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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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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悍戚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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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4 12:49:11
卷四 冀州風雲動  第317章 錦囊(上)

    提起劉闖,袁尚的心思很複雜。

    想當初,劉闖需仰袁氏鼻息方能生存。特別是在青州的那段時間,劉闖有幾次災禍都或多或少是靠著袁紹才得以避免。到後來,更是要靠著袁紹施捨的遼西苦寒之所才能夠得以棲身。

    可現在,劉闖已經是一方諸侯。

    他不但從袁氏手中奪走幽州,還開疆擴土,拿下高句麗、三韓與大鮮卑山,為漢室擴土萬里。

    而今在塞北,劉闖已堪為霸主。

    可袁氏呢?

    卻在兩次大戰之後,損兵折將,元氣大傷。

    袁紹死後,袁氏兄弟鬩牆,更使得雙方的實力產生差距。

    即便是袁尚,而今也不敢篤定就能勝過劉闖。甚至在某些方面,劉闖的實力更勝於袁氏兄弟。

    向昔日仰袁家鼻息的劉闖求援?

    袁尚感覺著,有些拉不下臉面……可正如陰夔所說,如今能夠給予袁氏幫助的,恐怕也只有劉闖。劉闖若出兵,則馬騰定會相應。不管怎麼說,馬騰和劉闖同簽下衣帶詔,劉闖若有舉動而馬騰置之不理的話,很有可能會被人罵做沽名釣譽。從這方面而言,劉闖能夠給袁氏帶來太多的好處。

    “劉……”

    袁尚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道:“劉闖果能出兵助我?

    他對冀州,垂涎已久,這個時候不趁火打劫便是天大幸事,又怎可能真心助我渡過難關呢?”

    陰夔笑道:“劉闖未必會真心幫助主公,但從目前而言。他卻不得不幫助主公。”

    “此話怎講?”

    陰夔道:“主公以為。闖兒與操賊。孰強孰弱?”

    袁紹毫不猶豫的回答:“自是曹強劉弱。”

    “這就是了……那闖賊野心極大,且謀略過人。

    但他若有自知之明,必清楚而今局勢。主公只看到闖賊席捲塞北,雄踞北疆,卻未注意到在這兩年之中,闖賊數次用兵,糧草輜重損耗甚巨,幽州民力也早已疲乏。若不然。他不會在這時候止步不前,說不得早已揮兵南下,直指冀州。操賊來犯,與闖賊並無益處。他需要休養生息,最好的辦法就是和主公合作,聯手對抗操賊……若不然,主公失敗,他便要直面操賊兵鋒。

    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若我猜的不錯,他此刻也正謀劃著與主公合作……”

    袁尚眉頭微微一蹙。“如此說來,待他恢復過來時。還不是與我為敵?”

    陰夔道:“這是自然。

    就如同主公穩住局勢以後,也不會放過闖賊一樣,此乃大勢,不可違背。不過在目前而言,闖賊需要和主公合作,正如主公現在也需要聯合闖賊,共同對抗操賊一樣,都沒得選擇。

    接下來只看誰先恢復元氣……若主公先穩定住局勢的話,闖賊也當退避三舍。”

    沮宗一旁開口道:“主公今坐擁冀州,手下數百萬人口,雖有些動盪,然則根基猶在。可那闖賊,雖得了幽州之地,但卻以苦寒而著稱。勿論人力和財力、物力,他都非主公對手,主公又何必憂慮?只要主公與闖賊合作,先退了操賊,而後在揮兵北上,闖賊焉為對手呢?”

    袁尚聽罷,連連點頭。

    不得不說陰夔和沮宗的話語,正合他的心意。

    只是這件事,他一時間還無法做出決定,所以在沉吟片刻後道:“此事,且容我三思……”

    這種事情,的確不是能立刻決定下來。

    陰夔和沮宗也沒有再勸說,又與袁尚商議了一會兒,決定派人先前往黎陽,讓袁熙穩住陣腳,他隨後會派兵支援。

    “必要時,可令張晟自河內出兵,牽制曹操兵馬。”

    張晟,河內人氏,壺關守將,麾下兵馬逾萬……

    歷史上,他為高幹部曲。建安十年,高幹反叛曹操,張晟率本部寇於崤、澠之間,南通劉表。後來此人為鐘繇聯合關西馬騰韓遂等人引兵會擊,將之斬殺。此人在歷史上名聲不顯,但確有幾分本事,否則鐘繇也不至於要集合馬騰韓遂等人,才能把這個張晟一舉擊殺。

    不過,此時的張晟還聽命於袁尚。

    若他兵出壺關,寇於河內,的確能夠給曹操帶來極大麻煩。

    陰夔獻策後,便告辭離去。

    他回到家中,逕自到書房裡,卻見一個青年早就侯在屋中。

    這青年,正是甄信。

    陰夔除了是豫州刺史之外,還有另一層身份,便是甄道的公公。而甄道,卻是洛神甄宓的三姐。換句話說,陰夔和甄家是親家,而且兩家往來甚密,便是陰夔那豫州刺史的位子,也是得了甄家資助,方能夠獲得。甄家雖然反出中山,但兩家卻並未因此而斷絕了往來……

    相反,伴隨著劉闖在塞北站穩腳跟後,陰夔和甄家的書信往來,也更為密切。

    “我已將皇叔之意轉達三公子,三公子似乎也有些心動。

    只是……”陰夔呵呵笑道:“畢竟是年輕人,面子上有些拉不下來,故而沒有立刻予以回覆。不過三公子是個聰明人,一定會同意此事。幼誠,我聽說你們如今在劉皇叔面前頗為得勢,日後少不得要多關照才是。”

    幼誠,是甄信的表字。

    他聞聽一笑,“叔父過譽了,我們不過一介商賈,哪兒來的得勢不得勢。

    不過皇叔對我一家也算是客氣,不但將燕京車騎將軍府修建的工程交與我們,我出發前聽叔賢說,麋夫人代皇叔出面,向叔母提親,準備迎娶我那小妹。估計這段時間,就能過門。”

    陰夔心裡,滿不是味道。

    一身銅臭氣的商賈。卻恁好運氣?

    生了五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不說。偏那小女兒竟這般富貴。

    先是被二公子看重。而今又被劉皇叔看中……可惜我那婆娘肚子不爭氣,只生得一幫子廢人。

    陰夔的兒子,頗為紈褲,也讓陰夔心煩不已。

    他是聰明人,怎看不出袁氏頹廢。

    可讓他投靠曹操?他卻不太情願……原因嘛,倒也簡單。當初他和曹操,可是有好幾次交鋒。

    劉闖現在看上去不強,但想想他崛起的速度。陰夔還是決定投資劉闖。

    這裡面還有兩個原因,一是甄家的關係,二來他和荀諶有些交情,總好過投奔曹操那邊,無人關照。

    在出發之前,甄信就得了叮囑,無需交代太多。

    而陰夔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自然無心繼續詢問。

    “幼誠放心,我明日會再催促三公子一回,儘量促成三公子與皇叔聯合。”

    “那就拜託叔父。”

    甄信告辭離去。陰夔也沒有再去挽留。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瞭解的也都已經瞭解了。沒必要再勾心鬥角。接下來的任務,便是儘量促成袁尚和劉闖聯合。陰夔相信,在目前的情況之下,袁尚除了和劉闖聯合,別無其他選擇。

    ++++++++++++++++++++++++++++++++++++++++++++

     正如陰夔猜測的那樣,袁尚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與劉闖聯手抗曹。

    面對曹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以前袁紹活著的時候,袁尚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壓力。可如今袁紹死了,自家兄長又和他對著幹,更使得袁尚真切感受到了曹操帶來的威脅。劉闖也很危險,可是相比起曹操而言,畢竟弱小許多。至少在袁尚看來,那威脅在他可忍受的範圍。

    於是,袁尚決議派人前往幽州,與劉闖相談。

    與此同時,在薊縣正展開一場激烈的辯論……

    和袁尚聯合抗曹,是所有人都贊成的事情。就如同這是袁尚的最佳選擇一樣,和袁尚聯手,也是劉闖的最佳選擇。畢竟幽州雖然接連大勝,可實際情況在明眼人眼中,並不算秘密。

    幽州在過去的一年中,僅軍糧耗費便多達一百七十萬斛。

    這已經相當於整個幽州過去近兩年的收成。若非此前劉闖囤積大量的糧食,若非甄氏來投,帶來大批糧草,若非劉闖是儘量在域外開戰,這個數字恐怕會更加驚人,幽州會更疲乏……

    在這種情況下,幽州實不宜繼續開戰。

    去年三韓普及占城稻的成績不錯,所以今年幽州也開始逐漸推廣。

    同時,南山書院還提出了許多構想。比如增肥填料,比如套種大豆作物等……若來年開春可以順利推行的話,待入秋之後,幽州必然會迎來一個大豐收。但是現在,幽州的確不宜繼續開戰,否則民力消耗太大,弄個不好便會造成巨大的動盪,絕不是劉闖而今可以承擔。

    可是,聯袁抗曹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其中細節繁雜,有諸多的癥結存在……如何聯合?怎樣聯合?派誰聯合?

    這一條條一項項陳列出來,足以讓劉闖頭疼無比。首先,聯袁抗曹,劉闖不可能袖手旁觀,必定要出兵相助。出多少兵馬?派誰前去?之前從冀州歸降來的那些人,肯定是不能用。

    張郃、高覽、沮鵠、田釋、辛評……乃至於荀諶都不用。

    而劉闖的部曲,也不好調動。

    許多人都已經安排了職務,恰逢幽州又正好處在一個極為敏感的時期,所以也不好抽調。

    “不如,由我前去?”

    諸葛亮開口道。

    劉闖連連搖頭,“孔明而今,不可以輕舉妄動。

    兩位老大人一個坐鎮受降城,一個要負責聯絡張燕,都抽不得身來。而今幽州正是百廢待興,燕京也即將建成,諸多事務需有人居中協調,孔明必須留下來,否則恐怕很難協調……

    這次和袁尚聯合抗曹,我心中已有決斷。

    袁尚畢竟是袁紹之子,更是而今冀州之主……我們現在需要他在前面為我們爭取時間,所以更要表示誠意。能夠和袁尚對話之人,除幾位老大人之外,便只有我可擔當。所以這次若聯合成功,便由我前去和袁尚碰面。其他人過去,袁尚必不會放在眼中,反而會誤了大事。”

    劉闖手中,年紀大的人不多。

    能夠調派的大人物,更屈指可數……

    他說完之後,眾人都沉默下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劉闖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主公所言,倒也在理。”

    諸葛亮幾人相視一眼,都無奈苦笑搖頭。

    的確,他們的年紀太小,聲名也不夠響亮,根本就壓不住場子……如此一來,這出面之人便非劉闖莫屬。

    “主公欲帶幾多兵馬?何人為將?何人為軍師?”

    對於這件事,劉闖早就和荀諶商議過,而且荀諶也覺得,劉闖應該出面。

    劉闖道:“今幽州疲憊,各路兵馬自去歲開始,便連番征戰,早就苦不堪言。

    而今子義、衡若和文長所部要駐守北疆,不可以調動;漢升將軍屯兵北山,與文向監視南匈奴和高幹,也不能抽調。張遼將軍需駐守中山,子龍是中山人士,和那張燕有同鄉之誼;而俊乂和觀治此前為袁紹部下,若跟我前往,說不得會引發衝突……這幾路兵馬均不可調動。

    我思忖之,此次往鄴城去,不必領太多兵馬,容易引起袁尚的猜忌。

    而今袁劉合作,當精誠團結,方能對抗曹操……任何會引發衝突的因素,都必須要考慮清楚。

    所以我決定,只帶老羆營和我本部八百飛熊衛足矣。”

    “只帶老羆營?”

    諸葛亮聞聽,不禁脫口而出道:“這未免太少了些吧。”

    老羆營常規滿員三千人,再加上劉闖八百飛熊衛,還不足四千。

    要對抗曹操,四千人未免太少,即便是諸葛亮也覺得,劉闖有一些兒戲……

    劉闖笑道:“河北不缺兵馬,我此去鄴城,只是為表明我與袁氏合作的誠意,有老羆足矣。”

    “那仲康便要跟隨?”

    “這是自然!”劉闖想了想,沉聲道:“除仲康之外,令明隨行足矣。

    此外,在從子龍那邊把陸遜抽調過來,再加上子家,想來可以應付各種是非,不必再領他人。”

    “不可!”

    諸葛亮立刻起身,大聲反對。

    這一次,連一向和諸葛亮唱對手戲的司馬懿,也表示了贊同。

    “子家才幹,我並不懷疑。

    只是他並未經歷過大場面,遇到麻煩事未免經驗不足。我知道主公是想要歷練子家,就如同當年主公帶著我,前往徐州一樣。可如今的情況,卻遠不是當年可比。我不是說溫侯比不上袁尚,而是那鄴城的情況太過複雜,容不得子家歷練;至於陸遜……雖則文遠將軍對他頗有稱讚,可畢竟不是主公的人。只讓他二人跟隨主公前往,亮絕對無法放心,請主公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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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錦囊(下)2/2

“是啊,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主公前往鄴城,面對的環境頗為複雜。

    子家和伯言,還是有些稚嫩。老虎哥與令明的勇武,我們非常放心,只是主公若要前去鄴城,還需再帶一人方可。孔明要留下來處理政務,不如由我隨同主公前往,也能出謀劃策。”

    司馬懿神色激動,卻讓劉闖忍不住笑了。

    “仲達,就不怕被曹操覺察?”

    “這個……”

    司馬懿協助劉闖,是奉了司馬防的囑託。而司馬防如今在許都,可謂是深居簡出,也正是為了給司馬懿做掩飾。如果司馬懿這時候暴露,那司馬家族就難免會有麻煩。最重要的是,司馬懿執掌黃閣,責任重大。就目前的情況來說,的確是有些不太適合出來,拋頭露面。

    劉闖道:“伯言的才幹,我最清楚。

    別看他在子龍帳下表現的不溫不火,可是論手段,卻未必會遜色於孔明和仲達。有他跟隨,足以應付一切,再有子家拾遺補缺,我相信若前往鄴城,便是那袁家兄弟聯手也奈何不得。”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這次他不能帶司馬懿過去,可是司馬懿的黃閣,將成為他在鄴城的耳目。

    司馬懿和諸葛亮相視一眼,見劉闖態度堅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闖笑道:“孔明,仲達,你們也別小看了我。

    想當初,孔明隨我在徐州與曹操對決,便是我無一兵一卒。也沒有怕了曹操。更不要說。我如今文有子家伯言。武有仲康令明……呵呵,除非袁顯思腦袋壞了,否則定不敢對我不利。

    不過,仲康隨我前往鄴城,句注山還需有人駐守。

    正好孝恭現在左右無事,他統兵之能,無人出其左右,而且為人沉穩幹練。可留守於句注山。”

    那太原,畢竟還有一個焦觸。

    雖然劉闖並不把焦觸放在眼裡,卻也要防備着,那焦觸突然偷襲。

    “那……”

    “此事就這麼決定,我估計這幾日,袁尚就會派人前來。

    到時候,便由孔明出面招待,具體的事情便交給你來負責,我會在這段時間整備兵馬,而後出征。”

    劉闖一錘定音。諸葛亮也知道這時候再勸說的話,反而適得其反。

    算一算。他跟隨劉闖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對劉闖的性子,諸葛亮也非常清楚。雖則劉闖在大多數時候,是個極好說話的人,也能虛心納諫,聽取別人的勸說。可如果他決定了的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就比如當初在徐州時,劉闖決定前往許都,誰也無法勸說他。

    和司馬懿相視一眼,諸葛亮躬身領命。

    他會儘量把事情安排妥當,也會儘量為劉闖創造方便。

    劉闖此去鄴城,是為將來謀劃。身為臣子,主公要身涉險境,而他卻無法相助已是極為羞愧的事情。既然無法改變這種情況,那他作為劉闖身邊最為信任的謀主,更是劉闖視若兄弟的人,諸葛亮發誓,不管這次袁劉合作抗曹的結果如何,他都必須要保劉闖安全的返回。

    同時,司馬懿也暗自拿定主意,定要使黃閣為劉闖鋪平道路……

    +++++++++++++++++++++++++++++++++++++++++++

     是夜,劉闖獨自在書房裡,翻看黃閣蒐集來的情報。

    司馬懿這一次的確是盡心盡力,把他這一年來的種種努力,都呈報到了劉闖面前。

    鄴城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袁紹兩次和曹操決戰,幾乎抽調了袁軍三分之二的精鋭。而袁尚和袁譚分家,更使得雙方手中的力量更加虛弱。也幸虧袁紹給袁家二子留的家底厚,冀州人口充足,也使得袁尚手中兵力,不至於捉襟見肘。自十二月以來,袁尚就開始在鄴城徵召兵馬,而今有大軍五萬。

    五萬人?

    聽上去很不錯。

    可這五萬人大都是沒上過戰場,沒經過訓練的烏合之眾。

    官渡之戰,蒼亭之戰,袁紹先後投入二十萬兵馬,可是留下來的,不過五分之一……

    這麼一幫新兵蛋子,如何是曹操虎狼之師的對手?

    而鄴城目前糧草匱乏,軍械陳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盡顯袁氏的疲態,想要擋住曹操,確不容易。

    劉闖把卷宗合上,閉上眼睛。

    他靠着大椅仰面朝天,努力回憶着歷史上二袁是如何對抗曹操。

    在歷史上,袁紹死後……袁家兄弟可是對抗了曹操四五年的時間,曹操才得一統一河北,同時還喪失了郭嘉這樣一個謀主。

    慢着,郭嘉?

    劉闖突然激靈靈一個寒蟬,頓時睜開了眼睛。

    郭嘉近來,未免太過於低調了吧……

    劉闖對於郭嘉的忌憚,是發自於肺腑。他生平吃得最大一次虧,便是郭嘉的手筆。那一次,劉闖失去了黃劭黃公美,至今仍是劉闖心中的痛。曹操兵進河北,郭嘉又豈能沒有動作?

    要知道,曹操帳下而今可不止一個郭嘉。

    他有運籌帷幄的荀彧,有智計百出的荀攸,有謀略過人的程昱,有狡詐多端的郭嘉,更有一個習慣隱藏於幕後,卻算無遺策的賈詡賈文和。一個鬼才,一個毒士,這二人竟沒有半點動作?這似乎不太科學……越是這樣,劉闖就越要警惕!要知道,他而今面對的可是一個已經達到巔峰狀態的曹操。當初一個郭嘉,就險些把劉闖害死。而今又有一個毒士……

    “來人!”

    “喏!”

    在書房外當值的是李逸風,聽聞劉闖呼喚,立刻走進書房。

    “你立刻去找仲達前來。我有要事與他商議。”

    “喏!”

    李逸風領命而去。而劉闖則坐在書房裡。拿起卷宗繼續翻閲。

    就在這時候,門外響起悉嗦之聲。

    “誰在屋外。”

    劉闖抬起頭,一聲沉喝。

    屋外,一陣安靜,片刻後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夫君,是我!”

    劉闖一蹙眉頭,起身走到門旁。把房門拉開。

    外面的氣溫很低,卻見曹憲站在門外,小臉凍得通紅。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劉闖看曹憲衣衫單薄,不禁心中一顫,連忙把她拉進房間。

    “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單薄怎麼可以?”

    他拉著曹憲的小手,只覺曹憲小手冰涼,於是放在手心朝着曹憲的手哈了一口熱氣,而後輕輕搓揉。

    曹憲的小臉。更紅了。

    不過,不是之前因為凍得發紅。而是因為害羞所致。

    “丫頭,這麼晚找我來,有事嗎?”

    曹憲垂下頭,半晌後輕聲道:“妾身聽說,夫君準備與袁家聯手,對抗父親?”

    “這個……”

    劉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向曹憲解釋……而且這件事,根本不可能瞞得過曹憲。他和曹操之間,已無緩和餘地。若劉闖如今孤身一人,雙方倒是可能緩和。可現在,劉闖身繫眾多人的希望,也使得他根本沒有退路。這一點,曹憲也很清楚,卻未想到兩人的對抗會這麼早。

    “夫君莫誤會,妾身並非來勸說夫君。

    你與妾身說過,你與爹爹之間並非私怨,乃公義……妾身又怎可因私而廢公?只是,黃須兒隨我已有兩載,而今已十三歲。夫君和爹爹交鋒,黃須兒實不宜繼續留在夫君的身邊……所以妾身斗膽,想請夫君送黃須兒回去。畢竟他繼續留在這裡,反而會惹來許多的麻煩。”

    說完,曹憲瞪大眼睛,祈求的看著劉闖。

    此前劉闖和曹操雖有恩怨,卻畢竟沒有正面衝突……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曹操還是盟友。可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袁紹死了,曹操已成為北方最大諸侯。雙方的實力對比發生了變化,這盟友的關係,也隨着袁紹之死化作烏有。

    袁紹一死,劉闖和曹操便成為了敵人。

    劉闖對此也頗感無奈,昨日盟友,今日敵人……只能感慨世事無常。

    可如此一來,曹彰留下來的確是不太合適。

    他畢竟是曹操的兒子,哪怕和曹憲再親,始終都無法象曹憲那樣,和曹操劃清界限。若曹彰繼續留在這邊,曹操不放心,劉闖不放心,曹憲不放心,麋繯不放心,所有人都不會放心。

    所以,曹憲的請求,倒是合情合理。

    劉闖也無意拿曹彰做人質,事實上面對曹操這樣的梟雄,莫說把曹彰做人質,就算曹操老爹死而復生,恐怕曹操也不會束手束腳。這是一個梟雄的特質,冷酷無情。歷史上劉邦不就因為這種冷酷才得了天下?既然如此,留下曹彰更沒有意義,倒不如把曹彰送回許都……

    劉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輕輕點頭道:“此事你不說,我也會做。

    黃須兒留在這邊,的確是有些尷尬……這樣吧,讓他留下來,陪你渡過新年,我就送他回去。”

    曹憲搖搖頭,“既然反目,何需留念?

    黃須兒留下來,反而會讓妾身更加難做,倒不如讓他早些離去。”

    劉闖聽罷,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

    +++++++++++++++++++++++++++++++++++++++++++++++

     三日後,劉闖命沮鵠帶著曹彰前往遼西,在那裡有船隻等候,送曹彰離開。

    曹彰和曹憲依依不捨,臨行前更是淚流滿面。

    他喜歡遼西,更喜歡騎着馬,馳騁塞北草原的感覺……可是他更清楚,姐夫和父親之間已難以迴旋,他留下來對劉闖也好,對曹操也罷,都不是一件好事。哪怕再捨不得曹憲,他也必須離開幽州。

    內心裡,心情極為複雜。

    在和曹憲分開後,曹彰騎着劉闖從大鮮卑山得來的一匹汗血寶馬,來到劉闖的馬前。

    “你若是敢欺負大姐,我定不饒你。”

    看著曹彰那倔強的模樣,劉闖非但不惱,反而笑了。

    說實話,曹操的幾個孩子裡,最使劉闖喜歡的,不是那建立曹魏的雄主曹丕,也不是文采飛揚的曹植。他最喜歡的還是曹彰,因為從曹彰的身上,劉闖感受到了一種豪邁英武氣概。

    “黃須兒放心,若我欺負玉娃,他日疆場上見面時,我定讓你紮上一槍。”

    曹彰心裡卻一酸,眼圈紅了。

    他挺喜歡劉闖,因為劉闖從無架子,對他也極為親切。

    那感覺……就好像兄長一般。

    一邊是姐夫,一邊是父親,曹彰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朝劉闖一拱手,“姐夫,他日若在疆場上見面,我定不會手下留情。”

    “呵呵,若真如此,我卻要把你生擒活捉,然後再打你的屁股。”

    “哼!”

    曹彰撥轉馬頭,在沮鵠的陪同下,揚長而去。

    看著曹彰的背影消失在官道盡頭,曹憲再也忍耐不住,哇的哭出聲來。

    劉闖下了馬,走到了曹憲身後,伸出手把她攬在懷中,“玉娃莫哭,黃須兒將來定能成大事。”

    “可我不想要他成大事,我只想……”

    曹憲心中悲苦,伏在劉闖懷中嗚咽不止。

    曹彰這一走,她便真的是孤苦伶仃……從此以後她能夠依靠的人,也只剩下劉闖,還有小黑。

    這,又讓她怎能不哭泣?

    劉闖也只能嘆了口氣:這是命,誰也無法改變!

    ++++++++++++++++++++++++++++++++++++++++

     新年的腳步聲,在不知不覺間到來。

    建安七年,伴隨着一夜春雨來襲,降臨人間。

    袁尚派遣使者前來,商談聯合抗曹的事情。對此,雙方可謂是一拍即合……袁尚需要劉闖的支持,來穩定民心,提升士氣;劉闖則需要袁尚擋住曹操,給他以充足的喘息時間。雙方的目的一致,所以也沒有費太多心神。在經過數日商討之後,雙方便確定了聯合抗曹的協議。

    為此,劉闖將停止對并州的征伐,兵馬不得越過泒水。

    雙方暫時休戰,共同對抗曹操……劉闖將率一支兵馬親自前往鄴城,與袁尚商議合作事宜。

    雙方談妥之後,便立刻行動起來。

    許褚早就帶著三千老羆,抵達蒲陰陘準備與劉闖匯合。

    而劉闖也準備妥當,從溫柔鄉中脫身出來,帶著盧毓、龐德、武安國、李逸風四人並八百飛熊衛,踏上了前往冀州的征程。

    臨行之前,諸葛亮拉住了劉闖的手。

    他取出三個錦囊,遞給劉闖,“哥哥若是遇到麻煩,可以拆開錦囊,也許能有些幫助……”

    錦囊?

    劉闖看著手中標註着一二三記號的錦囊,忍不住笑了。

    這個孔明,還是喜歡這種調調……錦囊妙計嗎?如此倒要看看,諸葛孔明的算計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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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6 12:08:43
第318章 鄴城(上)

    劉闖沒有立刻打開錦囊,而是把錦囊貼身放好。

    不管諸葛亮是為了裝逼炫耀,還是為防止萬一,這都是他一番心思。劉闖更不會辜負了諸葛亮的好意,若提前知道了這其中的內容,反而無甚意義,不如且保留幾分神秘感更好。

    與諸葛亮等人道別後,劉闖便帶著龐德等人啟程。

    八百飛熊衛,全都是一人三騎。兩匹戰馬輪換,一匹馱馬攜帶物品,浩浩蕩蕩向中山進發。

    自塞北之戰結束,象龍已有數月光景沒有馳騁。

    它似乎覺察到,將會有大場面到來,所以非常興奮,一路上更是極為活躍。

    李逸風、武安國各領一部飛熊衛,分前後在官道上行進。而劉闖與龐德盧毓則不慌不忙,說著話,倒也不至於太過煩悶。

    據探馬回報,曹軍已休整完畢,預計很快會出兵渡河。

    越是如此,就越是要沉穩下來……若不讓袁氏兄弟知道曹操的厲害,又怎可能真心與劉闖合作?

    所以,劉闖的行程並不算太快。

    初春時節,細雨靡靡。

    隆冬的寒意仍籠罩在幽州上空,但曠野之中已顯現出春的氣息。

    希望這次南下鄴城,能夠有一個圓滿的結果吧!

    雖然沒有刻意趕路,但由於是清一色騎兵,所以速度還是非常驚人。僅五天時間,劉闖便抵達蒲陰陘。

    許褚和陸遜早就在蒲陰陘等候多時,見劉闖到來,兩人也格外興奮。

    陸遜自投效劉闖。表現並不是很出眾。顯得非常低調。所以並不為太多人所知。說實話,許褚是有些看不上陸遜,小白臉一個,何以擔得主公如此看重?只不過,許褚不會似三國演義中的莽張飛那樣,看不上誰就會擺在臉上。而且他聽趙云說過,陸遜雖然並未展現出非凡手段,可是在到了軍中以後。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井井有條,也使得趙云省了不少心。

    這也說明,這小白臉倒是有些才幹……

    劉闖抵達蒲陰陘的時候,晴空萬里。屯駐蒲陰陘的趙云,陪同許褚和陸遜一起出城相迎。

    趙云是劉闖的大舅子,而許褚更是劉闖心腹。

    所以三人聚在一起的時候,便是龐德等人也不得靠近。

    「子龍,過些時候,老大人將往發鳩山拜會張燕,你當隨行。」

    趙云道:「主公放心。云已得到老大人的通知,不日將前往薊縣拜會老大人。而後一同出發。」

    「如此甚好,到了發鳩山後,你要多小心。

    我估計那張燕絕不會輕易就範,而且以曹操的手段,也絕不會坐視張燕不理,說不得暗中早有動作。所以我估計你們到發鳩山後,難免會遇到很多刁難。四個字,不卑不亢!若張燕敢太囂張,也不必太過隱忍。對這些人,若太過於忍讓的話,反而會不美,倒不如硬氣一些。」

    趙云笑道:「主公放心,張燕此人,我也聽說過。

    說起來這個人倒是有些手段,手下黑山軍……我是說他本部黑山軍軍紀森嚴,頗有規矩。黑山賊之所以聲名狼藉,更多是因為王當之流私下所為。張燕雖統帥黑山軍,可畢竟無法做到面面俱到。」

    「總之,小心為上!」

    「喏!」

    劉闖在蒲陰陘休整一日之後,便再次動身。

    而今,他的排場也大了……特別是在與蹇曼呼廚泉等人合作之後,劉闖手中並不缺少戰馬。

    非但不缺,甚至還有很多盈餘。

    也正因為此,麋芳與劉闖建議,和交州的商事活動中,可以加上馬匹牛羊的販賣。

    劉闖當然不會拒絕,事實上他現在和交州的合作非常廣泛,不僅僅包括糧食物資,還牽扯到各個方面和合作。武器、輜重、盔甲、牛羊……他雄踞塞北,自然不缺乏這些東西。而交州方面,在劉闖的建議下,士燮從天竺引來了棉花種植,從某種程度上更解決了遼東苦寒的問題。

    總之,雙方的合作很愉快,就算在加上馬匹的項目,也算不得大事。

    更重要的是,劉闖希望借助這頻繁的商事往來,與交州加強聯絡,同時還可以逐漸滲透進交州。

    士燮支持劉闖,沒錯!

    兩人雖然沒有見過面,可是劉闖能夠感受到,士燮對他的關懷。

    可問題是,士燮而今已近七旬年紀。歷史上他活到了九十多歲才故去,可畢竟已經年邁。而他那幾個兒子,並不是省油的燈。劉闖希望能夠維繫住和士燮的關係。但為了防止萬一,他還是要加強對交州的滲透。畢竟,劉勇而今身處交州,更娶妻生子……依著劉闖的想法,交州最好是由劉勇掌控,才最為妥當。可劉勇要想掌控交州,需要劉闖更大的投入……

    這,也算是劉闖的佈局吧。

    老羆營的軍卒,每個人配一騎一騾。

    騾子負責馱物資,也免得再配備民夫運送輜重。

    休整一日之後,劉闖大軍正式開拔。

    龐德為先鋒,許褚盧毓和陸遜則跟隨劉闖左右……又數日,大軍便離開中山,過下曲陽進入鉅鹿。

    依照著劉闖和袁尚的約定,劉闖兵馬不得過泒水,而袁氏兵馬不得過滹沱河。

    這也就使得泒水、滹沱河之間,形成一片空白區,包括下曲陽、毋極、新市和漢昌四縣。這四個縣城,就是劉闖和袁尚之間的軍事緩衝區。若發生了什麼變故,雙方也可以進行協商。

    只是,過下曲陽之後,劉闖明顯就感受到了不對勁。

    從幽州一路南下,過中山國,劉闖可感受到勃勃生機;可一過了下曲陽。則給人感受莫名壓力。

    看起來。袁紹之死的陰霾還未散去。而曹操再次出兵的消息,對河北地區的影響也非常大。

    當晚,劉闖一行人,屯駐滹沱河畔。

    由於天色已晚,滹沱河渡口已經封閉,劉闖便無法渡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則劉闖與袁尚已經商議聯手抗曹,可實際上。袁尚對劉闖始終存有忌憚之心。哪怕雙方劃出軍事緩衝區,袁尚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他又增設了一個河禁的規矩,就是每日天黑後,滹沱河渡口關閉,並派有兵馬巡邏,以防止劉闖會突然偷襲……

    不過,滹沱河袁軍守將倒是頗有眼色。

    他也知道,袁劉兩家如今正在合作,所以也不敢怠慢了劉闖。

    關閉滹沱河渡口是袁尚的命令,他不敢違背。但私下裡。他還是為劉闖等人準備好營寨駐地,同時還送來了五十頭羊。本來。這滹沱河守將建議劉闖過河休息,但是卻被劉闖拒絕。

    劉闖如今,已是身處險地,自然格外小心。

    這不是膽大膽小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他可沒必要去充那英雄,跑去袁軍營寨中逞威風。

    袁軍滹沱河守將名叫楊鳳,原本是黃巾賊。

    最初,他是和雷公、白波等人齊名的七十二路渠帥之一。

    只是這傢伙眼頭很活,見黃巾軍局勢不妙,便歸降了朝廷,被封為黑山校尉。這楊鳳本就是讀書人,在當地也有些名望,在歸降朝廷之後,也不知他走了什麼門路,居然被舉為孝廉。

    黃巾失敗後,楊鳳投靠韓馥。

    袁紹奪取冀州,他有歸降了袁紹……只是,他那黃巾賊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被袁紹重用,所以一直擔當著黑山校尉的職務,十餘年來原地踏步。袁紹死後,袁尚任楊鳳屯駐滹沱河。

    「看起來,袁三公子對我頗有忌憚啊。」

    劉闖在中軍大帳裡品著茶,忍不住與陸遜笑道。

    陸遜點頭,「若我是袁尚,恐怕也要對皇叔存有幾分戒心。」

    他沉吟一下,輕聲道:「不過這也說明了而今冀州上下對皇叔的態度,他們對皇叔即存有幾分戒心,又希望皇叔能夠抵抗曹操。遜以為,皇叔到了鄴城之後,倒不必急於前往黎陽。」

    「哦?」

    「皇叔應當設法先在鄴城穩住陣腳,若不然出兵黎陽,難免會被人在背後襟肘。」

    想來冀州上下,對劉闖的態度也很矛盾。

    劉闖倒是有些心理準備,所以陸遜的這番話,倒也不算突兀。

    「不過,我倒是覺得,那滹沱河的守將楊鳳態度頗為曖昧,若我猜測不錯,只怕他今晚必有動作?」

    「哦?」

    劉闖剛要說話,一旁許褚就忍不住開口道:「若那楊鳳尋死,某便與他一個痛快。」

    陸遜連連擺手,對許褚笑道:「許將軍恐怕誤會了,我並非是說那楊鳳存有敵意,而是說他恐怕另有打算。按道理說,他奉袁尚之命封閉滹沱河渡口,乃情理之中的事情。為我們修建了營寨也就是了,卻偏偏又送來五十頭羊……呵呵,我覺得,這問題就在那些羊身上。」

    許褚愕然道:「羊有何問題?我覺著味道極好。」

    一旁盧毓突然道:「伯言的意思是,楊鳳有意投效?」

    陸遜笑著點頭,便不再言語。

    「你這傢伙,忒胡說……送幾十頭羊來便是有投效之心?伯言,你這話說的……呵呵,沒有道理。」

    就在這時,帳簾一挑。

    李逸風匆匆走進了大帳,躬身道:「主公,從對岸駛來一艘小船,船上之人說有要事稟報主公。」

    「來了!」

    陸遜,笑了。

    而許褚則有些訕訕然,蹙眉道:「憨牛兒,那船上何人?」

    「那人只說叫做楊明。」

    楊明?

    劉闖沒聽說過,更沒有半點印象。

    不過從名字大致上能看得出,這傢伙恐怕和那個楊鳳有些關係。

    劉闖看了陸遜一眼,而後對李逸風道:「請他進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李逸風帶著一個身著青衫的青年男子走進大帳。青年進來後,便拱手躬身一揖,「楊明拜見皇叔。」

    劉闖朝陸遜看去,示意陸遜開口。

    陸遜也不客氣,沉聲道:「楊鳳是你什麼人?」

    他雖操著一口官話,可還是帶著些許吳越口音。如果不認真聽的話,說不得就聽不太明白意思。

    楊明一怔,連忙道:「黑山校尉乃家父。」

    「怎麼,楊校尉莫非有什麼指教?」

    楊明顯然猶豫了一下,但旋即一咬牙道:「明今日來,特向皇叔示警。」

    「哦?」

    「家父雖身在滹沱河駐守,但是在鄴城也有些關係。

    前些時日,聽聞三公子與皇叔聯合,家父喜不自禁。可家父後來從鄴城卻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對於三公子和皇叔聯手一事,許多人心存不滿。其中尤以大公子最為不高興,幾次派人與三公子爭吵……加之三公子身邊有小人作祟,故而三公子有些猶豫,似乎想要反悔。」

    劉闖臉色一沉,雙眼微合。

    而許褚卻勃然大怒,「當初是袁三派人前來聯合,而今又猶豫反悔,莫不成以為我家主公好欺負嗎?」

    許褚相貌果毅,這些年來跟隨劉闖東征西討,更為一軍主帥,自有一番威嚴。

    他一發火,楊明激靈靈一個寒蟬,臉色頓時煞白。

    「許將軍暫緩雷霆之怒,此事與楊公子無關,他也是好意前來示警。」

    「仲康,且坐下。」

    劉闖終於開口,而後對楊明道:「楊公子,請坐。」

    楊明顫巍巍坐下,仍覺心驚肉跳。

    人道劉皇叔帳下猛將如雲,尤以虎痴許褚殺性最大……莫非剛才發火之人,就是那虎痴不成?

    他偷偷打量了許褚一眼,穩了穩心神。

    這時候,劉闖說道:「那你可知道,三公子而今究竟是什麼態度?」

    「這個卻不甚清楚……家父倒是打聽了一下,鄴城那邊也是爭議甚大,有的人讚成皇叔前來,有的人卻不太同意。特別是親近大公子的人反對最為堅決,其中又以華彥最具代表性。」

    華彥?

    劉闖一開始覺得這名字好熟悉。

    他沉吟一下,旋即想起來這華彥的來歷……

    說起來,他和華彥也算老相識。此人是青州人氏,當初劉闖受袁譚之邀前往臨淄的時候,曾與這華彥有過交集。不過那時候,華彥對劉闖就極不友善,甚至多次刁難。劉闖沒想到,這次與袁尚合作,這個人居然再次跳出來。由此也能看出,袁譚對劉闖的到來並不歡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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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鄴城(下)

    想想,似乎也很正常。

    袁譚在奪嫡立嗣之上輸給了袁尚,可心裡面並不服氣。

    他自領車騎將軍,屯駐黎陽,說穿了也是想藉此來展現自己的能力。

    可袁譚沒想到,他剛佔領了黎陽,就得到曹操派顏良和許攸來犯的消息,所以難免會慌張。

    他向袁尚求援,恐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但當他得知袁尚和劉闖結盟之後,恐怕會更不高興。

    說起來,二袁實力對比起來的話,不分伯仲。若硬要分出一個高下來,袁尚最多也就強過袁譚一分。而袁譚手中,尚有半個青州可以依持……可如果袁尚和劉闖結盟,將會產生許多變數。劉闖的強橫,在過去兩年中已顯露無疑。勿論是席捲幽州,亦或者稱雄於塞北。劉闖在北疆的地位已經確立下來,加之他皇叔的身份,更使得不少人,願意和劉闖合作……

    袁尚得到劉闖的幫助,便可以迅速穩定住局勢。

    哪怕袁譚最後擊退了曹操,也無法挽回袁尚大事已定的局面。

    劉闖抬起頭,突然問道:“楊公子,令尊何以要警示與我?”

    楊明有些緊張,聲音略帶著顫抖,“皇叔乃漢室宗親,奉天子之命中興漢室,家父早有意投奔。只可惜苦於沒有門路,所以一直未得機會。今皇叔雄霸幽州,更揚威於塞北,威名誰人不知?家父當年得先帝厚恩,拜黑山校尉,今皇叔南下,我父子自當棄暗投明,為皇叔效力。”

    這些個套話,劉闖早就聽得耳朵根子難受。

    他站起來,走到楊明身邊,大手按在楊明的肩膀上,“楊公子。回去告訴令尊,就說他的心意我已知曉。

    此次我前往鄴城,正是為我漢室之未來而努力。

    你父子當恪守盡職,切不可三心二意。待大漢中興之日,我定當稟明天子,為你父子請功。”

    劉闖這番話,實際上已經是接受了楊鳳父子的投效。

    不過另一方面。他也警告楊鳳父子,莫要聲張,只管做好眼前的事情,千萬別弄出風吹草動。

    楊明也是個聰明人,頓時露出惶恐之色。

    “小人謹遵皇叔教誨,定不負皇叔厚望。”

    他躬身一禮。而後向劉闖請辭。

    送走了楊明之後,許褚忍不住問道:“主公,難不成我等還要去鄴城嗎?”

    “莫非老虎哥你怕了?”

    許褚那張臉,頓時漲的通紅。

    “主公這話從何說起?我自隨主公以來,更危險的事情都經歷過,區區鄴城又怎能讓我畏懼?”

    劉闖,笑了!

    他扭過頭。向陸遜看去。

    “伯言,可做好準備?”

    “單憑皇叔吩咐。”

    “呵呵,袁顯思愚蠢至極,不足以與之為謀。

    不過而今,我們需要二袁為我們爭取喘息之機,所以這合作不可避免。若袁紹活著的話,說不得我現在就返回幽州。可袁紹不在,只一個袁譚尚不足以對我產生威脅。相信袁尚也清楚。我現在是他最好的合作夥伴。他除了與我合作之外,恐怕也難以找到一個合適盟友。

    既然如此,我等就只管去鄴城,好生領教一下袁家子的手段!”

    +++++++++++++++++++++++++++++++++++++++++

     是夜,酸棗。

    曹操率部挺進延津後,已準備妥當。

    不過,開春以來曹操頭痛症發作。痛苦難耐。

    幸虧有太醫脂習隨行,為他開了一副藥。曹操吃藥後,出了一身汗,頭痛症也隨之減輕不少。於是早早睡下。

    可他剛睡下不久,就被人叫起。

    “主公,郭軍師有急事求見。”

    郭嘉而今官拜軍師祭酒,雖然職位不顯,可是權柄甚重。

    他深夜前來,顯然是有要事發生。

    曹操雖然病體剛剛好轉,可還是連忙起身,披衣而出。

    “奉孝,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三公子回來了!”

    “啊?”

    曹操先愣了一下,旋即便反應過來,郭嘉所說的三公子,便是曹彰。

    “這黃須兒不是在幽州陪他姐姐,又跑回來作甚?”

    郭嘉苦笑道:“三公子在東萊下船後,便直奔黃縣。

    今東萊郡太守王修已命人保護三公子返回,估計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泰山郡,正往許都而去。”

    曹操沉吟片刻後嘆息一聲,“回來了,就回來了吧。”

    他心裡其實清楚,曹彰這一回來,他和劉闖之間便勢若水火。

    此前曹彰留在幽州,曹操和劉闖之間還留有一條維繫的紐帶。可是現在……劉闖也是用這種方法向曹操表明了他的態度:咱們兩個之間,勢必會有一戰。既然如此,那就放馬過來。

    對於劉闖,曹操的心情一直很複雜。

    當初一念之差,造就了而今他和劉闖的敵對形式。

    伴隨著劉闖在幽州崛起,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徹底破裂。

    曹操苦笑一聲,而後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他劉孟彥,究竟有什麼本領。

    奉孝,劉闖和袁尚聯合,如今情況怎樣?”

    郭嘉回答道:“據細作傳報,劉闖在今天早上,已渡過滹沱河,正在前往鄴城的路上……”

    “他來的可真快啊!”

    曹操深吸一口氣,而後立刻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讓他太自在了。

    傳令顏良和許攸,命他二人後日渡河,強攻黎陽。在令徐晃曹洪向黃澤進發,務必要儘快奪取內黃。”

    拿下內黃,就等於斷了黎陽的歸途。

    曹操決意要給劉闖一個下馬威,這時候自然不會有任何心慈手軟。

    郭嘉躬身領命,旋即又道:“張燕那邊……”

    “張燕一事,還是由奉孝你親自主持,務必要儘快令張燕歸附。

    至於黎陽之戰,你不必費心。有文和與公達在,就算那劉闖來了。也不見得能挽回局面……”

    郭嘉點點頭,便拱手告辭。

    正如同劉闖看中了張燕的百萬黑山賊一樣,曹操的目光同樣也盯著張燕的黑山軍。

    那可是百萬人口!

    想當初,曹操正是得了青州百萬黃巾軍,才徹底穩住了兗州局勢。如果能把張燕招攬過來,定然可以為河北之戰增加一塊重要的砝碼。不過,曹操也知道。要想招攬張燕,恐怕不太容易。那張燕統領百萬黑山賊能活到現在,就算是袁紹也奈何不得他,說明此人不簡單。

    只憑口舌之利,就想讓張燕投降?

    曹操從未這麼想過。

    唯有大兵壓境,用實力證明之後。張燕才能下定決心。

    那麼現在,正是曹操向張燕展現實力的最佳時機……

    不過,劉闖和袁尚聯合,卻是一個變數。從官渡之戰後,曹操對劉闖的看法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以前,他承認劉闖有些手段,但也僅止於此。更多時候。他還是認為,劉闖運氣好而已。

    可伴隨著劉闖橫掃遼東,席捲幽州,奪取大鮮卑山。

    曹操已經把劉闖視為心腹之患。

    乃至於蒼亭之戰,曹軍最為危急的時候,曹操的目光就已經從袁紹的身上,轉移到遠在幽州的劉闖身上。可以說,劉闖對時機的把握和掌控。讓曹操感到心驚,甚至產生忌憚之心。

    這傢伙,絶不單單是運氣好而已!

    郭嘉告辭之後,曹操獨自坐在屋中,可是卻睡意全無。

    他徘徊不停,片刻後又坐下來,拿起一本《孫武十三篇》。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他必須要想清楚,劉闖若抵達鄴城後,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麻煩。不過有一點,曹操已經能夠確定。一俟劉闖和袁尚達成了合作,冀州動盪的局勢會很快平靜,袁紹病死的影響也會減弱。

    這傢伙,可真是個難對付的主兒!

    劉闖之所以和袁尚聯合的原因?曹操心知肚明。

    別看劉闖之前接連大捷,可那一連串的勝利背後,始終無法掩蓋幽州疲乏的真相。劉闖突然改變主意,與袁尚合作,恐怕也正是這個原因。他需要袁尚來阻擋自己北上的腳步,甚至不惜前來鄴城,為幽州爭取喘息之機。而這一幕,曹操似曾相識。當年劉闖在廣陵的時候,不也是用這麼一招,來換取北海和東萊兩地的喘息之機,而後才得以從容佈置,前往遼東。

    只是這一次,我絶不會再上你的當……

    “來人!”

    “喏。”

    “立刻請賈軍師來,就說我有緊急之事,要與他商議。”

    ++++++++++++++++++++++++++++++++++++++++++++++

     建安七年一月末,顏良率部渡過黃河,兵臨黎陽城下。

    袁譚得知曹軍抵達城下,連忙率部曲登上城頭,並對顏良破口大罵。

    若是袁紹斥責,說不得顏良會羞愧難當。可袁譚又算什麼東西?老子輔佐你爹的時候,你狗屁不是。

    所以,袁譚一頓臭罵,非但沒能讓顏良退兵,反而徹底激怒了顏良。

    他躍馬出陣,在黎陽城下搦戰。

    奈何顏良聲名太過響亮,以至於袁譚帳下竟無人敢出城迎戰。

    見袁譚不肯出戰,顏良更不囉嗦。他和許攸商議過後,便下令對黎陽發動強攻……五十多架霹靂車成列與黎陽城下,伴隨著顏良一聲令下,曹軍便向黎陽發起了如同潮水般的猛攻。

    袁譚不敢怠慢,一邊指揮袁軍堅守,一邊派人前往鄴城,向袁尚求援。

    而這時候,劉闖兵馬恰好抵達鄴城。

    袁尚親率鄴城文武在城外迎接,遠遠就見一隊騎軍浩浩蕩蕩而來,旌旗在陽光下迎奉獵獵,上書‘大漢皇叔,車騎將軍’,正中間一個斗大的‘劉’字,掐金邊走銀線,格外醒目。

    袁尚一眼就認出,那走在隊伍最前列的劉闖。

    距離上次和劉闖見面,一眨眼已四年之久。

    那時候,劉闖不過是一個才崛起的小諸侯,若非他是劉陶之子,恐怕袁尚也未必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人言劉闖,必稱皇叔。

    反倒是劉陶的名字,似乎不再為人們提起……因為劉闖而今的聲勢,早已蓋過了當年的劉子奇。

    這也讓袁尚感到很不是滋味。

    眼睜睜看著當年比不上他的人,如今已經聲名遠颺。

    而袁尚呢?

    如果不是袁紹故去,恐怕依舊不為人所知。即便他現在繼承了袁紹的位子,可袁紹的影響力卻仍就存在。人言袁尚,必成袁公三公子……在沒有真正掌控冀州,沒有做出一番事業之前,他根本不可能消除袁紹帶來的影響。看著劉闖,袁尚這心情是格外複雜。不過在表面上,他卻沒有顯露出來。當劉闖臨近的時候,袁尚深吸一口氣,邁步向前朝著劉闖迎去。

    劉闖也早早看到了袁尚,可是他並沒有急於上前見禮。

    不過,當袁尚越眾而出之後,劉闖心裡不由得一動,對袁尚不禁高看了幾分。

    這如果是換做袁譚的話,恐怕那紈褲子一定會擺足了架子,等待自己上前,而不是主動迎上。

    若袁紹只有袁尚一子,說不得河北而今會是另一個局面!

    袁尚迎過來了,劉闖自然不能繼續拿捏。

    他翻身下馬,快走幾步,搶在袁尚開口之前便拱手一揖,“三公子,別來無恙。”

    與當初在臨甾相見時不同,袁尚臉上的稚氣已消減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為上位者的沉穩。

    見劉闖先行禮,袁尚一怔。

    但他旋即就醒悟過來,忙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劉闖的手,“有勞皇叔掛念……不過皇叔而今,風采更盛當年。此次能拔刀相助,尚更感激不盡。來來來,我已設下酒宴,正要與皇叔痛飲。”

    上次袁尚和劉闖相見時,彼此間相互敵視。

    當時袁尚是想著把荀旦娶來,已增加自己在袁紹心目中的位子。而那時候,劉闖和荀旦尚未成親,兩人可謂是情敵,相互敵視。為此,劉闖還殺了袁尚手下大將‘大猿王’眭元進,贏走了袁尚的愛馬。

    不過在後來,兩人倒是和解了。

    袁尚被泰山賊圍困,幸得劉闖出兵援救,才算是逃出生天。

    只是在那之後,兩人便沒有再見過。劉闖解了袁尚之圍以後,為了二百匹馬便匆匆離開臨淄,返回北海……後來,袁尚還幫過劉闖一次小忙,但在那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產生交集。

    這一晃……

    不管是劉闖還是袁尚,都心生感慨。

    勿論從前兩人是什麼關係,可現在,他二人必須要同舟共濟,方能對抗曹操。

    袁尚忍不住偷眼朝劉闖看了一下,哪知道劉闖也正在打量他。

    兩人目光相視,不約而同的都笑了……原本,袁尚還有些猶豫的想法,也隨著兩人這一笑,變得堅定起來。

    這世上從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劉闖心中輕嘆,邁步和袁尚便行入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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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冀州風雲動 第319章 董家子(上)

  不得不說,袁紹留下的底子很厚。

  是夜,在袁尚的接風宴上,劉闖就看到了不少名人。

  比如逢紀,比如那個曾做檄文把曹操罵出一身冷汗的陳琳,比如汝南名士應劭……酒席宴上,留守邺城的袁氏屬臣大都出現。不過看得出來,曾經為袁尚身邊首席謀臣的逢紀,似乎被疏遠不少。坐在袁尚下首第一位的人,名叫陶升,確是個劉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物。

  這陶升,何許人也?

  此人原本是魏郡治下的一縣小吏。

  初平四年,魏郡太守勾結黑山賊于毒造反,而當時袁紹身在青州和田楷交戰,並不在邺城。但是他的家人卻大都留在魏郡,其中也包括袁尚在內。陶升被裹挾造反,但並不甘願從賊。後來他找了個機會,把袁紹在邺城的家屬全部救出來,並護送到斥丘,一直等到袁紹返回河北,才把袁紹的家人交還給了袁紹。袁紹因此奉陶升為奉義中郎將,對他非常信任。

  只可惜,陶升的才幹不足,聲名不顯。

  哪怕是有袁紹提攜,也只能為大將軍府掾,一直默默無聞。

  如果算起來,這陶升和袁尚的關系,頗有些與那長坂坡被趙雲解救的阿鬥劉禅頗為相似。

  但袁尚受環境影響,對陶升並不親近。

  直到袁紹死後,邺城動蕩不已,陶升卻一直堅定站在袁尚身邊,也讓袁尚有一些了悟……逢紀等人雖有才幹,但是私心太重。他覺得,自己應該首先安撫住那些對他忠心耿耿的人,待他擁有一些堅定的擁趸之後,再去招攏其他人也就有了底氣。所謂,千金買馬骨,也正是如此。

  也正因為此,袁尚自領大將軍後,便把陶升的位子提上來,猶在逢紀之上。

  這個陶升,的確是對袁尚忠心耿耿。

  很難說袁尚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他想要穩定局勢,聚攏親信的想法沒錯,可是這麽赤裸裸把陶升提上去,逢紀這些人會怎麽想?雖然這些人有私心,可誰又能沒有私心?不管怎麽說,逢紀等人之前一直都在幫助袁尚,更是袁尚接掌大將軍職位的功臣……而今卻位在陶升之下。

  大戶人家孩子的想法,實在弄不明白。

  也許袁尚有他自己的考究,但是與劉闖又有什麽關系?

  “劉皇叔此來邺城與我家主公聯合抗曹,卻不知劉皇叔對曹操又有幾多認識?”

  酒宴正酣時,忽有人站起身來,大聲質問劉闖。

  這話乍聽,似乎沒什麽問題。

  可那問話之人,再加上他的表情,卻隱含了許多內容……

  劉闖認得這個人,正是當年在臨甾時遇到的華彥,也是袁譚身邊的謀士。

  他臉上帶著幾分不屑之色,雖是請教,實際上卻是諷刺劉闖,不敢和曹操對敵,只能依附袁氏。

  華彥挑釁,似乎並未出乎其他人的意料。

  從個人的表情來看,有的蹙眉,有的稱贊,有的不滿……劉闖能看得出,老袁家這些臣子,依舊是派系林立。表示不滿的,是袁尚的心腹,表示稱贊的,則是袁譚的部屬,至于那些蹙眉沈思者,大都是處于中立狀態。而這些人裏,還包括了陳琳等一幹後世歸降曹操之人。

  “這位先生是……”

  劉闖故作不認識華彥,扭頭向袁尚詢問。

  一句話,讓華彥頓時面紅耳赤。

  自以為很牛,可人家根本不記得你是何方神聖。

  這也讓華彥早就准備好的說辭,一下子亂起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袁尚笑道:“華彥先生乃臨淄名士,早些年曾在臨甾與皇叔見過面,怎地皇叔不記得了?”

  “哦!”

  劉闖故作恍然之色,“三公子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想當初泰山賊占著人多勢衆,攻打三公子的時候,華先生讓我出兵馳援來著……可到頭來,卻不與我一兵一卒。我記得那時候華先生好像為青州從事,竟然無法從自己治下抽調兵馬,呵呵!”

  你問我怎麽看待曹操?

  我先說說你的糗事……

  袁尚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臉色微微一沈。

  而劉闖的這一番話,更讓在座不少人露出恥笑之色:一個連自己所轄之地都無法治理的家夥,實在是……

  華彥的臉,由紅轉青。

  一旁陸遜突然開口:“華先生問我家主公如何看待曹操?

  此國賊耳!

  此人挾天子以令諸侯,看似是我漢室忠臣,實則不過一國賊耳。而今他兵進河北,看似聲勢驚人,其實不堪一擊。兖州豫州,連年征戰,早已民力疲乏。他之所以敢在這時候用兵,無非是因大將軍故去,故而想要渾水摸魚。可仔細思之,曹操實則四面環敵。西南劉表,東南孫權皆為他大敵……若非他兩次取勝,焉得氣焰囂張?若袁劉得以合作,必敗操賊。”

  也許是看華彥氣焰被壓制,顔面上不太好看,逢紀突然開口:“皇叔倒是信心滿滿。

  可據我所知,皇叔自出道以來,卻屢屢為曹操所敗。廣陵一戰,九死一生,最後不得不棄北海東萊。若非袁公收留,皇叔幾無容身之所。而今卻大言不慚……呵呵,未免令人恥笑。”

  劉闖面不改色,笑而不語。

  盧毓突然開口道:“可是逢紀逢元圖先生當面?”

  “正是!”

  逢紀撚須,露出一抹傲色。

  盧毓卻笑道:“久聞先生乃當今名士,哪知道卻說出如此話來,實在令人失望。

  大鵬展翅飛萬裏,他的志向又豈是燕雀所知?

  想當初,皇叔起于徐州,立足北海東萊,兩年間大興仁政,開創南山書院,編撰四庫全書。北海東萊,原本荒蕪之所,但皇叔在短短兩三年間,卻使得兩地人口激增數十萬……此黃巾以來,未有之仁政。然則曹操殘暴,興兵犯我疆土。皇叔顧全大局,不忍傷害北海百姓性命,故不得已離開北海東萊,遠赴遼西,為我漢室戍衛邊疆,更開疆擴土,乃桓靈以來未有之盛事。元圖先生言皇叔大言不慚,卻不知袁公在世之日,塞北可平靜,又擴土幾何?”

  逢紀臉色一變,怒道:“想當初劉皇叔走投無路,若非袁公收留,焉得有今日?

  可皇叔據遼東以來,卻侵奪我邊塞,占居我幽州,履行兵戎之事,此可是大丈夫所為嗎?”

  陸遜頓時怒而起身:“元圖先生怎可說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城。我家主公奉天子制诏,戍衛北疆……卻不知這幽州,何時又變成了袁公所有?人謂大丈夫,當提三尺青鋒,建不世之功業。可現在,國賊兵臨城下,我家主公出于友善之心前來相助,爾等不為自家主公出謀劃策,反而屢屢刁難,更漲操賊威風……元圖先生,敢問可是欲效仿許攸之流,棄三公子而投效曹操嗎?”

  雙方唇槍舌劍,令酒席宴上火藥味越來越濃。

  陸遜和盧毓二人更是毫無懼色,面對著袁氏衆謀臣的刁難,毫不退讓。

  劉闖在一旁笑而不語,只顧自斟自飲。

  而袁尚的臉色,卻越來越黑!

  “都與我退下!”

  眼見還有人要出來挑釁,袁尚再也忍耐不住。

  你們一個個跳出來刁難我不管,可你們也要有些分寸才是。

  大家如今是要聯合抗曹,怎麽到最後變成了一個個為曹操歌功頌德?

  袁尚當然不高興,厲聲道:“今日設宴,乃為皇叔接風洗塵……不管以前有什麽恩怨,而今大敵當前,理應精誠合作,共抗操賊才是。今爾等所言,皆為曹操稱頌,莫非欲謀反不成?

  逢紀等人剛開始還與盧毓陸遜爭辯,可是到後來,也覺察到不對,早閉上了嘴巴。

  眼見袁尚發火,宴上衆人也知不妙。

  劉闖開口道:“三公子暫息雷霆之怒,今與衆高士歡聚,受益頗深。

  些許酒席宴上的醉話,又何必放在心上?相信諸公都乃高潔之士,怎會做背主求榮的勾當?”

  袁尚,這才壓住了火氣。

  劉闖這一番話,明著是為衆人開脫,實則暗藏譏諷。

  “天色不早,我一路趕來,也有些疲乏,便如此散去吧。

  至于聯合抗曹之事,乃大勢所趨,我與三公子早有定論。此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諸公海涵。不過過了今晚,切莫再有為操賊稱頌之語,若傳揚出去,只怕會使得袁公心血付之東流。”

  “也好,我已命人在驿站中准備妥當,皇叔只管歇息。”

  劉闖哈哈大笑,拉著袁尚的手道:“大將軍或許不了解我。

  這些年來,我行行伍之事,出門在外大都居于軍中,與兒郎們一起。大將軍美意,闖心領之,可若是一日不與兒郎們相聚,難免心中挂念,還是留在軍中吧。另外,我大軍前來,總不成一直紮營城外。還請大將軍早作安排,與我一棲身之所,免得軍中將士會心生怨念。

  明日我當再來拜訪,與大將軍共商抗曹之事。”

  說完,劉闖又拱手道:“諸公今日盛情,闖牢記心中。

  不過闖有一言,今冀州死生存亡之際,望諸公抛棄成見,精誠合作,此大漢之福,百姓之福。”

  說完,劉闖帶著陸遜盧毓和龐德告辭離去。

  袁尚把他送到府衙門外,有些赧然道:“今日,卻讓皇叔見笑了。”

  “诶,大將軍哪裏話來?”

  劉闖一擺手,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只是而今外敵當前,身為家主心中自當有決斷,不可為外人動搖。我有一眼,發自肺腑。或許不甚動聽,卻不吐不快,請大將軍海涵。”

  “請皇叔講來。”

  劉闖沈吟一下,低聲道:“諸公若降,操賊可善待之。

  若三公子降,又何以處之?”

  說完,劉闖上馬,拱手告辭。

  目送劉闖離去背影,袁尚激靈靈一個寒蟬。

  劉闖話裏話外就只有一個意思:這邺城上下,誰都可以投降,唯有你袁尚不能投降!

  試想,劉闖所言確有道理。

  其他人投降,曹操可以善待;可他袁尚投降,曹操又豈能輕饒?

  想到這裏,袁尚緊咬牙關,猛然一頓足,便下定了決心……

  +++++++++++++++++++++++++++++++++++++++++++++++++

  “皇叔,看起來這邺城上下,也是人心浮動,各有算計啊。”

  在出城的路上,陸遜蹙眉開口。

  劉闖道:“我們在路上不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嗎?黨锢相爭,派系林立,原本就是袁氏的特性。而今袁紹死了,袁尚和袁譚的威望又不足以服衆,底下人有異樣想法,倒也不足為奇。”

  “也是。”

  陸遜道:“可如此一來,只怕此次抗曹,難度頗大。”

  劉闖沈吟片刻,突然輕聲道:“其實這次曹操來犯,未必能夠成功。

  袁紹雖死,但袁氏家底甚厚。只要袁家兄弟能夠抛棄成見,團結一處,定然能夠抵擋住曹操。我這次來,倒未想過和曹操真個決戰,只是要給袁尚增加些信心,為我們爭取些時間。

  不過……”

  “皇叔莫非有憂慮?”

  劉闖輕聲道:“莫不成伯言在席間,未看出端倪?”

  “皇叔是說……”

  劉闖點點頭,沈聲道:“我看袁氏麾下,不少人已有反意,不願與曹操抗衡。

  你與子家和他們爭執的時候,我一直在觀察其他人。比如那陳琳、沮宗、審榮之輩一直沈默不語。這些人,皆雄辯之士,卻忒沈默。這也讓我心中有些擔憂,弄不好會有出現變數。”

  陸遜和盧毓聞聽默然,雖不太贊成劉闖之言,卻又不得不沈思……

  衆人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邺城城門下。

  袁尚的親隨手持令箭,命邺城守將打開城門。

  劉闖等人出城後,正准備前往兵營,卻忽聽身後傳來急促的蹄聲,有人高喊道:“皇叔,留步。”

  此時,袁尚的親隨已經返回府衙,而邺城城門看似關閉,實則還留有一道縫隙。

  一匹快馬疾馳而來,當追上劉闖之後,馬上那人翻身下馬,快步走上前,“皇叔,可還記得岑壁否?”

  劉闖撥轉馬頭,凝神看去。

  岑壁?

  他先一怔,旋即露出驚喜之色,“岑將軍怎在這裏,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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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7 12:42:48
卷四 冀州風雲動 第319章 董家子(下)

    這岑壁,正是當年從臨淄跟隨劉闖前往北海的那個岑壁。他原本是袁譚部將,卻不得袁譚所重,於是投奔了劉闖。只是後來劉闖棄北海基業,遠赴遼東的時候,岑壁卻不願隨同……

    好在,他刀馬純熟,武藝不凡。

    劉闖把他引介給了平原劉平,又由劉平舉薦給袁紹。

    只是沒想到,會在鄴城相逢,劉闖也感到非常驚喜,連忙下馬攙扶。

    岑壁臉上,露出苦笑,與劉闖再施一禮,輕聲道:“自北海一別,壁甚念皇叔,特來拜會。”

    言語中,流露出懊悔之色。

    看他的模樣,劉闖便知道他而今混的不好。

    也難怪,他本是袁譚部曲,後又跟隨劉闖,哪怕是劉平引介,恐怕也難以得到袁紹重用。

    建安四年冬天,劉平病逝。

    沒了劉平的關照,岑壁的地位也隨之暴跌。

    而今,他為鄴城城門守將,也就是方才劉闖出城的城門。

    岑壁現在也深感後悔,想當初他在北海時,便為劉闖看重,做了都昌都尉,也算是統領一軍。劉闖離開北海的時候,岑壁不願跟隨劉闖去遼東,於是又轉投袁紹。可是似他這種朝秦暮楚之人,又怎可能被袁紹看重?袁紹死後,岑壁更是受到壓制,在鄴城可謂是鬱鬱不歡。

    若當初,他跟隨劉闖去遼東,如今怎地也是一軍將領。

    君不見當初尚不如他的徐盛,現如今也做了定襄太守之職,雖治下荒僻,可畢竟是兩千石大員。

    可自己呢?

    所以,劉闖這次來鄴城,岑壁就存了心思。

    他為城門守將,手底下都是他的親信。見劉闖出城,他就忍不住跟著出城,前來拜會劉闖。

    看劉闖親切和煦的笑容。岑壁眼圈一紅,感激不已。

    “當初一念之差,未得與皇叔通行,壁如今後悔莫及。”

    劉闖微微一笑,只拍了拍岑壁道:“岑將軍大可不必如此,今袁劉聯合抗曹,相信會有許多機會。將軍有真才實學。自有用武之時,又何必如此?”

    岑壁聞聽,更加羞愧。

    由於是在城外,岑壁也在當值,所以劉闖不好和他說太多只能勉勵一番。

    但對於岑壁而言,這已經足夠。

    在分別時。岑壁突然道:“皇叔此來鄴城,需多加小心。

    城中而今頗為動盪,我聽說有不少人已暗中和曹操聯絡,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發生意外。

    若有可能,切莫屯駐鄴城,以免受到波及。據鄴城東六十里有一平陽城。城牆堅厚,即便遇到危險,也能抵擋一時。皇叔若要屯軍,那平陽城為最好去處……”

    劉闖點點頭,表示明白。

    他與岑壁又交談兩句,兩人隨即分別。

    “主公,那是何人?”

    陸遜盧毓和龐德,都不認得岑壁。忍不住開口詢問。

    劉闖把岑壁的事情說了一遍,卻引得龐德三人露出不屑之色,連連搖頭,“此等朝秦暮楚之人,主公不可輕信。”

    “當時局勢,便我也沒有太大把握。”

    劉闖輕輕嘆了口氣,“岑壁當時選擇離開。也怪不得他。

    人各有志,強求不得……俗話說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更何況我當時情況確實不好,北海東萊受曹操威脅,我自己還困於許都,生死未卜……選擇前往遼東,也是無奈之舉。便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在遼東如此迅速的立足。”

    盧毓忍不住道:“主公果然仁義!”

    劉闖聞聽,笑了……

    劉闖等人返回營地,早早歇息。

    可是鄴城,卻是暗流激湧。

    劉闖的到來,打亂了許多人的盤算。而他展現出來的自信,也使得許多人暗自感到了心驚。

    親劉闖的人,自然信心十足。

    不親劉闖的人,則暗自憂慮……不過這憂慮的原因,各有不同。有的是擔心劉闖挾大勝之勢前來,會助漲袁尚氣焰;有的卻又擔心,劉闖這一來,會給他們此前的謀劃帶來很大變數。

    而事實上,當晚劉闖離去之後,袁尚回到府衙,便持袁紹的思召寶劍斬斷食案,決心聯劉抗曹,絕不更改。與劉闖抵達之前,袁紹猶豫不決的表現相比,劉闖帶來的變數確是不小。

    “召鳳,三公子決心已定,看起來咱們之前的籌謀,恐有變化。”

    鄴城東南角,審府。

    陳琳坐在榻上,露出慌亂之色。

    “孔璋不要慌,咱們的籌謀極為隱秘,除你我之外只有少數人知曉,就算那劉闖來了,也無法察覺出來。不過,此人頗有大氣運,手段莫名。若他長居鄴城,只怕會被他看出破綻,不可不防。

    今袁顯思已經下定決心,與曹公相爭,我等更不能再繼續勸說。

    既然他要馳援袁譚,索性咱們就堅決支持他……等他離開鄴城,你我方有機會行動……但在此之前,必須要除掉那劉闖才是。這件事,還要儘快謀劃,免得夜長夢多,走漏風聲。”

    審榮,是審配的侄兒。

    他從小父母雙亡,被審配撫養成人。

    審配死於劉闖之手,也讓審榮對劉闖恨之入骨。

    不過在歷史上,他就曾投靠了曹操,致使鄴城失守,審配縱火焚燒東南角樓,葬身於火海之中。

    他抬頭看向陳琳,眼中閃過一抹獰戾之色。

    “孔璋,你我而今已沒有退路,唯有繼續向前。

    這件事你不必太過擔心,相信你我只要穩下來,就不會有任何風險……不過,仲與那邊你還要再加把勁兒。他遲遲拿不定主意,如果不能讓他加入進來,遲早會使你我陷入絕境。

    還有,那陰夔老兒實在多事。

    與其讓他繼續搗亂,不如讓他下去陪伴袁公為好……他不總說忠心嗎?相信他一定願意去和袁公作伴。”

    陳琳激靈靈打了個寒蟬,看著審榮,眼中流露出恐懼之色。

    他現在有些後悔。有道是貪杯誤事……若非之前吃醉了酒被審榮拿住了把柄,他又怎會冒這種風險。可正如審榮所言,他已沒有退路。而今之計,只期盼著曹操能儘快打來鄴城吧。

    ++++++++++++++++++++++++++++++++++++++++

     次日,劉闖再次入城,與袁尚商議具體的合作事宜。

    按照劉闖之前和陸遜盧毓等人的商議,鄴城他們是斷然不會駐留。這並不是因為岑壁的一番話。而是從一開始,劉闖就認為鄴城這地方太過複雜,他若駐留於鄴城,一不小心就會捲入其中。

    而且,岑壁的示警也讓劉闖留了小心。

    留在鄴城,絕非上策!

    好在。袁尚似乎也不願意讓他留在鄴城,擔心劉闖在鄴城逗留太久,會產生不良的後果……在和劉闖商議一番後,袁尚表示,劉闖可以駐守在鄴城以東四十里處的武城。本來,劉闖希望能屯駐平陽城,可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平陽城的確堅厚,但是卻囤積大量糧草。袁尚又怎可能同意?

    不過,武城好像也不錯,比平陽小一些,有數千人口,猶若一座塢堡。

    “今日一早,我接到兄長求援,言顏良和許攸已經兵臨黎陽城下。要我出兵相救。

    我準備親率兵馬,前往黎陽助戰,到時候請皇叔助我護住糧道,待我擊退操賊之後,咱們再做詳談。”

    劉闖聞聽,並未拒絕。

    歷史上,黎陽之戰的時候。袁尚的確曾出兵救援袁譚。

    本來兩兄弟齊心協力,的確是可以攔住曹操。哪知道袁譚後來和曹操私下裡議和,出賣了袁尚,以至於兄弟二人的關係徹底破裂。更給了曹操各個擊破的機會,令得曹操統一北方。

    “三公子,還請留意令兄。”

    雖然知道這些話說出來不好,可劉闖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番。

    袁尚聞聽一怔,旋即笑道:“皇叔不必擔心,我那兄長不是蠢人,又怎會做出不利我的事情?”

    他的確不蠢,卻利慾熏心啊。

    但這種話劉闖是斷然不會說出口,說得多了,反而會讓袁尚誤會。

    “如此,我便祝三公子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袁尚哈哈大笑,欣然接受了劉闖的祝福……

    出兵救援黎陽,還需做些準備。

    劉闖並未再打攪袁尚,便告辭離去。

    走出府衙,他找來了盧毓,在盧毓耳邊低語幾句之後,盧毓便匆匆離去。

    “令明,伯言,天色尚早,咱們便走一走這鄴城如何?”

    劉闖突然來了興緻,向龐德和陸遜提出建議。

    兩人自然不會拒絕劉闖的請求,於是便帶著十餘人簡裝漫步於鄴城街頭。

    後世鄴城,曾為六朝古都。

    歷經曹魏、後趙、冉魏、前燕、東魏和北齊六朝,居大河流域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中心長達四個世紀,最終沒於戰火。劉闖無法想像出四個世紀後的鄴城是什麼樣子,不過就現在而言,它的規模不小,人口更多達二十餘萬人,也算得上是河北之地的一處重要所在。

    袁紹在佔據了冀州之後,對鄴城數次擴建和修繕,城牆高達八丈,與洛陽幾乎持平。

    劉闖一行人行走在鄴城街道裡,卻清楚感受到鄴城上空瀰漫的浮動和恐慌。袁尚太年輕了,又沒有足夠的功勛,以至於他雖接掌大將軍之位,但始終無法消除鄴城百姓的顧慮和驚恐。

    曹操兵發黎陽,鄴城已得到了消息。

    城中百姓,顯然對袁尚還沒有樹立信心,自然不可避免的會產生一些動盪。

    岑壁和楊鳳說的果然沒錯,如此情況之下,想要抵禦曹操的鐵騎,實在是有些難度……

    在走過一街口的時候,忽聽前方一陣騷亂。

    一群人圍在街口,正七嘴八舌的說著話。

    “那傻子已經夠可憐的,何苦總要為難於他?”

    “唉,誰讓他董家沒落如斯,便是個人就能欺辱於他。”

    “少說點話吧……沒看見那是陶家的人嗎?

    如今陶升得了大將軍寵信,已非比從前。想當初,陶升的父親便死於他董家之手,而今陶升得了勢,自然不會放過這董家的傻子。這種事,咱們可別去摻和,弄個不好便要惹禍上身。”

    劉闖心中一動,邁步走上前去。

    他擠進人群,就見在街市中央,十幾個壯漢正圍著一個少年拳打腳踢。

    那少年的相貌奇醜,獅鼻闊口,髮髻蓬亂。不過看體型,這少年卻格外驚人……兩米多高的身材,比之劉闖還要高出許多,且體型格外雄壯。他衣衫破爛,滿臉是血,卻死死抱住懷中一個包裹,任由對方毆打,卻不肯鬆手。

    劉闖眉頭,不由得一蹙。

    他剛要詢問身邊之人,卻聽到一個壯漢大聲道:“你這醜鬼,今天若不把東西交出來,休怪我們心狠手辣。”

    “這是我爹留給我的,你們為什麼打我。”

    那少年說話時甕聲甕氣,眼中淚光閃閃。

    “我家老爺要的東西,那便是我家老爺的……董胖子,我把話放在這裡,今天你不把這套唐猊寶鎧交出來,便休想活命。”

    “我爹不讓我打架,你們別逼我。”

    “哈,一個傻子,還敢囂張?

    小子,你敢動我一根指頭,便要你那老娘賠命。”

    一旁陸遜拉住一人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樣,那董家傻子有一套唐猊寶鎧,陶老爺要拿來獻於大將軍。

    這傻子不肯交出來,所以便被人日日毆打。不過這小子也真夠傻,一套唐猊寶鎧值得嗎?”

    “唐猊寶鎧,他怎會有如此珍貴甲冑?”

    “小哥兒怕是外來人,卻不知這董胖子的來歷。

    他家本是河間望族董氏後人,那董家更出過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便是孝仁皇后……可惜孝仁皇后一死,董家就遭受滅頂之災。這唐猊寶鎧,本是孝仁皇后賜予他爹的物品,不知怎地被陶老爺知曉,便前去索要。可這東西,董胖子又怎可能交出來,於是便日日被人欺辱。

    偌大的個頭,卻只會挨打……”

    路人說著話,嘿嘿一笑,露出不屑之色。

    孝仁皇后?

    劉闖心裡頓時一驚……

    這孝仁皇后是哪位?便是那漢靈帝劉宏之母董太后。

    漢靈帝死後,董太后因為在立嫡的問題上,和當時的何皇后產生爭執。

    何皇后要立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就是少帝劉辯;而董太后卻更親近王美人所生的兒子,也就是現在的漢帝劉協。最終,何皇后得兄長大將軍何進支持,把十四歲的劉辨推到了皇帝位上。

    自古以來,這立嫡之爭從來是殘酷無比。

    董太后既沒有朝中官員支持,又沒有雄厚的實力,冒然參與其中,下場自然悽慘。

    少帝登基之後,何進聯合三公上疏:董太后原系藩妃,不宜久居宮中,應遷於河間安置……

    之後,董太后在回河間的途中身亡。

    何進隨後下令,對董氏進行打壓。

    那董氏也非豪強,在何進的打壓之下迅速破敗,卻沒想到還留有一脈,竟躲在這鄴城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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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7 12:43:14
第320章 阿醜不哭(上)

    董姓少年渾渾噩噩,依舊死抱著盔甲包不肯鬆手。

    陶家惡奴有些不耐煩了,從身邊隨從手中拿過一根兒臂粗細的木棒,上前便狠狠砸向少年的腦袋。

    看他出手的架勢,分明是要置對方於死地。

    週遭圍觀者忍不住發出一連串的驚呼……

    少年的眼中閃過一抹怒色,“我爹說,忍無可忍,不必再忍……”

    說著話,他猛然身形暴漲,如同雄獅般雄壯的身軀便狠狠撞向那惡奴。不過,沒等他撞到對方,卻聽到那惡奴發出一聲慘叫。只見他手臂上插着一枚小槍,手中的木棒一下子便掉在地上。

    這惡奴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出手。

    而且他多次毆打眼前這少年,知道這少年不敢反抗,也就沒有任何防備。

    先是中了一支小槍,旋即又被那少年撞上。那感覺,就好像是被一輛時速一百多公里的重型卡車撞上一樣,惡奴啊的一聲大叫,直飛出去十米左右,全身好像被撞散了,落在地上更口吐鮮血。

    劉闖得知董姓少年來歷之後,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有了計較。

    眼見惡奴要壞了少年性命,他二話不說,便擲出一枚小槍。

    劉闖的小槍,早練得出神入化,十五步以內百發百中,絶無半點偏差。本來,他只是想救下少年,卻不想少年突然發難,把那惡奴撞得骨斷筋折,奄奄一息……不過從那少年一撞,劉闖的眼睛頓時亮了!

    就這一撞,已顯示出少年超人神力,恐怕比自己還要強上三分。

    於公於私,劉闖都不會坐視不理。

    左右已經出手,劉闖索性放開手腳……鄴城的形式很複雜,劉闖原本不想惹事生非。可現在,為了這董姓少年就算大開殺戒。也算不得大事。陶升雖然為袁尚所看重,但是在劉闖的眼中,那陶升不過跳樑小丑而已。只看他家奴的作為,便能夠猜出來這傢伙平日裡德行。

    既然動手了,那就不用客氣。

    “令明,打斷他們的手腳,休要留手。”

    龐德早就看得火冒三丈。聽聞劉闖令下,那還能按奈得住,健步便衝上前。

    龐德衝出去,跟隨在劉闖身邊十名飛熊衛立刻分為兩隊,五個人留在劉闖身邊保護,另外五個人則直接拔出鋼刀。隨着龐德衝出去。那些個陶家惡奴見管事的被少年所傷,都愣住了!沒想到這少年竟然還敢還手?十幾個人反應過來,齊聲吶喊便要拿下少年,帶回府中收拾,可不想這個時候,龐德幾人衝過來……龐德還好,對付這些個小蝦米。還不至於用兵器。

    一雙鐵拳,瞬間就打翻了三個人。

    龐德的武力,早已到了煉神境界,劉闖下令讓他打斷對方手腳,龐德又怎可能手下留情?

    不過,他總算是掌握著分寸。

    可那五名飛熊衛卻不一樣,他們抽刀出鞘,雖不能用刀刃劈砍。卻用刀背抽打。

    一幫子惡奴平日裡對普通百姓耀武揚威還可以,但要是對上了龐德和飛熊衛,簡直不堪一擊。

    只一眨眼的功夫,十幾個惡奴就被打倒在地,哭號不停。

    “哪個再敢出聲,就給我割了舌頭。”

    劉闖邁步上前,在五名飛熊衛的保護下來到少年身前。

    “你。姓董?”

    少年懵懵懂懂,茫然點頭。

    “河間人氏?”

    少年再次點頭。

    “河間董太后子孫?”

    那圍觀者言少年是個傻子,看來並不是出於惡意,而是確有其事。

    問他姓氏。問他祖籍,他都能理解,可問題如果複雜一點,比如問他董太后是什麼人?他就有些糊塗。更不要說劉闖問他是不是董太后族人,少年更睜大了眼睛,一臉的茫然之色。

    劉闖眉頭一蹙,“你叫什麼名字?”

    “董俷。”

    董肥?好怪異的名字……

    不過這傢伙看上去,卻有些雄壯,這體格比劉闖還要粗壯幾分。

    看他的年紀,恐怕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模樣,竟長得比劉闖還高,讓劉闖頗有些不太適應。

    劉闖的個頭就已經不低了,大多數時候他和人交談,都要俯視。

    可這少年,竟需要他微微抬頭。

    “帶我去你家。”

    “你要做什麼?”

    少年似乎非常敏感,頓時露出警惕之色。

    劉闖知道,和這傻子沒辦法交流……他剛才不是說家裡還有一個老母嗎?說不定能問清楚。

    “我是你母親的親戚,特來尋你母子。”

    劉闖只能用最簡單的話語和少年解釋……只是這話說出口的時候,總覺得怪異,好像是在罵人。

    少年董俷倒是明白‘親戚’二字的含義。

    方才劉闖出手,也使得他認為劉闖是個好人。

    他緊緊抱著懷中盔甲包,甕聲甕氣答應了一聲,便帶著劉闖離去。

    “方才那人是誰?”

    圍觀着目送劉闖等人背影,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好雄壯的男子,看他那氣度可不是等閒之輩……他剛才說是那傻子的親戚,董家這一回可算是時來運轉了……就憑那個人的氣度,估計就算是陶老爺親來,也壓不住他。”

    “董胖子這一回,可有福了!”

    “我想起來了……那個人是劉皇叔。”

    “劉皇叔?哪個劉皇叔?”

    “還能有哪個劉皇叔,自然是大漢皇叔,而今坐擁幽州,雄踞塞北的劉皇叔。

    昨天他入城的時候,我曾遠遠的看了一眼,當時劉皇叔還衝我揮手笑了……這董胖子倒真的轉運了。

    劉皇叔說起來,還真是他的親戚。”

    “原來,那就是劉皇叔!”

    人群中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過還是有人疑惑道:“劉皇叔,怎會是董胖子的親戚?”

    “笨啊,劉皇叔是大漢皇叔,董胖子家裡曾出了一個董太后,乃先帝之母。

    我記得,董太后曾撫養過當今天子。還幫助當今天子爭取過皇位,結果最後慘遭那何進所害,鴆殺於河間。而今天子登基,劉皇叔又是天子親口承認的皇叔,自然和董家算是親戚。”

    一個路人口沫橫飛,眉飛色舞。

    眾人聽罷,也不禁恍然大悟。

    “快幫我找先生診治……”

    這時候。那倒在地上的陶家惡奴見劉闖等人走了,連忙大聲叫喊。

    誰又料想,他不喊這一聲還好,這一喊,圍觀路人一哄而散,竟然沒有一個人理睬那惡奴的叫嚷。

    ++++++++++++++++++++++++++++++++++++++++++

     董俷家住鄴城西南門。地勢低窪。

    這恐怕就是鄴城的平民區了吧,走進來便問道一股惡臭氣息瀰漫空中。

    龐德和陸遜都不由得眉頭緊蹙起來,倒是劉闖面無表情,似乎對那空氣中的惡臭全無半點感覺。

    龐德也好,陸遜也罷,都算得上是富貴之家出身。

    而劉闖卻是起於微末中,想當年朐縣的貧民區。尤勝這裡。

    他跟在董俷身後,看著那雄壯如獅子一般的少年在前面行走,忍不住心中輕輕嘆息一聲……

    若董太后不死,這董俷而今說不得也能為紈褲子弟。

    可惜,董太后看不清楚形式,又沒有足夠的實力,到頭來自己被害,更連累得家人遭殃。所以說。實力若不夠強橫的時候,還當低調隱忍。似董太后那樣不知進退,結果必然悽慘。

    劉闖之所以對董俷產生興趣,自有他的原因。

    這一來董俷身強體壯,一身氣力不遜色劉闖,是一把好手;二來,當今天子曾受董太后撫養。雖說是個性子涼薄的人,可是對董太后想必非常感激。劉闖需要和漢帝再拉近一步關係,也就需要一條紐帶。若董俷真的是董太后的族人,想必劉協知道後。會對他更加感激。

    在一座低矮的蘆屋前停下腳步,少年董俷抹去臉上的血跡,大聲道:“娘,我回來了。”

    他推開門,邁步走進屋中。

    劉闖示意陸遜和龐德在門外等候,他緊跟着董俷進屋,卻迎面聞到一股血腥氣。

    “娘,娘……”

    董俷突然驚慌失措,丟了盔甲包,便衝上前去。

    在地榻上,倒着一個頭髮灰白的老婦人。屋中的光線昏暗,卻見她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

    劉闖連忙道:“董肥,休要碰她。”

    他健步上前,來到老婦人身邊把她抱在懷中。

    就見老婦人的額頭鮮血淋淋,雙眼緊閉,臉色蒼白。

    劉闖見此情況,忙伸手掐老婦人的人中,那老婦人悠悠醒來,眼睛還未睜開,便喊道:“阿醜,快跑。”

    “娘,娘……阿醜在這裡。”

    老婦人睜開眼睛,看到董俷,不由得露出慌張之色,“阿醜,你怎地在這裡?”

    “娘……”

    “夫人不要緊張,我在這裡,定會保護阿醜周詳。”

    劉闖不通醫術,但畢竟張仲景華佗在他手下,在編撰傷寒論和青囊經的時候,劉闖也看過幾眼。他對醫術興趣不大,可若上了戰場廝殺,卻需要一些保護常識,故而曾請教過兩人。

    老婦人的脈象很弱,顯然是病入膏肓。

    之所以能活過來,便是因為心中還有牽掛……

    “你是誰?”

    老婦人緊張看著劉闖問道。

    “我乃大漢皇叔劉闖,方才在街上看到一群惡奴毆打董肥,所以出手相助。

    我聽說,他是董太后的族人?”

    聽聞劉闖是大漢皇叔,老婦人的眼睛驀地一下子亮了。

    她猛然伸手,抓住劉闖的胳膊,“莫非是天家派你來尋我們嗎?”

    劉闖一怔,旋即輕輕點頭。

    他看得出來,老婦人此刻有迴光返照的跡象,實在不忍告訴她真相……

    “天家,終還是沒有忘記我董家一脈。”

    她拉著劉闖的胳膊,痛哭道:“太后乃阿醜的姑母……阿醜,把屋子角落的箱子打開,裡面有一個木匣子,你拿過來。”

    董俷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起身離去。

    “董肥是怎麼回事?”

    “不是董肥,是董俷……毋俷德之俷。

    這孩子可憐,生下來就得了傷寒病,以至於腦袋有些不清楚。他父親見他呆傻,便不想留下,老奴可憐他是個孩子,所以便把他收留在身邊。我並非他生母,本是他生母的隨身婢女。但也幸虧是這樣,太后去後,大將軍命人抄沒董家,我便帶著他逃離河間,住在鄴城。

    本指望天家能找到我們,可誰料想……

    皇叔,請看在太后情面上,將阿醜送往許都,老奴也算是全了當年與夫人的諾言。”

    這時候,董俷捧着個匣子過來。

    在老婦人的示意下,他打開了匣子,卻見裡面居然是一串手鏈,上面還繫著鈴鐺。

    那鈴鐺看上去極破舊,可依舊能看得出,做工非常精美。

    劉闖拿起這鈴鐺,詫異看著老婦人。

    “皇叔請收好這鈴鐺,此天家幼時玩具,定能證明阿醜身份。”

    劉闖,恍然。

    董太后膝下只有一子,便是漢靈帝劉宏。

    她把一腔的心血,都投注在了當今天子劉協的身上。當初奪嫡失敗,董太后被趕出洛陽。可她卻始終掛唸著劉協,於是把劉協幼年時的玩具帶在身邊,卻不想到了河間後便被害死。

    這,也是證明董俷為董氏族人的最佳證明。

    只可惜天家而今自身難保,更不要說他那涼薄的天性,又怎可能在意董家後人的死活。

    老婦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也越來越弱。

    這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劉闖心情極為低落,立刻大聲喝道:“令明,誰若呱噪,就砍了他腦袋。”

    “喏!”

    隨着劉闖一聲令下,屋外頓時傳來一連串的慘叫聲。

    想來是那陶家的人趕來捉拿這老婦人,為那些個惡奴尋仇。

    劉闖輕聲道:“夫人放心,我以大漢列祖列宗之名保證,絶不會再讓阿醜受半點委屈。”

    “阿醜!”

    “娘!”

    老婦人拉住了董俷的手,用微弱的聲音道:“你天生神力,小時候時常闖禍,故而我才假你父親之名,不需要與人爭執,以至於這些年來你受盡委屈。以後跟隨皇叔,要聽皇叔的話,明白嗎?”

    董俷懵懂點頭,“娘,我記下了。”

    “皇叔,就拜託你了!”

    劉闖鄭重點頭,老婦人這才放下心,用無比疼愛的目光看著那個仍舊呆呆傻傻的董俷,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面頰,可未等她觸摸到董俷的臉,手卻突然垂下,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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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7 12:43:34
卷四 冀州風雲動 第320章 阿醜不哭(下)

    “皇叔,娘怎麼了?”

    董俷有些茫然的看著劉闖,卻讓劉闖心中一痛。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阿醜,你阿娘累了,睡着了。”

    “嗯嗯嗯,阿娘累了,讓她好好睡。”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叫罵聲。

    劉闖只覺心煩意亂,猛然抬頭道:“阿醜,外面有人再打攪你阿娘休息,還不讓他們閉嘴。”

    “可是阿娘不讓我打架。”

    “你阿娘說了,讓你聽我的,只管動手就是。”

    老婦人之所以會故去,恐怕和那陶家人有莫大關係。

    董俷聽了,二話不說便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是從牆角拎起一對鐵鎚。

    這對鐵鎚,形似搗衣棒,一頭粗,一頭細,細的部分足有碗口一般,粗的部分活脫脫近四十公分直徑。搗衣棒長越一米,沉甸甸,黑漆漆,每支至少在百斤靠上。那董俷衝出房門,大聲吼道:“你們不要吵,我阿娘在休息……再吵,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一連串的慘叫聲傳入屋中,劉闖深吸一口氣,伸手合上了老婦人的眼皮。

    “夫人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好阿醜,為他找一房媳婦,絶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他。”

    說完,他伸手把老夫人抱起來,而後邁步走出房屋。

    “伯言,把屋中物品收攏一下,一起帶走。”

    門前,橫七豎八倒着三十餘人,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空中,合著那惡臭之氣,直讓人作嘔。

    地面上,水溝裡,鮮血流淌。

    龐德和那十個飛熊衛,都面色蒼白。

    劉闖看到了十幾具死屍,每一具屍體都不成人樣。

    看死狀。就知道是董俷那對鐵鎚所致,遍地碎肉,鮮血混合在濁白事物,流淌了一地。

    在街口外,一隊人攔住去路,和董俷對峙。

    劉闖抱著老婦人往外走,董俷呆傻傻問道:“皇叔。你要帶我阿娘去哪兒?”

    “阿醜,跟着我就是。”

    “哦。”

    劉闖走到街口,看了一眼對面的人馬,突然一聲巨吼:“我乃大漢皇叔劉闖,叫陶升滾過來。”

    聲如巨雷,彷彿晴天霹靂。

    對方那十幾匹戰馬希聿聿驚嘶不停。而那些家丁奴僕,更面色慘白。

    “令明,卻僱一輛車來。”

    “喏!”

    劉闖示意董俷上前,讓董俷抱住老婦人,而後從他手中接過鐵鎚。

    如果只是普通人,陶家這些家丁說不得便要一擁而上。可而今劉闖表明身份,再衝上去。那就是送死。家丁們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劉闖之名,鄴城誰人不曉?

    更不要說,劉闖而今與袁尚合作,真要衝上去,死也是白死。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飛熊衛趕一輛車過來。

    劉闖示意董俷把老婦人的屍體放在馬車上……而此時,這個渾渾噩噩的少年仍沒有意識到,他最親的,也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已經離他而去。相反,他小心翼翼的護着老婦人,好像老婦人真的睡着了一樣。劉闖一直以為,自己是鐵石心腸。自從前世他殺了那兩家人之後。世上已再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觸動他……可是現在,劉闖內心中那根弦,卻在輕輕的顫動。

    “皇叔,你這是做什麼!”

    袁尚得到消息。匆匆趕來。

    隨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那位陶升陶大老爺。

    “顯思,咱們到一旁說話。”

    劉闖沒有理睬陶升,而是逕自把袁尚拉到了旁邊,在他耳邊低聲細語幾句。

    袁尚的臉色,頓時變了。

    袁紹可以不在乎誰是天子,可以無視朝廷,那是他多年累積下來的資本,足以讓他這麼去做。可袁尚不行!袁紹一死,袁尚便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他開始意識到所謂師出有名的重要性。這天下的確是亂了,每個人都野心勃勃。但不管怎樣,江山仍是漢室江山,天下仍是劉姓天下。五百年統治,使得老百姓對漢室始終存有幾分歸屬感,絶非短時間內能消除。

    曹操,果真不想要篡奪皇位嗎?

    若真如此,他大可以還政天子,更不會獨攬朝政。

    可是曹操不敢!

    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已有些大逆不道,若真敢篡位,勢必受天下人唾罵。

    所以,曹操選擇了拖……從他迎奉天子,到他魂歸黃泉,在整整二十五年的時間當中,曹操成功抹消了漢家天子對臣民的影響。當然,這裡面也有劉備和孫權的功勞。劉備建立蜀漢,為漢昭烈帝,實則已經無視天子。而孫權建立吳國,也進一步打擊了漢室僅存的威望。

    於是,在曹操死後,曹丕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撓,便成功篡奪皇位,建立了魏國。

    劉闖把老婦人的來歷告訴了袁尚,不過他沒有說老婦人是奴婢,只說這老婦人是董俷主母。

    “顯思,我知你想要籠絡一些人,穩定局勢。

    可是也要看清楚對象才是……你可知道,陶升背着你橫行鄴城,欺男霸女。他明知道老夫人是太后一脈,卻不通報與你,反而強取豪奪,致使老夫人喪命。若為天子知曉,又當如何處之?天子不管怎樣,是天下共主。太后對天子有養育之恩,天子又豈能善擺干休呢?

    這,不是讓曹操有多出一個討伐你的藉口嗎?”

    袁尚臉色陰沉,朝着一旁陶升看了一眼。

    半晌後,他深吸一口氣,“皇叔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劉闖點點頭,便轉身走到馬車旁,示意飛熊衛驅車離開。

    “三公子,就這麼放他走……”

    陶升見劉闖等人離開,有些急了,連忙開口對袁尚道。

    哪知道,素來對他和顏悅色的袁尚,突然抬手一巴掌抽在陶升臉上,打得陶升腦袋一陣發懵。

    “我瞎了眼睛。險些被你壞了大事!”

    袁尚咬牙切齒看著陶升,而後怒聲喝道:“來人,把這該死的東西給我拿下。”

    沒等陶升反應過來,大戟士蜂擁而上,便把陶升繩捆索綁。

    逢紀站在一旁,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袁尚身邊,在袁尚耳邊低語幾句。

    袁尚猶豫一下。旋即點點頭,“既然如此,就依元圖所言。”

    他不再理睬嘶聲喊叫的陶升,上馬匆匆離去。而逢紀則慢慢走到了陶升面前,突然嘿然笑了。

    “子凌,休怪我心狠手辣。

    若不如此。又怎能消除皇叔心頭之恨,若不委屈你,袁劉聯合抗曹,又怎可能順利進行呢?”

    “逢元圖,你欲如何?”

    “呵呵,子凌休緊張,我自不會奈何與你。

    只是要看一看。皇叔要怎樣才能消除心中不滿……”

    這一句話,讓陶升頓時面如紙色,半晌說不出話來。

    +++++++++++++++++++++++++++++++++++++++++++++++++

     董俷,終於明白過來,老婦人已經過世。

    劉闖沒有告訴他老婦人只是他生母的婢女,雖然老婦人希望如此,可是劉闖最終沒有說出來。

    董俷的生母,從未關心過他。

    這一點從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端倪:俷。本身就有拋棄的意思。也就是說,當老婦人從董俷生母手中接過這個呆呆傻傻的孩子之時,他的父母就已經不再要他。不過也幸虧如此,董俷才算倖免於難。如果不是這樣,恐怕董家遇難之時,何進那些人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董俷失聲痛哭,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他抱著老婦人的屍體。死活不肯鬆開……

    那哭聲淒然,即便是如龐德這樣的硬漢也不禁為之動容。

    劉闖嘆了口氣,走到董俷的身邊,把他摟在懷中。任由這個好像雄獅一般的大小子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抹在他的身上。

    “阿醜不哭,你如此,你娘親又怎能安心離去?

    她為你已吃盡了苦,受盡了折磨……難不成,你要她離去也不安心,也要為你牽腸掛肚嗎?”

    董俷抬起頭,那張兇殘的臉上,佈滿淚水。

    “叔叔,若我不哭,娘親就不會難過了嗎?”

    叔叔?

    劉闖啞然,不知如何解釋。

    不過算起輩分來,董俷喚他一聲叔叔倒也不為過。

    只是這感覺,怎地有些怪異?

    劉闖摟着董俷,“這是自然,你娘親生前最掛念的就是你。

    你以後能快快樂樂,每天高高興興,相信她一定不會再難過,甚至會在天上看著你,為你祝福。”

    “真的?”

    “嗯!”

    “那阿醜以後,再也不哭了!”

    傻子的世界,總是很單純。

    董俷咧開大嘴,呵呵笑了,對著老婦人的屍體道:“娘,阿醜以後一定會快快樂樂,高高興興,不讓叔叔生氣。娘親上天以後,不用為阿醜擔心,不過阿醜還是會想念娘親的……”

    聽著那近乎天真的言語,劉闖心裡難受的緊,鼻子發酸。

    而一旁盧毓和陸遜,更是紅着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主公,營外有逢紀先生綁了陶升,前來求見。”

    劉闖聞聽一怔,站起身來,示意盧毓和陸遜照顧好董俷,而後大步走出營帳,直奔中軍大帳。

    在中軍大帳外,劉闖看到了陶升。

    不過此時的陶升,全無之前的模樣,披頭散髮,衣衫凌亂。

    “皇叔饒命,皇叔饒命!”

    劉闖只漠然的看了陶升一眼,“憨牛兒!”

    “喏!”

    “把此人送去後營,交給阿醜……就說這是害死他娘親的罪魁禍首,要怎麼處置,隨他去。”

    李逸風躬身一禮,上前推開押送陶升的大戟士,拖着陶升就走。

    “皇叔饒命啊……”

    陶升大聲叫喊,只是聲音卻越來越弱。

    劉闖邁步走進了中軍大帳,就見逢紀正負手立於大帳中,見劉闖進來,他連忙上前施禮。

    “元圖先生,何必多禮?”

    劉闖深吸一口氣,請逢紀落座,“那陶升,我已帶走。

    先生這份情意,劉闖記下了……只是方才怒火中燒,故而失了禮數,還請先生勿怪。”

    “誒,皇叔此言差矣。

    今袁劉聯合抗曹是大事,怎能容這等小人壞了你我兩家情意?

    對了,季弼和長文可好?說起來,自建安三年以來,便未與他二人再見,如今思來也極為想念。”

    劉闖笑道:“長文而今身在遼東,季弼也坐鎮右北平……先生的問候,待我回去後自會轉告他二人。”

    劉闖知道,逢紀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陳群和陳矯。

    他親自把陶升送來,必然是有目的。

    只是,劉闖不清楚逢紀到底是什麼意思……要知道,昨日他在酒席宴上,還對劉闖頗多言語攻擊。

    他微微欠身,算是應了逢紀的問候。

    兩人就這麼坐在大帳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久久不語。

    半晌後,逢紀突然開口:“不瞞皇叔,我對皇叔素無好感,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皇叔必非久居人下之輩,早晚會成心腹之患。只是我不明白,當初皇叔選了遼西棲身,莫非就已經預料到,袁公與操賊必有一戰?”

    劉闖沉吟片刻,“天無二日,民無二主。

    袁公出身四世三公之家,雄踞河北;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坐擁河南。天下大勢,便在他二人之間角逐,不管他二人是什麼目的,到頭來必然要先統一北方,而後才可能逐鹿天下。

    北方,就這麼大。

    元圖先生以為,袁公和操賊真能夠齊心協力嗎?”

    逢紀聞聽,啞然而笑,“倒是我問的有些愚蠢了。”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低谷後,逢紀一直在考慮袁紹的失敗,和劉闖的崛起。

    在這段時間裡,他想了很多,也收穫了很多。

    若是在以前,他必不會心平氣和的與劉闖坐在一處討論事情。

    “可皇叔又如何斷定,袁公會敗於曹操之手?要知道,當時袁公的實力,可是遠勝於曹操。”

    “若我告訴你,我是在賭,先生可信?”

    逢紀一怔,旋即笑道:“自然相信。”

    “我來遼西之前,曾困於許都。

    在當時,我和操賊有諸多接觸,對此人瞭解頗深。操賊雖為漢賊,卻是漢室少有的棟樑之才。我聽說,當年許紹月旦評時,曾評價操賊‘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並不是無的放矢。

    袁公勢大,卻失於高傲。

    曹操勢弱,卻能審時度勢……在當時的情況之下,我似乎別無選擇。

    要麼歸附袁公,不過袁公未必能夠容我;要麼選擇曹操,若他獲勝,則我便有一線生機……”

    劉闖神色自然,兩手一攤。

    “其實,我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賭操賊獲勝。”

    逢紀聞聽,哈哈大笑。

    “皇叔所言,倒是有理。”

    至於他是否相信,劉闖並不在意。

    他知道,逢紀這次來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探究這件事情。

    果然,逢紀在沉默片刻後,再次開口道:“今袁公過世,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天下無人敢觸其鋒芒。雖袁劉聯合抗曹,卻不知皇叔以為,兩位公子加上皇叔,能夠有幾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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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8 10:14:50
卷四 冀州風雲動 第321章 改變的歷史(上)

    袁劉抗曹,可有勝算?

    逢紀的這個問題,著實讓劉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袁家能戰勝曹操。那儼然是兩個層次的對決,就如同讓一個小孩子,和一個龐然大物抗衡。劉闖只是希望,袁家能夠多抵擋曹操一段時間,給他一些休整和喘息的功夫。等到他恢復元氣之後,絕對會和曹操聯手吞併袁家的地盤,而後決一死戰。

    可是這些話,他怎能說得出口?

    不過,逢紀並沒有等待劉闖的回答。

    他似乎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只是嘆息一聲,便長身而起。

    “皇叔答案,我已知曉。

    此次聯合抗曹的結果,其實早在兩位公子反目便已經注定下來。當年若大將軍肯早下決心,確立世子,也許這些事情就不會存在。可惜,大將軍優柔寡斷,錯失了最佳時機,也使得兩位公子的間隙越來越大。三公子雖霸道,但始終還存有兄弟之義;大公子心胸狹窄,定不可能與三公子精誠合作……皇叔此來,也只能抵擋一時,這最終結果,卻無法改變……”

    逢紀說罷,凝視劉闖。

    片刻後,他突然道:“皇叔,我可以與你合作,但要求你一件事情。”

    劉闖眉頭一蹙,不知為何,對逢紀突然產生了些許厭惡之情。

    他大體上能猜出逢紀的要求,也讓他對逢紀的人品,更加不屑……此等人物,焉得為冀州名士?

    在劉闖心目中,似荀諶、沮授、田豐那樣的人,才算得真正名士。

    “先生所求何事?”

    “袁公有一子,名買。”

    “啊?”

    劉闖有些不解的看著逢紀,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轉變話題。

    你不是應該向我討要好處才對嗎?怎地會突然轉到了其他的話題之上?對了,袁紹不是只有三個兒子嗎?怎麼又蹦出來一個袁買?袁買是誰?為什麼我此前。從未聽人提起過他呢?

    看著劉闖愕然之色,逢紀笑了。

    “少公子乃袁公庶出幼子,其母出身很低,原本是袁公身邊的婢女。

    當初袁公與公孫瓚大戰,界橋大勝之後,袁公酒醉之下寵幸了那婢女,卻不想她竟然珠胎暗結。少公子出生後。那婢女倒是聰明,擔心自己活著會使少公子受到牽累,故而吞金而亡。袁公心存愧疚,便命人將少公子寄予汝南老家。兩年前,袁公才把少公子從汝南接來。

    對這件事,知者不多。

    少公子年紀幼小。而今年方七歲。

    三公子對他倒是頗為疼愛,一直帶在身邊。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袁公對三公子才更加寵愛。”

    劉闖忍不住笑了。

    早就知道,這袁尚是個有心計的傢伙。

    他對待幼弟親善,自然給袁紹一種兄友弟恭的感覺;而袁譚那傻子,只知道一味的吃味嫉妒,自然會讓袁紹感到不滿。只是。逢紀突然提起這袁買,又是什麼意思?劉闖愕然不解。

    “少公子將八歲,也到了就學的年紀。

    可而今河北戰亂不止,鄴城也處於動盪之中,難以為他尋來好先生教授。

    天下間,若說好的書院不少,其中尤以潁川書院名聲最響。不過自皇叔創立南山書院以來,雲集天下名士。更整理典籍,編撰成書,比之潁川書院尤勝一籌。我想代三公子懇請,讓少公子入南山書院求學。如此一來,三公子也可以全力對抗曹操,再無後顧之憂了……”

    八歲求學,在東漢末年倒也算不得稀奇。

    可你要說這偌大的鄴城找不出一個好的啟蒙先生。劉闖是絕對不相信。

    逢紀哪裡是為袁買求學,分明是在為袁紹託孤。袁尚袁譚根本不可能抽身出來,更不可能是曹操的對手。而袁買的名聲不大,估計知道的人也不會太多。如果袁尚兄弟戰敗。袁氏一脈,便只剩下袁買一人。讓袁買跟誰?曹操是肯定不會放過袁買,因為他是袁紹的兒子。

    事實上,在歷史當中袁買最後與袁尚一同逃往遼東,死於公孫康之手。

    從這一點看來,袁尚對他這個兄弟,倒是一直不肯拋棄……

    若袁家兄弟戰死,誰可保全袁買性命?

    劉表孫權?開玩笑,路途遙遠,且二人也未必願意接手。

    思來想去,逢紀最終選擇了劉闖。

    雖然他知道,劉闖最終肯定會與袁家反目,但這個人確是一諾千金,定能保障袁買的安全。

    如此一來,袁紹血脈不絕,不管日後會如何,終究不必為溫飽而操心。

    況且,從目前來看,劉闖也是唯一的選擇。

    劉闖不禁對逢紀另眼相看,目光也旋即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原本以為這個逢紀會為自己謀劃,卻不想他所求之事,竟然是為了袁家的血脈。這傢伙,倒是個忠義之人!劉闖突然想起來,在歷史當中,雖然袁紹手下的那些個謀士一個個各有私心,但說到底投降曹操的人,好像沒有幾個。田豐被袁紹所殺,許攸是被迫投奔了曹操。

    掰著指頭算,袁紹手下眾多謀士當中,好像也只有辛毗一人投降了曹操。

    荀諶歸隱,沮授從容赴死,審配縱火鄴城,郭圖死於曹操之手,而逢紀更倒霉,袁譚向袁尚求兵,袁尚卻因為手中兵馬不多,於是派逢紀相隨。哪知道袁譚見兵馬不多,遷怒逢紀,將逢紀殺害。

    由此看來,袁紹的人格魅力倒也不俗……

    劉闖沉吟良久,抬起頭來,“此事我可以做主。

    不過少公子入南山書院怕是年齡太小。我今新建燕京,準備著手再建一座燕京書院,由幼安先生主持。若元圖先生相信我,可以派人把少公子送往薊縣,待書院成立後便可以進入。”

    逢紀聽罷,拱手一揖到地。

    “如此,紀代袁公,甚感皇叔高義。”

    逢紀很聰明,沒有讓劉闖保袁尚,保袁譚……這兩兄弟,都難以保全,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有所戒備。但是袁買年紀幼小,到了幽州便等於完全落入劉闖的掌控,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反彈。試想,一個小孩子又怎可能是劉闖的對手。哪怕是袁紹在世,也未能討得便宜。

    只要袁買威脅不到劉闖,就可以活下去。

    至於是去南山書院還是去燕京書院,逢紀並不在意。

    他讓袁買去幽州,只是為了給袁買一個容身之所,是否能學出來?逢紀不關心。事實上在逢紀看來。袁買最好別學出來。能在劉闖的保護之下,安安穩穩的渡過一生,便是樁幸事。

    “既然如此,我這就回去與三公子商議,儘快讓少公子動身。”

    逢紀躬身告辭,劉闖更起身把他送出大營外。

    這一次,劉闖可不是因為客套。而是出於真心。不管逢紀這傢伙私心多重,但是他對袁氏的忠誠,卻足以讓人感到敬佩。三國無義戰,但這些活躍在三國時代的人們,卻盡顯儒家風範。

    ++++++++++++++++++++++++++++++++++++++++

     董俷,把陶升砸成了一堆爛肉。

    以至於當劉闖回到後營的時候,也被那血腥的場面嚇了一跳。

    盧毓和陸遜,則嘔吐不止。這兩人也不是沒有見過血腥的場面。但仍舊被董俷那瘋狂的舉動大吃一驚。

    劉闖趕來的時候,已經無法辨認出陶升來。

    董俷坐在地上,兩柄大鐵鎚便丟在一旁,眼淚無聲流淌。

    “憨牛,元稷,把這裡打掃一下,這堆爛肉給我丟出去餵狗就是。”

    劉闖自認。自己已算得上是手段血腥,可是和董俷一比,卻好像遠遠不足。

    李逸風和武安國帶著人把屍體……不對,就是一堆爛肉收拾起來。而劉闖則帶著董俷。為他重新安排了一座帳篷。

    很難想像,一個身高過兩米一的大漢,如同無助孩子一般跟在劉闖身後的景象。

    他拉著劉闖的衣服,好像怕劉闖不要他似地,不管劉闖如何勸說,就是不肯鬆開手……

    對董俷而言,那個不是生母,勝似生母的女人在臨終前叮囑他,要他一定聽從劉闖的話。這也讓董俷覺得,劉闖便是他在這世上唯一可以信賴的親人。董俷殺人的時候,兇狠殘暴,但在這一刻,卻好像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一樣,不敢和劉闖分開片刻,害怕劉闖離他而去。

    沒辦法,劉闖只好自己動手。

    他讓人給董俷燒了洗澡水,而後和董俷一邊說著話,一邊讓李逸風和武安國兩人為他清洗身上的汙垢。

    “主公,這大小子居然才十六歲?”

    當劉闖詢問董俷年紀的時候,董俷的回答著實讓劉闖有些吃驚。

    武安國兩人更是驚訝,他們沒想到在他們面前這龐然大物,居然只有十六歲。我的天,十六歲的孩子便長得如此雄壯,若他年紀再大一些,天曉得會是什麼模樣。想到這裡,兩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蟬。

    那,定然是一頭人形怪獸!

    為董俷清洗完畢,劉闖取出自己的衣服,讓董俷穿戴。

    雖然劉闖的衣服穿在董俷身上略有些顯小,卻更襯托出他那雄壯體魄。

    可以想像,待董俷真正長大以後,體型一定會非常驚人。

    洗漱乾淨的董俷,看上去好像變了個人。

    獅鼻闊口的相貌自然和那俊朗之類的詞眼兒扯不上關聯,但卻別有一番氣魄。

    這小子不肯離開劉闖半步,沒辦法劉闖只好領著他到中軍大帳裡。劉闖和許褚龐德陸遜盧毓四人商談事情,董俷便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讓眾人也不禁是哭笑不得。

    “我以為我已經算的兇狠,沒想到這小子比我更狠。

    剛才我聽憨牛兒說,這小子生生把人打成一堆爛肉,還得他帶人清洗時,費了好大的氣力也無法清理乾淨地上的血肉。若不是我去現場親眼看過,真不敢相信是這乖巧小子的作為。”

    許褚上下打量董俷,連連讚歎。

    他方才趁董俷洗澡的時候,試了試董俷那兩支大鐵鎚。

    若不是試過,他是真不敢相信,那麼沉重的兵器,在董俷手中就好像小孩兒的玩具一樣。

    天曉得董家人為何要給他打造那麼兩支鐵鎚?

    許褚倒是能夠拎得起來,可要想用它上陣搏殺,卻沒有可能。

    莫說許褚,就連劉闖用那兩支鐵鎚的時候也有些吃力。要知道,劉闖已經到了煉神中期的巔峰,龍蛇變更是純熟無比,兩膀用力,絕對有千斤神力,可依舊能夠感受到那鐵鎚的沉重。

    那一對鐵鎚,恐怕有三四百斤的份量!

    “子家,可打探清楚了?”

    “回稟主公,已弄清楚了……岑壁自從劉平劉子和故去之後,便鬱鬱不得志。

    官渡後,特別是主公奪取幽州,殺死了袁熙之後,袁紹對所有和主公有關係的人都予以打壓。

    岑壁此前是平陽城校尉,而今為鄴城東門校尉。

    雖說品秩上並無太大分別,可平陽城是鄴城囤糧重地,遠不是如今這勞什子東門校尉可比。岑壁家中的情況也不是太好,特別是為東門校尉之後,生活極為拮据,可算得是落魄失意。怪不得他建議主公選擇平陽城,那邊多少還有些他的舊部,必要時能給主公不小幫助。

    不過平陽城既然是鄴城囤糧之所,袁尚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讓主公屯駐平陽城……”

    劉闖輕輕點頭,看起來岑壁的情況,的確是不太好。

    黃閣經營三載,在鄴城可是有不少耳目,所以要想打探消息,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岑壁的情況不好,也證明他之前所說的事情,不會有假。劉闖沉吟片刻,對盧毓道:“待會兒子家再往城裡走一遭,讓珍寶閣設法送一些糧食,再讓他們帶一句話過去,看岑壁是否願意送家人去幽州。

    若他同意,便儘快操辦。

    若他不同意,就不必再提起……”

    這也是劉闖對岑壁發出的一次召喚,如果岑壁響應了,劉闖自然會樂於把他重新納入帳下。

    可若他不響應,就算了。

    機會我給了你,能不能把握住便是你的問題,我問心無愧。

    “另外,再讓珍寶閣加強對鄴城情報的打探,看看最近一段時間,誰往來比較頻繁。

    岑壁說城中有不少人在暗中勾結曹操,有道是獨木不成林,我就不相信他們之間沒有勾結。”

    珍寶閣,是黃閣開設在鄴城的一個耳目。

    主要經營一些珍稀寶物,可以出入鄴城上流社會,有助於劉闖瞭解鄴城整體的態勢。

    當然,除了珍寶閣外,黃閣在鄴城還有機構設立。三教九流,無所不包涵,司馬懿這些年的成績有目共睹,也更堅定了劉闖讓司馬懿主持黃閣的決心。不過,黃閣劍士營和槍兵營,以及石臼坨工坊卻牢牢掌控在劉闖的手裡。這是黃閣的武力機構,劉闖絕不會輕易交與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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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2-29 12:34:25
卷四 冀州風雲動 第321章 改變的歷史(下)

    盧毓領命而去,劉闖正要再開口,忽覺有人扯他的衣服。

    扭頭看,只見董俷正眼巴巴的看著他,“叔叔,我餓了!”

    劉闖一拍額頭,光顧著說事情,卻忘記了從鄴城回來到現在,董俷還沒有吃過東西的事實。

    這大小子這麼大的塊頭,想必飯量不小。

    劉闖笑道:“阿醜不急,我這就讓人給你準備吃食。”

    他喚來了李逸風,讓他通知火頭軍做飯。

    不一會兒的功夫,火頭軍就把一頭剛烤好的羔羊送來……看著皮焦肉嫩的烤羊,劉闖也有些食指大動。索性讓人取來酒水,他準備和許褚等人邊吃邊說。可誰料想到,那董俷的食量實在是驚人。劉闖和許褚龐德的食量不小,陸遜雖然是個讀書人,卻也久習劍術,飯量也不容小覷。四個吃貨坐在一起,還沒等吃兩口羊肉,一條羊後腿便入了董俷的肚子,只剩下光溜溜一根骨頭。

    許褚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這東西味道也平常的緊,怎地看這小子吃東西,竟如此的香甜?”

    劉闖忍不住哈哈大笑,喚來李逸風道:“憨牛,讓火頭軍再烤一頭羊來……呵呵,我估計這頭羊,還不定夠阿醜填飽肚子。”

    這傢伙神力驚人,食量同樣驚人。

    看著他吃的香甜,滿臉都是油污的模樣,不知為什麼劉闖四人的心裡,卻感受到一絲溫暖。

    劉闖想起了劉勇!

    當年在朐縣,自己悶頭大吃的時候。劉勇是否也是如此看著自己呢?

    若非劉闖要圖謀交州。說不得早就讓劉勇回來……

    “對了。明天一早,派人把老夫人的靈柩送往河間,交給俊乂安排。

    他是河間人,對河間的情況也瞭解,肯定知道董家的墳塋在何處。就讓他負責處理此事,把老夫人安葬好。

    嗯,這墓碑上就寫董門賢妻……”

    劉闖突然想起來,他並不知道這老婦人的名字。

    於是扭頭詢問董俷。可是董俷的回答,卻讓他哭笑不得。

    “娘的名字?娘就是娘,我也不太清楚。”

    董俷甚至不清楚那老婦人的姓氏,也就讓劉闖坐蠟。

    倒是一旁陸遜見劉闖為難,便開口道:“孝仁皇后說來並非河間大戶,普通官宦家之女……不過她嫁給了解瀆亭侯為妻,而皇叔對阿醜又如此喜愛,索性便給老夫人一個體面的身份。

    不如就姓劉,這樣一來,阿醜和皇叔的關係豈不是更加親近?”

    劉闖一怔。旋即大喜。

    賜姓這種事在歷史上並不多見,老夫人家境估計也不是太好。到如今想來也沒什麼親人,索性就給她一個劉姓,也算是補償她這些年來含辛茹苦撫養董俷。嗯,就叫董門劉氏即可。

    是夜,董俷不敢獨自睡覺。

    劉闖只好讓人在大帳中加了一個地鋪,董俷就睡在地鋪上。

    不到半夜,這大小子便鼾聲如雷。

    劉闖坐在榻上,看著呼呼大睡的董俷也頗感無奈……董俷現在如此依賴自己,日後可是個麻煩。

    看董俷踢開被子,劉闖搖搖頭,起身上前為他蓋好。

    也罷,且讓他跟著……有這麼一個大小子在,日後行軍打仗,倒是能睡得更加安穩。

    +++++++++++++++++++++++++++++++++++++++++++++++

     次日,袁尚派人前來,告訴劉闖,請他屯駐平陽城。

    乍聽這消息,劉闖就是一怔。

    不是說讓我駐守武城嗎?怎地突然間改變了主意?

    又一想,他旋即明白了其中緣由。這件事恐怕少不得逢紀在裡面使勁兒……劉闖答應保袁紹血脈,逢紀也隨之投桃報李,讓劉闖屯駐平陽城。雙方而今既然是合作關係,讓劉闖駐守武城的話,糧草輜重便要受鄴城的節制。袁尚在平陽的時候還好,若是袁尚不在平陽,只怕有些人便要暗中使壞。逢紀當然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壞了兩家交情。至少從目前而言,劉闖對袁尚來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臂助。就算是讓劉闖駐守平陽,又算得什麼大事情?

    劉闖想明白之後,不禁啞然而笑。

    岑壁願意將家人送去幽州,劉闖旋即放下心來。

    雖然他現在不得重用,只是一個普通的東門校尉,卻又是劉闖埋在鄴城的一顆釘子。

    看樣子,岑壁也想明白了!

    這樣很好,有岑壁在,那麼鄴城的風吹草動,便難以瞞過劉闖的眼睛。

    劉闖旋即再讓盧毓入城,命珍寶閣給岑壁送去十鎰黃金,也算是劉闖對岑壁投效的獎賞……

    隨後,他又在鄴城找了一家車馬行。

    車馬行其實也是黃閣耳目,但劉闖卻裝作不認識,僱傭對方把老夫人的靈柩送往河間,同時岑壁的家人也混入其中,秘密離開鄴城。本來,劉闖想要董俷一同回去,可是董俷卻不願意。

    老夫人臨終時讓他跟著劉闖,也使得劉闖無法說動董俷。

    既然如此,便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吧。

    這大小子性子狂暴,萬一在安葬的時候再鬧出事端來,恐怕也沒人能壓得住他。

    把一切安排妥當,劉闖便要動身前往平陽。

    不過在出發前,劉闖卻想起了諸葛亮的那三個錦囊,於是打開來一個,卻見錦囊上寫著:兄長至鄴城後,定不可屯駐鄴城。鄴情況複雜,非兄長可以控制,當儘量離開鄴城,獨自屯駐。

    劉闖看罷,不由得一笑。

    看樣子,諸葛亮已經猜出自己會在離開鄴城的時候打開錦囊。

    不過他說的不錯。自己留在鄴城。並無益處……許多事情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也難以開展。

    嗯,去平陽城,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

     老羆開拔,浩浩蕩蕩。

    董俷在軍中行走,更是滿臉的好奇之色。

    這小子不通騎術……也很正常。董家敗亡之後,他跟著那老婦人四處逃亡,如何有機會學習騎術。

    不過,這樣一來。又產生了一個問題:劉闖要教他騎術。

    可問題是,董俷好像不喜歡騎馬。

    他更喜歡徒步行走,而且行走如風……這大小子,竟然生得一雙飛毛腿。別看他那麼大的個子,跑起來速度驚人。他步子大,且身體極為協調,體力更是驚人。只要不是縱馬奔馳,這大小子便不會掉隊。劉闖見他不喜歡騎馬,索性給他一頭騾子,為他馱著鐵鎚和盔甲包。

    大多數時候。他就牽著騾子跟在劉闖身邊。

    那亦步亦趨,片刻不肯離開的模樣。讓武安國和李逸風也哭笑不得。

    主公這一回,確是找了個貼身的保鏢……對董俷驚人神力,武安國和李逸風也非常的佩服。

    但這小子這麼跟在劉闖身邊,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不過,劉闖既然不在意,也就不會有人勸說。

    從鄴城到平陽城,並不算太遠。

    劉闖一行人用一天時間,便抵達平陽城下。

    鄴城周圍,有四大糧倉,分別是武城、九候城、污城和平陽城。

    如今,武城糧倉已空,變成一座純粹的軍事重鎮;污城和九候城則位於鄴城西面,據污水兩岸。

    平陽城,地處漳水以南,也是鄴城四座糧倉裡,最遠的一個。

    它距離斥丘很近,是鄴城東面堡壘;南下到內黃不過一百五十里,若騎馬一日光景便可抵達。

    劉闖抵達平陽之後,便迅速入駐平陽。

    平陽城守軍並不是很多,總共也就幾百人而已。

    袁曹第二次交鋒,平陽是袁紹主要的糧草輸出之所。所以,雖囤有萬石糧草,可比之先前糧囷滿城的景象,已大大不如。所以,平陽城的戰略地位也隨之減弱,特別是隨著蒼亭失敗之後,為加強鄴城守衛,平陽兵力幾乎抽調一空。而今平陽城的兵馬,大都是老弱殘兵。

    劉闖順利入城後,便召集盧毓和陸遜前來議事。

    他此來鄴城,存了收攏流民的想法。

    而平陽周圍,乃至於漳水沿岸,流民難以數計……也難怪,袁曹兩次交鋒,特別是第二次交鋒,主戰場便在河北,造成大批百姓流離失所。而隨著袁紹戰敗,這些流民便集中於漳水地區。

    “主公要收攏流民,並非難事。”

    陸遜想了想,“這城中尚有萬斛糧草,足以保證軍中食用。

    多餘出來的糧食,不如發出去,一方面可賑濟流民,另一方面設法將之向北方遷徙……只要這些人能過了滹沱河,主公就可以命人在普陽亭接受。但如此一來,怕是幽州要承受巨大壓力。”

    劉闖想了想,便沉聲道:“這算不得大事……中山蘇氏此前曾資助我三萬斛糧食,估計能夠抵擋一下。只要能熬到今年秋收,糧食的問題就能得到緩解。待來年繼續開荒,我就不信,在塞北打造不出一個魚米之鄉……此事,就這麼決定。趁著袁尚還未出發,子家辛苦一回立刻前往鄴城,向逢紀懇請糧草支援。咱們要在這裡開倉放糧,正是招攏流民的機會。”

    陸遜和盧毓相視一眼,便點頭答應。

    鄴城的糧草,非常充足。

    劉闖的請求送來後,在逢紀和陰夔等人的操作之下,袁尚很快就同意,下令從九候城調撥一些糧草前往平陽。

    而劉闖則趁機,命人在平陽城外開設粥棚。

    他一方面命人賑濟流民,一方面又讓人在流民中傳播消息:只要到了幽州,就可以有田有糧,無需被戰亂波及。

    也是劉闖這兩年來赫赫戰功,使得冀州人對他耳熟能詳。

    更重要的是,劉闖奪取大鮮卑山,為黃巾以來,漢室對外最大的勝利。

    哪怕有不少冀州人對劉闖心存不滿,也不得不承認,劉闖強大的武力,可以給他們最佳的保護。

    於是,伴隨著劉闖在平陽城賑濟流民,大批流民開始渡過漳水,向中山遷徙。

    滹沱河渡口的楊鳳得知消息後,一方面派人向鄴城通報,另一方面卻打開渡口,日夜放流民渡河……

    袁尚當然也知道劉闖的動靜,不過卻並不在意。

    在他看來,眾多流民圍聚在鄴城地區,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既然劉闖願意接受流民,那索性就讓他去做。鄴城流民數量減少,對他而言也是一樁好事。

    他而今要做的,是儘快前往黎陽,和袁譚聯手對抗曹操。

    黎陽的戰事,越發激烈!

    隨著曹操的攻勢逐漸加強,袁譚漸漸抵擋不住……

    與此同時,繁陽的曹洪,陰安的徐晃也出兵向內黃逼近。

    袁譚有些亂了手腳,再次派人向袁尚求援。袁尚見局勢緊張,也顧不得兵馬尚未調動完畢,便親自領兵,直奔黎陽。

    他命逢紀留守鄴城,並派人通知劉闖,請他設法出兵,牽制曹洪徐晃的兵馬。

    這關係到整個河北戰局,劉闖也不敢怠慢。

    他立刻命許褚為先鋒,陸遜為軍師,兵進故大河。

    同時,原魏郡太守,內黃守將袁春卿也調兵遣將,在清水河中游屯駐,以抵擋曹軍的襲擊。

    黎陽之戰,很快就進入膠著態勢。

    袁尚抵達黎陽之後,便屯駐於黎陽北郊,城中袁譚遙相呼應。

    顏良率部猛攻黎陽城,袁尚便突然出擊……本來,若袁譚這時候出兵夾擊,說不得可一戰功成。但袁譚卻在郭圖的勸說下,坐視袁尚獨自出擊,不肯出城相助。曹軍遭遇袁尚偷襲之後,確有些亂了陣腳。然後在許攸的指揮下,顏良迅速掉轉方向,調集主力迎頭痛擊……

    袁尚與此同時,曹操命李典從清水河下游渡河,和顏良聯手夾擊袁尚,使得袁尚大敗而歸。

    二袁兄弟之間的間隙,也隨之擴大。

    袁尚惱怒袁譚的不配合,而袁譚則指責袁尚攻擊不力……

    兩兄弟險些在黎陽城下大打出手,也幸虧兩邊文武勸阻,才使得兩人沒有打起來。

    可這樣一來,也讓許多人感到莫名絕望!

    建安七年三月,就在二袁死守黎陽,和曹軍攻擊不止的時候,從清水河上游的平恩卻突然傳來噩耗。

    平恩守將馮禮,率部歸降曹操。

    曹操大將夏侯淵佔據平恩之後,便迅速順清水河而下,直撲內黃。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原魏郡太守內黃守將袁春卿,卻因家人被曹操扣押,起兵造反,歸降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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