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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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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悍戚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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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30 08:10:46
卷二 殺青州 第178章 巨闕


如果呂布沒有昏迷,陳宮未必敢同意劉闖的決定。

可現在,呂布昏迷不醒,劉闖的決定,也就不再存有任何阻礙。至少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這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如果真的讓呂布佔居了廣陵,且不說曹操,恐怕孫策會第一個不願意。

就算呂布重傷,那也是一頭猛虎。

  谁愿意自己身邊匍匐一頭猛虎?哪怕孫策號江東小霸王,也會感到莫名的壓力。

“皇叔既然已有決斷,那麼就依皇叔之策。”

劉闖和陳宮又商議了一下撤退的路線和方式,陳宮告辭離去。

看著陳宮的背影,劉闖忍不住長出一口。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陳宮對他已不存在任何問題……

想想也是,劉闖這次前來徐州,已展現出許多不同尋常的特質。他最先覺察到侯成等人的異動,而後在凌縣抗擊陳登。蒲姑陂一戰,他更不顧生死搶救張遼,已收服了許多人的心。

曹性何等狂傲之人,卻在沒有呂布命令的情況下,聽從劉闖安排,率部渡河,駐守淮陰。

高順郝昭,則聽命於劉闖,在淮浦坐鎮。

今天劉闖又救下張遼,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算是收服了張遼。

呂布麾下八健將如今已八去其六,剩下兩人,張遼和曹性似乎已歸心劉闖。再加上高順,呂布就算現在甦醒了,恐怕也不會有人再聽命於他。因為擺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陳宮……

  呵呵!

+++++++++++++++++++++++++++++++++++++++++++++++++++++++++

傍晚時,劉闖喚醒張遼,開始撤兵。

事實上在天黑前,劉闖已經讓夏侯蘭護著呂布和陳宮先行撤退。

他親率飛熊騎壓陣,與張遼許褚二人一同撤離僮國,在第二日寅時到來前,抵達睢陵渡口。

黃珍早已準備好了船隻,恭候劉闖到來。

  “丈人他們,已渡河了嗎?”

劉闖站在渡口上,與許褚先行渡過淮水,命張遼斷後。

對於這樣一個安排,張遼似乎非常高興……劉闖讓他斷後,已說明了劉闖對他的信任。這也讓張遼頗為感激,更下定決心,要好好做事。

  許褚善戰,卻非持重之人。

相比之下,劉闖在這個時候,更相信張遼一些。

“回禀公子,溫侯已經被送往淮陰……我讓夏侯蘭蕭凌二人沿途護送,絕不會出任何差池。”

  “很好!”

劉闖點點頭,表示黃珍的安排非常妥當。

這時候,陳宮走上來,低聲道:“皇叔,據探馬回報,曹操前鋒軍,已抵達僮國。”

  此時的陳宮,神情自若。

他已經擔負起劉闖謀士的身份,主動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來得好快!”

  劉闖忍不住感嘆。

若不是他堅持要連夜撤軍,恐怕少不得又要和曹軍一戰。

  “可知前鋒軍主將何人?”

“是陷陣都尉樂進,與裨將軍徐晃。”

劉闖聞聽,眼睛不由得一合,旋即又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陳宮詫異道:“皇叔何以嘆息?”

劉闖道:“我本來還想在睢陵給曹操一個教訓,​​可現在曹操派樂進和徐晃前來,恐怕難以得逞。”

  樂進,字文謙,陽平衛國人。

其人容貌短小,以膽識英烈而從曹操。後曹操起事,樂進返回本郡募兵,得千餘人,拜陷陣都尉。興平元年,樂進在濮陽迎擊呂布;興平二年,又在雍丘痛擊張超。

如今封廣昌亭侯,是曹操帳下大將,甚得曹操信賴。

說起來,樂進和呂布打過交道,所以陳宮對他並不陌生。

史書堊記載:樂進武力既弘,計略周備,質忠性一,守執節義。每臨戰攻,常為督率,奮強突固,無堅不陷。

這,可是未來曹操帳下五子良將之一。

不過對於徐晃,陳宮就不是特別了解。

徐晃原本是楊奉部曲,在曹操迎奉天子之後,才投奔了曹操。

從曹操之後,徐晃的功績並不明顯,所以聲望也不甚高。陳宮對徐晃不了解,也是常理之中。

但,身為穿越眾的劉闖,又怎可能不知道徐晃?

同樣是未來曹操帳下五子良將之一的徐晃,在後世同樣評價甚高。

曹操更稱讚徐晃:徐將軍有周亞夫之風!

如果只是一個樂進,劉闖還可能會下決心教訓一番。而今再加上一個徐晃,劉闖就有些頭疼。一個剛烈勇猛,一個謹慎小心。一個計略周全,一個治軍嚴謹。這兩個人聯起手來,劉闖可真沒有必勝的把握。蒲姑陂他敢衝陣闖營,那是因為宋憲根本不足以讓劉闖去擔心。

  但是樂進徐晃……

  想想,還是算了吧!

曹軍兵力佔居絕對上風,再​​加上樂進徐晃二人的能力,劉闖一點把握都沒有。

“可知道此二人,何時能夠抵達?”

“據探馬告之,二人佔居僮國後,並未立刻追擊,而是屯兵守備。”

  劉闖聽了,不禁搖頭苦笑。

“若前夜蒲姑陂是此二人坐鎮,恐怕咱們都難逃脫。

公檯,立刻通知文遠,命他加快渡河速度。天亮前無比全軍渡河,不過在渡河之前,沿河兩岸百里內,所有的船隻都要給我蒐集起來,一併焚毀。雖然未必能夠擋住曹操,卻可以拖延曹軍步伐。對了,讓文遠在這里屯駐三天,三日之後與淮陰匯合。 ”

  曹操要渡河,絕不是什麼難事。

劉闖要張遼屯駐三日,也並非想要張遼教訓曹軍,只是要他虛張聲勢,拖延時間。

陳宮立刻就明白了劉闖的意圖,連忙躬身應命,匆匆離去。

  “公子,就這麼撤走嗎?”

  許褚走上前,低聲問道。

劉闖一把摟住許褚的肩膀,“老虎哥,來日方長。

如今咱們和曹操相比,還是太過於弱小,實不宜和他硬拼。等咱們強橫起來,總有一天可以和曹操對抗。 ”

許褚雖有些不太甘心,但聽了劉闖這番話,還是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天亮之後,張遼和陳宮渡河完畢。

劉闖又吩咐張遼一番,並讓黃珍留下來協助張遼,同時還留下來兩千軍馬,共張遼指揮。

  “文遠,切記不可與曹操硬拼。

咱們現在沒有那麼強橫的力量,和曹操硬拼,絕非上策。

我要你留在這邊,是為了拖延曹操兵馬。三天,記住三天之後,務必要前往淮陰,不得有誤。 ”

  “遼,遵命!”

  劉闖對張遼很放心。

他相信張遼的能力,也相信張遼能夠分得清楚輕重。

呂布帳下,劉闖看重高順陳宮,但要說最為看重的,還是張遼……

把一切安排妥當後,劉闖率飛熊衛便離開睢陵渡口,直奔淮陰​​而去。

當晚,一行兵馬抵達淮陰,曹性率眾出城相迎。

見到劉闖之後,曹性一揖到地,“皇叔高義,曹性感激不盡。

若皇叔有所差遣,曹性定會相從。 ”

這幾乎就等於是歸附的態度,讓劉闖感到非常疑惑。

他連忙把曹性攙扶起來,詢問之下才知道,這是嚴夫人的吩咐。

當嚴夫人得知呂布重傷昏迷之後,便立刻傳令曹性,所部兵馬聽從劉闖調遣,不得有任何違背。

到底是丈母娘疼女婿,嚴夫人擔心呂布帳下那些驕兵悍將會不停管束,乾脆讓劉闖全權指揮。

劉闖聽罷,便安撫曹性幾句,而後帶著人匆匆來到淮陰縣衙。

  對於淮陰,劉闖並不陌生。

想當初,他兩次臨淮陰,第二次更是把淮陰攪得一個天翻地覆。

所以在入城之後,劉闖幾乎是輕車熟路便來到縣衙。才一走進縣衙,就見嚴夫人帶著貂蟬和曹氏迎上來,一見劉闖,嚴夫人便抱著劉闖失聲痛哭,“孟彥,你總算是回來了……”

  劉闖大吃一驚!

  難道說,呂布他……

  “夫人,丈人他……”

  “他剛甦醒,正在後宅等你。”

  嚇死人了!

劉闖剛才看嚴夫人那悲慟之狀,還以為呂布死了。

他連忙安慰了嚴夫人一番,又見過貂蟬和曹氏之後,便帶著陳宮,匆匆來到後宅。

  迎面,就見吳普往外走。

劉闖連忙上前,一把拉住吳普的胳膊,“吳先生,我丈人如何?”

吳普嘆了口氣道:“溫侯傷勢頗重,但致命傷勢,只有兩處。

他右臂重傷,以後恐怕是使不得力氣,而且腿上也傷勢不輕,就算是治好了,也會落下殘疾。 ”

劉闖聞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豈不是說,呂布變成了殘廢?

“還有,溫侯所受箭傷,毒性頗重。

索性被及時抑制,但毒已入骨,我隨拔除大部分,可是卻無法清除毒性。

若是家師在,說不得還能有些辦法。但以我目前的手段,只能保住毒性不發作,卻無法徹底根除。

還有,溫侯傷勢未癒,切不可讓他生氣,否則會使毒性發作。 ”

  劉闖聞聽,不禁暗自叫苦。

吳普的師父是華佗……劉闖當然知道華佗今在何處。年初時,劉闖曾派人分別前往譙縣和涅陽,給華佗和張機,也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張仲景寫了兩封書信。他在書信中告訴華佗和張仲景,願意提供一切條件,助二人編撰醫書,流傳後世。要知道,張仲景的《傷寒論》可是後世中醫的經典著作之一;而華佗也曾寫過《青囊書》,可惜並未傳世,以至於後世中醫學裡,外科方面一直是一個薄弱之處。如果華佗的青囊書能夠流傳,或許會是另一番景象。

張仲景書香門第,也是官宦子弟出身,曾為長沙太守。

  黃巾之亂後,他返回家鄉。

而華佗的情況,卻比張仲景更加淒慘。

他雖然是出身譙縣華氏家族,在這個家族中,還有一個很有名的人物,便是董卓手下大將華雄。

論輩分,華雄和華佗一輩兒,只是華佗屬於旁支,且學得是醫術,故而沒有什麼地位。

  也正因此,華佗極為好名。

劉闖在不其山造紙編書,可謂聚集了大批當世名士。

劉闖向張仲景和華佗發出召喚,兩個人又怎可能拒絕這種誘惑?

要知道,劉闖可是這次編書,可是依照後世《四庫全書》經史子集四部編撰。也就是說,只要華佗和張仲景能夠完成他們的著作,就能夠留名於四庫全書之中,這又是何等的榮耀?

莫說華佗,就連張仲景都無法抵禦如此誘惑,欣然前來。

可問題是,華佗在不其,劉闖若要走陸路,恐怕要花費很多時間才能把呂布送去膠州灣……

  要想個辦法,盡快把呂布送走!

劉闖一邊想著事情,一邊來到臥房。

  他讓陳宮跟隨一同進入臥房裡。

就見呂布靠在榻椅上,形容憔悴眸光無神。

當他看到劉闖,眼睛突然一亮,掙扎著便要坐起來。

劉闖連忙上前攙扶呂布,“丈人,你方動了手術,需好生靜養,且莫起來。”

  “孟彥……”

呂布握住劉闖的手,眼中竟浮現出一抹水色。

好半天,他輕聲道:“悔不當初,不聽你之言,被奸人所害。”

呂布同樣是悔恨莫及,要知道當初劉闖好言好語的提醒他時,他卻對劉闖生出了猜忌之心。

劉闖讓呂布躺下,便坐在他身旁。

“丈人休要氣惱,人在做,天在看……而今成廉魏續宋憲三人已經授首,侯成臧霸雖得以逍遙,但我願與丈人立下軍令狀,早晚有一日,我會有這二人的人頭,為丈人解氣。”

“咳咳咳……”呂布情緒有些激動,咳嗽兩聲,拉住劉闖的手道:“孟彥,我知道你定會為我出這口惡氣。”

  他喘了口氣,閉上眼睛。

半晌後,他睜開眼道:“孟彥,你老實和我說,外面局勢如何?這廣陵,可能堅守?”

  “這個……”

  劉闖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才好。

吳普可是提醒過他,不要讓呂布情緒激動。

不過,他雖未開口,呂布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扭頭向陳宮看去,“公檯,你告訴我……”

陳宮心裡一苦,但還是老老實實道:“君侯,局勢不好。

廣陵而今,孤城一座,外無援軍,難以支持太久。皇叔雖已命人嚴守淮水,但淮水一線漫長,我等兵力本就不足,如果分散開來,恐怕更難堅持。而曹操兵勢正盛,得侯成降卒之後,兵力已超過八萬。而廣陵如今,不過萬餘人而已……曹操,定不會讓我們佔居廣陵。 ”

  “公檯!”

  心裡一顫,連忙喝止陳宮。

哪知道呂布卻握住了劉闖的手,“孟彥不必擔心,我呂布此生雖無甚大成就,卻也經歷許多。

這些許事情,還不足以讓我動氣。

既然廣陵不可堅守,那孟彥你可有其他打算? ”

劉闖猶豫了一下,心一橫,於是把他的計劃,與呂布講解一番。

  這件事,他必須要和呂布說明。

如果沒有呂布的支持,恐怕他很難放手而為。至於呂布會不會同意?劉闖也不清楚。

  他只希望,呂布能夠看得開……

哪知道,呂布聽完劉闖說完,發出一聲幽幽嘆息。

“我早知道孟彥你會有安排,這樣的話,我也就能放心了。”

  “丈人……”

  “孟彥,你且莫急,聽我說完。

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你做的很好,我也非常滿意。

若我手腳尚好,說不定會反對你的意見,堅守廣陵……曹操雖並了我徐州兵馬,但糧草已經被你運走,相信用不得太久,他就會有糧草之危。雖說危險,可我願意和他一戰。只是我現在……你的主意很好,廣陵的確不是堅守之地。

我本來還有些擔心,你會呈意氣之爭,與曹操決戰。但如今你既然已有安排,那就按你說的去做,相信你能給大家帶來一條生路。 ”

  劉闖,沉默了!

  “孟彥!”

  “丈人,有何吩咐。”

呂布伸出左手,從身邊拿起一口寶劍,遞給劉闖。

“此劍,乃當年我從王允,誅殺董卓之後,天子所贈,名為巨闕。

此劍相傳,乃春秋鑄劍大師歐冶子所鑄,吹毛短髮,削鐵如泥。一直以來,我都把此劍帶在身邊,甚為喜愛。今你將獨掌大局,若有人敢不聽你號令,你可憑此劍任意處置,不必有顧慮。 ”

巨闕,中堊國十大名劍之一的巨闕?

劉闖覺得有些發懵,糊里糊塗接過了巨闕寶劍。

這口巨闕,長三尺三寸,劍柄七寸。

劉闖按住繃簧,就听倉啷一聲,寶劍出鞘。

一股逼人的冷意撲面而來,讓劉闖忍不住,激靈靈一個哆嗦。

這口劍,刃寬五寸,重約五斤,劍氣森然……

  他心中驚喜萬分。

不過,他的驚喜,並不是因為得到這口傳世名劍,而是因為,這口劍所代表的意義。

呂布把這口佩劍交給劉闖,也代表著從今以後,他將放棄手中的兵權,並且把屬於他的力量,一併交給了劉闖。

別看呂佈如今只剩下曹性高順和張遼陳宮四人跟隨。

可就是這四個人,足以抵得上千軍萬馬!

劉闖接過巨闕寶劍後,鄭重其事,起身向呂布一揖到地,“丈人請放心,小婿必不負丈人所託,定會令此劍揚名天下。”

呂布聽罷,好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包袱。

那張原本毫無生氣的面龐,露出一抹慈祥而和煦的笑容。

“孟彥,從此以後,飛熊之名便為你所有,切莫辜負了這飛熊軍的威名。”

此前,劉闖扈從名飛熊衛,呂布扈從名飛熊軍……兩支人馬都是飛熊,以至於劉闖的飛熊衛,始終不得世人承認。而今,兩頭飛熊合而為一,也代表著呂布將從此退出爭霸的舞台。

  劉闖手持巨闕,再次一揖到地。

“丈人,闖必會使天下人聞'飛熊'之名,而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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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179章 啞巴吃黃連


其實,有沒有巨闕,對劉闖而言並沒有太大影響。

呂布重傷,幾若廢人,已經無法再擔負起原先的責任。這一點,張遼清楚,陳宮清楚,包括曹性和高順,也都心知肚明。甚至連嚴夫人貂蟬和曹氏,都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嚴夫人早早就把指揮權交給劉闖。但是,巨闕劍的交接,如同一個傳承,意義卻不同尋常。

劉闖得​​到巨闕劍,也就等同於是正式接手了呂布手中的力量。

  從此,呂布將退居幕後……

劉闖在短暫的喜悅之後,便感受到沉重的壓力。

曹操大軍逼近,他們尚未脫離危險。

所有人的生死便掌握在他一人的手裡,這感覺很好,同時也很沉重,會變成沉重的負擔……

“夫人,我已命人在江都安排好船隻,走海路將丈人還有你們,送往不其。

而今丈人身上餘毒未清,始終都是一個隱患。華佗、張機二人,乃當世聖手,也許能夠為丈人將身上餘毒清楚,說不定還能為丈人治療手足之上。不知夫人以為,這樣安排妥當否? ”

在淮陰縣衙的後宅客廳裡,點著兩個火盆。

劉闖畢恭畢敬,把他的打算告訴嚴夫人三人,嚴夫人和貂蟬曹氏相視一眼,眼中流露出驚喜之色。

  “既然如此,何不立刻撤離?”

劉闖苦笑道:“非是我不想撤離,實船隻不夠。

江都只有三艘大船可以使用,餘者皆小船,根本不足以在海上航行。我已派麋竺出使江東,準備以糧換船。不過我估計,江東方面的樓船恐怕也不會太多,即便要撤退,也要分批次離開。

這次撤離,只丈人和夫人等人,以及一些傷兵。

我會在這裡繼續牽制曹操的兵馬,等待孫策的回复。

相信用不得太久,江東方面就會有回信……至於不其那邊,我會讓伯佐隨行,請華佗和張機出手相助。 ”

也就是說,劉闖要繼續留在險地之中。

嚴夫人不禁一蹙眉頭,“孟彥,你老實告訴我,會不會有危險?”

“夫人放心,危險雖有一些,卻不足為慮。

憑我胯下馬,掌中椎,曹操便動用大軍阻攔,也休想將我困住。當務之急,救丈人最重要。 ”

  嚴夫人的眼中,閃爍淚光。

  “我兒,卻苦了你!”

  這句話聽著,可真有些彆扭。

但劉闖是嚴夫人的女婿,她喚劉闖一聲'我兒',似乎也沒什麼錯誤。

而貂蟬和曹氏,則面露敬佩之色,起身與劉闖一揖,算是向劉闖道謝。畢竟,劉闖這樣做,等於是用自己的性命拖住曹操,以掩護呂布撤離。雖然按照輩分來說,劉闖是晚輩,但也當得他們這一揖……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請夫人隨丈人動身。

而今這廣陵並不是很安全,我會讓叔龍隨行保護,抵達江都之後,則由叔龍隨行一同離開,路上也能有個照應。不過,有一件事情,我需要與夫人說明,其實北海國,也不太安全。 ”

  “啊?”

  嚴夫人三人,頓時色變。

劉闖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我早就猜到,曹操不會放過丈人。

  徐州四戰之地,不可久居。一旦徐州落入曹操之手,則北海國必將首當其衝,為曹操所忌憚。

休看北海國而今兵強馬壯,卻終究是少了些根基。

況乎夾在曹操和袁紹之間,很難有太大的發展空間……一旦袁曹開戰,北海必受兵禍波及。所以早在去年,我便開始著手安排,一旦徐州發生變故,就準備棄北海國北上……如今,我的計劃推行還算順利,前期的準備也大都完成。只待我返回北海,就會著手進行安排。 ”

  嚴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原以為去了北海,就能平安無事。

可聽劉闖這麼一說,那裡恐怕也不會特別安全。

是啊,夾在袁曹之間,終究是要受人所製。她算是看出來了,劉闖絕不是那種甘願受人制約的人。

“孟彥,既然溫侯已經把巨闕劍與你,便由你施為。

這等軍國大事,非我們這些婦道人家可以插手,你只管安排就是……唉,從離開長安之後,我們便四處漂泊。原以為能夠在徐州找到一個安身之所,哪知道最終還是要離開。我們都已經習慣了,你不必擔心我們。到時候,你只管發號施令,你去那裡,我們跟隨即可。 ”

  “那丈人那邊……”

“孟彥,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溫侯此次,已是心灰意冷。

一把年紀了,已經過了爭強鬥狠的時候。他不會有什麼意見,這件事我會慢慢與他說清楚。 ”

  那是最好!

  劉闖鬆一口氣,便起身告辭。

只是,他前腳剛走,嚴夫人的臉就陰沉下來。

她朝著廳中侍候的幾個婢女看了一眼,貂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向嚴夫人告罪一聲,轉身出去。

過了一會兒,嚴夫人突然擺手道:“你們幾個,下去吧。”

婢女們依命走出客廳,哪知道剛一出門,就見十幾個侍衛快步上前,舉劍就把她們刺倒在血泊中。

貂蟬從侍衛的時候走上前,看了一眼之後,便擺手示意侍衛們將婢女的屍體拖走。

她緩緩走回客廳,翩翩坐下,朝嚴夫人點點頭。

一連串的慘叫聲,使得曹氏臉色蒼白。

嚴夫人笑著對貂蟬道:“孟彥這孩子,終究是年輕,說話也不分場合地方。”

貂蟬道:“也不能怪他,他把咱們當作一家人,所以沒有那許多提防。可越是這樣,咱們就越要為他拾遺補缺。”

  “不錯,不錯。”

嚴夫人連連點頭,突然眸光一轉,落到了曹氏身上,“妹妹休怕,方才孟彥說的那件事情,關係重大,實不宜被太多人知道​​。這客廳裡,只咱們三人知曉便夠了,其他人最好還是閉嘴為妙。孟彥一心為咱們考慮,咱們自然也要為他想……妹妹你來的時間短,不知人心險惡。”

曹氏臉有些發白,強笑一聲,點頭表示明白。

嚴夫人這是在警告她,安心便是!

  想想,倒也正常。

曹氏的年紀,恐怕也就比劉闖大那麼一點點。以前呂布坐擁徐州,看上去極為強盛,或許她不會有太多想法。可現在,徐州已失,呂布又有些消沉,難保她不會生出其他的念頭。

嚴夫人就是用這種手段警告她,不要胡思亂想。

見曹氏已經明白,嚴夫人也就沒有再為難她,便站起身道:“如此,我們去探望一下夫君……”


+++++++++++++++++++++++++++++++++++++++++++++++ +++++++++++++++++


建安三年十月,曹操東征徐州,敗呂布去下邳,眼見著就要大獲全勝。

卻不想在奪取了下邳之後,戰事卻突然間呈現僵持之態。

劉闖的橫空出世,不但把呂布救走,還接手了呂布手中的所有力量。

雖說而今呂布手裡的兵馬已所剩無幾,將不過三四人,兵不過萬……就算加上劉闖的兵馬,也只有一萬出頭而已。曹操手握大軍八萬餘人,再加上陳登屯駐曲陽的兵馬,已超過十萬。

雙方在淮水兩岸對峙,曹操卻發現,若繼續征伐,畢竟損失慘重。

劉闖在淮水南,盡毀淮浦、淮陰和睢陵三處渡口,並把淮陰睢陵兩岸的船隻盡數焚毀,河上的橋樑也都斷掉。曹操雖兵力佔居優勢,卻苦於無渡河輜重。這也使得曹操格外惱怒,偏偏又無計可施。

但劉闖很清楚,這種對峙的局面,必不能長久。

淮水冬汛即將過去,一旦過了冬汛,進入十一月,淮水斷流,河面水位降低,曹操定會揮兵渡河。

到那時候,憑藉劉闖手中的兵力,根本無​​法和曹操的十萬大軍抗衡。

更不要說,還有個廣陵陳氏夾在裡面。

廣陵陳氏在廣陵郡,可謂是根深蒂固。陳登在廣陵百姓心中的地位,也非常高。

如今,廣陵郡各縣縉紳沒有動作,那是因為曹軍還未渡河。

一旦曹軍越過淮水天塹,廣陵各縣必有異動,到那時候,劉闖等人將會面臨更加險惡的局面。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劉闖這心裡面,開始變得急躁起來!

十月中,暴雪忽至,染白兩淮大地。

呂布和嚴夫人等家眷,以及數百名傷兵在江都悄然登上三艘貨船,自東陵亭出海,向不其方向駛去。

與此同時,劉闖命夏侯蘭徐盛兩人,率六千兵馬,自淮陰徵召近萬民夫,押運糧草往江都。

為了防止沿途遭遇襲擊,劉闖把張遼從睢陵渡口召回,名氣屯駐平安,掃蕩盜匪。

二十萬斛糧草,源源不斷向江都輸送。

身在淮水北岸的曹操,自然也聽說了消息,也不禁感到焦躁。

十月十八日,曹操命大將樂進偷渡淮水,哪知被劉闖覺察,派出許褚在岸邊襲擊,使得曹軍大敗。

樂進更險些被許褚所殺,再退兵的時候,更墜入河中。

幸虧徐晃帶人拼死把樂進救出來,才算是保住樂進的性命……但經此一遭後,曹操也就越發小心,不敢再輕易出兵。可是,那可是二十萬斛糧草啊,劉闖究竟是打得什麼主意呢?

“主公,若我猜測不錯,劉闖恐怕是想用這二十萬斛糧草,向江東換取援兵。”

董昭忍不住提醒曹操道:“據我所知,劉闖和孫伯符似乎有些交情,而丹楊郡今冬糧草匱乏。”

  曹操聞聽,眉頭緊蹙。

“奉孝,你看那孫策,能否出兵?”

郭嘉一開始也露出困惑之色,“孫策今年方定丹楊,治下各縣宗帥尚未完全歸附。

他這個時候,恐怕是抽調不出太多兵馬。而且我以為,就算他能抽調兵馬,也未必會助劉闖。

  此二人,皆猛虎也。

自古以來,一山難容二虎啊,劉闖和孫策都是那極為強悍之輩,若劉闖佔居廣陵,便隨時可能威脅到江東,孫策又豈能相助?不過,我能想到這些,劉闖狡詐,又豈能想不到這些? ”

曹操濃眉一挑,“奉孝的意思是說……”

“劉闖如今耗費人力,把糧食送往江都,必有其他用意。

我才不會相信,他真個會在廣陵和主公死戰。此人頗有眼光,焉能看不出,這廣陵難以久居?他現在應該是急於撤離廣陵,返回北海,而不是在這廣陵招兵買馬,和主公死戰才對。 ”

說到這裡,郭嘉突然想到了什麼,閉上嘴巴。

荀攸眼皮子一撩,“奉孝,你這傢伙就是這點不好,總說到一半便不說下去,忒不痛快。”

  郭嘉一怔,旋即醒悟過來。

他連忙向荀攸一拱手,“公達勿怪,我只是想明白了,這劉闖運糧的用意。”

  “哦?”

  “他這是要回家啊!”

曹操連忙道:“而今他被困廣陵,又如何回得家呢?”

“主公,莫忘了,江都毗鄰江水,可直通大海……他很清楚,難以和主公相爭,所以才想要自海路撤離。只是廣陵大船不多,多是商船,難以在海上行走。所以他想要向孫策……借船?”

  郭嘉忍不住笑了,連連點頭道。

“不錯,這傢伙一定是想要用那些糧食,向孫策借船,借大船出海,而後返回北海國。”

說到這裡,郭嘉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讚歎之色,“不得不說,此兒思緒縝密,的確是有些手段。他知道孫策不會出兵,但他也知道,孫策缺糧。據我所知,孫伯符在吳郡有二十餘艘樓船停泊。孫策肯定不會出兵援救,那會得罪了主公;但他也一定願意要這二十萬斛糧草,所以一定會把船隻借給劉闖。這樣,他不費一兵一卒,又不需要得罪主公,還能獲得他最需要的糧食。

同時,更可以趁此機會,和劉闖交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劉闖好算計,果然是好算計! ”

曹操聽罷郭嘉這番話,也不由得連連點頭。

旋即,他忍不住苦笑一聲道:“如此人物,卻不得為我所用……日後行事,還需要多加小心。”

說完這句話,曹操眼角的余光掃了一下。

劉備坐在大帳一隅,雙手抄在袖子裡,閉目無語,好像睡著了一樣。

當初就是因為他一句'背主家奴',結果使得那劉孟彥成為我心腹之患!不過看他現在這模樣,倒好像沒事人一般。曹操心中不免有些惱怒,偏偏又無法對劉備發作。他若發作了,便顯得小氣。當初做決定的可是他曹操,而今若斥責劉備,難免會給人一種遷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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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180章 撤退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曹操此時,大致上就是如此心境。
 
不過,雖然對劉闖頗為讚賞,可曹操的殺心,卻越來越重。
 
郭嘉和劉闖之間的恩怨,曹操自然清楚。一個讓郭嘉能夠連聲稱讚的傢伙,偏偏又和曹操為敵,甚至羽翼已成,曹操又怎能放過?
 
“奉孝,既然如此,更不過放過此兒。”
 
曹操眼晴突然圓睜,厲聲道:“便是拼著損兵折將,也要將此兒消滅在廣陵。”
 
他旋即下令,命徐晃和李典統兵三萬,自淮浦強攻;而曹操親自督軍,準備在淮陰強渡淮水。
 
本來,郭嘉已經獻計,準備等淮水汛期過後再強攻。
 
可現在看來,多拖延一天,劉闖就可能會撤離廣陵,到時候放虎歸山,必然會釀成大禍……
 
  劉備嘴角微微一翹,心中暗喜。
 
我就是不說話,我就是裝聾作啞……你劉闖表現的越是出色,曹操就越不會放過你,你死得就越快。
 
  唉,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所謂木香於林,風必摧之。
 
你如此招搖,偏又沒有那麼強橫的實力,到頭來也只能做曹操刀下之鬼。
 
嘿嘿,倒要看你,還能張狂幾時……
 
  大帳中,眾人各懷心思。
 
曹操說完後,便敏銳覺察到,郭嘉臉上流露出一抹憂慮之色。
 
待眾人離去後,曹操把郭嘉留下來。
 
“奉孝,方才我欲強攻淮南,何以你面露憂慮之色?”
 
曹操倒不是懷疑郭嘉,認為他是為劉闖而感到憂慮。說實話,這大帳之中或許會有人為劉闖擔憂,有可能是荀攸,有可能是其他人,但一定不會是郭嘉。郭嘉和劉闖,可是恩怨頗深。
 
  郭嘉抬起頭,看著曹操。
 
“主公,我知你欲取劉闖首級,但恐怕是有些困難。”
 
  “奉孝何以如此說?”
 
郭嘉嘆了口氣,“我以前一直以為,劉闖虛有其名,不足為慮。
 
他之所以能夠有今日成就,是靠著中陵侯之名……可是現在,我倒是覺得,這個人有真才實學。他能夠想到向孫策借船,我就不信,他會沒有其他的後招安排。若主公真在廣陵和他苦戰,固然可以獲勝,但損兵折將不說,想要消滅此人,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到。 ”
 
  “你是說……”
 
“萬一他豁出去和主公死戰,一城一城的死戰,那主公想要取勝,恐怕需要耗費大量精力。
 
問題是,袁紹可會給主公這樣的機會? ”
 
  曹操聞聽,激靈靈一個寒蟬。他立刻明白了郭嘉話語中的意思。
 
劉闖如果豁出去和他打消耗戰的話,恐怕真要取劉闖性命,非短時間能夠做到。而曹操東征徐州,自八月底出兵,到現在已經兩個月的時間。時間拖得越久,變數就會越多……若曹操不能速戰速決,荊州劉表,南陽張繡,河北袁紹……這些個人,恐怕都不會再袖手旁觀。
 
那樣一來,曹操就算殺了劉闖,又能怎樣?
 
想到這裡,曹操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奉孝,袁紹可會出兵?”
 
“袁紹而今,正全力攻打公孫瓚,未必能集中兵力。
 
但別忘了,濟南國已經被袁紹奪取,袁譚屯兵在齊郡。他或許不會同意出兵援助,但許都兵力空虛,時間長了,袁譚會不會忍耐不住?更不要說,袁紹只需派出一支銳士,渡河奇襲許都。
 
雖說文若坐鎮許都,卻未必能夠抵擋住袁紹。 ”
 
曹操聽罷,深吸一口氣,沉默不語。
 
  大帳中,極為安靜。
 
就在曹操準備開口的時候,忽聽大帳外傳來腳步聲,緊跟著有小校進來,“司空,許都六百里加急。”
 
  “快與我拿來。”
 
那小校雙手捧書信,呈遞曹操面前。
 
曹操把書信展開,飛快看完後,面沉似水。
 
而郭嘉雖然不知道那書信裡的內容,可是看曹操的臉色,已經大體上猜出了大概。
 
六百里加意……在這個時候,留守許都的荀彧,為何會派人發出六百里加急信函,必然是許都發生了大事。雖然荀彧心向漢室,但始終認為,曹操是中興漢室的唯一人選。所以在公務上,荀彧絕不可能拿來開玩笑。他既然用了六百里加急,那一定是有大事件發生……
 
  何為大事件?
 
  許都有危險!
 
  那誰又能威脅到許都?
 
袁紹、張繡、劉表……都有可能。
 
但不管是哪一個一旦許都有危險,軍心必然大亂。
 
那可是曹操的根基所在,更是曹操所有的依仗……郭嘉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心裡暗道:我還真是言中了。
 
“奉孝,文若來函,袁尚屯兵黎陽,意欲渡河偷襲許都。”
 
  曹操把書信放下,向郭嘉看去。
 
他心裡同樣苦澀,看著郭嘉,眼中透著期盼之情。而今態勢下,曹操當然不想就此放過劉闖。可不放過劉闖,許都就會有危險。這是一道選擇題!郭嘉說的不錯,劉闖心思縝密,怎可能沒有後招?更不要說,劉闖的丈人荀諶,可是袁紹的謀士。為救劉闖,焉能袖手旁觀?
 
  也不知這一次,奉孝可有對策!
 
  郭嘉站起身,在大帳中徘徊。
 
“主公,是時候讓元常出面了……”
 
  “你是說!”
 
“想要一戰取劉闖性命,恐怕是不太可能。但我有一計,就算是取不得闖兒人頭,也可以捆住他的手腳。主公既然要強渡淮水,那就強攻。三日,強攻三日後,命元常出使廣陵。”
 
  曹操蹙眉,沉吟不語。
 
他明白郭嘉的意思,先強攻三日,給劉闖製造足夠的壓力。
 
而後再讓鍾繇出使廣陵……若鍾繇出面,想要殺劉闖便有些麻煩。
 
不過,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如此,就依奉孝之計。”
 
艹+++++++++++++++++++++++++++++++++++++++++++++++++ ++++++++++++++++++
 
  “曹操這是瘋了不成?”
 
劉闖站在淮陰渡口,指揮投石車,朝著河心投擲巨石。
 
河對岸,曹軍砍伐了大量的樹木,用繩索連接起來,拋在河水中,試圖用這種方法搭建浮橋。
 
由於曹軍人數頗眾,所以數次攻到淮水南岸。
 
也幸虧劉闖反應及時,接連將渡河曹軍打回去,才算是保住淮陰城不失。
 
不僅是淮陰,淮浦方面也遇到同樣猛烈的攻擊……曹操命李典徐晃二人督帥兵馬,強渡淮水。雖然有高順和郝昭駐守,也有些支撐不住。幸虧張遼率部趕去支援,總算是穩住陣腳。
 
兩天功夫,淮水水面上漂浮屍體,鮮血更染紅了水面。
 
劉闖厲聲喊喝一手持甲子劍,一手持巨闕劍,率領一隊人馬將一支衝過淮水的曹軍擊退。
 
而後他命人把那座浮橋點燃,總算是讓曹軍暫時止步。
 
一屁股坐在河灘上,劉闖喘著粗氣,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曹操如此瘋狂攻擊,難道是想要和我搏命嗎?”
 
再過半個多月,淮水上游就會出現斷流。
 
到時候淮水水面降低,是最佳的攻擊時間……劉闖不相信曹操不明白這個道理,就算是曹操不明白難道他手下那些將領謀士都是吃素的,也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曹操偏偏不這麼做而是發瘋一樣進攻,顯然不太符合規律。劉闖隱隱約約猜到了其中的變故可是卻無可奈何。
 
如果他手裡兵馬再多一些的話,說不定能夠給曹操更大的壓力。
 
  可現在……
 
  廣陵郡 畢竟不是北海國。
 
劉闖在這裡,更沒有陳登父子的那種威望,想要徵兵,非常困難。即便是強徵民夫,也遭受到地方縉紳的重重阻撓。雖然劉闖早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可心裡面還是感到憤怒不已。
 
  曹操的後方,肯定出了變故。
 
但哪怕是袁結打過了黃河又能怎樣?
 
曹操就是要強攻淮水,劉闖再次情況下,也只能和曹操硬抗,別無選擇。
 
好在,江東派來使者,同意了劉闖的請求。
 
孫策自吳郡派出樓船二十艘,至東陵亭接應劉闖。不過,二十艘樓船,卻無法一次把人帶走。
 
至少,需要兩次才能將所有人撤離。
 
“公子,曹操的攻勢如此兇猛,若繼續硬抗下去,恐怕撐不得太久。
 
淮水汛期已過,想要再堅守,難度不小。況且這樣分散兵力,損失會更加慘重。乾脆棄守淮水,退至平安。
 
平安縣城雖說不得險要,但地勢偏高,城池堅厚。
 
咱們憑藉平安城,集中兵力還能抵擋一段時間。至少比之在淮水堅守,情況會好轉許多……”
 
陳宮眼見兵馬折損嚴重,也忍不住勸說劉闖。
 
  劉闖心知,陳宮所言不差。
 
曹操如此猛烈的攻勢,他損耗的起,自己卻損耗不起。
 
這才第三天,淮陰已戰死千餘人,估計淮浦方面的損失,也不會太小。淮水水岸線長,曹軍大可以鋪開來,強行渡河。而自己卻沒有那麼多兵馬,想要阻止曹軍渡過淮水,實在是太過艱難。
 
索性,淮陰城裡的糧草,都已經運走。
 
  是時候準備撤離了……
 
劉闖深吸一口氣,便下定了決心。
 
“立刻派人通知淮浦,命他們今晚撤離淮浦渡口,於平安縣城集結。”
 
見劉闖採納了自己的意見,陳宮也非常高興,連忙躬身領命,匆匆退下。
 
當天黑之後,曹軍也停止了攻擊。
 
劉闖看著淮水對岸,在夜色中如繁星般閃爍的曹營燈火,不由得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還是太弱小了!
 
若自己能再強大一些,或者手中兵馬能夠充足一些,何至於被曹操如此相逼?可事到如今,他沒有其他的選擇。於是把許褚和武安國召喚來,命他二人率主力,連夜撤離淮陰,前往平安縣城。
 
劉闖手中,現在的兵馬的確是不多了。
 
熊羆軍而今只剩下不足三千,而飛熊軍在補充了陷陣營之後,也不過兩千人。
 
  這便是劉闖目前的主力!
 
他此前和曹操對峙,更多是依靠曹性從下相帶來的幾千人,以及當初麋竺投靠時的東海軍。
 
麋竺那三千東海兵,目前尚未折損太多,便屯駐在平安。
 
可是曹性帶來的下相兵馬,卻損失過半……
 
如果大規模撤退的話,只怕會驚動曹操,到時候從後追擊,定然麻煩。
 
所以劉闖命許褚率飛熊軍先行撤走,而他則帶領那些下相徐州兵,虛張聲勢,在淮水南岸活動。
 
一直到後半夜,劉闖才領親隨撤離淮陰。
 
至於那些下相兵,劉闖沒有帶走,而是留在淮陰縣城。
 
不是他狠心,而是必須要有這麼一支兵馬留下,迷惑曹操的耳目。相信當這些徐州兵發現自己已經撤離後,就會獻城投降,曹操更不可能繼續去為難這些降卒。最重要的是,這些徐州兵的戰鬥力並不算強橫。即便是跟著劉闖,最多也是充當炮灰。如此形勢下,要不要這些人馬,意義不大。
 
而事實上,也正如劉闖所預料的那樣。
 
第二天,當這些被拋棄的下相兵發現劉闖等人都已經撤離淮陰侯,立刻四散奔逃。
 
等曹操得知消息,率部渡過淮水之後,淮陰已變為一座空城。
 
他忍不住感嘆道:“這劉闖恐怕也看出了端倪……沒想到這小子,確是個人物。
 
壯士斷腕,幾千兵馬說不要就不要,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奉孝,如你所言,闖兒果真不簡單。 ”
 
  郭嘉只能苦笑!
 
“主公,既然如此,便準備讓元常出使吧。
 
想來他在下邳也待得有些不耐煩了,再不讓他行動,恐怕他會生出不滿。 ”
 
曹操沉吟片刻,點頭道:“既然如此,立刻派人去請他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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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闖抵達平安後沒過多久,張遼高順率熊羆軍抵達。
 
平安此時,聚集兵馬五千人,再加上那三千東海郡兵,合計八千人之多。
 
小小的平安縣城裡,一下子聚集了這麼多兵馬!頓時變得有些擁擠。
 
“孫策的樓船,已經抵達東陵亭。”
 
在平安縣的縣衙中,劉闖神情凝重,掃視眾人。
 
“公檯,你與大兄便率一千兵馬,前往廣陵縣駐守。
 
孝恭和老虎哥,帶蕭凌武安國領熊羆軍前往東陵亭,登船返回北海國。我與文遠文向,領兵繼續駐守平安縣城。咱們必須加快行動,分批動身。曹操追兵不日會抵達平安,到時候咱們且戰且退,只要能堅守十五天,就可以平安離開廣陵。 ”
 
  高順聞聽,有些不太情願。
 
可是在劉闖的勸說之下,他也只能從命。
 
第二天,高順等人率部撤離,陳宮和麋竺也帶著人離開。
 
平安縣成立,只剩下四千餘兵馬。劉闖和張遼登上平安城頭,目送高順等人離去之後,忍不住笑道:“文遠,接下來咱們兩個便要並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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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181章 舅父來了!


劉闖已經做好準備,和曹操死拼一場。

從平安、高郵、廣陵、海陵……他要一座縣城一座縣城的和曹操拼,打一場慘烈的消耗戰。

  為此,他更做好安排。

命張遼坐鎮平安縣城後,劉闖立刻率兩千飛熊軍退守高郵,開始在高郵徵兵。

老子就算是守不住廣陵郡,可是也要你曹操難過一下。

我就不相信,我連十五天的時間都堅持不了。了不起,我把廣陵變成一片廢墟,看你曹操怎麼收拾。

  只是,高郵徵兵並不順利。

在徵兵的第一天,竟然沒有一個人前來。

陳氏家族在廣陵巨大的影響力,伴隨著曹操兵渡淮水,屯兵淮陰之後,也逐漸的展現出來。高郵當地縉紳,沒有一個人願意配合劉闖的徵兵行動,也使得劉闖的徵兵計劃,變得有些麻煩。

“公子,而今態勢下,且不可心慈手軟。”

陳宮在聽說消息後,連夜從廣陵趕來高郵。

他在徐州的時間很長,對於陳氏父子在廣陵的影響力,自然有深切的認識。

想當初,陳珪沒有撕破臉皮之前,就算是呂布對陳氏父子,也不敢有任何怠慢。更不要說廣陵是陳登的老家,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又有哪個敢不看陳氏父子的眼色行事?多年積威,絕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消除。

  “公檯,那怎麼辦?”

陳宮眼中閃過一抹狠色,“高郵三姓,王姓為大。

這王姓家主名叫王和,與陳元龍交情頗深。而且王氏和陳氏之間更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王和的母親便嫁給了陳氏族人,所以兩家可說是休戚相關。今陳氏重返廣陵,王和自然會幫襯曹操。更重要的是,王氏家業甚大,高郵百姓根本不敢與之抗衡,又怎會有人前來投軍? ”

陳宮眼中的狠色,並沒有躲過劉闖的眼睛。

想必他曾受過王氏的羞辱,所以才會這麼說話吧……不過想想也正常,陳宮原本就是一個有些偏執的人。若不是因為這個性子,他又怎可能與曹操反目,最後還成為曹操的敵人呢?

  劉闖閉上眼睛,沉吟不語。

片刻後,他輕聲道:“既然王和如此,便沒有必要再存於高郵。

我說過,哪怕我被曹操所敗,也要讓廣陵成為廢墟。既然有人跳出來要和我作對,那我也就不必心存善意。你立刻帶人前往王家,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明日天黑,我要兩千兵馬。 ”

  “喏!”

  陳宮心中一喜,轉身就走。

可是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劉闖又把他喚住。

“公檯,你謀略過人,只是有時候太過於偏執,以至於始終無法成為真正謀主。

希望你以後能夠多多養氣修身,若你能控制住你那偏執的性子,我相信你絕不會遜色於任何一個人。 ”

  陳宮身子一顫,停下腳步。

他轉過身,卻見劉闖已經走進後堂。

看著劉闖的背影,陳宮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朝著劉闖魁碩背影躬身一揖,而後大步流星離去。

當晚,陳宮率八百飛熊衛闖入王家,將王和滿門二百餘口誅殺。

緊跟著,他又率人將另外兩家拿下,僅僅是從這高郵三姓俘虜的家丁僮客,就已經多達兩千人。

一場血腥的鎮壓,讓高郵人頓時醒悟過來。

沒錯,陳家雖然在廣陵聲望頗重,可是現在,執掌者高郵人生死的卻是劉闖。

不和劉闖配合,便只有變成無主孤魂。高郵三姓家族,便是血淋淋的例子,讓高郵人心驚膽戰。

當晚,陳宮前來禀報,高郵徵兵達三千餘人。

劉闖大喜,立刻命徐盛選出一千青壯,與飛熊軍繼續留守高郵,同時命麋竺在廣陵徵兵。

他親率那徵召而來的兩千青壯前往平安縣城和張遼匯合。

在得到高郵的援兵之後,平安縣城已有兵馬近五千人,也使得劉闖和張遼的信心隨之大增。

可是,劉闖很快就發現,曹操在佔領了淮陰之後,並沒有立刻進擊平安。

曹操在平安縣城按兵不動,但徐晃李典則各領一路兵馬,分取東陽和射陽兩縣,對平安縣城以及廣陵形成包圍之勢​​。不過,曹操卻沒有派遣陳登出馬,反而把陳登劉備留在了身邊。

按道理說,在這種情況之下,若是讓陳登出面,肯定可以給劉闖帶來巨大的麻煩。

  可是,曹操沒有這麼做!

劉闖不禁感到奇怪,有些想不明白曹操這樣做的用意。

“公子,看起來曹操對陳漢瑜和陳元龍父子,已經有了提防之心。”

  “哦?”

“曹操既然拿下徐州,當然是希望能夠把徐州掌控在他的手裡。可如果陳珪和陳登父子在,他便無法做到這一點。陳氏父子在徐州的根基太過深厚,曹操不想再增加他二人的威望。

如果廣陵一直在陳登的手裡,那麼曹操定會重用陳登。

  可現在……”

  陳宮對曹操很了解。他曾輔佐過曹操,對曹操的心性當然清楚,所以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似乎說的有些道理!

劉闖想了想,對陳宮的話倒是頗為贊同。

歷史上,陳氏從未失去過對廣陵的控制權,哪怕是後來陳登調去東城郡做太守,對廣陵的控制依舊非常強大。直到後來,陳登病故後,他的兒子年紀尚小,根本不足以出來擔當重任,陳氏對廣陵的控制權才漸漸失去,而後被曹操全盤接手。如今陳登被趕出了廣陵,那麼他對廣陵的控制力自然不足。曹操當然要藉此機會,削弱陳登在廣陵的影響力,又怎可能將陳登派出去?

想明白了這裡面的緣由,劉闖也忍不住心生感慨。

  若論手段,曹操的確是厲害……


  “可是,他為何停止攻擊?”

陳宮也露出疑惑之色,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一點,宮也不清楚。”

“也好,拖延的越久,對我們就越有好處。”

劉闖想了想,便沒有再這件事情上繼續費心。

“只是曹操狡詐,還要多加提防!”

  “喏!”

++++++++++++++++++++++++++++++++++++++++++++++++++ ++++

  轉眼,已進入十一月。

天氣越發陰冷,即便是白天艷陽高照,依舊讓人感到莫名的冷意。

淮水進入斷流期,越來越多的曹軍兵馬渡過淮水,對廣陵不斷施壓。雖則劉闖已竭力控制,依舊難免出現地方騷亂。哪怕陳登沒有出面,曹操也可以接陳氏之名,攪亂劉闖的部署。

  劉闖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因為在平安縣城,已經開始出現逃兵現象。

雖則陳宮發現及時,用極其血腥的手段將這些逃兵處死,可這口子一開,就再也無法堵住。

  才五天時間……

  劉闖幾乎是度日如年。

孫策已經把江都的糧草搬完,便再也沒有理睬過劉闖。

他甚至沒有派遣使者前來廣陵,完全一副陌路人的模樣,準備袖手旁觀。

劉闖在平安縣城駐守五日之後,決意棄守平安,退往高郵。

倒不是說平安無法堅守,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平安的民心已經出現動盪,士氣低落,很難繼續下去。

與其這樣子,倒不如棄守平安縣城,試探一下曹操的態度。

可是,當劉闖退至高郵以後,卻突然得到消息,曹操派出了使團前來高郵,要面見劉闖……

  “鍾繇?”

劉闖看著使團的名冊,一臉愕然。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使團居然會是以鍾繇為首。

“曹操以我舅父前來,莫非想要勸降我嗎?”

劉闖露出詫異的表情,看了看陳宮,又看了看張遼,“使團今在何處?”

  “已經抵達城外二十里。”

劉闖這時候也有些弄不清楚,曹操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若換做別人,劉闖也就懶得理睬。可鍾繇……不管怎麼說,鍾繇都是劉闖的舅父,是他的長輩,劉闖都不能置之不理。

  “既然如此,我等出城相迎。

  ”

在沉吟片刻之後,劉闖拍案而起。

  “公檯,你隨我一同出迎。”

  “喏!”

兩人並肩行出縣衙,直奔高郵城外而去。

“公檯,你說我這位舅父大人,為何這時候前來?”

在出城迎接的路上,劉闖忍不住發問。

對於這位他從未謀面過的舅父,劉闖的心情有些複雜。當初他要返回老家潁川,曾讓劉勇與鍾繇聯絡,但卻連人都沒有見到。如果當時劉勇能見到鍾繇,說不定如今就是另外一個局面。當然了,劉闖也就不可能似現在這樣,成為一方諸侯,倒是更大可能被困於潁川郡。

後來,劉闖也知道,鍾繇並不是要故意躲避。

當時曹操剛迎奉天子,遷都許縣,正是要立威的時候。

作為漢室老臣,鍾繇也清楚曹操遷都的目的。他並不想因此而成為曹操的靶子,雖然說曹操未必會真的找他麻煩,但是從當時的情況來看,一干漢室老臣,都有可能會被曹操收拾。

事實上,後來楊彪不也被曹操給收拾了一頓,而今閉門幽居,不問世事?

所以,鍾繇當時閉門謝客,並無甚麼不妥。

後來他還求著荀彧前往司空府,懇請曹操饒恕劉闖。

從表面上看,鍾繇似乎從未和劉闖聯繫過,甚至在劉闖大婚之時,鍾繇也沒有派人前來道賀。

但劉闖卻知道,鍾繇一直在暗中幫他。

他之所以能夠迅速獲得朝堂上的信息,便是鍾繇通過各種方式,偷偷傳遞給劉闖。

劉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內心裡對鍾繇,也一直懷有感激之情。可是,鍾繇在這個時候突然來到廣陵郡,終究是有些古怪。劉闖也不知道,鍾繇這次前來高郵,究竟是什麼用意和居心?

陳宮搖搖頭,苦笑道:“公子這次真的難住我了。

鍾元常當世名士,才智過人,我怎可揣摩他的來意?不過這個時候,他出現在廣陵,必是有曹操手腳。曹操現在佔居優勢,卻派出鍾繇前來,便說明他的情況,恐怕也不會太好。

所以我以為,曹操是不想要再拖延下去,想要迅速平定徐州戰事。

派出鍾繇前來,恐怕是想要和公子議和?但到底要如何議和,我這一時半會兒也揣測不出。 ”

  是啊,太突然了!

突然到劉闖毫無準備,更不要說陳宮從來都不是急智之人。

輕輕揉了揉眉心,劉闖旋即笑道:“不管他,且見了再說,情況再差,難道還能差過現在嗎?”

如今的局勢,已經壞到了不能再壞。

劉闖不相信,還能出現比目前還要壞的結果。

  想到這裡,他也就不再糾結。曹操既然派出使者,而且是派出鍾繇為使者說明他的情況,恐怕也不是太好。這對於劉闖而言自然是一個好消息。剩下的只看鍾繇的最終目的……

  高郵,十里亭。

  劉闖在接官亭外,與使團匯合。

不過當他看到使團的儀仗,便立刻意識到,情況並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使團儀仗完全是依照天使儀仗組成。

劉闖在北海的時候,曾迎接過一次天使。當時的使團的天使,是荀衍,那儀仗和如今這支隊伍的儀仗,幾乎完全一致。

“公子,這是天使儀仗,莫非鍾元常是奉天子之命前來?”

劉闖眉頭一蹙,沉聲道:“迎上去看看。”

他快步走出接官亭,在路中堊央立下。

而使團的車仗也在距離劉闖百步之外停下。

一輛輕車從車隊中緩緩行出,來到劉闖的面前。

輕車之上,站著一個身著黑裳,外罩黑色裘袍的中年男子。

看年歲,約在四旬上下,面帶貴相,姿容俊美。頭戴高冠,濃眉大眼……套用一句後世常用的話語: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頜下一部美髯,收於須囊之中。足蹬黑靴,步履穩健。

他從車上走下來,看到劉闖的一剎那,眼中流露出一抹激動之色。

  “前面,可是胖闖乎?”

劉闖一怔,立刻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胖闖,是他的乳名,據荀諶說,劉闖小時候白白胖胖,故而親友們時常會用胖闖還呼喚他。

  他,是鍾繇嗎?

  鍾繇,字元常,潁川長社人。

少年便舉孝廉,除尚書郎,陽陵令,後歷任廷尉正、黃門侍郎。

  董卓西遷長安,鍾繇隨帝同行。初平三年,也就是公元192年,曹操遣使者聯絡李傕郭汜,但二人卻懷疑曹操的誠意,不願與之往來。便是鍾繇的勸說,是二人同意和曹操交好,也使得曹操順理成章得到東郡,奮武將軍之職,從此名正言順的發展壯大,成為一方諸侯。

  長安大亂,李傕郭汜交惡。

鍾繇與尚書郎韓斌營救漢帝,更幫助漢帝逃離長安,被任為御史中丞,拜東武亭侯。

歷史上,鍾繇文采過人,猶善書法。

但如果就這樣認為鍾繇是個文弱書生,便大錯特錯。

建安二年,鍾繇以侍中身份,除司隸校尉之事,更持節都督關中兵馬,可不是一個書生能夠做到的事情。而他在關中,也的確是政績斐然。先勸降了當時在涼州實力最為強橫的韓遂和馬騰,而後又勸說兩人,遣子入關,向曹操表達忠心。之後又分化挑撥,逐一消滅了李傕郭汜,是平靖關中的功臣。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就算是曹操也讚歎不已。

面對這樣一個強悍之人,劉闖還好些,陳宮在氣勢上,便先弱了鍾繇幾分。

沒辦法,鍾繇文名斐然,天下人皆知。

  更兼潁川鍾氏,四長之後……

劉闖對鍾繇的感觸,遠不似陳宮那麼深刻。說實話,若非重生三國,劉闖知道鍾繇,更多也是因為後來的鐘會。不過,當他知道鍾繇是他舅父後,對鍾繇的認識,便隨之加深許多。

“我是劉闖,敢問前面,可是鍾繇舅父?”

鍾繇聽到劉闖這一句話,頓時忍耐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快走幾步便來到劉闖面前,一把將他抱住。

鍾繇個頭比劉闖低了一個頭,以至於當他抱住劉闖的時候,劉闖不得不彎下腰。

  “孟彥,我終於是見到了你!

當年你家中出事的時候,我還以為……幸老天有眼,我就知道大兄不可能就此絕嗣,潁川劉氏,也不當有如此淒涼結局。這些年你還好嗎?我一直想來看你,卻不想卻拖到了現在。 ”

  鍾繇的情緒,略有些激動。

劉闖大體上也能夠理解他的心情,猶豫一下之後,抱住鍾繇。

好半天,鍾繇才算鬆開了手,拉著劉闖的胳膊,上下打量,突然笑道:“孟彥不似子奇,更似淮南王當年風采。”

  他不是第一個說劉闖不似劉陶。

事實上,荀諶也曾說過,劉闖的體型外貌,除了眼眉間有劉陶的模樣之外,更像是他的祖先,淮南厲王劉長。劉闖為此,還專門查過劉長的資料,雖然介紹不多,但卻能夠猜想出來。

史記中有記載:劉長是劉邦少子,力能扛鼎。

一個'力能扛鼎',便能夠解釋清楚,劉闖何以會有天生神力。

  隔代遺傳?

  劉闖也說不清楚!

不過,聽到鍾繇這句近乎於調笑的言語,劉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一種幾位親切的感受。

“舅父遠道而來,想必已經辛苦。

我命人安排住處,準備酒宴……舅父先隨我入城,有什麼話,咱們坐下來說,也免得這裡不方便。

  ”

鍾繇連連點頭,“如此甚好,那咱們入城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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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殺青州第182章偏向虎山行


   皇帝曰:制詔北海相,揚武將軍,灌亭侯劉孟彥闖。

    將軍本為宗室,自幼流落民間。今起於北海,平定盜患,甚欣慰之。詔即日還都,與新年行祭天大典,拜祭祖廟,欽此。

    這是一份制詔,上有皇帝信璽和尚書令印。

    是皇帝擬旨,而後通過三公下達,所使用的對象,也獻於郡太守和將軍以上的官員,普通人根本無法看到。

    不過,而今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這皇帝制詔是否是由漢帝所擬,誰也不清楚。

    至少在劉闖的記憶裡,他此前授齊郡太守和揚武將軍的時候,已經領受過這種制詔,所以對制詔上的皇帝信璽,並不陌生。

    “孟彥,可看出端倪?”

    鐘繇頒佈完了詔書之後,看著劉闖問道。

    劉闖面色難看,“這是曹操所出?”

    鐘繇點點頭,“曹公不想徐州戰事再持續下去,而且他認為,繼續下去的話,已沒有任何意義。到最後,無非兩敗俱傷的結果。所以他希望能夠儘快停止戰事,更誠意邀請你前往許都。”

    “鐘先生,我並無得罪之意。

    只是曹操所為不想兩敗俱傷,乃是藉口吧……據我所知,袁三公子屯兵黎陽,對許都虎視眈眈。而荊州劉表也蠢蠢欲動,所以曹操才會這麼說。去許都?若公子去了許都,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等劉闖開口,陳宮便搶先說話。

    一旁張遼則露出不屑之色,好像是說:你曹操怕了就是怕了。何必用這種藉口?

    事實上,這種藉口說出,又有幾人相信?

    鐘繇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這位。便是公台先生?”

    “正是陳宮。”

    “曹公曾言,公台先生才幹出眾,也非常可惜,當初你從他身邊離開。”

    “非我要離開他。曹操倒行逆施,殘殺名士,非人主所為。我離開他,也不過是另尋明主耳。”

    鐘繇道:“公台先生,我並不是想要和你討論誰對誰錯。

    只是我想問,你認為這份制詔,孟彥可有推辭的餘地?”

    “這個……”

    “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也可以奉天子討伐不臣。

    此天子制詔!乃天子所擬,你以為孟彥能有其他選擇?他若不接。便是抗旨不尊。抗旨不尊的結果是什麼。我相信你非常清楚。那便是視為謀逆。孟彥本為皇叔,為天子所重,故而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可若他背上謀逆之名。那你以為,天底下還有多少人。會願意跟隨他?”

    “這……”

    陳宮臉上,也露出糾結之色。

    張遼則眉頭緊蹙,半晌不語。

    若劉闖沒了天子的名頭,情況肯定會變得非常糟糕。

    別的不說,就算曹操不討伐他,他抗旨不遵已是事實,弄個不好就會變得和呂布之前的情況一樣,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甚至連他的部曲,也會出現波動。這種情況,的確是很惡劣。

    劉闖雙眼微合,一直沒有說話。

    待鐘繇說完之後,他突然冷笑道:“那依舅父所言,我便該伸著脖子,讓那曹操一刀砍下來嗎?”

    鐘繇嘆了口氣,“我知孟彥和曹公誤會頗深,然當今世上,能中興漢室者,唯曹公一人。

    孟彥你莫要不服氣,我也知道你很有才幹,短短數年間便有了而今的成就。可你要清楚,你有今日之成就,蓋因你父餘蔭保護。若非你是陶兄之子,若非你得康成公支持,又怎可能如此迅速的站穩腳跟?你勇力無雙,你才幹過人,卻終究少了些資歷,也錯失最佳時機。

    若十年前你崛起青州,我必傾鐘氏之力助你。

    可現在……

    孟彥,大局已定,你難道就看不清楚嗎?曹公得正統之名,即便是袁紹將來也未必是他對手。你心高氣傲,未必願意真的臣服於袁紹,如此便夾在兩人之間,你以為能討得便宜嘛?

    孟彥,聽我一言:放手吧!”

    鐘繇這番話,說的是情真意切。

    劉闖也很清楚,鐘繇是為他著想。

    看起來,鐘繇是堅定的曹操擁躉!

    只是,讓劉闖放棄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這番基業,而後向曹操投降?他做不來……

    且不說他和曹操已撕破麵皮,就算是沒有撕破,他做了這許多事情,又豈能和曹操相處?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你莫以為曹公真就沒有底氣和你一戰。

    他渡過淮水,之所以一直不肯出兵,便是在著手安排。前日,江東孫策派遣使者在淮陰拜會曹公,已經同意,會出兵夾擊廣陵。你所倚仗著,無非孫策那二十艘海船。可若是孫策夾擊你,你認為又有多大把握?孫策之所以同意,便是因為曹公為正統,他又怎可能拒絶?”

    劉闖臉色一變,心裡頓時一冷。

    人道三國鐵馬金戈,又怎知三國人心醜陋?

    江東小霸王,一直是他前世喜愛的人物,本以為他交好孫策,更以二十萬斛糧草換來海船,不使孫策為難。可誰又料想,孫策到頭來,居然會同意和曹操夾擊自己?想想看,能為一方諸侯,哪一個又是真正的仁人君子?今日為敵,明日為友,說穿了,諸侯也不過一群婊子。

    誰給的錢多,就跟著誰。

    孫策?

    劉闖眼中閃過一抹戾芒,哼了一聲之後,便不再言語。

    縣衙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悶。

    張遼陳宮二人,更握緊了拳頭,臉上殺意森然。

    “孟彥你想回北海,卻也非長久之計。

    曹公難道就不知道你回北海,便如放虎歸山嗎?他這一道制詔。便是擺明了態度。

    你遵旨,尚有一線生機;你若不遵,便是抗旨,便是謀逆……到時候。你以為袁紹會真個幫你不成?”

    鐘繇說罷,站起身來走到劉闖身邊。

    “孟彥,莫要怪舅父不幫你,而是如今局勢。已無法幫到你。

    這份制詔上,有尚書令印。尚書令是何人?我想你也清楚……文若將中興漢室的希望,都託付於曹公身上,所以斷然不會允許你這樣的變數存在。這份制詔,依照曹公之意本不想發出。說穿了,詔你還都,一紙敕令即可。但文若還是發出這制詔來,也是向你保證,絶不會壞你性命。

    制詔發出。天下人皆知。

    你為天子所召。曹公即便要殺你。也要三思而行。

    你可知道,我被曹公安排在下邳整整十日,直到你棄守淮陰。曹公才命我前來……公台方才說的不錯,袁三公子的確是蠢蠢欲動。但又能如何?有文若坐鎮許都。又有夏侯妙才和曹子孝留守,你以為袁尚能有幾多勝券?若袁紹傾河北之力,曹公或許會為之擔心。可袁尚……”

    鐘繇冷笑一聲道:“非是我小看他,他絶非文若對手。

    至於劉表,更不足為慮。張綉此前被曹公打得嚇破了膽,而劉表手中,不過烏合之眾,又能成得什麼大事?孟彥,聽我一句勸,罷了心思,隨我回潁川。我和文若,保你一世富貴。”

    這一句話,已經把鐘繇的立場表現的非常清楚。

    劉闖抬起頭來,看著鐘繇,目光中透著一抹森然。

    而鐘繇則毫無懼色,目光迎著劉闖,面露坦然之色。

    他雖然是和劉闖第一次相見,但是這兩年來,他對劉闖的瞭解,卻頗為深刻。

    他相信,劉闖會做出一個最正確的選擇。

    “舅父遠道而來,想必已經累了,還是先去歇息吧。”

    劉闖長身而起,大袖一甩,轉身便離去。

    鐘繇在他身後道:“孟彥,我知道你心裡或許對我不滿,但我卻是為你好,絶無半分私心雜念。曹公給你的時間不多,若初十你不予答覆,他便會起兵來攻。而今廣陵郡,早已人心惶惶,百姓思定。而陳珪和陳登父子,在廣陵威望頗深,你又豈能占得便宜?望你三思而行。”

    劉闖身形一頓,卻不理睬鐘繇,逕自離去。

    看著劉闖的背影,鐘繇也不禁嘴裡發苦,暗自嘆息一聲,轉身往外走。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劉闖會因此對他心生不滿。

    換做任何人,恐怕都會感到惱怒異常。

    可在他看來,劉闖真的是太年輕了……威望資歷皆不足以擔當大任。曹操不管怎樣,那是一步步殺出來的威望。從黃巾之亂時崛起,刺殺董卓,二十二諸侯討伐董卓,無數次親臨戰場,在一次次失敗當中,建立起而今的威望。更不要說他奉天子以令諸侯,羽翼已經豐滿。

    這種情況下,劉闖和曹操相比,差距實在太大。

    他此前靠著劉陶的餘蔭和鄭玄的威望,在北海國站穩腳跟,更奪取東萊。

    可是這根基,卻實在不夠牢固。

    這次徐州之戰,就可以看出端倪……曹操不是收拾不得他!若曹操真要狠下心找劉闖的麻煩,劉闖就算是有北海和東萊二郡,也根本無法和曹操抗衡。既然如此,又何苦來哉呢?

    不管怎樣,我問心無愧。

    我所為者,乃漢室江山之中興,更是為大兄而著想。

    想到這裡,鐘繇深吸一口氣,步履隨之變得更加堅定:總之,我定要說服孟彥,保大兄血脈!

    ++++++++++++++++++++++++++++++++++++++++++++++++++++++++++++++++

     縣衙後宅花園裡,劉闖坐於涼亭中,一言不發。

    鐘繇的選擇,他可以理解。

    說實話,鐘繇能夠為他著想,說出那番話,已經是情真意切。

    雖說名義上,鐘繇是他舅父。可事實上,劉闖和鐘繇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他願意這樣保他,也算是盡了心意。

    可他那番話。卻實在是有些打擊人。

    但轉念,劉闖又釋然了!

    他自一千八百年後重生於三國,對於三國時代,瞭解頗深。

    所以。他知道他還有機會……而鐘繇雖則是經世之才,那荀彧更是國之棟樑。可時代的侷限性,又怎可能知道後世的發展。別的不說,他們又怎可能似劉闖這樣清楚。袁曹之間的戰爭,足足持續了八年。哪怕是曹操統一了北方,卻從未中興過漢室,到最後漢室被曹操的兒子所篡奪?

    這是劉闖的優勢,可是他不能告訴別人。

    他還有機會,而且頗有希望能夠成功……

    為一方諸侯,指揮千軍萬馬,大旗一揮,千個人頭落地!已經品嚐過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的滋味以後。又豈能會甘心屈居人下?別的不說。馬超最初是何等風光,橫行關中,殺得曹操割須棄袍。哪怕那只是演義。卻足以顯現出,馬超當時的厲害。結果歸附了張魯。投降了劉備之後,又是什麼結果?被人猜忌,家破人亡;到最後不得重用,鬱鬱而終……

    劉闖心裡非常清楚,他已經不再是那種可以忍氣吞聲,過寄人籬下的生活。

    劉備可以忍辱偷生,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真真正正,品嚐過權力的滋味。而劉闖,卻已經感受到那那其中的美妙味道。所以,再讓他去卑躬屈膝,他做不來!即便是明知山有虎,他也只能向虎山行。

    可是……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劉闖的思緒。

    抬頭看,卻是陳宮和張遼前來。

    二人在涼亭中與劉闖見禮之後,便坐在兩側。

    “公子,若孫策背信,當如何是好?”

    孫策在丹徒,屯兵兩萬。

    從丹徒到江都,不過一衣帶水,甚至不需一日便可以打過來。

    他手中,握有強大水軍,可以渡江而擊。到時候劉闖只能被動防禦……若江都被攻陷,廣陵危矣。

    廣陵若被占居,劉闖後路隨之被斷。

    十日……

    聽上去似乎不是太長。

    可劉闖知道,曹操也好,孫策也罷,都不可能給他留有這麼長的時間。

    局勢正如鐘繇說的那樣,已經壞到了極點。

    劉闖抬起頭,看著陳宮道:“公台,我有一事相求。”

    陳宮一怔,連忙起身躬身道:“公子何來‘求’字一說?但有吩咐,宮定當從命。”

    在陳宮想來,莫非劉闖求他的事情就是,讓他拖住曹操?

    哪知道,劉闖道:“我要公台與文遠,率飛熊衛即刻離開高郵,前往東陵亭。

    同時,我會讓子仲和文向協助公台……我在這邊,拖延十日,待海船返回,你們即刻登船,離開廣陵,返回北海國。”

    這一句話出口,把陳宮和張遼都嚇住了。

    兩人相視一眼之後,突然屈身匍匐低聲,“公子豈能如此?

    公子乃北海之主,斷不可如此冒險。遼與公台,願留守高郵,死戰阻敵,護公子安全撤離。”

    “安全撤離又能如何?

    鐘元常說的沒錯,這次乃皇帝制詔,我根本無法抗命。

    若我抗命,北海危矣。到時候曹操以謀逆造反之名出兵伐我,那袁紹恐怕也不會出兵相助。所謂諸侯,不過無情無義之輩。我曾厚待孫伯符,到頭來孫伯符不還是一樣,要來伐我?

    一旦我抗旨,北海必將遭遇戰火波及。

    說實話,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北海國也未曾做好準備……

    所以,我決意前往許都。

    曹操針對的是我,而不是你們……公台,你莫要開口,聽我把話說完。”

    劉闖站起身來,走到涼亭欄杆旁邊站定,看著滿園凋零之色,發出一聲幽幽嘆息,“公台,文遠,我真的可以託付你們嗎?”

    陳宮張遼站起身,疑惑相視一眼後,齊聲道:“溫侯將巨闕予公子,我二人便為公子部曲。

    公子仁義寬宏,實乃明主。

    我與公台(文遠)願肝腦塗地,為公子效命。”

    劉闖轉過身,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了看張遼,又看了看陳宮,“肝腦塗地倒不用,我只要你二人到北海之後,依我所命行事。”

    他停頓一下,而後用力呼出一口濁氣。

    “建安二年,我初入北海,便已經覺察到,北海非我根基。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著手進行安排,為日後謀劃。人說我心向袁紹……哈,我又豈是一袁紹能夠所制?我之所以與袁紹走近,實乃為將來佈局。可惜,還是有些倉促了!若再與我一年,我便可以大張旗鼓行事。公台,我要你到北海國後,立刻與康成公聯絡,告訴他準備行事。

    我已安排人,向袁紹請求,願以北海、東萊兩郡,換取遼東遼西之地。

    同時,我也著人打造海船,到時候公台配合鄭師,從海路將南山書院眾位先生,連帶書卷典籍,一同運往遼西臨渝。前年,我已著我妻兄前往臨渝置業,到時候可將南山書院,安置於臨渝城。

    文遠,你到北海之後,請與我亥叔、黃忠和太史慈三人合作,與步騭、呂岱配合。

    將我在北海國所有重要的產業,通過海路遷往孤竹城……我要你扼守肥如,關閉遼西與幽州一應聯絡。他日我等能否再臨中原,便要靠兩位多多費心。我將我這基業,託付兩位。”

    說完,劉闖拱手,向張遼和陳宮一揖到地。

    張遼陳宮兩人,只覺腦袋發懵!

    他們看著劉闖,半晌說不出話來……陳宮更是心中感到無比震驚,難道說公子早就安排了後路?

    這得要多麼長遠的眼光!

    兩年前他初入北海國的時候,呂布氣焰正熾,而曹操方經歷宛城之敗。

    他居然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謀劃未來。也就是說,從那個時候開始,劉闖就預料到今日的結果。

    此何等眼光和見識!

    “那公子準備,前往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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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183章 匹夫不可奪志(一)

    天將晚,張遼和陳宮已告辭離去。

    劉闖主意已定,二人也知道,無法改變。

    曹操這一次,就是針對劉闖,想要把劉闖帶去許都囚禁。或許如鐘繇所言,曹操不會害了劉闖的性命,但絕不會放虎歸山。如果劉闖不回北海,則北海群龍無首,堅持不得多久必亂。

    他這是打得好主意,只是沒想到,劉闖早就已經有了籌謀。

    只是,劉闖若不在,北海國……

    不管是張遼還是陳宮,都感到憂心忡忡。

    劉闖此去許都,如入龍潭虎穴。進去容易,想要出來恐怕很難……但他二人偏偏束手無策。

    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劉闖吩咐下來的事情。

    張遼也好,陳宮也罷,此時此刻已徹底臣服於劉闖,想要讓他二人改變心思,絕非一件易事。

    送走張、陳,劉闖一個人坐在涼亭中。

    涼亭外,突然紛紛揚揚飄落白雪,預示著隆冬的到來。

    他看著亭外紛落的雪花,腦筋卻在飛速轉動,努力回憶著歷史上,建安四年所發生的事情。

    而今已經是建安三年十一月,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是建安四年。

    依稀記得,這一年袁紹徹底擊潰公孫瓚,佔領幽州,統一北方四郡。

    至此,他雄霸河北,兵馬強盛,並且開始向河南曹操發動攻擊。後世許多人以為,官渡之戰是從建安五年開始。實則官渡之戰早在建安四年之前,就拉開序幕,並且發生多次衝突。

    曹操對官渡之戰的部署,更是在建安四年就已經展開。

    北海國也就是在這一年,被曹操攻佔,而後曹操又順勢拿下齊郡、東安等地。鞏固右翼,對袁紹形成牽制。

    也就是說,到建安四年,為了對抗袁紹。曹操一定會對北海國用兵。

    記憶中,曹操對北海國用兵,應該是在下半年的時間。

    若這樣算來,劉闖以北海東萊換取遼東遼西的計劃。在上半年就必須完成,否則就會發生變數。

    對於這一點,劉闖並不擔心。

    有荀諶在河北相助,再加上此前的種種安排。令袁紹同意這個請求,想來並不困難。

    困難的是,他若去許都的話。該如何脫身?

    建安四年的許都。有發生過什麼事情呢?

    劉闖必須要想出一個妥善的計策,保證鄭玄等人在曹操攻打北海之前,順利完成和遼東遼西的互換。如果這樣安排的話,自己若去了許都,倒是可以給予北海國,更為充裕的時間。

    相信,只要劉闖入了許都。曹操在短期內,就不會再視北海國為大敵。

    只要他放鬆對北海的看管和約束,那麼鄭玄步騭等人,就可以有充足的時間來進行轉移和安排。

    從這一點而言,劉闖入許都倒也不是沒有好處。

    可入了許都之後,又該如何脫身?

    這卻是一個大麻煩……相信只要劉闖進了許都之後,就會被曹操嚴加看管。想要離開,絕非一樁易事。不過,應該還是會有機會,可這個機會,究竟是在哪裡?劉闖感到頗為頭疼。

    建安四年,建安四年!

    劉闖站起身,緩緩走出涼亭。

    冰涼的雪花飄落下來,落在劉闖的臉上,瞬間化作水珠。

    慢著!

    劉闖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國演義裡,曾有一個衣帶詔的故事,後世眾說紛紜。有的人說衣帶詔是羅貫中編造出來,有的說確有其事。

    記得前世他還專門翻閱了三國志,倒是有這麼一段記載,說漢帝曾密詔車騎將軍董承、偏將軍王服和越騎校尉種輯,共誅曹操。後事情泄密,三人被殺。至於三國演義當中說劉備也參與其中,三國志裡並沒有明確記載,倒是在宋代的資治通鑒裡,明確言劉備也參與其中。

    不曉得這件事,能否利用一下?

    若是曹操提前得知衣帶詔,說不定會大開殺戒,令許都慌亂。

    到時候,也許會有機會……

    不過,劉闖旋即又否定了這個念頭。

    如果他真的向曹操告密,那恐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曹操是虱子多了不怕癢,可若放到劉闖的身上,以劉闖目前的資歷和威望,絕擔負不起這種罵名。

    算了算了,還是別去猜想此事。

    不過衣帶詔如果真有此事的話,倒也算得上是一樁政治資本。若有可能,也可以參與其中。

    要知道,三國演義裡劉備憑藉這個衣帶詔,可是占了老大便宜。

    劉闖現在缺的就是這種政治資本,如果可以獲得,倒是能夠彌補他之前名望和資歷上的不足。

    想到這裡,劉闖突然曬然而笑。

    這時候還在算計來算計去,我現在可真的是學壞了。

    罷了罷了,就走一遭許都又能如何?相信鐘繇和荀彧,都不會坐視曹操加害他。而且制詔發出,必須要詔示天下。曹操到時候,想必也要投鼠忌器,至少不敢明目張膽的加害自己。

    既然如此,便走一遭吧!

    +++++++++++++++++++++++++++++++++++++++++++++++++++++++++++++

     劉闖的念頭通達之後,倒放鬆許多。

    只是他沒有立刻答覆鐘繇,而是秘密派遣出陳宮和麋竺先行前往東陵亭做準備。

    張遼則暫時留守高郵,迷惑曹操的耳目。

    鐘繇也沒有催促,因為他知道,這件事若要決定下來,絕非一件易事。莫說劉闖,換做任何人,都會考慮一番。再者說,距離初十,尚有六天的時間,也不必急於催促劉闖做決定。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劉闖對鐘繇,更表現出一種冷淡的態度,沒有任何親近之意。

    只是陳宮撤離的第三天,劉闖正在和張遼議事。卻忽然得到消息,夏侯蘭和徐盛趕來高郵,要去驛站殺死鐘繇。

    把劉闖嚇了一跳,連忙帶人前去阻攔。

    幸虧是軍士提前稟報。劉闖這才在驛站外把徐盛和夏侯蘭擋住。

    “你二人這是作甚?”

    “公子,休要聽那狗賊胡言亂語,若公子去了許都,必然是九死一生。

    我等願與公子共生死。殺了那狗賊之後,為公子斷後,掩護公子撤離廣陵。”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劉闖勃然大怒。“甚狗賊狗賊的稱呼,鐘繇是我舅父,你二人怎可對我長輩不敬,還不給我滾回去。”

    他說罷,便帶著徐盛和夏侯蘭返回縣衙。

    “文向,你素來沉穩,這次做事怎如此地暴躁?”

    徐盛道:“公子寬宏仁義。不願我等壞了性命,可盛自追隨公子以來,深受重恩,卻未能為公子你立過半點功勛。我若是這樣回去,拙荊又豈能饒我,我又有何面目去見北海國袍澤。”

    “是啊,公子待蘭甚厚,自古以來,哪有為部曲者,要主公斷後的道理?”

    夏侯蘭更是萬分激動,看著劉闖說道:“公子,那許都萬不可去,否則的話,必然會有危險。”

    “你們懂什麼。”

    劉闖怒道:“你道我想要去嗎?

    我便不知道,許都危險重重?可是曹操這次,就是對我而來。我若不去許都,且不說爾等都要背負一叛逆之名,便是北海國,也將要生靈塗炭。我辛苦謀劃三載所為何也?不就是想要為大家尋一條出路。我現在需要的,不是讓你們去送死,而是需要時間來完成我的規劃。

    文向,衡若,你們都是我身邊最親近之人。

    我這次去許都,更需要你們返回北海,為我平穩局勢,而不是在這裡張牙舞爪的吵鬧……”

    徐盛和夏侯蘭,都閉上了嘴巴。

    半晌後,夏侯蘭突然道:“公子,蘭所長者,無非搏殺之道。

    回北海國,也沒什麼用處,便與公子同行,一起去許都。為公子牽馬綴鐙,總好過無所事事。”

    “我也去!”

    徐盛一怔,馬上便反應過來,大聲叫嚷。

    “文向不能去!”

    “啊?”

    “你回去之後,要保護好家眷,更要擔負起不其南山書院各位先生們的安全。

    這些事,我交給其他人不放心,也只有你,才能讓我安心。文向,你隨我也有三載,雖然名聲不顯,但確是我最為信任之人。所以,你必須回北海國,只有這樣子,我才能安心與曹操周旋。”

    “可是……”

    劉闖眼睛一瞪,徐盛到了嘴邊的話,便生生嚥了回去。

    “衡若倒是可以和我同行……這樣,你去飛熊衛挑選五十名步卒,到時候便與我一同去許都。”

    “公子,只帶五十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張遼一旁聽罷,不禁有些擔憂。

    劉闖笑道:“有我舅父在,曹操暫時也奈何不得我。

    再者說了,我帶那麼多人去,又有什麼用處?曹營中兵馬十數萬,就算帶上幾百人,也沒有用處。帶的人多了,反而會落了下乘。我便匹馬持椎走一遭許都,看他曹操,能奈我何!”

    ++++++++++++++++++++++++++++++++++++++++++++++++++++++++++=

     不管張遼和徐盛怎麼勸說,劉闖也不願帶太多人馬。

    最後,在張遼的勸說之下,劉闖總算是改變了主意,把那五十名步卒,換成了五十名飛熊騎。

    至少看上去,氣勢會強橫一些。

    初八,距離曹操規定的時間,還剩下兩天。

    劉闖這才回覆了鐘繇,同意前往許都……不過他藉口軍務繁忙,要推遲三天才動身前去淮陰。

    鐘繇覺得,也就是那一兩天的功夫,當不得什麼大事,便同意了劉闖的要求。

    隨後劉闖便不斷調兵遣將,在初十當天,秘密把張遼和徐盛遣走。前往東陵亭和陳宮麋竺匯合。而這時候,按照時間計算,孫策的海船應該已經快要返回東陵亭了。劉闖在鐘繇的催促之下,也不好繼續拖延下去。於是在十一月十二日當天,帶著夏侯蘭和五十飛熊騎自高郵出發,前往淮陰報到。

    與此同時,曹操也得到消息。劉闖將來淮陰。

    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暫時落下,他旋即命令朱靈自東陽出發,前往堂邑。而後佔領輿國。這輿國,便位於後世鎮江市的西北面,距離江都不過八十里。可朝發夕至。之所以佔領輿國。也是為了防範江東孫策。此前曹操秘密聯絡孫策,要他夾擊劉闖,攻取江都縣城。可現在,劉闖既然已經放棄抵抗,並且決定遵旨隨他前往許都,那就要防範孫策渡江偷襲。

    這諸侯之間,從無信義可言。彼此間只講利益。

    孫策可以先和劉闖反目,也不是一個什麼善與之輩,曹操怎可能對他沒有任何防範?

    只是,曹操卻沒有想到,劉闖做得遠比他想像的更為乾脆。他早就命麋竺退出江都,甚至還讓出了廣陵。如此一來,這江都就變成了一座空城,宛若長江邊上一塊誘人的肥肉。嚇得朱靈在抵達輿國之後,得知江都已是一座空城的消息,連忙率部前往江都屯駐,防備孫策偷襲。

    只是這樣一來,朱靈就暫時沒有餘力,去顧及麋竺等人,也就給了麋竺等人充足的準備時間。

    建安三年十一月十五,海船抵達東陵亭。

    早已經做好準備的陳宮,立刻將海船控制起來,並且迅速登船。

    待曹操反應過來時,陳宮張遼麋竺徐盛等人,已率領飛熊衛揚帆起航,離開東陵亭駛入大海。

    再想要派兵追擊,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而此時,劉闖隨著鐘繇,一路慢慢悠悠,抵達淮陰城外。

    “這闖兒,好算計!”

    曹操咬牙切齒,殺意濃濃。

    沒錯,他是迫得劉闖不得不向他低頭,卻不想到頭來,還是被劉闖耍弄於股掌之上。

    呂布跑了,連帶著呂布的部曲,也被劉闖盡數放走。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曹操此次征伐徐州,也未能竟全功,這使得他惱怒異常。

    只是,當他看到郭嘉一旁滿臉笑容的時候,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

    “奉孝,何以發笑?”

    “主公難道不覺得,這劉闖算得一個人物嗎?”

    “此話怎講?”

    郭嘉道:“主公也不必如此惱怒,其實走了陳公台雖有些可惜,但只要拿下劉闖,便算是大功告成。

    我聽說,呂布身受重傷,已不復虓虎之勇。

    所以他臨撤離的時候,將手中兵馬盡數交給劉闖。只要主公把劉闖攥在手心裡,他那些部曲便不足為慮。劉闖這次甘願為陳宮等人斷後,陳公台之流,又怎可能再去為呂布效命呢?

    拿到劉闖,則北海定矣。”

    曹操聽了郭嘉這番解釋之後,心中怒氣突然間煙消雲散。

    反正事情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他再無其他辦法。總不成再出兵攻打北海,那必然會損失慘重。

    而且,曹操更急於返回許都,不想這徐州之戰持續下去。

    就八月末到現在,徐州之戰整整持續了兩個半月的時間……曹操相信,若再持續下去的話,許都勢必會出現混亂的局勢。拿下徐州,扣下劉闖,對曹操而言,倒也不是沒有收穫。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去見一見這闖兒!”

    曹操突然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儘快見一見劉闖。

    想當初,劉闖返鄉,卻最終不得不背井離鄉,和曹操錯失了機緣。此後他迅速崛起,成為曹操心腹之患。曹操聽說過許多關於劉闖的事情,但是卻未得一見,心中早就充滿了好奇。

    郭嘉這時候,自不會反對。

    他也很想去看看劉闖現在的樣子,是不是還是和當初在高密時一樣的張狂。

    可就在這時候,忽聽門外小校來報:“司空,大事不好。”

    曹操正站起來準備往外走,見小校慌慌張張跑來,不免心裡有些不快。而今勝券在握,何以如此慌張?

    他眉頭一蹙,沉聲道:“何事驚慌?”

    “司空,張將軍帶人在城外阻攔劉皇叔,看樣子好像是要和劉皇叔交鋒。”

    “張將軍?”曹操一愣,脫口問道:“哪個張將軍?”

    “就是玄德公帳下三將軍,張飛。”

    曹操聞聽,頓時沉下臉。

    “劉闖乃漢室皇叔,奉天子制詔而來,張飛怎可如此放肆?”

    他感覺壓力很大!

    之前,按照曹操的想法,一紙敕令召劉闖進京。卻沒想到荀彧竟然請出皇帝制詔,讓曹操頗有些束手束腳。敕令的話,曹操就有足夠的辦法收拾劉闖。可若是制詔,就代表著劉闖受天子之命入京,他若是敢加害劉闖,便等於是無視天子之命。以曹操目前的情況而言,他還需要天子這塊牌子來撐門面。也就是說,在這個時候,曹操還無法真正無視天子詔令。

    這也是潁川鄉黨,為保護劉闖而做出的努力。

    荀彧、鐘繇等人可以支持曹操,可以擁護曹操,但絕不會由著曹操殺了劉闖。

    這也是潁川世族和曹操的一次妥協……我們擁護你,支持你,但你不能危害到劉闖的性命,這也是我們的底線。

    對此,曹操心知肚明。

    他甚至清楚,包括郭嘉在內,雖然對劉闖恨之入骨。

    但是在鄉黨利益面前,郭嘉也會維護潁川世族的利益,做出小小的讓步。

    更不要說,還有荀攸等一干潁川世族,曹操哪怕是再想殺了劉闖,也必須要考慮到潁川世族的顏面。

    這張飛,竟然敢去找劉闖的麻煩?

    若傳揚出去,定會被人說是受我的指示,定會讓文若他們對我生出不滿之意。

    不說別的,包括郭嘉在內,在聽到張飛出城攔截劉闖的消息之後,臉色一沉,也露出不快之色。

    “主公,玄德公好大的威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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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184章 匹夫不可以奪志(二)

    歷史上,在劉備和曹操反目之前,曹操的手下雖然有不少人對劉備心存忌憚,但大都還保持善意。

    哪怕是最剛烈的程昱,亦或者足智多謀的郭嘉,他們會認為劉備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但對他卻沒有太多惡感。哪怕是在劉備離開許都,前往徐州就職的時候,二人也只說不可將其放走。

    然則現在,情況卻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

    曹操手下對劉備心存反感的人不在少數,其中尤以鐘繇對劉備深惡痛絕。

    若非劉備造謠,劉闖何至於流落他鄉,最後和曹操成為對手?以至於鐘繇不得不站在劉闖的對立面……這種痛苦,只有鐘繇心裡面最清楚。同時,又因為鐘繇在潁川世族中強大的號召力,造成八成以上的潁川世族,對劉備心存不滿。嗯,是不滿,而不是單純的忌憚……

    鐘繇,潁川四長鐘氏之後,己身更是當今名士。

    或許不是所有的潁川人會對他心服口服,但是他的態度,卻能夠影響到許多潁川人的想法。

    包括郭嘉在內,也是如此。

    他非常討厭劉闖,但更加討厭劉備。

    你當初造謠說,劉闖是‘背主家奴’,可劉闖是實實在在的中陵侯之後,更是我潁川一份子。

    不要小看這份鄉黨的力量!

    或許他無法改變大勢,但卻可以輕鬆的改變一個人的觀點和喜好。

    郭嘉認為,你劉備對我們‘潁川人’造謠,就是打所有潁川士子的臉。雖然劉闖很討厭。但你劉備造謠生事,品行不端,更讓人厭惡。討厭和厭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也代表著郭嘉對劉備的一個態度。當然了,如果劉闖是個普通人,郭嘉或許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可關鍵就在於,劉闖不是普通人!他不但是劉陶的兒子。更是曹操如今忌憚的對手。

    可這個對手,便是劉備一手造成……

    曹操如何不明白郭嘉這句話的意思,心裡也不禁苦笑。

    “奉孝,先隨我阻止衝突,迎劉孟彥之後再說。”

    潁川世族對劉備的態度,曹操非常清楚。

    但越是如此,他對劉備就越是看重……潁川世族對劉備的敵視,也能夠制約潁川世族的力量。

    有時候想想看,潁川世族在曹操帳下的力量。實在是太大。

    甚至包括以程昱滿寵這樣的兗州士人。也或多或少。是以潁川世族為尊的趨勢。

    這樣發展下去,實非一樁好事。

    郭嘉知道輕重,發了一句牢騷後。便不再言語。

    他跟隨曹操,匆匆來到淮陰城外。

    本以為劉闖和張飛已經衝突起來。卻不成想,看到的是另一幕景象……

    劉闖在鐘繇的陪伴下,勒馬於淮水之畔。

    四周雖然儘是曹兵曹將,更有無數雙仇視的目光,在看著劉闖,可劉闖看上去卻毫不在意。

    那魁碩的身材,跨坐象龍馬上,猶如一尊神祇。

    他身上只佩戴一口巨闕寶劍,八音椎和甲子劍則放置在一匹馱馬上,根本沒有要取下來的意思。

    頭戴束髮紫金冠,紫金冠上倒插兩根稚雞翎。

    濃眉、大眼,胖乎乎的臉上,總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卻更顯出一種睥睨之氣概。

    身穿黑色戰袍,腰繫黑色獅蠻扣玉帶,外罩一件月白色狐狸皮大袍,足蹬一雙黑靴。雖是在千軍萬馬之中,卻又一股子別樣的鶴立雞群的卓然氣勢。以至於曹操才一出城門,就認出了劉闖。

    “奉孝,那白色裘袍之人,便是劉孟彥嗎?”

    郭嘉眼皮子翻了一下,旋即耷拉下來,“除了這胖子之外,又有能如此神氣?”

    神氣的胖子嗎?

    曹操突然笑了!

    “此兒雄壯,果非等閒。

    怪不得人頌他‘飛熊’之名,雖無奉先之俊俏,卻比虓虎更顯威猛氣概,不愧是中陵侯之後。”

    曹操這個人,極愛雄武之人。

    似歷史上他對關羽的愛護,可說是少有人能及。

    即便呂布多次讓曹操吃虧難堪,好幾次壞了曹操的大事。可是在白門樓上,他還是動了愛才之心。如果不是劉備的落井下石,呂布未必會真的被殺。也正因為此,當他看到劉闖的時候,頓生愛才之心。雖然劉闖一樣是讓他多次難堪,但曹操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讚歎。

    “若得飛熊之勇,何愁天下不靖?”

    郭嘉在一旁聽聞,心裡也不禁一動。

    他眸光閃閃,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嘴角微微一翹,清秀面容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在劉闖正前方大約百步外,兩隊兵馬對峙。

    張飛胯下烏騅馬,掌中蛇矛槍,看著對面一身鸚哥綠戰袍,雙目微合,單手托刀的關羽,厲聲喝道:“二兄,劉闖與我兄弟仇深似海,哥哥對他更恨之入骨,你何以要阻攔於我?”

    原來,張飛聽聞劉闖前來,便帶著人想要尋事。

    不成想,當他來到城外的時候,卻被關羽阻擋。

    “翼德,劉闖與我等的確是仇深似海,然則他如今奉天子制詔而來,你若尋事,豈非是挑釁天子?

    我對他同樣恨之入骨,但不管怎樣,他現在是受天子制詔,非你我可以尋釁。”

    張飛可以考慮不周全,但關羽卻看的很清楚。

    劉闖輸了嗎?

    只怕未必……

    他今天之所以會來,並非以降將的身份。

    若劉闖是降將,那你張飛怎麼尋事,我都不會阻止。

    可問題是,劉闖是受天子制詔而來……也就是說,他即便是打敗了。也不是張飛可以前去尋釁的尋常角色。這弄個不好,會牽累劉備。真若是傷了劉闖,最後倒霉的,一定是劉備。

    更不要說。劉闖身邊還有鐘繇跟隨。

    鐘繇又怎會眼睜睜看著你張飛來挑釁劉闖?

    關羽知道,劉闖和鐘繇雖非親舅甥,卻有這麼一層關係在。

    你若是過去尋釁劉闖的話,鐘繇顏面何存?換句話說。你得罪了鐘繇,必將得罪整個潁川世族。

    關羽是好心,可張飛卻不太領情。

    他冷笑道:“二兄莫不是因為劉闖放過坦之,故而心中親近?”

    關羽本來是心平氣和,並不想和張飛翻臉。可張飛這一句話,卻說中了他心裡的痛處,頓時勃然大怒。

    “翼德何出此言?我今日阻攔於你,乃是為兄長名聲考慮,你何以說出這種話來?”

    張飛道:“即非心存親近。何不與我一同前去?”

    “翼德。我阻攔你。原因已經說過,我不想再說。

    今日,我總不能讓你肆意妄為。你若想要去尋劉闖的麻煩。我必定阻攔。”

    “那你便阻攔我試試看!”

    張飛一聲怒吼,掌中蛇矛槍一振。便要衝上去。而關羽也不想贅言,單手大刀向外一翻,撲棱刀口衝外。

    “翼德,你休要在此胡鬧,若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哈,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奈何於我。”張飛說完,縱馬便衝過去。

    關羽說的道理,他明白。

    可是這麼被關羽攔住,張飛又覺得顏面無光。他倒不一定真的是要去和劉闖交手,只想去羞辱劉闖一下。可現在,他是騎虎難下。周圍無數雙目光盯著他,他這時候要罷手了,豈不是被人看作是怕了劉闖?若關羽不攔他,他說不定也就是耀武揚威一番,便收兵回營去了。

    可是他方才那一句話,卻觸怒了關羽。

    關平兩次被劉闖俘虜,兩次釋放……不管劉闖是出於什麼心理,這份情意,關羽會記在心裡。

    同時,關平也因為這兩次被俘,心情低落沮喪。

    你張飛好歹是關平的長輩,不說去寬慰關平,反而屢次以關平的事情來說事。

    關羽或許算不得一個好父親,但他卻終究是一位父親。對關平的愛護,以及早年間對關平缺少關愛而產生的愧疚,都使得關羽極為敏感。張飛三番五次挑動關羽的痛處,也使得關羽惱怒異常。他和張飛本就有一些矛盾,見張飛如此霸道驕橫,丹鳳眼一瞪,心中便生出怒意。

    “翼德如此不曉事,那我就代兄長教訓你一回。”

    話音未落,張飛縱馬已經到了近前,蛇矛槍唰的便刺向關羽。

    關羽托刀猛然向外一送,就聽鐺的一聲,便架住了張飛的蛇矛槍……

    眼見二人就要翻臉,一匹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翼德,雲長,你二人與我住手!”

    劉備今日也知道劉闖要來,心中頗有些不快。

    本以為能夠藉此機會,取劉闖的性命……那料想那一份制詔,把他所有的美好想法破滅。

    他可不想來迎接劉闖,於是便跑去陳登的軍營中吃酒。

    哪料想,他正在和陳登聊天的時候,忽聞張飛帶著人要去找劉闖麻煩,頓時大驚。

    “玄德公,切不可讓三將軍肆意妄為。

    曹操而今對你我忌憚頗深,而潁川世族更對你心懷不滿。闖賊受天子制詔,若三將軍衝撞他,勢必會引發朝中老臣,以及潁川世族的強烈不滿。到時候,玄德公你可就要有大麻煩。”

    劉備當然也清楚這一點,連忙備馬,帶著陳到趕來阻止。

    眼見張飛和關羽交手,他心中即感到慶幸,但同時又覺得有些不滿。

    翼德不曉事,難道你雲長也不曉事?

    你攔住他也就算了,何必要與他交手?豈不是被外人恥笑,我們兄弟三人不合嘛……

    劉備縱馬上前,來到關張二人之間。

    他這一出現,關張便不好再動手,只得悻悻退到兩旁。

    “翼德,還不帶人回去……雲長你也是,既然知道翼德的脾氣,便讓他一下。又有何妨?”

    聽上去,劉備好像是秉公而斷。

    可實際上,卻有些偏向張飛。

    關羽眉頭微微一蹙,嘴上雖不說什麼。但心中卻感到不滿。

    而劉備在分開關張二人之後,也不去理睬劉闖,逕自催馬來到曹操面前,“司空。雲長翼德不過是在打鬧,並無其他意思,還請司空見諒。今日皇叔前來,我便不去迎接,回營去了。”

    曹操也只一笑,並未深究。

    同時,他眸光中閃過一抹古怪之色,朝關羽看了一眼後,便笑道:“玄德自去行事。休要擔心。”

    他說著話。催馬向劉闖行去。

    “孟彥。曹公來了!”

    鐘繇看到曹操帶人策馬而來,連忙向劉闖提醒。

    哪知道,劉闖嘴角卻微微一翹。面帶倨傲之色,依舊騎在馬上。絲毫沒有要下馬相迎之意。

    “孟彥……”

    “我乃大漢皇叔,奉天子制詔而來,並非降將,何需下馬?”

    鐘繇只覺一陣頭疼,看著劉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不過,劉闖這種倨傲,又讓他無話可說。沒錯,他又不是降將,何必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呢?

    這孩子的脾氣,倒是與大兄極像!

    不過,劉闖可以倨傲,鐘繇卻不能這般。

    他催馬迎上去,與曹操見禮,“曹公,奉天子制詔,北海相,揚武將軍劉闖,已棄城前來。”

    這句話,實際上就是提醒曹操:你可是保證過,不會壞他性命。

    曹操則微微一笑,“元常辛苦。”

    他策馬和鐘繇擦肩而過,便來到劉闖面前。

    在他身後的眾將,頓時露出緊張之色。

    越兮胯下馬蠢蠢欲動,手中大戟橫在身前,一雙眼睛牢牢鎖住劉闖,只要劉闖有半點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衝上前去。

    不僅越兮如此緊張,包括夏侯惇、徐晃等人,也都格外緊張。

    畢竟,人是名,樹是影。

    蒲姑陂一戰,劉闖可謂是殺出了威名。

    別的不說,就憑他和呂布幾近齊名的‘飛熊’之名,便足以讓曹操帳下眾將,感到有些膽顫。

    那不是吹出來的名聲,而是劉闖這三年來,實實在在,殺出來的威名。

    “孟彥,這可是我第一次見你。”

    曹操臉上,露出一抹和煦笑容,看著劉闖說道。

    劉闖依舊跨坐馬上,一手持巨闕寶劍,一手挽著韁繩。

    他也在上下打量曹操,看著這個在後世,爭議頗多,但又被許多人喜愛和稱讚的治世能臣,亂世奸雄。

    曹操身材矮小,看上去也就在170公分左右。

    細目,橫眉,長相不是很好。而且體型略有些發胖,但氣質上,卻透著一股子莫名的威嚴。

    他沒有劉備的俊美,但是卻別有一番氣度。

    什麼氣度?

    嗯,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奸雄氣概!

    劉闖抬起手,頓時引得曹操身後眾將一陣騷亂。

    曹操眉頭一蹙,扭頭回身看了一眼,才使得眾將平靜下來。

    “曹公,其實咱們在三年前,便可以相見。”

    “這個……”

    曹操被劉闖一句話噎得有些難受。是啊,其實在三年前,他們就有機會相見……那時候劉闖還背著流寇之名,從徐州到揚州,從揚州到豫州,橫行三州之地,只想要回鄉歸宗認祖。

    只是當時曹操根本沒有把劉闖放在眼中,劉備的一句話,便使他下定決心,派出李通征伐劉闖。

    這也是曹操頗為後悔的一件事!

    如果當時他接納了劉闖,也許就沒有後面,那一連串不必要的衝突……

    想到這裡,曹操也不禁在心中感慨。

    不過,他馬上就調整了情緒,“孟彥,可不管怎樣,你我而今,終歸是見到了。”

    可不可以把以往的不快,一筆勾銷呢?

    劉闖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嘆:曹操這個人,真的是很容易讓人心生親近。他的氣度,他的胸懷……要知道,這徐州一戰,劉闖殺了他多少人?更不要說,在高密更擊殺了曹操的救命恩人樓異。

    可是,他卻能說忘掉就忘掉,至少這份氣度,讓劉闖也讚歎不已。

    如果,如果沒有北海國這一段經歷,劉闖是真的願意,和曹操化干戈為玉帛。

    但……

    品嚐過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的美妙滋味之後,他又怎甘心在居於人下?

    “曹公,闖不過敗軍之將,見與不見,有何分別?”

    他說著話,在馬上與曹操一拱手,“闖為漢臣,自當忠於天子。今天子相召,闖實不宜繼續滯留於徐州。便不入城,與曹公就此分別。他日咱們在許都再見時,闖定要與曹公痛飲。”

    曹操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失望之色。

    他看著劉闖,半晌後突然笑道:“孟彥說的是,天子相召,刻不容緩,那我也就不留孟彥了!”

    劉闖也笑了!

    “如此,闖便告辭!”

    “咱們許都再見。”

    就這樣,劉闖和曹操的第一次相會,便在淮陰城外匆匆結束。

    曹操沒有挽留劉闖入淮陰城休息,劉闖更沒有在淮陰城滯留的意思,便帶著夏侯蘭等人,渡河而去。

    “主公,此兒驕橫,何不把他留在這裡?”

    劉闖前腳剛走,便有人上前與曹操道:“雖則天子相召,然則徐州大戰方息,盜匪橫行,難免……”

    說這話的人,正是臧霸。

    若說曹將之中誰對劉闖最為忌憚,恐怕便是臧霸等人。

    若不是他和侯成等人背叛呂布的話,這徐州的戰局,也許會變成另一幅模樣。

    所以,臧霸等人是最巴不得劉闖死掉的一部分人。

    曹操搖頭道:“宣高何出此言?劉北海奉天子制詔,你們休得胡來。”

    別忘了,劉闖和潁川世族之間的關係。以前潁川世族或許和劉闖敵對,但現在劉闖已經低頭了,他們又豈能沒有防範?真要是劉闖在路上發生意外,那也就等於說,曹操和潁川世族,徹底反目。至少在目前階段來說,曹操還沒有做好,和潁川世族徹底反目成仇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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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30 19:19:15
第185章 無題

    天色已晚,淮陰縣城已經恢復平靜。

    不過在平靜的下面,卻暗流洶湧,相信在這個晚上,許多人都無法入睡。

    淮陰城下劉闖和曹操的短暫交鋒,已看在許多人的眼裡。有人生氣,有人歡喜,也有人如釋重負。

    “玄德公,依我看那闖賊不足為慮。”

    陳登夾起一片薄薄的生魚片,蘸了蘸料後,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而後飲一口廣陵特產的白蒲酒,閉上眼睛回味那魚生和老酒混合在一起的美味之後,吐出一口濁氣,一臉滿足之色。

    陳登好食河鮮,更好生食。

    把魚肉切成薄薄的片狀,配以老酒,別有滋味。

    不過,劉備對此卻不太喜歡。

    他本是幽州人,好食肉類,不喜河鮮。

    所以每次和陳登一起,他雖然會準備一份河鮮美酒,但絶不會去享用。

    “元龍,何以如此說?”

    “此子不曉曲直之道,一味剛強。

    似今日在淮陰城外,換做旁人必會順從曹公,可他卻是強硬回應。這般不懂進退,不識時務者,此前我等都過於高看了他。說句不好聽的話,若非他是劉陶之後,焉能有此成就?

    此兒勇則勇矣,或許能衝鋒陷陣,但絶無人主之相。

    這一次他前往許都,便如虎落平陽,狼入囚籠,此生休想再有出頭之日。而他那些部曲,更難成大事,玄德公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

    想想日間劉闖和曹操的會面,劉備也覺得,陳登言之有理。

    可是內心中,卻總有一種難言的不安感受。

    他總覺得,劉闖絶非表面上看去那麼簡單……按道理說,他在而今的情況下,理應換一種態度。偏偏卻姿態強硬。這樣一個人,怎可能成為一方諸侯?或許如陳登所言,劉闖不過是依靠著他老爹留下來的名聲。但內心裡,劉備還是覺得,劉闖這個人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

    “怎麼,玄德公還是不放心?”

    劉備吃了一口酒,點頭道:“此兒不除。我心難定。”

    陳登哈哈大笑,“要除此兒,又有何難?

    只是這件事,玄德公絶不能出面,當借刀殺人,否則曹公也難保住你性命。不管怎樣。闖兒是受天子制詔,在目前情況下,即便是曹公也不好動手。但曹公帳下想要壞他性命者如過江之鯽,玄德公何不著人前去,就算是殺不得刺耳,也不會牽累玄德公,如此豈不是美哉?”

    “那元龍以為。何人可以為之?”

    陳登想了想,嘴角一翹,森然道:“想除此兒者甚多,但若言最懼此兒者,非臧霸侯成之流。

    此二人乃背主之徒,曹公此次得以徐州大勝,全賴這幾人臨陣倒戈。我聽說,臧霸壞了闖兒心腹黃公美之性命。而侯成更使得呂布重傷,險些丟了性命。他二人對劉闖,必然心懷忌憚,更多有畏懼。玄德公可使人暗中挑唆,他二人定會上當。從徐州回許都,路途漫漫……”

    “你是說……”

    陳登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語。

    話說到了這個程度。如果劉備再不明白,那就是個棒槌了。

    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他沉吟許久,突然微微一笑。“若如此,倒要祝他劉闖,一路順風。”

    說著話,他哈哈大笑。

    而陳登則輕輕點頭,又夾起一片魚生,放在口中慢慢咀嚼起來……

    +++++++++++++++++++++++++++++++++++++++++++++++++++++++++++

    “孟彥,何以如此強硬?”

    渡過淮水之後,劉闖一行人又繼續前行,到天黑時,方才宿營。

    此時,距離僮國,不過十數里,但鐘繇並不想在僮國借宿,所以乾脆命人就地紮營休息。

    也直到此時,鐘繇才有機會開口。

    他看著劉闖,一臉無奈之色道:“你這般強硬,豈不是激怒了曹公?”

    劉闖曬然,“若曹操果真如此,又豈是曹操?”

    鐘繇聞聽,不由得愕然。

    說起對曹操的瞭解,劉闖肯定是比不上鐘繇荀彧這些人。

    但若說對曹操性格的研究,劉闖又覺得,鐘繇等人比不上他。

    觀曹操一生,性情多疑,而且非常自我。

    如果順著他來,說不定會被他懷疑,甚至認為你是別有用心;但有的時候,你和他擰著來,他反而會認為你有風骨。劉闖心知,此次去許都是凶多吉少。就算有鐘繇這些人保護,但如果曹操真的對他動了殺機,潁川世族也不可能真的就會和曹操反目。後世不是有那麼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荀彧也好,鐘繇也罷,之所以維護劉闖,固然是有劉陶的情分在其中,但更多的確是一種利益的驅使。

    如果真的把希望都寄託在荀彧等人身上,那才是最愚蠢的選擇。

    劉闖要賭!

    他就要賭曹操喜愛猛將的這種心理,和他對著來,表現出強硬姿態。

    越如此,曹操就會對他越有興趣。一個不懂得剛柔之道的人,必然成不得大事。劉闖自出世以來,被許多人稱讚有中陵侯風骨。不是說他才幹有多少,而是說他的性子,和劉陶相似。

    劉陶是什麼性子?

    剛烈忠直,寧折不彎。

    這時候若劉闖順著曹操來,說不定會更加危險。

    反正我一直是以強硬姿態示人,索性就用這份強硬,來做我的保護色,賭曹操會因此而心生好奇。

    只要曹操有好奇之心,那麼劉闖就多一些把握。

    但說實在話,劉闖心裡面也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的強硬,最終會產生怎樣的結果。

    不過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曹操可能會很生氣,但還不至於生出殺心。

    只是這些話,他不可能告訴鐘繇。鐘繇很明顯是曹操擁躉,別看他現在對劉闖很是關懷。可一旦劉闖威脅到他的利益,或者說威脅到鐘氏的利益,他會是怎樣一個態度?尚未可知。

    鐘繇眉頭微微一蹙,看著劉闖,輕輕嘆了口氣。

    “孟彥,這一路想必也辛苦了,便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咱們還要趕路。”

    “舅父,咱們可是直接去許都?”

    “嗯。”

    “那我什麼時候,能夠去潁川?”劉闖沉聲道:“我想回去,修繕父母墳塋,另外重建家宅。也算是歸宗認祖。還有,我娘親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她出身於何處?”

    鐘繇臉色一變,詫異看著劉闖。

    這孩子是真傻還是假傻,你認為你去了許都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自由嗎?恐怕你一舉一動,都會受人牽制。不過。鐘繇也知道,劉闖有這種想法不足為奇。當年他就想要回潁川重建家園,歸宗認祖。而今他有機會回潁川,自然會有這種念頭。若這麼說起來,這孩子倒是個孝順的孩子。至少他的心裡,始終掛唸著爹娘,掛唸著家園……若真如此,似乎還有挽回餘地。說不定能使他歸心與曹公。不過這件事要操辦起來,好像也確實有些困難……

    “這件事,待回許都之後,再商議吧。”

    鐘繇說到這裡,停頓一下後,又開口道:“至於你娘親……呵呵,該你知曉時。自會你知曉。”

    什麼意思?

    劉闖有些困惑,難不成母親的身份,還是個禁忌不成?

    不過看鐘繇似乎不想說,劉闖也就沒有再去追問。

    相信鐘繇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這樣一來,也使得劉闖對母親的身份,更加好奇。

    夜深了,鐘繇告辭離去。

    夏侯蘭帶著五十名飛熊騎在帳外警戒,而劉闖則躺在帳中,輾轉難寐。

    這個時候,想必陳宮等人,應該已經過了海西……估計再有些時日,他們就可以返回膠州灣。

    可自己呢?

    此去許都,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離開。

    心裡如果說不怕,那絶對是謊言……但劉闖隱隱約約可以覺得,他這次去許都,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穫。

    想到這些,劉闖的心情突然放鬆許多。

    他翻身從榻上坐起來,揉了揉眉心,便披衣走出小帳。

    十一月中旬的夜晚,頗為寒冷。

    營地裡點燃了大大小小數十處篝火,飛熊騎則自成一隊,儼然和整個隊伍格格不入。

    夏侯蘭正坐在篝火旁和人說話,見劉闖過來,連忙迎上前。

    “一切都還算安好?”

    “公子放心,一切正常。”

    夏侯蘭猶豫了一下,復又低聲道:“不過我感覺,鐘先生似乎對我們有些提防。你看這四處篝火,分佈雖則散亂,但實際上卻是把我們圍起來。表面上是保護,但更多恐怕還是監視。”

    劉闖頓時笑了,“他不放心我,也是正常。”

    鐘繇這次,也擔了很大的干係。

    劉闖也算是他保下來,如果劉闖在中途跑了,恐怕鐘繇也不會有好果子吃。他對劉闖有提防,本就在想想之中。劉闖也沒有太吃驚,也只笑了笑,安慰夏侯蘭幾句後,便返回軍帳。

    鐘繇,不可信!

    並不是說他會害劉闖,而是說他不足以依靠。

    若到了許都,想要逃出生天的話,還是要靠自己。

    只不過該怎麼才能離開許都呢?劉闖和衣躺在榻上,腦海中思忖著各種方案,不知不覺中,已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想要逃離許都,關鍵還是潁川。所以這潁川祭祖,便勢在必行。

    嗯,要選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

    要找一個恰到好處的理由……劉闖突然間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起來一件事,說不得可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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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殺青州 第186章 許都,許都(一)

    “公子去了許都?”

    高密縣城中,管亥面沉似水,黃忠一言不發。

    而步騭陳矯和陳群三人坐在一側,另一側則是太史慈許褚等人。

    陳宮坐在一旁,靜靜觀察眾人的表情,不禁心中感嘆道:公子手下,倒都是一眾忠心耿耿之人。

    太史慈怒道:“既然公子去了許都,你為何回來?”

    徐盛面帶羞愧之色,低著頭一言不發。

    包括許褚在內,武安國、黃珍和蕭凌三人,更一臉羞愧。

    “子義,此事怪不得他們,想必是公子早有安排,所以才會獨自前往許都。”

    步騭站起來,把太史慈安撫住。

    他從大袖中取出一封書信,在眾人面前晃了晃,“公子之所以去許都,也是為咱們求取一線生機。康成公昨日派孔明送信,把公子的安排都詳細說明。此次公子去許都,雖說是凶多吉少,但也是要為咱們搏一個前程。如此,曹操在短期之內不會對北海動兵,也就於我們喘息之機。

    諸君,皆公子心腹,故而請大家來,商議日後前程。

    公子有言:此北海國危急存亡之秋,若願與公子同舟共濟者,請留下來;如果覺得前途不明,也可以現在離開。但是,若這封書信拆開來後,大家便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到時候如果哪個敢背信棄義,北海只要一息尚存,便天涯海角,也會追殺不止,請諸君三思而決定。”

    步騭說罷。便走過去。將書信遞給管亥。

    論武力。管亥比不上太史慈許褚黃忠;論才幹,他更無法和步騭陳矯陳群呂岱這些人相提並論。

    但管亥是劉闖的長輩,更是劉闖離開北海時,託付的重臣。

    在北海國內,管亥的聲望不低。

    他接過書信,目光掃過大廳內眾人,“一炷香時間,若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一炷香後,我會拆開這封書信,到時候再退出,便視為叛逆,格殺勿論。諸君請三思吧。”

    “老夫歷經半世蹉跎,鬱鬱而不得志。

    今得公子看重,將我從荊州請來……雖說時日不多,但卻是極為快活。我不知若離開北海,能去何處?我留下來,願遵公子安排。大野莫再試探。老夫絕不會走,只管放心便是。”

    黃忠撚鬚而笑。一臉輕鬆之色。

    在北海,也就是管亥和他年紀相仿,又都是武人,雖境界有差距,但是卻時常交流切磋。

    黃忠開了口之後,甘寧太史慈許褚也紛紛站出來。

    陳群沉吟後道:“公子與我同出潁川,休戚相共,自當跟隨。”

    “鄭師言我當輔佐公子,我也願意留下。”

    緊跟著,黃珍徐奕薛文鄭仁也都紛紛表示願意留下,待一眾人全都表示過後,管亥站起來,揮手示意道:“來人,把大門緊閉……百步之內,不得有閒雜人等靠近,違抗者便格殺勿論。”

    話音放落,就見大廳大門緩緩關閉。

    管亥把書信拆開後,遞給步騭,步騭掃了一眼,又遞給陳群。

    陳群打開書信迅速看完,臉上不由得露出驚訝之色。

    “公子要我秘密出使鄴城?”

    步騭道:“長文,在座眾人當中,除長文之外,又有誰能擔此重任?”

    他說完,示意陳群把書信遞交給太史慈等人手中。

    “早在三年前,公子初定北海,便預感到會有今日麻煩。

    那時候我等來北海,乃不得已而為之。這北海雖好,卻夾在袁曹之間……而今,袁紹將滅公孫瓚,一旦公孫瓚敗亡,袁紹坐擁四州之地,必然會虎視中原。到時候,袁曹必有一戰。”

    眾人聞聽,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

    呂岱徐奕和黃珍,更是露出震驚之色。

    想當初劉闖讓他們屯田的時候,他們還以為劉闖準備在北海國立足。

    可現在看來……

    “公子信中已說明白,袁曹之間戰事,必然會在來年拉開序幕。

    公子預計,最遲年中,雙方必將開始排兵佈陣,進行部署……到時候,不管是曹操還是袁紹,都不會容忍北海國獨立於外。此前我等可以左右逢源,但到那時候,我們必難繼續在此立足。而袁曹一旦開戰,則大河南北,都將捲入其中。我等必須在此之前,另尋他處容身。”

    “子山,公子要選何處?”

    步騭和管亥相視一眼,而後一擺手,就見周倉捧著一副地圖,懸掛於廳堂之上。

    “袁曹一旦開戰,能避開戰火處不多。

    交州,有士家坐鎮,公子與士家交好,可以投奔。不過,若往交州,此生便只能偏安一隅,難成大事。所以公子不同意前往交州,但卻認為,應該和交州始終保持著密切往來……除交州之外,荊州有劉表,益州有劉璋,都是有主之地。所剩者,無非關中與遼東兩處。關中歷經戰亂,李傕郭汜方定,正處於混亂之中。而且關中士族,素來排外,只怕難以立足。

    所以,公子在兩年前便選定遼東遼西兩地,長文此去鄴城,便是要用北海東萊兩地,向袁紹換取遼東遼西。但遼東遼西,素來是苦寒之地,更有異族猖狂,人口稀少,糧草難以為繼。兩年前,公子命子方秘密前往遼西,於孤竹城置業,一方面進行蜀黍試種,一方面則囤積力量。

    今子方在孤竹城,已招攬僮客三千餘人,更買下大片土地。

    而在今年,公子更請來徐邈相助,蜀黍已成功播種,並且獲得豐收……如此一來,我們到了遼東遼西,便無糧草之憂。加上公子命薛州在下密造船,後得興霸和元福整頓。海軍已初見成效。今我海軍。有樓船二十艘。從下密出海。至臨渝,往返需十天時間,且海路暢通。

    開春之後,我等將開始秘密進行遷徙撤離,公子有令:至來年中,需遷徙十萬人至遼西郡……諸君,這可是一個極為浩大的工程,更將關係到公子未來基業。所以從現在開始。諸君當謹慎從事,逐步招攬流民,秘密送往遼西。而渤海太守荀老大人,也會從中相助,幫襯我等行事。”

    北海換遼西,遷徙十萬人!

    廳堂上眾人聽完後,不由得鴉雀無聲。

    就連黃忠,也不禁為劉闖這手筆所震撼,搖頭苦笑不止……沒想到公子目光,竟如此長遠。

    不過。這工程的確是浩大,讓所有人都為之蹙眉。

    “子山。公子計劃倒也不差,可是袁紹,能答應嗎?”

    “這就要靠長文的手段了。”

    陳群不由得苦笑,輕輕搖頭,心道一聲:還真是看得起我!

    不過,他心裡旋即又騰起一絲傲氣,既然公子這麼看得起我,這件事便是拼了老命,也要辦成才好。

    “子山,那公子該如何脫身?”

    管亥忍不住開口問道。

    而這句話,也是眾人最想詢問的事情,一時間幾雙眼睛,都盯著步騭,等待著他的回答。

    步騭苦笑道:“公子並未吩咐,只說讓我們依計行事。

    他還提醒大家,切莫打草驚蛇,所有行動,都必須是秘密進行,不可以為他人知曉。十萬人口,可分散而居。待長文說動袁紹同意互換城池以後,才可以大張旗鼓行事。至於公子那邊,他說他自會設法脫身。最遲來年年中,他定會從許都離開,所以請諸君盡心行事。”

    “我等,定遵公子安排。”

    太史慈等人起身,齊聲回應。

    待眾人離去後,諸葛亮突然道:“亥叔,我要去許都。”

    “啊?”

    “孟彥哥哥身陷險地,我豈能坐視不理?

    鄭師也說,我可以出去遊歷一番,想來如今,正是時候。”

    諸葛亮已十八歲。

    而今,他身高八尺,面容俊朗。

    跟隨鄭玄求學兩載後,舉手投足間更多出了許多自信。

    管亥沉吟片刻,展顏笑道:“孔明已經長大,應該出去歷練一番才對。

    我十八歲的時候,便為一方小帥,手底下也帶了近千人。既然孔明有此心,那就遂他心思吧。我也知道,若強行阻攔你,你這小子,也會偷偷摸摸前往許都。索性便讓你去見識一番。”

    他說到這裡,目光便轉向了武安國和蕭凌。

    “子升!”

    “喏!”

    “便由你率三百飛熊騎,保護孔明前往許都……元稷,孟彥有交代,讓你去找華佗先生,治療手臂上的傷勢。”

    武安國聞聽一怔,旋即驚喜道:“管公,我這手臂,還有救嗎?”

    “我不太清楚,但華先生既然可以治療溫侯的傷勢,想必也能為你治療。

    今後咱們去了遼東,必然會有更多的戰事。到時候還望你衝鋒陷陣,每戰先登,莫辜負公子期望。”

    武安國激動不已,連連點頭。

    管亥在把事情安排妥當之後,便站起身來,朝著陳宮一揖。

    “公台先生,接下來就要靠你,多多費心!”

    +++++++++++++++++++++++++++++++++++++++++++++++++++++++++++++++++++++++

     建安三年十二月,劉闖一行人順著睢水一路西進,抵達襄邑。

    而後他們在襄邑轉道,過浪湯渠,直奔許都。

    這一路上,倒也還算是平靜。

    本來,鐘繇使團不過八百人,但是在到達夏丘之後,荀攸調動一千二百家臣與鐘繇匯合一處。

    兩千人的使團浩浩蕩蕩行出徐州。

    雖則不少人想要在途中伏擊劉闖,可是看如此規模的隊伍,也不得不罷了心思,收兵回營。

    荀攸鐘繇,又怎會不清楚這一點?

    徐州一戰,劉闖斬殺曹將多人。更不要說蒲姑陂上。殺得曹軍人仰馬翻。

    許多曹軍將領。對劉闖心懷惡念,更不要說劉闖和劉備更是仇深似海,鐘繇又怎可能沒有防範?

    所以,他一早就和荀攸商量妥當,並且在夏丘安排了一千多家臣。

    兩千兵馬,即便是遇到伏擊,也可以抵擋一陣,更不要說這隊伍裡。還有劉闖這麼一個殺神存在。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少心懷不軌的曹軍將領,到最後都只能偃旗息鼓。

    劉闖一行人順利離開徐州之後,一路走走停停,不緊不慢。

    與此同時,曹操也開始了在徐州的收尾。

    他命朱靈為廣陵太守,臧霸為琅琊相,繼續留守徐州。

    陳珪、陳登父子,則被曹操帶去許都。

    在失去根基後,陳氏父子自然沒有了原先的底氣。雖然不太情願,卻也只能聽從曹操安排。

    彭城郡。則交由原海西令梁習為彭城太守之職。

    徐宣為下邳令,駐守下邳城。

    東海郡方面,曹操則安排了卞夫人之弟卞秉為東海太守。

    這樣一番安排之後,曹操對徐州的控制力度得到極大的加強。特別是朱靈駐守廣陵,更可以免去江東孫策的危險。這朱靈,也是曹操手下一員大將,跟隨曹操日久,對曹操極為忠誠。

    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已近十二月。

    曹操不敢繼續滯留於徐州,於是便率領兵馬,班師回朝。

    曹操是憂心河北袁紹,故而行程極快。

    當劉闖一行人抵達鄢陵的時候,曹操的前鋒軍兵馬,已抵達辰亭。

    得知劉闖在鄢陵,曹操又立刻命人前去相召。本來劉闖是準備直接前往許都,在得到曹操相召之後,不得不轉到在新汲和曹操匯合。

    建安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劉闖隨曹操,終於來到許都城外。

    遠遠看去,就見許都城外聚集了許多人,前來恭迎曹操班師回朝。

    “孟彥,還是你面子大!”

    當曹操看到那人群中幾張熟悉的面孔之後,忍不住在馬上扭頭,與劉闖說話。

    劉闖一怔,有些不太明白曹操的意思。

    倒是鐘繇在一旁解釋道:“孟彥,車騎將軍也來了。”

    “車騎將軍?”

    劉闖順著鐘繇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在眾多家臣的簇擁下,站在十里亭中。

    車騎將軍董承?

    劉闖心裡一動,立刻明白了曹操話中之意。

    不過,他卻不會表現出來,而是疑惑道:“那是哪個?我卻未曾見過。”

    “車騎將軍,便是國丈董承。”

    劉闖不認識董承,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曹操也只是隨口一句話,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劉闖自幼流落民間,一直生活在東海郡,根本沒有踏足過許都,又如何認得董承?只不過,董承這個人素來倨傲,是堅定的保皇派。曹操和董承之間,也有不小的矛盾。今天看董承出現在十里亭,所以忍不住想要諷刺兩句……

    不是諷刺劉闖,而是想要諷刺董承。

    你們這些傢伙不是一直在支持劉闖嗎?

    如今,劉闖被我帶回來了,看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董承在人群中,笑容可掬,頷首示意。

    但他究竟是對誰頷首?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劉闖在馬上面無表情,看了董承兩眼之後,便不再言語,只隨著曹操,來到許都城門前。

    “聞司空討逆,得勝而還。

    完受陛下之命,與荀尚書率文武百官前來迎接,恭喜司空討逆得勝,大漢中興,指日可待。”

    城門外,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與一個年紀在三旬左右的男子並肩而立。

    曹操已翻身下馬,曹軍眾將也都紛紛牽馬而行。

    劉闖也下了馬,不過卻並沒有跟著曹操上前與百官相見,只一手持巨闕劍,立於人群之中。

    “那便是屯騎校尉,中散大夫,國丈伏完。”

    鐘繇已跟隨曹操上前見禮,站在劉闖身邊的,卻是一個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歲的青年。

    “德祖,伏國丈身邊何人?”

    “便是尚書令,荀彧荀文若。”

    這青年名叫楊修,太尉楊彪之子。

    也就是歷史上那個有名的‘雞肋’才子,楊修楊德祖。

    建安三年初,曹操通過滿寵,收拾了太尉楊彪,削弱保皇派的力量之後,便把楊彪罷黜官職。但他深知,弘農楊氏是關中望族,楊彪更是漢室名臣楊震之後,有著非同小可的威望。

    所以,曹操一手打壓楊彪,同時又征闢楊彪之子楊修為主簿。

    劉闖在抵達新汲和曹操匯合之後,曹操就派了楊修過來,作為劉闖的嚮導。

    畢竟,鐘繇不可能一直跟隨劉闖,他雖然有天使之名,可到了許都之後,還是要聽從曹操吩咐。

    劉闖本來對楊修,沒什麼好感。

    因為在史書中,楊修似乎就是一個好耍小聰明,喜歡逞能,而無真才實學的腐儒書生。

    可是在接觸之後,劉闖對楊修便有了新的認識……感覺著,楊修並不是如史書說的那麼喜歡賣弄,相反其人儒雅,言談頗為溫和,全無咄咄逼人之氣。劉闖覺得,楊修這個人並不是那種恃才傲物之人,至少從目前看來,他並非歷史中那個喜歡誇誇其談,自作聰明的傢伙。

    荀彧嗎?

    劉闖心裡一振,目光旋即向伏完身邊的男子看去。

    也就在這時候,那男子也抬起頭,向劉闖看來……兩人目光相觸,荀彧突然露出一抹溫和笑容。

    他對曹操說了兩句,便大步向劉闖走過來。

    他這一動,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伏完本來也是和曹操談笑風生,可是當他目光落在劉闖身上的時候,眸光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灌亭侯,久聞大名,不想今日方得相見,某家荀彧,受陛下所托,等候灌亭侯多時!”

    不遠處,曹操的臉色,也隨之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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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許都,許都(二)


    “這就是中陵侯之子?”

    “原來,他就是劉孟彥啊!”

    “沒想到是這副模樣,果然雄壯……不過,看上去似乎和中陵侯不太相像?我記得中陵侯,姿容甚美。”

    “你知道什麼,他長得更似淮南厲王。”

    “……”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聲,使得劉闖一時間顯得有些尷尬。

    不過,他倒是沒有在意那些人的說辭,而是仔仔細細的打量起眼前這位被曹操稱作‘吾之子房’的荀彧。

    事實上,劉闖一直覺得,荀彧不僅是曹操的‘張良’,更是曹操的‘蕭何’。

    他長於掌控全局,有深謀遠慮。

    三國演義中說是郭嘉提出十勝十敗論,然則最早提出這個觀點的,確是荀彧。

    他的戰略眼光不但超乎尋常,在掌控全局方面,更是能力出眾。後世因為三國演義的緣故,很多人認為空城計出於諸葛亮。甚至連三十六計裡,也把空城計安放在諸葛亮的頭上。

    然則真正使用空城計的人,確是荀彧。

    曹操東征陶謙的時候,荀彧坐鎮鄄城。

    這恐怕也是有史料記載,荀彧唯一一次親臨戰場,指揮作戰的一戰。

    由於曹操誅殺邊讓,令陳宮張邈對他心生不滿,於是潛迎呂布,討伐曹操。當時,兗州諸郡紛紛響應。時豫州刺史郭貢率兵數萬來到鄄城,要和荀彧見面。而夏侯惇並不同意,認為太過冒險。

    荀彧卻勸說住了夏侯惇,出城和郭貢見面。

    郭貢見荀彧毫無懼色,便以為鄄城有伏兵,不敢強攻,退兵而去。之後,荀彧又派遣程昱勸說范縣和東阿兩城,使之死守。才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令曹操從徐州領主力兵馬返回救援。

    這與空城計,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後,荀彧便不再親臨戰場,而是坐鎮後方,保證了曹操在前方作戰時,糧草充裕。無後顧之憂。

    可以說,在曹操初期,若無荀彧,絶難立足。

    劉闖對荀彧,更非常好奇。不僅僅是因為荀彧能力過人,更因為這個人的身上。帶有一種悲情之色。如果說,郭嘉是一種壯志未酬的悲情,那麼荀彧的身上,則是一種夾在曹操和漢帝之間的矛盾悲情。他忠於漢室,同時又寄託於希望與曹操。最後當曹操決意稱王的時候,荀彧極力阻止,最後鬱鬱而終。雖有人說是曹操逼迫荀彧自盡。但更多的,恐怕還是一種夾在兩者間,左右為難的選擇。忠於曹操,亦或者忠於漢室?荀彧最終用性命給予了答案。

    荀彧死後,雖則曹操身邊依舊有眾多謀臣,但卻無一人,能夠與荀彧相提並論。

    “小侄,見過叔父。”

    論輩分。荀彧要長劉闖一輩兒。

    劉闖是荀諶的女婿,而荀彧卻是荀諶的兄弟。

    見劉闖恭恭敬敬行禮,荀彧臉上也露出一抹和煦笑容,“孟彥想來一路辛苦,陛下早已命我打掃乾淨驛館,請孟彥先休息,等候陛下召見。”

    這也是荀彧保護劉闖的一種手段!

    曹操凱旋而歸。必然會大擺酒宴,宴請官員。

    萬一在酒席宴上有人向劉闖發難,必然會引發不必要的衝突。

    倒不如讓他先去休息,待大家都安穩下來。再做其他安排……相信,曹操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尋劉闖的麻煩。

    “是啊,孟彥便先去休息,咱們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

    曹操當然很想給劉闖一個下馬威,因為這小子,實在是太驕橫了。

    你打了敗仗懂不懂?你現在說穿了,是我的俘虜明不明白。可你還這麼橫,看上去好像是我變成你的俘虜一樣……曹操雖然不能殺劉闖,但是給劉闖個小鞋穿,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荀彧既然這麼說了,曹操也就不好駁了荀彧的面子。

    心裡面雖然對劉闖諸多不滿,但還是要表現出一種大度來,免得讓人說他是小肚雞腸。

    劉闖哪能不明白荀彧的好意,看了一眼曹操,當下拱手道:“長輩吩咐,闖焉敢不從……”

    荀彧聞聽,頓時苦笑。

    劉闖這分明是和曹操對上了:我不是怕你為難我,但荀彧是我長輩,我必須要遵從他的吩咐。

    “德祖,你領孟彥,前去驛館。”

    荀彧吩咐一句楊修,便不再理睬劉闖。

    楊修帶著劉闖離開之後,荀彧便對曹操道:“司空勿怪,孟彥不過少年心性。”

    “哼哼,哼哼,哼哼……”

    曹操一連冷哼數聲,末了壓低聲音道:“看起來這個小子,不服氣啊!”

    “哦?”

    “哈,倒是個有趣的傢伙。”

    曹操認為,劉闖之所以這麼和他對著來,是因為他敗得不服。

    而事實上,就連曹操也明白,如果當時劉闖繼續在廣陵和他糾纏的話,哪怕是有孫策出兵,也未必能一舉將劉闖擊潰。而且,曹操那時候也確實不想再繼續和劉闖在徐州糾纏下去,糾纏的時日越久,危險就越大。所以,劉闖就算是不服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事。

    “總要讓這小子心服口服,到時候看他能怎麼說。”

    曹操內心中,還是存著一絲收服劉闖的想法。

    雖然他也知道,這可能性並不大,但終歸還是想要嘗試一番。

    荀彧鬆了口氣,只要曹操沒有對劉闖生出殺心,那麼事情就還有迴轉的餘地。

    就怕曹操生了殺心,到時候就算是荀彧,也沒有十足把握,保得劉闖平安……目光,在不經意間掃過曹操身後,卻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劉備笑容可掬,站在隊伍之中,正在和陳珪父子說話。

    荀彧眼睛一眯,眸光中閃過一抹森然。

    似乎是覺察到了荀彧的目光,劉備朝他微微點頭,頷首示意。

    不過,荀彧並未理睬劉備,而是扭頭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司空,請先入城,再做商議。”

    劉備的臉色頓時一沉,心中有一絲不快。

    “玄德公,不必擔心。”

    陳登在一旁看得清楚,微微一笑道:“劉闖不管怎麼說,都是荀二哥的女婿。

    當初玄德公也是受人矇騙,才會說出那等話語,文若心裡自然不會高興。再者說,中陵侯在潁川人脈甚廣,那闖兒與玄德公為敵,玄德公自然會被他們嫉恨。不過,也僅止如此……曹公對玄德公甚為看重,有曹公在,就算是荀彧對玄德公再多不滿,玄德公也不會有危險。

    倒是那闖兒……”

    陳登眼中閃過一抹森然。

    他可是都聽說了,當初主張呂布打廣陵的,就是劉闖。

    陳珪道:“闖兒如今在許都仇人甚多,前次在徐州被他逃過去,且看他這次,還能否幸運。”

    劉備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漢瑜公,你說這一次,陛下有無可能召見我呢?”

    陳珪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劉備的意思。

    劉備這是想撈政治資本啊!

    想想也是,劉備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政治資本!

    論戰功,他曾參加過平定黃巾之亂的戰事,殺敵無數,戰功顯赫;論資歷,他做過平原令,平原相,豫州牧……雖然那豫州牧名不副實,但也算得是俸祿萬石的大員,比之劉闖的資歷,可是充實多了。劉闖不過二十,卻已經做到了北海相,揚武將軍,為一方諸侯。原因?這裡面固然是有劉陶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源自於天子的認可。若非劉闖那皇叔的名頭,又怎可能招攬到那麼多的能人?而劉備和劉闖相比,不管是從資歷還是戰功而言,都比劉闖強。可是劉備的出身不好,名望不足,沒有天子的認可,以至於到現在都鬱鬱不得志。

    若是劉備能夠獲得天子的承認,想必也能迅速崛起。

    歷史上陳珪父子,對劉備一直非常友善。

    陳登更是把劉備視為當時明主,若說認可程度,甚至有可能在曹操之上。

    只是當時劉備的實力太差,而陳珪父子為保全家族在徐州的利益,所以最終選擇了曹操……

    而今,陳氏家族,被呂布連根拔起。

    連陳家在淮浦的祖屋,也被張遼毀掉。

    陳氏在徐州的根基,已蕩然無存。這次曹操又強行把他父子從徐州帶來許都,更讓這父子二人,心生不滿。

    內心中,對劉備就更多了幾分親近。

    陳珪和陳登兩人相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中,便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我記得玄德公曾說過,乃中山靖王之後?”

    “正是!”

    劉備聞聽這話,頓時胸脯一挺,露出一抹驕傲之色。

    陳珪正色道:“卻不知玄德公,可有族譜證明?”

    “這個,自然有族譜在身。”

    陳珪和陳登相視一眼,便笑著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最好。

    玄德公有族譜證明,必然能夠被陛下所接受。相信陛下也會非常高興,能夠得玄德公這樣一位出眾族人……不過,此事要操作起來,還需謹慎行事。待安頓下來之後,我便去拜會一些老朋友,順道再把這個消息傳出去。想來用不得太久,天子必然能得到這樣的消息……”

    劉備頓時喜出望外,“若得如此,備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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