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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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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悍戚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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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7:52:32
卷一 徐州亂 第九十三章 震動

    管亥說的輕描淡寫,似乎很輕鬆就大獲全勝。

    但劉闖知道,這裡面暗藏了多少風險。且不說帶著十幾個人跑去對方老巢,萬一那個後錢不願歸附,亦或者他臨時改變主意,管亥等人只怕要面臨殺身之禍。各種凶險,難以言述。

    只是管亥不肯說,劉闖也不會去追問細節。

    只要管亥能活著回來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東武之戰結束,不過對劉闖而言,卻只是一個開始。

    大戰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進行安置。傷員需要救治,百姓需要安撫……更不要說,還有那些在戰火中失去家園的諸縣百姓。近兩萬諸縣百姓必須要儘快安頓下來,以免夜長夢多。

    於是,劉闖在與步騭商議之後,便立刻做出決定。

    “子義,該你登場了。”

    太史慈連忙道:“請公子吩咐。”

    “若著你奪取黔陬,需多少兵馬?”

    太史慈想了想,沉聲道:“只需本部騎軍,即可為公子奪取黔陬。”

    “如此,就以你為主將,我再抽調一千步卒與你,由伯佐為輔,你立刻起兵,連夜奔襲黔陬。”

    “喏!”

    “文向。”

    “喏。”

    當劉闖點到徐盛的名字時,徐盛不由得心中一陣激動。

    一直以來,他都是統帥輜重營。內心裡,早已經有些不耐,想要如許褚他們那樣,能征戰疆場。

    不過,徐盛也知道。

    劉闖連一個容身之處都沒有,這輜重營也就變得格外重要。

    讓他統帥輜重營,也是對他的一種信任……現在。劉闖終於決定,要他獨當一面。

    “我與你一千兵馬,可能為我奪取琅琊縣?”

    “公子放心,若奪不得琅琊,盛願提頭來見。”

    這年月的人啊……動輒就是提頭來見,提頭來見。

    劉闖也有些無奈,所謂軍中無戲言,這句話似乎已經成為一句口頭禪。

    “文向,我不要你提頭來見。那樣的話,只怕小豆子非要哭成淚人。”

    一句話,令衙堂上響起一陣笑聲,也讓徐盛感到赧然。

    劉闖旋即臉色一整,沉聲道:“我不要你人頭。我只要琅琊縣……文向,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徐盛面色一緊,躬身道:“盛明白!”

    太史慈和徐盛,分別領命而去。

    東武縣城內,仍舊是亂成一團麻……戰後的收尾工作,並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這裡面牽扯到方方面面,都需要進行統籌安排。除了收尾工作。還有管亥帶來的三千兵馬,也需要安置妥當。這些事情,的確是讓人頭疼。好在有步騭接手過去,劉闖倒是不需要費太多心思。

    “大熊。這麼急就要用兵嗎?”

    管亥對劉闖如此急切的派出兵馬,奪取黔陬和琅琊兩縣,感到有些奇怪。

    劉闖道:“我從諸縣黔陬兩萬人,急需安置。

    東武縣城的格局。實不宜再進行安置……過些時候公劉所部返回,勢必會造成擁擠。而且。咱們雖然獲勝,但是東武也遭受到極大破壞。以東武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接納那麼多人口。所以,我準備把一部分人遷徙到琅琊,這樣一來,也可以儘量分擔一些東武縣的壓力。

    而且,馬上要臘月了!”

    “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黃公美和薛州談的如何,但如果薛州決定登陸,我估計他會選擇在立春前抵達。”

    “何以見得?”

    “亥叔,三萬多人要安置,不是一樁小事。

    他們肯定要提前登陸,做好開荒的準備,否則的話,只怕就要耽誤來年農時……薛州之所以要登陸,就是想他那些兒郎過上安穩日子。如果錯過農時,到時候頭疼就恐怕是薛州了。”

    奪取黔陬,是為了方便鬱洲山在不其登陸。

    劉闖非常清楚,接下來他要面臨的,將不再是以戰事為主,而是要迅速站穩腳跟。

    步騭他們謀劃了一個三足立鼎之勢,而今時機已經快要成熟。拿下黔陬和琅琊縣是開始,只有讓鬱洲山三四萬海賊登陸成功,徹底安頓下來之後,這北海之爭的三足立鼎之勢,才算是告一段落。他必須要加快速度,以趕在曹操在反應過來之前,能夠順利進入北海國治下。

    若不然,少不得又是一樁麻煩。

    +++++++++++++++++++++++++++++++++++++++++++++++++++++++++++++

     琅琊郡,開陽。

    臧霸笑盈盈看著呂岱,連連搖頭,“定公,劉公子的美意,我心領之。

    不過,今呂虔屯兵祊亭,我也不能輕舉妄動。溫侯並不贊成我們現在和曹操反目,這時候出兵……

    陽都雖好,但時機未到。”

    劉闖派遣呂岱前來開陽,勸說臧霸出兵奪取陽都。

    他想要借用臧霸之手,將蕭建徹底趕出琅琊郡,同時對呂岱形成牽制。

    只是他想的雖好,臧霸也不是傻子。

    正如他所言,他也想奪取陽都,可是蕭建背後是呂虔,而呂虔又代表著曹操的利益。他如果對陽都出兵,就等於是和曹操為敵。以臧霸之聰明,又怎可能輕易去找曹操的麻煩呢?

    呂岱笑了。

    “久聞宣高有勇烈之名,今日一見,卻名不其實。”

    臧霸眉頭一蹙,“何以見得?”

    “我家公子勸宣高出兵奪取陽都,便是為溫侯考慮。”

    “哦?”

    “蕭建此次兵犯東武,必敗無疑。

    而且此一戰,他也將無力繼續控制琅琊。到時候,蕭建無非兩條路可選……向溫侯臣服,亦或者請呂虔相助。若他臣服於溫侯還好說,無非是與宣高互不相擾;可如果他請呂子恪出兵相助。到時候泰山兵馬進入琅琊,宣高所面臨的,可就不是一個小小蕭建,而是曹操。

    不知道那時候,宣高當如何選擇?”

    “這個……”

    “我家公子今已奪取東武,卻無意與宣高在琅琊郡相爭。

    他只是想暫借琅琊荒僻小城落足,對琅琊郡沒有任何想法。將軍此次出兵,一來可以奪取陽都,二來我家公子也會承你這個人情。到時候。若呂虔兵犯琅琊,我家公子也可以在北面呼應,如此一來,將軍不但可以坐擁琅琊郡,更可以獲得一位對將軍心懷感激的盟友。何樂而不為?”

    臧霸聽罷,不由得有些意動。

    他必須承認,呂岱的說辭讓他有些心動了……

    “你就那麼肯定,你家公子能擊潰蕭建?”

    臧霸瞇起眼睛,笑呵呵道:“據我所知,劉公子帳下兵不過三五千,將不過五六人。

    而蕭建此次傾琅琊四縣之力。兵力多達萬人。劉公子若在東武經營日久,或許還有些把握。他可現在立足未穩,便要面對蕭建大軍來犯……呵呵,定公信誓旦旦。卻未必真個勝券在握。”

    呂岱露出一抹疑惑之色,突然問道:“敢問將軍,蕭建何人?”

    “啊?”

    “一喪家之犬耳,某從未聽過其人。

    想我家公子。自朐縣出世以來,屢遭強敵。

    從東海迂迴南下。滅淮陰,襲凌縣,火燒東陵亭,南下江東。

    期間與我家公子交鋒者,哪一個不是當世英豪?南下之後,我家公子曾與孫伯符鏖戰神亭嶺,收服太史慈。從聊聊幾十人,發展到近千人,而後轉道汝南,奪取汝陰,大敗李通,斬殺萇奴。

    這些人,無不都聲名顯赫,蕭建可能與之相比?

    其後我家公子復返徐州,奪彭城,俘魏越,戰溫侯,退張遼……呵呵,蕭建又算得什麼人物。”

    他這話裡,肯定有語病!

    但偏偏,臧霸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是啊,和劉闖之前遇到過的對手相比,蕭建的確是不值一提。

    呂岱接著道:“據我所知,琅琊郡本是徐州治下。

    將軍得溫侯看重,屯兵開陽,卻遲遲不得寸進。或許溫侯嘴上不會說什麼,但這心裡面未必沒有想法。而將軍拿下陽都,便可順勢奪取陽都、莒縣、東安、東莞、海曲、臨沂,大半郡城皆歸於將軍所有。到那個時候,恐怕就算是溫侯,也會對將軍另眼看待。呵呵,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是將軍怕了那呂虔。”

    啪!

    臧霸聞聽之下,勃然大怒。

    說實話,他對呂虔的確是有些忌憚。

    自呂虔出任泰山郡太守之後,令各路強人紛紛俯首。

    當時臧霸也是泰山賊之中頗有威望的一支,眼看郭祖、公孫犢這些人都出山投降,他也心裡有些慌亂。於是匆忙下,他撤出泰山郡,以躲避呂虔鋒芒。他的這個選擇,並沒有過錯,可是心裡面,卻總覺得自己當初是怕了呂虔,才離開泰山郡,所以對呂虔一直存有芥蒂。

    今呂岱突然提起來,一下子說中了臧霸的痛處。

    “區區呂子恪,我又有何懼哉?”

    他站起來,剛要發火,忽聽外面有小校來報,說是有東武戰報。

    劉闖和蕭建開戰,可是牽動了不少人的心。

    呂虔在關注,臧霸也在關注,甚至包括屯駐郯縣的張遼,也對東武縣的戰況頗感興趣……

    除此之外,還有北海國人,以及青州各方力量,都在悄然關注東武之戰的發展。

    臧霸接過從前方送來的戰報,一目十行掃了兩眼,臉上頓時露出驚訝之色。

    呂岱心中,也有些惶惶。

    不過看到臧霸臉上的驚色,他卻突然間放下心來,做出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

    “劉公子,果然好手段。”

    “哦?”

    臧霸呵呵笑道:“定公說的不錯,區區呂子恪,又何必擔心?

    不過,定公方才所言可當真?若呂子恪用兵,劉公子真願意在東武出兵。為我牽制曹兵嗎?”

    “此我家公子親口所言。”

    “哈哈哈,我突然有些後悔了。”

    呂岱道:“將軍後悔何事?”

    “當初劉公子借道開陽,曾有意與我一會。只可惜我當時身體不適,以至於錯過了和劉公子相識的機會。定公,請你回稟劉公子,就說陽都六縣我要了……他日若劉公子有暇,還請不吝陽都一遊,到時候臧某必在陽都,掃榻以待。”

    呂岱聞聽。暗地裡長出一口氣。

    他與臧霸寒暄兩句,便起身告辭。

    “將軍,真要出兵?”

    吳敦忍不住上前詢問,“這冒然出兵,萬一蕭建大勝。只怕於將軍聲名不利。”

    “嗤!”

    臧霸冷嗤一聲,輕聲道:“放心吧,蕭建回不來了。”

    “啊?”

    “這是前方斥候傳報,劉闖在昨日正午,將蕭建所部徹底擊潰,他自己更被劉闖擒獲,斬殺於東武縣城。”

    吳敦孫觀尹禮三人。聞聽面面相覷。

    臧霸搖頭道:“劉闖,虎狼也,不可與之為敵。”

    “可是呂子恪……”

    “呂子恪又如何?”

    臧霸猛然回身,厲聲問道:“莫不成一個呂子恪。就把你我嚇成這般模樣?

    他不過是屯兵祊亭,就讓咱們惶恐不安。想當初,你我縱橫泰山郡,又懼過何人?如今莫不是舒坦日子過得久了。連這點膽量都沒有?你們若不願動手,我便率本部出擊。看他呂子恪能奈我何。”

    臧霸的兵馬,構成很複雜。

    除了他當初自己的兵馬之外,又招攬了孫觀四人,才形成如今局面。

    孫觀面紅耳赤,忙躬身道:“將軍何以說出這般言語,當初咱們退出泰山郡,便決意輔佐將軍。今將軍既然決斷,我等自當效死命。呂子恪在泰山郡橫行霸道,可要想在琅琊郡逞強,卻不可能。”

    “其實,你們也不用擔心。”

    臧霸深吸一口氣,而後做出一副笑臉。

    “我會派人前往郯縣,請文遠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他呂子恪太小看了我臧霸,以為派一支兵馬屯駐祊亭就能讓我不敢輕舉妄動?哼哼,他不是在祊亭屯兵嗎?我就請文遠將軍,屯兵繒國。到時候,看是我害怕,還是他呂子恪害怕。”

    繒國,就是後世棗莊。

    孫觀三人聞聽,頓時笑逐顏開。

    若是張遼肯出兵相助,則奪取琅琊六縣,便易如反掌……

    +++++++++++++++++++++++++++++++++++++++++++++++++++++++++++++++++

     建安元年十一月,本天下太平。

    卻不想東武一場戰事,令得無數人感到心驚。

    劉闖以弱勢兵力,將數倍於己的琅琊相蕭建擊敗,蕭建更被劉闖俘虜後,斬殺於東武城中,人頭懸掛城頭。

    泰山郡太守呂虔得知消息,頓時大怒。

    他剛準備派兵前去征討,不想臧霸自開陽出兵,幾乎是長驅直入,兵不刃血佔領陽都六縣。

    而呂虔派駐祊亭的兵馬,本欲阻止臧霸。

    誰料想到,張遼突然自郯縣出兵,屯於繒國。

    費國守將公孫犢連忙派人飛報呂虔,令呂虔不得不停止用兵。

    很明顯,劉闖已經和臧霸結盟,甚至可能與呂布成為盟友,否則臧霸怎敢如此膽大,出兵奪取陽都六縣?

    不過,未等他消化了這個消息,又有斥候來報,劉闖在擊潰蕭建之後,三日內連取黔陬和琅琊兩縣。

    由於劉闖出兵迅速,黔陬守將甚至沒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便被太史慈奪取黔陬。

    隨後,黃珍率部跟進,配合太史慈穩住黔陬局勢。

    太史慈則屯兵介亭,對壯武、不其虎視眈眈;太史慈攻佔黔陬後的第二天,徐盛幾乎是兵不刃血,拿下琅琊縣。面對著徐盛大軍,琅琊令連抵抗都沒有抵抗,便嚇得匆忙棄城而逃。

    劉闖在東武一戰,打得實在是太狠了!

    以至於琅琊令聽說是劉闖的兵馬,便嚇得狼狽而逃。

    徐盛雖然不滿,可畢竟是佔領了琅琊縣。

    他旋即派人回報劉闖,而劉闖在和步騭商議之後,決定從小環山回遷八千人,餘者全部遷往琅琊縣。不管你們是否願意,也只有這個選擇。劉闖為安撫這些人,許諾每戶可獲得大量賠償,而且來年春耕時,官府可以租借耕牛和耕馬……如此安撫,令百姓們倒少了很多意見。

    諸縣已經變成廢墟,回是無法回去。

    與其和劉闖硬抗,倒不如老老實實聽從命令。

    至少,他們可以獲得足夠的過冬糧食,以及土地……

    齊郡,臨淄。

    天色已晚,荀諶從府衙出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他滿懷心事回到家中,卻見妻子已經準備好晚飯。

    隨便吃了兩口,荀諶便回到書房,呆坐在桌前,久久不語。

    “夫君,可是有心事?”

    妻子陳氏從外面走進來,還端來一碗羊肉湯,放在桌上。

    荀諶猛然醒悟過來,與妻子微微一笑,“的確是遇到一些事情,讓我有些,有些,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管什麼事,也要吃飯才行。

    夫君輔佐大公子於青州,身上責任重大,更需保重身體。”

    荀諶微微一笑,從老妻手中接過碗,喝了幾口湯,突然問道:“夫人,旦兒今年多大了?”

    “哦,已年十九。”

    陳氏說的年紀,自然是指虛歲。

    荀諶想了想,又問道:“如此說起來,旦兒也到了嫁人的年紀。”

    陳夫人聞聽一怔,忍不住笑道:“夫君今天這是怎地,去年主公曾有意與夫君皆為親家,可是夫君卻沒有同意,說什麼旦兒年幼……二八年紀了,又怎地是年幼?換做普通人家女兒,想來都要做母親了。”

    話說到這裡,陳夫人突然停下。

    她疑惑看著荀諶,輕聲道:“夫君,莫非夫君心中的事情,與旦兒有關?”

    荀諶遲疑一下,“夫人可還記得中陵侯?”

    陳夫人道:“夫君這說的甚話,妾身就算再健忘,也不至於連子奇公都會忘掉。”

    荀諶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那夫人可知道,子奇公並未絕嗣。”

    “啊?”

    “我今日在府衙中與大公子議事,卻偶然聽到一件事。

    前些日子,有一支流寇自徐州而來,向北海國進發。那為首之人,你可知叫什麼名字?劉闖!”

    “劉闖?不會是子奇公家的闖哥兒吧……夫君,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不勝數,當年……”

    “當年子奇公家中遭難,並沒有找到闖哥兒屍體。

    隔了這麼多年,我們都以為子奇公絕嗣。可是……那劉闖,居然也自稱是子奇公之後,而且年紀與闖哥兒恰好相同。

    夫人,若他真是闖哥兒,當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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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8:12:17
卷一 徐州亂 第九十四章 大家都在觀望!(求月票啊!!!——

    荀諶,字友若,潁川郡穎陰人氏

    其父乃荀氏八龍之一荀緄,而他的兄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荀彧荀文若。

    荀氏是潁川首屈一指的豪門,家中子弟能人輩出。荀諶與其兄荀衍,其弟荀彧並稱三若,此外尚有一位堂兄,名叫荀悅,表字仲豫,與他們齊名。而在他們之下,又有荀攸這樣的人物存在。所以,荀氏在潁川的名望,無人可以相比。哪怕是當年同為潁川四大豪門的鐘、陳、韓,都被荀氏遠遠拋在身後。

    秉承世家豪門不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的習慣,荀氏子弟輔佐的對象,也不盡相同。

    比如荀諶,更看好袁紹。

    而荀衍和荀彧,則投靠了曹操。

    荀悅,是一個老牌漢室忠臣,今為曹操征闢,拜黃門侍郎。

    “夫君,你是說……”

    陳夫人突然想起一件事,頓時露出複雜表情。

    荀諶苦笑著點點頭,“雖則當年也是仲豫一時戲言,但我與子奇公卻擊掌為諾。

    後來子奇公遇害,我們都以為他已經絕嗣,所以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現在……如果這劉闖真是當年胖闖兒的話,那當年的約定是否還要履行?我也在為此而感到憂慮。”

    陳夫人,也沉默了!

    荀諶的年紀比劉陶小很多,但劉陶其人豁達,與荀氏諸子弟關係甚好。加之他娶鐘氏之女為妻,故而從輩分上來說。與荀諶等人是平輩。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時劉陶妾室司馬氏身懷六甲,劉陶在家中宴請賓客。與他平日交好的荀悅荀諶等人,也都前去赴宴道賀。

    酒席宴上,荀悅也是一句戲言:“子奇你與我們交好,以後希望劉荀兩家能夠更加親密。

    今嫂嫂懷了身子,不如將來咱們結成親家,你看可不可以?”

    劉陶當時笑著說:“你們幾個膝下都是男兒,如何結成親家?”

    荀諶醉醺醺就接了一句:“那就是說,若我有女兒的話,你便同意?”

    劉陶說:“你若是真有女兒。我就同意兩家親事。”

    荀諶立刻說:“既然如此,擊掌為諾。”

    於是,兩家就這麼定了親事……而兩年後,荀諶真的有了一個女兒。取名荀旦。雖然劉陶和荀諶都是酒後戲言,可兩人都是名士,說出來的話,就不能反悔,自然也就默認了這樁婚事。

    再後來,劉陶被害,劉家絕嗣。

    荀諶為此還難過許久,派人尋找劉陶後人……

    至於這結果嘛,也不難猜想。時十常侍當權,劉勇帶著劉闖隱姓埋名。東躲西藏。荀諶又怎可能找到劉闖?這一晃十來年過去,荀諶也就漸漸淡了心思。眼看著荀旦一天天長大,荀諶更視她若掌上明珠。前兩年袁紹還想著和他結親,卻被荀諶找了個藉口,給推脫掉了。

    如今。劉闖橫空出世。

    他身為劉陶之子的消息,也傳入荀諶耳中。

    這讓荀諶感到非常詫異,一晃十餘年,劉闖突然出現。令他措手不及。

    陳夫人聽到這消息,也是吃驚不小。

    “夫君,那個劉闖,真是胖闖嗎?”

    原來劉闖可不是現在就胖,而是從小就胖嘟嘟的,故而有胖闖的暱稱。不過這種稱呼,劉勇肯定是不敢使用。所以就是劉闖,也不知道他還有這麼一個小名。

    陳夫人感到很糾結,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荀諶輕聲道:“具體情況我還不是特別清楚,消息是從徐州傳來,據說他手裡有子奇當年留下的墨寶和劉氏族譜。如果是真的話,恐怕他很可能就是胖闖。可憐子奇,為奸人所害,幸老天有眼,總算不至於絕嗣。但我聽人說,他德行不好……好像在徐州搶了別人家的女兒。”

    “那怎麼可以?”

    陳夫人一聽,頓時露出不快。

    “若他真如此,旦兒怎可嫁他?”

    其實,陳夫人還有點小心思,她希望女兒荀旦,能夠嫁給袁家。

    這樣的話,荀諶和袁家的關係必然會更親近一步,對於荀諶的發展,大有好處。

    要知道,袁紹帳下,可也不是鐵板一塊。其帳下派系林立,冀州本土人士和外來人士,爭鬥的非常厲害。荀諶是潁川人士,而且還是從韓馥手下投奔過去,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捲入其中。

    若荀、袁兩家結親,豈不是可以令荀諶從漩渦中擺脫出來?

    陳夫人道:“夫君,我知你當年受子奇公照拂頗多,可是這件事……

    中陵侯故去多年,天曉得那劉闖是不是當年的胖闖哥。就算是,他搶人女兒,又算什麼德行?荀家乃是潁川大族,不僅要門當戶對,更要講求德行。女兒若嫁給這等人,豈不壞了她一世?

    我倒是覺得,顯甫年紀正好,且才學出眾,更得本初公所喜。

    劉夫人前些時候,還專門派人,談及此事。”

    “你怎麼說?”

    荀諶臉一沉,厲聲問道。

    顯甫,就是袁紹的幼子袁尚,而劉夫人則是袁尚的母親。

    陳夫人見荀諶臉色不好看,也有些害怕,連忙道:“夫君放心,妾身並未答應,只說旦兒親事,一向是由夫君做主,需問過夫君才好。”

    “哼,幸虧你沒有答應。

    婦道人家,休要摻和這裡面的事情。我如今奉命輔佐大公子,若你答應的話,才是大難臨頭。你可知道,顯甫一直在與大公子爭寵,那劉夫人也一直戳哄著本初公立顯甫為繼承人。

    自古以來,哪有廢長立幼的道理?

    更不要說,大公子乃嫡長子。如何能夠立顯甫為嫡?

    而今本初公帳下混亂,爭執不休,說穿了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如果你答應了親事,大公子定然會不高興,到時候必然會令我更加難做。以後劉夫人再提起此事,你就代我回了她吧。”

    陳夫人臉色難看,咬著嘴唇,不敢再開口。

    “至於我當年與中陵侯定下的親事,有仲豫為證人,我豈能反悔?

    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這個劉闖是不是胖闖……至於他的德行,也都是道聽塗說而已,是否真實,尚且不知。我會派人打聽此事。你就莫要再為此操心。若他真是胖闖,倒也是一樁好事。我聽人說,他本打算前往潁川,卻被阿瞞所阻。幸虧文若不知,否則定為阿瞞平添虎將。”

    “虎將?”

    陳夫人心裡雖然不太服氣,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這劉闖,很厲害嗎?”

    “他在汝南,先敗李通,後斬萇奴。

    而後攻克相縣,強渡睢水。還奪取了彭城。更兩敗呂布。

    前些日子,他率部奪取東武縣。琅琊相蕭建率部攻擊,卻被他打得全軍覆沒,連蕭建也被他殺死。這小子後來又在三天時間裡,連取琅琊、黔陬兩縣。如今也算是暫時站穩了腳跟。

    接下來,他勢必要進入北海國……你說說看,他厲害否?”

    蕭建是誰?

    陳夫人不是特別清楚。

    可她卻聽說過呂布的名號。

    連呂布都敗給了劉闖,那豈不是很厲害?

    陳夫人這心裡。也不禁微微有些動搖……

    “若是如此,倒也是一員虎將。”

    “可是,他若要強取北海國,就勢必要和大公子為敵。

    我也正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是幫他在北海國立足呢?亦或者是……這孩子是什麼心性,什麼脾氣,我現在一點都不清楚。這也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才頗感頭疼。”

    內心裡,荀諶已經認定,劉闖就是劉陶之子。

    陳夫人和荀諶多年夫妻,又如何聽不出他話語中的含義?

    心裡暗自嘆息一聲,雖然還是有些不太滿意,但也知道,在這種事情上,她根本就無法勸說荀諶。

    “既然如此,那就聽夫君的安排。”

    荀諶在屋中徘徊,片刻後沉聲道:“我估計,胖闖未必知道我們這層關係。

    所以這件事……他若要歸宗認祖,肯定會去找元常。畢竟元常和中陵侯畢竟有那麼一層關係。這樣吧,先派人回潁川,找元常打聽這件事情。然後我這邊,儘量穩住大公子,請大公子暫時不與他敵對。不過,我猜這小子既然敢北上青州,肯定會有後招,絕不會坐視大公子。

    夫人,你看著吧,這小子入北海國之日,必是田楷與大公子開戰之時。

    你我暫且冷眼旁觀,看看這小子究竟有多大本事……中陵侯當年何等驚艷絕倫,且看他後人,手段如何。”

    陳夫人聽了這話,感覺很是彆扭。

    你都還沒有確定他就是胖闖,居然就一副老丈人審視女婿的模樣,這算是什麼事情?

    不過,荀諶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陳夫人知道再勸說也沒有用處。最好是這小子什麼手段都沒有,落得個慘敗才好。最好是他能讓夫君死了這個念頭……就算嫁不得顯甫,也好過他啊。

    看著略顯激動之色的荀諶,陳夫人在心裡嘆了口氣,同時又不由自主的,暗自詛咒起來……

    +++++++++++++++++++++++++++++++++++++++++++++++++++++++++++

     不知不覺中,已是臘月。

    曹操坐在司空府後花園的樓榭裡,手捧一卷孫子十三篇,正津津有味的閱讀。

    在水榭捲簾旁,雄立一個面色蠟黃,身形雄壯猶如猛虎一般的大漢,抱著胳膊,一臉莊肅。

    “君明,這是在我家裡,不必如此緊張。”

    曹操讀了一會兒書,抬起頭來看著那大漢,忍不住笑道。

    這大漢,正是典韋。

    聽到曹操的話,典韋嘿嘿一笑。“主公放心,我這是在與自己較勁。”

    “哦?如何較勁?”

    “我看我到底能屏息多久。

    上次我屏息約四十息,正想看看,能不能超過。”

    曹操眼睛一翻,一副‘你真的是閒的無聊’的表情。

    他對典韋之喜愛,甚至超過了自家兄弟。用曹操自己的話說,有典韋在,我就可以睡得安穩。

    而這典韋,對曹操也是忠心耿耿。

    “那孫策來使,你雙目圓睜。莫非就是在屏息?”

    “嗯!”

    典韋頗為鄭重的點點頭,卻讓曹操哭笑不得。

    “你可知道,你瞪著眼睛,卻嚇壞了孫伯符的使者……”

    “那是他太膽小。”

    “呵呵。不是他膽小,而是你那眼睛瞪起來時,的確是有些嚇人。我就一直奇怪,那天你好端端為何發火。原來是自己在和自己較勁……罷了罷了,以後我與人說話時,你切不可如此。”

    “末將明白!”

    和典韋聊了一會兒,曹操覺得心情大好。

    他站起來,邁步往水榭外走去,可才到門口,卻聽得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文若……元常?

    你們怎麼來了?元常不是在家中養病。何時來到許都?怎地也不與我說一聲。我好擺酒接風。”

    來人赫然是曹操手下最為倚重的謀士,荀彧。

    荀彧年三十三歲,相貌清秀,姿容不凡。

    在他身後則緊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黑色錦緞子長袍。上面繡有芙蓉花的圖案。外罩一件火紅色狐狸皮大氅,他走進來,噗通便跪在曹操面前,淒聲道:“請司空饒我甥兒性命。”

    曹操頓時一頭霧水。看著那人,連忙上前攙扶,“元常,你這是何故?”

    中年男子,便是鐘繇鐘元常。

    只見他一臉悽苦之色,站起來道:“司空,我那甥兒絕非有意冒犯司空,實為奸人所害。”

    “慢著慢著,你甥兒哪個?”

    曹操糊塗了,連忙打斷鐘繇的話道:“元常不必驚慌,以你我之交情,就算你那孩兒得罪我兩句,我又怎會放在心上?不過,我卻不知,你何來甥兒?而且我最近也沒聽說什麼事情。”

    鐘繇哭喪著臉,淒聲道:“我那甥兒,便是劉闖!”

    “啊?”

    曹操先是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

    劉闖,豈不就是……

    “慢著慢著,你說劉闖,真是你甥兒?”

    鐘繇道:“他雖非我姐姐所出,卻是中陵侯唯一骨血。

    當年子奇遇難,我未能出力解救,他家中遭遇變故,我也未能阻止……一直以為,子奇絕嗣,卻不想他還留有後人。他得忠僕所救,流落在外,一晃整整十年。曹公,他絕不是什麼背主家奴,而是被劉備陷害。八月時,他本打算回鄉歸宗認祖,哪知道途徑汝陰時,那汝陰令朱成與孫乾聯手想要加害於他,他不得已才憤而反抗。後來曹公你命李通圍剿,我那甥兒也不敢與曹公為敵,便離開汝陰,逃往徐州……他只是怕被人陷害,想找一棲身之地耳。

    我,我,我……”

    鐘繇說著話,突然間忍不住放聲大哭。

    “若孟彥有事,我又有何面目,去見子奇!”

    曹操臉色發黑,不禁感到萬分尷尬。

    要知道,當初他就是聽了劉備一句話,甚至連詢問都沒有詢問,就派出李通圍剿劉闖……

    鐘繇說劉闖被奸人陷害,豈不就是說他,被劉備矇蔽?

    “元常,有話慢慢說……那劉闖,真是中陵侯之後?”

    “確鑿無疑。”

    “你又怎知,他是中陵侯之後。”

    鐘繇道:“八月孟彥到汝南時,曾派人與我聯繫。

    只是我當時病重,在家休養,不見任何人……所以他只留下名剌,便匆匆離去。

    本來,我一直不知道孟彥曾派人來找我,也不清楚孟彥就是子奇膝下的胖闖哥。直到前幾日,孟彥再次派人前來找我,還帶來了子奇族譜搨本,以及子奇當年奏疏草本。我這才知道,原來子奇竟然還有後人活在世上。

    這不,我又聽說他因返家不得,只好北上青州,還與奪取了東武縣城,斬殺了琅琊相蕭建。

    我心中萬分惶恐,擔心曹公會懲罰他,所以才匆匆趕來。

    曹公,孟彥他年少不懂事,絕無意冒犯曹公。從他當初一門心思想要回家歸宗認祖就可以看出,他其實是心向朝廷,想要回來為曹公效力。可現在……一步錯,步步錯,還請曹公高抬貴手,饒他一回。我會派人與他聯絡,讓他回還許都,與曹公當面認錯,請曹公寬恕。”

    “這個……”

    曹操猶豫了!

    琅琊郡發生的事情,他早已經得到消息。

    說實話,初聞劉闖攻佔東武,而後又斬殺蕭建的時候,曹操也感到非常震驚。

    不過,在震驚的同時,他又感到很生氣。因為劉闖的所作所為,破壞了他在徐州的佈局……

    曹操本打算用蕭建,釘在徐州,牽制呂布擴張。

    可現在蕭建被殺,臧霸出兵奪取陽都六縣,令曹操萬分惱怒。

    若不是他已準備出兵南陽,與張繡開戰的話,說不定已經親率大軍,再次前往琅琊剿殺劉闖。

    如今,鐘繇跑過來為劉闖求情,再想要與劉闖開戰,就有些難度。

    而且這個劉闖,的確是有些手段。

    在得知消息之後,曹操一方面是惱怒,另一方面又生出幾分愛才之心。

    如果劉闖真的是劉陶之後,那估計劉備所謂的‘背主家奴’一說,也就不太可能是事實。

    曹操偷眼向荀彧看了一眼,感到萬分頭疼。

    他可以駁了鐘繇的面子,卻不好駁了荀彧的面子。很顯然,荀彧今日帶鐘繇過來,已是表明他的態度。

    中陵侯!

    曹操心裡發苦:劉公啊劉公,你雖故去多年,可是你這個兒子,確是讓我栽了一個大跟頭,該如何是好?

    不答應?

    恐怕鐘繇會長跪不起。

    他雖然因病致仕,可是在朝堂上依舊有著威望,實在不好駁了他臉面。若他真鬧開來,估計還會有更多的人前來為他求情。想當年,劉陶交友廣泛,雖故去多年,可這份情意猶在。

    可如果答應……

    曹操忍不住在心裡咒罵:劉闖小兒,你卻與我出了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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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夜話山神廟        

     建安元年十二月,一場大雪,齊魯大地。

    雪下了兩天,厚厚的積雪,已沒過小腿。人在雪地上行走,每前進一步,都會非常的吃力。

    “如果一個月前,咱們遇到這種天氣的話,恐怕就要大難臨頭嘍。”

    雪地上,像龍緩緩前行。

    厚厚的積雪,讓它也感到有些吃力。

    口鼻中噴出氣霧,每前進一步,都要耗費比平日多出兩倍的氣力。

    劉闖騎在馬上,回身向後看了一眼,就見身後的飛熊衛,也在雪地中艱難行進。

    他拍了拍像龍的大腦袋,而後扭頭對跟在身旁的諸葛亮道:“孔明,累不累,可要休息一下?”

    諸葛亮臉蛋兒凍得紅撲撲的,好像熟透了的蘋果一眼。

    他騎着一匹青驄馬,雙腳踩鐙,猛然在馬上直起身子,手搭涼棚向前方眺望一會兒,輕聲問道:“孟彥哥哥,前面快到高密了吧。”

    “估計還要再走一陣子,如果沒有這場大雪,說不定今天早上就已經到了。

    可現在……元稷說,再往前大概二十里,有一座山神廟。今晚咱們就在山神廟裡過夜,明日一早動身,差不多正午就能抵達。”

    諸葛亮不由得懊惱點頭。

    看得出來,他是有些累了……

    哪怕是騎馬,在這樣的環境下趕路,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不知不覺,劉闖佔領東武,已經快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當中,他做了很多事情。

    先是將蕭建擊潰,而後又奪取了琅琊和黔陬兩縣,算是暫時穩住腳跟。

    三足立鼎之勢初成,可是距離他奪取北海國,佔領東萊郡的最初構想,似乎還有很大距離。

    以前,總覺得爭霸天下是一樁很輕鬆的事情。

    可真若是參與其中,就知道這是一件何等勞心勞神的工作。

    東武三縣穩定之後,劉闖面臨許多問題。

    首先,諸縣百姓的安置和遷徙,這需要耗費大量錢兩和人力。好在有步騭和呂岱兩人相助,總算是不至於太過狼狽。但緊跟着,三縣穩定之後,劉闖發現,他面前又出現一個難題。

    人才!

    以前劉闖總覺得,他手裡已經有不少人才。

    可真到用的時候,卻發現他手裡,是人才匱乏。

    這治理縣城,安撫百姓,不似行軍打仗。

    劉闖甚至覺得,這比行軍打仗還要辛苦,因為各項瑣事紛至沓來,足讓人感到萬分頭疼。

    東武縣城,可以交由步騭打理。

    黔陬方面則有黃珍壓陣,也可以保證無虞。

    但是琅琊……偏偏這琅琊還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地方。一萬兩千多移民遷徙,為琅琊縣增添了許多負擔。各項工作堆積如山,徐盛已經幾次派人前來求助,懇請劉闖能派遣一個官員。

    但問題是,劉闖又能從哪裡找來官員?

    呂岱和步騭,都不可能離開東武,他二人一個處理政務,一個負責後勤,配合的相得益彰。這兩個人,少了誰都不成。否則劉闖手中數千兵馬的吃喝拉撒,以及東武縣城的整治,都要面臨麻煩。可是,琅琊縣那邊也的確是需要一個能夠很好處理政務,安撫百姓的官員。

    徐盛,打仗可以,治理地方,還稍顯稚嫩。

    就在劉闖為此感到頭疼的時候,諸葛亮卻為他推薦了一個人。

    “我曾聽叔父說過,東莞有一個徐奕徐子明,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此人家境貧寒,卻自幼好學。叔父生前曾資助過他讀書,而且時常向我稱讚,此人才幹過人。”

    在經過東武一戰之後,諸葛亮對劉闖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感覺的出來,他對劉闖似乎多了幾分眷戀和依賴的感情。

    劉闖一開始還不太明白,不過後來一想,大體上也就想通了問題所在。諸葛亮雖說少年老成,卻畢竟年紀還小。以前,有諸葛玄在,可以為他遮風擋雨。可現在諸葛玄死了,而他的兄長遠在江東,也就是得諸葛亮不得不提前撐起這個家,所以在人前,總會表現持重。

    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也許,他把對諸葛瑾你的那種濡沫之情,轉移到劉闖的身上。

    加之劉闖對他的尊重,以及為他報仇雪恨,都使得諸葛亮的感情,從劉備漸漸轉移到劉闖身上。

    “徐奕?”

    劉闖愕然,有些困惑。

    這是一個極為陌生的名字,他從前根本沒有聽說過。

    但既然諸葛玄如此推崇,說不定也有些本事。在三思之後,劉闖便讓呂岱帶人前往東莞縣,尋找諸葛亮所說的這個徐奕。說來也巧,如果劉闖再晚兩天,徐奕變態離開琅琊,前往江東。

    這徐奕,究竟何人?

    在歷史上,他曾避難江東,得孫策禮遇。

    但因其家小還在東莞,所以徐奕便改換姓名,想要回家把家小接去江東。哪知道,他回家之後,就被曹操征闢為掾屬,後來還隨曹操西征馬超。

    那時候,關中新服,尚未安定。

    於是曹操留徐奕為丞相長史,鎮撫西京,關中從此平定。

    後來,他還擔任過雍州刺史,又還丞相府東曹……總體而言,這在三國時代,也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可惜因為沒有在三國演義中登場,以至於很多人,包括劉闖,對他全無印象。

    而今的徐奕,還不是那個為曹操所用,意氣風發的尚書令。

    他正處於一個極為窘迫的階段,又因為琅琊郡連番發生戰事,讓徐奕感到惶恐不安,便生出前往江東的想法。不過,劉闖既然來招攬他,徐奕一開始有些猶豫。畢竟劉闖現在,還是一個流寇的身份。哪怕他是中陵侯的後人,卻沒有正名,所以就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可呂岱態度堅決,徐奕也不敢太過執拗。

    要知道,劉闖挾大勝蕭建之威名前來招攬徐奕,如果真的把劉闖激怒,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再加上有諸葛亮的書信,讓徐奕多多少少放心。

    於是,他帶著家小,隨呂岱一同來到東武,滿心忐忑的面見劉闖。

    “子明,若我欲在北海立足,何以解後顧之憂?”

    在東武縣衙堂上,劉闖好奇打量徐奕。

    徐奕思忖片刻之後便回答道:“齊郡袁譚,泰山呂虔,東萊管統……余以為,皆不足以為公子所慮。兵事之上,自有公子運籌帷幄,奕只言政務。余以為公子當前就面臨一個巨大憂患,便是來年饑荒。”

    “哦?”

    “東武。琅琊,黔陬,合計人口約十萬人。

    若公子再取北海國,治下人口將達到三十萬人……問題是,自黃巾以來,北海琅琊屢興兵禍,百姓流離失所,土地荒蕪。我聽定公先生說,公子已派人去收購糧食。可問題是,公子手中有幾多錢兩,又能收購幾多糧食?即便是能渡過今年這個難關,可是明年呢?後年呢?

    我不知公子打算,但不管公子是欲久居北海,亦或者將來另擇他處,還請公子能留一段仁政與這裡的百姓。”

    劉闖不由得正視起徐奕。

    徐奕所說的問題,也正是劉闖之前和步騭呂岱談論過的問題。

    黃巾以來,社會生產已遭受到巨大破壞,而且諸侯之間征伐不止,也造成大量百姓逃離家園,土地隨之荒蕪。

    糧食問題,已經成為各方諸侯所考慮的大問題。

    因為軍糧不足,而造成無敵自破者,更是不計其數……

    “我聽人說,曹公在年初時,利用繳獲黃巾的物資和人力,募民屯田,今年便見到了效果。

    黔陬,地域太小,不足以投注太多精力。

    然東武、琅琊兩地,土地肥美,卻苦於無人耕種。所以我建議公子,開春時即在東武、琅琊兩縣行屯田之事。同時招募流民,設法恢復耕種……如此一來,公子便佔據北海,也不必為糧食而憂慮。若公子有能力在一年之內穩住北海局勢,來年再行屯田,必將獲得大豐收。”

    屯田,徐奕的建議,居然是讓劉闖在東武、琅琊兩地進行屯田!

    對於曹操屯田一事,劉闖也有些印象。

    他甚至記得,在後來,不僅是曹操在屯田,包括西川劉備,江東孫權,都曾設置典農校尉。

    也就是說,在此後百年中,屯田必將大興。

    只是,劉闖知道屯田,卻不太清楚這屯田的具體事宜。

    也難怪,在後世流行的什麼土地輪轉之類的政策法規,在這個時代,根本無法推行。而歷史已經證明,在這個時代,屯田是一個最好的辦法。但是,怎麼屯田?又如何進行管理呢?

    劉闖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

    “年初,曹操在兗州開始屯田的時候,余便對此留心。

    這一年來,曹操屯田得失,余亦看在眼中。若公子信得過奕,奕願為公子,在琅琊縣屯田。”

    這傢伙,居然如此有心?

    劉闖聞聽大喜,立刻讓人前往下邳,為徐奕請求琅琊令一職。

    同時,他又讓徐奕全權督導東武、琅琊兩縣屯田之事……之所以要去下邳,是因為琅琊縣和東武縣,都歸於琅琊郡治下。哪怕現在被劉闖占居,可從名義上,還是要向徐州懇請。

    這也是劉闖與呂布示好的一個途徑。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向朝廷奏請,可問題是劉闖現在和曹操的關係極為緊張,自然無法成行。

    他讓呂布委派,也算是給了徐奕一個名份。

    不過,劉闖目前的情況的確是有些尷尬……他可以任命步騭為東武令,可任命徐奕為琅琊令,黃珍為黔陬長……可是他呢?到目前為止,依舊身無官職,可以說地位非常的尷尬。

    正名,也就是成為劉闖所面臨的最大難題。

    可找誰正名?

    曹操能夠同意他佔領北海國嗎?

    劉闖對此,心裡可是沒有一點底……但他知道,如果不能夠儘快正名,必然會產生許多麻煩。

    首先,太史慈他們如何安排?

    難道就這樣讓他們不明不白的跟在身邊,卻無法予以委任?

    想當初,孫策渡江,可以委派官職,一來他是袁術派遣,二來他在江東根基深厚,有許多支持者。

    可現在……

    好在,這事情很快就有了轉機。

    十二月初,從高密突然傳來一個消息,鄭玄相邀劉闖,前往高密一行!

    鄭玄,他終於肯出面了嗎?

    當劉闖得到鄭玄的信函時,不由得喜出望外。

    之前,他派人從張遼那邊把吳普接過來,而後又派人把吳普護送前往高密,為的就是獲得鄭玄青睞。

    為了這件事,他費了不少心思。

    除了護送吳普之外,劉闖還把他的族譜,以及劉陶留下來的註疏和草本原件,一同送往高密。

    那,可都是原件正本啊!

    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鄭玄想要坑劉闖一把的話,劉闖以後再想證明自己的身世,都會變得非常困難。不過,劉闖相信鄭玄……他不相信,這位在後世享有偌大名氣的經學大師,會做出這種事情。

    所以,在接到鄭玄書信之後,劉闖便立刻做出準備。

    只是他沒想到,會遇到這麼一場大雪,以至於行程也受到影響。

    當晚,劉闖在武安國所說的那座山神廟裡借宿。

    這山神廟的面積不小,足夠一百多人留宿。

    坐在大雄寶殿裡,劉闖煮了一鍋羊肉羹,和諸葛亮分而食之。

    “孟彥哥哥,你真的打算,在北海國久居嗎?”

    “怎麼,孔明有什麼想法?”

    “想法倒說不上,只是覺得這北海、青州絶非可以久居之所。

    若我猜的不錯,不管是袁紹還是曹操,都不會坐視你在青州做大……孟彥哥哥你勇力過人,手下更有太史慈許褚步騭呂岱這種人物,但想要和袁紹、曹操相爭的話,恐怕是勝少敗多。”

    “是嗎?”

    劉闖放下粥碗,輕聲道:“可是,我若不占居此地,又能往何處去?”

    諸葛亮聞聽,頓時露出赧然之色,他撓撓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裡不是久居之地。”

    究竟還是太小!

    如果再過幾年,這傢伙說不定就能為劉闖想出對策。

    可是現在……

    劉闖輕輕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這北海國非久居之地。

    可我也知道,就目前而言,這北海國是最適合我停留棲身之所……因為,這裡夠複雜,所以我能夠有機會渾水摸魚。可有朝一日,等這天下大勢明朗的時候,我在想渾水摸魚,就難嘍。”

    諸葛亮聽罷,連連點頭。

    “所以,我現在只有等待。”

    “等待?”諸葛亮問道:“孟彥哥哥在等什麼?”

    “我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為我換來最大利益的機會。

    但在此之前,我必須要足夠強大。只有足夠強大,我才有可能在將來,謀取更大的利益。”

    “機會?”

    劉闖微微一笑,點頭道:“是的,機會!”

    “什麼機會?”

    “這個……”

    劉闖不禁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如何與諸葛亮解釋。

    難道,他告訴諸葛亮說,將來曹操和袁紹之間,肯定會有一場決戰?

    “孔明,你以為,這天下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諸葛亮歪着抬頭,眉頭緊蹙。

    半晌後,他輕聲道:“我想,這天下總要重歸漢室。”

    這傢伙的心裡,對漢室始終心存念想。不過想想,似乎也沒什麼錯誤……雖然已經是建安元年,但天下人對漢室的歸屬感依舊非常強烈。否則,曹操也不會搞什麼奉天子以令諸侯;袁術在自稱皇帝之後,居然落得個眾叛親離,甚至連袁紹都不敢再與他有什麼密切聯繫。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你說的沒錯,這江山早晚會重歸於一……只不過,最終究竟會是什麼模樣,恐怕你我都無法推測。”

    “有什麼無法推測。“

    諸葛亮輕聲道:“無非是看曹操和袁紹,誰能夠取勝。”

    “哦?”

    “曹操和袁紹之間,必然會有一場惡戰,以決定這北方大勢。

    孟彥哥哥,你剛才說的機會,莫非就是指的這個?”

    “噓!”

    劉闖心中有些駭然,看著諸葛亮,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這小傢伙,居然能看出這樣的門道?

    “孔明,那你說說看,如果讓你選,你會選擇哪裡?”

    “關中!”

    諸葛亮幾乎不假思索,便回答劉闖道:“得關中者得天下,若讓我選擇,我必選擇關中之地。”

    “和我想的一樣。”

    哪知道,諸葛亮一撇嘴,“孟彥哥哥,大家都想得關中,可我敢保證,誰在這個時候敢在關中立足,袁紹也好,曹操也罷,會二話不說,聯手攻打。如今曹操和袁紹誰也不敢去取關中,一來是李傕郭汜二人實力猶存,二來關中破敗,需要投入太大精力,這三來,曹、袁二人,也在相互牽制。

    也正因為這樣,關中而今才成為無主之地。

    孟彥哥哥你想要關中……呵呵,除非曹操和袁紹死了,亦或者早生十年,說不定還有機會。

    現在嘛……難,難,難!”

    諸葛亮小大人一樣連說三個‘難’字,卻把劉闖這心裡,說的是冰冰涼。

    謀取關中,真的很難嗎?

    他不由得輕輕拍擊額頭,看了一眼諸葛亮,便低下頭陷入沉思。

    諸葛亮一番話,打破了劉闖心中的美夢。他本想著現在北海國立足,待曹操和袁紹開戰的時候,再設法謀取關中。而現在挺諸葛亮一說,劉闖也知道,他之前所想的,有些太過簡單。

    歷史上,關中得以平定,有賴曹操傾山東之力相助。

    他平定馬超,收服韓遂,震懾西羌,威懾匈奴之後,曾向關中輸入大批人口,助關中恢復元氣。

    若非如此,恐怕關中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平定。

    可是不選關中,又該去何處?

    劉闖眉頭緊蹙成一團,感到有些茫然。

    “孟彥哥哥,你又何必急於考慮這些?

    你不是說過,水到渠成嗎?你現在這水都還沒有找到,又何必去考慮溝渠?未免想的太多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獲得康成公的認可,能夠儘快進入北海國。

    只有先穩住陣腳,而後才可以徐徐發展。至於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肯定,會是什麼結果呢?

    還有,你最好儘快弄的朝廷的任命。

    否則的話,你名不正言不順占居北海國,很容易遭受到各方征伐,弄不好,就會狼狽離開呢。”

    “孔明,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

    諸葛亮聞聽,頓時咧嘴笑了,“孟彥哥哥,忠言逆耳啊!”

    我呸!

    劉闖恨不得啐他一臉唾沫,看著諸葛亮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劉闖實在是忍耐不住,伸出手掐着諸葛亮的臉蛋,揉啊揉的……諸葛亮大聲呼救,大殿外,周倉和武安國忍不住都呵呵大笑。

    裴紹本是飛熊衛兩大隊率之一。

    但是在他回來之後,劉闖並沒有讓他返回飛熊衛,而是讓他前往琅琊縣,協助徐奕屯田。

    一萬兩千人的安置,是一個大工程。

    單靠徐奕一人,未免有些力有不逮……

    所以,劉闖最終讓裴紹出任琅琊尉,在琅琊縣協助徐奕。

    之後,他又把武安國抽調上來,擔任隊率之職。

    武安國這個人,心思相對單純一些,和周倉頗為相似。雖然殘了一隻手,但是武力猶在,依舊能夠上陣搏殺。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

    劉闖便帶著眾人再次啟程,朝着高密縣的方向進發。

    這高密縣,自戰國時期便有高密之名。

    公元前567年,齊國滅萊國之後,高密歸於齊地。

    其高密名字由來,則是因為縣治下有一條河流,名為密水。後秦滅六國,推行郡縣制,才有了高密縣這個名字。

    劉闖等人來到高密縣城外的時候,發現高密遠不似想像中的那麼城高牆厚,相反顯得非常殘破。

    北海國屢興兵禍,而高密卻在這無數次兵禍中未收到波及,蓋因這高密縣城裡,有一位大大的名士。

    那個人,就是鄭玄。

    曾經有黃巾圍城,可是聽聞鄭玄在城中居住,黃巾眾竟不敢打攪,悄然退走。

    在這個時代,鄭玄就猶如一個精神上的領袖一樣,即便是盜賊也對他非常尊敬……劉闖等人在城外,看到有許多讀書人打扮的士子,出入高密縣城城門。他正要催馬往城中走的時候,諸葛亮卻一把將他攔住。

    “孟彥哥哥,高密城內,不得乘馬而行。”

    “啊?”

    “這是大家對康成公的尊敬,咱們既然來到這裡,便入其俗,從其令,還是下馬步行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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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8:13:28
卷一 徐州亂 第九十六章 可入北海國(求月票,求月票!)

    高密縣城,幽靜而雅緻。

    用碎石子鋪成的長街,被積雪覆蓋,行走在上面,發出嘎吱的輕響。

    劉闖命飛熊衛在城外駐紮,由武安國統帥。

    他只帶了周倉和諸葛亮入城,行走在高密長街上,看著兩邊商舖,耳聽叫賣的喧嘩聲,竟感到格外寧靜。

    幾乎,有大半年了!

    他遠離這種喧囂的寧靜,每日掙扎廝殺,奔走搏命,真有些累了。

    高密鄭氏,原本是高密大族。

    但到了鄭玄這一代的時候,已經完全衰落。可即便如此,鄭家的門庭在高密依舊是首屈一指。

    劉闖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鄭玄的住處,卻見鄭宅門庭高大,透出一股肅穆威嚴。

    鄭宅門外,停放了許多車輛。

    看樣子鄭玄家中的客人,應該不少。

    劉闖帶著諸葛亮來到鄭府門前,就見一少年從裡面行出,來到劉闖面前。

    看年紀,這少年的年齡應該不是很大,估計也就是在十五六歲的模樣。他看到劉闖,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露出一抹驚異之色。

    “敢問公子,可是潁川劉孟彥嗎?”

    “啊……正是。”

    劉闖心中愕然,不過諸葛亮卻沒有猶豫,立刻把鄭玄發來的請柬遞過去,以證明劉闖身份。

    少年接過青年,只掃了一眼,臉上便露出笑容。

    “鄭師有命,若孟彥公子來了,請在廳中等候。”

    “啊,那有勞……帶路。”

    少年微微一笑,把請柬復又還給劉闖,便轉身往裡走。

    劉闖和諸葛亮跟在他身後。心中依舊有些疑惑不解……

    “敢問公子……“

    “啊,孟彥公子莫如此稱呼,我不過方拜入鄭師門下,當不得‘公子’稱呼。

    我叫王經,乃清河人氏,得德儒公舉薦,有幸在鄭師門下受教,不過方數月光景。這兩日家中客人比較多,鄭師也有些繁忙。故而我等便自告奮勇,為鄭師招待客人,還請公子海涵。”

    王經?

    劉闖心中一震,不免感到驚訝。

    因為他知道王經這個人,也曾在三國演義中登場。

    歷史上。他曾為雍州刺史,公元255年的時候,姜維攻入隴西郡,他率部抵禦蜀軍,被姜維所敗。幸虧得到陳泰和鄧艾兩人援助,這才合力擊破姜維。此後,他歷任司隸校尉。尚書之職。

    公元260年,王經得魏帝曹髦召見,商議剷除司馬昭的計劃。

    王經本不同意,卻因為沒有能夠向司馬昭告密。在曹髦被殺之後,連同其母一起被處決。

    演義中,和史實基本吻合,這也是三國演義裡。少有能夠和歷史吻合的人物。

    劉闖之所以記得王經,也是因為他的對手是姜維的緣故。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王經,居然也是鄭玄的弟子。

    “德儒公,應該是冀州清河的崔林崔德儒。”

    諸葛亮在劉闖身後小聲提示,“崔林的哥哥,就是崔琰,乃康成公門下較為得意的一名弟子。”

    劉闖輕輕點頭,表示他已經知道。

    清河崔氏……日後五姓七大家之一,中國歷史上,極具影響力的世家大族!

    劉闖不由得對高看王經幾分,於是主動攀談。

    交談中,劉闖這才知道,過兩日便是鄭玄長孫滿月之日……如果按照古人的計算方法,就是一歲生日。等到了正月初一,他還會再過一次生日,也就是虛兩歲的來歷。等到他真正滿週歲的時候,一般都會認為他已經三歲。不過這個虛歲的方法,也要根據出生月份來調整。

    總之,劉闖還是感到有些榮幸。

    能夠得到鄭玄邀請的人,想來都是些德高望重之輩。

    劉闖隱隱猜到鄭玄的意思,恐怕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正式將劉闖引薦給北海國人。

    換句話說,鄭玄恐怕也是希望,能夠讓劉闖在北海國立足!

    劉闖心中暗自感激,隨王經來到鄭府中堂。

    一進中堂,劉闖又是一怔,因為這中堂裡已有不少人……他們或是跪坐席上,或是站在一旁三五成群的交談。

    當劉闖帶著諸葛亮走進來的時候,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劉闖身上。

    “孟彥公子,請在這裡稍候。

    鄭師正在後宅與幾位客人說話,故而無法立刻見你,請在這裡吃些酒水,還請孟彥公子見諒。”

    “彥緯無需客套。”

    劉闖說罷,環視廳中。

    說實話,被這一雙雙眼睛盯著,滋味實在是有些不太舒服。可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要表現得鎮定自若。所以,劉闖沒有顯得很慌亂,見廳上有一處空位,他便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那空位在第二排,旁邊的席上還坐著一人。

    身材挺高大,看上去孔武有力,年紀似乎也不是太大,大概在二十歲出頭。

    一身大袍有些舊了,洗的似乎泛著白色。

    他看到劉闖在一旁坐下,也是一怔,旋即朝劉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孟彥哥哥,這氣氛好像不太對。”

    諸葛亮坐在劉闖身後,聲音有些發顫。

    也難怪,他畢竟年紀還小,如何見過這麼多人共聚一堂?心裡面有些緊張,也在所難免……劉闖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低聲道:“孔明休要慌張,我們今天是來道賀,諒無人敢鬧事。”

    諸葛亮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

    劉闖見桌上擺放著一壺酒,便拿起來,滿上一杯。

    “潁川劉闖。”

    他舉杯向旁邊的青年邀酒。

    青年聽到劉闖的名字,不由得一怔,旋即眼中閃過一抹恍然之色,也舉起杯道:“北海劉政。”

    咦,是同姓!

    不過,劉政這個名字。在東漢時期出現頻率不小。

    之前有東漢東海王叫做劉政,又有東漢河間王叫做劉政。同名同姓的機率很大,甚至劉曄的兒子還叫做劉陶,和劉闖之父同姓。不過這也說明,這個劉政和東海王、河間王並非同宗。

    見劉闖露出愕然之色,劉政一笑,“潁川劉闖,字孟彥!

    我聽說過你,據說你勇力無雙。曾與虓虎爭鋒。我心裡一直在想,不曉得這位族弟,是何模樣。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裡與孟彥相逢,實乃幸事……孟彥,來。你我滿飲此杯酒水。”

    信息量好大!

    劉政這一句話,表明他也是皇親國戚,不然不會說出和劉闖同族的言語來。

    劉闖也不推讓,便舉杯一飲而盡。

    身處北海,又是皇親國戚……這劉政的身世,也就呼之欲出,估計是北海王的某一個分房子弟。

    看他衣著。家境似乎並不是太好。

    想想也正常,似劉姓子弟開枝散葉,自東漢以來,北海國近二百年。歷經多少位王爺?這一房一房的分下來,有的混的好,有的混的差,誰又能說得清楚?所以。劉闖也沒有去追問。

    劉政似乎對劉闖頗感興趣,而劉闖呢。這滿堂中人,也沒有認識的,所以就與劉政閒聊起來。

    大家同是漢室宗親,這關係也就親近許多。

    聊了一會兒,劉闖便確認了劉政的身份。

    他的確是北海王之後,不過正如劉闖所猜測的那樣,是偏房庶子。

    劉政這一房,原來也有個挺厲害的人物,名叫劉熙,是個訓詁大家,不過已遠赴交州,躲避戰亂。劉闖不太清楚劉熙是何方神聖。不過聽劉政的意思,似乎是代劉熙前來向鄭玄道賀。

    “康成公也是,怎什麼人都能為座上客?”

    劉闖正在與劉政閒聊,忽聽旁邊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心裡不由得一怔,他扭頭看去,卻見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就坐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臉上露出不屑之色,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是在向劉闖挑釁。

    可問題是,劉闖並不認得此人。

    “敢問閣下何人?”

    “某家膠東公沙盧……今得康成公之情,特來道賀。

    倒是你,又是何人?看你衣冠,不過一介庶民,這滿堂高士,哪裡有你的座位?”

    公沙盧?

    劉闖聽到這名字,先是一怔,旋即就想起這公沙盧的來歷。

    這廝,不就是那個膠東豪強,與武安國有血海深仇的傢伙嗎?他怎麼會在這裡,而且話語中,還隱隱有挑釁之意。

    “公沙盧,爾不過一介商賈,又如何有資格坐在此處。”

    不等劉闖開口,劉政便起身怒斥。

    只是,沒等公沙盧說話,就聽他旁邊有人慢條斯理道:“公沙盧而今已被我征闢為北海從事,今日是隨我前來。政公子不在家好好習武,卻跑來這裡,和一個流寇悍匪交談,豈非丟了北海王族的臉面。”

    劉政大怒,便要還嘴。

    卻見劉闖一把將他拉住,看著那說話之人。

    “閣下,又是哪位?”

    “我乃新任北海相彭璆,劉闖你好大膽子。”

    北海相不是孔融嗎?不對,孔融跑去許都,好像如今是朝廷的將作大匠,那這個北海相,又從何而來?

    劉闖心中疑惑,同時更生出一絲警惕。

    不過,他可不害怕什麼彭璆,千軍萬馬歷練出來的膽魄,又豈是他一個北海相就能嚇走?

    “實在抱歉,北海相我只聽說過孔融孔相,卻不知什麼彭璆。”

    “大膽!”

    公沙盧拍案而起,剛要開口喝罵,卻見劉闖猛然長身而起,一步就到了公沙盧近前,抬手一拳,便狠狠砸在公沙盧的臉上。

    “我與你家主子說話,你這狗奴才有何資格與我交談?

    北海從事?呸!好大的官威……我聽人說,膠東有個公沙盧,私建塢堡,自為營壑,為禍鄉里,行欺男霸女之事。難不成我大漢的官員。便不講德行了嗎?如此一個人物,也敢拜為從事。

    北海相?

    又算得什麼狗屁!

    我乃淮南厲王之後,大漢中陵侯之子,潁川劉闖!

    我就奇怪,這天下還是不是我大漢的天下,這江山還是不是我大漢的江山。一個不知所謂的東西,居然做上了北海相;一個橫行霸道,為禍鄉里的潑皮,也敢跑來自稱什麼北海從事。

    可惜。今日我未帶兵器,若不然,就先殺了你二人,為我大漢除去一禍害。”

    劉闖的拳頭,力量何等驚人。

    也是今天在鄭玄府上。他不好大開殺戒,若不然的話,這一拳就足以要了公沙盧的性命。

    公沙盧被劉闖打得滿臉是血,爬起來剛要和劉闖拚命,卻見劉政突然繞到他身後,抬腳就把他踹了個狗啃泥。劉闖上前一腳把他踩住,低聲道:“放心。我今日不會殺你……剛才是我代人與你打個招呼。可還記得膠東武安國嗎?他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自會與你算賬。”

    劉闖突然明白過來,這彭璆恐怕是曹操安置下來,準備噁心他的一枚棋子。

    既然這傢伙上來就表露出敵意。劉闖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而且,他看得出來,這廝純粹就是一個不成氣候的傢伙。如果他真的有手段,必然不會表露於臉上。事實上。那個有手段的人,不是養氣功夫極高。喜怒不形於色?哪像這彭璆,恨不得跳出來和天下人說,他要找劉闖的麻煩。你既然要找我麻煩,那我就不會給你客氣。

    劉闖這突然動手,讓滿堂人大驚失色。

    “你就是劉闖?”

    一名頗有官威的男子,突然站起身來,厲聲喝問:“今日乃康成公相邀,在座皆為高士,你何以混入其中?”

    “你又是哪個?”

    “本官高密令,王修!”

    呀,居然來了一個父母官。

    劉闖負手而立,傲然道:“我今來,自是得康成公所邀。”

    說著話,劉闖從諸葛亮手中接過請柬,啪的一下子丟在王修的面前。

    王修拿過來掃了一眼,眉頭一蹙,“你方才說,你是中陵侯之子,可有證據?”

    “天下人,哪有隨便認爹的?

    我的證據,已經呈送與康成公……蓋因康成公當年與先父有舊,故而我也想請康成公為我正名。”

    王修,不由得有些猶豫起來。

    他是土生土長的北海國營陵人,七歲時喪母。

    年二十,他遊學南陽,曾就讀於潁川書院……初平中,孔融召王修為主簿,而當時彭璆則為方正。兩人雖然不是特別交好,但終究是有那麼一段袍澤之情。後他出任高密令,沒多久孔融就逃往許都。王修當然知道,彭璆被委任為北海相,他心裡面,甚至頗有些不服氣。

    可是不管怎樣,他和彭璆都是同僚,更是同鄉。

    所以,王修有心站出來為彭璆張目,可是聽劉闖這麼一說,他立刻就猜到了鄭玄的意圖。

    恐怕,這劉闖真的是劉陶之後。

    聽說他此前有意進入北海,而且在東武大敗蕭建,更取了蕭建性命,統帥東武琅琊和黔陬三縣。康成公今日請他過來,恐怕是要為他正名,也是表明態度,希望我們能接納這劉闖。

    王修把請柬放下,臉色陰晴不定。

    他對劉陶很敬佩,而且在潁川書院的時候,還讀過劉陶註疏的文章。

    “劉公子,我不管你為什麼在這裡大打出手,但我還是請你記住,這裡是康成公的府邸,請你保持克制。另外,彭相乃朝廷所封北海相,不管你是否認可,他始終都是北海之主。身為北海相,他自有資格征闢從事……至於他征闢的是什麼人?就只能說他是眼光問題,你不可對他不敬。”

    王修一派寧人息事的話語,同時還狠狠的諷刺了彭璆一頓。

    劉闖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王修並無意為難他,當下拱手一揖,“確是闖方才魯莽了,還請老父母息怒。

    原來彭相真的是朝廷命官啊,那確是我失敬了。

    不過,彭相也是,北海國高士輩出,何以彭相請了這樣一個在鄉里為非作歹之人為從事?”

    那言下之意分明是說:難道北海國這麼多能人。連個潑皮流氓都不如?

    劉闖這句話一出口,廳堂上眾人,一個個都變了臉色。

    彭璆先是被王修諷刺了一頓,而後又被劉闖這句話憋得面紅耳赤。

    “爾不過一介強人,在這裡胡言亂語,難道就不怕本相拿你問罪?”

    劉闖負手而立,一臉傲然之色。

    “今我既然敢來,就不怕你與我耍橫。

    動刀兵嗎?我東武城中兵卒逾萬,戰將數十……你如果想要禍及北海國。就只管來試試看。

    哼,曹操我且不怕,在汝南將李通大敗;袁術我亦不懼,更斬殺他愛將萇奴。

    自我出世以來,難道還少了被你這種人迫害?

    某家可有過懼色。哪怕是對戰虓虎,亦未曾後退一步……來來來,我就在這裡,你只管動手。”

    彭璆臉色鐵青,看著劉闖,久久不語。

    他這時候才想起來,站在他面前的這個青年……不。準確的說,還是個少年。

    他年紀雖然不大,卻已身經百戰。

    兩敗虓虎,令劉闖聲名大振。即便是北海國人,也都知道劉闖此人,驍勇善戰,有暴熊之名。

    要不要動手。要不要動手,要不要動手……

    彭璆心裡面。好生糾結。

    他有心動手,可又擔心,激怒了劉闖的部曲。

    而且,劉闖十有八九是中陵侯劉陶之子,若真的殺了他,只怕他馬上要面對潁川豪強慘烈報復。

    那一幫人,才是真正招惹不得。

    可如果不動手……他話都已經說出口了,豈有收回之理?

    彭璆忍不住向王修看去,卻見王修已經坐下來,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他的手掌,好像那手掌上,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心中,不由得暗自惱怒。

    彭璆一咬牙,便想要耍橫。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磬響,緊跟著腳步聲傳來,從外面走進來幾人。

    為首者,年近古稀,看上去是飽經風霜,頗為滄桑。

    只是他身體雖然瘦弱,可是舉手投足間,卻流露出一股子讓人不敢正視的逼人氣勢……那是浩然正氣,煌煌令人不敢小覷。

    他走進大廳,看到眼前這一幕景象,頓時一怔。

    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所有人都立刻低下頭,就連那彭璆,也似乎短了氣。

    劉闖清楚的覺察到,當那老人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時,流露出一抹難以形容的慈祥之色。

    他,就是鄭玄!

    東漢末年經學大師,開創一派學風的經神。

    不知為何,心裡突然生出一絲濡沫之情,看到這老人,就好像看到了劉陶。

    “他是何人?”

    老人一指公沙盧。

    “此彭相征闢從事,膠東公沙盧是也。”

    “膠東公沙盧?”鄭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不快之色,“鄭家書香門第,怎容得商蠹在此喧嘩?

    來人,把他趕出去。”

    什麼叫倚老賣老,什麼叫睥睨一切。

    我是鄭玄!

    這就已經足夠。

    哪怕是驕橫如彭璆,此時也不敢說話。

    劉闖眼珠子一轉,伸手便把公沙盧拖出去。在門外,周倉早已恭候多時……當劉闖把公沙盧丟出去的時候,壓低聲音道:“你最好是從現在開始禱告,禱告你能夠多活幾日。我曾向元稷承諾,早晚會將你公沙一門滅絕。公沙盧,你多保重,給我好好活著,等我取你人頭。”

    劉闖才不會說什麼溫情的言語,一番話出口,讓公沙盧冷汗淋漓。

    當他回到廳堂的時候,見眾人都已經落座。

    劉闖剛想要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卻聽到鄭玄沉聲道:“孟彥,你上前來。”

    “啊?”

    劉政在旁邊推了他一下,劉闖這才算是反應過來,連忙快步上前,與鄭玄躬身一揖到地。

    “潁川劉闖,拜見老大人。”

    古時的大人,並非指官員,只有那些德高望重,亦或者是長輩,才有為‘大人’的資格。

    鄭玄把劉闖叫出來,也就等於承認了他的身世。

    眼中,閃過一抹淚光。

    鄭玄上上下下打量劉闖許久,突然問道:“幼安、根矩、子正,你們看子奇之子,可入得北海?”

    幼安,名管寧;根矩,名邴原。

    此二人都是北海國朱虛人,在當地極有名氣。

    當初,他們與平原華歆號為一龍。管寧為龍頭,邴原為龍腹,華歆為龍尾……只是後來二人認為華歆品行不好,故而與他割席絕交。劉闖並不清楚,鄭玄身邊三人的身份,可是聽鄭玄話語中的意思,便知道這三個人的身份不低。

    管寧道:“既然康成公可以證明孟彥為中陵侯之後,此乃忠臣之後。

    潁川不接納他,可我北海國卻不能將他拒之門外。當年中陵侯為奸人所害,我們若連他後人一個棲身之所都沒有,又有何面目見昔日故人。況且,北海自初平以來,屢受兵禍襲擾,不得強兵守護。孟彥有霸王之勇,手下又有諸多猛士,想來也能守得北海一方平安,可也?”

    管寧說完,目光灼灼凝視劉闖。

    劉闖這心裡面頓感緊張,他向鄭玄看去,卻見鄭玄微笑著,朝他輕輕點了點頭。

    這心裡,頓時大定!

    劉闖拱手道:“闖在北海一日,必守得北海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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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8:13:59
卷一 徐州亂 第九十七章 我有過牆梯

    彭璆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感,令他的身體,幾欲爆炸。

    他眼睛泛紅,盯著鄭玄。

    從一開始,鄭玄發出這次邀請,就已經擺明了要為劉闖撐腰的態度,可惜彭璆沒有看出來。

    他以為,憑他和孔融的關係,鄭玄應該會支持他。

    想想也是,當初他費盡心思,得到孔融的重視,為方正之後,更兢兢業業多年,自認是勞苦功高。所以當他得到曹操冊封的時候,也不禁喜出望外,自以為從此便可以飛黃騰達。

    彭璆當然知道,鄭玄於北海國的威望。

    但在他想來,鄭玄應該會支持孔融,那麼也就一定會支持他。

    哪知道……

    管寧,邴原,乃當今名士。

    一條龍的名頭,即便是孔融也不敢得罪。

    可以說,鄭玄今天幾乎把北海國的名士全都請來,甚至包括劉政在內。

    漢室雖然衰頽,北海王一脈也早已沒落,最有名的一個劉熙,卻跑去做安南太守,避難交州。

    劉政以勇烈著稱,雖然聲名不太響亮,可畢竟代表著北海王一脈。

    管寧也好,邴原也罷……包括劉政在內,彭璆可以輕視,但卻不敢得罪。

    至於那劉子正,本名劉平,平原郡豪強,乃漢室宗親。

    三國演義中,未有此人登場,但是在三國志裡,卻有關於他的記載。劉平此人,極度厭惡劉備!早在盧植門下求學的時候。他就對劉備極為厭煩。因為,劉備家境並不算太好。劉平討厭劉備,不是因為劉備貧窮。而是劉備那奢華的秉性。你明明家境不好,偏偏整日身著華服,四處招搖。喝上好的酒,吃上好的飯菜……劉平對劉備這種習慣,可謂是深惡痛絶。

    以至於後來劉備被盧植趕出去,劉平甚至為之歡慶。

    但劉備卻不肯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四處宣揚他是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後。

    這也讓劉平,更加惱怒。

    原因嘛……很簡單,劉平也是中山靖王之後,說起來與劉備同宗。

    按道理說。既然是同宗兄弟,而且還是同門,兩人應該互親互敬才對。但劉平卻認為,劉備的行為,令中山靖王的後人蒙羞。你都混到織席販履的地步了,還口口聲聲說是漢室宗親。

    我漢室宗親,竟混的如此淒涼嗎?

    再後來,劉備在隨田楷在青州拒袁紹有功,試領平原相之職。

    要知道,當時諸侯林立。你劉備身為漢室宗親。不思報效國家,卻跑去為一個諸侯效力。劉平對公孫瓚田楷沒什麼意見,但心裡面終究是向著袁紹多一些。畢竟,袁紹四世三公,乃當時俊傑。劉平對這樣一個人。自然好感更多。所以,劉備出任平原相的時候,劉平甚至派出刺客,試圖行刺劉備。

    刺客當然沒有成功!

    劉備身邊有關張相隨。而且動不動就是抵足而眠,促膝長談,刺客又怎可能刺殺成功?

    這件事,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劉備在平原郡並沒有停留太久,便遇到曹操兵伐徐州。劉備便棄了平原,前往徐州去救援陶謙。

    此後,兩人再無交集!

    劉平在青州,還是有些威望。

    他原本只是來拜訪鄭玄,可聽說劉闖的事情之後,立刻舉手贊成。

    原因很簡單,劉闖讓劉備吃癟。

    在劉平看來,能讓劉備難受的人,就是好朋友!

    而且,劉闖是劉陶之子,雖然劉闖也四處宣揚他的出身,可是在劉平看來,這和劉備的性質,截然不同。劉闖遭逢家難,流落於江湖之中,只要他真的是劉陶之子,這樣做無可厚非。但你劉備,卻是打著皇親國戚的招牌,說難聽一點叫做招搖撞騙,劉平也就難以接受。

    而今,劉闖的身份已經被鄭玄確認,所有一切問題,也就不再成為問題。

    別看劉平的名望不如鄭玄,也比不得管寧和邴原。

    但他畢竟是宗室之後,而且是堂堂正正的宗室,所以說出來的話,也極有份量。

    “孟彥,你真的兩敗呂布?”

    坐在書房裡,劉平忍不住好奇問道:“那呂布可是有虓虎之名,你居然能兩次將他擊敗?”

    劉闖咧嘴而笑,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憨憨的表情。

    “兩敗呂布,非我一人之功。

    第一次,是子義和仲康兩人先攻呂布。此二人皆有上將之勇,呂布本就落在下風,我再出手,敗他不難;第二次,也是有子義一旁用弓矢相助,故而我才能全力與呂布交手,而呂布卻無法發揮出全部力量,所以才有兩敗之說。我兩敗呂布,非我強於他,實呂布過於輕敵。”

    如果劉闖這時候大包大攬,把大敗呂布的功勞攬在身上,估計劉平反而不會相信。

    他微笑著點頭:“孟彥倒是一個實在人。”

    說罷,劉平不再開口。

    不過從他這句話當中,劉闖卻聽出另一層含義。

    劉平與袁紹交好!

    在劉闖和劉平對話的時候,鄭玄坐在一旁,一直沒有言語。

    管寧一旁閉目養神,而邴原則好奇打量劉闖。

    諸葛亮站在劉闖身後,不禁感到有些緊張。他雖然驕傲,可是在鄭玄這種當世大儒面前,依舊感受到一種莫名威壓,讓他感到口乾舌燥。偷偷看了一眼劉闖,卻見劉闖神色如常。

    鄭玄突然開口:“孟彥,有件事我想你明白。”

    “請鄭公訓示。”

    “子奇蒙難,實乃漢室之不幸,我們一直為此感到悲傷。

    一直以為,子奇之後。濟北貞王便已絶嗣。不想你大難不死,還創出偌大名頭,我亦為中陵侯感到高興。你的事,我找人打聽過。過去的就過去了,很多事情,也是不得已,怪不得你。

    我之所以支持你入北海,除了中陵侯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我知你而今已經成勢,占居東武三縣。大敗蕭建,聲威赫赫。你既然決意要進入北海,恐怕就算我不同意,也無法讓你改變主意。北海自黃巾之亂以來。兵禍叢生,實已虛弱不堪。文舉當初在北海,重文事而不重武事,以至於最後被袁譚所敗,不得已只好灰溜溜的離開。

    所以,哪怕我阻止你,以彭璆的兵力,恐怕也無法阻攔你進入,反而兵禍再起,生靈塗炭……

    我要你保證。進入北海之後。不要妄動兵戈,不要輕啟戰端。

    我希望你能護佑北海得以平安,卻不希望因為你,令北海的局勢,變得更加混亂……你可能做到?”

    “這個……”

    劉闖猶豫一下。輕聲道:“回世父的話,闖並非好殺之人,此前所做,不過是為求一線生機。

    世父的要求。我不敢說一定可以做到。

    我只能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沒有人來打我,我自不會輕啟戰端。可如果有人要打上門來,闖亦不會束手待斃。家父當年為十常侍所害,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虛名若浮雲,若想要求得活命,還需手握鋼刀。沒有這個,再大的名氣,到頭來也不過一塚中枯骨耳。”

    劉闖這一番話,令鄭玄眉頭一蹙。

    不過他旋即釋然,幽幽一聲輕嘆。

    “你與你父,都是一個樣子,秉性剛烈,不容他人欺辱。

    不過,你和你父又有不同,你父更篤信文章道德,而你卻好像更相信你手中鋼刀……也不怪你,這些年流落江湖,想來也遭遇過許多不平之事,才讓你有如此想法。那你告訴我,你進入北海之後,意欲何為?”

    劉闖道:“世父,闖雖讀書不多,也知倉廩足而知榮辱。

    道德文章,必須要建立在吃飽肚子的基礎上。北海這許多年來,之所以如此混亂,不是北海底蘊不深,而是疏於建設。老百姓肚子都吃不飽,只能跟隨盜賊行動,跑去做那劫掠之事。

    孔相當初在北海,只知道德文章,卻無視百姓死活。

    他雖收攏被黃巾裹挾賊人數萬人復歸於農田,又修城邑,立學校,表顯儒術,看似為民所想,實則於北海無一利。盜匪不靖,倉廩不足,百姓食不果腹,又如何知道什麼才是仁義道德?所以,在我看來,若欲平靖北海,無非三件事,屯田,剿匪,聚集流民,恢復生產。”

    鄭玄眉頭緊蹙,劉闖的話,顯然讓他感到有些不快。

    “孟彥,你方才這些話,在這裡說也就罷了,切莫出去亂講。

    文舉乃當今名士,哪怕中陵侯在世的時候,也對他極為推崇。你一個小孩子,又懂得什麼?”

    一旁管寧睜開眼,饒有興趣的打量劉闖。

    說實話,他最初受鄭玄之邀前來力挺劉闖,並非他對劉闖有多麼看好,而是因為劉陶之故。

    不過剛才劉闖說的‘倉廩足而知榮辱’,恰恰是管寧先祖管仲所言。

    據管寧所知,劉闖因為流落民間,並沒有讀過很多書。

    可這小子居然能說出‘倉廩足而知榮辱’的話語,令管寧也不得不對他,又高看幾分……

    “康成公,我可不是要與你爭執。

    我倒是覺得孟彥說的,沒什麼錯。文舉道德文章的確好,才華也非常出眾,但他在治理北海的事情上,我卻不太認同。最初來到北海,就立學校,教授人文章。可問題是,大家連肚子都吃不飽,又學得什麼禮儀道德?他雖起兵講武,卻又不通兵事。你看他所用之人,哪個能領兵打仗?文舉當初舉薦我,我很感激。可若論到治理地方,他……我可有一比。”

    “根矩,比從何來?”

    “就如同那戰國時趙國的趙括,只能紙上談兵。”

    鄭玄這臉上,透出尷尬之色。

    他可以斥責劉闖,但是對邴原。卻不好責怪。

    如果邴原說的是錯誤的,鄭玄倒是可以據理而爭。可偏偏,邴原說的這些,恰恰是孔融的缺點。

    “今北海動盪,內有盜匪橫行,外有諸侯虎視眈眈。

    如此情況下,不能只講仁義道德,有的時候,還是要比拚武力。我喜歡孟彥這種態度,他說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之。而今北海,需要的正是孟彥這等強勢之人。”

    “根矩,康成公教訓晚輩。你摻和什麼?”

    管寧笑著罵了一句,又道:“不過我也以為,孟彥說的不錯。”

    “你們……”

    鄭玄手指著管寧兩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邴原剛才沒什麼惡意,哪怕在談及孔融的時候,雖言語不敬,卻也只是政見不同。邴原也是個火爆脾氣,而且喜好武事。別看他是個讀書人,可對付兩三壯漢。卻不成問題。

    只是鄭玄沒想到。管寧也支持劉闖。

    他向劉闖看去,卻見劉闖瞪著一雙大眼睛,一臉茫然之色。

    不是在教訓我嗎?

    怎麼這三個人,先爭執起來?

    不知為何,鄭玄突然想起劉陶。又聯想到劉闖這些年,流落民間,受盡苦楚,心裡不禁一顫。

    北海鄭氏雖是大族。但是到鄭玄這一代,早已沒落。

    鄭玄早年間甚至還跑去做過小吏,可想當時生活是何等艱難。

    別看他鄭家的門庭甚高,也虧得他那些學生照顧。在回到高密之後,更得了許多人的關照。

    也許,孟彥說的沒錯。

    北海動盪多年,的確是需要一個強勢之人坐鎮。

    “孟彥,我同意你入北海。

    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

    “請老大人吩咐。”

    “北海國畢竟是朝廷治下,今北海王雖已不在,但仍有朝廷委派的北海相。

    我知道,你未必能看得順眼彭璆。可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朝廷承認的北海相,而你……如今什麼都不是。關於你的身世,我會代為向朝廷呈報,想來天子也不會對你太過於苛責。先設法得一功名,而後再求其他。在天子未承認你身世之前,哪怕是彭璆尋釁,你不得過汶水一步。”

    “啊?”

    劉闖聽了這個要求,頓時有些傻眼。

    汶水,是濰水支流,位於高密以北……

    劉闖知道這條河流,更知道這條河流以南,不過高密、昌安、安丘、淳于四縣。這四縣相比北海國其他縣城,不論是規模還是人口,明顯不足。也就是說,北海國真正富庶之地,都在汶水以北。似營陵、朱虛、都昌、平壽、劇縣……人口大都在三萬以上,近二十萬人口。

    而高密四縣的人口,尚不足十萬。

    若只是占居這四座縣城,又有什麼意思?

    劉闖看著鄭玄,頓時愁眉苦臉。

    同意?

    地方太小,人口太少,根本發展不起來。

    可不同意?

    估計老頭會立刻翻臉,拒絶劉闖進入北海,那麼此前所做的種種努力,也都將要付之東流。

    就在劉闖感到為難的時候,忽覺諸葛亮在他身後,扯了一下他衣袖。

    偷眼看去,就見諸葛亮朝他點點頭,那意思是說:你趕快答應啊!

    這小子難不成還能變出花樣來?

    劉闖心裡一振,頓時有有了精神……小諸葛再小,那也是諸葛亮。他既然這麼做,肯定是有他原因。

    於是,劉闖連忙點頭,“願遵世父主張。”

    鄭玄不由得鬆了口氣,他是真害怕劉闖一怒之下,會拒絶他的要求,那樣的話,他臉上無光。

    他也知道,他這個要求有些過分。

    北海國最富庶的幾座縣城,都是在汶水以北。劉闖若不能渡過汶水,必然會面臨許多麻煩……可是,鄭玄也是為劉闖考慮。劉闖如今已經快成為眾矢之的。他之前斬殺蕭建,等於得罪了曹操。如果讓他渡過汶水,弄不好便要和袁譚直接面對……更不要說,還有個彭璆。

    立足未穩之前,一下子有這麼多對手,鄭玄自然為劉闖感到擔心。

    最好是能平平安安,不費刀兵的拿下北海。可在此之前,鄭玄需要豁出去老臉,為劉闖爭取一個出身,一個功名。今劉闖挾大敗蕭建之威勢進入北海,所缺乏的,就是一個名號。

    名不正,則言不順。

    特別是在齊魯之地,學風極盛,更講究師出有名。

    劉闖若只是占居幾個小縣,估計還不會惹人太過反感;可如果劉闖真的把北海國完全佔領,接下來勢必要面對巨大的壓力。別看劉闖如今也算聲名赫赫,可是在鄭玄眼中,他就是一個孩子,劉子奇的孩子!別的不說,就為了劉陶,鄭玄說什麼,都不能讓劉闖受到上海。

    ++++++++++++++++++++++++++++++++++++++++++++++++++++++++++

     “孔明,你為什麼要讓我答應?”

    鄭玄畢竟七十歲人了,年紀已經不小。

    在處理完諸多瑣事之後,也感到有些疲乏,便安排劉闖在客房中休息。

    劉闖回到客房,便一把拉住了孔明,疑惑問道。

    諸葛亮笑嘻嘻道:“孟彥哥哥,其實老大人也是一番好意。

    我覺得,他可是為你費了不少心思,只看今天他請來管寧邴原他們,就知道他其實,是支持你進入北海國。可是你現在,畢竟是沒有功名。這麼直接進入北海國,反而會惹人敵視。”

    劉闖一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之前對鄭玄的怨恨,一下子減弱許多。

    “孔明,我也知道世父是為我想。

    可時不待我,我如果不能儘快立足北海,只怕後患無窮……你也知道,今天下動盪,北海國早晚會被捲入其中。如果我不能儘快壯大起來,到時候只怕,會被他人所窺,又是麻煩。”

    “所以,我要孟彥哥哥答應老大人的要求。

    老大人只說,不許孟彥哥哥邁過汶水,可是卻不代表,孟彥哥哥沒有壯大的機會。

    汶水以北五縣雖然富庶,可那裡畢竟緊鄰齊郡,難道孟彥哥哥認為,袁譚會任由哥哥壯大?”

    這個……

    若我是袁譚,恐怕二話不說,就會發兵攻打。

    “孔明,那你的意思是……”

    “老大人不許孟彥哥哥過汶水,但是卻沒有阻止你向東擴張……北海國,雖以五縣最富庶,但別忘了,東渡膠水,便是即墨。那裡雖不比五縣富庶,卻可以為哥哥奪取東萊,謀得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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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九十八章 東望

    看著諸葛亮那猶帶著幾分稚嫩的面容,劉闖沉默了。

  “孔明的意思是,先取東萊,再定北海?”

  諸葛亮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他沉靜道:“孟彥哥哥,你以為你便是得了四縣,又當如何?

  安丘,淳于、昌安,皆在濰水之陰。

  哥哥你佔據四縣,便要跨濰水屯兵,勢必會造成兵力分散。

  縣縣欲顧,而縣縣顧不得……孟彥哥哥莫忘記了,當初你之所以能連戰連勝,是因為你始終把兵力聚集於一處,故而可以集中全力。如果你真的分兵四縣,只怕於哥哥而言,並非好事。”

  “那你的意思是……”

  “哥哥只需佔據夷安和高密兩縣,屯駐於濰水與膠水之間。

  進可以去下密,退可以守夷安。東進則取即墨,西退則據三縣……這樣的話,哥哥便可以集中力量,先謀取東萊。而齊郡袁譚,既然曹操讓彭璆做了北海相,便由著他去阻擋袁紹。

  哥哥只需守好濰水,便可若泰山穩固。

  趁此機會,哥哥向東擴張,不需一年,必可奪東萊十三縣。到那時候,哥哥便是不說,彭璆這北海相也做不穩當。最重要的是,哥哥用這一年的時間,足以在青州暫時站穩腳跟……”

  諸葛亮說起來,頭頭是道。

  劉闖坐在席上,屈肘置於案上,沉思不語。

  這孔明,果然如妖!

  這是一個十五歲。好吧,馬上十六歲小孩子能想出的東西嗎?

  怪不得司馬徽對劉備說,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鳳雛,太尼瑪遠了,我估計見不到他。

  但是這個臥龍……

  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把他留住。

  讓這傢伙跑去輔佐劉備的話,日後哪裡還有我折騰的餘地?

  想到這裡,劉闖突然嘿嘿笑了,笑得極為得意。

  諸葛亮則詫異看著劉闖,半晌後輕聲道:“孟彥哥哥。莫不是孔明有什麼地方考慮不周,說錯話了嗎?”

  劉闖連忙擺手,“孔明之計,甚得吾心。呵呵。我只是想到得意時,忍不住失聲發笑,與你無關。不過……孔明,我記得你馬上就要十六歲了吧。明天我準備與老大人懇請,讓你留在高密就學。鄭公門下,多俊才,想來你在這邊,必有所得……孔明,你可願意留在這裡?”

  十五歲,正是求學的好年紀。

  劉闖當然想要把諸葛亮帶在身邊。但從長遠看。會毀了臥龍。

  自己有多大本事,肚子裡有多少墨水,劉闖自己心裡清楚。他可以給諸葛亮灌輸一些後世的想法,但是卻沒有能力教導諸葛亮。且不說這能力是否足夠,劉闖的年紀。也就比諸葛亮大三歲而已。這種情況下,他實在不知道該教導諸葛亮什麼,倒不如留給鄭玄教導為妙。

  在原有的歷史上,諸葛亮耕讀臥龍崗。求學水鏡山莊。

  劉闖就不信,鄭玄的水平會比司馬徽差嗎?

  而且,他留在自己身邊,也可以有很多機會實踐。最重要的,是可以改變他那事必親躬的毛病。

  歷史上的諸葛亮,在蜀國事必親躬。

  真的是他不知道培養後繼之人?劉闖覺得,未必!

  在諸葛亮之後,有蔣琬費禕,又有向寵這些人才,他還專門去培養姜維,希望為蜀漢留下人才。可這些人,在後來都未能夠挽救蜀漢的命運……是大勢所趨,也是缺乏實踐。劉闖前世在讀三國的時候,曾有過一個小小的猜想。不是諸葛亮不想培育人才,而是他不放心。

  過早承擔起家庭的重擔,從豫章逃亡襄陽……

  諸葛亮想來有很強烈的危機感,以至於讓他養成了事必親躬的習慣。

  他不是不想培育人才,而是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別人,以至於到最後,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劉闖不知道他這種猜想是否正確,但他卻希望,能夠糾正諸葛亮的這個習慣。

  諸葛亮沉吟片刻,輕聲道:“那孟彥哥哥,也來高密嗎?”

  “呵呵,這個自然。”

  諸葛亮頓時笑了,“既然如此,我自然願意在鄭公門下求學。”

  ++++++++++++++++++++++++++++++++++++++++++++++++++++++++++++++++++

  第二天一早,劉闖便帶著諸葛亮,與鄭玄請安。

  在聽了劉闖的想法後,鄭玄也連連點頭。

  “孟彥所慮,也的確是有道理。

  此前倒是我考慮不周,貿然佔領四縣,的確會使你兵力分散,反而不美。既然你無心安丘三縣,那就依你所言,先在高密和夷安屯駐吧。不過,你今天最好還是去拜訪一下王叔治,畢竟他才是高密令;至於夷安……”

  鄭玄沉吟一下,輕聲道:“夷安長左子邑是個老實人,他與劉政交情不淺,你可以讓子和出面與他說項,想來不會太難。畢竟你現在身無功名,只能暫時借居兩縣,以免落人口實。

  我已聯名幼安根矩等人,劉子正也願意派人前往許都,與上奏於天子。

  不過,這絕非短期可以促成,畢竟歸宗認祖,還需要許多事情。我會促成朝廷儘快答覆,然後與你一個功名,可以安心在此落腳。嗯,在此之前,你千萬記住,儘量不要與彭璆衝突。”

  “小侄明白。”

  鄭玄有些囉嗦,但劉闖聽得出來,他對自己的那份關懷,是發自於內心。

  劉闖心裡也非常感動,不過他並未忘記答應諸葛亮的事情。

  與鄭玄一說,鄭玄顯得有些為難。

  他畢竟七十歲了。說實話,精力已不似當年那般充足。

  不過既然劉闖開口,鄭玄也不好推辭。特別是諸葛亮也算世家子弟,他老爹諸葛珪,還有他的叔父諸葛玄,在琅琊郡也頗有名望,諸葛家也算是大族……鄭玄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孟彥,你舉薦孔明來求學,足見你也是一個好學之人。

  我知你早年流落民間。劉勇恐怕也沒有那個能力教導你,雖有你父親留下的書籍,但想來所學不多。你父當年,文采風流。為天下人所稱讚。你既然歸宗認祖,便不可以弱了你父親的名聲。況且潁川劉氏,素以《春秋》《書》而著稱,你若不能熟讀這些,豈不落了你父威名?”

  劉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世父的意思是……”

  “正好你也要前來高密,就在我門下讀書。”

  “啊?”

  劉闖心裡一咯噔,不禁頓感頭大。

  我只是想讓孔明求學,但是沒說我也要來求學啊……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前世翻讀鄭玄著作時的那種痛苦。

  鄭玄精通《易》、《書》、《毛詩》、《儀禮》、《禮記》、《論語》、《孝經》等等。更是東漢時期。最為傑出的訓詁學宗師。他治學非常嚴謹,如果真的在他門下讀書……劉闖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此事就這麼說定。

  你來高密,便住在我家裡。

  孟彥,我知道這或許有些為難你,但你既然身為子奇之子。就必須要繼承他所學,否則的話,必被他人笑話。”

  鄭玄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劉闖知道。他恐怕是逃脫不了這個命運。

  心裡面無比糾結的答應了鄭玄的要求,甚至為日後的生活,感到莫名傷感。

  他這種糾結,若是被那些讀書人知道,少不得又要一番口誅筆伐。這天底下有多少人希望能拜入鄭玄門下而不得,如今鄭玄主動要收他為弟子,他還覺得痛苦,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當然了,劉闖是不會把這種糾結告訴任何人。

  與鄭玄商議妥當之後,他在當天又去拜會了王修。

  這王修,究竟何許人也?

  三國演義當中,他是袁譚的部屬,青州別駕。

  袁譚死後被梟首,王修不顧曹操的命令,在袁譚屍體旁哭泣。

  曹操因而讚歎說:河北義士,何其如此之多也?可惜袁氏不能用,則吾安敢正眼覷此地哉?

  之後,王修被封為中郎將,演義中再未登場。

  只是劉闖卻沒有把此王修和三國演義裡的王修合而為一。

  原因,就是那一句‘河北義士’,令劉闖一直以為,王修是冀州人,所以此王修是青州人氏,劉闖自然沒有和三國演義裡的王修聯繫在一起。在拜訪王修之後,他發現這個人也是一個才學極其出眾的人物。加之王修曾經遊學潁川,所以對劉闖的態度,也顯得非常友善。

  他向劉闖建議,暫時不要渡過濰水,謀取安丘三縣。

  “此三縣土地貧瘠,人口稀少,且盜賊出沒頻繁。

  倒不如讓出三縣,居濰水膠水之間,一來可避免與彭相直接衝突,二來若得機會,向東擴張,取即墨膠東,遠勝三縣。”

  王修的建議,竟然和諸葛亮不謀而合。

  這也讓劉闖對他,不由得高看幾分。

  在和王修商議妥當之後,劉闖又匆忙拜訪了劉政。

  劉政聽聞劉闖的請求,也沒有推辭,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並表示會即刻前往夷安說項。

  親不親,一家人,畢竟都是漢室宗親!

  劉闖在高密停留三日,便匆匆與鄭玄告辭。

  因為,東武傳來消息,黃劭自鬱洲山返回,帶來了薛州的信息。

  劉闖聞聽,也是心急如焚。

  薛州的三萬海賊,是他立足北海的重中之重。

  於是他向鄭玄請辭,鄭玄也沒有挽留他,劉闖便讓諸葛亮留下來,帶著飛熊衛,返回東武。

  不過,臨行時鄭玄也提出一個要求。

  “益恩如今也到而立之年。

  此前文舉曾舉他出仕,奈何因袁譚來犯。文舉逃離北海,益恩至今仍是白身。

  孟彥此次返回,就讓他隨你前去,也可以增加些閱歷……反正過些時候,你們還要回來。”

  鄭益恩,名仁,大名鄭仁。

  他是鄭玄的獨子,實際年齡二十八歲,虛歲三十。

  劉闖明白,鄭玄是擔心他手中無人可用。所以讓鄭仁前去幫忙。

  若他真想要鄭仁出仕,只需一句話,恐怕連彭璆也會樂顛顛跑來邀請。鄭玄門下學生不少,可是能夠幫助劉闖的人。並不是太多。鄭玄的學生,大都功成名就,或者是一方豪強出身。

  而劉闖雖然是劉陶之子,但朝廷一日不承認,就一日不得安穩。

  試想這種情況下,那些功成名就者,誰又願意為劉闖效力?

  鄭玄總不可能為了劉闖,不顧他門下那些弟子的前程。所以思來想去,也只有鄭仁最合適。

  劉闖心裡,感激不已。

  只是在這個時候。說什麼感激的話。都顯得非常蒼白。

  他當下帶著鄭仁一同前往東武縣,同時心裡面也在盤算著,該給鄭仁怎樣一個安排,才不會落了鄭玄的面子。

  為了這件事,劉闖也想了很久。

  回到東武之後。他先是安頓好鄭仁,而後立刻把眾人召集一處。

  “公美,薛州怎說你?”

  黃劭看上去氣色很好,只是膚色顯得比以前黑了不少。

  他笑道:“薛州也沒想到。公子居然會殺回來……我到鬱洲山與他相會之後,他也是非常吃驚。

  不過後來公子在徐州連戰連勝,令薛州更是心嚮往之。

  上月公子大敗琅琊兵,斬殺蕭建,更使得他下定決心……薛州讓我向公子請示,若鬱洲山人登岸,當於何處為好?”

  “不其!”

  劉闖幾乎沒有考慮,便給出答案。

  後世的青島,如今的不其,正是薛州最佳登陸之地。

  當然了,劉闖也可以選擇琅琊縣作為薛州的登陸地點。

  可是,劉闖必須要顧及到臧霸的想法……三萬海賊登岸,可不是一樁小事。

  臧霸萬一因此而產生誤會,說不定會讓兩人原本並不牢固的同盟關係,在一瞬間破裂。所以,劉闖不能選擇琅琊縣,那邊只有選擇不其。他如今已經可以進入北海,那麼下一步行動,就必須要儘快展開。

  “立刻派人前往介亭,命太史慈率部強渡沽水,奪取不其。”

  “那如果壯武縣出兵阻攔,當如何是好?”

  劉闖眉頭一蹙,“告訴黃珍,命他率部屯駐介亭,監控壯武縣動靜。

  若壯武不動,則相安無事……若壯武敢出兵阻撓,就一併將之滅掉。反正薛州登陸之後,我也要奪取壯武,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步騭聞聽,立刻領命而去。

  而今劉闖在黔陬屯駐兵馬兩千,其中有騎軍六百人。

  不其只是一個小城,根本無險可守,若要奪取不其,易如反掌。倒是壯武縣城,城牆堅厚,若要強攻,只怕會折損許多兵馬。以劉闖現在的力量,奪取壯武,還略顯吃力。但如果壯武出城的話,劉闖卻不會擔心。以太史慈之能,想來對付一縣兵馬,並不是一件困難事情。

  “公子,那咱們何時啟程?”

  “高密方面已經說好,高密令王修在兩道嶺修築兵營,供我等屯駐。

  至於夷安方面,還要等劉子和的消息,不過這算不得大事,不管夷安左伯是否同意,我誓取夷安。”

  “喏!”

  黃劭突然道:“可是公子,如今徐子明已經開始在東武、琅琊兩縣著手屯田。

  咱們北上青州,東武縣由誰來領?

  這可是咱們進入北海的踏板,更不可能輕易丟棄,當如何安排?”

  是啊,東武縣交給誰呢?

  劉闖不由得拍了拍額頭,這倒是一個問題。

  步騭呂岱,肯定要帶走,這是劉闖目前,最為得力的謀士。

  黃劭肯定不可能讓他留在東武,這廝擅長陰謀,你讓他出謀劃策坑人可以,治理地方……

  東武縣,必須要有一個能夠鎮得住場面,同時又可以讓劉闖放心的人才成。

  “公美可有人選?”

  黃劭聞聽這話,頓時露出一抹笑意。

  劉闖在進入徐州之後,他就因為聯絡薛州,錯過了好幾次大戰。

  這也讓黃劭暗自有些擔心,會不會因此被劉闖冷落。而今劉闖向他問計,也就說明他在劉闖心目中,依然有不低的地位。這也讓黃劭鬆了口氣,他想了想,眼珠一轉,頓時計上心來。

  “我有一個人選,卻不知公子能否滿意。”

  “誰?”

  “呵呵,就是這次隨公子前來,康成公之子,鄭仁鄭益恩。”

  “你是說,讓鄭仁留守東武?”

  “公子以為,鄭仁才能如何?”

  劉闖想了想,沉聲道:“益恩大兄得世父教誨,才能自然是有。

  而且據我所知,他不但精通政務,還懂得兵事……誒,公美還別說,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益恩大兄非常合適。東武縣接下來,主要是以發展為主,戰事不會太多。而他是世父獨子,當年世父在徐州也居住過,所以頗有名望。由他出任東武令,似乎更方便和臧霸交道。”

  黃劭笑道:“若公子擔心兵事,也不難。

  只需將文向調回東武,命他協助益恩公子,不就萬無一失?”

  哪知道,劉闖臉色卻一沉。

  “文向另有安排,不適合留守東武。”

  徐盛,那可是江表虎臣,劉闖是留著要有大用的,怎可能讓他留在東武?

  黃劭想了想,又道:“若文向不合適的話,公子可以命元代留守。

  這樣一來,也可以表明公子對薛州的重視……豈不是一舉兩得?”

  劉闖眼睛不由得一亮,他指著黃劭,嘿嘿笑道:“黃公美,我突然覺得,薛州認識你這傢伙,實在是他生平大錯。你這傢伙可是憋著心思冒壞水,這哪是對薛州重視,分明是為質子。”

  黃劭先是一驚,可是聽劉闖說完,也忍不住嘿嘿笑了。

  “既然如此,咱們這就準備起來……傳我命令,三天之後,全軍開拔,咱們去青州走一遭!”

        
         卷一 徐州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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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8:15:12
卷二 殺青州 :天下一盤棋,青州亦在局中。官渡之戰,劉闖何去何從?

卷二 殺青州 第九十九章 有古怪!

    海風徐徐,拂動營中大纛飛揚。

    黑底白邊的大纛之上,繡著‘太史’兩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

    張弘站在不其城頭,看著城下駐紮的軍營,不禁頭大如斗。眼看著馬上就到新年,原以為能過上一個好日子,卻不想在這時候遭遇兵禍。對方兵馬雖然不多,卻整齊莊肅,氣焰煌煌。

    他忍不住問道:“誰知那賊酋是何來歷?”

    “啟稟縣尊,賊酋太史慈,乃東萊黃人,為人至孝。

    只是他在去年歸順闖賊,卻不知何故,來犯我不其。縣尊小心,此人有萬夫不擋之勇,切不可力敵。”

    張弘大吃一驚,“可是東萊太史子義前來?”

    “正是。”

    張弘頓時露出一臉苦澀,“他好端端,何故犯我小縣?”

    猶豫一下,他又對身邊人道:“不若,我開城獻降,也可免去百姓禍事,諸公以為如何?”

    “不可!”

    一名縣吏大吃一驚,連忙阻攔。

    “縣尊,萬萬不可。

    我觀太史慈兵馬並不算太多,也不是不能抗拒。

    再說了,王校尉屯兵壯武,距離不其也不過一天路程。想必這時候,他已經得到消息,必然會派兵前來救援。若是王校尉擊潰太史慈,到時候太史慈可以走,縣尊卻少不得要被問罪。”

    東萊郡地處膠東半島,治下領地,猶如一個U字形狀。

    治所位於黃縣,在膠東半島的東北方,而不其則位於膠東半島西南方,彼此距離甚遠,中間還隔著一個即墨、膠東。所以。管統任命一人為長廣校尉,就駐紮在壯武縣,為的是方便管理。

    長廣校尉名叫王營,是東牟人。

    此人在牟平地區頗有名望,以勇力而著稱,深得管統所重。

    張弘聞聽,不由得露出苦色。

    他想了一想,便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守一守?”

    身為一縣之長。面對敵寇來犯,卻說出這樣的話語,也著實讓人喪氣。

    不過想想也不為過,張弘是一個普通讀書人,因孝行而聞名鄉里。後孔融在北海聽說後。便舉薦此人,出任不其縣令之職。但從本質上而言,張弘膽子小,也沒什麼魄力,糊里糊塗便坐上縣令的位子。而且這一坐,就是整整三年……還好,三年裡不其縣並未遭遇什麼兵禍。他本打算就這麼混下去,哪知道劉闖卻盯上不其,派來太史慈奪取,張弘頓時亂了手腳。

    就在他猶猶豫豫的時候。忽聽遠處鐵蹄聲響。

    一隊騎軍自軍營中衝過來,風馳電掣般來到城下。

    為首一員大將,跳下馬身高七尺七寸,面容俊朗。他頭戴兜鏊。身披鎖子甲,外罩一件大紅色披風。掌中一桿鶴舞大槍。胯下獅子驄,猶如出海蛟龍,在城下馬走盤旋。

    “城上人聽著,今太史慈奉我家公子之命來取不其,若立刻開城獻降,饒爾等性命。如若不然,待城破之時,便是爾等身首異處之時。”

    太史慈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看他那英武氣概,張弘又慌了手腳。

    “怎麼辦,怎麼辦?”

    “縣尊休慌,不其雖算不得城高牆厚,但要抵擋一日,想來也不成問題。”

    縣尉連忙寬慰張弘,可這心裡,卻充滿了不屑。

    只是他話音未落,忽聽城下弓弦聲響。

    一支利箭離弦飛出,啪的正中城頭大纛上的繩索。繡有不其兩字的大纛,飄然落下,引得城上一陣慌亂。那縣尉也嚇了一跳,連忙一縮脖子,便躲到女牆後面,心裡面怦怦直跳。

    張弘更是面色發白,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今日且容爾等考慮一日,明日此時我再來城下,若爾等還不投降,就別怪我馬踏不其城。”

    太史慈說完,撥馬就走。

    只留下不其城頭上一片混亂。

    “子義,何以不發動攻擊?

    若壯武王營出兵救援,到時候我等必將承受巨大壓力。”

    跟在太史慈身邊的人名叫後錢,也就是之前管亥從臨樂山帶回來的黃巾將領。他是牟平人,和太史慈也算是老鄉。隨管亥歸附劉闖之後,便被派到黔陬,擔任太史慈的副將。一來,後錢是東萊人,可以和太史慈親近;二來,劉闖這樣做,也是為了能順利將黃巾軍整編。

    若後錢留在東武,少不得會產生很多矛盾。

    讓他來黔陬,有太史慈和黃珍兩人暗中監視,劉闖也不怕他能翻天。

    太史慈微微一笑,沉聲道:“伯泉有所不知,我們此次出兵,並非是為了強攻不其縣城。”

    “啊?”

    “小小不其,若要攻取,易如反掌。

    而我此次只帶來六百騎軍,在這裡假作紮營,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呵呵,你別急,過今晚,你便可以知道公子之策。到明日,這不其城定會不戰而降……”

    後錢聽得糊塗了!

    不過他是聰明人,也聽出來,太史慈此來,另有任務。

    所以,後錢也就不再詢問,與太史慈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便告辭離去,返回本部軍寨……

    整整一個白天,不其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太史慈不時派出騎軍,一隊隊從營中衝出來,在城下耀武揚威的走上一圈之後,復又返回大營。那戰鼓聲,號角聲,以及騎軍操演時發出的喊殺聲,只讓張弘心驚肉跳,難以平靜。

    好不容易,天黑了!

    不其城頭上燈火通明,不時有人從城頭上投擲下火把照明,以防止太史慈偷襲。

    可是太史慈,卻根本沒有把不其的動靜放在眼中。

    入夜之後,他命軍中熄燈,遠遠看去,恍若一座死營。

    “伯泉。隨我來。”

    太史慈命人喚來後錢,帶著他走出大營。

    “子義,我們這是去哪裡?”

    後錢出軍營之後,就發現有些不太對勁。營中騎軍,已悄然在不其城外的南山腳下集結。太史慈帶著後錢,在一隊騎軍的陪同下,來到海邊。海灘上,堆放著十數堆柴薪,隨著太史慈一聲令下。軍卒上前把柴薪點起,頓時火光熊熊。

    太史慈棄馬,登上一座土丘,手搭涼棚向遠處眺望。

    海風陣陣,大約到了丑時。從海平線上,出現四艘大型海船,正緩緩向岸邊靠攏過來。

    “那是……”

    太史慈微微一笑,輕聲道:“伯泉別急,等過一會兒我自會向你解釋。”

    他從土丘上下來,便戰在火堆旁邊。

    後錢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海船,不禁心中萬分疑惑。

    這海船。是從何而來?

    大約半個時辰,海船已靠近海灘。

    緊跟著,從海船後方,出現三四十搜艨艟小船。載著人,緩緩向海灘靠攏。又過了一會兒,艨艟登岸。薛文健步擰身從船上跳到海灘上。他舉目看了看,待看清楚太史慈之後。連忙上前。

    “太史將軍,文奉公子之名。率部前來不其。

    此次共四艘海船,載一千六百青壯登陸……家父已在海西、東海等地又購來十艘海船,預計明日便可抵達,約有一千青壯,並兩千婦孺。家父說,此後會陸續將人遷來,共兩萬八千人。”

    “不是說,鬱洲山有近四萬人嗎?”

    “還有一部分人不願離開,家父也不好勉強。

    不過大部分人,都還願意隨家父登陸,這樣一來,就算是留在鬱洲山的人,也不至於太過辛苦。”

    太史慈聞聽,點點頭,也不再詢問。

    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長途跋涉的遷徙,能有兩萬八千人前來不其,足以令他把整個不其的局勢,扭轉過來。

    黔陬,終究是太小了,人口太少。

    劉闖如今正忙於向高密和夷安開拔,同時在東武琅琊兩縣推行屯田之法。

    他根本沒有餘力,來協助太史慈穩定膠州灣的局勢。甚至連多餘的兵馬,都無法撥給太史慈。

    在這種情況下,太史慈除了招募本地流民,便只能靠薛州這支力量。

    只要人口充足,在加上黃珍輔佐,他可以迅速將膠州灣穩定下來。有時候,太史慈都覺得奇怪,劉闖是怎麼知道,這裡有這麼一處海灣,可以供海船登陸。要知道,連他這個東萊人對此都不是特別清楚,劉闖從未來過東萊郡,他怎麼就能夠肯定,這膠州灣可以登陸呢?

    也許,真的是有生而知之這樣的人物吧!

    後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嚥了口唾沫,看著從海船上陸陸續續下來的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太史慈道:“元代,軍營我已經為你們建好,營中留下足夠的輜重和糧草,以及大量衣甲。

    明日天亮之後,你就率部佯攻不其。

    只需佯攻,不必真的攻打……讓兒郎們好生休整,同時再修建營地……我最遲兩日,必會返回。”

    薛文愣了一下,頓時明白太史慈的意思。

    “子義將軍放心,文必讓那不其城,片刻不得安寧。”

    太史慈點點頭,帶著後錢上馬,率騎兵疾馳離去。

    薛文則在海灘上,指揮兵卒從海船上下來,而後帶著人,迅速進入不其城外的軍營之中……

    “那些是公子早在徐州時,聯絡的幫手。

    他們原本是海賊,因厭倦在海上漂泊生活,故而想要登陸尋個好生活。公子佔領不其,也正是因為他們。否則的話,公子大可不必這麼急於進入東萊。只要這批人全部登陸,則大功告成。

    用不了多久,整個膠州灣,必然為我們所掌控。”

    膠州灣,是劉闖創造出來的一個名詞。

    其實在後世,這裡也就是青島市。

    膠州灣之名,也是後世才有,在這個時期,這個海灣並不為人所知。之所以取名膠州灣,也是為整個東萊發展而考慮。在這個地區。一共三座縣城。劉闖要依靠著膠州灣,謀劃日後的發展。

    “子義,那咱們現在……”

    “去沽水!”

    “啊?”

    “想來伯佐那邊已經做好準備,咱們就在沽水河畔,與那王營,好生較量一番。”

    +++++++++++++++++++++++++++++++++++++++++++++++++++++++++++

     高密,鄭府別院。

    這裡原本是鄭家的產業,後來隨著鄭家的衰落,便落入他人之手。

    伴隨著劉闖率部進駐高密之後。便用低價把這座別院復又買回來。這別院原來的主人,也清楚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劉闖將會成為高密的實際擁有者。所以,又怎敢用向劉闖討要高價?

    買下別院之後,麋繯等人便搬進來。

    這原本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別院。在劉闖等人住下之後,立刻煥發出勃勃生機。

    天色已晚,劉闖站在書房裡,帶著諸葛亮,指揮武安國周倉幾人,在一處平板上擺弄沙盤。

    他讓黃珍,弄出一副膠州灣的圖畫。

    然後根據這副圖畫。進行沙盤標註……

    “這裡,這裡給我插上一支小旗。”

    劉闖突然沖諸葛亮喊叫,諸葛亮立刻把一支紅旗插在嶗山的標誌物上,而後扭頭向劉闖看去。

    “孟彥哥哥。按照這個速度,最遲在月末,二月初,薛州所部便可以全部登陸。”

    “嗯!”

    劉闖看著面前已經初具雛形的沙盤。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將近寅時。”

    “嗯。想來元代已安全登陸……已經寅時了?你怎麼還在這裡,趕快去給我睡覺。

    天亮後你還要去世父那邊讀書,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這裡晃什麼?趕快去睡覺,睡覺去!”

    諸葛亮一臉委屈,“明明是你拉著我在這裡擺弄。

    孟彥哥哥,能不能與鄭師說一說,明日我先休息一天?我想在這裡,看你如何製作沙盤呢。”

    “去去去,我可不敢開這個口。

    世父治學嚴謹,你才剛上了幾天,就要求休息?我只要敢與世父說,他肯定會狠狠教訓我。”

    “憑什麼你就可以隔三差五去聽課,我卻不能休息?”

    劉闖聞聽,嘿嘿笑了。

    “孔明,這原因很簡單……嘿嘿,因為我比你大。

    好了,休要囉唆,趕快睡覺去。若天亮聽課時被世父發現,你不但要受皮肉之苦,還要被你姐姐嘮叨。快去快去,莫再這裡添亂。要不是你在這邊給我添亂,我早就把這沙盤完成了。”

    “孟彥哥哥,你這話好沒良心。”

    任憑諸葛亮千般委屈,可是在劉闖的淫威之下,也不得不灰溜溜回去休息。

    “元稷,元福,你們也去休息吧。

    等天亮之後,咱們還要製作膠東沙盤,到時候工作量比現在要大許多,先回去養好精神。”

    被劉闖呼來喚去的折騰了一夜,周倉和武安國,也都累了。

    所謂膠東沙盤,就是指膠水以東地區的沙盤,工作量會是膠州灣的數倍。好在武安國就是膠東人,對於膠水以東地區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否則單只是探查地形,就需要大量時間。

    兩人帶著飛熊衛退下,書房裡就只剩下劉闖一人。

    他長出一口氣,在榻椅上側身臥下,閉上眼睛,思緒紛亂。

    馬上就要年關……

    接下來,就是建安二年!

    劉闖摸了摸鼻子,感覺千頭萬緒,好生煩躁。

    曹操,馬上就要征伐宛城了吧……不過這一戰,他可是遭遇人生慘敗,痛失愛子與愛將典韋。

    典韋!

    劉闖默默念叨這個名字。

    這可是他非常喜歡的一個人物,可惜他身在青州,恐怕是無法解救此人。

    要不要提醒一下曹操呢?

    劉闖想了想,還是決定放棄。

    且不說該如何提醒曹操,就算提醒了,就算曹操贏了……恐怕接下來,他就要著手收拾自己。

    還是讓他和張繡折騰吧,記憶中曹操征伐宛城,可是用了一兩年的時間。

    只要張繡在,曹操就不可能騰出手,全力東顧。所以,就請打吧……你曹操在宛城耗費的時間越久,我就能有更充足的時間在北海壯大。雖然劉闖很喜歡典韋,可讓他為典韋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卻堅決不會贊成。世父說,他會幫我儘快正名,獲得朝廷的認可。但他卻不明白,要朝廷認可,並不是說天子同意了就成,若沒有曹操點頭,只怕也會有很多周折。

    怎麼才能讓曹操認可呢?

    劉闖陷入沉思之中……

    他躺在榻椅上,想著心事,不知不覺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天亮時,他猛然醒來,卻發現身上蓋著一條毯子。

    “繯繯!”

    劉闖看到一個婀娜背影,正背對著他,在收拾桌子。

    於是便悄悄掀起毯子,從榻椅上下來,輕手輕腳走到她身後,將她攔腰抱住。

    “啊!”

    女子發出一聲驚呼,卻嚇了劉闖一跳。

    這聲音不是麋繯的聲音,可不是麋繯,又會是誰?

    劉闖連忙鬆開對方,後退兩步露出警惕之色。那女子轉過身,粉靨羞紅,瞪著劉闖,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諸葛娘子?”

    劉闖看清楚對方,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方才他抱的女子,居然是諸葛亮的二姐,諸葛玲。

    就在他感到手足無措的時候,房門被拉開,麋繯端著一個食盤走進來。

    “孟彥,你們這是怎麼了?”

    “沒事!”

    劉闖和諸葛玲,幾乎是異口同聲,但話出口之後,兩人相視一眼,更覺尷尬。

    “剛才我睡醒後,發現屋中有人,險些傷了諸葛娘子。”

    劉闖靈機一動,連忙向麋繯解釋。

    麋繯把食盤放下,然後把準備好的洗漱用具遞給劉闖,“你也真是的,諸葛姐姐這般柔弱的人,那受得了你那粗手大腳。這家裡面守衛森嚴,外面還有飛熊衛值守,怎可能會有惡人。”

    說著話,麋繯轉身輕聲安慰諸葛玲。

    “三娘子,那我先走了。”

    諸葛玲顯得有些心神不定,連忙告辭離去。

    待諸葛玲出門,麋繯用疑惑的目光向劉闖看去,就見劉闖一副沒事人似地,走到窗前用青鹽漱口。

    哼,一定有古怪!

    麋繯嘴角微微一翹,心裡冷哼一聲。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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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20:25:34
卷二 殺青州 第一百章 刺客(一)

   諸葛玲回到房間,心仍舊怦怦直跳。

    長這麼大,從沒有被人如此親密的接觸過。當劉闖抱住她的時候,著實把諸葛玲嚇了一跳。

    她當然知道,劉闖是無意之舉。

    可是……

    “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諸葛亮帶著諸葛均,來向諸葛玲請安,可是看諸葛玲魂不守舍的樣子,諸葛亮頓時驚慌起來,連忙上前詢問 。

    “孔明,我沒事……快吃早食,待會兒還要去鄭先生聽講,可不要晚了。”

    諸葛亮一家,住在獨立的跨院裡。一間中堂,三間廂房,旁邊還有一個菜園。

    平時,一家人吃飯,都是由諸葛玲負責。

    只是今天……

    “姐姐,鹹了。”

    “啊?”

    “今天早食,有些鹹了。”

    諸葛玲頓時醒悟過來,連忙道歉。

    她收拾著碗筷,腦海中仍不斷浮現出劉闖的模樣。

    “孔明,你覺得劉公子這個人,究竟如何?”

    當諸葛亮整理好衣裝,準備出門的時候,諸葛玲終於還是忍不住,喚住諸葛亮,輕聲問道。

    諸葛亮一怔,疑惑看著諸葛玲。

    半晌後,他回答道:“孟彥哥哥人很好,只是有時候略顯霸道。

    姐姐,何以有此問?”

    “這個……我只是在想,咱們以後的安排。

    之前我想著,先跟隨劉公子安頓下來,等聯繫上大姐或大兄之後。咱們就離開。可現在……孔明。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能拜入康成公門下求學。乃天大幸事。若這麼走了,豈不是要平白錯過了機緣?可是,咱們若這樣留在這裡,始終也不是長久之事,所以我今天,有些心煩意亂。”

    嗯,這個理由,聽上去很不錯。

    至少諸葛亮眼中的疑惑之色已經消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茫。

    是啊,如果大姐他們派人前來接他們走的話,該如何選擇?

    是留下?

    還是離開?

    一個月前,如果讓諸葛亮選擇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

    可是現在,他對劉闖好感日益加深,而且很喜歡跟在劉闖身邊,出謀劃策的感覺。更不要說,劉闖為他尋得名師。讓諸葛亮更是感激不已。能夠在鄭玄門下求學,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果就這麼放棄。豈不是可惜嗎?想到這裡,諸葛亮也不禁感到頭疼,想不出答案來。

    姐弟兩人面對面坐著,各自懷著心事。

    諸葛玲忍不住用力甩了甩頭,把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

    “算了,不說這件事,孔明先去讀書。

    這些事情到時候再說……對了,中午我要和三娘子她們出去,你和劉公子就在府中自便吧。”

    諸葛亮迷迷糊糊,就被諸葛玲趕出家門。

    在前往鄭玄府中的路上,他仍舊有些茫然。

    突然間,心裡面有一種期盼,期盼最好找不到大姐和大兄,這樣的話,就不必離開這裡。可是,姐姐說的也沒有錯。留在北海,舉目無親,沒名沒份的,又算是什麼?總有一些尷尬的感覺。

    如果,如果,如果孟彥哥哥是姐夫的話,就好了!

    這念頭一起,就再也無法抹去。

    諸葛亮魂不守舍來到鄭玄家門口,坐在課堂上的時候,腦海中仍舊在不斷的,閃現這個念頭。

    +++++++++++++++++++++++++++++++++++++++++++++++++++++++++++

    “報!”

    天將晚,劉闖正在家裡製作沙盤。

    他用糯米水混在泥土中,製作出黏土,來勾勒地形地貌。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有人叫喊。

    緊跟著一名小校跑進來,單膝跪地,語帶驚喜道:“啟稟公子,黔陬六百里加急傳報,太史將軍在沽水河畔與東萊兵馬交鋒,大獲全勝。壯武三千兵馬,折損大半,長廣校尉王營逃回壯武,已無力繼續支援不其。太史將軍說,最遲後日,定可以兵不刃血,將不其城拿下。”

    劉闖聞聽,頓時大喜。

    他連忙問道:“薛文可曾到達?”

    “啟稟公子,薛文公子已率一千六百青壯抵達不其城。

    他還傳信言:鬱洲山十艘海船已在途中,將有三千餘人最遲在明日登陸,請公子放心即可。”

    鬱洲山,終於開始行動了!

    雖然只有兩萬八千人,但對於如今的劉闖而言,是一個恰到好處的補充。

    單憑東武三縣本地人口,加上高密夷安兩地的人口,不過十幾萬。這人數聽上去似乎不少,可如果分攤到幾個縣城,也是微不足道。一直以來,琅琊三足立鼎之勢,最大的問題就在於黔陬。那裡人口稀少,發展空間不足。雖然黃珍已開始著手招募流民,同時也接受徐奕安排,準備在來年屯田。但相比東武和琅琊而言,黔陬的底子太差,算不得特別堅實……

    兩萬八千人口,若能安全抵達的話,無疑是對黔陬有力的補充。

    如此一來,劉闖就可以徹底控制住膠州灣地區,而後迅速發展。兩萬八千人登陸,而後奪取壯武,就是第二個三足立鼎。由此邁出堅實的一步,便等於打開了東萊郡西南部的門戶。

    “傳我命令,著子義加快奪取不其,務必要在驚蟄到來之前,完成安置計劃。”

    “喏!”

    小校立刻領命而去,劉闖則興奮的在廳上徘徊。

    這時候,諸葛亮正好從外面進來,看到劉闖如此模樣。忍不住好奇問道:“孟彥哥哥。何以如此興奮。”

    “孔明。壯武敗了!”

    諸葛亮聞聽一怔,旋即也露出欣喜之色。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按道理說,劉闖奪取不其,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可不知為什麼,在聽到如此好消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感到非常高興。從最初對劉闖這個群體的排斥,到如今漸漸融入其中。個中的心境變化,就連諸葛亮自己,也沒有能覺查出來……

    “如此,卻要恭喜孟彥哥哥。”

    諸葛亮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在劉闖身後那座尚未完成的膠東沙盤上,突然問道:“孟彥哥哥,如此,何不令公劉大哥派一支兵馬屯駐膠水之陽?如此一來,也可以令壯武感受到更大壓力。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只要不其拿下。壯武的王營就會自亂陣腳,倒是可不戰而勝。”

    劉闖想了想。覺得諸葛亮這個主意很不錯。

    於是他點點頭,“孔明所言,甚合我意!”

    ++++++++++++++++++++++++++++++++++++++++++++++++++++++++++++++

    建安元年,十二月二十七。

    張弘再次登上不其城頭,看著城外的兵營,臉色煞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張弘喃喃自語,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嘶聲咆哮道:“你不是說王校尉會派援兵?援兵呢?援兵在何處?”

    當日信誓旦旦,言王營一定回來馳援的縣尉,此時也啞口無言。

    是啊,援兵呢?

    就在昨天,王營的確是派出援兵,可沒想到在沽水河畔,與黃珍所部遭遇。

    其時,王營有三千兵馬,而黃珍不過千餘人。

    雙方在沽水河畔擺開陣勢……黃珍借地形之力,死死抵擋住王營兵馬。雙方從辰時開始交鋒,整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眼見著黃珍就要抵擋不住的時候,太史慈率一支騎軍,突然從王營後陣掩殺過來。王營猝不及防之下,陣腳大亂。黃珍趁此機會,向王營發動反攻。

    一場大戰,王營慘敗,落荒而逃,返回壯武縣城。

    三千兵馬只剩下一千來人,剩下的不是戰死,便是成為太史慈俘虜。

    經此一戰之後,王營再也無力救援不其。

    他一面派人向長廣懇請援兵,一面在壯武加強防禦,以防著太史慈繼續進攻。

    可是,太史慈卻根本沒有理睬王營,在沽水大勝之後,立刻率部又返回不其……當晚,薛州剩下十艘海船抵達膠州灣,三千餘人成功上岸,和薛文匯合一處。以至於在天亮後,張弘發現敵軍似乎增加數倍兵力,已多達五千餘人。五千餘人在不其城外紮下聯營,景象無比壯觀。

    眼看著遠處旌旗飄揚,張弘被嚇破了膽子。

    就在這時候,太史慈帶著薛文和後錢再次來到城下。

    “不其令聽著,我家公子乃中陵侯之後,漢室宗親。

    今得康成公之邀,前來北海,平定匪患。某最後一次警告爾等,若明日天亮時,還不開城獻降,便馬踏不其城。我家公子心懷仁義,不願不其百姓受刀兵之苦。然爾等若執迷不悟,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太史慈走馬盤旋,在城下高聲喊喝。

    張弘則聽得心煩意亂,更不敢站出來回應。

    他下了城頭,返回縣衙,便如同失了魂魄一樣。

    死戰?

    他還真沒有這個勇氣……太史慈何等人物,在東萊郡名聲響亮。

    想當初,數萬黃巾圍困北海,他單槍匹馬殺出重圍,向徐州借來援兵,才解了黃巾之圍。

    此後,太史慈南下江東,以至於人們漸漸把他忘卻。

    可誰想到,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又突然殺回來,而且勢頭之盛,根本不容人抵禦。

    張弘一方面想要保全不其,另一方面又不敢與太史慈死戰。

    他坐在中堂裡,唉聲嘆氣。想要投降,有不想投降,不想投降,又不願開戰……如果讓劉闖評價,就是一句話:賤人就是矯情。他想要顧全顏面,卻又不敢開戰。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夫君何以如此心神不寧?”

    張弘的妻子端著晚飯走進來。看張弘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問道。

    “夫人有所不知。

    今王營大敗,不其已無援軍。而賊兵兵勢甚大,人馬越來越多……前兩日,也不過千人,可現在竟數千人之眾。我有心以死報國,可又擔心會連累城中百姓;可若獻城投降,又擔心留下從賊罵名。”

    張夫人聽罷,忍不住笑了。

    “夫君。那太史慈素以勇力聞名,東萊郡何人能與之相敵。

    再說了,那劉闖也並非賊眾,我此前聽說,他是皇親貴冑,更拜入康成公門下,乃康成公弟子。你想啊,康成公弟子怎算的是賊人?他今日要奪取不其,夫君又何苦在這裡為難?”

    “可是……”

    “夫君可是擔心,那李縣尉?”

    張弘點點頭。輕聲道:“夫人當知道,不其兵馬。幾乎都控制在李縣尉手裡。

    我今天在城頭上也看得出,他並無信心,擋住太史慈。可他又不願投降……我就算有心開城獻降,也需得他同意才好。若他不肯同意,我若堅持獻降,反而有可能,被他壞了性命。”

    張夫人也不禁眉頭緊蹙。

    她想了想,突然道:“夫君,這種時候,萬不可再猶豫。

    否則待那太史慈攻破縣城,夫君就算是想要投降,恐怕也難保全性命。妾身有一計,不知夫君敢不敢為?待會兒,妾身準備些酒菜,夫君就把李縣尉請來,說與他商議事情。你先探探他口風。若他願意投降,自然也就省了麻煩;若他不願,就把他灌醉,然後夫君你……”

    張夫人做出一個下刀的動作,卻讓張弘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夫人,這樣能成功嗎?”

    張夫人看著張弘,心裡不禁一聲輕嘆,眼中閃過一抹鄙薄之色。

    “除非他李縣尉能未卜先知,夫君必可將之除掉。

    除掉此人,夫君便可以做主。到時候開城獻降,是大功一件,說不得夫君還能得到劉公子賞識,到時候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張弘站起來,在屋中徘徊不停。

    半晌後,他突然一咬牙,“夫人所言極是,那姓李的想要拖著我與他一起送死,我又豈能束手待斃。

    就依夫人之計,我這就派人與他聯絡。”

    當晚,張弘在府中宴請李縣尉,席間突然發難,將李縣尉誅殺。

    旋即張弘便控制住不其縣兵馬,命人打開城門,並派人前往南山大營,向太史慈請降……

    太史慈得到消息之後,也是萬分欣喜。

    雖然他早就知道,奪取不其不過早晚之間,卻沒有想到,張弘居然這麼快就做出決定。

    這樣也好,省的費手腳,也可以加快屯田速度。

    當晚,太史慈帶著後錢進入不其縣城,先是對張弘好言寬慰,而後命兵馬進駐不其縣城。

    天亮之後,當不其百姓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不其城,已換了天地。

    好在太史慈嚴令,兵卒不得騷擾百姓,所以不其百姓在經過片刻慌亂後,便迅速恢復平靜。

    其實,這樣也好!

    對於不其百姓來說,連日來擔驚受怕,也讓他們苦不堪言。

    眼看著城外兵馬越來越多,不其已經成為一座孤城。一旦被攻破,少不得要被洗掠一番……如今可以兵不刃血的解決,倒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而且,看這支兵馬,也不似普通賊寇。

    在得知劉闖乃皇親國戚,中陵侯之後,鄭康成弟子後,不其百姓,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中陵侯是誰?

    他們不知道!

    皇親國戚……似乎也算不得什麼。

    可鄭玄弟子這個名頭,卻足夠安撫人心。

    鄭玄何人?

    那可是北海名士,當代大儒……最重要的是,鄭玄在遭受禁錮的那段日子,有大半時間是在不其渡過。當時鄭玄帶著一幫弟子,在南山耕讀,聲勢浩大。不其人至今仍記得當時的盛況,對鄭玄自然也非常瞭解。鄭玄的弟子,那定然不會是壞人,不其落入他手中,也不是壞事。

    所以,這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

    十二月二十九,隨著不其告破,太史慈命薛文留守不其,他率兩千兵馬,在沽水河畔與黃珍匯合之後,兵進十里,紮下營寨。

    他們距離壯武,不過三十里距離。

    王營在聽說太史慈已奪取不其,並且率部正向壯武靠攏的時候,也是大驚。

    隨後,他又聽到劉闖派出一支人馬,渡膠水屯紮。

    那架勢,分明就是要奪取壯武,王營這心裡,又怎能不感到緊張?

    再三盤桓後,王營拿定主意,趁著夜色,帶領一幫親信逃離壯武縣……隨著王營逃離,壯武縣頓時大亂。太史慈得到消息,立刻連夜進發,暢通無阻拿下壯武,將膠州灣完全控制在手中。

    短短幾日光景,劉闖接連佔領奪取不其、壯武兩縣。

    長廣援兵本已出城,可是才行進到一半,就得到壯武被佔領的消息,立刻又退回長廣。

    東莞十三縣,已經被佔領四分之一。

    而這一切,是在短短數日內發生,令北海國人頓感震驚。

    不過,對高密和夷安兩地百姓而言,劉闖越強大,他們就越是安全。

    但對於遠在劇縣的彭璆而言,劉闖展現出如此咄咄逼人的架勢,讓他感到,難以心安。

    “伯公,闖兒今已成勢。

    他有鄭康成老兒背後支持,今又奪取不其、壯武兩縣,長此以往,只怕早晚會尋你我麻煩。”

    彭璆把公沙盧找來,與他商議對策。

    公沙盧臉上,仍殘留著淤青之色,上次被劉闖打斷了鼻骨,至今仍未能痊癒。

    要說對劉闖的仇視,彭璆遠遠無法和公沙盧相比。

    不知是因為劉闖在大庭廣眾下對他進行羞辱,更重要的是,劉闖那威脅的話語,至今在他耳邊縈繞。

    武安國?

    公沙盧怎會不記得……那廝與他有殺子之仇。

    而今武安國在劉闖帳下效力,若由著劉闖壯大,只怕用不得太久,武安國就會殺到他面前。

    公沙盧眼珠子一轉,沉聲道:“彭相,絕不可由著那闖兒,繼續壯大。”

    “伯公,可有對策?”

    “闖兒今有鄭玄支持,彭相若對他用兵,恐怕會落人口實。

    不過,我有一計,可令鄭康成也說不得話來……前幾日我認識一遊俠兒,武藝高強,劍術無雙。今闖兒得勢,必然驕縱,疏於防衛。不如我買通那遊俠兒,找機會將闖兒刺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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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一零一章 刺客之大漢皇叔

    建安二年,正月初一。

    漢帝劉協在曹操的安排下,猶如傀儡一般,完成了祭天大典。

    整個人好似許多一樣,坐在許都皇城的大殿之中。劉協換上一身便服,翻閱著桌上的奏疏。

    其實,也沒什麼奏疏。

    曹操迎奉天子以來,奉天子以令諸侯,政令皆從司空府出。

    能夠呈送到漢帝手中的奏疏,並不是很多,而且大都是無傷大雅的奏疏。

    劉協表面上看,似乎對這種事並不在意。可內心裡,卻早就感到厭煩。想當初,曹操西迎洛陽,劉協心裡非常感動。要知道在當時,各路諸侯都袖手旁觀,身為帝王,卻險些餓死在洛陽城裡。若不是曹操及時趕來救援,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變成死人。說不感激,自不可能。

    可是,隨著曹操遷都許縣之後,態度日益強橫。

    劉協雖說是錦衣玉食,可實際上就好像曹操養在皇宮裡的籠中之鳥,根本無法做任何事情。

    這也讓劉協非常苦惱!

    他今年已十六歲,虛歲十七。

    在經歷過十常侍之亂,董卓之亂以後,劉協對權力,已渴望異常。

    奈何……

    這許都城中,都是曹操黨羽。

    那些跟隨自己從長安逃難而來的老臣,更手中無兵無將,得不到任何話語權。曹操帳下,雖有荀彧心向漢室,可他始終還是認為,曹操是中興漢室的肱骨之臣,更願意協助曹操。

    如此一來,漢帝在朝堂上,又哪裡還有話語權呢?

    想當初,劉協從長安逃出來,也就是不想再受人控制。

    本想著曹操是個忠臣,可現在看來,他和以前的董卓,後來的李傕郭汜,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想到這裡,劉協幽幽一聲嘆息,把手中奏疏丟在桌上,再也無心翻閱。

    “陛下,何以嘆息?”

    一個柔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劉協沒有回頭,依然知道是何人前來。

    “梓童,這麼晚,怎麼還沒有休息?”

    來人是劉協妻子,也就是大漢皇后伏壽。

    她出身名門,父親伏完,乃大司徒伏湛七世孫,世襲不其侯。

    伏完娶桓帝之女陽安長公主為妻,生六子一女。又因女兒嫁入宮中,拜輔國將軍,儀同三司。後劉協被曹操挾持,遷都許縣。曹操拜司空之職,伏完為免去曹操的猜忌,請辭輔國將軍,拜中散大夫,遷屯騎校尉。其實,他那輔國將軍手裡,也沒多少權力,倒不如交出去,以安曹操之心。同樣的曹操任伏完為屯騎校尉,手握八百兵馬,但實際上也沒什麼用處。

    劉協與伏壽很恩愛,見伏壽端著湯水前來,臉上旋即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伏壽看了一眼那桌案上散亂的奏疏,一邊服侍劉協喝完湯水,一邊笑道:“可有什麼好消息嗎?”

    “能有什麼好消息!”

    劉協冷笑一聲,“去歲兗州豐收,司空為兗州官員請功。

    除此之外,大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反正這朝中大事,自有司空決斷,朕不過是一傀儡。”

    要說起來,劉協經歷許多磨難,性子沉穩。

    可今天是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

    被曹操好像擺弄傀儡一樣的折騰一整天之後,劉協的心情,自然不是太好。

    伏壽臉色一變,忙抬頭向外看了一眼,見大殿裡並沒有別人,才輕聲道:“陛下,慎言。”

    “慎言,慎言!”

    劉協突然暴躁起來,站起來把湯碗一放,怒氣沖沖道:“梓童你說,這天下還是不是大漢的天下,為何朕身為天子,對宮外事情卻一無所知。司空大權獨攬,與那董卓又有何異。”

    “陛下!”

    伏壽連忙伸出手,按在劉協嘴上。

    她轉身走到大殿門口,向外看了看,這才又折回來,拉著劉協坐下。

    劉協也知道,他方才說漏了嘴,現在想想,也不由得有些後怕,竟冷汗淋漓。

    “陛下別急,天下自然還是大漢的天下……不過今諸侯攬權,陛下更要冷靜,切不可失了分寸。”

    “梓童說的是,剛才是朕失言了。”

    伏壽看著劉協那張因為恐懼,而略顯蒼白的面容,不由得心裡一痛。

    她年紀和劉協相差不大,卻隨劉協,經歷過各種風語。

    加之本就是出身官宦家庭,伏壽見過太多勾心鬥角,所以在有些時候,比之劉協,更加沉穩。

    她猶豫一下,從袖子裡取出一份奏疏。

    “妾身要先恭喜陛下。”

    “哦?”

    劉協平穩了一下情緒,詫異看著伏壽,疑惑問道:“梓童,喜從何來?”

    “陛下看完這份奏疏,就知道妾身說的是什麼事情。”

    劉協疑惑的接過奏疏,打開來,湊在燈光下掃了一眼,臉色頓時大變。

    他連忙坐直身子,認認真真的閱讀完畢。

    “梓童,這上面說的,當真?”

    “當真!”

    “為何朕未得到半點風聲?”

    伏壽笑道:“此事,乃司空之恥辱,自不願提起。

    這份奏摺說起來,也並非是從司空府轉來。晌午時,陛下登台祭天,家父偷偷把這份奏摺給妾身,讓妾身轉交陛下。聽說,這件事已經傳開,高密鄭玄鄭康成,更派人送來奏疏於朝廷,表示願意證明此事,請朝廷能夠恢復他的身份。這件事,也讓潁川一眾名士,頗為尷尬。

    妾身聽家父講,鐘元常為此事還闖入司空府,請求司空饒恕其人……

    若連鐘繇都出面,也就說明,此事應該不假。不管怎樣,此人也是大漢宗室,與陛下乃為同族。他既然有這樣的本事,能夠一路連敗強敵……嘻嘻,陛下何不將此人拉攏到身邊呢?”

    劉協放下奏疏,沉吟不語。

    片刻後,他輕聲道:“那朕明日早朝時,把奏疏交與司空?”

    “陛下,萬不可如此。”伏壽一聽就慌了,連忙阻止道:“若陛下把奏疏交出去,司空必然會追查其來源。到時候,不但陛下這邊不好說,恐怕連一直暗中為我等傳送消息的人,也要倒霉。

    其實,陛下只需要知道此事即可。

    明日早朝時,陛下向無意中詢問,想來司空也難以追查。”

    劉協想了想,點點頭,表示贊同。

    他又把那奏疏拿起來,掃了一眼之後,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梓童,此天不亡漢啊!”

    伏壽看到劉協臉上的笑容,也不禁暗自開懷。

    第二天早朝,劉協一如往日,在金鑾寶殿上,猶如木偶般聽完朝議。

    在曹操準備散朝的時候,劉協卻意外的出聲。

    “曹司空,且慢。”

    曹操一隻腳已經邁出大殿門檻,可聞聽劉協開口,又收回來,疑惑向劉協看去。

    “陛下,可還有吩咐?”

    “曹司空,諸公……朕昨日聽宮中內侍們私下裡談話,說中陵侯有後,卻不得還家?可有此事!”

    “啊……”

    曹操沒想到,劉協會突然詢問這件事。

    對於劉闖的事情,他一直不太想提起……此前鐘繇荀彧等人與他求情,曹操考慮到即將與張繡開戰,也沒有精力去顧及劉闖,所以便答應下來。可是,他並不打算宣揚出去,因為這件事……說出去的話,實在是太沒有面子。他堂堂曹操,居然被人矇蔽,誤以為大漢宗室,堂堂名士之後為盜賊,落得個有家不能回的結果……這種事傳揚出去,與曹操臉上無光。

    按照曹操的計劃,待他解決張繡之後,再收拾劉闖也不遲。

    了不起留他一條性命,把他禁錮在潁川,也算是全了當初劉陶的名聲。

    可現在,劉協突然提起,讓他全無準備。

    不等他開口回答,就見朝臣中走出一人,“陛下所言中陵侯,莫非當年潁川劉子奇嗎?”

    “正是!”

    “子奇不是絕嗣,又何來有後之說?”

    劉協道:“朕也覺得奇怪,所以才想要問一問,是否真有此事。

    陶公乃名士,剛直不阿。他被十常侍所害,朕如今思及,仍有些為之心痛。如果子奇公果真有後,切不可讓他流落民間,被宵小欺凌。朕想問一問司空,劉闖其人,真中陵侯之後嗎?”

    承認,還是不承認?

    曹操非常清楚,劉闖如今竊據北海,正缺少一個名聲。

    若為他正名,他勢必會趁勢而起,奪取北海……到那時候,想必彭璆,根本無法壓制住劉闖。他之所以讓彭璆出面牽制劉闖,就是不想把事情鬧開。曹操心裡很清楚,以劉闖轉戰千里,橫行徐、揚、豫三州而無人能夠將之攔下,足以說明,這個劉闖,絕非是等閒之輩。

    似彭璆,可牽制一時,而無法牽制一世。

    一俟劉闖穩住陣腳,接下來肯定是彭璆大敗。

    可如果不承認,那他就等於失去了潁川世族的支持。

    荀、陳、鐘、韓四家且不說,單只是潁川書院,甚至包括太學,都有可能會為此事發難。

    鐘繇和荀彧,可是親自登門向他求情。

    更不要說還有個儒學大家鄭玄也牽扯在裡面,這件事曹操就算是不想承認,也變得很麻煩。

    該死閹人,何以在宮中談論此事?

    若非今日劉協提起來此事,曹操還可以繼續壓制此事,等到征伐張繡之後再來解決。

    可現在,劉協當眾提起這件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

    曹操抬起頭,向劉協看去。

    卻見劉協一臉疑惑之色,好像也不是故意為之。

    楊彪道:“陛下,當年子奇絕嗣,許多人都已確定。

    想必那劉闖,也是冒名頂替,當將此人誅殺,以免壞了子奇名聲。”

    “且慢!”

    不等曹操開口,又有一人走出。

    “劉闖乃子奇之後,此事已經康成確認。”

    楊彪一怔,瞪大眼睛,一副愕然之色,“文舉,你這話當真?”

    那人,便是前北海相,今拜將作大匠的孔融。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楊彪,“前日我收到康成來信,他在信中言,已經見過劉闖,並且與幼安和根矩一同確定,此劉闖並非冒名頂替。我也正猶豫,不知是否該呈報陛下。

    這裡,還有康成抄錄劉闖族譜一份,請陛下查閱。”

    “是嗎?”

    劉協頓時露出興奮之色,忙不迭道:“既然如此,快拿來讓朕觀瞧。”

    我明白了!

    曹操突然間,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是在演戲啊……一唱一和,我差點就被騙過去。

    老楊彪今官拜太尉之職,可比司空,只是手中無權。然他是漢代名臣楊震之後,楊賜之子,世居弘農,世代忠烈,乃關中大族。

    我就奇怪,這老兒一向是以漢臣自居,對漢室忠心耿耿。

    今天怎麼跳出來一個勁兒幫我說話,這是想要逼我,承認劉闖的身份。

    好,如果劉闖是冒名頂替,曹操就必須立刻出兵,這關係到漢室顏面,的確也不是一樁小事;如果劉闖是真的,那曹操就必須為他正名。若不然的話,又如何能夠令天下人信服呢?

    孔融、楊彪……還有伏完!

    曹操已經明白,這些個漢室老臣們,定然已經抱成一團。

    今天在朝堂上問及此事,也絕不是什麼意外,而是有意為之……

    曹操發現,原來就算是遷都,他也無法做到一手遮天。這些個老臣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曹操心中暗自惱怒,可是漢帝心裡,卻樂開了花。

    從命人把孔融呈上的奏疏拿過來,看了一下之後,立刻命人將族譜取來。

    他要當朝確認劉闖的身份,讓曹操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在查閱過族譜之後,劉協意外發現,這劉闖論輩分,居然還在他之上,是他叔父輩兒。劉協看罷之後,欣喜異常。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為劉闖正名。劉闖不但是忠臣之後,同時還是漢室宗親。這些個宗族越是強大,漢室江山就越是穩固……那麼曹操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他這個天子,也就越發安全。

    劉協道:“未曾想,劉闖居然還是朕的叔父,實在是意外之喜。”

    “恭喜陛下,又得忠臣相助,漢室中興,指日可待。”

    楊彪等人聞聽,立刻趁熱打鐵。

    曹操在一旁臉色鐵青,狠狠瞪了楊彪等人一眼,暗自記恨在心。

    可不管他怎麼嫉恨,劉闖身為大漢皇叔的事情已經無可更改。也就是說,只要劉闖不明著造反,曹操就不好與之開戰。否則的話,他勢必要被天下人唾罵,這結果讓曹操,難以安心。

    “司空,不知朕這位皇叔,可為何職務?”

    “這個……”

    曹操一怔,哪裡還能不明白劉協的小心思。

    可事到如今,他已是騎虎難下。

    於是只能藉口道:“陛下,臣現在也不太清楚,可以任他何職務。

    不如讓他還京,拜為越騎校尉,諸公以為如何?”

    越騎校尉,那可是秩比兩千石的朝廷大員。

    曹操看似好心,實則是將了眾人一軍。

    你們不是想為他造聲勢嗎?

    沒問題,我遂了你們的心思……我讓他做一個兩千石的大員,總不算是虧待了他的身份吧。

    只不過,他必須來許都!

    劉闖若來了許都,便如同虎落平陽,到時候還不是任由曹操做主?

    楊彪臉色微微一變,連忙道:“陛下,劉闖雖為宗室,卻畢竟年紀太小,又無甚功名,冒然委任以兩千石大員,恐怕群臣不服。臣聞北海今動盪不安,何不命他駐守北海,也是為朝廷效力。

    越騎校尉,確是有些不妥。

    不如讓他做個東夷校尉,便已足夠。”

    東夷校尉?

    曹操臉色陰沉,這老兒還真敢開口要,一張口就是東夷校尉。

    這東夷校尉的品秩並不算特別高,秩比千石,確是個手握實權的官職。

    若讓劉闖做了東夷校尉,那就等於說,把整個北海青州的兵權都丟給劉闖,那他豈不是可以隨意發展?但不得不說,楊彪說的這個職務最適合目前的劉闖,職位不高,卻極有實權。

    官職?

    並不重要!

    劉闖有大漢皇叔之名,便足以震懾他人。

    曹操當然不肯讓劉闖做東夷校尉,但很明顯,楊彪等人,也不同意把劉闖從北海國徵召回京。

    劉闖在外,便是強援。

    若回到許都,如同籠中之鳥,有何用處?

    雙方爭執不下,最終不歡而散。

    曹操氣哼哼返回司空府,坐在廳上,一個勁兒的運氣。

    這時候,有家臣來報,“郭曹掾求見。”

    曹操聞聽先是一怔,旋即大喜。

    “快快有請!”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個青年,一襲黑裳飄然而入。

    他年紀也就在二十六七歲的模樣,但是臉色蒼白,身體瘦削,看上去似乎並不太健康。

    此人,名叫郭嘉,字奉孝,乃潁川人士,官拜司空掾之職。

    “司空,聽說今日,朝堂上發生了爭執?”

    曹操和楊彪等人在朝堂爭執的事情,只一個晌午,便傳遍許都,很多人都得到了消息。

    “嗯……奉孝,你也是來為那劉闖求情嗎?”

    曹操突然想起來,這郭嘉似乎也是潁川人,和劉陶是同鄉。

    心裡沒由來一陣煩躁,他沒好氣問道。

    哪知道,郭嘉卻微微一笑,“司空莫急,嘉非為那劉闖求情,實為司空分憂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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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一零二章 刺客(二)

    郭嘉,是潁川人。

    但是與荀彧等人的情況不同,郭嘉並非世家大族出身。

    雖然,他是經荀彧舉薦,但是從本質上,又和荀彧有很大區別。換句話說,郭嘉出身寒門,他渴望的是能夠出人頭地,而不必去擔心什麼家族利益。在這方面,郭嘉比荀彧自由許多。

    建安元年,劉備被呂布所逐,投奔曹操。

    郭嘉當時力薦曹操‘宜早圖之’。

    只是當時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方招懷英雄以明大信,故而沒有採納郭嘉的主意。

    不過從這一點來看,郭嘉對曹操是非常忠心。

    故而曹操聽郭嘉這麼一說,頓時也來了興趣,“奉孝,何以為我解憂?”

    “今劉闖為中陵侯之後,恐怕已難以改變。

    我聽說鐘繇和文若都曾來向司空求情,而康成公又親筆書信,為那劉闖證明身份,就算曹公不願昭告天下,天下人亦能知曉。如此一來,反倒顯得司空器量太小,會傷了豪傑的心。”

    曹操點頭,“奉孝,你繼續說。”

    “劉闖,鱗介之癬,不足以為慮。

    今司空所應關注者,乃南陽張繡……此人盤踞南陽,退可得劉表為援,進可入潁川,旬日可抵達許都。況且張繡所部,皆西涼精騎,身經百戰。若不儘快將其解決,只怕必有大禍。”

    “奉孝所言甚是。”

    “既然如此,司空又何必分心他顧?

    其實,對付劉闖並不困難……呵呵。既然楊彪等人不想劉闖回來。司空大可不必讓他現在回來。逼得急了,反而會令此人一怒起兵,若他與袁紹或呂布聯手,則兗州必然會有危險。

    故而,劉闖此時,可安撫而不可逼迫。”

    曹操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沉吟不語。

    半晌後。他突然問道:“難不成,我便要被楊彪老兒所欺嗎?”

    “呵呵呵,司空不必發怒。

    其實這件事,對司空只有好處,而無害處。

    楊彪不是想要劉闖為東夷校尉嗎?給他就是……不但讓他東夷校尉,司空還應該拜劉闖齊郡太守之職。嗯,只這樣還不夠,劉闖乃漢室宗親,又是中陵侯之後,司空怎可將之怠慢?

    再拜他一個灌亭侯就是。”

    如果不是知道郭嘉對自己忠心。只怕不等他說完,曹操就要砍下他的腦袋。

    你這是幫我出謀劃策。還是為劉闖謀取地位?

    可他又仔細一想,立刻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他看著郭嘉,沉聲道:“奉孝,這樣會不會太過份了呢?”

    “怎會過份!”

    郭嘉一臉正色,“楊彪他們想要抬舉劉闖,那司空就遂了他們心願,抬舉劉闖就是。

    司空不但任他為東夷校尉,還拜灌亭侯,足以配得上他宗室地位,想必那楊彪等人,也不會反對。只是這齊郡太守……齊郡為袁譚所據,到時候他豈會甘心讓出齊郡?他不讓出齊郡,劉闖便只有窩在北海國,同是寄人籬下,也難有太大改變;最重要的是,司空此舉,可向天下人證明司空輔漢之態度。天下豪傑必然也會因此而對司空稱讚,又何樂而不為呢?”

    曹操聽罷郭嘉的話,忍不住放聲大笑。

    先前心中的種種不快,也隨著這一陣大笑而煙消雲散。

    是啊,你們要求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你們還有什麼理由,再來和我作對?

    等我解決了張繡,再收拾你們不遲……

    “奉孝所言極是,就依奉孝之計。”

    +++++++++++++++++++++++++++++++++++++++++++++++++++++++++++++++++

    郭嘉告辭曹操,從司空府出來。

    他登上馬車,沿著朱雀門大街而行,行至毓秀橋的時候,卻被人攔住。

    “奉孝,事情辦得如何?”

    荀彧登上郭嘉的馬車,便開口問道。

    “文若放心,主公已經同意所請。”

    “哦?”

    荀彧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曹公,打算如何安排?”

    “呵呵,東夷校尉,灌亭侯,齊郡太守……文若以為如何?”

    荀彧臉色頓時大變,他瞪著郭嘉,片刻後輕聲道:“奉孝此心,何其毒也……中陵侯只此一子,你居然忍心令他身居如此高位。你這不是在幫我,你這分明是欲將孟彥捧殺而死。”

    荀彧是什麼人?

    他這腦筋絲毫不比郭嘉差,甚至更加靈活。

    他馬上就明白了郭嘉的意思,郭嘉這是要捧殺劉闖。

    想劉闖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豈能不令人羡慕?別的不說,恐怕劉闖的盟友臧霸,就不會太舒心,甚至心生芥蒂。同樣的道理,那齊郡太守之職,形同虛設。弄個不好,還會惹來袁譚的怒火,到時候劉闖面對的,將不僅僅是一個彭璆,他很可能,還要面對袁紹兵鋒。

    郭嘉渾不在意,微微一笑。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

    文若,你要我幫你,我幫了……你們的要求,我已經勸得主公同意,為朋友而言,我並未食言。我也知道,那劉闖是中陵侯之後,而我對中陵侯,也極為敬重。可如今,天下大亂,非主公而不得平定。我自認沒有做錯什麼……如果劉闖願意回潁川,我可以保證,令主公不壞他性命,同時還會勸說主公,為他重建家園,並將中陵侯生前一切,都交還給他。

    可他若不願回來……

    文若,如果連這點麻煩他都無法解決,你對他還指望什麼?

    每個人。都有他的想法。你敬重中陵侯。我也敬重中陵侯,但不管是你還是我,對劉闖一無所知。

    所以,我也只能幫這麼多。

    他若有本事,自然可以解決這些麻煩。不過到那時候,我定會勸說主公,將他趕盡殺絕,絕不可留情。”

    郭嘉說完。平靜凝視荀彧。

    那目光清澈而深邃,令荀彧也暗自感到有些心悸。

    “停車!”

    他突然高聲喊喝。

    馬車停下,他掀起車簾,走下馬車。

    “奉孝,我知你忠於司空,可你今日所為,將來必會為天下人唾棄。”

    “那又如何?”郭嘉在馬車上微微一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即效命於主公,自當傾力為他謀劃。便死也無憾。可文若你呢?想要興復漢室,卻又寄託於主公。這豈不是矛盾嗎?”

    荀彧身子一顫,看了郭嘉一眼,默默轉身離去。

    郭嘉臉上露出一抹苦澀,但旋即眼中,閃過一抹戾色。

    劉闖,劉闖,劉闖……

    他在心裡,不停念叨著劉闖的名字,更暗地裡下定決心,若有機會,絕不會放過劉闖。

    此獠若起,必為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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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起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諸葛亮,三國諸多謀士當中,劉闖還喜歡兩個人。

    一個是東吳陸遜陸伯言,另一個就是曹魏的郭嘉郭奉孝。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他非常崇拜的謀士,此時已經把他列入敵人的序列。不過,就算是知道了,劉闖也不會太過在意。因為他而今,還有許多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太史慈奪取膠州灣,令劉闖的聲勢再次提升。

    在鄭玄的幫助下,劉闖得到高密和夷安兩縣支持,雄踞濰水和膠水之間,成為北海國不容小覷的一支力量。

    不過,伴隨徐奕推行屯田之法,劉闖又面臨一個巨大的麻煩。

    流民的增加,使得糧食逐漸出現匱乏。

    而且伴隨著春耕即將開始,農具,牛羊以及種子,都成了劉闖不得不面對的巨大難題。雖然王修和左伯在高密和夷安兩地竭力支持,也僅能維持劉闖在兩地的兵馬,根本抽不出多餘力量。在這種情況下,春耕播種什麼作物,也就成為一個關鍵問題。大量人口湧入,必然會造成糧食短缺。雖然劉闖已經讓麋芳負責採購糧食,但事實上,也只能是杯水車薪而已。

    “我聽人說,西川有一種作物,名叫蜀黍,產量很大。

    永和年間,蜀黍從西川傳入涼州,並且試種成功,在關中頗為盛行。這種作物容易播種,而且適應性很強。劉公子如果擔心糧食問題,倒不如讓人試種蜀黍,說不定能有意外之喜。”

    “蜀黍?”

    劉闖疑惑看著王修,有些茫然。

    他的確是想推廣一些高產作物,可是卻實在想不出該種什麼。

    記憶中,蕃薯、土豆之類的作物很高產,可惜目前在大陸還未出現。

    至於蜀黍?那又是什麼?

    “蜀黍又名秫秫,在北地頗廣。”

    王修見解釋不清楚,乾脆找來一張紙,畫了一張圖讓劉闖辨認。

    劉闖倒也不是那種不分五穀的人,他看過之後,忍不住吐槽道:“什麼蜀黍,不就是高粱!”

    原來,這高粱已經在華夏推廣了嗎?

    這個他倒是不太清楚。

    “叔治,如今收集蜀黍種子,恐怕也來不及吧。”

    王修笑道:“公子不必擔心,這蜀黍的種子,我倒是有一些。

    早年間我遊學北疆,見蜀黍在北疆頗盛,而且產量很大,便動了心思,想要在北海國推廣。

    只是北海一直是以粟、黍為主,想要讓大家改變習慣,有些困難。

    無奈之下,我只好在家中田莊試種蜀黍,從最開始失敗,到如今產量已逐漸穩定,所以也積攢下不少種子。這蜀黍不合北海國人所喜,但公子既然決定屯田。倒不妨在屯田中推廣。”

    王修從最初和劉闖有些敵視。到如今漸漸合作。也是經過鄭玄的調解。

    而且,劉闖身份已經確定,王修也不想做那出頭的鳥。兩人時常在一起討論事情,這關係也就慢慢親近起來。如今,劉闖在鄭家別院議事的時候,王修也會前來旁聽,有的時候還會拾遺補缺。

    劉闖大喜,連連點頭。

    “既然如此。我可高價向叔治購買種子。”

    “誒,這又算甚事情,公子所為,也是想要造福一方。

    明日我就派人從老家把黍種送來,以配合公子屯田義舉……不過,我還有個請求。本來,今年我也準備在高密城外進行屯田,可惜對此事卻不甚瞭解。既然公子這邊已經有了充足準備,可否將高密一併納入屯田?”

    其實,高密的情況和東武等地差不太多。

    在濰水和膠水之間。由於連年戰亂,造成大量的土地被廢棄。荒蕪。

    去年,曹操在兗州屯田成功,也使得王修動了心思。可憑他這一縣之力,根本無法組織起屯田。這種事情,必須要有專人來進行負責。而王修根本抽調不出人來,為此事投入精力。

    劉闖手下有人,更有兵馬作為倚仗。

    流民若是敢鬧事的話,勢必要面臨劉闖慘烈報復。

    王修自知道劉闖準備屯田後,便琢磨著想要和劉闖一起興辦此事。

    今聽到劉闖為作物而憂愁,王修便有了主意。他以蜀黍種子為敲門磚,獲得劉闖的支持,也算是放下一樁心事。

    在送走王修之後,劉闖又和步騭呂岱商議很久。

    根據高密、東武、膠州灣等地河流眾多,水源充足的特點,劉闖又結合後世的塘基農業,嘗試推行桑基魚塘和果基魚塘。不過,這種耕種方式還需要慢慢琢磨,至少在今年,很難推廣開來。

    劉闖現在有這個時間來進行研究,所以對此也不太擔心。

    不過,王修的話,倒是給了劉闖一個很好的建議。

    在後世,提起高產作物,許多人也僅限於那麼幾種,而且很多品種,在這個時代還未引入。

    可實際上,華夏本土也有很多高產作物,只是不為人所知。

    特別是在北疆地區,很多高產作物已經開始推廣,但知者甚少。劉闖和步騭等人商議了一下,決意等麋芳回來,就讓他開始著手安排此事。高產作物,在這個時代,可比之珍寶。

    和步騭等人商量妥當後,劉闖準備出門。

    他想去看看在城外修建的高爐作坊。

    費沃在來到高密之後,就建議劉闖在濰水河畔修建一座高爐作坊,可以用來打造兵器器械。

    而劉闖,這時候也有很多想法,需要藉此機會來進行試驗,於是就下令,命許褚在濰水大營旁邊修建作坊。把作坊建在軍營旁邊,也可以更好的進行保護,同時也便與劉闖進行研究。

    只是,劉闖才出門,就遇到諸葛亮從外面回來。

    “孟彥哥哥,這是要去何處?”

    “哦,我正要前往作坊,看看費沃他們那邊的進度如何。”

    “同去,同去!”

    諸葛亮一聽,就來了精神。

    劉闖見他興緻勃勃,也不好拒絕,於是便點頭答應。

    他帶著諸葛亮走出別院大門,早有周倉帶著二十名飛熊衛等候。

    就在劉闖準備上馬的時候,忽聽一陣敲鑼打鼓聲傳來。從長街的盡頭,行來一支隊伍,披紅掛綵,看上去好像是一支迎親的隊伍。劉闖並沒有在意,便拉著諸葛亮到一旁,想要把對方讓過去。

    他站在路旁,饒有興緻的看著那支隊伍越來越近。

    忽然間,就聽有人大喊一聲,“殺死闖兒,休放他走。”

    原本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突然間變得殺氣騰騰。百餘人齊聲吶喊,抽出短刀兵器,便向劉闖衝來。劉闖嚇了一跳,忙一把將諸葛亮推開。他本是便服出行,也沒有佩戴隨身兵器。

    兩個刺客上前拔刀就撲向劉闖,劉闖眼疾手快,抓住身邊的栓馬樁,腳下一用力,啪的將栓馬樁踹斷,手裡拿著碗口粗細的栓馬樁,劈頭便砸向對方。刺客舉刀封擋,卻被劉闖一棍子拍翻在地。就見劉闖墊步上前,橫身攔在諸葛亮身前,掄起栓馬樁,將另一個刺客拍的腦漿迸裂。

    “孔明,回去!”

    他大喝一聲,便衝向人群。

    與此同時,周倉等人也反應過來,紛紛拔出兵器,把刺客攔住。

    諸葛亮嚇得小臉發白,爬起來轉身就跑。

    從府門中,竄出更多飛熊衛,有兩個飛熊衛上前抱起諸葛亮,便把他帶回府中……

    劉闖聲如巨雷,栓馬樁呼呼作響,在人群中橫衝直撞。

    那栓馬樁至少有二十多斤的份量,在劉闖手裡混若無物。碗口粗細的栓馬樁,根本就不怕對方刀劍劈砍。反而每次揮出,都能把刺客砸的骨斷筋折。很顯然,這些刺客是經過精挑細選,身手都不算太差。不過,在身經百戰的飛熊衛面前,還是顯得,有些不堪一擊。

    劉闖一連砸翻十幾個刺客,從兩名刺客手裡,奪來兩口大刀。

    大刀在手,威勢更顯驚人。

    一時間,別院門口喊殺聲震天,雙方糾纏一處,殺得難分難解。

    戰鬥大約持續了不到十分鐘,刺客被盡數斬殺。

    劉闖渾身浴血,站在屍體當中,臉上籠罩著一層冰霜。

    這些刺客,究竟是從何而來?

    他蹲在一具屍體前,看了兩眼,突然那刺客腰間扯下來一塊黑色腰牌。

    “元福,派人問問,這上面的圖案,是什麼意思。”

    劉闖說著話,將那塊腰牌丟給周倉。

    就在他轉身正要離開的一剎那,突然間有一種毛髮森然的感覺,一股寒意從腰間順著脊樑骨直衝頭頂。

    那感覺,就好像被毒蛇盯上一樣!

    劉闖臉色一變,剛要轉身。

    忽聽到一聲弓弦聲響,一支利箭從旁邊的小巷中射出。

    他腳一扭,身形猛然一個迴轉,手中鋼刀鐺的劈在箭支上,同時高聲喝道:“元福,刺客還有餘黨。”

    周倉聞聽,二話不說,帶著人就衝進小巷中。

    連環刺殺!

    劉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正要邁步回府,可是卻又停下腳步。

    那種毛髮森然的感覺,並沒有消失,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已將他鎖住。

    不好,還有刺客!

    劉闖念頭剛升起,卻見從路旁一顆大樹上,竄出一道人影,手持利劍,便向著劉闖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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