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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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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悍戚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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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 08:00:13
第188章 朝天子(一)

    建安元年,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以‘洛陽殘破’為理由,遷都許縣。

    許都,由此開始了新的篇章。

    曹操定都於許之後,對許縣進行了大規模的改建和擴張,而今的面積較之原來,增加數倍,人口更多達數十萬。

    雖然和洛陽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

    但歷經三年修建之後,許都已隱隱透出帝王氣象。

    漢帝遷都許縣之後,曹操把原來的許縣作為內城,也就是所謂皇城。

    而後在內城外,又營建外城,其面積足足是內城的五倍。都城內,街房民宅官署林立,更有數條大街貫通城中。規模比不得洛陽,但是城市格局,卻完全是依照洛陽和長安進行設計。

    東漢以來,王朝的中心以洛陽和長安為主。

    而在漢末群雄疊起之後,長安洛陽曆經戰亂,殘破不堪,已不足以繼續為王都存在。

    而許都,位於黃河之南,背靠嵩山。由此向北,可直抵大河,路程不過二百里;向西至洛陽,也不過三百餘里,一方面可以使曹操便於掌控局勢,另一方面則可以讓曹操甩脫鬥爭漩渦。

    因為建安之前的戰場,主要集中在長安至洛陽、陳留一線的河洛地區。

    定都許縣,對於曹操無疑是最佳選擇。

    同時,由於許都位於中州平原西部,氣候溫和,河流縱橫,雨量適中,是秦漢以來的魚米之鄉。加之交通便利,有利於解決曹操糧草補給的問題。而長安洛陽一帶,則由於常年經歷戰火,早就是民窮地乏,人口凋零,經濟凋敝,根本不足以給予曹操充足的後勤保障。

    史書記載。曹操遷都時曾啟奏漢帝曰:東都廢弛之地久矣,不可修葺,更兼轉運糧草艱辛。臣料許都地近魯陽,城郭宮室,錢糧民物足可備矣,可幸鑾輿。

    這當然是一個藉口,但所言也是實情。

    漢帝即便是不太情願。也只能聽從曹操的意見,從洛陽來到許都。

    只是,當他到了許都之後,卻發現情況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曹操對他看似恭敬,實則視為傀儡。

    朝中事務,漢帝根本無法參與其中。各地奏疏入司空府便不再上報,劉協能夠做主的事情,也大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長久以往,漢帝權力勢必會被曹操架空,這與劉協最初的想法,可謂是南轅北轍。也正是因為此,隨著時間的推移。劉協對抗曹操的念頭就越發強烈。

    若不能收回皇權,這帝王做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可曹操勢大,滿朝幾乎都是他的人,根本沒有漢帝可以插手的餘地。

    昔日老臣,貶得貶,走的走,剩下一些人,只能忍氣吞聲。敢怒而不敢言。唯一一個心向漢室的荀彧,雖掌控尚書府,但卻一直對曹操俯首聽命,這使得劉協心裡,更感到不舒服。

    “陛下,聽說灌亭侯來了!”

    承光殿裡,漢帝看上去頗有些頽然。坐在龍椅上,長吁短嘆。

    伏皇后和董貴人坐在一旁,看漢帝興緻不高,兩人忍不住相視一眼後。董貴人起身開口問道。

    “劉孟彥那蠢貨,朕與他許多便利,怎地到頭來還是輸給曹操?

    你說他呆在北海國不好嗎?為何要跑去徐州湊熱鬧?結果倒好,若非朕發出制詔,他恐怕連命都無法保住。如此蠢材,又如何能助朕成事,中興漢室江山?朕每思及此,便有些難過。”

    劉協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伏皇后和董貴人坐在一旁,不禁面面相覷。

    劉闖出兵徐州的時候,漢帝還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他覺得,劉闖若能阻止曹操征伐徐州,必能掃了曹操顏面,到時候他就有機會,在朝堂上發難。

    哪料想……

    但問題是,劉闖出兵徐州,並無過錯。

    錯的,只是曹操太過狡詐,竟然提前勸降了臧霸,令劉闖後路斷絶,不得已才去和曹操硬拚。

    可這種話,不能說出來。

    對於自尊心極強的劉協而言,你當著他面指出錯誤,便是打他的臉,會讓他更加暴怒。

    “劉皇叔這次出兵,倒是有些莽撞了!

    不過他本心並無錯誤,只是實力太過弱小,怎比得曹操虎狼之師?陛下,劉皇叔坐擁北海東萊,是個民窮地乏之處。能夠闖出今日局面,已難能可貴,妾身以為,還是他權力不足。

    若劉皇叔坐擁關中,一定能戰勝曹操……”

    “梓童這話說的……朕若能與他關中,不早就與他?”

    “是啊,劉皇叔無天時地利,只靠人和,還是少了些助力。”

    伏皇后寬慰漢帝,實則是在為劉闖開脫。

    自劉闖上了報恩疏之後,便派人有意無意和伏完加強聯繫,還在私底下送了伏完許多錢糧。

    特別是在劉闖大興造紙編書後,也使得伏完對劉闖印象頗佳。

    所以和伏壽伏皇后談及劉闖的時候,也常常會有誇讚之言。久而久之,伏壽對劉闖也生出強烈的好奇心。一個自幼流落民間,歷經苦難的孩子,而今突然崛起,成為一方諸侯,更與呂布那樣的狠人齊名……伏皇后很好奇,這樣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模樣?她對劉闖,也頗為讚賞。不似劉協,對劉闖要求那麼高,伏壽認為,劉闖白手起家,短短兩年混成如今模樣,已經是難能可貴。若再對他挑三揀四,不免有些難為了劉闖,反而會使得劉闖離心……

    畢竟,如今忠於漢室,又手握兵權的人,並不算多。

    劉協聽了伏完的勸說,不禁幽幽一聲嘆息。

    宮外,白雪皚皚。

    承光殿中,炭火熊熊。

    劉協站起身,看一眼伏壽之後,輕聲道:“朕何嘗不知道他過的艱難,身在北海,卻要受多方節制。

    可朕如今,也給不得他太多幫助。唯一能幫他的,就是與他宗室之名。

    他如今敗於曹操,豈不是令朕功虧一簣?此次他進入許都,恐怕想要離開,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父親傳話說,劉皇叔雖然入京,短期不會有性命之憂。

    潁川方面給予他頗多關照。想必曹操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輕易壞他性命。父親還說,雖未與劉皇叔交談,但可以感覺到,劉皇叔對曹操的態度極為強硬,時常流露出不服之氣。相信他一定不會束手待斃。早晚會找機會脫身。只不過,父親也不敢在此時和他聯絡,以免令曹操心生殺機。”

    “就算逃出去,又能如何?”

    漢帝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梓童難道看不出來,曹操平定了徐州之後,北海國岌岌可危。”

    他也算是歷經磨難。雖然困於宮中,可眼力價卻不弱。

    劉闖現在的困局,漢帝當然可以看出來。只是在而今的態勢下,他有心幫忙,卻無力支持……

    “依臣妾看,劉皇叔還是少了幫手?”

    董貴人在一旁突然開口,讓漢帝和伏壽都不由得一怔。

    “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董貴人猶豫一下。輕聲道:“我聽人說,而今天下諸侯,名義上尊陛下,實則卻是尊曹操……劉皇叔在北海國,也是獨木難支,根本無力和人抗衡。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宗室之中。能夠多一些似劉皇叔這樣的人物,便成不得事情,但至少也能為劉皇叔分擔一些。

    那似現在,劉皇叔一人死撐。哪怕他本事再大,卻終究比不得曹操老謀深算。

    這次他出兵徐州,到最後身陷險地。可諸侯之中,卻無一人肯出兵響應,否則他又怎會落敗?”

    劉協和伏壽聽罷,不由得連連點頭。

    的確,劉闖一個人在外面奮鬥,實在是太過辛苦。

    “陛下把希望,都寄託於劉皇叔一人,可陛下有沒有想過,若劉皇叔敗亡,還有誰能支持陛下?”

    伏壽突然道:“妹妹,可是董車騎又有籌謀?”

    “昨日臣妾聽說母親病重,所以回家探望。

    父親趁機與臣妾言:宗室之力,太過薄弱。荊州劉表,益州劉璋空有宗室之名,卻從未想過報效國家。劉皇叔雖忠於陛下,但畢竟崛起太晚,實力不足,雖能逞強一時,卻難成氣候。當務之急,是應該擴大宗室之力,若天下間多幾個似劉皇叔這樣的宗室,漢室焉能不興?”

    漢帝和伏壽聽罷,不禁連連點頭。

    “董國丈所言極是。”

    “妹妹可知,而今宗室之中,還有誰可託付重任?”

    漢帝的目光一亮,向董貴人看去。

    董貴人期期艾艾,猶豫許久後才低聲道:“父親倒是提起一人。只是此人……陛下可還記得,之前曾誣陷劉皇叔為‘背主家奴’的劉備劉玄德?此人乃中山靖王之後,但是前次卻被陛下踢出了宗室。但此人……父親言,劉備雖然和劉皇叔交惡,但畢竟也是宗室,始終心向漢室。

    其人才幹,頗為出眾,就連曹操也對他非常賞識。

    若得重入宗室,他必然會對陛下感恩戴德,忠心效力……到時候就算他和劉皇叔不和,但也可以有所依持。再不濟,他日劉皇叔得勢時,也能有個牽制,免得似今日這般,曹操獨大。”

    劉備,劉玄德?

    漢帝聽到這名字顯示一怔,旋即露出恍然之色,輕輕點頭。

    “梓童若不提起,朕險些忘記此人。

    嗯,若是依董國丈所言,這劉備倒也是個人才。再不濟,他也能為劉孟彥分擔些壓力,讓劉孟彥能夠得到喘息之機。不過,此人品性……朕不甚歡喜。若把他和劉孟彥並列,萬一將劉孟彥激怒,又該如何是好?”

    是啊,劉闖和劉備之間仇深似海。

    拉攏了劉備,固然可以加強宗室的力量,可如果因此而得罪了劉闖,不免有些得不償失啊。

    不管怎樣,劉闖在北海和東萊,根基已定。

    更不要說劉闖背後,還隱隱有潁川世族支持……劉備,說穿了不過是寄人籬下,看曹操臉色行事。二者之間。該選取何人?一目瞭然。劉協也擔心,因為劉備而激怒劉闖,不太划算。

    董貴人聽罷,閉上了嘴。

    她只是傳話給劉協,話說完了,便沒了主意。

    倒是伏壽聽完,很快有了主意。“陛下,妹妹所言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能多一個為陛下效忠的宗室,陛下的力量也就可以增加一分。但關鍵還是在劉皇叔身上,臣妾可以想辦法,讓父親前去打探劉皇叔的口風。不過。就算是拉攏劉備,也不必給他太高的待遇。似劉皇叔的那種待遇,不能再與劉備。只要把他列入宗室即可,而後給他些封賞,想必他就可以滿足。”

    伏壽對劉備的情況不甚瞭解。

    不過在她看來,一個背地裡中傷他人的傢伙,就算能力再強。其品性卻難以保證。

    這樣的人,可以拉攏,卻不能給他太高的待遇……否則的話,將來可能會變成第二個曹操。

    把待遇的等次分開,劉闖的等次高於劉備,想必劉闖也不會太惱怒。

    這樣一來,即安撫了劉闖,又拉攏了劉備。可謂兩全齊美。

    劉協連連點頭,那張略顯刻薄的臉上,旋即浮現出一抹和煦笑意,“梓童所言極是,既然如此,便依梓童所說行事。不過此事,需多加小心。劉皇叔如今身陷許都。危機四伏,切不可被曹操覺察才好。”

    伏壽微微一笑,連忙欠身領命。

    只是這心裡,或多或少對劉協這種刻薄。感到了一絲不滿。

    用得上時,便是‘愛卿’,便是‘皇叔’;若用不上的時候,則直接直呼其名。陛下若不改了這個習慣,早晚會受所害。可這是性格的問題,伏壽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勸說劉協改變。

    也罷,相信陛下自有決斷!

    ++++++++++++++++++++++++++++++++++++++++++++++++++++++++++

     許都城中,繁華喧囂。

    曹操凱旋而歸,更使得許都百姓,感到無比振奮。

    同時,劉闖的到來,也令人們在歡喜雀躍的同時,又增添了幾分好感。

    想當初,許縣也是潁川郡所屬。雖然許縣如今變成了許都,但大多數人還是把自己當做潁川人。

    劉闖,恰好就是潁川人!

    潁川自古出名士,但說及猛將,卻屈指可數。

    自漢末群雄並起,諸侯相爭以來,人們對那些豪勇之士的好奇心,遠比之前更為強烈。

    劉闖,中陵侯之後,自幼流落民間,而後崛起於江湖,以雄武而著稱於世,號稱飛熊,與呂布齊名。

    這樣一個人物,儼然就是一部小說作品。

    以至於很多潁川人對劉闖感到好奇,感到親切。

    只是,劉闖在抵達許都之後,便很少露面。

    曹操呢?

    也似乎是想要打消人們對劉闖的好奇心,打消劉闖的影響力,故而在劉闖入住了驛站之後,也沒有再召見劉闖。至於面聖?那更需要曹操的准許,並不是天子想要見劉闖,就能見到。

    劉闖對此,好像也沒有放在心上。

    不知不覺,他已經來到許都三日。三天來,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驛館中足不出戶,也不與任何人相見。曹操的心思,他當然清楚。可他也知道,面聖這種事,不是漢帝能夠決定,也不是他可以決定,全要看曹操的想法。不過,相信曹操也拖不太久,畢竟制詔發出,劉闖早晚都會與漢帝相見……這一點,曹操阻止不來,所以劉闖這心裡面,也絲毫不覺慌亂……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劉闖在驛館中,或是讀書,或是演武,倒也過得不甚寂寞。

    自突破龍蛇變之後,劉闖發現,他的氣力再次提升,氣血較之先前,也變得更加強盛起來。

    劉闖不清楚,他如今究竟到了怎樣的境界,更沒有人與他比試。

    所以,他只好在庭院中打熬氣力,那桿盤龍八音椎,也變得越發順手起來。

    閒來無事,劉闖會拉著夏侯蘭一起演武,甚至還把龍蛇九變中的蒼猿變,莽牛變傳給夏侯蘭。

    用夏侯蘭的話說,他近來隱隱覺得,有突破的跡象。

    要知道,夏侯蘭本就達到了養氣巔峰境界……

    若夏侯蘭能夠突破了養氣境界,達到煉神境界,那麼劉闖手下的武將裡,就要又多出一員可以獨當一面的猛將。

    一想到這些,劉闖就心中開懷。

    身為穿越眾,自然就會有收藏名將的喜好。

    夏侯蘭的名字在後世,也許算不得響亮,但在劉闖看來,他的才幹,並不遜色於徐盛等人。

    最關鍵的是,夏侯蘭很忠誠。

    這是個實在人,不可能朝秦暮楚……

    唯一的變數,就是趙雲。劉闖希望能通過夏侯蘭把趙雲招攬在麾下,可不想將來遇到趙雲時,把夏侯蘭勾走。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對夏侯蘭極為親切,更不惜血本,傳他龍蛇九變。

    而今,劉闖已不必擔心夏侯蘭會被勾搭走,不過他這心裡面,卻始終惦記著子龍。

    可惜夏侯蘭對趙雲的情況也不是特別瞭解,不然的話可以讓他現在就和趙雲取得聯繫……哪怕趙雲不能立刻歸附,但培養些感情終歸是一件好事。莫等到趙雲最後投奔了劉備,才後悔莫及。

    “衡若,左右今日無事,不如出去走走?”

    劉闖看天氣不錯,便動了遊興。

    這一天,他在驛館中看了會兒書,便叫上夏侯蘭,帶著十幾名飛熊騎鐵甲衛士,走出驛館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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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189章 朝天子(二)

  許都的驛館,位於北許裡。
 
出門,便可以看到一條大道,直通午門大街。
 
劉闖帶著夏侯蘭一行人走出驛館大門後,正準備往午門大街方向走,卻忽聽到一聲弓弦響,從驛館大門左側的小巷中射出一支利箭。這箭矢出現的極為突然,讓劉闖有些猝不及防。
 
他本能的拔劍啪的將利箭擋下,哪知道從右側的巷陌里傳來一聲喊喝:“闖賊,拿命來!”
 
巷陌中,衝出數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器便撲過來
 
劉闖眉頭一蹙,正要迎上去,只聽身後夏侯蘭一聲厲喝:“給我攔住刺客。”
 
鐵甲衛士呼啦啦迎上前去,夏侯蘭雙手持劍,縱身攔在劉闖身前。
 
“衡若,左側巷陌中有弓箭手。”
 
夏侯蘭二話不說,提劍便衝進巷陌之中。
 
與此同時,劉闖持劍大步而行,眨眼間便衝入刺客人群之中,巨闕劍翻飛,劍光閃閃,幾名黑衣刺客眨眼間便被他刺翻在地。
 
刺客們眼見情況不妙,大喝一聲,便呼啦啦退走。
 
劉闖想要去追,卻聽得午門大街方向傳來急促腳步聲,一隊巡兵匆匆跑來。
 
與此同時,從驛館裡也衝出近百名侍衛,把劉闖護佑在中間。見此情況,劉闖也有些不好再去追殺刺客。而夏侯蘭則從左側巷陌中跑來,一臉疑惑之色道:“公子,那刺客已經自盡身亡。”
 
  “不是你殺的?”
 
“不是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刺客已經死了。
 
巷陌是一條死路,沒有其他出口,所以不可能有其他同夥存在,只可能是刺客自盡。 ”
 
  “劉皇叔,可無恙!”
 
  一匹快馬,遠處疾馳而來。
 
馬上那人年紀大約在三旬左右長的頗為俊秀。
 
劉闖認得此人,是曹操的族子,名叫曹休,字文烈,為司空府參軍執金吾侯,負責許都治安。
 
曹休來到驛館門口,看到眼前這副模樣也不由得眉頭一蹙,露出一抹怒色。
 
不過,他還是先上前詢問劉闖的安全,見劉闖沒什麼大礙,便勸說道:“劉皇叔,而今許都城中出現這種事情,實乃我之過失。請劉皇叔暫回驛館,莫輕易出門。待我徹查此事上報與司空之後,定會與皇叔一個公道。”
 
劉闖愣了一下,點點頭並未反對。
 
他也知道,這許都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他死。
 
只是,他還是感覺有些奇怪,因為今天這場刺殺,實在是有些怪異,感覺著……
 
  “如此,便拜託文烈將軍。”
 
劉闖拱手便帶著夏侯蘭和鐵甲衛士退回驛站。
 
待劉闖返回驛站之後,曹休便命人查看現場。他下馬來到那幾具黑衣人屍體旁邊,蹲下來把那幾人臉上的面巾扯下。入眼的卻是幾副陌生面孔,讓曹休不禁眉頭緊蹙。他又命人把刺客使用的兵器拿過來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死士​​?曹休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這樣兩個字來。
 
若是死士那這背後,可就牽扯甚多。
 
曹休不敢再耽擱,連忙命人把刺客的屍體和兵器送去司空府,同時更派人在驛站周圍,嚴加警戒。
 
“衡若,我總覺得,今日的刺殺有古怪。”
 
回到住所之後,劉闖立刻命鐵甲衛士在外面警戒起來,而後把夏侯蘭叫進屋中。
 
“古怪?”夏侯蘭露出疑惑之色,輕聲問道:“公子'有何古怪?”
 
“我總覺得,這些刺客似乎並不是想要來刺殺我,更像是,更像是……”劉闖也說不出感覺來,搓了搓臉頰,自言自語道:“這些刺客,更像是為了刺殺我而刺殺我,似乎並不想取我性命。”
 
  為了刺殺而刺殺?那不還是要刺殺嗎?
 
夏侯蘭有些糊塗了,不太明白​​劉闖話語中的意思。
 
劉闖道:“我說不清楚,但我就是感覺著,他們並不是想要取我性命……”
 
是啊,這場刺殺,顯得太過於突然,也太過於簡單。
 
  劉闖以勇力而著稱,世人盡知。
 
如果真有人想要刺殺劉闖,絕不會如此簡單行事。記得兩年前在高密,劉闖也曾遭遇過一場刺殺,那是由彭璆主使。但劉闖卻記得,那場刺殺凶險萬分,對方安排了三連殺,可謂是周密至極。彭璆都可以做出如此周密的刺殺安排,可今天的刺殺,卻顯得很簡單,沒有一點技術含量。
 
  這也是劉闖最為困惑之處。
 
若曹操想要殺他,不會用這樣的方式,甚至有可能是大張旗鼓的進行。
 
如果是曹操的那些部曲,更不會用如此簡單的方式,甚至只派出幾十個人過來……至少,他們會安排一些有份量的刺客。劉闖想不明白,究竟會是什麼人,安排了這麼一場醜陋的刺殺行動呢?
 
他站起身來,在屋中徘徊片刻後,沉聲道:“衡若,這件事咱們不要再過問,想來用不得太久,就能看出這其中的奧妙。”
 
++++++++++++++++++++++++++++++++++++++++++++++++++ ++++++++
 
驛館大門外的刺殺,銀快傳遍了許都城。
 
劉備在住處聽聞消息,忍不住撫掌大笑,“要那小賊,還敢猖狂?”
 
  “玄德公,切莫得意。”
 
陳登忍不住道:“我總覺得,這刺殺有古怪。”
 
  “古怪?”
 
“是啊,這刺殺來的太突然,而且據當時在場的驛卒言,刺殺的手段,也非常簡單。
 
這許都城中,雖說和劉闖有仇者多不勝數,但若說最想置劉闖於死地者,似乎也只有玄德公一人。我知道,玄德公與此事無關。但免不了別人會把此事,牽扯到玄德公你的身上。
 
那闖兒不管怎麼說,是受天子製詔而來,等候天子召見。
 
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情,弄不好會把玄德公你捲入其中……這兩日,玄德公要多小心才是,免得被人抓到痛腳。另外,玄德公你最好去見司空,向司空表明心跡,免得曹公最後誤會。 ”
 
  劉備聽罷,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他突然意識到,這次刺殺的背後,恐怕還隱藏著其他的玄機。
 
心裡不由得一哆嗦,連忙點頭道:“元龍說的甚是,我這就去拜會曹公。”
 
只是,當劉備準備去拜訪曹操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晚了。
 
他帶著關羽張飛剛要出門,卻見一隊鐵甲軍來到他住所外,將劉備府邸團團圍住。
 
領兵的將領,正是執金吾侯曹休。
 
曹休道:“玄德公,司空有命,請玄德公一人前往司空府問話。
 
從今天起,若無司空之令,玄德公最好不要出門。同時請約束部曲,莫要輕舉妄動……劉皇叔今日在驛館外被刺,許多人認為是玄德公你一手促使,以至於在司空面前質問,司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
 
  “曹操這是什麼意思?”
 
張飛聞聽,勃然大怒,站出來厲聲喝問道:“莫非我家哥哥成了囚犯不成?”
 
  “翼德,閉嘴。”
 
劉備連忙喝止了張飛,而後拱手對曹休道:“文烈,我正要去見司空,此事與我,絕無關係。”
 
曹休道:“司空也知道,這件事與玄德公無關。
 
奈何許多矛頭,都指向了玄德公,所以司空才發出此令。玄德公,咱們先去見過司空,只要玄德公洗脫了嫌疑,便不會有任何事情。關鍵是,司空現在要給眾位大臣,以及陛下一個交代。 ”
 
  劉備聞聽,苦笑不止……
 
劉闖突然被刺,令許都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最初,有人以為這是曹操所為。
 
議郎趙彥更當面指責曹操不敬天子,對劉闖保護不周。對此,曹操竭力辯解,稱此事與他無關。
 
“劉皇叔奉制詔而來,何以天子至今不得見劉皇叔?”
 
“劉皇叔奉詔而來,覲見天子更是一樁大事,需好生操辦,才不會墮了天家顏面。
 
趙議郎請放心,某已呈報天子,選好了吉日。後日一早,劉皇叔當在毓秀台覲見天子,所以請不必擔心。此次劉皇叔遇刺,乃某之疏忽。我已命人加強驛館的守護,必保護劉皇叔安全。 ”
 
  趙彥聽罷,這才罷休。
 
隨後,曹操又把劉備傳來,詳細詢問一番之後,苦笑道:“玄德,恐怕這兩日要委屈你一下,劉闖覲見天子之前,請勿離開府邸半步。你要知道,目前的情況,對你頗為不利。許多矛頭都指向你,認為是玄德你派出刺客,刺殺劉闖。而且就目前而言,確是你的嫌疑最大。”
 
劉備不禁叫屈,“曹公,我承認我與劉皇叔有恩怨,而且我對他,也的確是非常怨恨。
 
但劉皇叔受天子製詔來許,我又怎可能去掃了天子顏面?這件事,確與我無關,還請曹公明客”
 
我當然清楚,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
 
  可現在的問題是,情況很複雜。
 
我若不收拾你一下的話,只怕也要受到牽連……
 
曹操當然不可能告訴劉備,在劉闖遇刺消息傳開之後,鍾繇荀彧荀攸……甚至包括郭嘉在內,都前來向他求情。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劉闖遇刺的事情,已經觸動了潁川世族的底線。
 
這件事若不能處理好,很可能會造成曹操和潁川世族之間的矛盾。
 
畢竟,當初曹操向鍾繇保證過,不會壞劉闖性命。
 
更不要說,一干漢室老臣,也在背後推波助瀾……曹操如果沒有一點行動的話,根本說不清楚。
 
劉備和劉闖有仇,而且他手下尚有八百白眊,堪稱死士。
 
說實話,如果不是曹操知道,劉備不會做出如此不明智的舉動,說不定也會認為,是他指使。
 
不過,現在的情況是,不管是不是你劉備所為,這件事你都要為我分擔一些嫌疑過去。
 
否則的話,所有的矛頭都針對曹操的話,就算是曹操,也有些承受不起。
 
十十++++++++++++++++++++++++++++++++++++++++++++++++ +++++++++
 
  許都,章華巷。
 
這是一條極為幽靜的巷陌,巷陌中有一座華美府邸。
 
司馬懿步履匆匆,穿過中閣之後,來到後宅一間書房外停下腳步,伸手輕輕叩響了門扉。
 
  “進來!”
 
  從屋中,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司馬懿連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拉開門,邁步走進房間。
 
屋中,生著一個火盆,裡麵點著熊熊炭火,不時發出劈啪聲響。
 
一位老者側臥在榻椅上,捧著一卷《尚書》,正津津有味的讀著,不時發出感嘆,稱讚不已。
 
“仲達,這本《尚書注疏》,你可讀過?”
 
  “可是康成公新著?”
 
  “正是!”
 
老者說著話,從榻椅上坐起來,把手中的書放在案頭,“前日康成公派人送來一套十三經註疏,我甚歡喜。康成公不愧是經學大師,當世鴻儒。看罷他做出的十三經註疏,我收穫頗豐。
 
康成公還說,而今他們正在整理編撰十三經,並收集各家注疏。
 
呵呵,他想我請求你曾祖所著《詩注疏》,想要編入四庫典籍之中。我思來,這也是一樁好事,正準備派人把你曾祖和你祖父所著文章一併送去不其南山書院……仲達,以為如何? ”
 
司馬懿微微一笑,“劉皇叔召集天下名士,編撰四庫全書,乃利在千秋之威事。
 
如此盛事,我司馬氏又豈能置身於外?孩兒以為,不僅要送去曾祖和祖父的文章,還應該將家中珍藏典籍一併送去南山書院,共襄盛舉,方不負河內司馬氏之名,父親以為,如何? ”
 
老者,名叫司馬防,字建公,司隸河內溫縣孝敬里人氏,更是河內望族。
 
司馬防累世官宦之家出身,其父司馬儁曾為潁川太守,故而也被潁川世族視為一體。而司馬防本人,更累遷洛陽令、京兆尹之職。而今方過五旬,雖漢帝自長安東出,來到了許都。
 
  他的立場,很模糊。
 
  一方面,司馬防是漢室老臣。
 
另一方面,他對曹操更有知遇之恩。
 
曹操之所以能夠做洛陽北部尉,便是得司馬防舉薦。故而曹操對司馬防,也是非常的尊敬。
 
司馬防來到許都之後,便辭了官職,在家中靜養。
 
曹操拜他為騎都尉,雖是散官,卻無人敢小覷。
 
他端起案頭一杯溫酒,吃了一口後,突然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回禀父親,都已經解次了!”
 
司馬防聽罷,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可留下破綻?”
 
“父親放心,此事孩兒親自督辦,絕無任何破綻留下。”
 
  “如此,甚好。”
 
  書房中,突然間安靜下來。
 
司馬防沒有說話,而司馬懿則垂手而立,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要知道,司馬防膝下八子,長子司馬朗,而今就在曹操手下效命,甚得曹操所重。但相比之下,司馬防更重次子司馬懿,一直留在身邊。他家教非常嚴格,即便是孩子們都已經弱冠成人,也要求'不命曰進不敢進'不命曰坐不敢坐,不知有所聞不敢言”可謂規矩森嚴。
 
  “你以為,你表哥如何?”
 
  “啊?”
 
司馬懿一怔,旋即道:“表哥而今,虎落平陽。然則若得風雲,必能成事……前次我在高密,曾看過表哥治下,可謂井然有序。雖則表哥有所隱瞞,但我知,他野心不小所謀甚大。”
 
“呵呵呵……他若沒有野心,孟德何以對他忌憚?
 
此前,我一直擔心,他起於市井,難免會有粗鄙,眼界不寬。但聽你所說,倒是有些多慮了。劉子奇之子,又豈是眼界低下之人?他這次徐州落敗,非戰之罪,實在是不得天時地利。 ”
 
司馬防站起身來,在書房中徘徊。
 
而司馬懿則繼續垂手而立,一副小心的模樣。
 
“想當年,中陵侯與你祖父交好,兩人交情甚篤,如同手足。
 
哪知中陵侯在長安時,偶然間救下你姑姑……你大姑姑也不知是怎麼想,竟然對中陵侯生了情感,甚至​​隨他一同前往潁川,甘願為妾室身份。為此,你祖父和中陵侯反目成仇,更與你大姑姑斷了父女之情。可我知道,你祖父一直都掛念你大姑姑……你大姑姑也是個執拗脾氣,嫁給中陵侯之後,居然沒有書信往來。雖然我知道,你大姑姑是擔心壞了你祖父名聲,但她又怎知道,你祖父至死都掛念著她……你大姑姑遇害時,你祖父恨不得跑去和張讓拼命。他臨終時曾與我說,一定要設法找到你大姑姑的骨血,莫使劉子奇血脈斷絕。
 
  我曾派人四處打聽,原以為……
 
呵呵,沒想到他居然在十年之後,突然崛起。若你祖父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的開心。 ”
 
司馬懿聞聽愕然,抬起頭看著司馬防,半晌說不出話。
 
他只知道,劉闖是他表哥,卻不清楚這裡面,還有這許多故事。
 
也難怪,劉陶和司馬偶同輩而交,如同兄弟……司馬夫人嫁給劉陶,便牽扯到了人倫大防。
 
怪不得沒什麼人知道司馬氏和劉闖家的關係。
 
相信包括劉陶在內,也不會大肆宣揚,除了少數幾人知曉之外,根本無人知道兩家的聯繫。
 
  司馬防眼中,閃爍著淚光。
 
他猛然扭過頭來,看著司馬懿道:“仲達,若我要你去輔佐你表哥,你可願意前去?”
 
  “什麼?”
 
  司馬懿愕然看著司馬防。
 
他曾想過,司馬防會幫助劉闖,卻未曾想,竟然是要他前去輔佐劉闖。
 
一時間,司馬懿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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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朝天子(三)

    建安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漢帝召見劉闖於承光殿。

    劉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獻帝。他和諸葛亮同齡,生的極為俊俏。只是,獻帝雖 只有十八歲,可看上去卻有一種極其滄桑的感覺。也難怪,這個十八歲的皇帝,從小到大,可謂是經歷了太多事情,以至於給人一種蒼老感受,全無少年應有的那種活力。

    回想起來,漢帝這一生也夠淒涼。

    他生母王貴人,生下他之後,便離奇死去。

    在後世,很多人認為她死於當時何皇后之手。所以,漢帝從小被董太后收養,小小年紀便被捲入立嫡之爭。可惜,少帝劉辯有當時的大將軍何進支持,漢帝自然不可能與少帝相爭。

    沒想到,十常侍之亂,董卓入京。

    漢帝在董卓的扶持下,竟一下子變成了皇帝,又跟隨董卓遷都長安。

    董卓死後,李郭相爭……漢帝又一次變成傀儡,為李郭所操控。李郭反目之後,漢帝東出函谷關。原以為從此風平浪靜,到頭來又被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從洛陽遷都到許都,依舊被當做一個傀儡。

    思及起來,漢帝這一世實在可憐,一直是作為傀儡,被人操縱。

    他的笑容中,透著一絲虛偽之色。

    雖然掩飾的極好,可劉闖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笑容裡的涼薄

    是的,涼薄!

    漢帝劉協長的極好,眉清目秀,儀表不凡。然則他的眼睛略顯細長,宛若蛇目,冷酷而無情。他的嘴唇很薄,更是一種刻薄的表象。事實上,他也的確是一個涼薄之人。王允為他鞠躬盡瘁,到頭來李郭兵臨城下,漢帝毫不猶豫便把王允推出去,來平息李傕郭汜的怒火。

    劉協拉著劉闖的手,看上去非常熱情。

    他左一個皇叔,右一個灌亭侯的叫著,卻沒有讓劉闖心中生出半分感動。

    而且。劉協召見劉闖時,曹操也在一旁。

    所以兩人並沒有太多親密的交談,漢帝只詢問了劉闖一番過往之後,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皇叔此次前來許都,可有什麼打算?”

    “回稟陛下。臣此次還許,主要是希望能夠前往潁川,重建祖業。

    還有,我想將父親墳塋從洛陽遷來潁川安葬,也算是落葉歸根。卻不知陛下可否准許臣行事。”

    曹操聞聽,眼珠子一轉,不等漢帝開口道:“為中陵侯遷墳一事。事關重大。

    灌亭侯一片孝心,臣亦極為感動。只是灌亭侯後日還要隨陛下在毓秀台行祭天大典,這個時候恐怕也不好離開。不如這樣,中陵侯當年於臣亦有恩義。不如由臣派人前去,將中陵侯墳塋遷回長社。到時候,只需灌亭侯往長社一行即可,也不需舟車勞頓。還會耽擱大事。”

    開玩笑,好不容易把你抓來許都。你若跑去洛陽,趁機溜走,豈不是麻煩?

    雖說洛陽如今也在曹操手中控制,但若說力度,遠不如許都這麼周全。所以,曹操是斷不會允許劉闖離開許都。他必須要把劉闖牢牢控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免得這傢伙做出什麼出軌的事情。

    漢帝聽聞,眼睛一亮。

    但是等曹操說完,臉上旋即閃過一抹無奈之色。

    “是啊,皇叔還需留下來,三日後隨朕行祭天大典,而後前往太廟祭祀,怎可以這時候離開。

    不過,為中陵侯遷墳一事,也極為重要。

    就拜託司空多多費心,儘快興辦此事,莫要讓灌亭侯等得太久。”

    曹操連忙躬身領命,而後又看了劉闖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笑容。

    劉闖則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向曹操一拱手道:“如此,那就要拜託司空,為此事多多費心。”

    看他那模樣,好像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也使得曹操心裡惱怒異常,但臉上還是帶著一抹微笑,“此我應做之事。”

    漢帝和劉闖的會面,時間很短,前前後後加起來,恐怕也不足三十分鐘,更不要說談什麼實質性的問題。由於曹操在旁邊,兩人更無法深談,所以匆匆結束了漢話,劉闖告辭離去。

    從皇城中走出來,夏侯蘭立刻迎上前。

    劉闖上馬,帶著夏侯蘭等人從午門離開之後,直奔午門大街而去。

    不過,才走上大街,忽聽身後有人叫道:“敢問前面可是劉皇叔?”

    劉闖勒馬回身,就見一輛馬車行來。

    車簾一挑,從裡面露出一種俊朗面容,“下官中散大夫伏完,前次在許都城外曾見過劉皇叔,可惜公務繁忙,一直不得機會與劉皇叔盤桓。今日偶遇,不如由下官做東,請皇叔吃酒?”

    伏完?

    劉闖一怔,連忙下馬,拱手問安。

    “對了,文舉而今可好?”

    “國丈說的可是孔融先生?下官年初時在高密曾與他見過一次,但之後,孔先生就去了南山書院,我很少有機會與他相見。此次離開高密時,孔先生還派人前來相送,身體頗為壯實。”

    伏完微微一笑,連連點頭。

    他邀請劉闖上車同行,劉闖倒是沒有拒絶,便把繮繩丟給夏侯蘭,登上伏完馬車。

    馬車車廂的空間很大,裡面有一張書案,還擺放著一座半米高的青銅鼎,裡面點著香,令人頓感神清氣爽。

    “皇叔,我今攔你,是有一事相求。”

    “哦?”

    “我聽說,皇叔和豫州牧劉備有些誤會……不過,不管怎樣,那劉備也是中山靖王之後,乃漢室宗親。今漢室衰頽,朝綱不振,陛下也希望諸宗室能夠鼎力合作,共興漢室,不知皇叔以為如何?”

    劉闖頓時沉默了!

    難道說。漢帝要認劉備做皇叔嗎?

    別小看這‘皇叔’的名頭,以前劉闖對此並不是很看重,但自從他得到了皇叔的稱號以後,便立刻明白了,在這個時代,皇叔所代表的意義。皇叔,就代表著正統,代表著漢室……雖然沒有什麼權勢,但確有極大的號召力。對於那些仍舊尊漢室為正統的人而言。皇叔這個名號,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也正是這個名頭,才使得劉闖能夠很快在北海,站穩腳跟。

    “陛下,要納劉備歸宗嗎?”

    伏完看著劉闖。正色道:“皇叔,不管怎樣,劉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後,終歸是宗室子弟。

    若皇叔能夠拋棄以往恩怨,與他合作,何愁漢室不興?當然了,我也知道那劉備得罪過皇叔。所以我也會派人與他說明,不得再與皇叔作對。不管怎樣,在宗人府終歸還是以皇叔為大。”

    原來,只是讓劉備歸宗!

    劉闖心中。頓時醒悟過來。

    他倒是能夠理解漢帝如今的難處,漢室衰頽,宗室不振,只能儘可能從外面。招攬宗室子弟來撐門面。很顯然,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漢帝對劉闖的重視,遠在劉備之上,否則也不會讓伏完來試探劉闖的口風。同時伏完也說清楚了,劉備的地位,絶不會被劉闖的更高。

    也就是說,劉備只能歸宗,而無法得皇叔之名?

    “那今年祭天大典,太廟祭祖,劉玄德可要參加?”

    伏完微微一笑,輕聲道:“皇叔放心,此次祭天大典,沒有劉備的事情。

    陛下之所以把他納入宗室,說穿了還是想為皇叔分擔一些壓力,否則的話,難免成眾矢之的。”

    看樣子,劉備回歸宗室,很難改變。

    其實早就該想到,他劉備又豈是等閒之輩,焉能看不出‘宗室’光環的效應?

    不過,這計策想來也不是劉備想出來,應該是有人為他出謀劃策。

    劉闖眉頭一蹙,便立刻想清楚:劉備這麼快便與伏完這些個保皇派搭上關係,恐怕少不得陳登在一旁為他出力。

    歷史上,陳登一直都沒有離開徐州。

    可是現在,由於呂布斷了陳氏在徐州的根基,以至於陳珪陳登父子,不得已跟隨曹操來到許都。

    劉闖本來挺得意,但如今想來,只怕是給劉備增添了羽翼。

    要知道,陳氏父子和劉備一直都很親近,失去了根基的牽制,那豈不是給了劉備招攬陳登的機會?

    嗯,若劉備得陳登之助,恐怕會如虎添翼。

    劉闖突然間感到莫名心悸,他此前把諸葛亮從劉備手中奪走,本以為能夠斷去劉備一條臂膀,卻沒想到讓劉備提前獲得謀主。劉備勇力,勿用質疑。他手中有關張陳到,而今又得了陳登,未來的發展,恐怕會發生變化。若不能及早做出準備,恐怕到頭來會成為心腹之患。

    可他也清楚,既然伏完出面了,也就讓劉闖不好明目張膽,去尋劉備麻煩。

    這的確是有些棘手!

    劉闖感到,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控制,歷史軌道的偏移,必然會產生出一連串的變化……

    那麼,他穿越眾所具有的優勢,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越來越少。

    不行,必須要加快速度發展,儘快離開許都,否則的話,定然會發生越來越多的變數。

    “國丈!”

    “皇叔……”

    “我有一事相求,還想請國丈相助。”

    伏完一怔,詫異看向劉闖,“莫非皇叔,想要離開許都?”

    劉闖微微一笑,“而今曹操看管我甚緊,恐怕一時間難以脫身。

    但我這個人做事,一向喜歡未雨綢繆。國丈之意,我已明白,接下來我所言之事,出我口,入你耳,不可使第三人知。”

    伏完精神一振,臉上旋即堆起笑容。

    他聽得出來,劉闖是願意答應,和他共討曹操。

    “請皇叔放心,只要我力所能及,必會助皇叔一臂之力。”

    “我要護烏丸校尉之職。”

    “啊?”

    伏完頓時愣住了,疑惑看著劉闖道:“皇叔,何以想要這護烏丸校尉?”

    護烏丸校尉,又名烏桓校尉。

    西漢初,烏桓為冒頓所破,從此受匈奴奴役。漢武帝時期,霍去病擊破匈奴左地,遷烏桓人於上谷、漁陽、右北平和遼東等郡塞外。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朝廷便設置了護烏丸校尉一職。

    護烏丸校尉,擁節,秩比兩千石,對護內異族,有持節兼領之的權力,同時領鮮卑等族,可出兵征伐。

    劉闖已經是揚武將軍,而校尉軍職乍聽,似乎低於原先的軍職。

    但實際上,凡屯邊將軍,皆稱校尉。

    這護烏丸校尉的權力,甚至比劉闖原先的揚武將軍更大。

    “皇叔,難道你想要……”

    伏完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劉闖的意圖。

    只是,他不明白,劉闖為何要棄北海國東萊郡兩地,跑去苦寒之地的幽州。至於劉闖如何前往幽州,伏完相信,劉闖肯定有辦法,否則也不會主動提起此事。但幽州,能好過青州嗎?

    伏完對兵事並不精通,所以也不太明白劉闖的想法。

    他一方面感到吃驚,另一方面,又感到驚喜……這說明,劉闖有足夠大的把握,從許都脫身。

    漢帝最擔心什麼?

    他最擔心的,就是劉闖無法離開許都,困死在許都。

    “皇叔的心意,我已明白……請皇叔放心,此事我自會暗中運作,絶不令皇叔失望就是。”

    “如此,就拜託國丈。”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便到了午門大街拐角處。

    劉闖見天色已經不早,便要告辭下車。

    至於吃酒,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他和伏完,都不會真的放在心上。

    +++++++++++++++++++++++++++++++++++++++++++++++++++++++++++++++++++++++++

     從車上下來後,劉闖便回到驛館中。

    卻不想下馬,就見一個驛官迎上前來,拱手道:“皇叔,方才侍中鐘繇鐘元常派人前來送貼,請皇叔今晚,過府飲宴。”

    這驛官,身高大約在八尺左右,生的儀表堂堂,姿容不俗。

    與其他驛官相比,這個驛官的氣質,明顯有些不同,雖則衣著簡樸,那一身灰袍雖洗的發白,但在舉手投足間,卻透出一股淡淡的威嚴氣概。劉闖沒見過這個驛官,所以也叫不出名字。

    不過,他卻沒有因為這驛官身份卑微而有任何輕視,因為此人身上的氣度,令人感到心折。

    許都,果然是藏龍臥虎,一個小小驛官,竟有如此氣概?

    劉闖接過驛官遞過來的帖子,掃了一眼之後,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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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殺青州第190章朝天子(四)

    驛官本來已經准備退下,沒想到劉闖會突然發問。
 
  他先是一怔,旋即躬身道:“小人姓杜名畿,表字伯侯,乃京兆人氏。”
 
  杜畿?
 
  一個聽上去,似乎很陌生的名字。
 
  “看你氣概,好像是讀過書的人,何以會在此做一個小小驛官?”
 
  “這個……”
 
  杜畿臉上露出一抹羞愧之色,低著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劉闖見他不願開口,也沒有逼問,“這樣吧,從今天開始,你便在我身邊做事,不知你可願意?”
 
  杜畿聞聽,頡時大喜,連忙躬身答應。
 
  劉闖笑了笑,便邁步向屋中走去。
 
  可走了幾步,他突然又停下腳步來,扭過頭向杜畿的背影看去,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之色。
 
  “公子,莫非此人有古怪?”
 
  夏侯蘭連忙上前,低聲詢問。
 
  劉闖擺了擺手,“衡若,去打聽一下,此人為何看著有些面生?”
 
  夏侯蘭連忙領命而去,劉闖則徑自返回屋中。
 
  杜畿……他感覺對這個名字,有那麼點印象了。不過,他之所以對杜畿這個名字有印象,卻是因為另一個人。西晉立國之後,蜀國已經破滅,只剩下吳國偏安江東,負隅頑抗。時鎮南大將軍杜預,請求出兵征伐東吳,並一舉破敵,是西晉統一天下的重要人物。杜預,是杜恕之子,而杜恕的父親,就名叫杜畿。劉闖也有些拿捏不定,這個杜畿,莫非就是杜預祖父?
 
  夏侯蘭很快就打聽清楚了杜畿的來曆。
 
  “此人是今年初,從荊州而來。
 
  前段時間,他妻子生下一子,故而請假在家照顧妻兒,今日才來當值。
 
  他家就住在打谷場那邊,聽說生活極為清貧,甚至連妻子補養身子的錢都沒有。本來他大可以待新年後再來,可因為家中拮據,故而才提前回來。公子,我看這個人,應該沒問題。”
 
  劉闖聞聽,便問道:“可知他兒子,叫什麼名字?”
 
   “哦,這個我也打聽過來,好像已經起名,單名一個恕字……嗯,叫杜恕。”
 
  劉闖眼睛一眯,對杜畿突然來了興致。
 
  杜預的老子才剛出生,天曉得猴年馬月才會出世。但劉闖覺得,能夠培養出杜預這種人物的家庭,恐怕也絕不簡單。說實話,杜恕也好,杜畿也罷,他都不是非常了解。可是史書記載,杜預出生于官宦之家,也就是說,他的出身不俗,那杜畿這個人,想來也非等閑之輩。
 
  劉闖突然間,對杜畿産生了濃厚興趣。
 
  于是沈吟片刻之後,他突然道:“衡若,待會兒去買些酒菜,與那杜畿盤桓一下。
 
  記得,多買些肉菜熟食,吃罷之後讓杜畿帶回家。似他這種人,你送他錢物,未必會領情,所以不要刻意與他資助。這兩日,你便與他多接觸一下,而後再回來與我知,此人如何。”
 
  夏侯蘭雖說是個武夫,卻不是普通的武人。
 
  當初他拜師學藝的時候,也曾讀過兵法,學過一些文章。
 
  劉闖讓夏侯蘭和杜畿接觸,倒也不會顯得特別刻意。
 
  他也想知道,這個杜畿而今,究竟是怎樣的想法……
 
  +++++++++++++++++++++++++++++++++++++++++++++++++++++++++++++++
 
  天色,將晚。
 
  劉闖換了一件衣服,便二十名鐵甲衛士,離開驛站。
 
  鍾繇相召,他不能不去。
 
  說實話,自他來到許都之後,鍾繇便沒有找過他。
 
  劉闖也知道,鍾繇是擔心曹操會生出猜忌之心,但內心裏,還是感覺非常不滿。從這一點來看,鍾繇謹小慎微,並不足以來依靠。
 
  如果劉闖得勢的話,鍾繇定能夠成為依仗。
 
  但是現在……
 
  劉闖雖然對鍾繇不滿,卻也不能不前去赴宴。
 
  天曉得鍾繇找他有什麼事情?哪怕是不該高興,但劉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不能和鍾繇反目。
 
  鍾繇的府邸,距離司空府不遠。
 
  穿過午門大街之後,過章華樓,再向西走,便可以看到鍾府豪宅。
 
  劉闖帶著人,正准備往章華樓方向走,卻不想前方突然一陣騷亂,從長街盡頭,突然出現一支兵馬。
 
  斜陽西下,把午門大街籠罩一片殘紅之中。
 
  這一支人馬極為雄壯,約三百人左右,清一色大馬長矛,盔甲鮮明。
 
  在隊伍當中,有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青年,頭戴扭頭獅子亮銀盔,兜鏊上裝飾有白狼毛,看上去極為醒目。他身著錦袍,外罩銀甲,披著一件大紅色的鬥篷,胯下一匹烏騅馬,英武非凡。劉闖帶著飛熊騎衛士撥馬到路邊,讓出一條路來。
 
  他定睛觀看,就見隊伍中一面大纛,上書‘安狄將軍馬’五個大字。
 
  那個‘馬’字,在斜陽中更是醒目。
 
  劉闖看到後一怔,安狄將軍?
 
  他忍不住問道:“這又是誰家護衛?”
 
  “此西涼馬騰所部!”
 
  “啊?”
 
  劉闖愕然,忙朝那隊伍看去。果然,在那青年身後,他還看到一個身披鎧甲的中年男子,跳下馬大約在八尺開外,膀闊腰圓,相貌雄壯。
 
  西涼馬騰?
 
  劉闖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又問道:“那青年武將何人?”
 
  有護衛下去打聽了一下,便回來稟報道:“公子,那個人應該就是馬騰長子,西涼錦馬超!”
 
  馬騰,馬超父子竟然來了許都?
 
  劉闖眉頭一蹙,輕輕點頭。
 
  看起來,這許都還真是不平靜——劉備來了,馬騰父子也來了,嘿嘿,恐怕是少不得要有一場龍爭虎鬥。
 
  忽然,他感到似乎有人在看他,便猛然擡頭。
 
  看他的人,正是那錦袍銀甲小將。
 
  當兩人目光相觸一剎那,劉闖清楚感受到,那銀甲小將眼中,所蘊含的濃濃戰意。
 
  馬超嗎?
 
  劉闖突然笑了!
 
  他並沒有回避對方的目光,反而朝那銀甲將軍微微頷首,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笑意。
 
  銀甲將軍一怔,也本能的頷首示意。
 
  他不認得劉闖,但是就在方才,他敏銳的覺察到從劉闖的不尋常。他同樣是幾近煉神中期的武將,所以感官極其敏銳。劉闖胯下象龍,即便是烏騅馬也難以相比。而他那魁碩身軀,所透出的力感,更讓銀甲將軍頗有種想要對決的衝動。不過,這是鬧市,他也不能肆意妄為。
 
  所以心中雖有些遺憾,但他卻相信,用不得多久,就能和對方再見。
 
  劉闖向他點頭,他也是本能的還禮。
 
  倒不是說他認得劉闖,而是一種對于強者的本能敬意。
 
  “孟起,你在與何人招呼?”
 
  中年人催馬來到銀甲將軍身旁,疑惑問道。
 
  “父親,可認得那人?”
 
  銀甲將軍用手一指已轉身行入人群之中劉闖的背影,輕聲道:“此人勇力,恐不在我之下。”
 
  中年人,正是馬騰。
 
  這馬騰據傳是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代。其父曾任天水蘭幹縣尉,後失官留居隴西,並娶羌女為妻,剩下馬騰。
 
  馬騰年輕時清貧,靠砍柴為生。
 
  後涼州刺史耿鄙信任奸吏,導致狄道百姓造反。
 
  耿鄙征召勇士,討伐叛亂,馬騰也就是從那時先從軍,後造反,與韓遂共舉反賊王國為主帥,作亂于三輔。董卓入京時,曾拉攏馬騰與韓遂,只是當二人抵達長安的時候,董卓已經被呂布所害,李傕郭汜專權,拜馬騰為征西將軍,屯兵在邠縣。之後,馬騰與李傕反目,與韓遂聯手,攻打李傕郭汜。雙方在經曆數次大戰後,最終又坐下來談和,馬騰便成了安狄將軍。
 
  建安二年,鍾繇為司隸校尉,說降馬騰韓遂歸順朝廷。
 
  這次他也是奉天子制詔前來許都朝拜,同時還把長子馬超,也就是那銀甲將軍一同帶來。
 
  馬超年二十二歲,以勇力稱雄西涼,號‘錦馬超’。
 
  他十五歲從軍,鮮有敗績,所以也極為自傲。
 
  這次隨馬騰前來,便有在許都揚名的心思……只是沒想到才一入許都,就遇到劉闖,不免心生戰意。
 
  馬騰則不以為然,看了一眼之後便道:“孟起!此非西涼,切莫逞強。
 
  你我還是先安頓下來,待明日拜見了天子之後,再言其他。我警告你,可不要在這裏惹是生非。”
 
  馬超聞聽,先一怔,旋即心中騰起一股火氣。
 
  他雖是馬騰長子,但終究不是嫡出,故而不得馬騰所愛。
 
  本來這次馬騰入京,應該留馬超在西涼統帥兵馬。可誰料想,馬騰卻讓馬超的兄弟馬休和馬鐵二人留下,反而把馬超帶來。對于馬騰的心思,馬超或多或少有些清楚……說穿了,就是害怕馬超留在西涼,將來聲望起來之後,便無法再受他控制。不過,馬超卻不太在意。
 
  他這次來許都,本來就存了揚名之心。
 
  可現在……
 
  但馬騰既然吩咐下來,馬超心中雖然不滿,也只能答應。
 
  不過心裏面,卻沒有忘了劉闖的影子……他覺得,他這次來許都,早晚會和此人再見,到時候在一論高下。
 
  +++++++++++++++++++++++++++++++++++++++++++++++++++++++++

  馬騰入京了!
 
  劉闖有些吃驚……不過細一想,似乎也很正常。
 
  關中在今年平靖,董卓余黨也已經盡除。雖然曹操還無法完全掌控關中,但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關中已經開始進入休養生息的階段。馬騰這些涼州諸侯,定然要趁此機會撈取一些政治資本。而曹操對馬騰等人,目前還無法使用強硬手段,應該是以安撫為主,避免關中再亂。
 
  所以,馬騰這次入京,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劉闖對馬騰的興趣不是很大,但是對馬超,卻生出濃厚的興趣。
 
  在後世,錦馬超之名,恐怕不遜色于趙雲多少。蜀國五虎上將之一,同樣也是一個極具悲劇色彩的名人。既然被劉闖遇到了,又怎可能失之交臂?當然了,如今的劉闖,還沒有資格去招攬馬超。不過可以先結交一下,說不得日後,這馬孟起還能夠成為自己的一個臂助。
 
  一邊想著,劉闖一邊往鍾繇府邸行去。
 
  在過章華樓之後,劉闖很容易就找到了鍾繇的住處。
 
  這是一座典型的公卿宅邸。
 
  鍾繇身為侍中,假司隸校尉之責,更兼出身名門望族,住所自然非同一般。
 
  門階下,停著兩輛馬車。
 
  當劉闖來到鍾府門前的時候,早有鍾家門丁上前牽住韁繩。
 
  劉闖把名刺遞上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從大門裏走出一個青年,看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的樣子。這青年頭戴綸巾,身著黑袍。一雙濃眉,雙目炯炯有神。高鼻梁、闊口,頜下一部短髯。步履間,更虎虎生威,透出一股子雄武氣概。他從大門中走出來之後,一眼便看到了劉闖,連忙快步上前,朝劉闖一拱手道:“孟彥表弟,舅父家中有貴客,故而命我前來相迎。”
 
  孟彥表弟?
 
  劉闖看著青年,頗為眼生,不免有些疑惑。
 
  他下了馬,朝那青年一拱手道:“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這青年的稱呼,實在太過詭異,以至于劉闖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青年笑道:“我叫郭援,表字公助,侍中老大人乃我舅父,說起來你我還算是表兄弟。
 
  久聞孟彥表弟之名,援實心仰慕之。這次孟彥表弟來許都,我專程從潁川趕來,正要與孟彥表弟盤桓。”
 
  
 
  劉闖恍然大悟,連忙還禮。
 
  想必這郭援是鍾繇姐妹的兒子……聽說鍾繇除了有三個姐姐,大姐嫁給了劉闖的父親劉陶,今已離世。至于剩下兩個姨娘,劉闖就不太清楚狀況。好像說,鍾繇後來還有心把一個姐姐嫁給劉陶續弦,但是被劉陶拒絕。想必這郭援的母親,就是鍾繇另外兩個姐姐中的一人。
 
  “有勞公助表兄相迎,闖如何敢當。”
 
  “哈,你我兄弟,就不要客套……舅父和荀先生都已經在堂上等候多時。”
 
  荀先生?
 
  荀彧還是荀攸?
 
  劉闖心裏不由得一顫,同時隱隱約約,有些明白鍾繇請他前來的原因。
 
  暗自歎息一聲,他擡手道:“請表兄帶路。”
 
  “請隨我來。”
 
  劉闖隨著郭援,一同走進鍾府。
 
  這鍾府分前後堂,仿照周代前堂後寢的體制,在中軸線上不知前後堂以及大門第三第四進以上的建築。前後有六重院落,大門可直通馬車,門旁兩邊有房間,是供賓客留宿,稱之為門廡。
 
  當劉闖隨著郭援來到中堂前,遠遠就看到鍾繇和荀彧兩人,站在門階上。
 
  劉闖連忙快步上前,躬身向兩人行禮。
 
  “有勞兩位老大人相侯,闖實不敢當!”
 
  鍾繇哈哈大笑,下了台階,一把拉住劉闖的手臂,“孟彥,不必如此客套,來這裏就如同回家一樣,小時候你可是經常來舅父家中玩耍,當年你滿歲時,文若更前去道賀,還被你灑了一身的尿水。
 
  文若,可還記得?”
 
  荀彧本神情淡然,可聽聞鍾繇這一句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也使得臉上的線條,頓時柔和許多。
 
  “孟彥,你回許都,已有多日。
 
  本來我早該與元常請你前來,不過時機一直不太成熟。
 
  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今日你覲見天子,制詔交還。所以我與元常商議一下,決定請你前來。一方面,是為你接風洗塵,雖晚了些,還請你勿怪;另一方面,也是有些話想與你說明。畢竟你乃中陵侯之後,更是大漢皇叔,于公于私,總要有一個交代。”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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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21:32 |只看該作者
第191章 射鹿(一)

    天色已晚,許都也開始了夜禁。

    數日前劉闖在驛館大門外遇刺,兇手至今仍沒有找到,也使得許都百姓,一個個人心惶惶。

    這馬上就要新年,卻遇到這樣的事情,的確是令人感到掃興。

    但沒有辦法,為了讓大家能夠安心,曹操不得已只能推行夜禁,也使得許都失去了往年這個時候的喧囂和熱鬧。

    “伏建公今日和那闖兒曾在馬車上密談?”

    “是,卻不知兩人談了些什麼。不過看樣子,似乎沒有談妥,兩人在街口分開,那劉皇叔看上去似乎不太高興。昭之後又去拜訪了伏建公,聽他話中之意,似乎和玄德公有些關係。”

    “和玄德有關?”

    曹操濃眉一蹙,露出沉思之色。

    倒是郭嘉在一旁笑了,“若如此,嘉倒是能猜出些端倪。”

    “奉孝說來聽聽?”

    “這兩日嘉奉命追查刺殺劉皇叔的兇手,不想在偶然間聽到一個消息。

    劉備似乎極其羨慕劉皇叔宗室身份,故而拜託了陳珪陳漢瑜走訪城中名士,想要恢復他宗室之名。陳珪為了這件事,拜訪了不少人,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承諾,其中更不泛宗室王公。

    不過,似乎大家也都知道,劉皇叔和劉備之間矛盾頗深,故而不願意肯定答覆。

    若真是為了劉備之事,伏建公必然是去找劉皇叔說和。但以我對那劉皇叔的瞭解,未必會心甘情願。”

    劉備想要重歸宗室,曹操也有所耳聞。

    他對這件事,並不是非常看重,甚至得到消息後,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劉備想要回宗室。心情可以理解。曹操甚至也願意讓劉備回歸宗室,至少可以給予劉闖一些牽制,免得他如今張狂。聽郭嘉這麼一說,曹操倒放下心來,沒有再往心裡去。他把手中的書卷放下,對董昭道:“公仁,我有一件事想要請你費心……劉孟彥在東萊開設南山書院,編撰四庫全書,廣收天下典籍。如今。他們首部經卷《十三經註疏》已經編撰完成,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我聽說這兩日,不少太學博士都收到從南山書院送來的書籍……

    一旦這四庫全書編撰完成,劉闖必將享譽士林,到時候會更加麻煩。所以我想請你出面。在潁川開設同樣的書院,也開始編撰書籍。劉闖以個人名義,我便以朝廷之名,你看如何?”

    曹操手中,也有一套《十三經註疏》。

    以前他或許不會在意,但當這套十三經註疏完成之後,曹操就立刻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影響力。

    一旦這套十三經註疏推廣起來。劉闖必然會聲名大振。

    曹操現在是要打壓劉闖,可如果四庫全書全部完成之後,他再想打壓,恐怕會非常吃力。

    畢竟。劉闖現在只憑藉一個劉陶之子的名義,在士林中影響力不算太大。

    可四庫全書若編撰完成,那麼他在士林中便能獲得一席之地,勢必會帶來許多麻煩。

    董昭想了想。輕聲道:“此事倒也不是不能推行,不過還需主公以天子之名昭告天下。則天下士子,必然會紛至沓來。同時,主公還需有一個能夠拿出手的代表人物,否則很難抗衡鄭玄管寧和邴原三人為首的南山書院。這個人選,需德高望重,一時間卻不太好找出來……”

    是啊,鄭玄號經學大師,儒術無雙。

    劉闖把鄭玄推出來,確實是走了一步好棋。

    曹操現在想要模仿劉闖,那就必須要找到一個能夠抗衡鄭玄的人物。

    可這樣的人物,又哪是那麼容易找到?

    “潁川繁欽繁休伯,長於書記,善於詩賦,名聲響亮;此外還有潁川堂溪典堂溪子度,也是當代經學大師……”

    董昭提出五六個人,卻都不能讓曹操滿意。

    他提的這些人,或許都算得上當代名士,聲望不俗。

    可如果和鄭玄一比,這高下立判。弄個不好,反而會落得一個邯鄲學步,到最後成為他人笑柄。

    郭嘉道:“主公,此事倒不急於一時。

    劉皇叔今身在許都,所以那南山書院這麼快把十三經註疏拿出來,說穿了也是為保護劉皇叔所為。咱們只要不急於壞了劉皇叔性命,那南山書院自然會放慢腳步。學問這種事情,急不來。劉闖為興辦這南山書院,足足耗時兩載,花費錢糧無數,才出來一部十三級註疏。

    主公只需穩住劉皇叔,一方面設法篩選名士,另一方面可以天子之名,往南山書院征闢,想來總能招來一些有用人才。這種事情,越是著急,越容易出錯,我以為主公還是先穩下來再說。”

    曹操深以為然,點頭表示贊同。

    “主公,馬壽成奉召而來,今晚已經抵達許都。

    他這次帶其子前來,想必也有所圖謀。此人自稱伏波將軍馬援之後,野心甚大,還需小心提防。

    若不然,能否壓他兩日,消磨他鋭氣?”

    曹操連忙搖頭,“公仁,馬壽成和闖兒不同,不可以同等待之。

    關中方定,馬騰韓遂二人雄霸西涼,需以寬柔相待。不但不能對他進行打壓,相反相反還要對他敬若上賓,以期關中平靖。這樣吧,明日就讓元常負責接待,而後向天子呈報,著他覲見天子。

    不過,馬騰西涼兵素來驕橫,需嚴加看管。

    著滿寵加強許都治安,讓子烈對西涼兵也多多看管。若西涼兵在城中鬧事,絶不能姑息……這一點,需使馬騰知曉,免得到時候鬧出不愉快的事情,那大家的面子上都不會太好看。”

    “喏!”

    “奉孝,刺殺闖兒的刺客,可有眉目?”

    郭嘉搖頭苦笑道:“至今仍未有任何線索,那些人好像憑空消失一樣,根本無從查找。

    據我猜測。那些刺客若不是被人滅口,恐怕早已離開許都。不過,我估計被人滅口的可能性甚大。若如此,就說明這幕後之人定不簡單。所以,我會繼續追查,但怕是要花費些時日。”

    曹操輕輕揉動太陽穴,“既然如此,就不必急於追查。

    反正闖兒已經覲見過天子,也能堵住某些人的嘴巴。對了。他畢竟也是皇叔,不可以一直怠慢。公仁回頭安排一下,在城中尋一府邸賞賜於他,免得被別人說,我怠慢了他劉孟彥。”

    看曹操面露疲憊之色。郭嘉和董昭也不好繼續留下。

    兩人領命而去,從司空府行出。

    天色已晚,長街上寂靜無聲,只聽聞遠處不時傳來街鼓聲響。

    北許裡燈火通明,依舊繁華……雖是夜禁,但對於某些權貴子弟而言,也算不得什麼。只要他們不橫行長街。一般就不會有太多麻煩。對於此,郭嘉和董昭也心知肚明,並未在意。

    “公仁請先行,嘉還要去拜訪滿伯寧。就先告辭了。”

    “奉孝早些回去休息,我先行一步。”

    兩人在司空府外拱手道別,郭嘉便登上了自家的馬車。

    對於劉闖被刺一事,郭嘉心中存有很多疑問。在追查過程中。雖然劉闖幕後主使的可能性已經被消除,但他還是認為。這件事和劉闖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只是他沒有線索,更沒有證據,所以也不好妄作論斷。畢竟在目前的局勢下,劉闖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存在,令他感到非常棘手。

    但我不相信,你會不露出馬腳來?

    想到這裡,郭嘉下意識握緊拳頭,在車廂壁上,輕輕捶了一下!

    +++++++++++++++++++++++++++++++++++++++++++++++++++++++++++++++++

     荀彧希望,劉闖能夠留下來輔佐曹操。

    其實,這不僅僅是荀彧的期望,也是鐘繇等許多潁川世族的希望。

    “我知孟彥忠於漢室,可如今時局,能中興漢室者,唯曹公耳。

    自十常侍以來,漢室屢經災禍,已經衰頽不堪。所以這個時候,更需一強人出面,來平息這種局面。我也知道,天子對曹公不滿。可是,天子而今年幼,手中更沒有任何權勢,如何能夠與諸侯對抗?曹公有時候或許是蠻橫,但他對漢室卻一片忠心。孟彥若想要中興漢室,更當與曹公合作。如此一來,他日朝綱重振時,天子也可以有孟彥這等臂助,何樂而不為?”

    話說過來調過去,就是曹操是明主,是唯一能夠中興漢室之人。

    荀彧對漢室的忠心無需懷疑,但劉闖卻覺得,他對曹操投注的希望,實在是太多。

    沒錯,曹操這個時候,或許還是忠於漢室。

    但當他有朝一日平定北方,獨攬大權的時候,又怎可能繼續忍受漢帝的襟肘?這皇權和相權之爭,從古有之。而今皇權衰頽,諸侯做大,你把希望寄託在一諸侯身上,未免有些可笑。

    劉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荀彧。

    他才能出眾,眼光長遠,只是在政治上,不免太過幼稚。

    也許正是這種幼稚,讓他痛苦一世,到最後與曹操分道揚鑣,自盡而亡。

    可這些話,劉闖又怎能說出口呢?

    荀彧也好,鐘繇也罷,都是典型的擁曹派。劉闖這時候如果說出什麼不利於曹操的話,到頭來很可能會讓他二人心生不滿,更可能使整個潁川世族,改變對他的態度。這絶非劉闖所願。

    “荀先生,舅父,這件事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我對曹公瞭解不多,說實在話,當初若非他聽信謡言,我如今也許在家過著富足的富家翁生活,何苦整日出生入死?而在那之前,闖甚至不知道曹公何人。也許在荀先生和舅父眼中,曹公是一個可以中興漢室的名臣,但我現在卻不能確定。若我非宗室,或許投降也就投降了。可我既然身為宗室,更是陛下親口所封的皇叔,為我大漢謀,還需再看一段時日。”

    荀彧和鐘繇相視一眼。輕輕點頭。

    若劉闖答應的很痛快,他二人說不定會認為,劉闖是在應付。

    但劉闖說要再觀察一段時間,倒是讓兩人或多或少,放下了提防之心。

    的確,建安元年時,劉闖不過是東海郡一介小民,短短三年時間崛起,是他個人的能力所致。

    要說劉闖對曹操有多大的敵意?

    倒也未必……想他在三年前。恐怕也不會知道曹操是何許人也。他之所以和曹操為敵,說穿了還是當初曹操聽信劉備謡言,以至於到現在解不開心結。嗯,想必是如此,那就再看看?

    荀彧沒有再催促劉闖表明態度。只是與他推杯換盞。

    三人吃罷酒水,鐘繇留劉闖在家中休息,但卻被劉闖拒絶。

    “孟彥,你以後怕是要住在許都,總不成一直在驛館中居住。

    正好,我這裡還有一座宅院,就在北許裡旁邊。我不太喜歡那邊的喧鬧。所以一直沒有過去居住。你而今來了,就先住在那裡。有什麼需要,便對我說,我與文若會儘力為你解決。”

    “那。就謝過舅父。”

    劉闖沒有和鐘繇客氣,便伸手接過房契。

    “公助,你持我令牌,送孟彥回驛館休息。

    這兩日你就留在孟彥身邊。幫他從驛館搬家安置……對了,正月初一寅時。需在午門外集合。你這次作為宗室,需輔佐天子登毓秀台行祭天大典。到時候有的繁瑣,你可好好生準備。”

    “是啊,祭天大典,有許多事情要注意。

    這樣吧,我明日再安排一人過去,提點你一些注意的事項。

    另外,我知道這次你被刺殺,你可能會懷疑是劉備所為。但從目前情況來看,應該非他主使。我已經派人去警告過劉玄德,相信他也不會來尋你麻煩。你年輕氣盛,也莫再去惹事。

    滿伯寧的性子剛強,最看不得人惹事生非。

    你若是得罪了他,到時候就算我和元常為你說情,恐怕也難以讓他罷手。”

    劉闖再次向兩人道謝,便跟著郭援離去。

    待他離開後,鐘繇突然道:“文若,你說前兩日孟彥遇刺,究竟會是何人所為?”

    荀彧微微一笑,輕聲道:“其實元常心裡明白,所謂行刺,不過是一場鬧劇,為的是讓孟彥早日見到天子,同時也是為了保護他。這一點,你我心知肚明,曹公和奉孝也必然能看得出。

    但至於是何人所為?

    我雖然猜到一些端倪,卻不好說。

    不管怎樣,都是為孟彥著想……所以這件事,你我就莫再插手過問,相信過些時日,就會淡去。”

    鐘繇微微一笑,又問道:“那你以為,孟彥可能輔佐曹公?”

    “這個……”

    荀彧想了想,搖頭正色道:“我對孟彥的瞭解也不是很多,所以他剛才那些話,我也說不太清楚。不過,不管他是否出於真心,你我都要把他看護好。總之,不能讓他再惹出禍事來。”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放走劉闖。

    鐘繇點頭表示贊同,吃一口酒水後,他輕輕嘆了口氣道:“看起來,想要孟彥回心轉意,還需你我再費些心思。孟彥對曹公心存芥蒂,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希望他,不要因此太過執拗。”

    只是心存芥蒂嗎?

    荀彧臉上帶著笑容,可心裡面卻不禁,暗自嘀咕起來……

    +++++++++++++++++++++++++++++++++++++++++++++++++++++++++++++

     郭援把劉闖送到驛館後,約好時間,便告辭離去。

    劉闖回到屋中,坐下來長出一口氣,感到一陣莫名的疲乏。

    說實話,和荀彧鐘繇兩人交談,是一件非常耗費心力的事情。每一句話,都需要深思熟慮才成,所以劉闖格外小心。沒辦法,鐘繇或許好對付一些,可是對荀彧,劉闖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這個人或許在政治上有些理想化,有些幼稚,但他的才智,卻不容小覷……

    就連劉闖也不禁感嘆,曹操手下可謂是人才濟濟。

    正如鐘繇說的那樣,如果,如果他劉闖能早生十年,早十年出世的話……可能會是另一個結果。

    憑他是劉陶之子的身份,就可以獲得絶大多數潁川士人的認可。

    郭嘉、荀彧、荀攸……

    想想都讓人流口水!

    可有些事情,命中注定。

    劉闖的年紀注定了荀彧他們不可能把賭注壓在他的身上,但這樣一來,倒也多出了許多刺激。

    “公子,可曾歇息?”

    房門突然被人叩響,夏侯蘭在門外說話。

    劉闖揉了揉太陽穴,站起來打開房門,就見夏侯蘭垂手站在門外。

    “衡若,進來說話。”

    劉闖示意夏侯蘭進屋,而後往火盆裡添了兩塊炭,在榻椅上坐下。

    “公子,方才我和那杜伯侯說了會兒的話,對他的情況,大致上有了瞭解。”

    “哦?”

    夏侯蘭的神色,突然激動起來,輕聲道:“或許公子還不知,這杜伯侯,居然還是孝廉出身。”

    “哦?”

    “此人少孤,繼母對他極不好,但他卻非常孝順。

    二十歲時,為郡功曹,代鄭縣令,後又除漢中府丞……董卓禍亂朝綱的時候,他棄官離鄉,客居荊州。只是由於貧寒,又不得劉表所重,所以在去年末和妻子前來許都,便做了驛官。”

    事實上,劉闖不知道的是,在建安中,杜畿被荀彧發現,並推薦給曹操,成為曹魏棟樑之才。

    只不過這個時候,正是杜畿最低潮的階段。

    劉闖忍不住道:“那杜伯侯,可願助我?”

    夏侯蘭道:“杜畿而今還有些猶豫,但他願意,為公子做事。”

    做事,和效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效力是歸順劉闖;做事只是一份工作,願意接受劉闖的僱傭。對杜畿的這個想法,劉闖倒也不感到吃驚。說實話,他現在也是前途未卜,能不能逃離許都,還是一回事,杜畿怎可能會歸順他?不管怎樣,杜畿有功名在身,早晚都能得到重用……別的不說,再過兩年曹操唯才是舉令發出之後,杜畿就能得到大把機會。只要他有才幹,又何愁沒有出頭之日?

    所以,杜畿猶豫,也在情理之中。

    劉闖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過來吧。

    我今日去鐘府赴宴,舅父贈了我一座宅邸。這兩日咱們就搬過去,杜畿好歹在這邊有一年了,想來對許都熟悉的緊,到時候就先讓他做個管事,而後在徐徐圖之。再說了,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才能。”

    夏侯蘭聽罷,點頭表示贊同。

    劉闖也覺得有些累了,和夏侯蘭又聊了兩句之後,便回房休息。

    第二天,他一早起床,在庭院中練了一趟龍蛇九變。

    而後他吃了早食,便在屋中看書,等待郭援前來……

    “公子,公子!”

    就在這時,夏侯蘭匆匆從屋外跑來,一臉的慌張之色。

    他一進屋,便急切道:“方得到消息,孔明和元復率三百飛熊騎自北海來,如今已抵達封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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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射鹿(二)

    諸葛亮怎麼來了?

    劉闖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過來。

    想必是家裡擔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才讓諸葛亮過來。劉闖來許都,只帶了五十飛熊騎,家裡人又怎能放心?派其他人來?估計這個時候,北海國已經亂成一鍋粥。大家得到了劉闖的書信,想來已經按照劉闖的安排開始籌備,所以算一算,好像也只能把諸葛亮派出來幫忙。

    一晃,兩載。

    當初那個喜歡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尾巴,不曉得已經變成什麼模樣。

    從建安二年自徐州返回後,諸葛亮就回到鄭玄身邊繼續求學,後來又跟隨鄭玄,前往不其。

    “衡若,你立刻持我名剌,去尚書府找荀彧。

    就說我有一隊隨從即將到來,請他派人通知,沿途給與照顧。”

    夏侯蘭連忙拿了令牌前去找荀彧,而劉闖則在屋中徘徊。

    過了一會兒,就聽屋外有人道:“啟稟皇叔,外面有一個叫郭援的人,說是奉鐘侍中之命,前來陪你看房子。”

    劉闖走出房間,就見杜畿垂手而立。

    當下,他和杜畿打了個招呼道:“伯侯,待會兒你陪公助一同去看房子,若有什麼需要添置的,便直接與公助說明。另外,既然你要為我做事,那乾脆從打穀場搬過來吧。我聽衡若說,打穀場那邊環境很惡劣,令公子方出生,也需要一個好的環境,不如搬過來也好做事。”

    杜畿既然已經同意為劉闖做事,那麼劉闖就要為杜畿的生活考慮。

    聽劉闖吩咐,杜畿也沒有推辭,便欣然答應。

    他先帶著郭援來到驛館中和劉闖見面,劉闖與郭援交談一番之後,郭援就帶著杜畿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荀彧派來教導劉闖禮儀的人也來到驛館。

    劉闖跟著他學了整整一天,總算是把祭天大典的程序弄清楚。而後恭敬把來人送走。

    第二天,劉闖便帶著人離開驛館,直奔鐘繇送給他的府邸。

    北許裡,也就是許都北市,屬於商業區。

    周圍店舖林立,商販往來不息,極為熱鬧。

    怪不得鐘繇不喜歡住在這裡。北許裡的確是有些吵鬧。

    不過,對於劉闖而言,北許裡的吵鬧並沒有帶來太多的影響。因為鐘繇送他的這座府邸,前後共五進,庭院幽深。走進府邸,關上大門。便把北許裡的喧囂和吵鬧屏蔽在大門之外。

    杜畿已經搬過來,便住在二進的廂房中。

    劉闖看了一下庭院的結構,就讓杜畿搬到了三進的院落裡。

    “孟彥,可要買些奴僕來?”

    五十名飛熊騎進駐鐘府,甚至無法填滿一進庭院。

    看著空蕩蕩的院子,郭援忍不住建議道:“如今可以從洛陽那邊,買來很多奴婢和家僕。很多人曾在豪門中做工。董卓禍亂朝綱,把洛陽大戶遷至長安,以至於許多人留在洛陽。如今司空雖已命人休整洛陽,但依舊破敗不堪。從那邊,可以花很少的錢就把人員添置完整。”

    劉闖想了想,擺手道:“算了,過兩日我有三百鐵甲衛士會抵達許都,到時候住進來。也就差不多足夠了。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出身,若奴婢太多,反而不舒服,倒不如讓扈從服侍。”

    郭援聞聽,便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依孟彥所言。”

    他幫著劉闖又整理一番,便告辭離去。

    臨走之前。他告訴劉闖,丑時便要去午門守候,寅時漢帝會招他入宮。

    劉闖又謝了一番,便送郭援出門。

    他坐在中堂上。看著這華美府邸,突然嘴角一翹,露出一抹古怪笑容:莫非舅父準備以錦衣玉食來消磨我的志向嗎?若僅止是這樣,恐怕到頭來,舅父的諸般算計,都只能是一場空。

    +++++++++++++++++++++++++++++++++++++++++++++++++++++++++++++

     建安四年,伴隨著鐘聲到來。

    劉闖謹記荀彧等人的吩咐,丑時便來到了午門外等候召見。

    初一,天氣還很冷。

    好在劉闖有所準備,在午門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宮門這才打開,漢帝命人喚劉闖承光殿內等候。

    毓秀台,就位於皇城西南。

    高十五米,廣二百米,氣象莊嚴。

    漢帝盛裝出行,文武百官相隨。

    來到毓秀台下之後,劉闖跟隨著漢帝登上毓秀台,只見高台之上,四面插立旌旗,迎風招展。

    宮娥,內侍,早已經在高台上等候。

    當朝陽初升的時候,漢帝獨自站在祭台正中央,高聲誦讀祭文。

    其內容,無非是護佑漢室江山永存,保佑今年風調雨順之類的話語。劉闖之前已經弄清楚了祭祀的程序,便匍匐在地上,聆聽漢帝那略帶稚嫩的誦讀聲,心裡面突然生出一種莫名感受。

    當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一輪紅日磅礡而出。

    漢帝的身體,在陽光中恍如被一層金光籠罩,毓秀台下,文武百官同時山呼萬碎萬碎萬萬碎,也代表著祭天大典的結束。

    朝陽中,祭文化作青煙,裊裊升起。

    可是劉闖怎麼看,都好像透著一股子衰頽之氣。

    漢帝的臉上,帶著莊肅之色。

    “灌亭侯,隨朕前往太廟。”

    祭拜了天地之後,便是祭拜祖先。

    當然了,許都皇城裡的太廟,是曹操在遷都之後,命人新建起來。不論是從規模還是從氣勢而言,都遠遠比不得洛陽的太廟。只不過,洛陽太廟早就化為廢墟,而今又有誰人知曉?

    一干宗室,早已在太廟外集合。

    漢帝劉協與宗正一同步入太廟,在他們的身後,劉闖也緊緊跟隨。

    許都的宗室人數不少,大約有二三百人之多。

    但是能夠走進太廟祭拜祖先的人數,卻寥寥無幾……想要進入太廟祭拜。要看你的身份地位,以及在宗室中的身份。按道理說,劉闖本沒有資格進入太廟祭拜。可由於他是皇叔,也就得到了相應資格。劉備已經被列入宗人府,重歸宗室。但正如之前伏完和劉闖承諾,絶不會讓劉備的身份高於劉闖。如此一來,劉備甚至沒有得到漢帝召見。更無資格進入太廟。

    太廟之中,漢帝在祭拜過祖先之後,忍不住放聲大哭。

    劉闖隨著其他宗室,跪在這太廟中,感到非常無趣。耳聽哭聲連連,心中著實感到鬱悶。

    放眼看去。除漢帝年幼之外,其餘宗室大都垂垂老矣,不禁暗自嘆息。

    這老的老,小的小,又怎可能是曹操對手。

    “灌亭侯,你且留下。”

    當祭拜結束之後,劉闖早已經饑腸轆轆。

    他正要離開時。卻聽到漢帝喚他名字,便連忙走上前。

    卻見漢帝手持劉闖族譜,置於高祖牌位之下。

    “灌亭侯,你之心意,朕已明白。

    護烏丸校尉一職,朕自會進行安排,請勿掛懷。今淮南厲王一支,重歸宗室。從此以後,還望皇叔能夠為漢室盡心,則必為我漢室之福氣。不過,皇叔想要脫身,還需自行籌謀。

    朕雖有心相助,可是……”

    漢帝拉著劉闖,在高祖牌位前行禮。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低語。

    劉闖在漢帝身後,也輕聲道:“請陛下放心,闖生為漢室人,死為漢室鬼。必不負陛下所托。”

    太廟裡,天曉得有沒有曹操耳目。

    漢帝有心和劉闖多說一些,可又怕被人覺察,只能言簡意賅。劉闖的效忠,讓漢帝心中很是舒服。

    祭天、祭祖結束,已經到了晌午後。

    劉闖隨漢帝行出太廟,與宗室匯合後,便旋即散去。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劉備的身影。

    沒想到這劉大耳好運道,繞過來繞過去,最終還是成為宗室。雖然他沒有獲得皇叔之名,但宗室的身份,也能為他添色不少。劉闖很好奇,若沒有皇叔之名,劉備會得到什麼成就?

    可惜,殺不得他!

    但有這麼一個人在外面吸引曹操的注意力,對劉闖而言,倒也不是一樁壞事。

    不過,正如漢帝所言,自己不能久居於許都……行祭天大典,又隨漢帝祭拜太廟,想必聲望可以加分不少。接下來,就要儘快設法離開許都,但如何離開許都?劉闖還是覺得,有些麻煩。

    曹操不可能輕易放走劉闖。

    沒見到,劉闖想要去洛陽遷墳,曹操都設法阻止?這說明,曹操現在,對劉闖是非常的忌憚。除非曹操能解除對劉闖的提防,否則想要離開許都,恐怕是非常困難。學劉備在家裡種菜,和光同塵?劉闖可不認為,他這樣做能夠是曹操消除忌憚,甚至可能激起曹操殺意。

    同樣的計策,也要看什麼人來使用。

    至少在劉闖看來,他若用這種計策,必然會招惹來殺身之禍。

    只是,劉闖想要離開,卻被曹操攔住。

    原來,在祭天大典結束之後,漢帝還有一場宮宴,邀請文武百官參加。

    劉闖身為大漢皇叔,又是北海相,自然不能缺席。

    無奈之下,劉闖只好在金鑾寶殿外的廂房裡等候酒宴開始。只是,這廂房之中,放眼看去卻沒有一個熟人。劉闖獨自站在廂房一隅,看著三五成群的文武大臣,不免生出一絲煩躁之心。

    “敢問,可是灌亭侯,劉北海當面?”

    就在劉闖一個人百無聊賴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

    他抬頭看去,卻見一個錦衣黑袍的青年走到他面前,“我乃西涼馬超馬孟起,久聞劉皇叔勇力無雙,故而想要討教一番。”

    馬超?

    劉闖一眼認出,眼前這錦衣黑袍青年,正是前日在街上看到的銀甲將軍。

    他怎會在這裡?

    劉闖先是一怔,但旋即反應過來。

    此次馬騰奉詔前來,馬超作為馬騰隨行者,自當相隨。

    胖乎乎的圓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憨厚笑容,“西涼錦馬超?呵呵。我也久聞你大名,不想竟在今日相會。前日我在路上,便有心與你切磋。可惜當時有急事,以至於錯過,正心中遺憾。”

    馬超俊朗面容上,露出一抹驚喜。

    “劉皇叔也知孟起乎?”

    “西涼錦馬超之名,我焉能不知。”

    劉闖正想要和馬騰拉進關係。卻沒想到,馬超自己跑過來。

    若論年紀,馬超比劉闖大三歲。但若論名氣,馬超雖在西涼聲名顯赫,可是在中原卻默默無聞。而劉闖呢?自出世以來,屢遭惡戰。更與呂布惡戰,早已聲名鵲起。建安二年,劉闖般陽大破泰山賊,為世人所知;而在蒲姑陂,他更殺得曹軍望風而逃,被許多人稱之為可與呂布相提並論的‘飛熊’。兩人之間的名氣,也就高下立判。馬超來到中原後。就時常聽人提起劉闖如何悍勇。而今見劉闖也知曉他的名字,頓感臉上有光,對劉闖有平添幾分好感。

    “甚得錦馬超,甚得劉皇叔……”

    劉闖和馬超正在交談,卻聽得有人在一旁冷笑。

    兩人臉色頓時大變,順著那聲音看去,就見一個青年站在不遠處,身邊還圍著一干青年人。正衝著劉闖和馬超指指點點。

    “不過一介西涼鄙夫,焉敢在此張狂?”

    馬超聞聽,勃然大怒,“某與劉皇叔在這裡說話,與你何干?竟如此呱噪?”

    “某家夏侯楙,久聞飛熊勇武,今日一見。也不過是個胖子,真是令人失望!”

    夏侯楙,字子林,夏侯惇之子。曹操的女婿。劉闖不知道自己何時招惹了此人,可聽他這番話出口,也不禁變了臉色,臉上的笑意,頓時不見。

    他不知道夏侯楙是夏侯惇的兒子,但從他的姓氏卻可以看出端倪。

    加之這夏侯楙能夠出入這廂房,想必也是朝廷命官。劉闖本來不打算惹事,可是卻不代表他怕事。

    這時候,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一個無名小卒嘲諷,劉闖又怎能嚥得下這口氣。

    他不等馬超發作,便大步上前,“夏侯小子,想知某家是否浪得虛名,何不出手比試一番?”

    夏侯楙也是個極其驕橫的性子,聞聽毫不退縮道:“正要比試。”

    “子林,住手!”

    就在夏侯楙打算出手的時候,忽聽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緊跟著,從屋外跑進來一人,看年紀也就是在十二三歲的模樣,一臉慌張之色便拉住夏侯楙。

    “子林,豈可對皇叔無禮?”

    別看來人年紀不大,但看得出,他身份不低。

    少年攔住夏侯楙之後,又拱手對劉闖道:“皇叔勿怪,子林方才不過是戲言,還望皇叔莫放在心上。”

    “二公子……”

    “你給我住嘴。”

    少年猛然回頭,一雙細目睜開。

    雖然臉上還帶著稚嫩之氣,可是那流露於外的氣質,卻讓人不由得心中一顫。

    夏侯楙似乎對少年頗有畏懼之意,只得閉上了嘴巴。

    少年則回頭笑道:“皇叔莫與他一般見識,方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皇叔寬恕。”

    說罷,他拉著夏侯楙就往外走,之前那些圍在夏侯楙身邊的青年,也都一個個灰溜溜的離去。

    二公子?

    劉闖腦中靈光一閃,立刻想到了這少年的身份。

    曹丕嗎?

    若夏侯楙是夏侯家的子弟,這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嗯,肯定是他,若不是曹丕,這幫子夏侯家的子弟,又怎可能乖乖聽從?在後世,許多人對曹丕的感官不好。可劉闖卻知道,這個曹丕不簡單,比那個只知道舞文弄墨,名不副實的曹植而言,曹丕絶對要強百倍。兩年前,曹操遭逢宛城之敗,長子曹昂愛將典韋皆遇害。

    可年僅十歲的曹丕,居然在曹操敗退之後,一個人騎著馬,從宛城逃離,找到了曹操。

    劉闖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到曹丕,不免心生幾分好奇。

    之前被夏侯楙激起的怒氣,旋即煙消雲散。

    “皇叔,為何不教訓那小子?”

    “不過幾個紈褲而已,焉得你我出手?”

    劉闖哈哈大笑,“孟起,走走走,咱們一旁說話,免得又被人打攪,壞了興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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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28:04 |只看該作者
第193章 射鹿(三)

    劉闖和馬超談的很愉快!

    夏侯楙的挑釁,非但沒有令兩人心中生出芥蒂,反而更近了一步。在馬超看來,劉闖雖是宗室,但是和他也差不得太多。兩個人都是庶出,一個自幼流落民間,一個則不得父親寵愛。加上劉闖刻意的迎合,也使得馬超對劉闖更多了幾分好感,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劉闖很清楚,現在還不是拉攏馬超的時候。

    但這並不妨礙他和馬超之間的交流,能夠早一步拉近關係,對未來而言,總是一樁好事。

    入夜之後,皇城之中燈火通明。

    金鑾寶殿上,更是熱鬧喧嘩,伴隨著酒宴開始,文武百官紛紛入席。

    只是,劉闖和馬超的身份不同,地位懸殊頗大。故而馬超無法入殿飲酒,只能呆在偏殿之中。說起來,莫說馬超,就算是馬騰也沒有資格和劉闖同席。馬騰而今不過是一個雜號將軍,這次入京拜見天子,得曹操推薦,拜廣武將軍之職,從品級上而言,和劉闖屬於平級。

    但劉闖是大漢皇叔,更兼北海相,灌亭侯。

    所以在酒宴上,劉闖是坐在第一排,而馬騰只能屈居於第三排。

    不過,劉闖卻覺得很不舒服!

    因為坐在他周圍的,大都是一干漢室老臣。

    劉闖年紀小,坐在一干老臣之中,就顯得非常礙眼。可沒辦法,誰讓他地位高,只能坐在此處。

    劉備的位子,在第二排,距離劉闖較遠。

    看著劉闖坐在第一排的席位上,他臉色陰晴不定,眼中透著一抹嫉妒之色。

    那應該是我的位子!

    不知為什麼。劉備心中有一種極為強烈的感覺,劉闖而今所坐的席位,本來應該是屬於他的席位。心中,對劉闖更多了幾分恨意。雖然他也知道,他這恨意有些不太應該,可還是無法消除。事實上,劉備以豫州牧的身份,若得大漢皇叔之名,的確是可以入席第一排。

    但由於劉闖的出現。卻使得劉備只獲得宗室身份,卻沒有得到皇叔的頭銜,自然比不得劉闖。

    “玄德公,請酒。”

    劉備心裡一震,臉色頓時恢復正常。浮現起一抹溫和笑容。

    他端起青銅觴,扭頭見是陳珪坐在一旁,當下微微一笑,“漢瑜公,請。”

    “呵呵,今天晚上,恐怕會有熱鬧。”

    “哦?”

    劉備一怔。詫異道:“漢瑜公,何以出此言?”

    “今日陛下在毓秀台祭天,我看曹公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估計今晚,曹公會有所舉動。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請玄德公切莫開口,只管靜觀其變。”

    劉備連忙向陳珪道謝,兩人吃了一觴酒。竊竊私語起來。

    而丹陛之上,漢帝則心情爽快。連吃數觴,燻燻然已有了一些醉意。

    就在這時,曹操突然站起身來,來到丹陛之下,向漢帝提出建議,在正月初十,於許田打圍。

    所謂打圍,就是田獵。

    漢帝本就有些醉意,對於曹操這突如其來的請求,不免感到措手不及,便開口回到:“田獵,恐非正道。”

    而曹操則大聲道:“陛下,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獮冬狩,四時出郊,以顯示勇武於天下。而今,正是四海擾攘之時,為帝王者,更應顯示出勇武氣概,震懾四方,正當借田獵以講武。”

    “這個……”

    漢帝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酒意頓時隨之消散,他隱隱感覺到,曹操這所謂的田獵,恐怕並非他所說的那麼簡單。

    心裡面,一時間感到了些許無助。金鑾寶殿之上,也是鴉雀無聲。漢帝目光在群臣身上掃過,突然間眼睛一亮。他看到劉闖坐在酒席上,渾若無事一般,大口吃酒,大口吃肉,臉上透著輕鬆之色。若在以前,朕或許會擔心宗室文弱。然則今有飛熊,朕又怎可能畏懼於你?

    加之曹操咄咄逼人,讓漢帝也難以拒絶。

    於是他假作沉吟之後,便開口道:“既然司空堅持,那就初十打圍,請司空多費心思。”

    ++++++++++++++++++++++++++++++++++++++++++++++++++++++++++++++++

     也因為曹操這突如其來的建議,使得酒宴氣氛,頓時發生了變化。

    人們在猜測著曹操春搜打圍的真實用意,以至於氣氛變得有些沉悶。漢帝的心情,也因此而變得有些低落。這眾多宗室,到頭來能夠依靠的,居然是才投靠過來的劉闖,實在是令人感到頽然。也難怪,在經歷董卓之亂以後,宗室力量早就被削弱,否則又何來諸侯林立?

    想到這些,漢帝感到有些索然無味,便下旨散了酒宴。

    劉闖只吃了個半飽,見酒宴散去,於是起身告退。

    他沒有再去找馬超聊天,也沒有與馬騰寒暄。因為劉闖知道,馬騰父子之間,似乎齷齪頗多。在他看來,馬騰早晚必死,根本不足為慮。他看重的是馬超,更不會摻和他父子間的事情。

    “玄德公,十天之後,是你揚名之時。

    此次打圍,也是陛下和曹公展現勇力的角逐。若玄德公能夠有所收穫,必能為天子所重視。不過這其中的度,還要好生把握才是……我相信以玄德公之才幹,一定能夠掌握得當。”

    要在天子面前揚名,又不能太過得罪曹操。

    劉備和陳珪父子分手後,心裡面嘀咕著,便逕自返回家中。

    而劉闖回到住所後,卻久久不能平靜。

    在記憶裡面,這場打圍似乎只是出現在三國演義和野史當中,三國志裡並沒有文字記載。原本以為,許田打圍不過是一個虛構的故事。沒想到竟然真實存在,讓他或多或少感到吃驚。

    但。又能如何?

    這次打圍,說穿了不過是曹操的一次試探,並非劉闖能夠阻止。

    既然無法阻止,那索性就甩開膀子干……他也想趁此機會試探一下曹操的底線,看他能夠容忍到怎樣的地步。

    許田打圍的消息,在第二天便傳遍許都。

    曹軍將領,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正月初三,諸葛亮太史享在蕭凌和三百飛熊騎的護衛下。平安抵達許都。

    劉闖命夏侯蘭把他們接來北許裡的住所,並讓杜畿提前做好了安排,所以飛熊騎衛士在抵達之後,便順利住進了劉府。

    “孔明,家中情況可還好?”

    諸葛亮和太史享。便住在了第四進的院子裡。

    一同入住的,還有一百名飛熊騎鐵甲衛士……蕭凌和夏侯蘭,與杜畿一起住在第三進庭院,形成了一個極為有層次的防禦體系。

    劉闖帶著諸葛亮來到書房,便急不可待的詢問北海國的情況。

    兩年不見,諸葛亮看上去成熟和穩重了許多,聽聞劉闖詢問。他連忙回答道:“孟彥哥哥不必擔心,家中情況一切都好。雖然最初有些動盪,但有大野叔父坐鎮,又有步先生他們輔佐。很快就穩定下來。大野叔父還趁此機會,斬殺了一些不軌之徒,所以家中一切都正常。

    我離家時,于禁已經撤離琅琊國。由臧霸接掌。

    呂虔也停止了攻擊,退守臨樂山一線……依照孟彥哥哥的吩咐。長文先生和季弼先生已經離開北海國,出使冀州。但我估計,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好消息傳來,聽說袁紹而今屯兵幽州,正在和公孫瓚決戰,所以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有答覆。不過,感覺齊郡那位大公子,對北海和東萊頗有興趣。季弼先生和辛評辛仲治已聯絡上,相信辛先生一定會予以援助……”

    諸葛亮簡單扼要,把而今北海國的局勢陳述一遍,也讓劉闖放下心來。

    “對了,溫侯的情況怎樣?”

    諸葛亮搔搔頭,輕聲道:“華佗先生已經為溫侯祛除餘毒,但是他腿腳和手臂的傷,恐怕難以痊癒。我離開北海的時候,鈴鐺姐姐已派人將溫侯接到了高密,看他樣子,似乎有些頽廢。

    陳宮先生目前在膠東,負責出海事宜。

    而張遼將軍和曹性將軍則接替史渙將軍,駐守於東武縣,警戒臧霸兵馬。

    公劉將軍和子義將軍的兵馬,都已經開始收縮,準備向東萊郡撤離……至於書院那邊,鄭師也已經準備妥當。只待袁紹那邊點頭,孟彥哥哥從許都脫身,就可以大規模向遼東撤離。”

    聽諸葛亮說完,劉闖不禁長出一口氣。

    “孔明,這次你不該來啊。”

    “為什麼?”

    “許都的情況,如今非常複雜,你來這邊,可是非常危險。

    不過,既然你已經來了,就留下吧。說實話,我現在也確實是無人可用,衡若做事雖然心細,但終究不是智謀之士。你跟隨鄭師已多年,正好趁此機會,展示一下你這些年來所學。”

    諸葛亮頓時雀躍起來。

    在他看來,能夠幫到劉闖,才最為重要。

    本來他有些擔心,劉闖會讓他回去,但現在看來,劉闖對他的重視,比之當年絲毫不減。

    兩人在書房裡閒聊,劉闖便把初十許田打圍的事情,告訴了諸葛亮。

    “哥哥猜的不錯,這次打圍,的確是曹操的試探。

    我這兩年來跟隨鄭師,卻一直留意曹操,並且從文舉先生等人口中,瞭解了很多關於曹操的事情。如今曹操拿下徐州,坐擁三州之地,奉天子以令諸侯,威名日盛,未嘗沒有王霸之念。只是朝廷裡,尚有不少股肱之臣,使得他不敢輕舉妄動,故而想藉此機會,以觀動靜。”

    諸葛亮的猜測,和劉闖想的差不太多,也讓劉闖非常高興。

    算起來,諸葛亮今年,已十八歲了!

    若以虛歲計算,他已經弱冠成人,可以獨擋一面。

    跟隨鄭玄這兩年,似乎並沒有變成書呆子。他的眼界。他的見識,在經過這兩年的學習之後,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隱隱有幾分日後‘智幾於妖’的風采,對曹操的心裡掌握不錯。

    “那孔明以為,我當如何做?”

    諸葛亮笑道:“孟彥哥哥心中已經有了腹案,又何必問我?”

    “哦?”

    “曹操想要試探,哥哥何嘗不想趁此機會,試探曹操?

    所以以亮之見。曹操即便是有王霸之念,袁紹不除,哥哥便不會有危險……孟彥哥哥乃大漢皇叔,得天子所重之股肱之臣。既然如此,哥哥又何必考慮太多。只管為天子奔走即可,曹操也奈何不得哥哥。許田打圍,固然是曹操在試探他人,又何嘗不是哥哥獲取聲望的機會?”

    這個小子,竟然真的猜到了我的心思!

    劉闖嘴角微微一翹,勾勒出一抹淡淡笑意,伸出大手。狠狠揉了揉諸葛亮的腦袋。

    “孔明前來,我的確是可以鬆一口氣。

    既然如此,咱們如何脫身,就交給你來謀劃。”

    “孟彥哥哥。其實在來許都的路上,亮一直也在考慮這件事情。

    哥哥身在許都,身邊儘是耳目,難以施展拳腳。所以亮以為。哥哥要想脫身,第一步便是要設法離開許都。只要能離開許都。便不會再有太多襟肘,到時候如何脫身,也就更加容易。

    還有,我剛才進城的時候,聽衡若說,哥哥曾遭遇一場刺殺?”

    劉闖點點頭,苦笑道:“最初時,我還以為是曹操,亦或者劉備之流指使。

    但後來我卻發現,這件事和曹操劉備恐怕沒有任何關係……對方的刺殺,並沒有給我帶來傷害,相反還給我提供了一層保護。可到現在為止,我也猜不出是何人所為,正感到困惑。”

    “連哥哥也不知道,是何人暗中相助?”

    諸葛亮眼睛一亮,沉吟片刻後道:“若真如哥哥所言,這件事倒好辦了。

    哥哥也不必去費心猜想是什麼人在暗中相助,相信對方也一直在關注哥哥,等待哥哥做出行動。所以我估計,在哥哥沒有離開許都之前,對方絶不會出面和哥哥主動聯絡。但是只要哥哥你離開許都,他一定會設法與哥哥聯繫,到時候是什麼人在幫助哥哥,也就一目瞭然。”

    是啊,諸葛亮所言不差!

    劉闖而今身在許都,周圍到處都是曹操的耳目,就算有人要幫助他,恐怕也會心存顧慮……

    嗯,孔明說的不錯!

    對方一直沒有和他取得聯繫,並不是說不想聯繫劉闖,而是擔心露出馬腳。

    其實,這恐怕也是一次考校。

    如果劉闖連從許都脫身的能力都沒有,那麼對方絶不可能在幫助劉闖。可如果劉闖能夠從許都脫身,也就算是完成了對方的考題。到那時候,不必劉闖費心,他一定會找上門來。

    劉闖看著諸葛亮,突然間長出一口氣,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感。

    果然是身在局中不自知,而諸葛亮,更不愧是諸葛亮,能夠從那些許蛛絲馬跡,便推斷出來了答案。

    看起來,諸葛亮的到來,的確是及時雨。

    他才智過人,而且年紀也不大,不會惹人注意,的確是目前態勢下,最佳的謀士人選。

    “孔明,從今天起,你就跟隨我身邊。”

    劉闖沉吟片刻,便做出了決定,“還有,府中管事杜畿,我頗為看重。

    給你一個任務,幫我收服此人……我希望我離開許都的時候,他能夠隨我一同離開,你可能做到?”

    諸葛亮聞聽,頓時精神一振。

    他喜歡這種被重視的感覺,更享受劉闖給予他信任的歡快。

    “孟彥哥哥放心,我一定會讓那杜畿歸附哥哥。”

    +++++++++++++++++++++++++++++++++++++++++++++++++++++++++++++++++++

     諸葛亮一行人的到來,使得劉闖脫身變得更加麻煩。

    人多,目標也大,想要離開,必然會更加困難。但必須要承認,諸葛亮的到來,也使得劉闖感到輕鬆不少。兩者相比較之下,劉闖更喜歡這種輕鬆的感覺,至少不必再承受那麼大的壓力。

    曹操,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不過在弄清楚諸葛亮等人的身份之後,他也鬆了口氣,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十八歲的小娃子,又能有什麼大用處?想必是劉闖家人擔心,所以才派諸葛亮前來許都。

    所以,他根本沒有去關注諸葛亮,甚至對劉闖的戒備,也放鬆不少。

    劉闖自然樂得曹操小看諸葛亮,要知道,他越是小覷諸葛亮,那麼諸葛亮的作用,也就更大。

    許田打圍的日子,一天天在逼近。

    而劉闖的生活,卻變得越來越逍遙……

    諸葛亮來到許都之後,劉闖也就不必事事費心。他甚至把所有的事務就交給諸葛亮去處理,自己則全力準備,即將到來的許田打圍。正如諸葛亮所言,他需要在許田打圍之中,獲取更多的好處。既然他現在已經披上了漢室的光環,那麼索性,就把這光環發揮到極致才好。

    “伯侯,我有件事想要拜託你。”

    “請皇叔吩咐。”

    “司空命人將家父墳塋從洛陽遷回長社。

    按道理說,我應該前去迎接。然則自古忠孝難以兩全,我現在一時也脫不得身,只好拜託你辛苦一趟,代我前去長社迎接家父棺槨。此外,我還要在長社為我母親重建墳塋,和家父合葬。這是大事,就拜託你走一遭長社,代我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不知你可願意前去?”

    這是人之常情,杜畿並沒有太多疑問,於是立刻答應下來。

    見杜畿同意,劉闖也非常高興。

    不過他前腳送走杜畿後,後腳就喚來了夏侯蘭,“衡若,這次你和杜畿同去潁川,還有一樁要事託付。”

    “請公子吩咐!”

    劉闖沉吟一下,輕聲道:“我要你到潁川之後,幫我打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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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射鹿(四)

    東漢末年,作為中原腹地的潁川,可謂人傑地靈,賢才輩出。

    從最初的潁川四長,荀氏八龍,個個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到了三國時期,在荀彧之後,又湧現出一干寒門士子,成為當時的翹楚。其中,郭嘉算得上是寒門代表。但除郭嘉之外,更有‘諸葛四友’,享譽天下。

    這諸葛四友,分別是崔鈞崔州平,石韜石廣元,孟建孟公威以及徐庶徐元直。

    而其中,除了崔鈞不是豫州人之外,孟建是汝南郡人,而石韜和徐庶,都是潁川人……

    也許,在後世許多人不瞭解崔鈞、孟建和石韜,但說起徐庶,想來許多人都不會感到陌生。

    三國演義裡,新野大破八門金鎖陣的戰績,讓許多人對徐庶耳熟能詳。

    其後曹操計騙徐母,徐庶身在曹營心在漢,終其一生不為曹操獻一計,更成為後世人口中美談。

    不過據劉闖所知,三國演義中虛構成分太多。

    徐庶之所以投靠劉備,的確是因為徐母被曹操所獲。但並不是曹操讓程昱模仿徐庶字跡,騙徐母身入曹營。史書記載,劉備兵敗長阪坡,徐母被曹操抓獲,徐庶不得已向劉備告辭說: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就是靠這方寸之地。如今已失老母,方寸亂了,無益於事,請從此別。

    這方寸之地,指的是徐庶的心。

    劉闖一直覺得,徐庶之所以離開劉備,恐怕也有對劉備的不滿。

    否則他大可以離開,不必帶著石韜一同投奔曹操。

    那石韜,和徐庶關係極好,歷任郡太守。典農校尉,後為御史中丞……

    “衡若,你到了潁川之後,為我打聽一個人。

    此人名叫徐庶,此前曾名徐福。我記得他在中平年間,曾因為人報仇,被官府捉拿……後他棄劍讀書,折節向學。大概是在初平年間,中原混戰。徐庶南行前往荊州。你到了潁川之後,為我打探此人。他如今可能不在潁川,但他的母親一定在潁川,我要你幫我把她找到。”

    夏侯蘭愕然,確點頭答應。

    “另外。這個人和潁川郡石韜交好,雖則石韜石廣元如今不在潁川,但也是一條線索。”

    “公子放心,我必為公子,將此人找到。”

    “慢,你打探到徐庶母親的消息之後,不要上門打攪。只需暗中照拂即可。”

    夏侯蘭有點不太明白劉闖的意思,但既然劉闖這麼吩咐,他自然領命而去。

    “孟彥哥哥,這徐庶很厲害嗎?”

    諸葛亮在一旁聽罷。忍不住開口詢問。

    厲害嗎?

    我不知道……

    三國演義裡的那些故事,很多都不可信,所以劉闖也不太清楚,徐庶究竟有多大的才幹。不過既然能在史書留名。想來也不是個簡單角色。更何況,諸葛四友……如今崔鈞崔州平在南山書院讀書。而且和諸葛亮是同門,都在鄭玄門下求學。既然有了一個崔州平,劉闖就想要把這‘諸葛四友’找來,陪伴諸葛亮。在原有歷史上,諸葛四友應該是諸葛亮成長階段中,極為重要的人物。雖然他現在在南山書院也有不少朋友,可劉闖卻不想讓他缺失這麼一個過程。

    “此人,頗有才幹。

    孔明雖然才智過人,但終究是一人之力,難以面面俱到。

    徐元直的年紀比你大,早年間好任俠擊劍,後來棄劍讀書,經歷坎坷,說不得能為你拾遺補缺。如果我能把此人找來,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和他相處。莫因他出身低微而有輕視之心。”

    哪怕到現在,劉闖都在擔心,諸葛亮會走上鞠躬盡瘁的老路。

    他不希望諸葛亮去鞠躬盡瘁,只要他能為自己把控全局即可……而徐庶這些人,將來一定能成為諸葛亮的好幫手,相信當這些人在一起之後,諸葛亮可以爆發出比歷史中更為強大的能量。

    諸葛亮瞪大了眼睛,露出迷惑之色。

    他不明白,劉闖為什麼要找來這麼一個人,但他卻相信,劉闖所做的這些,一定對他有好處。

    “孟彥哥哥放心,孔明知道該怎麼做。”

    劉闖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揉了揉諸葛亮的腦袋,眼中儘是期盼之色。

    孔明啊孔明,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長大,展現出你那‘智幾於妖’的卓絶才幹呢?

    +++++++++++++++++++++++++++++++++++++++++++++++++++++++++++++++++++

     對於劉闖的安排,杜畿自然沒有怨言。

    他也清楚劉闖目前的處境,父母合葬,是一件大事。為人子者,又怎能不費些心思?

    如今,杜畿吃劉闖的,住劉闖的,自然要為劉闖盡心。第二天,他就和夏侯蘭帶著五十名飛熊騎動身,前往潁川迎接劉陶棺槨。此外,他還要在潁川選風水寶地,將劉陶夫婦合葬。

    對此,曹操也瞭然於胸。

    他甚至覺得有些對不住劉闖,故而還傳令潁川郡太守夏侯淵,以及長社大小官吏,協助杜畿等人做事。

    當然了,荀彧和鐘繇,也派人回去,著人給予杜畿等人方便。

    時間,就這樣在悄然中流逝。

    眼見著初十到來,許田打圍已迫在眉睫。

    初九,一夜小雨。

    至第二日,雨過天晴。

    天還沒有亮,距離許都二十里外的田村,旌旗招展,人聲鼎沸。

    曹操為了這次打圍,將許都週遭兵馬盡數調動,近三萬餘人,屯紮於許都城外。漢帝跨逍遙馬,帶寶雕弓,金鈚箭,排鑾駕出城。曹操更跨坐爪黃飛電,率麾下將領緊隨漢帝其後。

    那爪黃飛電。通體雪白,四蹄長著黃色鬃毛,在晨光照耀下,閃爍金色光澤,傲氣不可一世。

    這匹馬,也是曹操最為心愛的寶馬。

    如果從血統而言,幾乎和劉闖的像龍不分伯仲。

    據說,爪黃飛電,也是汗血寶馬……不過。當它奔跑起來的時候,並不是說流出血色的汗水,而是說它的肌膚,會泛起一抹血色,遠遠看去。好像流淌血色汗水一樣,極為神奇。

    劉闖身為宗室,被漢帝點名隨行護衛。

    故而,劉闖與曹操幾乎是並轡而行,一邊是劉闖的三百飛熊騎,一邊則是曹操的精鋭虎豹騎。兩隊騎軍,皆著黑色鐵甲。透出一股肅殺之氣。曹操看著那三百飛熊騎,也忍不住讚歎不已。

    “孟彥這支鐵騎,堪稱鋭士。”

    劉闖的臉上,露出一抹驕傲之色。

    “卻不知能否比得上司空虎豹騎呢?”

    曹操聞聽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既然孟彥開口,那不如比試一番。”

    “哦?”

    劉闖眉毛一挑,“敢問司空,要如何比試?”

    “很簡單。咱們就比比,看今日打圍。誰的收穫多。

    孟彥,誰贏了,就為對方做一件事。這個要求,想必也不算過分,不知孟彥可敢答應嗎?”

    “那倒要比試一番。”

    這兩人並轡而行,一個身材魁碩高大,一個身材短小。

    緊隨在文武百官中行進的鐘繇,忍不住對身邊一人道:“公達,若孟彥早生二十載,我必全力助他。”

    荀攸一怔,把目光轉向劉闖和曹操。

    晨光中,兩個看上去極不和諧的背影,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奇妙的感受。

    荀攸眼睛眯成一條縫,輕聲道:“不必二十年,若子奇尚在,哪怕孟彥年幼,我也會助他。”

    說完,他向鐘繇看去,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述的光彩。

    “元常,孟彥果真能屈居人下嗎?”

    鐘繇身子一顫,臉上流露出一抹糾結之色。

    “若他日孟彥真要離開,你究竟是幫他,還是不幫他?”

    “公達,你呢?”

    荀攸輕聲道:“我荀氏有二叔一人即可,又何必再去糾結?”

    自古以來,世家生存之道,莫過於一句話:普遍撒網,重點捕撈。

    而今,荀氏看似把賭注都壓在了曹操身上。荀衍、荀彧、荀攸皆在曹操帳下效力……可實際上,他們還有另外一個賭注,便是荀諶。所以勿論曹操勝也好,敗也好,荀家都能延續下去。可鐘氏,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曹操。當然了,這也和鐘氏人丁稀薄有。

    鐘繇就算有心撒網,也沒有那麼多的資源。

    荀攸這一句話,讓鐘繇不免感到猶豫。

    他沉吟許久後,輕聲道:“若依公達,我當如何?”

    “我看,公助不錯!”

    鐘繇一怔,旋即輕輕點頭。

    荀攸說的這個人,就是鐘繇的外甥郭援。雖然郭援並非鐘氏子弟,但與鐘氏,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殊不知,在歷史上,郭援最終投靠了袁尚。

    建安七年的時候,袁尚曾命郭援、呼廚泉和高幹攻打河東。

    郭援所經之處,城邑皆下,幾若橫掃。可惜後來,曹操派出鐘繇圍攻呼廚泉,迫使得郭援回兵相救。對於這個外甥,鐘繇實在是太瞭解了。於是聯合馬騰,趁郭援渡河之時夾擊。

    最終,郭援為龐德所殺,而鐘繇見郭援首級大哭。

    如今荀攸提到了郭援,讓鐘繇心中不由得為之一動。荀攸說的不錯,劉闖那性子如此高傲,又怎可能真的甘心為曹操部曲?如果他要逃離,自己究竟是幫他?亦或者不幫?這其中,不僅僅牽扯到親情,更有可能決定家族興衰。鐘繇看好曹操,並不代表他把所有賭注,都放在曹操身上。

    “孟彥,可成事否?”

    荀攸聞聽,忍不住笑了,“元常怎說得這等傻話,未來之事,又豈是你我能夠料定?”

    是啊,未來……

    鐘繇目光閃爍,沉吟不語。

    荀攸則不再開口,只心裡默念:友若。你託付我的事情,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只看孟彥自己的手段。

    +++++++++++++++++++++++++++++++++++++++++++++++++++++++++++++

     三萬鋭士,排開圍場,近三百餘里。

    漢帝似乎對曹操和劉闖之間的賭約產生了興趣,忍不住道:“司空,既然與皇叔打賭,朕也想與司空賭一回。不如就讓宗室和眾將軍比試一番。看誰的收穫更多?不知司空可敢答應?”

    曹操細眼一眯,眸光閃過一抹冷意。

    “既然陛下有此雅興,不必讓所有人加入,便使我曹家子弟,與宗室比試。如何?”

    “哈哈,司空好氣魄,那就比試一遭?”

    說完,漢帝向劉闖看去,臉上透著一抹笑意道:“不知皇叔,可願為宗室揚名?”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劉闖在馬上一欠身。而後向曹操看去。

    曹操卻露出一抹笑意,突然回身喝道:“今日我與皇叔做賭,看何人收穫最多。我曹家男兒,當奮力爭先。奪魁者賞馬一匹,千金。”

    劉闖一怔,頓時反應過來。

    這曹操好生無恥,居然把兩個賭局合而為一。

    不過。他卻不怕,甚至有些躍躍欲試。而曹家子弟。更一個個摩拳擦掌……在過去一段時間來,劉闖的名頭實在是太過響亮,以至於眾人都感到不服。聽到劉闖和曹操做賭,他們當然想好好表現一番,壓住劉闖的聲勢。不僅僅是曹家二代子弟,就連曹純、曹洪、曹仁等人,也露出興奮之色。

    “司空好不公平!”

    曹操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大聲喊道。

    徐晃縱馬上前道:“既然是比試,為何要將我等拋開?”

    “是啊,司空忒偏心。”

    越兮也上前道:“我等外姓人,也想參與其中。”

    曹操忍不住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所有非曹姓子弟者,也一併加入!”

    剎那間,圍場歡呼聲不止。

    漢帝本打算藉此機會搶曹操的風頭,可是看這場面,也不禁暗中叫苦……如此一來,劉闖便是以一敵二。勿論是曹姓子弟還是外姓將領誰獲勝,宗室這邊,似乎只有一個劉闖可堪重用。

    “陛下不必擔心,莫忘了,宗室之中,尚有劉備。”

    董承連忙上前,在漢帝耳邊低聲道。

    劉備是他推薦給漢帝,雖然未得重用,但董承還是希望,劉備能揚眉吐氣,為他掙來臉面。

    “若是如此,倒也不錯!”

    漢帝心中穩定了些,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董承立刻派人,通知劉備做好準備。

    劉備就在人群裡面,與關羽張飛彎弓插箭,內著掩心甲,手持兵器,帶著五十白眊默不作聲。

    得到董承的吩咐後,劉備怦然心動。

    他也想趁此機會揚名,可又一想,卻打消了念頭。

    “待會兒打圍時,射殺些許即可,無須爭先。”

    “哥哥,為何如此?”關羽臥蠶眉一挑,忍不住開口詢問。

    劉備道:“便贏了,也是成全那闖兒,與我兄弟何干?若風頭太盛,遭人嫉妒,反而不美。”

    關羽有些不滿。

    可劉備既然這樣吩咐,他也不好反駁。

    只是這心裡面卻念叨:哥哥總說自己是漢室宗親,而今宗室闇弱,理應奮勇爭先,為何卻因私怨,而棄大義不顧?想當初,我等為漢室中興走在一起,可現在……似乎有些變了味道。

    這些話,他自然不可能說出口來。

    遠處,戰鼓聲突然間隆隆響起,打圍的軍士,齊聲發喊。

    藏匿於山林中的那些動物和野獸,受到驚嚇,紛紛從林間,從灌木叢中竄出。

    伴隨著三通鼓響,劉闖率領飛熊騎,縱馬衝出隊伍。蕭凌、太史享在劉闖左右,只見他們在馬上彎弓搭箭,箭矢飛射。一開始,劉闖打圍還算順利,很快就獵殺十數隻兔子。可不多久,他就覺察到有些不妙。每當他帶著人發現目標的時候,總有人突然出現,將獵物趕走。

    這些人當中,有曹家子弟,也有外姓將領。

    劉闖猛然勒住戰馬,向左右看去。

    宗室子弟,各自為戰,看上去散亂不堪。不少人根本是抱著玩樂的想法前來打圍,根本沒有用心。反觀曹姓子弟和那些外姓將領,雖各自獵殺,卻彼此間隱約形成配合,進行干擾。

    “公子,這樣下去,恐怕是比不過對方啊。”

    蕭凌也看出不妙,忍不住上前道:“咱們這邊,總有人跑來搗亂,怎比得那些傢伙,配合得當?”

    “是啊,這樣下去,很難取勝。”

    劉闖沉吟片刻,突然冷笑道:“既然他們要搗亂,那咱們就分開行事。

    子升,元復,你二人各帶一百二十人去打圍獵殺,我在這邊,吸引這幫蠢貨,看他們能搗亂到什麼時候。”

    蕭凌和太史享相視一眼,立刻明白了劉闖的意思。

    二人撥馬而走,帶著兩隊騎軍呼嘯而去,頓時分作三支人馬。

    “子林,他們怎麼分開了?”

    夏侯楙見劉闖等人分開行事,不禁眉頭一蹙。

    “伯權,看樣子那個劉闖已經看出咱們的意圖,所以才兵分三路。

    你和我各領一隊人,跟著那兩隊人馬,夏侯傑夏侯恩,你二人帶人繼續跟著劉闖,絶不可使他獲勝。”

    夏侯氏和曹氏,可謂一體。

    夏侯楙的老婆,就是曹操長女。

    而那夏侯伯權,本名夏侯衡,是夏侯淵的長子,所娶妻子,同樣是曹氏女。

    這兄弟幾人,是鐵了心要和劉闖對抗到底。劉闖分兵,他們也跟著分兵,就是要讓劉闖難堪。

    眼看著一隊隊兵馬衝入圍場,漢帝的心情,也變得有些複雜。

    他突然覺得,自己摻和進曹操和劉闖之間的賭局,似乎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看宗室子弟,一個個嬉笑玩鬧,哪有為宗室揚名的想法?這也讓他非常不滿……可宗室闇弱,非一日能夠改變。本想借打圍的機會,令宗室振作,誰又料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局面。

    曹操催馬來到漢帝馬前,“陛下,既然是打圍,何不與民同樂?”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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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30:26 |只看該作者
第195章 射鹿(終)

    漢帝如何想到,曹操會邀他打圍!

    一般而言,天家子弟從小會接受教育,其中也有騎射之術。可漢帝出生的時代,實在是太不湊巧。他出生沒多久,就遇到黃巾之亂,而後又被捲入朝堂之爭。等他到了可以學習的時候,靈帝駕崩,十常侍作亂,董卓禍亂朝綱。漢帝隨波逐流,被人當做傀儡挾持,從洛陽到長安,從長安到洛陽,最後來到這許都。所以,漢帝從未得到過真正的教育,一直在忙於鬥爭。

    騎射之術,漢帝略懂,卻算不得精湛。

    而曹操卻戎馬一生,騎射之術精湛,遠非漢帝可比。

    對於這樣的賭約,漢帝本不想接受,可不等他拒絶,曹操已高聲喊喝道:“陛下欲與諸君同樂,一展騎射之能,揚我大漢雄風。”

    剎那間,圍場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一頭小鹿受到驚嚇,從遠處林中竄出,直奔鑾駕跑來。

    漢帝這時候,已經是騎虎難下,無奈取出弓箭,連射三箭,都未能射中小鹿。漢帝的臉上,頓時露出尷尬之色,滿臉通紅。他看了曹操一眼,突然眼珠一轉,“請司空待朕射鹿。”

    曹操也不客氣,從漢帝手中接過寶雕弓,金鈚箭,一箭射出,正中小鹿。

    那金鈚箭,是皇帝專用。

    許多人並未看到是曹操射箭,所以見小鹿被射倒,忙山呼萬歲。

    哪知道,曹操卻躍馬而出,站在漢帝身前。

    漢帝臉漲得通紅。可是卻不敢有任何不滿之意。

    這時候,劉備帶著人從遠處趕來,眼見曹操在人前耀武揚威之狀,關羽頓時大怒。便要衝上前斬殺曹操。哪知道,劉備卻一把將他攔住,“雲長休要魯莽,週遭皆曹操爪牙。你逞一時之怒,輕有舉動,若事不成,則壞了陛下性命。到時候,你我兄弟,必會受曹操所害……”

    “可是……”

    劉備瞪了關羽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關羽心中不滿,可出於對劉備的敬重,卻只能把這份不滿。埋在心中。

    ++++++++++++++++++++++++++++++++++++++++++++++++++++++++++++++++

     劉闖並不知圍場中發生的事情。

    他帶著數十名飛熊騎。往山林中越走越遠。眼見著就要到圍場邊緣。

    許田圍場,依山而設。

    劉闖一路上縱馬疾馳,根本不沒有停歇。

    他一邊跑。一邊彎弓搭箭,將沿途遇到的獵物射殺在地。

    數十名飛熊騎則奔走於前後。將那些獵物收起來之後,繼續跟隨。他們這種完全不停留的騎射方式,讓夏侯恩夏侯傑感到很不適應。可沒辦法,他們必須要跟著。哪怕誰騷擾不得劉闖,也不能讓他太過舒服。以至於一個多時辰過去後,夏侯傑夏侯恩突然發現,他們竟毫無收穫。

    這可是一場比試,若沒有一點收穫,豈不是被人恥笑?

    夏侯傑兩兄弟商議了一下,決定有夏侯傑帶著人繼續跟隨劉闖搗亂,而夏侯恩則帶著一隊人馬前去射獵。

    如此一來,夏侯兄弟的人馬又被分出大半,夏侯傑只帶著數十人,跟在劉闖的身後。

    再往東,便是洧水。

    劉闖知道,若過了洧水,便等於出了圍場的範圍。

    他抹去臉上的汗水,勒住像龍馬。

    近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的不停奔跑,像龍渾身是汗,鼻息粗重。

    看看時間,距離打圍結束,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劉闖也不敢再讓像龍這麼奔跑下去,於是翻身下馬,拍了拍像龍的腦袋,示意象龍休息。身後飛熊騎,也是人困馬乏。一個小時的騎射下來,注意力極度集中,即便是飛熊騎訓練有素,也感到有些吃不消,在馬上氣喘吁吁。

    “休息半個時辰,把獵物整理一下,再繼續打圍。”

    其實,這春搜田獵,就是一次出遊。

    只不過曹操把這場打圍賦予了政治色彩,以至於少了許多樂趣。

    昨夜一場小雨過後,田野中已經透出了淡淡的綠色,顯示出勃勃生機。

    劉闖讓像龍在一旁休息,他走到一條小溪旁邊,蹲下身子,雙手捧起一掬溪水,潑在臉上。

    清澈而冰涼的溪水打在臉上,頓時令人精神一振。

    先前因為連續不斷騎射而造成的睏乏,也一下子被驅散。

    一個飛熊騎衛士上前,遞過來一副濕巾,劉闖接過來站起身,擦了擦臉,伸了個懶腰,感覺心情舒暢。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他扭過頭笑道:“若沒有這場賭局,今日倒是一個極令人舒暢的日子。”

    “其實,騎射一番也好,這些天呆在城中,閒的骨頭都要酥了,權作是活動也好。”

    那飛熊騎衛士笑著回答,絲毫沒有任何畏懼。

    劉闖認得他,名叫卓膺,字元禮,汝南人氏。

    他原本是黃劭的手下,當初劉闖渡淮水後,跟隨黃劭來到劉闖身邊。

    不過那個時候,卓膺年紀還小,十一二歲的模樣。他生性活潑,又懂得看人眼色,所以很得麋繯和甘玉的喜歡。如今,他年紀漸長,便被麋繯送到飛熊騎,跟隨諸葛亮一同來到許都。

    劉闖和卓膺倒也不陌生,故而說起話來,也就顯得非常隨意。

    他哈哈一笑,正要開口,卻忽聽溪水對岸傳來一聲驚呼。

    緊跟著,還傳來一連串的獸吼之聲,劉闖眉頭一蹙,連忙舉目觀瞧。

    只見在溪水對岸,靠近山林旁邊。停放著幾輛馬車。十幾個婦人正在草地上嬉戲玩耍,哪料想從山林中突然闖出兩頭黑色棕熊,朝著馬車便撲過來。這些個婦人,自然也帶有護衛。可是那兩頭棕熊顯然是受了驚嚇。脾氣極為暴躁,所以也就顯得非常兇猛。護衛們猝不及防,被連著傷了四五人。其中一頭棕熊,更撲向馬車。朝著那些個婦人衝去,發出憤怒咆哮。

    這兩頭棕熊,一雄一雌。

    本來在山林中冬眠,不想被打圍時傳來的鼓聲和呼喊聲驚醒。

    從冬眠中驚醒的棕熊,饑腸轆轆,脾氣暴躁,見到人就發動攻擊。

    婦人們驚聲尖叫,四散奔逃。

    一個年紀大約在十歲出頭,粉雕玉琢長的好像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也嚇得逃跑。卻不想腳下不穩。摔倒在地上。小女孩兒趴在地上。嚇得哇哇大哭。而那些婦人,更驚恐不已,其中一人高聲呼喊道:“快救玉娃兒。”

    只是。護衛們被一頭棕熊纏住,一干婦人攔住那女子。不停向後跑。

    眼看著棕熊就要到那小女孩兒的身前,忽聽一聲巨吼從遠處傳來:“畜生,焉敢傷人!”

    劉闖越過溪水,已跑到跟前。

    他跑動的速度極快,猶如一道閃電。

    眼見著那棕熊已抬起熊掌,拍向小女孩兒的時候,他一聲怒吼,腳下猛然發力,騰空而起,蓬的一聲,和那頭棕熊撞在一處。這頭棕熊,直立起來約210公分靠上,是一頭雌性棕熊,體重約在四百斤靠上。被劉闖這一撞,竟站立不穩,撲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不等它站起來,劉闖已經爬起,張開雙手,一聲怒吼,呼的便衝到棕熊懷中,雙手抱住棕熊的身體,兩臂用力,把那棕熊抱起,一個抱摔把棕熊壓在身下。棕熊拚命掙扎,奈何劉闖的力量是越來越大,任憑它咆哮連連,卻被劉闖死死壓制在身下,一拳,一拳,一拳砸下去。

    棕熊皮糙肉厚,普通的打擊,對它而言就如同是在瘙癢。

    可這一次,它面對的是劉闖。

    自練成龍蛇變後,劉闖的力量倍增,一拳下去,何止千斤?另外一邊,那頭體積更大,直立起來近250公分,體重估計在七八百斤靠上的公熊聽到母熊的咆哮,立刻掉頭向劉闖撲來。

    只是,當它衝出包圍之後,母熊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公子,小心!”

    公熊撲向劉闖,奔跑時,劉闖甚至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顫抖。

    劉闖抬起頭,就看到一片黑影向他壓過來,嚇得他連忙一個懶驢打滾,躲過公熊的攻擊。

    “公子,接刀。”

    卓膺扛著甲子劍,看有些來不及了,索性把用足氣力,把甲子劍拋向劉闖。

    甲子劍鐺的一聲落地,劉闖連忙就地十八滾,滾到甲子劍旁邊,一把握住刀柄。沒等他起身,公熊已經到了跟前。劉闖來不及躲閃,單膝跪地,身體猛然一個前滾翻,甲子劍順勢一抹。只聽公熊發出一聲淒厲慘叫,鋒利的甲子劍,在瞬間把公熊開膛破肚。劉闖站起身來,踏步旋身,反手一刀把公熊劈翻在地,而後踏步上前,雙手握住刀柄,衝著那公熊的腦袋,狠狠紮下去。

    公熊在掙扎了十數下後,便不再動彈。

    劉闖鬆開刀柄,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公子,你沒事吧。”

    “元禮,那頭母的還沒死,殺了它!”

    劉闖的聲音都在發顫,臉色蒼白。

    說時遲,那時快,從劉闖撞倒母熊,到他斬殺公熊,前前後後不過三十息。

    可這三十息的時間,實在是驚心動魄。劉闖的衣服被母熊抓爛,貼身的軟甲也被撕碎,渾身上下,鮮血淋淋。

    一旁,傳來母熊淒厲的慘叫,顯然是飛熊騎衛士把母熊斬殺。

    “玉娃兒,玉娃兒!”

    那女人掙脫了婦人們的拉扯,跑到小女孩兒身邊,把女孩兒抱在懷中哭喊。

    小女孩兒也在哭,不過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卻盯在了劉闖的身上。

    “多謝將軍出手相助。”

    那女人在經過片刻慌亂後,醒悟過來,抱著女孩兒來到劉闖身邊。關切問道:“將軍可無礙?”

    劉闖坐在地上,這時候也反應過來。

    他看了一眼那女人,“你們是什麼人,怎跑來這裡戲耍?莫不知這邊在打圍。若出了意外怎麼辦?”

    “大膽!”

    一個護衛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對夫人如此無禮。”

    “你給我住嘴!”

    女人臉色一沉,扭頭喝道:“一群廢物,若非將軍感到。玉娃兒便要受那老羆所害,到時候爾等誰也別想活命。將軍這話,本是好意,你怎可對將軍無禮?真是放肆,還不與將軍道歉。”

    女人聲色俱厲,言語中透著一股子威嚴氣概。

    護衛嚇得頓時閉上嘴巴,連忙匍匐在地。

    這時候,卓膺上前把劉闖攙扶起來。

    他這一站起來,本還在抽泣的女娃兒。卻突然從女人手中睜開。跑到劉闖身邊。抱住劉闖的腿。

    “母親,大熊!”

    旁邊幾個婦人聞聽,噗嗤笑出聲來。

    說實話。劉闖身高在兩米出頭,體型有極為魁碩。

    他這一站起身來。儼然是小一號的棕熊。

    “玉娃兒,休得無禮。”

    劉闖臉上也是一陣尷尬,不過卻沒有著惱,反而蹲下身子,伸出手在小女孩兒的鼻子上捏了一下,留下兩道血印子。

    “小丫頭,下次可莫要在一個人玩耍,記得跟好大人,否則會發生危險。”

    小女孩兒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片刻後輕輕點頭。

    可就在這時候,忽聽有人喊道:“還有老羆!”

    劉闖下意識抱起小女孩兒,起身向遠處看。

    只見山林邊緣,灌木從一陣晃動,從灌木叢中跑出兩頭圓嘟嘟的小熊。這兩頭小熊,明顯是剛出生不久,甚至連走路都不太順暢,爬出灌木叢後,兩頭小熊在地上滾了一圈後,坐在地上,眼中透著一絲迷茫和畏懼之色,發出一連串的昂昂叫聲。

    想來,它們在尋找它們的父母。

    劉闖一怔,連忙喝止想要上前殺熊的人,抱著女孩兒走過去。

    “小熊,大熊哥哥,是小熊……”

    小女孩兒突然睜大眼睛,看著劉闖道:“不要殺它們,好不好?”

    劉闖拍了拍小女孩兒的頭,蹲下身子,把兩頭小熊抱在懷中。兩頭小熊一入劉闖懷抱,立刻停止了叫喊,甚至還抽著鼻子,聞劉闖身上的氣味。和母熊搏鬥一場,劉闖身上還殘留著母熊的氣息。以至於兩頭小熊一下子安靜下來,閉著眼睛,好像是要睡覺一樣,呆傻傻可愛極了。

    不過,他把小女孩兒抱過去,卻把那些護衛和婦人們嚇壞了。

    只是被那女人阻攔,所以才沒有人發出叫喊。

    “元禮!”

    “喏!”

    “把那兩頭熊收起來,也算是咱們的獵物。”

    其實不用劉闖吩咐,飛熊騎衛士早就上前把兩頭熊收拾起來。

    劉闖抱著兩頭小熊往回走,小女孩兒則拉著劉闖的衣襟,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懷中的小熊,眼中充滿了期盼。

    “夫人,趕快離開這裡吧。

    此地乃是圍場,會有野獸出沒。這次你們運氣好遇到了我,下次可就不一定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夫人聞聽,微微一笑。

    “多謝將軍提醒,妾身這就走。”

    “小熊,我要小熊。”

    哪知道,那小女孩兒卻拉住劉闖的衣襟,指著他懷裡的小熊叫喊起來。

    “玉娃兒,休要無禮。”

    說實話,劉闖也挺喜歡這兩頭小熊,否則也不會救下它們。這若是其他的動物,劉闖送給女孩兒也就送給她了。可這是棕熊,長大了之後,未必會遜色於那兩頭被殺的棕熊,又豈是小女孩兒能夠控制。

    但是,小女孩兒卻死死抓住劉闖的衣襟,不肯放手。

    無奈之下,劉闖只好向那女人看去,哪知這女人居然沒有阻止,反而為小女孩兒討要起來。

    “將軍,玉娃兒如此喜愛它們,不知將軍能否割愛?”

    這是什麼母親啊……你難道不知道,這傢伙長大了以後,會有多麼可怕嗎?

    劉闖有心拒絶,卻聽小女孩兒道:“大熊哥哥,送我一隻小熊嘛,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

    說來奇怪,小女孩兒話剛說完,一頭小熊突然睜開眼睛,居然掙扎著從劉闖懷中爬出來,跑到了小女孩兒的身邊。可把劉闖嚇了一跳,他本想阻止,卻見小女孩一把抱住小熊,而那小熊卻沒有任何反抗,趴在小女孩兒的懷中。

    這是個什麼節奏?

    劉闖頓時糊塗了……

    罷了,既然這小熊自己找到了主人,劉闖知道,再想要回來,恐怕是有些麻煩。

    估計回去之後,她家的大人肯定不會同意,到時候再要回來就是。

    劉闖道:“既然小丫頭喜歡,那便暫時跟著她吧。

    只是,醜話說在前頭,這可是棕熊,它父母的模樣,你們也都見過……如果不想要的話,記得給我送回來。我叫劉闖,乃大漢皇叔。看你們這衣著,想必也是富貴人家,一定能找到我。

    我還要繼續打圍,就先告辭。

    還有,儘快離開這裡,休得逗留……很危險的。”

    劉闖說完,也不理那婦人臉上的古怪模樣,抱著小熊扭頭就走。

    “大熊哥哥,過兩日我帶小黑,去看你和大黑。”

    劉闖跨坐馬上,忽聽身後傳來小女孩兒的呼喚聲。

    他在馬上險些掉下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中的小熊,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回身與那個正在和另一頭小熊玩耍的小女孩兒擺了擺手,便帶著卓膺等人,催馬離去。

    美婦人目送劉闖背影漸行漸遠,臉上的笑容,也逐漸隱去。

    她看了一眼正摟著那頭小熊玩耍的小女孩兒,突然又搖頭笑道:“未曾想這飛熊,居然這般有趣。”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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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1:35:54 |只看該作者
第196章 捨得

    不知不覺,日將落山。

    斜陽夕照,把大地染成一片殘紅。

    劉闖和蕭凌太史享匯合一處,簡單的清點了一下收貨,倒也頗為豐富。

    在殺熊之後,劉闖因為身上有傷,打圍的速度也就放慢許多。他不再親自出手,而是命卓膺率飛熊騎狩獵。當收工之時,清點獵物,大大小小的獵物有百餘數。想來再加上蕭凌和太史享的收穫,應該能夠上兩百之數。更不要說,這裡面還有兩頭棕熊,其中一頭幾近千斤。

    有這兩頭棕熊,劉闖便能立於不敗之地。

    只不過,他不敢保證,其他宗室的收穫如何,所以要多做準備。

    “公子,你這傷……”

    蕭凌和太史享見到劉闖的時候,不由得嚇了一跳。

    也難怪,劉闖身上鮮血淋淋,雖然換了衣袍,卻無法掩蓋他身上的傷勢。

    “當不得事,不過打了兩頭畜生,無需擔心。”

    他詢問了一下蕭凌兩人的收穫,基本上在預料之中。

    夏侯楙和夏侯衡兩人沿途騷擾不停,的確是增加了蕭凌和太史享打圍的難度。可即便如此,兩人的收穫也頗為豐富。其中太史享運氣不錯,遇到一群豺狗,約有二十多頭,被太史享連窩端。此外,蕭凌還獵殺了兩頭大鹿。劉闖粗略計算,三隊人馬,共獵殺近三百頭,應該是夠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也快要結束。

    劉闖便帶著眾人,還要一堆堆獵物。打道返回。

    此時,營地之中喧鬧不已。

    打圍返回的眾將領,一個個興高采烈,聚在一處說笑。

    漢帝的臉色。非常難看。

    而曹操則面帶一抹古怪笑意,不時掃漢帝一眼,眼中流露出不屑之意。也難怪,看看那些宗室的收穫吧。三兩隻小貓小狗,如何能拿得出來?反倒是曹家子弟和那些外姓將領,收穫極為豐厚。而宗室中,唯一能拿得出手來的成績,恐怕就是劉備獻來的二十餘獵物,否則便丟進了顏面。

    “三公子回來了!”

    就在眾人說笑的時候,營地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只見一隊騎軍飛馳而來,那為首之人,赫然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童子。

    馬背上掛著四五隻雉雞。翎毛鮮艷。異常醒目。

    曹操看到那童子。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溫和笑容。

    童子下馬後,雙手捧著一隻雉雞,跑到曹操面前單膝跪地道:“父親。孩兒打圍時見雉雞翎毛鮮艷,故而獵來獻於父親。”

    “我兒快快起來。”

    曹操大笑著。上前把童子攙扶起來,然後從雉雞上扯下三根翎毛,在自己頭上插了一根,又在童子頭上插了一根。剩下一根他拿在手中,環視眾人之後,突然招手道:“公明上前來。”

    徐晃一怔,忙快步上前。

    曹操把那只翎毛插在徐晃頭上,頓時引得一干人羨慕不已。

    “公明隨我以來,屢立戰功,今已小兒所獵翎毛相贈,還望公明莫怪才是。”

    徐晃激動不已,連連道謝。

    “三公子年紀雖不大,卻好生厲害。

    他還獵來一頭山豬,足有三百斤重!”

    曹操聞聽,臉色突然一變,露出緊張之色。

    “我兒,可曾受傷?”

    這童子,名叫曹彰,是曹操三子,年十一歲。

    因其生來帶有黃須,故而曹操常喚他黃須兒。這曹彰從小喜好武藝,且天生神力,曾跟隨曹操愛將典韋學習武藝,甚得曹操所喜。

    曹彰笑道:“父親放心,孩兒曉得輕重……那麼大一頭山豬,孩兒一個人也難對付,是將士們合力將之獵殺。等將來孩兒長大成人,一定要獨自獵殺一頭,獻於父親,那時候才算真本事。”

    曹操聽罷,忍不住放聲大笑。

    他笑的越暢快,一旁漢帝的臉色就越難看……

    一個童子,就能獵殺來一頭山豬。可自家這邊宗室子弟,卻……人言劉玄德勇武,也不過如此。

    他現在只剩下一個希望,那就是劉闖。

    但想來,劉闖勢單力薄,難不成靠他一人,便能勝得所有人嗎?

    加上之前曹操的羞辱,也讓漢帝對曹操更覺不滿,心中恨意濃濃。只不過,他不敢把這種恨意表現出來,所以只好站在鑾駕之上,強作笑顏。心裡面期盼著,劉闖能為他討回顏面。

    “劉皇叔怎地還沒有回來?”

    眼見天色將晚,劉闖還沒有出現,曹操不禁心中得意。

    “想必是劉皇叔收穫不多,所以沒臉回來。”

    一旁有人回答道,頓時引得一干曹姓將領和外姓將領哈哈大笑。

    那笑聲,就算是宗室子弟臉皮厚,也覺得有些發燒。伏完和董承更臉色鐵青,在一旁沉默不語。

    伏完,扭頭向董承看去。

    這就是你推薦的宗室強人嗎?

    劉備出工不出力的行為,又豈能瞞得過董承和伏完兩人。

    想當初,董承向伏完推薦劉備,是想要增強宗室的力量。可現在看來,這劉備分明畏懼曹操,又豈能中興漢室?董承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感覺自己被劉備欺騙了!方才他明明告訴劉備,要為宗室增光。可現在……那些許獵物,看上去雖不少,又怎能算得儘力?

    此賊,欺我太甚!

    董承目光落在劉備的身上,灼灼如刀劍一般。

    劉備似乎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太地道,故而低著頭,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忽聽營地外傳來一連串的驚呼聲。一隊騎軍,滿載獵物緩緩行入營地,而在那些獵物之中。兩頭醒目的棕熊屍體,令人萬分震驚。劉闖身上沾著血跡,衣袍破爛。可是他的精神,卻看上去極好。進入營地之後。側身下馬,快步走到鑾駕前,單膝跪地道:“臣劉闖,奉命打圍。前來複命。

    得陛下洪福齊天,臣獵殺兩頭棕熊,特獻於陛下。”

    當那兩頭棕熊的屍體陳列在營地中的時候,引來一連串的驚呼聲。

    越兮,徐晃,夏侯惇以及曹仁曹洪紛紛上前觀看,看著那兩頭棕熊屍體,不禁面露震驚之色。

    曹操也沒有想到,劉闖居然跑去殺熊。

    他拉著曹彰的手快步上前。見越兮面露震驚之色。連忙問道:“這老羆。果然是皇叔所殺嗎?”

    “主公,這兩頭棕熊,小的那頭看似是被亂槍扎死。實則之前被人用拳頭生生打斷了骨頭,已沒了抵抗之力。而那頭大熊。恐怕是劉皇叔獨力搏殺。從傷口來看,應該是三刀斃命。”

    也就是說,這兩頭熊,很可能是被劉闖一人所殺。

    曹彰臉上流露出震驚之色,突然跑到夏侯惇身邊輕聲問道:“若典師父在,能殺這兩頭老羆嗎?”

    典韋當初是夏侯惇舉薦,因其有跨澗逐虎之勇,才推薦給了曹操。

    夏侯惇猶豫一下,輕聲道:“君明如果能年輕十歲,當能做到!”

    “那豈不是說,這個劉皇叔比典師父不遑多讓?”

    夏侯惇素以勇武而自稱,聽曹彰這麼問,雖然不願承認,可還是忍不住點頭道:“當不分伯仲。”

    曹彰看向劉闖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熾烈了!

    而曹操則目視兩頭老羆屍體,半晌後突然仰天大笑,走到鑾駕前躬身道:“今有皇叔力搏二熊,勇力可謂無雙。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漢室能有如此猛將,中興……指日可待矣。

    此實陛下之樊噲乎?”

    說著話,他拉著劉闖的手,關切問道:“皇叔受傷,還請快些調養,莫傷了根本。”

    說完,曹操將身上錦袍解下,披在劉闖的身上。

    劉闖眼睛一眯,看了看曹操,又看了一眼漢帝……

    卻見漢帝仍一人高踞鑾駕之上,面帶興奮之色。

    心中,不由得輕輕嘆息一聲:人言獻帝刻薄寡恩,如今看來,果是如此。

    這種時候,本是他拉攏人心的好時機,卻站在那裡耀武揚威,全然不顧劉闖一身鮮血淋淋。

    反觀曹操,自己和他是水火不容,他卻毫不在意。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虛情假意,就他這氣度而言,漢帝又怎可能是他的對手?

    劉闖也不是不知進退的人,他想要離開許都,就不能一味剛強,必要時,他也需給曹操幾分顏面。

    “多謝曹司空。”

    劉闖扭頭看向漢帝,露出疲憊虛弱之色,而後向漢帝請辭告退。

    漢帝倒沒有挽留,讓劉闖回去休息。

    當晚,曹操命人把所有的獵物集中在一起,分賞文武百官。

    他沒有再去追究勝負的問題,因為從數量而言,宗室必敗;但若以質量而論,劉闖獨力搏殺兩頭老羆,足以秒殺所有人。所以,這勝負之說,根本無從計較。當夜深人靜時,營地裡篝火熊熊,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烤肉的香味。只是在這一夜,卻有許多人輾轉榻上,難以入寐。

    ++++++++++++++++++++++++++++++++++++++++++++++++++++++++++++

     “你是說,那兩頭老羆,是闖兒救玉娃兒時斬殺得來?”

    在大帳之中,曹操懷抱一個女娃,面露驚訝之色。

    榻椅旁,有一塊柔軟的墊子,上面趴著一頭小熊,正發出均勻鼾聲,睡得極為香甜。

    曹操回到後帳中,看到那頭小熊的時候,不禁嚇了一跳,險些拔劍上前斬殺。哪知道卻被小女娃攔住,不讓他傷害小熊。詢問之下,曹操才知道,原來今日他在打圍的時候,他的妻子卞夫人也帶著鄒夫人和女兒曹憲,在圍場裡玩耍。

    曹操有四個女兒。

    長女庶出,嫁給了夏侯楙為妻。

    次女曹憲,十歲。

    三女曹節。三歲。

    幼女曹華,一歲。

    其中,曹憲是卞夫人所出,人美氣高。猶如一個粉雕玉琢的陶瓷娃娃,甚得曹操寵愛。

    聽卞夫人說完今日的經歷,也把曹操嚇出一頭冷汗。

    若劉闖在這裡,肯定能認出來。這大帳中的美婦人和那女娃兒,正是他今日殺熊救下來母女。

    “司空,臣妾知道,司空對那飛熊有些忌憚。

    可不管怎麼說,他終歸是救了妾身和玉娃兒,這份情意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咱們都要記下來才是。這軍國大事,妾身做不得主,也不想過問。只想請司空看在他救過妾身和玉娃兒的情分上。能留他性命。也算是妾身報答了他的救命之恩。還請司空。能夠三思……”

    卞夫人可不是尋常女子!

    她本是娼門出身,卑微低賤。

    但嫁於曹操之後,卻甚得曹操所喜。這其中。不僅是有她那娼門的手段,更兼她為人聰明。曉得輕重。丁夫人離去之後,曹府大小事情,盡歸卞夫人掌控,幾乎成為了曹操的正室。

    她知道,若求曹操放過劉闖,可能性不大。

    但是,她卻可以請求曹操,留劉闖一條性命,想必曹操也不會拒絶。

    曹操露出一抹苦笑,搔搔鼻子,輕聲道:“夫人之言頗有道理,說實話這闖兒之勇,實在是出乎我意料,我亦深喜之。奈何當初誤會,也使得我與他成為對手,想要收服他不太可能。

    至於留他性命……夫人,若他不犯死罪,我便不傷他性命。”

    什麼叫做不犯死罪?

    就是說,不和曹操對著幹……那曹操都可以原諒劉闖。

    卞夫人也知輕重,便起身向曹操道謝,而後拉著曹憲的手往外走。

    “小黑,隨我走了!”

    曹憲喚了一聲,那頭匍匐在毯子上的小熊睜開眼睛,而後不情不願的站起來,搖晃著胖嘟嘟的身子,跟在曹憲身後,走出大帳。

    看著卞夫人和曹憲兩人一熊的背影,曹操也頗感頭疼。

    對劉闖,曹操還是比較喜愛。

    那一身勇力,毫不遜色於當年那頭虓虎。

    只是,這小子確是自己的對手,若不能儘早把他除掉,必然會成為禍害。

    曹操現在對劉闖,是即喜愛又怨恨……他一方面想要拉攏,一方面想要除掉,以至於心中萬分糾結。

    這究竟是該拉攏,還是該除掉呢?

    曹操輕輕拍擊額頭,臉上流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闖兒,闖兒……

    他站起身,走出大帳,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孟德,這麼晚了,為何還不休息?”

    就在曹操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忽聽有人喚他。

    在這營地中,直呼他表字的人可太多。曹操轉身看去,待看清楚來人面容後,頓時笑了。

    “子台,你不也未歇息?”

    來人名叫劉勛,表字子台,為宗室。

    中平末,此人為沛國建平長,和曹操關係極好。後來又拜廬江太守……年中廬江為孫策所破,劉勛便歸順了曹操,拜征虜將軍,中散大夫,屬於沒有實權的散官。

    “方才與人吃多了酒,有些燥熱,所以不得入寐。”

    劉勛笑著來到曹操身邊,“聽說那劉皇叔,今日救了嫂夫人和侄女?”

    “子台也聽說了?”

    曹操眼中閃過一抹森然,暗道:這莫非是劉闖所傳?

    “哦,都已經傳開了……據說是嫂夫人身邊護衛王圖在偶然間說出來,可能是看到那兩頭老羆屍體的緣故。不過,這樣一來,只怕劉皇叔氣焰更熾。孟德就不擔心,他因此而驕橫?”

    王圖?

    曹操不禁記住了這個名字,決意在回去之後,定要收拾此人。

    “子台,不瞞你說,我也正為此而煩惱。

    我知皇叔與我,誤會頗多,以至於彼此間頗有間隙。然,我實愛他勇武,有心邀他,卻不知如何開口。子台你也是宗室,想必與他有些交集,不知有沒有辦法,讓他為漢室效力呢?”

    劉勛聞聽,不禁曬然。

    “孟德想請劉皇叔效力,又有何難?”

    “哦?”

    “我聽說,這劉皇叔為人雖然粗鄙,乃一介莽夫,但實則是個多情種子。

    想當初,他能為美色一怒而殺人,不惜和整個徐州為敵。小小年紀,便有兩妻兩妾,想來也是貪戀美色之人。孟德若向請他效力,不妨從這方面著手,試探一下。對了,我看玉娃兒就不錯!皇叔救過她,而且我還聽說,當時皇叔得了兩頭小熊,其中一頭便贈給了玉娃。

    若他為孟德之婿,焉不為孟德效力?

    別忘了,呂布那等聲名狼藉之人,只因女兒嫁給了他,他就拼了性命要解救呂布。

    此人貪戀美色,又極重情分。到時候孟德要他做事,難不成他還能推拒?如此豈不皆大歡喜?”

    曹操聞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呵呵,我也是隨口之說,孟德也不必太過計較。

    其實,以孟德你的才能,想要招攬皇叔,應該不難……只不過,有時候要看孟德你是否捨得。”

    捨得?

    曹操頓時陷入沉思之中。

    他和劉勛道別後,又返回大帳裡。

    坐下來,耳邊卻好像一直在迴響著劉勛那一番話:捨得,捨得,捨得……

    是啊,有舍方能有得。

    不管怎麼說,劉闖身為中陵侯劉陶劉子奇之子,又是大漢皇叔。如果他做自己的女婿,倒也不辱了曹氏門楣。最重要的是,劉闖身後還牽連著潁川世族。若他真做了曹操的女婿,也可以進一步加強曹操和潁川世族的關係。劉勛說的,倒也沒什麼錯,關鍵看他,是否捨得!

    說起來,玉娃也十歲出頭。

    劉闖的年紀,雖然比曹憲大了十歲,但總體而言,卻也不算委屈了玉娃兒。

    那兩頭老羆……

    莫非,是上天賜予的姻緣不成?

    曹操想到這裡,不由得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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