混元金斗漂浮在身前,不停用法力打出禁制,想要將其初步掌控,一旦能稍微運使,即使不能發揮先天道胎的全部威力,亦和一般半步金仙相差無幾,足以配合玄霄,擊殺沐璟。

看著墨景秋專心祭煉先天道胎,石軒頓時想到,要是剛才自己一時蒙蔽了本性,起了貪心,那現在……

「還好堅持了本性。」一想到這個,哪怕以石軒的道心修為,也不由產生了一絲慶幸,幸虧自己抵禦住了誘惑,要不然即使墨景秋立下的因果誓言夠詳細,甚至包括她身上通天靈寶亦不能對自己動手,可若自己出手在先,那這因果誓言自然就毫無疑問地沒有效力了。

而一個受得了先天道胎誘惑的天君,加上因果誓言,自然就不用擔心其會將此事洩露出去。

整個皇宮內的所有人,在剛才沐璟半步金仙氣息流露之下,已經全部暈厥了過去,所以是一片安靜,只聞墨景秋禁制落在混元金斗上的輕微聲音。

幾個剎那後,高空中的那道白色光華漸漸黯淡、消失。

但局面卻不像石軒想的那樣沐璟大敗虧輸,而是雙方僵持,身穿星斗道袍、身材高挑、容貌大氣、氣質成熟的玄霄元神略微虛幻,背後那片彷彿無數空間、世界所凝的星空搖晃不定。

她神色之間有些驚訝地看著沐璟,但卻不忘將周圍空間封鎖,以防沐璟分出化身去截殺墨景秋或逃遁,那樣就功虧一簣了。

沐璟被量天尺全力一擊打中,慶雲潰散,從畝許大小變到了一丈方圓,而本命靈寶混元金斗擋了這致命一擊後,亦是金光黯淡,裂縫處處,顯然是受傷不輕。

但她臉上卻毫無驚慌,帶著淡淡笑意,姿態妙曼的身體中一道道彷彿變化不定人心的黑氣鑽進鑽出。

「先天末運大道,並不僅僅是萬法剋星,亦代表大道崩壞、心靈淪喪。玄霄師叔,雖然你和師父義結金蘭,但混元金斗的最大秘密,你卻完全不知道。」沐璟悠然說道。

隨著她的話語,整方世界天地一暗,雨水向上落,飛鳥往下沉,大日出時,一片漆黑,明月現時,萬方光明……大道崩壞,一切變化時而正常,時而詭異,每種詭異又都截然不同。

石軒聽到這番話才恍然大悟,明白為何混元金斗上的花紋有所不同,難怪作為金仙道祖門下,又得了大道真意,墨景秋的九曲天河陣加混元金斗竟然無法相當於越階仙術,原來其根本就少了一些內容,而這方世界,只是萬法消亡,想來是絳霄轉世時,特意壓制了大道崩壞、心靈淪喪的部分,亦或者另有原因。

沐璟身周的道道黑氣,在她身邊匯聚,現出另外一位沐璟,一樣的身穿黑袍,一樣的清麗絕倫,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彷彿所有人心中最嚮往的那位女子,其頭頂翻滾著一朵黑色慶雲,沒有本命靈寶,但其就像是無數人心所凝結,灑出片片縹緲淡黑光芒。

「你竟然有半步金仙的分身……」玄霄並沒有立刻動手,心中對於一些事情產生了疑惑,又有一些明悟。

心魔分身毫不猶豫地就要將先天道胎攝過來,卻被一直小心戒備的玄霄施展風火烘爐攔住,然後星光一閃,化為量天尺打了過去。

沐璟本體並沒有立刻動手,她臉色變幻不定,時而清明,時而癲狂,最後哈哈大笑起來:「玄霄師叔,從來沒有半步金仙心魔,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末法、心魔,本就是一體兩面,否則談何萬法往空、大道崩壞的末運大道!」

「師父密謀轉世,自然是準備妥當,加上她第二步金仙的實力,普通道祖想要算計,哪會如此容易?玄霄師叔,你應該猜到當時誘惑了我的心魔是誰了吧?」

化為量天尺的玄霄光芒一慢,險些就被心魔沐璟突破過去,就連祭煉混元金斗的墨景秋都略微停頓,臉色微變。

石軒品出了其中意味,心中亦是吃驚不小:「莫非當時蠱惑了沐璟的心魔就是絳霄自己?」這還真是秘辛中的秘辛。

沐璟將九曲天河陣布下,就要將玄霄困在,讓心魔去解決墨景秋,否則等她祭煉好先天道胎,以本體重傷的狀態,實難敵得過玄霄、墨景秋聯手。

褐色水浪滔滔,沐璟帶著淡淡惆悵地道:「一體兩面,本是無法分割,心魔是末運衍化而來,根本不可能反噬,但師父轉世前,施展秘法將混元金斗放在了此處,修為驟降,被心魔之力偷偷侵襲。由於是一體兩面,她沒有發現。到散功之時,就再無力鎮壓了。本來若完全散功,心魔亦會自然消散,可當時我就在旁守護,一時受了蠱惑。」

「等到醒悟過來,已是釀下大錯,道心不穩,心魔脫體而出,分割開來,雖然實力大增,但從此再也無望大道,只有得到先天道胎混元金鬥,借助其力量,使二者歸一,方才有望更進一步,所以,景秋丫頭,休怪我心狠手辣。」

天河蜿蜒,當頭向著玄霄罩去。

可作為體現先天宇之大道的量天尺,玄霄是最難被陣法困住的幾位半步金仙之一,而且其做的準備就是同時應付沐璟和半步金仙心魔,拖延時間,等到墨景秋祭煉完畢。兩人聯手,在事先重傷了沐璟的情況下,勝算極大。

如今只不過換成了與沐璟一體兩面的心魔,所以她並沒有措手不及。

加上宇極鼎內,玄霄實力有所提升,所以星光尺子縱橫捭闔,竟然生生將沐璟、心魔一起攔下,不過限於實力對比,玄霄氣息是緩慢而堅定地衰落著,眼看只能再支撐十來個剎那。

聽了沐璟的話,石軒才算明白了當年原委,真是意想不到,不過沐璟最後的殺意,卻是將她還在心魔蠱惑中的狀態暴露無遺:「大道一體兩面,對絕大多數修士還好,遇上另外一面是心魔的,就有些麻煩了。」

陰陽大道,一面是開闢、分化之道,一面是萬物復歸混沌的混洞之道,所以才有陰陽混洞神光。五行大道,一面是物質之道,一面是泯滅、破壞之道,所以才有五色神光和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之分。先天大道皆是如此。

一聲幽幽地歎息在石軒耳邊響起,墨景秋雙手一放,混元金斗發出斑駁黯淡的金光,向著高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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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事情了結收穫豐

先天道胎混元金斗剛一飛出,沐璟雖然道心分裂,但作為半步金仙,見識決斷還是勝過天君的,明白事已不諧,必須趕緊抽身而退。

作為本體的沐璟跨前一步,已經受到重創的混元金斗飛出,直接炸開,方圓幾十萬里三千大道混亂不堪,男變女,女變男,死者復生,生者沉睡,無數消亡的陰鬼重新聚攏,百鬼夜行,磷火紛飛……

若非是在宇極鼎內,自爆之力又被沐璟刻意收斂在玄霄,以及飛上來的先天道胎周圍幾十丈,這方世界已經毀滅。

自爆本命靈寶的同時,沐璟本人還施展出「末運」大道,幻化出另外一方金鬥,落入九曲天河陣中,一時之間,九曲天河陣的威力暴漲,接近半步金仙的巔峰,消去萬法、崩壞大道地向著玄霄湧來。

其竟然想以重傷之身,拖住玄霄和墨景秋的先天道胎,讓心魔沐璟趁機逃脫!

普通沐璟、心魔沐璟雖然已經分成了兩位半步金仙,但根本上還是一個人,否則哪還需要先天道胎相助,以重新歸一,各尋各的道路便可,所以只要兩位半步金仙有一位順利逃脫,另外一位即使隕落,要不了千年,就能從逃出的那位身體內重新復生。

若非如此,兩位沐璟早就想辦法殺掉對方了,畢竟這樣雖然不如二者歸一,能直接邁入「外道演法」的層次,但亦是半步金仙,修為會受很大損傷,卻絕了後患,之所以不做,就是她們無法辦到,除非求金仙道祖出手,或在另外一位散功轉世之時下黑手。

當年絳宵的心魔就是想趁此機會,脫出獨立,代替絳宵存在,但絳宵豈能沒有後手,即使被心魔蒙蔽之下,沒有發現自家得意弟子的道心不穩,散功到一半,還是和心魔兩敗俱亡,讓沐璟道心分裂,還送出了關鍵消息,第二步金仙之威,可見一斑。

因此作為本體的沐璟,見自己已經身受重傷,乾脆犧牲自己,讓心魔沐璟逃遁,這樣亦等同於自己逃出生天。

心魔沐璟自然毫不猶豫,臉色平和,五指一爪,黑氣畢露,在宇極鼎的空間屏障上拉開了一道裂縫,眼見就要遁入鼎內另外一方世界。

目前還是難以出世狀態的宇極鼎,亦不過接近半步金仙巔峰的威力,且力量分散,在半步金仙全力一擊下,屏障還是如同薄紙般被撕開。

玄霄臉色堅毅,星光燦爛的尺身一閃,竟然生生受著沐璟自爆混元金斗產生的大道混亂攻擊、消除境界之力,無視空間距離,直接出現在心魔沐璟身後,但她背後的星空亦由畝許大小變得不到一丈方圓,受到了嚴重的傷勢,以半步金仙之能,怕也要上千年才可以恢復,完全一副決絕拚命的架勢。

她強行追來,重重打擊之下,已經無力打破心魔沐璟的護身慶雲毫光,只能綴著心魔沐璟,纏住她,一起飛入另外一方世界,不讓她借助宇極鼎的特殊逃脫。

有玄霄在前面擋了鋒芒,墨景秋祭出的先天道胎混元金斗就灑出斑駁的淡金色光芒,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近乎白色的金色祥雲之中,大道崩壞對大道崩壞,於是一切變得平凡而普通,恢復原狀。

金光一照,九曲天河水倒退,沐璟被困在其間,混元金斗一旋,其頭上白色慶雲一斂,縮入泥丸宮內,再一旋,泥丸宮被封,沐璟本體從大道脫出,倒退為四劫天君的層次,最後一旋,沐璟成了凡胎肉質。

墨景秋目光深深地看了沐璟一眼,其中蘊含的情緒非常複雜,她拜入門時,對於三宵宮的半步金仙祖師是仰慕異常,而沐璟平日亦稱得上祖師典範,等得到絳宵遺留,對於沐璟的感覺就變得很是矛盾,可當時卻沒想過,有朝一日,會以這樣的方式見最後一面。

幽幽一歎,墨景秋左手一捏,風火乍起,將沐璟燒成了灰燼,赤霄死於她手,她死於風火烘爐之下,亦算是一樁因果,接著墨景秋半點也沒停留,借助先天道胎的力量,撕開空間屏障,循著玄霄的氣息,追蹤而去。

……

等到先天道胎離開這方世界,在大道崩壞中體驗了一番別樣三千大道的石軒,境界急速提升,很快就恢復了原本三劫天君的修為,而且道心之明澈,宛如大放光明的皎潔皓月,已經能隱約感受到元神洞天中的時光流動,只差半步,就能操縱洞天內的時光,為天人第四衰打下堅實基礎。

「抵禦住先天末運道胎的誘惑,道心精進,算是此番宇極鼎之行的最大收穫,甚至比得過一般三劫天君幾千年的磨礪。」石軒靜心適應著如今的心性修為,以及重回三劫的境界。

至於追殺心魔沐璟之事,石軒壓根兒沒想過卻幫忙。

「以我三劫天君的修為,即使是在旁邊打醬油,半步金仙層次鬥法的餘波,亦足以讓我灰飛煙滅,畢竟我沒有先天道胎護身。」這點自知之明,石軒還是不缺的,因此只是看著空間裂縫緩緩合攏,自顧自地梳理自身道心、見識、修為上的收穫。

若非是在宇極鼎內,空間極端強大,層層削弱下,鬥法餘波從萬里高空到皇宮已經衰減了很多,而最開始玄霄又護著下方,不讓墨景秋被鬥法餘波傷到,後來沐璟則又專注逃跑,力量集中凝練在玄霄、墨景秋身邊,自己即使沒有性命危險,亦難逃重傷的下場。

「一體兩面,陰陽混洞,如我能到達半步金仙,是否可以在這方面做些文章?」石軒摸著下巴沉思道,從沐璟身上看到的這點,對於自己日後隱瞞跟腳,似乎有點啟示,當然,肯定不可能像她道心分裂這麼奇葩,畢竟混洞不是心魔,不涉及道心。

但自己展露在外的是末運、毀滅、殺戮、雷、電,卻沒有混洞,忽然冒出跟腳是混洞來,熟悉自己的天君、半步金仙就算用腳趾頭想,亦能猜出自己的詭異,到時候給寂滅道祖一提,自己就只有跑路到宇極鼎中來的份,「還需得從長計議。」

不管如何,石軒至少找到了一條道路,這是此番宇極鼎之行的第二大收穫。

這番沉思之中,半空中一道扭曲黑色裂縫被撕開,墨景秋飛遁了回來,玄霄則不見了影蹤。

她看到石軒,本來頗為黯然的臉上,綻放溫和笑容:「這次多虧石軒你相助。」

「有玄霄前輩在,石某又起得了多少作用。沐璟隕落了?」石軒並不居功,心中也確實這麼認為,自己只不過當了次幌子,而雙方算得上各有收穫。

墨景秋神色微怔:「隕落了。她最後拚命之下,玄霄前輩是再受重創,目前進入沉睡療傷,即使如此,沒有兩三千年,休想恢復舊觀。而我的先天道胎,亦是受到創傷,本身就掌控不足,只能發揮七八成的威力,現在更是剩下五成不到了。之後還得搜尋沐璟的化身、念頭,一一斬殺,好在有宇極鼎遲緩因果、消息,其化身得知本體隕落,至少得一月之後,時間很是充裕。」

她坦坦蕩蕩而言,完全不擔心石軒會由此起了貪心,暴起發難,「其實我是真心實意道謝,玄霄前輩為了不讓沐璟發現端倪,從我外出遊歷遇上她開始,她就自封在我元神內,不感覺到先天道胎的氣息,絕不解封,哪怕我身陷隕落之境。之前太虛幻境中,遇到四劫九嬰、混入皇宮、抵禦沐璟時,若非石道友你相助,早就功虧一簣了。」

說著,墨景秋鄭重地向石軒施了一禮,然後將一道星光給了石軒:「這是玄霄前輩療傷前留下的宇之本源,當作隱瞞的小小補償,日後石軒你有事需要我相助,儘管開口。」

石軒接了過來,只見這道星光中有無數世界、空間生滅,浩瀚無比,正是宇之本源,沒有客氣,收了起來,即使不要,發現混元金斗的山洞可是直通宇極鼎核心所在,但磨礪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就無需矯情。

墨景秋見石軒收下,開玩笑地道:「我還以為回來時,石軒你已經先行離開。」

事關先天道胎的大秘密,哪怕有因果誓言,正常天君亦會選擇這個時候溜走,要不然殺人滅口四個字豈是白說。

「立下因果誓言的時候,還不熟悉,但當時景秋你斬釘截鐵的話,讓我印象深刻,先天道胎於你而言,主要是除掉沐璟,之後有沒有區別不大。等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石某愈發肯定這是出自景秋你的本心,所以沒有擔心,真要不小心被人探取了秘密,有道祖來索,景秋你亦會是不在意地交出,不至於因此而隕落。」石軒微笑回答。

當然,由於最初不熟悉,石軒還是留了隱藏手段,剛才被沐璟威壓之下,其實自己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犧牲斬仙飛刀,激發一道先天殺戮之氣,反正他又不是青索這等養熟了的靈寶,誰知墨景秋有更強的隱藏手段。

「以後絕對不能自負有底牌,就貿貿然行事,焉知對手沒有更強的底牌。」石軒內心反省道。

由於要追殺沐璟的化身、念頭,墨景秋不便久留,石軒亦打算回蓬萊派靜心修煉一段時日,於是雙雙往來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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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返回宗門定法會

末法之地。

南疆,一處沼澤邊緣的隱秘祭台上,一位穿得花花綠綠的枯瘦男子正在盤腿打坐,周圍奇形怪狀的蠱蟲嗡嗡亂飛,他忽然睜開眼睛,雙眼中精芒一閃,週身一震,將蠱蟲全部震得飛出尺許。

「竟然突破了歷代大長老修為的關隘。」他驚喜地自言自語,「看來前方真的還有路!」

……

中原連雲省,一座武館之內,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在眾人敬佩的目光中,揮舞著劍器,變化精妙,讓人歎為觀止。

突然,他劍器一飛,打在牆上,生生沒柄,讓門下弟子看得目瞪口呆,這僅是一把普通的鐵劍,武館之牆卻是由堅硬的大理石砌成,平日裡就算鐵劍斷掉,也別想劃出超過一寸的口子:「難道師父修為再有突破,超過了有史以來的所有劍器宗師?」

那中年男子亦看著自己雙掌呆愣片刻,最後激動地喃喃自語:「力透骨髓,節節貫通之後,竟然真的有內氣產生,前賢誠不欺我也!」

……

京城附近,破舊道觀中,無妄老道按著《歸真經》鍛體完畢後,閒極無聊,兼得到仙家真傳後,心熱無比,於是盤腿學著裡面的觀想之道入定。

這麼一學,得益於他多年專心丹道、心無旁騖的堅定、清澈,沒過多久,就進入了觀想之中,照見本身靈魂,可惜鍛體尚未大成,內氣還沒產生,哪怕成功觀想出了歸真經描繪的通透琉璃,亦無法滋潤靈魂,壯大靈魂。

猶是如此,從定中醒來後,觀想的美妙感覺也讓無妄老道回味再三,欣喜無比:「照著這仙家真傳修煉下去,有朝一日,未嘗不能修出內氣,書符畫篆,靈魂出竅,神通天成。」

「哈哈,到時候老道得在典籍上記載下來,靖海三十八年七月初六,無妄道士於長生觀遇仙,得傳真法。」

而在他頭頂上方,石軒含笑隨意往下看了一眼,負手和墨景秋在雲朵中悠然而行,僅僅兩三個邁步,就到了大漠中的出口。

經過多年的壓制,這末法之地在先天道胎被取走後,必將迎來一個百花齊放的鼎盛發展,或許日後自己再進來時,就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

禹余天,蓬萊派,石軒洞府。

時空挪移回來之後,石軒剛剛推開靜室之門,就見到一隻褐色猴子,喜形於色地飛奔過來:「老爺您終於回來了!」正是青索。

石軒略微驚訝,青索這懶猴子,什麼時候表現的這麼熱情了?

青索奔到近處,忽然醒悟,變成了小姑娘模樣,興奮地滿臉通紅:「老爺您回來,是不是就可以吃剎那坐忘果了?!」

原來這猴頭是惦記著這麼一出,怕是眼饞很久了。

其實是蓬萊派真君、真人們戲弄青索,剎那坐忘果成熟之後,本門的元神以上修士,都是能立即品嚐的,畢竟其展示的大道裡面有「電」、「時光」,還能用「坐忘百年」淬煉心性,只要根本不差,服食剎那坐忘果,或多或少,會有些收穫,甚至若積累足夠,還能借此觸摸到一絲電之大道神髓。

比如莫淵,在渡過第三次天劫三千年出頭的積累下,品嚐剎那坐忘果後,距離觸摸電之大道神髓是更進了一步,比起其他還迷茫無路的真人,領先了不少,當然,最後能否成功觸摸到電之大道神髓,還得看其本身的道心磨礪、淬煉,以及機緣,而楚綰兒這修煉時光功法的三劫真人,亦是收穫不淺。

事關重大,因此無需等待石軒回來,要不然,這兩百年中,天劫降下或是遇到危險,就差這麼一點隕落,那才冤枉大了。至於青索,它道心需要慢慢淬煉,元神之衰都尚未渡過,借助剎那坐忘果感悟時光流逝,更是沒那個必要,所以大家也就樂得戲弄青索一番。

青索雖很懶、愛胡鬧,可本質上還是頗為老實的,被大家這麼一說,心裡覺得很對,作為一隻有主人的猴子,自然得等到自家老爺回來,才能動口,因此看到石軒很是激動。

石軒苦笑搖了搖頭,摸了摸青索的腦袋:「可以吃了。」

青索一陣歡呼,轉身就飛遁往天涯海角樓,留下石軒自己站在靜室門口。

一千多年前返回元芒大世界渡過第二次天劫的青狼迎了上來:「小的恭迎老爺。」在蓬萊派中多年,他對於石軒的生平已經頗為瞭解,但卻更堅定了自己的看法,老爺以前必定是天仙真君,只不過修煉秘法,需要重頭來過,否則進階速度豈能如此之快!

「很好,第二次天劫不是勉強渡過,根基打得頗為紮實。不過九火焚心劫算是艱難,你無需急進,慢慢淬煉道心,反正以你嘯月天狼之身,兩三萬年還是能拖延的。」石軒頷首指點了一番,然後仙識一掃,「敖古呢?」

青狼得了老爺讚揚,很是歡喜,忙道:「敖古這三千多年發奮苦修,誓要成就龍王之身,如今是外出遊歷,淬煉道心去了。」

它這麼一說,石軒不由浮現些奇怪的念頭:「某年某月某日,蓬萊山天玄真君外出遊歷,洞府之中神獸敖古趁機脫逃下界,興風作浪,為禍人間。」

於剎那中推算了一番之後,石軒發現敖古還算中規中矩,可他想要成就龍王之身沒那麼容易,好在其壽元還有五六千年。

石軒點點頭,將天地山河圖一展,九靈飛了出來,搖了搖身上鬃毛,環視了四週一番,見青狼只是二次天劫的修為,目光之中頓時有些不屑。

青狼感覺到九靈毫不內斂的氣息,心中寒氣直冒,哪裡來的三劫妖聖。

「這是我新收的坐騎,青狼你帶九靈下去安頓。」石軒吩咐了一句,就往天涯海角樓而去。

青狼覺得壓力很大,弄明白青索是通天靈寶,非是妖聖後,它曾經頗為慶幸,可如今卻來了這麼一頭貨真價實的三劫妖聖,且態度傲慢。

於是它瞬間就明白了當年敖古的感受,簡直感同身受:「難怪敖古能收斂惰性,艱難修煉,外出淬煉道心。而紫郢作為衰劫起碼還有幾十萬年才會自然降臨的二劫通天靈寶,亦是常年在外磨礪。」

……

天涯海角樓中。

夏景見到石軒過來,趕緊起身行禮:「弟子拜見師父。」

「你雖然不如很多絕世天才那般突飛猛進,近三千一百年才渡過九火焚心劫,但並不是因此就希望渺茫,觀眾位半步金仙、道祖生平,有很大一部分從修行以來,進階速度並不驚人,反而是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堅實自身。修行路上,道心才是關鍵所在,只要能把持自身、堅持本性、堅定道路,厚積薄發,緩緩改善之下,天分平平亦能成道,所以景兒你無需妄自菲薄。」

石軒作為三劫大能,一看到夏景,就推算出了她心中一些癥結,故而直接提點了幾句。

夏景這幾年鎮守宗門兼修煉仙術,聽聞宵真子、秦升各自已經在幾百年前觸摸到了大道神髓,正在準備第四次天劫,真是乃絕世天才,回想自家師父生平,道心難免有些不穩,結果甫一照面,被師父直接點穿,一時愣在當場,心中陰霾隨著師父話語緩緩消散,最後她淺笑起來:「多謝師父點醒。」

「剛一見面就是說教,石軒你真有為人師表的架勢了。」同在天涯海角樓內的江真人開起了玩笑,旁邊青索正在開心地品嚐著剎那坐忘果。

石軒微微一笑,略帶戲謔:「好歹弟子也有兩位元神徒弟了。」

江真人苦笑搖了搖頭,仔細打量著石軒:「石軒你還未渡過天人第四衰吧?」

沒明白江真人的意思,石軒搖了搖頭:「還沒有。」

江真人繼續鄭重道:「那石軒你此次回來,是否準備調理一番後,就開始渡天人第四衰?」

「距離天人第四衰,弟子還差了一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心性足夠。」石軒更加不解。

江真人頓時哈哈一笑:「以前石軒你每次外出遊歷歸來,不是已經成就元神,或渡過天劫衰劫,就是積累足夠,只需幾十、幾百年的準備,就能引發天劫、衰劫,並成功渡過,讓大家震撼驚訝非常,這次總算正常了一回。」

石軒一窘,原來被江真人給戲弄了。

不過這一番戲弄,倒是讓石軒心靈徹底放鬆了下來,宗門內的氛圍真是適合休憩,而且江真人這種心性狀態,半點看不到困在第三次天劫五千年出頭的沮喪、頹廢、焦急,讓石軒放心不小。

閒談一陣,說起了舉行蓬萊法會之事,江真人徵詢著石軒:「定在多少年後?這種天地靈果保存不易,即使有寒鏡前輩給的秘法,亦最多保持三百六十年不變化。」

這近兩千年裡,蓬萊派又出了兩位元神真人,但先前真人中,亦開始有人隕落,即使門中有天君鎮壓,可也不能讓第四次天劫外的劫數,所有真人都安然渡過,頂多及時出手,送他們轉世。

這裡面,讓石軒最為可惜的便是楊宗之,本來他是所有真人裡面,除開師父莫淵外,渡過第四次天劫希望最大的一位,但剛極易折,類似於劍修的本性是一往無回,結果渡第三次天劫時隕落。

另外還有兩位渡過第一次天劫的新晉元神真人外出遊歷時,死在了劫難之下,其中一位是同階交手,蓬萊派沒有報復,一位被三劫真人擊殺,許真君親自出手討回了公道。

因此,加上葛成輝、花千落、胡不悔,目前蓬萊派共有十一位道門正宗元神,而外道元神亦有三位,敕封神靈而來的元神修為不計入內,連同許真君,石軒坐下的兩位通天靈寶、一頭大妖,一共消耗十八枚剎那坐忘果,算上石軒自己、九靈,斬仙飛刀,能用於蓬萊派法會的剎那坐忘果就只剩下六十枚了。

「留下三枚,以做不時之需。我們邀請五十七位道友,除開熟悉的天君,以禹余天真人為主,算是提攜後進。」石軒點頭回答,「就定在十年之後。」

說完這些,江真人忽然臉色一正:「老道打算轉世重來。」

石軒亦表情鄭重,這種畏懼天劫的轉世,能不能再次成就元神,還得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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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根本大法有轉變

「江真人,您尚有千年左右,第四次天劫才會無可拖延地降下,何必如今就打算轉世?」石軒委婉地勸道,並沒有明確點出自己會暗中守護江真人渡第四次天劫,即使失敗,亦能搶出一點核心真靈,送其轉世,那樣比起現在就轉世,少了畏懼、退縮的道心障礙,而且還能親身體驗一番第四次天劫,是非常雄厚的積累,如同當年玉婆婆對許真君做的那樣。

但這種事情,能做不能說,江真人亦不會往這方面期待,否則兩人有默契之下渡劫,有了退路,不僅根本無望成功渡劫,而且轉世也會像現在轉世一般,有道心障礙,能不能成就元神,還得兩說。

因此石軒只是提醒江真人,距離第四次天劫無可避免地降臨還有千年,而千年的時光,很是悠長,是普通人十幾輩子,而禹余天內亦能誕生近二十位元神真人,未嘗不能觸摸到一絲雷、電大道的神髓。

江真人呵呵一笑:「曾經老道面對第二次天劫有過徘徊畏懼,可渡過九火焚心劫後,心性又有提升。雖然還是駑鈍,但像閻羅老鬼那般為了自己的道路,一往無回地迎接第四次天劫,還是能辦到的。」

閻羅天子歷經近六千年的磨煉,總算在第四次天劫降臨前觸摸到了一絲輪迴大道神髓,可惜卻沒有時間來積累。

他並沒有選擇屍解轉世,而是義無反顧地迎接天劫,最終在太宵化道雷之下身死道消。壯烈的景象,讓當時在禹余天目睹這一切的江真人心生佩服和感歎,哪怕他是自己入門以來到石軒異軍突起之前,蓬萊派的主要敵人之一。

幽冥教已經有了新的閻羅天子,可此閻羅天子,再非彼閻羅天子,至於有沒有幽冥教這些年結交的天君暗中出手,救下他的核心真靈,送其轉世,江真人就推算不出,難以得知,而石軒作為三劫大能,這種別派天人以下的事情,是懶得推算。

「江真人你為何選擇現在轉世?」石軒略微好奇地問道,雖然真要推算天機,亦能算出江真人想要轉世的真正原因,可江真人當面,何必浪費那工夫呢?

江真人指著石軒笑道:「石小子你忘了《神霄洞真得道寶經》?自從你代婆婆徹底將這門無上大法傳下,老道近兩千年裡,是靜心參悟,所得不小,從雷、電之道發祥出了毀滅、破壞一先天一後天兩條大道,可礙於根本是《神霄真法》,空有一身感悟,而無法反應到修為之上,所以老道打算轉世重來,修煉《神霄洞真得道寶經》。」

《神霄真法》和《神霄洞真得道寶經》的關係,不像《廣寒決》《冰魄神功》與《萬界凍絕道》的關係,它們本身就是《萬界凍絕道》的一部分,而且基礎完全相同,只要還未成就半步金仙,就能慢慢補全,昇華為《萬界凍絕道》。

《神霄洞真得道寶經》雖由《神霄真法》發祥而出,但卻結合了另外一門無上真法,成就元神後,想要從《神霄真法》直接轉修《神霄洞真得道寶經》,非常困難,需要修煉《神霄真法》得了雷、電大道神髓,才能慢慢轉換,就像如今的許真君一般,已經徹底將一身法力凝練成了「雷滅三界神光」(三界:小千、大千、宇宙),這次外出就是在準備天人第一衰,不過他並沒有向毀滅、造物、時光三條先天大道發祥,還是走得自家根本的雷電之道。

而元神真人,無法直接轉修《神霄洞真得道寶經》,只能以此為參照,將本身《神霄真法》的根基彌補得堅實無比,在觸摸雷、電大道神髓上,雖然不像越階仙術那般可以直接感受,亦能成為助益,就像莫淵。

「江真人您的本心若真是如此,那轉世倒也無妨,不過轉練功法,成就元神亦很困難。」石軒頷首道,真要轉練《神霄洞真得道寶經》,以「雷滅三界神光」為根本修煉成的「十方毀滅」仙術,卻是有辦法在四階到五階時越一階,直接觸摸到毀滅大道,得其一絲神髓。

而得了先天毀滅大道神髓,後天由其衍化而來的破壞等大道,就能比較輕鬆地觸摸到,這對於三劫陽神真人,就是真正的越階仙術,無上功法。

因此,石軒從來沒擔心過楚綰兒會無法得大道神髓,只是即使得了大道神髓,不能好好掌握,基礎不牢,一樣會隕落在第四次天劫中,道祖門下亦有很多真人未能成就天君,像蓬萊派內這麼多真人,就算全部轉修《神霄洞真得道寶經》,最後能成就的天人,還是少數。

而且楚綰兒志向遠大,一心要寄托先天時光大道,僅僅將「十方毀滅」當成越階仙術來使用,而不是體悟,所以石軒推算中她成就天人的可能是低於莫淵的。

至於夏景修煉的《暗日五行秘要》,只能到半步金仙境界,但五行地煞暗日真火,卻有著濃烈的毀滅氣息,所以石軒參照《神霄洞真得道寶經》,為她推衍彌補過《暗日五行秘要》的基礎,並一直吩咐她多讀、多領悟《神霄洞真得道寶經》,往毀滅大道上靠,若真能以此成就半步金仙,之後因為無法合道而轉世,那道心和《神霄洞真得道寶經》修煉都會無礙。

江真人點點頭,取出一樣事物,乃是一方閃爍著黑色雷光的小印,遞給石軒:「這是老道將這些年得到的兩件純陽法寶換取的三劫純陽法寶『破滅雷印』,蘊含破壞、雷、電大道,對於老道日後修行有所裨益,但轉世之時,無法帶著,還請石軒你幫老道保管,時機成熟再給老道。」

石軒毫不在意將破滅雷印收起:「江真人你何時轉世?」

「老道已經準備很久,就等著石軒你或者許真君回來。」江真人表示隨時都行。

之後,石軒和江真人、夏景討論了一番具體邀請哪些真君、真人來參加蓬萊法會。

「五行宗孔然、五行童子、劍通慧,三宵宮墨景秋、桑榆,寶城派任雲蹤、沈依墨……」石軒說著自己交好或熟悉的真君、真人,加上外出遊歷這一千八百年,認識的另外二位三劫真君,共有九位。

頓了頓,石軒加了一個名字:「災獄真君連玉。」

認識的其他真人還有不少,可已經足足十位了,石軒懂得適可而止,總不能將蓬萊法會弄成「石軒好友茶話會」。

而還在天地山河圖內渡元神之衰的沈沉溪,則算在備不時之需的那三枚裡,前提是,他能成功渡劫。

江真人想了下道:「廣寒宗給四張請帖,除了孟前輩、寒鏡前輩具名外,其他兩張空白,讓孟前輩自己決定,瀛洲派給三張,同樣只寫歸元子道友的名諱。其餘五派,每派兩張,邀請最高修為的那位,以及剩餘真人裡,石軒你覺得道心最堅定、最有前途的一位。嗯,還得加上楚得閒前輩。」

在禹余天修士、來往天君口中,八大宗門現在已經不是八大了,而是六大宗門,加兩個超級大宗門。

「能否本門每位真人,各自邀請一兩位相熟好友?」夏景若有所思地道,諸位真人外出遊歷、修行,肯定會認識一些好友,如今蓬萊舉行法會,不邀請實在不好。

江真人沉吟了一下:「許真君邀請三位,我等元神每人一位,外道不計入其內。」

「剩下的十五張請帖就給禹余天裡中小宗門、散修的元神真人。」石軒既然已經說過以禹余天真人為主,那肯定不會食言而肥,這幾千年裡,得益於禹余天的開放,諸多天君來往,有的遇到合適之人,有的是受了恩惠、結了因果等,傳下不少真法,加上帶來的交流、磨礪,整個大千世界成就了許多真人,有恢復上古氣象的一點徵兆。

……

西荒與北極交界處的樂泉國,以遍佈溫泉出名。

而樂泉國上至天子,下到走卒,都知道在國內溫泉最密集的樂浪山上,有一位真正的神仙歸一真人,他長生不老,飛天遁地,無所不能,與往常經過的自命不凡的修士們不可同日而語,那些神魂、金丹修士見到他,都敬稱真人。

而且他不拘禮世俗,不敝帚自珍,常常在山頂開壇講道,教化民眾,就連天子都曾經於樂浪山上聽過幾回道,受益匪淺,對歸一真人持以師禮,以老師相稱。

這日,一副老神仙模樣的歸一真人,再次開壇講道,天子早有聽聞,亦趕了過來,端坐下方。

這一番講道,眾人聽得非常沉迷,搖頭晃腦,臉現喜色,所得不小。

突然,歸一真人停了下來,微笑對著半空道:「不知哪位貴客駕臨?」

眾人頓時清醒,疑惑地看向半空,只見一位身穿葛袍的年輕男子現出身形:「晚輩蓬萊王玄機,受我家石祖師之命,特來給真人送請帖。」

「蓬萊,似乎是一個很大的門派?」大多數聽道之人,對蓬萊的瞭解只限於來往修士的傳聞,並不知道其內有否真正得道長生的神仙,而且包括天子在內,他們都沾沾自喜,「歸一真人這神仙,看來地位不凡。」

可他們卻目瞪口呆地看到心目中的活神仙正了正衣裳,站了起來,鄭重接過請帖,展開一看後,更是臉露少許驚喜和激動,然後恭恭敬敬地對著東面無人處行禮:

「多謝石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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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各方反應皆不同

西荒,天機城。

其如今已經成為通天界域屈指可數的繁華之地,來來往往的天君、真人數不勝數,連帶的天機城附近修道人數大大增加,修士的水準也進步許多。

而魏帛書作為天機城之主,散修裡面僅有的兩位三劫陽神真人,他的事情自然最引起天機城修士的關注。

專做各類妖獸食材的一間著名酒樓內,不少修士正在議論紛紛。

「聽聞魏真人得了蓬萊法會的邀請?」有圓潤慈和像是佛陀轉世的一位胖乎乎修士說著剛聽到的秘聞,這種知道秘密並與他人分享的感覺,讓他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和喜悅。

他見這句話引得周圍修士紛紛關注,更添自豪。其同伴之中一位嬌小可愛的女子不敢相信地道:「有石真君自開上清神霄界,蓬萊派即使在諸天萬界裡,亦能算得超級大宗門,天君有兩位,通天靈寶展露在外的亦有兩件,能讓他們邀請的多半是天君大能,魏真人雖然得道長生,修為非凡,但作為三劫陽神真人,豈能入得了石真君、許真君法眼?他又不像六大宗門那般與蓬萊派或多或少有些淵源。」

大家頻頻點頭,贊同這女子的說法,那胖乎乎修士呵呵一笑:「垂熏,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俺在蓬萊派有些相熟朋友,據他們講,是石真君定下的規矩,此番蓬萊法會以禹余天裡的真人為主,除了六大宗門外,邀請中小宗門、散修裡面道心最堅定、最有希望更進一步的真人參加,以提攜後進,讓咱們禹余天能恢復上古氣象。」

頓了頓,他壓低聲音道:「據說這些真人都是石真君親自挑選的,而請帖亦是他老人家親筆所書……」

「能得石真君肯定,魏真人不愧是散修裡面僅有的兩位三劫陽神真人,道心真是不凡。」旁聽修士插嘴道,作為天機城修士,天機城之主得到禹余天修為境界最高的三位大能之一肯定和邀請,他是與有榮焉,而且石真君不僅是在附近大千世界出名,更是那種聲名遠播的超強人物,來來往往的天君莫不如雷貫耳。

垂熏笑道:「魏真人雖然渡過天劫的速度都不快,不像石真君那般僅僅兩千多年就能成就天人,但勝在基礎紮實,穩步前進,作為一名散修,難能可貴。石真君洞徹天機,自然不會走眼。」她現在是疑慮盡消。

但她很快就有了新的好奇:「延德,這次蓬萊派為什麼要開法會?」其他修士也目光炯炯地看著張延德。

張延德胖乎乎的臉上抖了抖,既是在笑,亦是在羨慕:「據說是石真君外出遊歷時,偶然得了一株天地靈根萬古光陰樹,嘖嘖,其可是了不得,百萬年方能長成,兩千年開花,兩千年結果,兩千年果熟,得『剎那坐忘果』,能助人感悟大道,還能延壽三千六百載,可惜我等都不是元神真人,連被石真君邀請的資格都沒。」

見識已經算得不凡的天機城修士,很多都聽過天地靈根,它們各有用處,非同凡響,而且每一種天地靈果都有延壽之能,只是對於元神真人、天仙真君這種長生之輩,這延壽之能基本被忽略掉了。

這麼一說,眾人自然嘖嘖感歎又羨慕嚮往,深恨自己修為境界不高,或者沒那奇遇得到天地靈果,益壽延年。

在一片喧囂的酒樓角落,有一位赤髮年輕男子,取出一張朱紅色請帖,定神看了片刻,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

其平時雖然很是冷淡,可作為一名新晉元神真人,能得到石真君的贊同,他還是壓抑不住喜悅念頭的泛起。

……

寶城派,凌雲劍宮。

任雲蹤將沈依墨喚了過來,給了她一張朱紅色請帖:「石道友邀請你我赴蓬萊法會,品嚐剎那坐忘果。」

沈依墨渡過天人第三衰比石軒晚了幾百年,一身仙術都還未修煉上來,但她乃劍修,本命飛劍是跟著跨入三劫,所以沒有限於實力閉門苦修不出,而是常常到其他界域遊歷,如今返回寶城派不足百年。

她輕輕點了點頭:「昔年從混亂洪荒離開時,石道友就已經提前邀請過弟子,剎那坐忘果能營造剎那百年、獨坐忘凡的場景,對於淬煉心靈很有幫助,而且能讓我等直接感受時光流逝之感,有益於天人第四衰。」

任雲蹤年輕又滄桑的面容上露出幾分感歎:「傳聞幾百年前,石軒將殺戮道一位四劫通天靈寶收服,並把消息傳遞給各方四劫天君,讓殺戮道損失慘重。他竟然有了這等實力,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當年派依墨你去參加石軒的天人大典,到他上門走試劍路,這才幾千年,他就已經追上了老夫,在附近無數大千世界,稱得上是一方大能了,與我們幾大門派平起平坐,好在依墨你也不慢。」任雲蹤渡過天人第三衰已經近萬年,見宗門後繼有人,自然能放心準備天人第四衰,而石軒品嚐剎那坐忘果的邀請是恰到好處。

至於天姥門、遊仙宮,損失掉了伊摶、施景仁後,還沒有一位天君渡過二劫,尤其施景仁的隕落,讓遊仙宮昆陽真君是心痛無比,他可是有望半步金仙的人物!

於是他們只能靠原本的三劫大能支撐宗門,而他們雖然要比任雲蹤渡過天人第三衰晚,可也差不多有七八千年了,好在有洞天這立派根基存在,即使沒有三劫大能,也不會衰落太甚。

沈依墨清冷淺笑:「石道友得了宙光鐘,天人第四衰的道路可比弟子光明許多。」

……

血魔宗內。

秦升看著手中請帖,冰冷無情的雙眸中太始天魔氣繚繞:「以石軒洞徹天機之能,加上我這些年不少事情手尾不乾淨,他怕是已經知道我修煉的是《太始天魔冊》,好在蓬萊派一直自詡為禹余正宗、神霄嫡傳,當年禹余道人容得下太始魔祖,石軒作為三劫大能,自然也不會對我這還未成就天人的修士起什麼戒心、殺心,至少得渡過天人第二衰,才有資格讓石軒高看一眼。」

得到《太始天魔冊》,雖然會懷璧其罪,但卻沒什麼不死不休的敵人,尤其在禹余天內,還沒有一位魔道天君,所以秦升行事並沒有刻意隱瞞,到太始天魔氣練成後,有些時候更是想隱瞞也隱瞞不住,畢竟其沒有其他越階手段。

最後秦升悠然道:「可惜十年時光,還不能準備妥帖,否則成就天人之後再去蓬萊法會,倒是能讓大家驚歎一番。」

……

瀛洲派內,宵真子含著淡淡的微笑,坐在歸元子面前,聽他講著蓬萊法會之事。

他目光深遠,透過歸元子,看著遠方。

「宵真子,你就迫不及待地去看蓬萊派了?」歸元子笑道。

宵真子收回目光,微笑回答:「祖師勿怪,弟子想到石真君的邀請,一時有些激動。」可剛才他似乎也透過了蓬萊派,打量的是更遠方。

……

楚得閒看著手中請帖,臉上泛起苦笑和敬佩,當年自己仗著天仙真君的身份、實力,強行上門合作,卻被還是三劫陽神的石軒藉著通天靈寶和孟真君狠狠地敲詐了一番,可不管當時其心性、手段有多麼厲害,楚得閒也從來未曾想過,石軒短短幾千年後,就會是開闢一方洞天的大能人物,而自己距離天人第二衰還很遙遠,造化氣息毫無頭緒。

「各有機緣莫羨人。算了,這等人物,想要嫉妒,會一步步氣死自己的。」楚得閒詼諧自嘲地一笑。

……

上清神霄界,蓬萊派宗門附近,有著許多凡人國度。

每個國度裡面,都有蓬萊派辦的禹余學堂,供一般小孩學些粗淺修道常識和進行鍛體。

「江野鶴,別看那些神怪誌異了,快點出來鍛體。」一位小孩衝著學堂內正專心致志看著厚厚書本的老成小孩道,心中頗有不平,這廝修煉鍛體天分極強,深得學堂老師看重,可卻偏愛看神怪誌異,發些落下懸崖得到真傳功法、走路被法寶絆倒的白日夢。

江野鶴戀戀不捨地放下神怪小說,跟著走了出去,比起光怪陸離的神仙之事,鍛體有些吸引不了他,但他心中明白,萬丈高樓平地起,鍛體必須紮實對待,所以還是兢兢業業,勤奮努力。

到鍛體完畢,江野鶴背著書簍,往城外家中行去。

一邊走,他一邊思緒發散,想著神怪小說裡那些主角的奇遇,恨不得一一在自家身上發生。

忽然,一道雷光閃過,一件黑乎乎的事物從天而降,打得地上出現好大一個深坑。

江野鶴先是頭冒冷汗:「要是走快一點,豈不是被直接砸死。」

但轉眼他就興奮起來,想著會不會是奇遇。

慌忙跑了過去,爬下深坑,他欣喜地看到深坑中央有一方黑色雷光收斂的小印:「哈哈,竟然是法寶,真的是法寶!哈哈,法寶從天而降!」

奔到面前,江野鶴忽然發現法寶上貼著一張紙條,凝神看去,寫著:「破滅雷印,有緣者得之。」

「咦,還自帶介紹的。」江野鶴把法寶拿了起來,發現另外一面還貼著一張紙條,忙翻了過去,一看,乃四個大字:

「滴血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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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5 01:29:35
第一百七十五章 計劃不如變化快

永樂大世界,龍門觀。

一位纖美卻帶著堅定神色的少女,鼓起勇氣敲響了道觀之門,沒過片刻,就有一位梳著羊角辮的童子拉開了道觀木門:「這位姑娘,不知你到我龍門觀有何事?」

少女透過木門,看到道觀內是普通的殿捨,雖然連綿不斷,難以盡數有多少重,但實在不像是一位三劫大能的居所,而且龍門觀既不位於名山大川,亦不處於天上地底,而是就在世俗中一座普通山上,讓她是疑惑非常。

但不管如何,走到了此處,少女還是輕輕柔柔地道:「晚輩元攖寧,求見重陽真君。家裡十幾代前有一位老祖宗曾經與重陽真君有舊,得他贈予了信物,言持此到龍門觀可以相求一事。」

元攖寧一邊說一邊惴惴不安地將玉紙般的信物遞給了道童,心中念頭起伏,時而想著千萬別走錯地方了,時而想著重陽真君乃三劫大能,勝過修真界中所有元神真人不知多少倍,乃享譽幾萬年、神龍見首不見尾、自開一界的天仙人物,自己這種連元神真人都無法得見的普通引氣修士貿貿然求上門,會不會適得其反。

那道童接過玉紙,看了下,點點頭:「確實是觀主的信物,不知元姑娘你求何事?」

元攖寧悄悄舒了口氣,露出一絲笑容:「家父與人鬥法,受了詛咒,身體、神魂潰爛,藥石無效,還請重陽真君相救。」

童子搖了搖頭:「觀主受天玄真君相邀,到上清神霄界赴蓬萊法會去了。」

元攖寧一下怔住,上清神霄界是哪裡,天玄真君是哪位神仙?這種天仙大能遨遊四海的事情,自己又怎麼可能知曉,她忙問道:「不知重陽真君他老人家什麼時候歸來?」

「觀主他們這種天仙的事情,哪能說得個準,或許興起談法,就是一兩年過去。」童子見元攖寧露出失望表情,不由笑了笑,「詛咒而已,俺紫金童子也能治得。」

心中得意想到,老爺吩咐俺這靈寶看守觀門,無事不得外出,但這元姑娘可是持有他老人家的信物,俺去治療詛咒,豈算是無事?嘿嘿,正好出去耍個樂子。

元攖寧一聽,大喜過望,三劫大能的看門童子肯定不會打誑語,忙感激地道:「多謝童子相助。」

說完之後,卻見紫金童子比她還焦急地將觀門一閉,心中不由泛起幾分疑惑。

……

上清神霄界。

蓬萊弟子看著洞天之外許多道異彩紛呈的遁光劃破萬里無雲、晴朗明澈的天空,由遠及近到來,像是道道長虹,都不由嘖嘖稱奇。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真人。」有弟子目眩耳迷地看著這眾多遁光,語氣之中帶著深深地嚮往。

另外一位弟子則感歎道:「本門不出意外,每六千年就會有這麼一樁盛事,但我們之中又有幾人能看得到下一次?」

「大不了積攢善功,求一份石祖師手書的敕封神靈符詔,管轄江河山川,得享幾萬年壽元。」一位年紀已經不小的內門引氣弟子似乎早有心此條道路,不過他又歎了口氣,「但善功所需甚多,沒有奇遇的話,得千年以上才能攢夠,而且還是不兌換丹藥、器物的前提下。」

關於敕封神靈之事,蓬萊、廣寒以及其他大宗門都是規矩嚴苛,從第一次之後,幾千年來,加起來還不足百位,反倒是積累陰德、功德,由凌霄殿敕封的居多。

喜慶之日,這些掃興的話題轉眼就被淹沒,大家興致勃勃地談論起遠道而來的三霄宮、遊仙宮等。

墨景秋、桑榆、任雲蹤、沈依墨等都是提前了幾日到來,而且帶著不少真人、弟子,為的就是讓他們與蓬萊派真人、弟子交流切磋,增廣見聞,提升眼界。

這樣的舉動,石軒自然是歡迎至極,特意讓能抽空回來的真人都一一趕了回來,與超級大宗門同階修士交流的機會可是不多。

花千落站在迎客島上,回味著昨日與三霄宮絳霄一脈元神真人鬥法的經過,先天末運大道真是萬法剋星,若非自己修為境界勝過她少許,怕是會乾淨利落地於剎那就敗下陣來,即使如此,自己最後也是動用了那件法寶,加持了小千之力才艱難獲勝。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到一道暗金色遁光在遠處出現:「魏真人倒是來得不早不晚。」魏帛書為人行事與他得到的劍修傳承一般,低調謹慎,厚德謙虛,人緣極好,口碑不錯,所以才會得到蓬萊派、廣寒宗的默許,執掌天機城。

魏帛書飛在罡氣層中,看到白色罡氣順著劍光一一分開,腳下大海碧波萬頃,島嶼像是一點點芝麻,心中只覺暢快至極,他最初步入道途,為的就是追求這種飛翔的逍遙自在感。

沒多見,前方一處若有若無、掩蓋於白雲繚繞中洞天世界出現,魏帛書忙按下遁光,投往蓬萊派迎客島。

落到半途,他見到其他方向,有十幾道遁光飛來,皆是禹余天中出名的元神真人,心中不由感歎一聲:「真有萬仙來朝之感。」

「歸一道友,你果然也被蓬萊派邀請了。」魏帛書看到一位相熟好友,於是遠遠打起了招呼。歸一真人乃二劫陽神真人,目前正在教化一方,收集道德之氣,凝練一件渡劫秘寶。

歸一真人騎著一頭小毛驢,看似慢悠悠地走著,他悠然笑道:「魏真人別來無恙。」

寒暄之中,兩人到了迎客島,見是花千落這元神真人相迎,都謙虛道:「蓬萊派禮數太過。」這種事情,一般都是上品金丹宗師負責。

花千落卻笑道:「迎客之事,哪有貴賤之分,恰好我無事,乾脆就過來幫忙。而且還得謝過魏真人上次相助之恩。」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魏帛書毫不在意地擺擺手,然後他們在花千落帶領下,穿過上清神霄界中充滿仙氣、雷電的茫茫雲海,到了一座不高卻寬的山頂,上面溫泉亂流、仙花盛放,已經有二三十位真人端坐。

魏帛書、歸一真人到了山頂,就各自向相熟道友打著招呼。

「蘇真人,還未恭賀你渡過第二次天劫。」魏帛書看著一位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的少女笑道,「對了,令師孟真君呢?當年之事,魏某一直想要當面道謝一番,可惜屢次求見,都被孟真君拒絕。」

蘇映紫嫣然笑道:「家師說過,當年她只是做應該做的事情,並非是為了幫你報仇。她目前在石真君洞府,和他閒談。」

……

石軒洞府內,孟霓裳還是一襲白衣,清冷疏離難掩絕色之姿。

她一貫不愛寒暄,而且和石軒已經是相熟日久,無需東拉西扯再步入正題,所以直截了當地道:「最近我在禹余天中,發現了神皇手下的蹤跡。」

因為當年血影真君之事,孟霓裳是知道神皇與蓬萊派有恩怨的,也知道玉婆婆曾經拜託一位好友看顧禹余天萬年,故而哪怕她表情波瀾不興,語氣淡漠如常,石軒還是聽出了淡淡的關心和疑惑。

「事情有些蹊蹺。」石軒微微皺眉,按理來說,半步金仙的看顧,頂多遺漏少數得了神皇好處,只做窺探之事的真君、真人,而孟霓裳在太虛法會上是見過彭子騫的,既然如此說,那就肯定是神皇嫡系手下。

孟霓裳亦是外出遊歷歸來不久,她想了想這些年聽聞過、見識過的事情,平淡地道:「會不會是神霄前輩那位好友出了什麼岔子,半步金仙雖然萬法不侵、無衰無劫,但也是會犯殺劫的。」

「嗯,這事等下向劍道友、孔道友他們詢問一番。」石軒想到自己佈局殺神皇之事還未著手,心中不由感歎一句,計劃不如變化快。

之後,兩人講起了這些年的經歷,互相交流。

宇極鼎事關重大,石軒自然是略過不提,但卻將太虛幻境的遭遇換了個地方、換了個稱謂講了一遍,讓孟霓裳日後遇到類似情況,不會毫無頭緒。

聽完之後,孟霓裳嘴唇微抿:「遇到之事,平日所見,心中念頭,其實亦有許多『虛假』,還得照見真實,有一番幻境的體悟,真是受益良多。」

頓了頓,她忽然緩緩開口:「石軒你其實應該在禹余天內開闢陰曹地府的。」

孟霓裳簡單一句,石軒卻是默契地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這句話是由自己可以感應到黃泉而來,若在禹余天內開闢陰曹地府,並連接到九幽第一層,真要有什麼危險狀況,就可以通過黃泉,避入九幽,畢竟玉婆婆加持的時空道標之門需得平心靜氣才能引動,而太極圖這陰陽道德之寶已經三劫,可以完全克制黃泉之水了。

石軒微笑點頭,剛要說話,青狼就走了進來:「老爺,災獄真君連玉說是有要事求見。」

連玉沒有直接去法會之地,反而先到自己洞府,看來真有要事,石軒站了起來,親自出門相迎。

高鼻薄唇的連玉一見石軒,也沒有寒暄,而是如同孟霓裳那般直接開口道:「石道友,連某來時,我家祖師提及一事,玄女娘娘的一生大敵赤帝修為大進,已經從混亂洪荒歸來。」

玄女,天人一族之首,半步金仙,正是玉婆婆那位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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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細數對手有何人

連玉帶來的消息,一下就讓剛才孟霓裳所言之事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原來是玄女遭遇赤帝強勢歸來,一時騰不出手,讓神皇能直接派出嫡系手下到禹余天來打探消息。

半步金仙之爭,若不是玄霄偷襲沐璟那般先將其重傷,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鬥法將會延綿很多年,恐怕短時間內玄女無法分心看顧禹余天了。

連玉說完之後,倒是沒什麼在意,若非祖師叮囑需得將此事告訴石軒,他估計都會等到法會結束再講。

他微微笑道:「神皇與神霄前輩的恩怨,祖師大致對連某提過一點。玄女娘娘無法看顧禹余天,其肯定會有所動作,但石道友你交遊廣闊,何懼神皇親自出手?五行道祖可是先天道祖裡都能排在前列的恐怖人物,就算加上五位造化之主,兩位金仙第三步的道祖,他多半也能排進諸天萬界前十。」

整個虛空宇宙最後一位成道的先天金仙是太虛,那已經是幾十萬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每一位先天道祖,如今在合道之後的適應掌握上,已經不存在深淺之分,端看其所合大道的相生相剋,以及距離合相反道種的遠近,並且前者為重中之重。

而五行作為宇宙之基,孔極又是神秘非常,誰也不知道他距離合相反道種還有多遠,自然被諸多半步金仙、後天道祖認為其是先天道祖裡排在前列的恐怖人物。

見連玉對自己信心十足的模樣,石軒總不能說,我自己也不確定到時候五行道祖會不會出手,鬼才知道他在下什麼棋。

不過既然連玉都是如此作想,那神皇這種由於自身功法得罪很多人的半步金仙,在涉及先天道祖的事情上,必定更加微小謹慎,至少得多方試探,確定自己功法跟腳後,才敢親自出手,否則寂滅道祖肯定不願意因為其莫名其妙以大欺小之事,與五行道祖結仇。

心中念頭不少,但石軒還是不慌不忙,平和地問出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不知災難道祖他老人家為何將此事告知石某?」

難道災難道祖也要在自己身上下閒棋,不過他一位後天道祖,真有那個氣魄與幾位先天道祖對弈嗎?尤其是劫運還無人相合,前進有路的情況下,何必甘冒這等奇險?

連玉表情微窘,頗為躊躇,最後想到祖師的叮囑,還是坦白地道:「我家祖師想收沈沉溪真君為徒。」

石軒一下恍然大悟,沈沉溪多半在宇極鼎內補齊了《萬劫不滅得道寶經》,故而出來之後,引動天機變化,讓災難道祖心血來潮,發現是其功法昇華完善的關隘,但礙於沈沉溪在石軒天地山河圖內,而石軒背後又隱隱約約有著老孔雀的身影,他不便直接出手搶奪,因此才以收沈沉溪為徒的條件換沈沉溪自家的同意,並利用這個消息,釋放善意給石軒。

這麼一想,石軒忽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災難道祖何許人也,浩瀚無垠的虛空宇宙、億兆大千世界裡面僅有的五十六位道祖之一,他竟然用這種接近平起平坐的態度與自己商談,這可是絕大多數半步金仙都沒有的待遇。

但石軒很快就壓下心中念頭,明白這一切都是看在五行道祖的面子上,而且還是在災難道祖懷疑石軒與五行道祖有關,卻並不確定的前提下,想要靠自己得到這種對待,那就得拿本身的境界說話,所以完全不必為此沾沾自喜。

「這得看沈真君自家的意思,石某做不得主。」雖然事關道祖,但石軒還是依著本心回答。

連玉見慣了那種一聽見道祖,自身就不由矮了幾分的真人、真君,對於石軒堅持本心的回答,並不氣惱,倒是頗為讚賞:「自然得問過沈真君的意思。」

石軒將天地山河圖一抖,放開了禁制,沈沉溪這十年中由於擺脫了危險,心境定了下來,加上衰劫處於平緩期,所以漸漸恢復了少許,能夠開口說話了。

他聽石軒將事情經過詳細講了一遍後,沉吟片刻後問道:「雖然《萬劫不滅得道寶經》補齊之後,是那種無人合道驗證過的功法,但當年創下這門功法的祖師是在清微道人坐下旁聽,機緣巧合下,請他品鑒過一二,合道無誤,所以沈某若拜災難道祖為師,那這門道統是否就此歸於登極門?」

清微道人乃是另外一位證就永恆的大人物,比禹余道人晚一些,亦是給青雲子推演功法的那位,但清微天不比禹余天,依舊完好,有三位金仙道祖在那裡開闢道場。

連玉胸有成竹,顯然災難道祖早有吩咐:「沈真君你可以另外傳下道統,作為本門派外別傳之一。」災難道祖僅僅需要《萬劫不滅得道寶經》來完善功法,倒不會霸佔。

聽了之後,沈沉溪歎了口氣,既是惆悵,又是欣喜:「沈某願意拜災難道祖為師。」

《萬劫不滅得道寶經》是從萬劫仙谷的虛幻功法得來,但卻是萬劫仙人偶然之下,發現自家功法被太虛鏡力量衍化出來後,刻意修改完善過的功法,以做其邁出合道那生死難料的一步時的另外一支道統傳承,果然,後來其根本道統幾經周轉,變得散落不全,到了沈沉溪手中時,休說合道,就連渡天人第四衰都是無望,不得不按照記載,冒險入宇極鼎偷學。

沈沉溪作為一位散修,沒有師父,只是將這道統歷代傳承者當成祖師,並無拜入別派的壓力,而且災難道祖親自收徒,也表明了他不會過河拆橋,否則顏面何存,同樣亦表明了其有那個心胸氣魄自信在沈沉溪合道之前,昇華為劫運道種,要知道還在渡元神之衰的沈沉溪,有沒有可能成就半步金仙,也是縹緲難言,沒哪位天君敢說道心之衰有一成以上把握的。

而沈沉溪日後還能合劫運衍化而來的諸多後天道種,不愁無路,就像玄霄號稱外出尋找機緣合道一樣,大家都以為其是要和先天宇之大道衍化而來的後天道種,畢竟這樣只需重新寄托元神,再歷天人五衰,不需散功轉世,而先天大道一體兩面的那後天道種,更是連重新寄托元神都不用。

一一分析,沈沉溪真找不出拒絕拜師的理由,光是道祖親傳四個字,就能避開多少殺劫。

見沈沉溪答應,連玉忙把袖袍一揮,將沈沉溪收入了自家災獄洞天,總算是沒辜負祖師的期待,但他猛然想起一事,臉色大變,很是窘迫。

「連道友你怎麼了?」石軒疑惑地問道。

連玉摸了摸額頭,歎了口氣:「日後得叫沈道友祖師了……」

憑空矮了很多輩的感覺真心不好。

……

見災難道祖的事情解決,孟霓裳淡淡開口道:「神皇要多方試探,幾千年內怕是不敢親自出手,而石軒你交遊廣闊,他亦不會派人毀滅上清神霄界,所以最需要擔心的還是你自己。」

上清神霄界是石軒這三劫大能開闢的洞天,就算四劫天君,亦得一時三刻才能攻破,有這時光,足夠石軒邀請幫手了,墨景秋、五行童子、劍通慧、孔然等肯定不會推辭,到時候四劫天君哪敢下手以大欺小對付他們?

而若是幾位三劫天君來攻,石軒的好友之中,三劫大能可是不少,足以反過來圍殺他們了,所以神皇能用的手段很少,既然要試探,那多半還是在石軒本身,當然,到了屢次試探未果的時候,蓬萊派在外遊歷的真人們怕是會遇上諸多劫難。

連玉聽了孟霓裳的話,點點頭:「石道友身上有四劫通天靈寶,來的很可能就是神皇坐下的那兩位四劫神君,嗯,有一位三劫神君亦有可能。」其餘被神皇控制的四劫天君若來,差不多相當於神皇親自出手,所以真要找石軒麻煩,那就是這三位之一。

殺戮道被石軒傳遞開來的消息重創,那些出手的四劫天君從蛛絲馬跡大概猜到石軒降服了一件四劫殺伐至寶,而殺戮道另外八位四劫天君卻未曾相救,要說背後沒有道祖級別人物插手,他們壓根兒不信,災難道祖亦是據此確定要用釋放善意的方式。

石軒從彭子騫記憶中已經知道這三位神君的名字、實力,緩緩開口道:「除障神君曾造,白衣神君石以正,羅剎神君伊蘊渺。」

前兩位是四劫神君,後面這位是三劫神君,可來頭不小,前世是寂滅道祖親傳半步金仙不空道君的弟子,後來轉世之後,卻拜入神皇門下,然後與不空道君結為道侶,雖然沒再修煉寂滅道祖嫡傳的根本功法,也無法祭煉據根本功法而來,不同於別家越階仙術的越階本命靈寶「菩提妙樹」,但卻將佛門二十四諸天護法之術,與神皇願力化身之法結合,足足祭煉出了三具四劫初步的化身,非同小可,實力與四劫神君相仿。

連玉沒多說什麼,有四劫殺伐至寶在,隨便來哪位神君,石軒都是高枕無憂,可他卻不知道斬仙飛刀至少得一千三百年才能恢復。

石軒和孟霓裳對視一眼,露出一絲平和的微笑,雖然有危險到來,還是需得保持不急不徐的心態,只是要多做準備和籌謀。

……

蓬萊法會之地,連玉、孟霓裳先行返回,沒多久,五十七位真君、真人就全部到齊,還有不少他們帶來的弟子在旁觀禮。

過了幾息,就見石軒騎著一隻威猛霸道的九頭獅子,由綠裙小姑娘牽著,從其洞府方向,一步一朵的青蓮飛了過來。

蓬萊法會,既是邀請好友共品剎那坐忘果,以及提攜後進的盛會,亦是展露蓬萊派實力的機會。

「三劫妖聖。」不知多少別派真人、真君心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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