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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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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悍戚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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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 23:05:40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章 請君三思而後行(上)

  屋外的雨,停了!

  劉闖小憩了一會兒,就再也不想躺在床上。

  爬起來,扯上一件外衣,他披衣走出房間,站在屋簷下,仰面朝天,貪婪呼吸雨後的空氣。

  真是清新啊!

  在後世,似如此美好的空氣已很難遇到。

  哪怕是一場雨後,空氣中依舊會充斥著各種雜質,怎比得眼前這片天空的澄淨。

  在小院裡活動了一下拳腳,身體微微有些發熱。劉闖把外衣掛在屋簷下,深吸一口氣,就練起了龍蛇九變。雖然在床上躺了很久,但功夫卻沒有丟掉。只不過由於身體的緣故,劉闖一直很謹慎,不敢過度練功。用朱亥的話說,適當練功可以增強氣血,但若是練得過了,對氣血非但沒有補益,甚至還會產生副作用,對身體造成巨大的負擔,更有可能壞了性命。

  重生一回,劉闖很珍惜上天賜予他的新生。

  不過,休息了十多天,身體已逐漸康復,劉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氣血已恢復到一定程度。至少,不會再出現前一段時間那種走幾步路就會頭暈眼花,四肢發軟無力的現象。

  在院中站定,雙腿微微彎曲,一隻腳慢慢抬起,擺出金雞獨立的姿勢。

  片刻後,劉闖口中猛然發出一個古怪的音節,腳下一頓,身形陡動,金雞振翅,頓時有一種毛髮森然的感受。身體的毛孔好像一下子打開,體內似有一股氣息流轉,氣血勃發。劉闖腳步迴轉,金雞變轉化為蒼猿變,身體模仿猴子站樁的動作,口鼻中更爆出一連串的音節。

  胸腹之間有一股氣在轉動,如混元球。

  伴隨著劉闖不斷發出低吼聲,那氣流轉動越來越快,直至劉闖感覺有些無法堅持的時候,雙手微微抬起,步伐靈活錯動,進而變幻成為野馬變。胸腹間的真氣,向四肢百骸流轉,恰似玉珠滾盤。劉闖儘力拉伸筋膜,依照著馬形引導術的呼吸,身形舞動,最後化為馬步站穩。

  馬步,看似簡單,卻極為複雜。

  劉闖必須要站出一匹馬來,體內的真氣更順著脊骨往頭頂竄,整條脊骨宛若一條大龍……

  當身體產生出骨頭發脹的異變時,劉闖再次變幻姿勢。

  從野馬變極為輕鬆的進入莽牛變,片刻後又擺出猛虎變的姿勢。

  氣血勃發,四肢百骸充滿了力量……和張飛一戰,令劉闖氣血虧空。不過隨後十幾天的調養,朱亥不計成本的用名貴藥材為劉闖增強氣血,使得他可以迅速恢復。不過,那些野生老參雖不是百年老參,也非常名貴。龐大的藥力,不可能全部吸收,便沉澱在四肢百骸中。

  劉闖猛虎撲食的動作做出以後,四肢伏地,身體竭力伸展。

  當那動作達到極致的時候,積蓄在身體中的藥力,驟然化為滾滾洪流,流轉於劉闖的身體之中。

  上半身彷彿不受控制的抬起,完全是依靠腰腿的力量。

  身體還保持著傾斜的動作,劉闖猛然發出一聲暴喝,腳下一個轉動,憑藉腰腿巨大的力量轉動身體,一隻腳落地的剎那,身體呈現出一個蒼熊抱月的姿勢,伴隨雙腳落地,身體不自覺的一個晃膀,從身體內部彷彿傳來爆竹般劈啪的聲息,口鼻中更噴出一口火熱的氣流。

  蒼熊變!

  竟然真的完成了從猛虎變到蒼熊變的動作。

  劉闖只覺體內的氣血在不斷攀升,身體更隨之以一種極為奇特的韻律晃動不停,發出啪啪聲響。

  許久,劉闖緩緩收勢。

  蒼熊變共有三個動作,蒼熊抱月,老羆纏身和暴熊擔山。

  可惜,當他做完老羆纏身的動作之後,全身的氣力似乎一下子耗盡。

  雖然可以強行進行下一式,但劉闖明白,就算真的完成了暴熊擔山的動作,也會對身體造成巨大損傷,反而會得不償失。老羆纏身,其實是一個用來熟悉身體力量,控制氣血的引導術。只有當氣血達到完美狀態的時候,才有可能繼續進行,否則的話,只能是事倍功半。

  過猶不及的道理,劉闖自然明白。

  所以他並不急於繼續往下聯繫,而是在熟悉了老羆纏身的動作之後,便緩緩收功。

  接下來,將會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

  一方面要繼續吸收積蓄在體內的藥力,強壯氣血;另一方面,則需要熟悉身體的變化,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過,能夠練到這個程度,劉闖已經非常滿意。

  他再次吐出一口濁氣,剛站穩身形,就聽到一陣啪啪啪的鼓掌聲。

  劉闖一驚,忙扭頭看去。

  只見院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一身黑色長衫,頭戴綸巾,面帶笑容,正朝著劉闖輕輕點頭。

  “孟彥,這功夫卻是越發精進了!”

  黃召?

  劉闖一眼認出來人,心中不免感到詫異。

  之前他受託前往伊蘆鄉傳信,之後便沒有再去留意這件事。

  這一晃,一個月已經過去,原以為黃召已經離開朐縣,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還呆在城裡。

  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劉闖倒也沒有客氣。

  “老黃,怎麼還在這邊?今天居然還跑到我家裡,就不怕我叔父把你再丟進大牢?”

  黃召哈哈一笑,邁步便走進小院。

  他負手環視一圈之後,搖頭笑道:“你那亥叔而今忙的腳不著地,哪裡有功夫找我的麻煩……

  再說了,我已經補齊了戶貫,你亥叔又有什麼藉口拿我?”

  “你怎知道我叔父很忙?”

  “哈,這又不是什麼秘密……麋子仲從下邳返回,對羽山賊伏擊商隊一事非常惱怒,要嚴查此事。黃革更承受巨大的壓力,連他自己也是整天跑出去打探消息,朱賊曹又如何清閒?”

  麋子仲?那不就是麋竺!

  麋竺回朐縣了嗎?

  怎地也不見他來慰問一下自己……

  不過,劉闖旋即在心裡自嘲:麋竺憑什麼來慰問你?你不過是麋家僱傭的護衛,連僮客都算不上。堂堂徐州別駕,又怎可能在乎你的感受?劉闖啊劉闖,亥叔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你怎麼還存有幻想?

  說到底,麋竺和張飛應該是一路人。

  都是地方豪強出身,家裡卻沒有足夠的底蘊晉陞名門。

  所以,似麋竺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往下看,那雙眼睛盯著上面,尋找能夠令家族崛起的機會。

  這是世家大族和名門貴冑的時代,卻不是你一個小人物的時代……

  劉闖心中,湧起一絲絲失落。

  怪不得三娘子這段時間沒來看我,按道理說,我受了這麼重的傷,她理應來看護我才是。

  可是麋繯除了第一天來看望一次之外,就再也沒有出現。

  反倒是麋涉來送佣金的時候,把珍珠也牽了回去。

  當時麋涉說,是麋竺讓他把珍珠帶走。雖然他沒有說的詳細,可劉闖已經明白了麋竺的意思。

  麋竺,向張飛低頭了!

  當然了,身為東海郡豪強,麋竺不可能把珍珠送給張飛。

  他把珍珠收回去,算是一種讓步。至於劉闖和張飛之間的矛盾,想來麋竺也不會在意。甚至在麋竺看來,劉闖就算是死在張飛手裡,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關鍵是,他不想和張飛衝突。

  珍珠回到麋家,張飛自然也就沒了藉口。

  想來那張三黑子就算再驕橫,也不會跑到麋竺家中把珍珠搶走。

  這樣一來,就只剩下張飛和劉闖之間的問題。如果張飛就此罷休,麋竺定然樂於調節;但若是張飛不肯放過劉闖,想必麋竺不但不會幫助劉闖,甚至很有可能,會在一旁落井下石。

  劉闖想到這裡,嘴角微微一撇,沒有接黃召的話。

  黃召倒是不客氣,逕自走到屋簷下,一屁股坐在長椅上,笑呵呵道:“孟彥,不瞞你說……我今日來,是有一樁富貴與你,卻不知你有沒有膽量。”

  “什麼富貴!”

  黃召道:“孟彥一身好本事,卻不得不委屈在這偏荒縣城,豈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個聰明人。今天下大亂,朝綱敗壞,天子奔走東都,卻無人問津……此正為大丈夫建立功業之時,孟彥這般武藝,何不出山做一番事業,總好過在這小城之中碌碌無為。

  不瞞孟彥,我欲請你前往汝南,共舉大事,不知孟彥意下如何?”

  “汝南?共舉大事?”

  劉闖眼睛一眯,凝視黃召,半晌後厲聲道:“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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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章 請君三思而後行(下)

  黃召倒是不客氣,逕自走到屋簷下,一屁股坐在長椅上,笑呵呵道:“孟彥,不瞞你說……我今日來,是有一樁富貴與你,卻不知你有沒有膽量。”

  “什麼富貴!”

  黃召道:“孟彥一身好本事,卻不得不委屈在這偏荒縣城,豈不是可惜?

  我看得出,你是個聰明人。今天下大亂,朝綱敗壞,天子奔走東都,卻無人問津……此正為大丈夫建立功業之時,孟彥這般武藝,何不出山做一番事業,總好過在這小城之中碌碌無為。

  不瞞孟彥,我欲請你前往汝南,共舉大事,不知孟彥意下如何?”

  “汝南?共舉大事?”

  劉闖眼睛一眯,凝視黃召,半晌後厲聲道:“你究竟是何人!”

  黃召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輕聲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劉闖激靈靈一個寒蟬,呼的一下子長身而起,手指著黃召失聲道:“你是黃巾賊……”

  黃召卻不慌不忙,一擺手道:“孟彥此言差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想當初,漢室衰頽,帝王昏庸,朝綱不振,奸臣當道,以至於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我大賢良師順天而為,揭竿而起。八州振盪,天下有識之士莫不呼應,此天意耳,何以為賊?

  可惜,漢室命不該絶,大賢良師更為天所嫉,令大業失敗。

  大賢良師雖已不在,但其精神猶存。我等信徒,至今未忘記大賢良師之遺願,故邀請天下有識之士,共謀大事。而今,汝南袁術,出四世三公之家,有意助我等成事。我們也召集了當年夥伴,準備在汝南起事,重振當年雄風。我見孟彥好武藝,何不隨我前往汝南,共謀大事?”

  汝南袁術?

  劉闖頓時露出一抹輕蔑之色。

  若非重生,說不定他真會被黃召這一番言語打動。

  畢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乃天下間有數的世家大族。若是袁術肯出面,的確是能吸引不少人參與。

  可劉闖卻知道,那袁術是個什麼德行。

  說好聽點,叫做志大才疏,說難聽一點,就是不自量力。

  論實力,他比不上他本家哥哥袁紹;論才幹,更無法和曹操相提並論。

  這廝就是一個紈褲子弟,靠著爹媽留下來的資本招搖撞騙。可惜,他的對手是曹操,那個寧我負人,毋人負我的曹孟德。連袁紹最後都被曹操幹掉,袁術……那只不過是一個笑話。

  只是,黃召……

  劉闖披上外衣,在門檻上坐下。

  “黃召,應該不是你真名吧。”

  “呵呵呵,孟彥果然聰明……實不相瞞,我真名本叫黃劭,只因大賢良師故去之後,朝廷對我等太平道信徒打壓甚重,不得已改換姓名,主要是方便行事。既然孟彥發問,我自不會隱瞞。

  今我袍澤,與汝南聚眾十萬,已逼近潁川,不日定會兵出河洛,佔領雒陽。

  到時候,我教中信徒定會再次相應,孟彥既然有一身好本事,為何不隨我前去,搏一個功名?”

  “你們,已逼近潁川了?”

  “正是!”

  黃召臉上,露出一抹傲色。

  哪知道劉闖聽罷,卻忍不住哈哈大笑,“黃先生,休怪我年少直言,你們若躲在汝南,尚能多活一時。

  可惜,你們卻不知死活,竟率兵逼近潁川,簡直是自尋死路。

  你當那曹操是什麼人?

  此人,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想當初,黃巾賊聚眾百萬,被打得四散而逃。如今你們聚集了十萬烏合之眾,又能有什麼用處?曹操此人,善於用兵,手下更多奇人異事,文有荀彧郭嘉荀攸程昱,武有夏侯惇夏侯淵曹洪曹仁兄弟勇烈無雙。你們又有什麼?又有何德何能,與曹操為敵?你們在汝南小打小鬧,曹操未必會在意,你們倒也還能過的逍遙快活。

  可現在,你們居然聚眾起兵……黃先生,我敢和你打賭,不出月餘,你那些袍澤必然慘敗。”

  黃召聞聽,頓時臉色一變。

  一開始,他有些不開心。

  可後來聽完了劉闖的那些話,也不禁啞口無言。

  “你怎知荀彧郭嘉等人?”

  “這個……”

  劉闖心裡一顫:媽的,裝逼裝過頭了!

  是啊,他不過是朐縣一個普通百姓,又怎可能聽說過荀彧郭嘉等人?

  不過,話既然說出口,劉闖知道,他必須要想辦法圓過來才好。

  於是思忖一下,劉闖道:“不滿黃先生,我這次前往淮陰,在途中倒是遇到了幾個大人物。”

  “大人物?”

  “我在淮水河畔,偶遇潁川四長陳寔之孫,陳紀之子陳群陳長文,並與之做過一番交談;在淮陰縣城,我結識了淮陰侯步家子弟步騭,更與他促膝長談,相談甚歡;後來,我還遇到了廣陵陳登,得他指點,知道了荀彧郭嘉等人的事蹟。黃先生,你們或許聲勢不小,但在我看來,若與荀彧郭嘉這些人對上,恐怕是死路一條,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你信還是不信?”

  黃劭一開始,顯得有些不屑。

  但隨著劉闖說出一個個名字之後,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劉闖,這個在他看來只能算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武夫,此時竟顯得如此神秘。

  步騭何人?

  黃劭不是特別清楚。

  甚至陳群,他也不太瞭解。

  可陳登,黃劭可是很清楚……沒想到,劉闖居然能和這些人有交集,而且聽他的話,似乎還有過深交。

  他有何德何能,與陳登等人交集?

  別的不說,單說那陳登,可是出了名的驕橫。

  一般人,根本就不會放在陳登眼裡,甚至和他說句話都不太可能。

  劉闖能入陳登的眼,單憑那一身武藝恐怕還遠遠不夠,必然有被陳登看重,不為人知的才幹。

  黃劭突然覺得,自己今天來的有點冒失了!

  他對劉闖的瞭解,多來源於那天在牢獄中所見,以及出獄之後的傳聞。

  這個小子,不簡單……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敵意,反而提醒我事不可為,莫非對我太平道存有好感?

  黃劭有些遲疑,不知道該如何往下繼續。

  他沉吟片刻之後,又開口道:“卻小看了孟彥,沒想到孟彥不但武藝高強,竟然還是一個胸懷錦繡的有識之士。

  孟彥方才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們舉事,不僅僅是十萬兵馬,更有……”

  “更有那汝南袁術,對不對?”

  劉闖不等黃劭說完,便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

  “若黃先生以為袁術可以為依持,那才是愚不可及。

  先前先生也說了,世家子弟視我等若草芥,又怎可能真心支持……說穿了,袁術不過是利用你們罷了。我聽人說,袁術此人雖為汝南袁氏子弟,但志大才疏,不可以重用。也正是這個原因,當初袁隗才提拔重用袁家的庶長子袁紹,而不是他袁術。雖則袁術而今憑藉家世,占居江左之地,儼然勢大……可實際上,袁公路根本不足以依持,如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

  你們若勝了,他會扯你們的後腿……想當初二十二路諸侯討伐董卓時,他袁公路就這麼幹過。

  但如果你們露出一點頽勢,這傢伙便會在背後捅一刀,趁勢將你們吞併。

  黃先生,我看你也是有見識的人,卻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與袁術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呵呵,到最後,你們不是被曹操打得落花流水,就是被袁術吞併,結局定不會太美好。

  所以,我希望先生三思而後行……至於我,不想去趟這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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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一章 美人恩(上)

  黃劭是誰?

  劉闖一點印象都沒有。

  也難怪,三國歷史上人物眾多,從黃巾起義到三國歸晉,人才輩出,那有名有姓的更是多不勝數。

  這種情況下,劉闖自然不可能一一記住名字。

  所以他對黃劭這個名字感到陌生,倒也不足為奇……

  黃劭走的時候,似乎很失落!

  想來並不是因為沒能招攬到劉闖,更多還是因為信仰破滅!

  事實上,張角病死,黃巾之亂平定,太平道就再也沒有可乘之機。漢室雖然衰頽,但四百年底蘊之深厚,絶非旦夕可以壞掉。黃巾起義失敗後,漢室對太平道的打擊不可謂不殘酷。

  而董卓亂政,諸侯崛起以來,幾乎所有人都把黃巾軍當成一塊可口肥肉。

  曹操在青州得到大批黃巾軍,組建成青州軍,實力暴漲;袁紹在河北地區,對黃巾軍也是殘酷圍剿,雖有三十六路渠帥之一的褚飛燕,而今改名張燕聚集十數萬部眾號黑山賊盤踞深山,但實際上對於袁紹的威脅,幾近於無。若非公孫瓚興兵,拖住了袁紹的手腳,說不得袁紹早就發兵平了黑山賊,甚至有可能把黑山賊吞併……歷史上,張燕到最後還是便宜了曹操。

  黃巾軍已經沒有出路,更沒有任何希望!

  這是一個世家當雄的時代,普通民眾想要崛起,已不太可能。

  而且當初黃巾軍縱橫八州,說是替天行道,可做的卻是那種流寇之舉,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燒殺搶掠,令百姓恨之入骨。

  也就是說,與當年黃巾起義時相比,而今的黃巾軍沒有任何基礎。

  所謂十萬大軍,不過是一幫流民組成。

  流民的性質已注定了黃巾軍不可能有大成就,占山為王或許能逍遙一時,但若起兵造反,攻城略地,必然會遭受滅頂之災。

  至於黃劭說的袁術,更不足以相信。

  黃劭自己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劉闖覺著,黃劭其實很清楚黃巾軍目前的狀況,只是他不肯,也不願意去承認,心中存著僥倖心理,所以才會行此不智之舉。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黃劭最後會做出什麼決定?與劉闖沒有任何關係。

  劉闖倒是想拉攏一下黃劭,可惜他現在的情況,如何能夠讓黃劭臣服?

  只能目送黃劭離去,劉闖嘴角一挑,眼中閃過一抹可惜之色。

  唉,大好機會,又要平白錯過……

  ++++++++++++++++++++++++++++++++++++++++++++++++++++++++++++++++++++++

  對劉闖而言,黃劭只是一個匆匆過客。

  在那天拜訪過劉闖之後,黃劭彷彿從人間蒸發,再也沒有聽到過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劉闖也沒有再去關心黃劭的事情,當天晚上,他就從朱亥口中聽到曹操出兵汝南的事情,心頭不禁為之一顫。

  曹操,向汝南用兵了?

  這一舉動,也表明了曹操染指豫州的決心。

  恐怕用不了多久,曹操就會前往雒陽迎還漢帝。依照歷史的發展,年底曹操就將遷都許都。

  投奔曹操,又會如何?

  這念頭在他腦海中閃了一下,旋即便無影無蹤。

  那畢竟太遙遠了,不僅僅是地域上的距離,更有許多不可控制的因素在裡面。

  劉備,曹操……

  這還真是一個難以決斷的選擇題!

  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三天。

  隨著劉闖氣血盡復,更練成蒼熊變,力氣隨之增加數倍。

  盤龍槍雖然還有些壓手,已不似之前那麼吃力。見劉闖已經恢復,朱亥……不對,應該叫管亥才是,對劉闖的看管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樣嚴格。同時,眼見劉闖氣力暴漲,管亥在思忖再三以後,乾脆把他那口心愛的甲子劍也贈給了劉闖,權作是劉闖練成蒼熊變後的禮物。

  “而今你練成蒼熊變,力氣暴漲。

  原本以為你才突破了猛虎變,想要練成蒼熊變至少要一兩年的時間,卻不想你這小子臨陣突破……呵呵,大劉一番心血,恐怕也要白費。我就說過,自己練,練不出真功夫,臨陣搏殺才是突破的最佳途徑。你莽牛變雖停滯多年,但是也給你打下了常人難以比擬的堅實根基。這對你有大好處,若非如此,恐怕你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過來,實在是讓人羨慕。”

  甲子劍,如果用後世的度量衡來計算,重九十九斤。

  劉闖使用盤龍槍還有些費勁,但甲子劍卻剛好趁手,不輕不重。

  “亥叔,我想學射!”

  “哦?”

  “當日在浮屠寺,我見常勝射術驚人,所以想跟他學一學,將來也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管亥眼睛一眯,仔細看了劉闖幾眼。

  胖乎乎的圓臉,仍帶著幾分少年獨有的青澀。

  笑起來時,和從前一樣憨厚可掬。但那雙眼睛,卻多了幾分奇異的光彩……管亥知道,那光彩名叫野心。

  以往那個膽小卻快樂無憂的大熊,將一去不返。

  也許他已經覺察到,他的未來將會伴隨腥風血雨,所以才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也挺好!

  管亥一直覺得,劉勇和劉闖叔侄很神秘。特別是劉勇,以他那等強悍身手,卻躲在這朐縣縣城自甘平凡,實在是不可思議。而劉闖,似乎也隱藏著一些故事。管亥覺得,以前劉闖膽小怕事,並非出於本性。也許在他並不算太長久的生命中,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但劉勇不說,管亥也不會主動去問。

  他這輩子已經見過了太多淒風冷雨,更經歷過欺瞞和背叛。

  對劉勇叔侄,管亥懷有感恩之心。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甘願留在朐縣,做一區區賊曹。

  也許,還不到時候吧!

  管亥看著眼前手持甲子劍,一副愛不釋手模樣的劉闖,心裡突然多了幾分欣慰。

  大熊,長大了!

  +++++++++++++++++++++++++++++++++++++++++++++++++++++++++

  第二天,劉闖起了一個大早。

  先練了一趟龍蛇九變,而後又吃完早飯,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鹽水灘那邊,不需要管亥去專門說明。裴紹等人和劉闖曾並肩作戰,只要他過去,想來常勝就不會拒絶劉闖的請求。

  所以,當劉闖收拾東西的時候,管亥便出門前去府衙。

  如今縣衙裡的事情很多,麋竺自回來之後,就一直忙於追查羽山賊的事情。但羽山橫跨朐縣和郯縣,羽山賊藏於山中,極難圍剿。東海郡的兵力本就不是太多,大規模去圍剿羽山賊,勞民傷財不說,結果也未必能令人滿意。所以,麋竺對羽山賊,似乎也有些束手無策。

  難道,是我猜錯了?

  亦或者說,宮黎和羽山賊沒有關係?

  劉闖心中有些疑惑,不過也沒往心裡去。

  天塌下來有大個頂著,和他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就在劉闖準備出門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響鼻聲。

  緊跟著,柴扉被一個碩大的馬頭撞開,一匹毛色純白的戰馬從外面踏踏踏跑進來,看到劉闖之後,便搖頭擺尾,興奮異常。

  “珍珠?”

  劉闖看到白馬,不由得一聲驚呼。

  別的他有可能會認錯,可是珍珠曾陪他一同在疆場廝殺,從朐縣到淮陰一個來回,可說是親密戰友。

  只是,珍珠不是被麋家帶走了,怎麼會跑回來?

  劉闖心裡一動,忙向門外張望。

  “三娘子出來吧,我都看到你了!”

  一聲銀鈴般的嬌笑聲傳來,就見麋繯從門外一下子蹦出來,撅著嘴道:“笨熊,你怎麼猜到是我來了?”

  廢話,珍珠既然在這裡,除了你,還能有誰?

  當然了,劉闖不會說的那麼明白。

  他憨憨一笑,“這朐縣城裡,除了三娘子,誰還能讓珍珠聽話?”

  女孩子是要哄的!

  雖然劉闖並不是一個精於言辭的人,但後世看過那麼多書,這點道理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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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一章 美人恩(下)

  果然,麋繯笑逐顏開。

  她本就沒有生氣,聽到劉闖這句誇獎,更是心花怒放。

  “笨熊,吃蜜漿了嗎?嘴巴這麼甜……前幾天我大兄看管的有些緊,所以我沒辦法過來看你。

  今天大兄和二兄不在家,所以才偷空跑來。

  咦,你要出門?”

  劉闖身著灰布襜褕,背著甲子劍,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我準備去鹽水灘,找常勝請教射術。”

  “學射啊……”麋繯一怔,輕聲道:“常勝,可是上次陪你去淮陰的那個人?”

  “正是。”

  “那你身子,大好了嗎?”

  劉闖把胸脯拍得梆梆作響,“三娘子放心,我沒事的!”

  哪知道,麋繯的眼睛一紅,眼中泛起淚光。

  她輕聲道:“笨熊,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三將軍會那麼蠻橫,早知道當初就不要珍珠了。”

  “為什麼不要!”劉闖道:“千金易得,好馬難求。

  這件事本身就不是珍珠的錯,和三娘子你更沒有半點關係。那張飛一介莽夫,驕縱蠻橫,與你無關。那個人眼中,除了劉備之外,誰又能入他的眼睛?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早晚而已。”

  如果以後要投奔劉備,還不被張飛欺負死?

  以前的劉闖,被欺負也就欺負了,可是現在的劉闖,哪怕是呂布當面,他也不會退讓半步。

  這是原則問題!

  你張三黑子無理取鬧,卻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容忍你。

  你既然打上門來,我又怎可能示弱?在這個強者為尊的時代,有時候示弱其實就是屈辱的代名詞。

  劉闖不是劉備,能毫無顧忌的說哭就哭。

  自從經歷了張飛這件事以後,劉闖對劉備的好感,就在不知不覺中削弱,甚至有一絲絲厭惡。

  麋繯總算是止住了眼淚,卻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

  “這是什麼?”

  麋繯笑嘻嘻道:“我二兄前兩日,從外面得了十二盒參丸,據說是用五百年老參做引,合以名貴藥材所制。聽二兄說,這參丸不但可以強身健體,更能增強氣血,只要有一口氣,就可以吊住性命。

  笨熊,你如今膽子大了,不再像從前那樣畏首畏尾,是一件好事。

  可同樣的,你以後少不得會與人發生爭執……我偷偷拿了一盒出來,你帶在身上,也能以防萬一。對了,你之前不是受傷了嗎?我聽人說,你氣血虧空的厲害,正好可以補充一下。”

  五百年老參……

  我的天,這玩意兒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用五百年老參製成的參丸,從某種程度上,化解了老參那強烈的藥性,變得中正平和,正是劉闖目前最需要的補品。似這樣一盒參丸,恐怕是價格不菲。劉闖看著麋繯,猶豫了一下之後,便伸手接過錦盒。

  他若是不要,麋繯肯定會不高興,甚至會難過。

  可他真要是收了這盒參丸……

  人道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麋繯的這份情意,讓劉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而麋繯呢,見劉闖把參丸收下,頓時笑逐顏開,眼睛更笑眯成了兩輪彎月。

  “唉,我大兄說,珍珠不能送人……可是珍珠跟著我,真的是有些浪費。

  對了,我讓麋涉在馬場挑選了一匹五花虯,雖然比不得珍珠,但也算是一匹好馬,一會兒讓麋涉偷偷給你送來。你要去鹽水灘學射,正好可以用五花虯代步,也好過跑去馬市租賃。”

  馬!

  劉闖聽到麋繯提起馬,目光下意識掃過珍珠,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三娘子,我有一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啊,什麼事?”

  麋繯一聽劉闖要她幫忙,頓時興奮起來,睜大了眼睛看著劉闖,甚至有一絲絲期盼之色。

  劉闖忍不住笑了,轉身回屋,不一會兒便拿著一張羊皮出來。

  “我想打造三樣東西,可我又不想讓人知道。

  先前還在想,該找誰去打造,看到三娘子,卻想起來……麋家好像好像有一座工坊,對嗎?”

  麋繯小腦袋瓜好像小雞啄米一樣點著。

  “嗯,在郯縣有一座工坊,怎麼了?”

  “幫我把這三樣東西打出來。”

  劉闖說著,把手中的羊皮遞給麋繯。

  “咦,笨熊你居然會畫畫……不過,這上面的符號,又是什麼意思?”

  劉闖一拍腦袋,一臉苦笑道:“我卻忘了,這上面的符號是我創出來的記號,代表數字……你看,1代表壹,這個是2,代表貳……”

  劉闖在圖上做出的標註,用的是阿拉伯數字。

  在這個時代裡,這種數字著實太過於超前,除了劉闖之外,恐怕沒有一個人能認識。

  麋繯頗為用心的記下,秀眉扭成一團,“這個好像是……馬鐙?”

  劉闖連連點頭,與麋繯道:“你看,這是馬鞍,這個是馬鐙。把馬鐙連在馬鞍上,不但可以方便騎乘,還能節省氣力……這個叫做馬蹄鐵,可以釘在馬掌上。這樣一來,珍珠在那種不平的道路上奔馳,就可以減少對馬蹄的傷害。這三樣東西,不知道你能否幫我打造妥當?

  還有一件事,不要被人知道。

  最好是分開製作,只是這樣一來,要辛苦一下你了。”

  麋繯的小腦袋不停點著,臉上非但沒有露出不快,反而笑得好像一朵花。

  “這是秘密,對嗎?”

  “是!”

  “是我們兩人的秘密?”麋繯眼中,充滿了期盼之色,直勾勾看著劉闖,等待著劉闖回答。

  劉闖心裡,頓時騰起一股暖意。

  麋繯的話裡,意思已表達的明白無誤。

  劉闖用力點點頭,“嗯,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誰也不告訴。”

  “說好了,不能告訴別人哦……否則的話,我便再也不睬你。”

  麋繯活似一隻快樂的小鳥,發出一連串如同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她鄭重其事的把那張羊皮折好,放在懷裡。

  紅撲撲的小臉上,更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那好吧,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辦。

  對了,還有一件事,過兩天我要陪二兄去郯縣……聽說劉使君準備向袁術用兵,我大兄也要隨同前往,而且還要帶走家中僮客。本來,我不太想去,不過現在,倒也是正好順路……”

  “劉備要對袁術用兵?”

  劉闖心裡一怔,感覺非常突然。

  依稀記得,劉備正是因為對袁術用兵,才抽調走了徐州兵馬,並安排張飛鎮守下邳。

  但隨後,呂布偷襲下邳,劉備狼狽而逃。

  難道說……要開始了不成?

  可問題是,劉闖根本沒有辦法阻止這件事,心中不免感覺失落。

  不過,他現在對投奔劉備,似乎已沒有了早先那麼急迫的心情……思忖片刻之後,劉闖輕聲道:“這樣的話……三娘子還要答應我一件事。好好待在郯縣,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要去下邳。”

  麋繯一怔,給了劉闖一個嫵媚的白眼珠子。

  “好端端我去下邳做什麼?

  雖說那裡比郯縣熱鬧,但我卻不太喜歡……嘻嘻,再說了,我還有要事要做。等二兄在郯縣的事情處理妥當,我就會回來。而且我可以肯定,到那時候,我一定能把這三樣東西做好。”

  說完,麋繯突然壓低了聲音,“笨熊,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像從前那樣陪我玩兒了!”

  “你說什麼?”

  “啊,沒什麼!”

  麋繯抬起頭,臉上又帶著歡喜的笑容,“好了,那我先回去!

  過一會兒我就讓麋涉把馬給你送來,你好好學射,不過不許惹事……還有,記得服用參丸。”

  其實,麋繯想要劉闖陪她逛街。

  但不知為什麼,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回去。

  笨熊知道努力了,是一件好事……雖然他不能像以前那樣整天陪我玩耍,可大丈夫就該這樣。以前我一直希望笨熊能夠變得好一些,可現在他變好了,為什麼我又覺得不是很高興呢?

  麋繯帶著珍珠,走出院門。

  看著她的背影,劉闖心裡卻湧起一種難言的感受!

  作官當作執金吾,娶妻應娶三娘子……我不管她是不是麋夫人,我只知道,她是三娘子,她是我的,天王老子也別想把她從我身邊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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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二章 薛州(上)

  夜,已經深了。

  沛縣縣衙裡,依舊燈火通明。

  縣衙周圍,戒備森嚴,不時可見身著筩袖鎧的甲士持矛捧刀,在縣衙周圍巡視。

  長街盡頭傳來馬蹄聲,一隊鐵騎由遠而近,飛速馳來。

  騎隊在縣衙前停下,為首一員大漢,跳下馬八尺身高,相貌英武,體魄健壯,大步流星走上台階。

  “文遠,你來了!”

  從縣衙大門內迎出一人,身材不高,大約在175公分上下,長得敦實魁梧,一臉憨厚之像。

  他衣著樸素,身上的戰袍已經洗得掉了顏色,看上去頗為老舊。

  不過,此人卻透出一股渾實之氣,與走上抬起的大漢一拱手,“溫侯和陳宮先生已經等候多時。”

  大漢向四周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孝恭,請前面帶路。”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縣衙大門,大漢見縣衙裡也是戒備森嚴,不禁心中驚異,忙輕聲道:“孝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溫侯這麼匆忙把我從湖陸招來,是不是劉備有意要與溫侯不利?”

  “這個……文遠到時便知。”

  男子顯然不是一個善於言辭的人,沒有正面回答大漢的話語。

  不過,大漢到時沒有在意。

  和男子認識多年,他對男子的性格可謂瞭如指掌。這是一個老實人,一個極為惇厚的男子。

  可若因為他的惇厚樸實而小看他,那肯定要吃大虧。

  這男子不是八健將之一,但論及才幹,甚至勝過八健將中絶大部分。武藝算不得太高明,也就是中上水準。但如果論治兵和指揮,就連大漢也有些不太可能,能否敵得過對方手段。

  八百陷陣,逢戰先登!

  男子名叫高順,字孝恭,人頌綽號‘高老虎’,哪怕是他張遼張文遠,也要畏懼三分。

  今天溫侯呂布讓高順負責縣衙警戒,足以說明一切問題。

  肯定是出大事了,否則呂布也不可能如此興師動眾,連陷陣營都要跑出來負責縣衙的警衛工作。

  想到這裡,張遼不禁有一些擔憂。

  衙堂上,呂布端坐正中央。

  時年已近四十的呂布,雖不復當年在虎牢關前邀戰群雄時的飛揚跋扈,卻平添了幾分穩重。他頭戴綸巾,身披大袍,腰間繫著一根獅蠻玉帶。站起來,近兩米的身高,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坐在衙堂上,雖沉默不語,可那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令人感到心驚膽顫。

  在呂佈下首,是一名文士。

  四旬偏上的年紀,生的相貌俊秀,頜下一縷黑鬚,更增添儒雅之色。

  “主公,張遼來遲,還請主公恕罪。”

  張遼大步流星走進衙堂,先是與呂布見禮,而後又與那文士道:“公台先生,這麼匆忙把我招來,不知發生何事?”

  文士,正是呂布帳下的首席謀主,陳宮。

  陳宮是個極其驕傲的人,平日裡不苟言笑,給人一種極其嚴肅的感受。

  不過看到張遼,陳宮的臉上還是露出幾分笑容,站起來微微一欠身,“文遠,這一路辛苦了!”

  “文遠,匆忙把你找來,是有一件事想與你商量。”

  呂布開口,陳宮立刻坐下來,不再言語。

  張遼忙躬身道:“請溫侯吩咐!”

  “不必這麼拘束,來人,為文遠看座。”

  衙堂外,有小校取來一張蒲蓆,請張遼入座。而後有抬過來一張食案,並奉上了酒水。

  “文遠鎮守湖陸,可知曹賊動靜?”

  湖陸,在沛縣的北部,也是徐州的門戶。

  當初劉備把呂布請來,並把他安頓在沛縣,便存了讓呂布為他鎮守北面門戶的想法。張遼身為呂布帳下第一號戰將,自然擔負起鎮守湖陸,抵禦曹兵南下的任務,其責任不可謂不大。

  張遼忙道:“曹操月初時集結兵馬,兵進潁川。

  此後沒有什麼大動靜,聽說還在調集兵馬,準備與汝南黃巾餘孽決戰。故而湖陸一切正常……”

  “如此,甚好。”

  呂布說完,目光向陳宮看去。

  陳宮咳嗽了一聲,“文遠以為,劉備若何?”

  “劉備?”

  張遼一愣,想了想之後道:“此人外表寬宏仁厚,實則內心奸詐……雖說他接納溫侯,更予以糧草,其實不過是為利用溫侯罷了。且其部曲,驕縱蠻橫。先前張飛搶走溫侯買來的五百匹戰馬,若說沒有劉備私下裡點頭,我絶不相信。所以我以為,對劉備絶不可掉以輕心。”

  呂布和陳宮相視一眼,連連點頭。

  片刻後,陳宮道:“那文遠可知羽山賊?”

  “羽山賊?”

  張遼又是一怔,旋即露出苦澀笑容,搖頭道:“恕末將對徐州孤陋寡聞,這羽山賊是何來歷?”

  “羽山賊,乃盤踞東海郡的一股悍匪。”

  陳宮把羽山賊的來歷一五一十告訴了張遼,就見張遼嘴角一撇,臉上露出一抹不屑一顧的表情。

  “羽山賊,的確是不足為慮。

  不過他們現在,卻提供給我們一個機會。

  羽山張闓和闕霸之前得罪了麋竺,而麋竺在劉備帳下頗受重用。羽山賊擔心劉備會對他們發難,故而派人與我們聯絡,願意歸附溫侯,並且奪取朐縣,作為覲見之禮,文遠以為如何?”

  呂布立刻睜大眼睛,滿懷希翼之色。

  劉備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把他收留,呂布心裡非常感激。

  可這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劉備表面上寬厚,實則疏遠;張飛三番五次尋釁,更讓呂布心生不滿。大丈夫豈能屈居於人下?更何況呂布不是等閒之輩。他縱橫天下的時候,劉備只是一個小腳色,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誰料想,如今風水輪流轉,他呂布還要劉備收留。

  這種落差,讓呂布很不舒服。

  更不要說之前呂布在家中設宴,按照九原的規矩,讓妻子出來為劉備敬酒,反而招惹來劉備的嘲諷。也因為這一件事,讓呂布對劉備生出不滿……後來呂布買了五百匹戰馬,被張飛劫走。當上門問罪的時候,卻被劉備輕描淡寫揭過,甚至只不痛不癢的責罵了張飛兩句。

  五百匹戰馬,只還給呂布一半不到!

  這更使得呂布對劉備,產生出強烈恨意……

  所以,當闕霸和張闓兩人找到呂布的時候,呂布非常高興。

  闕霸說,只要呂布肯收留他們,三千羽山賊將盡歸呂布指揮。到時候闕霸會在東海郡行事,占居朐縣後,劉備一定會發兵救援。到時候呂布可趁機出兵奪取下邳,則劉備必然陣腳大亂。

  這個幾乎,的確是讓呂布心動。

  但是陳宮卻不太同意,無奈之下,呂布便招來張遼,詢問他的意見。

  想當初,在董卓帳下效力的時候,張遼身份不必呂布低,其爵位不必呂布,但官職卻高於呂布。

  堂堂北地太守,足可以稱之為一方諸侯。

  相比之下,呂布雖以勇武而稱雄天下,但資歷還真就比不得張遼,所以對張遼的意見,也非常看重。

  張遼,沉默了!

  片刻後,他輕聲道:“若溫侯欲取東海郡,張遼願為先鋒,將東海三十七縣盡數獻於溫侯……可溫侯若與羽山賊合作,只怕日後難以在徐州立足。我聽說,羽山賊首領張闓,就是當初引發曹操兵發徐州,血洗彭城的罪魁禍首。若溫侯接納了張闓,勢必會成為徐州百姓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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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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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3 22:13:19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二章 薛州(下)

  陳宮撚鬚微笑,連連點頭。

  呂布露出失望之色,“難道就這麼一直被劉備欺辱不成?”

  “那倒未必。”

  陳宮笑道:“溫侯當務之急,還是應該以收買人心為主。

  那劉備在徐州沽名釣譽,卻未必為所有人接受……之前陶謙舊部曹豹,不是有意將女兒嫁給溫侯嗎?我倒是認為,這是溫侯交好徐州人的捷徑。那曹豹雖說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卻畢竟是徐州本地人,在徐州也算是有些根基。有他出面為溫侯開路,溫侯定能迅速為徐州人接納。”

  呂布不由得笑了,“公台這話,若是被夫人知曉,定不饒你。

  不過說起來,那曹小姐倒是生得花容月貌……若能與之相好,倒也不是一樁壞事……只是,闕霸那邊,該如何回應?”

  “區區數千山賊,理他作甚。”

  張遼對羽山賊似乎沒有任何好感,故而說起話來,口氣也極沖。

  陳宮撚鬚沉吟良久,輕聲道:“羽山賊那邊,倒是可以應付一下。

  以我看來,羽山賊的情況,恐怕劉備也有所聞。聽說他們之前伏擊麋家商隊,造成巨大損失,所以才會急急忙忙跑來尋求庇護。可是,那劉備又豈是善與之輩?我覺得,這件事背後,說不定有劉備幕後一手操縱……此前曹操派人相邀,請劉備出兵牽制壽春袁公路兵馬。

  劉備未必敢拒絶曹操,但他肯定不會心甘情願出兵。

  溫侯屯駐沛縣,劉備豈能沒有防範?這次羽山賊突然來頭,我總覺得,是劉備的一次試探。”

  這一次,輪到張遼點頭贊成。

  呂布眉頭緊蹙,“以公台之間,布該如何是好?”

  “這件事很簡單……與那羽山賊虛以為蛇,便隨他們去。

  溫侯當務之急,還是儘快迎娶曹豹之女,以求儘快在徐州站穩腳跟。若羽山賊成事,溫侯就依約而行;若羽山賊失利,與溫侯何干?總之,宮以為四個字便足以應付:靜觀其變!”

  這樣做,會不會太不仁義?

  張遼心裡對陳宮這條計策並不是很滿意,總覺得有些過於陰毒。

  可再細想來,這似乎也是最佳的選擇……嘴巴張了張,但最終還是閉上嘴。看呂布的樣子,對陳宮這條計策也很滿意。反正與我們也沒有太大損失,就依著陳宮所言,靜觀其變吧。

  呂布起身道:“既然如此,就依公台所言行事!”

  ++++++++++++++++++++++++++++++++++++++++++++++++++++++++++++++++++++++

  麋繯,去了郯縣。

  管亥則每天忙於公務,有時候甚至一整天不見人影。

  劉闖心裡或多或少有些失落,特別是麋繯離開,讓他這心裡,總覺著有些不太舒服。哪怕明知道是短暫分離,還是覺得有些思念。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劉闖發現,他居然戀愛了!

  麋涉送來的五花虯,遠遠比不上珍珠神駿。

  但作為一種寄託,劉闖還是會每天盡心竭力的照顧。

  早上起來,練完了龍蛇九變之後,就牽著五花虯到河邊洗刷一遍。喂過草料後,劉闖就會帶著甲子劍,前往鹽水灘找常勝學射。對於劉闖的請求,常勝自然不會拒絶,甚至是盡心竭力的傳授射術奧義。只不過這學射並非一樁易事,除了要苦練之外,還要講求一些天賦。

  劉闖天賦不差,自幼學龍蛇九變,勿論是力量還是眼力,都強過普通人。

  只兩三天的時間,他就掌握了一些射術訣竅。十箭之中,能有九箭不脫靶,算是初入門徑。

  不過,也僅此而已。

  用常勝的話說,不過是學會了射箭,距離精通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不脫靶是第一步,而後要做到百發百中;待步射熟練後,就要改換移動靶,射殺活物……鹽水灘雖是窮山惡水,但野物確有不少。待練成活物能百發百中後,就要學習百步穿楊,此外還有騎射技巧。

  原來,射箭還有這麼多門道。

  劉闖一開始還以為,只要能彎弓搭箭,把箭支射出去就可以。

  可經過常勝解釋,才知道這裡面竟隱藏了這麼多的奧妙……如果沒有老師指點,單憑自己琢磨,沒幾年的時間,休想登堂入室。常勝教的很認真,劉闖學得也非常用心,不知不覺,又是三天。

  這一日,劉闖一如往常,練功之後牽著馬在河邊洗刷。

  天剛濛濛亮,河邊幾乎不見人影。

  岸邊桃杏已含苞待放,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動人。

  劉闖用力刷著馬身,刷的毛色澄亮……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拍拍五花虯的大腦袋,五花虯打了個響鼻,把腦袋埋在劉闖懷中一陣親熱之後,這才算是結束。

  牽著馬,劉闖準備回城。

  哪知才走了幾步,忽聽有人道:“孟彥兄弟,請留步。”

  劉闖一怔,順著聲音看過去,臉上頓時露出驚訝之色,“黃先生,你怎麼還在朐縣沒走?”

  來人,正是黃劭。

  不過這一次,黃劭不是一個人過來,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男子。

  那男子年紀大約在三十多歲,個頭不算太高,體格看上去頗為健壯。許是因風吹日曬的緣故,那人的膚色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他跟在黃劭身後,並沒有立刻上來與劉闖寒暄。

  一雙鷹隼似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劉闖,眼中更透出一抹好奇之色。

  黃劭微微一笑,“我本打算離開,可是後來一想,那天孟彥兄弟的話,說的的確是很有道理。

  何儀何曼這次,恐怕是難以成事。

  劉闢龔都兩人也未必會全力相助……你說的不錯,袁術不足以為依持,我就算回去,也無法挽回大局。”

  聽得出,黃劭說出這番話,是經過一番劇烈的思想鬥爭。

  不過他說的沒錯,他只是一個謀士,並不掌控兵馬……如果黃劭手中掌控兵馬,也就不會捨棄汝南,獨自一人跑來朐縣。這也說明,黃劭空有滿腹經綸,但是在黃巾軍中並不受重用。

  只是,他來找我,又有何用?

  “孟彥,我今天來並不是邀請你來入夥,而是想為你介紹一個朋友。”

  “朋友?”

  劉闖一怔,目光不自覺便落在黃劭身後男子身上。

  那男子感受到了劉闖的目光,倒也沒有矯情,而是上前拱手,沉聲道:“某家,鬱洲山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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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3 22:13:51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三章 鬱洲山(上)

  薛州?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劉闖眼中閃過一抹光亮。

  在記憶裡,薛州並不是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在史書中更沒有留下記載。但劉闖卻知道這個人!鬱洲山海賊之王,東海郡三大流寇之一。所謂東海郡三大流寇,羽山賊算一支,主要是盤踞在朐縣和郯縣地區;鬱洲山海賊,在三大寇中勢力最為強橫,使得官府也束手無策。

  鬱洲山海賊之所以強橫,主要是因為他們居於海上,難以剿滅。

  東海郡瀕海,也為海賊創造了非常有力的生存條件。官府若要圍剿,便退出大陸,藏身於海島;若官府放鬆戒備,就上岸襲掠城鎮。同時,海賊還負責走私活動,與沿海豪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薛州,就是這支海賊的首領。

  此人原本也是太平道中人,後黃巾起義失敗,就帶著人搶了十幾艘海船逃至海島鬱洲山藏身。

  鬱洲山海賊大都是漁民,所以有先天優勢。

  歷經十餘載,鬱洲山海賊已發展數萬人之多,成為東海地區最為強橫的一支兵馬。

  至於三大寇中的第三支力量,劉闖倒是沒有聽說過。

  據說人數不多,但戰鬥力極強,縱橫東海郡,襲掠過往商隊。

  不過這支流寇很聰明,雖襲掠商隊頻繁,但是絶不會去碰觸那些豪強名門的利益,故而也無人理睬。

  這支流寇行蹤隱秘,同時又心狠手辣。

  據說,他們從沒有遇到過失敗,而且每次行動,都有非常完善的計劃,令受害者不知如何追查。

  沒有人知道這支流寇的來歷,故而有人將這支流寇稱之位‘蟻賊’。

  所謂蟻賊,就是勢力不大,可是有非常兇狠。他們不會造成太大的破壞,但每次出手都能成功。

  劉闖隱隱約約,能猜出‘蟻賊’來歷。

  管亥為幫助劉闖練功,購買了那麼多名貴藥材。

  憑他一個小小的賊曹收入,根本不可能支撐。也就是說,管亥還有另外的收入,但卻無人知曉。

  在見過裴紹等人以後,劉闖隱隱覺得,裴紹他們就是人們口中的那支‘蟻賊’。

  也許正是知道管亥的來歷,所以劉勇一直不肯接受管亥的幫助,寧願自己出生入死的打拚。想來,他是擔心劉闖和管亥扯上關係,會影響他日後的發展。可劉勇沒想到,他雖然不肯接受管亥的援助,但劉闖卻心安理得的接受下來。若劉勇知道,恐怕也會感到萬般無奈……

  薛州,三大寇之一。

  劉闖當然聽說過此人,沒想到他居然會堂而皇之在眼前出現。

  只是他想不明白,薛州找他會是什麼用意。

  他上下打量薛州,這個傳說中的海賊王乍看上去,就好像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一樣,一臉憨厚之色。可如果只是單純的從外表判斷,那絶對是個天大的錯誤。劉闖聽人說過薛州的事蹟,這廝絶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初平二年,薛州方帶人在鬱洲山站穩腳跟,還沒有闖下而今偌大名號。

  那一年冬天,鬱洲山糧荒。

  薛州派人前往贛榆縣,向當地一個大戶借糧。

  那大戶也不是易與之輩,在當地頗有聲望,家中更養了幾百個僮客,而且和祝其縣縣令是兒女親家。薛州一個無名小卒跑來找他借糧,大戶又怎可能答應?他不但拒絶了薛州的請求,更命人把前去借糧的人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扔在贛榆縣城外,叫囂說若薛州趕來,就讓他人頭落地。

  三天後,薛州率三百海賊攻入贛榆,將那大戶一家153口人滿滅誅除。

  祝其縣令的女兒,被薛州下令**致死,而後赤身裸體扔在荒野中,連個遮羞的衣服都沒有。

  當時薛州就站在那大戶面前,笑呵呵問道:“我現在就在你面前,你又如何讓我人頭落地?”

  隨後,他下令把那大戶千刀萬剮凌遲,只留了一口氣,吊在城門樓上等死。

  當時祝其縣令聽說後,氣得暴跳如雷,點起八百鄉勇前往贛榆,想要把薛州滅掉。哪知道被薛州在半路伏擊,八百鄉勇無一倖免,包括那位祝其縣令,也被薛州砍了頭,掛在贛榆城上。

  經此一戰,薛州聲名大振。

  陶謙也曾出兵想要剿滅薛州,但大海茫茫,又如何圍剿?最後只能是不了了之……

  劉闖可不會被薛州的外表所迷惑,心裡已盤算著,薛州前來的目的。

  而薛州也在打量劉闖,片刻後突然一笑,慢悠悠道:“孟彥,我這次來,是想要當面向你致謝。”

  “哦?”

  “之前老黃被抓進牢獄,是因為我的緣故。

  若非你去伊蘆鄉通知,我還在滿世界尋找老黃的下落……正是你的傳訊,讓我免去了失信的罪名。而且,老黃在我面前也多次提起你的名字,說你非同一般。我也是覺得好奇,所以才想著來和你見一見。確是是個好漢!只可惜人各有志,我也知道你不會隨我前去鬱洲山。”

  劉闖心裡一動,卻沒有接話。

  薛州見劉闖沒有反應,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於是笑了笑,沉聲道:“薛某不好欠人恩義,這次來是有一件事要告訴孟彥。

  我聽說,羽山張闓已率部離開羽山……老黃大概也和你說過關於張闓的事情,所以我就不再贅言。闕宣雖死,但他的兄弟和兒子都還活著。闕太子我並不是很瞭解,只見過一次而已。此人沒什麼本事,所以不必顧慮。但闕霸和張闓倒是有些手段,你最好是多加小心。”

  闕霸,張闓!

  這也是劉闖第一次聽人提起闕家人的名字,眉頭不由得一蹙,輕輕點頭,表示知道。

  薛州心裡暗自稱讚,這小子倒能沉得住氣!

  一般來說,似劉闖這種年紀,大都會比較毛躁。不過看劉闖那一臉的平靜,讓薛州更高看了一眼。

  話說回來,如果劉闖是個急脾氣,前世又怎可能在隱忍一年後下手,連殺兩家十口人?

  薛州道:“我聽說,張闓他們的目標,就是朐縣。”

  他停頓了一下,見劉闖還是一臉平靜,於是接著說:“而且我還聽說,張闓他們準備歸附呂布。

  呂布你知道是誰吧……呵呵,若羽山賊歸附了呂布,這朐縣從此就會變成他家天下。”

  說完,薛州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看你小子還能不能鎮定!

  可最終,薛州失望了。

  劉闖還是很平靜,那張圓乎乎,胖墩墩的臉上,更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來。

  “多謝薛當家提醒。”

  他拱手一揖,沉聲道:“小子回去之後,自會提防。”

  “孟彥!”黃劭忍不住了,開口道:“我知你武藝高強,可是你要明白,闕霸張闓手下,可是有數千人。而今劉備兵進廣陵,欲與袁術交鋒。東海郡兵力空虛,朐縣更不可能抵擋住張闓。”

  見黃劭還要勸說,薛州一把將他攔住。

  他很欣賞劉闖,一方面固然是黃劭極力推薦,另一方面則是見到劉闖後,也的確有些欣賞。

  但話到七分便已足,再多說,就要過了……

  “孟彥,若真發生危險,可以去伊蘆鄉薛家店告訴我。

  鬱洲山雖孤懸海外,荒僻貧瘠,但想要保住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總之,千萬別逞一時之氣。”

  這句話,已表明了薛州的態度。

  劉闖躬身又一揖,“多謝大當家。”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我也不好在陸上久留,告辭。”

  薛州笑了笑,一拱手扭頭就走。

  才走出幾步路,忽聽身後劉闖道:“大當家留步。”

  “孟彥,還有事嗎?”

  劉闖露出猶豫之色,半晌後輕聲道:“大當家以為,鬱洲山真能夠固若金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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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三章 鬱洲山(下)

  “嗯?”

  “我知道大當家實力強橫,藏身海外,官府也無可奈何。

  但據我所知,鬱洲山的人口這幾年不斷增長,如今好像有五萬人之多,已經可以媲美一個縣城。如此多人口,又該如何生存?靠鬱洲山那點土地?亦或者是去開發其他的島嶼?海外看似安全,實則凶險甚多。若我為徐州牧,只需下令沿海戒嚴,就足矣令鬱洲山陷入困境。

  失去輜重補給,鬱洲山真能固若金湯?”

  戒嚴,並不是海禁。

  只要增加一些兵馬,在東海郡和廣陵郡沿海設置烽火,便足以讓薛州難受。

  而今是東漢,不是後來的大航海時代……東海的航海業並不發達,製造海船成本極高,更無法向外海發展。也就是說,鬱洲山的未來,從一開始就侷限在徐州的內海海域,生存空間不大。

  薛州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猛然轉過身,凝視著劉闖,半晌後說:“孟彥何以教我?”

  “以目前的情況,唯有上岸。”

  “哦?”

  “但大當家要明白,鬱洲山上岸的代價會是什麼?以鬱洲山數萬民眾,任何一座沿海縣城都不可能接納,因為作為外來人口,你們的數量實在是太過龐大,很難進行妥善的管理。

  所以,你們上岸之後,只可能依附於那些豪強世族門下。

  呵呵呵……說一句難聽點的話,只要你們上岸,就別想獲得自由,從此以後再難有所作為。”

  黃劭沉默不語,薛州則一言不發。

  兩人相視片刻,薛州道:“那我該如何是好?”

  “說實話,我還沒有想好!”

  “你……”

  “不過我可以保證,只要我想出解決的辦法,會在立刻通知大當家,不知大當家以為如何?”

  薛州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臉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許久後,他再次開口道:“若孟彥能為我鬱洲山五萬百姓想出一個出路,我薛州願意舉島相投。”

  “當真?”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劉闖臉上笑意更濃,“那我一定會儘快想出主意。”

  說完,劉闖牽著五花虯走了。

  薛州神色複雜,看著劉闖一人一馬消失不見,扭頭對黃劭說:“老黃,以後就請你留守薛家店,如何?”

  黃劭輕聲道:“老薛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你說呢?”

  薛州笑了笑,沉聲道:“不過這小子的確不簡單……鬱洲山如今,的確是面臨他所說的困境。別看這兩年的情況還算不錯,大家過的也都很逍遙自在。可這是因為,朝廷無力插手徐州。徐州內部,也是混亂不堪,哪怕陶謙執掌徐州的時候,也無法令各郡保持統一的政令。

  可一旦朝廷穩住局面,或者說徐州局勢穩定,我鬱洲山恐怕難以繼續逍遙……

  況且,島上人口不斷增加,對岸上的依賴也就越來越大。上岸,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如今時機還不到。再過三五年,一旦島上生活變得困難,手下這些個兄弟怕是我也無法壓制。”

  黃劭畢竟是初至鬱洲山,對鬱洲山的情況並不是很瞭解。

  不過,既然薛州承認劉闖那番話有道理,也從另一個方面表明,鬱洲山的情況真的很危險。

  “他,真能想出辦法?”

  薛州一怔,臉上露出苦澀笑容。

  “不知道!”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不過,我願意等……他從未去過鬱洲山,卻能夠看出我鬱洲山的危險,說明這小子的確是有些門道。媽的,這小子在朐縣生活這麼久,我居然對他一無所知。按道理說,似他這樣的人物,至少能闖出一些名號來……可為什麼從沒有聽人提起過呢?

  這次如果不是老黃你出事,我可能要錯過這個機會。

  雖然我現在也不敢肯定,他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但我想賭一下,為我鬱洲山的未來賭一下。不過,他的時間不多,三年之內,若他不能夠成就氣候,到時候我也只能選擇另一條路。雖然那條路會讓我們失去很多,但總好過在那荒島之上忍饑挨餓……三年!希望我這次沒有看錯人,也希望他能夠闖出名號!對了,以後就請你代為關注,若他真有危險,就幫他一下。”

  黃劭用力點頭。

  就算薛州沒有這個吩咐,他也有這個打算。

  三年……不曉得三年之後,這小子又會是什麼樣子……

  ++++++++++++++++++++++++++++++++++++++++++++++++++++++++++++

  劉闖沒有去鹽水灘,和薛州分開之後,便匆匆趕回朐縣。

  回到家,他換了一件衣服,把甲子劍放入刀囊,跨在馬背上,便翻身上馬,直奔縣衙而去。

  “亥叔不在縣衙?”

  “是啊,縣尊有令,讓朱賊曹在城門值守……

  大熊兄弟,這兩天也真是古怪。縣尊似乎很焦慮,似乎要出什麼大事。你見到朱賊曹,幫忙打聽一下。如果真的要發生事情,就請你代為傳個消息,免得我們在這裡整天提心吊膽。”

  劉闖答應了那衙丁的請求,撥馬往城門方向行去。

  “沒想到,這膽小鬼真的變了!”

  看著劉闖的背影,一個衙丁忍不住發出感慨,“當初這小子空有一身氣力,卻膽小如鼠。

  不成想被人陷害了一回,居然變了性子……他娘的,我幾乎快認不出他來,真是世事無常。”

  “切,依我看大熊以前未必就是膽小。”

  一個老衙丁道:“咱就不說老劉如何,他的本事你我也見識過,他娘的當初一人一槍,就跑去十里坡殺了十幾頭惡狼,算是為咱朐縣除了一大害。就說朱賊曹,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本事。

  一個人能斬殺幾十個盜匪,那是什麼本事?

  大熊在他二人身邊,又豈能是膽小怕事的人?只不過人老實,所以才不想和人發生爭執。可被人欺負狠了,差點丟了性命……狗急了還能跳牆,再老實的人若是給逼急了,也會跟人拚命。我聽麋家管事說,大熊這次隨麋家護衛,在浮屠寺一個人就殺了三十多個盜匪,比朱賊曹還要狠辣。

  你們幾個小子,以前可是欺負過大熊。

  小心點,到時候大熊找你們算賬,有你們的罪受……”

  兩個衙丁聽了,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劉闖在浮屠寺斬殺三十餘盜匪,已經在朐縣傳開了。不過,那畢竟是傳言,他們也沒有親眼看到過。

  但是這兩個衙丁,卻見過那牢獄之中,被劉闖打死的四個刺客。

  想想以前,他兩個還真沒少欺負過劉闖。

  而今劉闖性情大變,更殺人如麻……兩個衙丁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絲恐懼。

  “老馬,我看大熊兄弟對你挺尊敬。”

  “廢話,我又沒欺負過他?”

  “呵呵,以前我們兩個是有眼無珠,得罪過大熊兄弟……其實,我們也挺後悔,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他道歉。老馬你既然和大熊兄弟關係好,就幫我們說說唄?了不起,以後下個月你值守的活計,我二人頂下就是。雖說大熊不是咱朐縣人,但終究是在這里長大,也算鄉親。

  呵呵,鄉親嘛,又有什麼解不開的仇,你說對不對?”

  老衙丁笑得臉上皺褶層疊,好像一朵盛開的菊花,“既然你們這麼說,那我回頭就與他說說?

  大熊那孩子雖然看著粗豪,但也是個知書達禮的人,肯定不會與你們計較。”

  “那是,那是……如此,就拜託你了!”

  三個衙丁在衙門口外打屁閒聊,劉闖已騎馬來到城門口。

  “亥叔在嗎?”

  他拉住一個門丁問道。

  哪知道,那門丁卻臉色一冷,看了劉闖一眼之後,寒聲道:“什麼亥叔?休要在這裡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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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四章 誰是潁川陶?(上)

  
朐縣有巡兵三百,為常備兵力。

  所謂巡兵,有點類似於後世的巡警,為管亥部曲。

  劉闖雖然不可能認識每一個巡兵,但大體上三百巡兵,都認得劉闖。

  畢竟管亥這層關係在裡面,哪怕劉闖不可能認識每一個人,也或多或少能有些印象。可是眼前這門丁,劉闖卻不認識,甚至非常陌生。所以當門丁話音落下,劉闖臉色也發生了變化。

  下意識把手放在了馬背上的甲子劍刀柄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大熊,來找朱賊曹嗎?”

  就在這時,一個巡兵跑過來,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朱賊曹在上面,你上了城樓,就可以找到他……兄弟,這是朱賊曹的侄兒,自己人,是自己人!”

  巡兵顯然認得劉闖,連忙大聲的解釋。

  “原來是朱賊曹的侄兒,得罪了!”

  門丁看了劉闖一眼,刻板的臉上強擠出一抹笑容,拱了拱手,權作見禮,便轉身不再理睬。

  劉闖眉頭一蹙!

  “大熊,我給你帶路。”

  似乎看出劉闖不快,巡兵連忙上前勸阻,拉住了劉闖胳膊。

  如此一來,劉闖也不好再發作,於是便把五花虯繫在城門樓下的馬樁子上,從馬背上取下刀囊,往背上一跨,便跟著那巡兵走上馳道。

  “這位大哥……”

  劉闖小心翼翼問道。

  “大熊哥哥忒客氣,我比你還小兩歲呢,怎敢當得‘大哥’二字?

  我叫張林,說起來和大熊哥哥還是同門……呵呵,朱賊曹曾指點過我刀術,以後還請哥哥多關照。”

  劉闖一副恍然之色。

  他那認得張林是誰?至於同門之說,怕也是張林湊上來,拉近關係的話語。

  管亥操練那巡兵,自然少不得有些指點。而張林又在管亥手下做事,當然想要和劉闖混熟。

  劉闖也沒有揭穿,只是心裡嘀咕:這傢伙長的可真有些著急。

  比我還小兩歲?看不出來……怎麼看,這傢伙都像是二十多歲,看著至少要比我大十幾歲。

  “方才那人,怎看上去有些眼生?”

  張林壓低聲音道:“那廝是黃縣尊的外甥,兩天前才投到朱賊曹麾下。

  不過人家的運氣好,有個縣尊舅舅,所以一來就做了隊率。平日裡也是這副模樣,看誰都好像不太順眼,眼睛都快要長到腦瓜子頂上去了。說來也怪,依著朱賊曹以往的脾氣,定不會容他在這裡……可這一次,卻一直沒有動靜,似乎對這傢伙也聽顧忌,也從沒有去詢問過。”

  “黃縣尊的外甥?”劉闖一臉疑惑之色,“黃縣尊的外甥,怎會跑來做巡兵?

  雖說是個隊率,也比不得在衙門裡自在吧……以黃縣尊的能力,做個鋤奸也綽綽有餘,勝似在這邊風吹雨淋的辛苦。”

  鋤奸,也是衙門裡的佐吏。

  其全名應該是集市鋤奸,就如同後世的市場管理員。

  沒什麼品秩,但也強過巡兵隊率。畢竟,那集市鋤奸,能領取月俸,遠非巡兵隊率可比。

  “我哪知道?”張林一縮脖子,“這傢伙叫張南,說起來和我還是本家。

  不過黃縣尊家的大娘子並不姓張,這樣說的話,他這個外甥的關係,和黃縣尊也有點遠。估計黃縣尊也是抹不開情面,所以胡亂安排下來。看他的情況,似乎對這安排也有些不滿。”

  張林是個典型的碎嘴子,似乎還是個百曉生的人物。

  所謂百曉生,說穿了就是個長舌男,喜歡張家長李家短……但也不得不說,正是這長舌男的一番話,讓劉闖頓時警惕起來。依照張林的說法,張南應該是黃革小姨子的兒子,這關係也不算遠。為什麼會把他安排做巡兵?真的像張林所說的那樣,是因為關係不太好嗎?

  劉闖心裡一動,腦海中頓時閃現過一個念頭。

  莫非……

  “大熊,你怎麼來了?”

  兩人走上城樓,迎面正好遇到管亥。

  管亥詫異道:“你不是去找常勝學射,怎麼今天沒有過去?”

  “亥叔,我找你有事。”

  管亥聽罷,朝張林看了一眼,而後一擺手道:“我正要去吃飯,隨我一起去吧……張林,你就留在這邊,待會兒若有人問起,就到東門大街的李家鋪子那邊找我。”

  “喏!”

  張林忙躬身領命,目送管亥帶著劉闖離開。

  在城樓下,劉闖解開馬繮繩,把甲子劍刀囊重又掛在馬背上,牽著五花虯和管亥步行離去。

  離開的時候,劉闖又看到了張南。

  不過一如之前的模樣,張南還是板著一張臉,好像沒看到管亥和劉闖似地,逕自扭頭離開。

  “亥叔,那個張南,究竟是什麼來頭?”

  管亥朝左右看了一眼,輕聲道:“據說是黃縣尊的親戚……

  這些事你別管,反正這傢伙在這邊也不會太久,就讓他先得意兩日,過幾天尋個由頭把他趕走就是。還有,忘記提醒你了!最近一段時間城裡會比較亂,若沒什麼事儘量不要到處走動。”

  劉闖道:“亥叔,是不是羽山賊要打過來了?”

  管亥頓時停下腳步,扭頭看了劉闖一眼。

  “吃飯時再說。”

  他低聲道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劉闖就知道,他猜的沒錯,恐怕管亥也已經得到了消息。

  想想倒也不會覺得奇怪。若管亥真的是東海三大寇之一的‘蟻賊’,必然會有他獨有的消息通道。似張闓率部出山這麼大的事情,連遠在海外的薛州都知道,更不要說在陸地上活動的管亥。

  兩人在秦東門大街的李家鋪子門口停下。

  這李家鋪子,有幾十年的歷史,以羊雜羹而聞名,在朐縣頗有名氣。一碗熱氣騰騰的羊雜羹,再配上李家鋪子傳統手藝烤制的麥餅,堪稱朐縣一絶,也是管亥平日裡最為喜歡的食物。

  “找個清靜點的地方,我叔侄想聊天說話。”

  管亥帶著劉闖進了李家鋪子,便與那夥計吩咐。

  店裡的夥計自然認得‘朱賊曹’,哪敢有半點怠慢?只是鋪子裡鬧哄哄的,掌櫃乾脆讓夥計在後院的門廊下鋪了蓆子,擺上木墩,把管亥和劉闖叔侄請到後面,算是滿足了管亥要求。

  在門廊上坐下,管亥兩人都沒有跪坐,而是伸著腿,背靠廊柱。

  “你聽到了什麼消息?”

  “亥叔,我今天早上遛馬的時候,遇到了薛州!”

  “什麼?”

  管亥聞聽嚇了一跳,連忙坐直了身子,緊張問道:“薛州?可是那鬱洲山的海賊首領薛州?”

  見劉闖點頭,管亥頓時眉頭緊蹙。

  “他可是很少上岸,這次怎地突然跑到岸上來?”

  “他來向我示警……薛州告訴我,張闓的羽山賊已經離開羽山,據說準備攻打朐縣。”

  管亥很平靜,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樣。

  “那他是否告知,羽山賊何時抵達朐縣?”

  劉闖搖頭道:“這個倒是沒聽他說……”

  嘴一撇,管亥露出不屑之色,“那有個屁用處?張闓三日前殺出羽山,便猜到他要攻打朐縣。

  不看城裡現在嚴陣以待,黃縣尊已派人前往郯縣懇請援兵了嗎?只不過那張闓從羽山逃出來之後,就去向不明。可惜縣城裡兵力太少,麋竺又帶走家中大部分僮客,以至於沒有充足人手。否則的話,我早就派出探馬查找張闓的蹤跡,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子,整日裡提心吊膽。”

  官府方面,果然已經得到消息!

  看起來,也就是底下的平民老百姓不知道,估計也是害怕出現恐慌情緒,亂了自家的陣腳。

  劉闖猶豫一下,輕聲道:“亥叔,那蟻賊……”

  管亥抬起頭看向劉闖,眼中閃過一抹詭異之色,“怎麼,你猜到了?”

  “嗯!”

  劉闖用力點頭,“蟻賊人數不多,行蹤詭異,且極有章法。

  亥叔以前是統帥千軍萬馬的將軍,想來也知曉兵法。加上我這段時間每每服用藥材,都價格不菲。憑亥叔的俸祿,根本不可能支撐……還有裴紹他們,更讓我確定了這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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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徐州亂 第二十四章 誰是潁川陶?(下)

  
“哈,我就知道,瞞不住你!”管亥道:“其實我也沒想過要瞞你,只是你以前做事畏首畏尾,讓我也不敢把真相告知。其實大劉早就知道我做的買賣,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可我知道,他有些不滿。也正是這樣,他寧可四處奔波賺那辛苦錢,也不願意接受我半點的資助。

  大劉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過於古板,不曉得變通。

  他又想幫你打好基礎,又不願意取那不義之財,活脫脫一個呆子……我做這無本買賣,也不是隨意挑選對象,所取財貨,皆有可取之處,拿的心安理得。狼吃肉,狗吃屎,想要成就事業,若一味恪守規矩,怎可能成功?倒是你這小子,自從出獄以來變化甚大,讓我非常歡喜。

  不過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讓大劉知道,否則的話,那傢伙發起狂來,我可是有點吃受不起。”

  管亥說著,臉上露出一抹懼色。

  劉闖對劉勇的武力,又有了一番認識。

  看起來,管亥吃過劉勇的虧,否則也不會有這種表情。

  若論武藝,管亥的武藝不差,甚至比突破之後的劉闖還要高明幾分。劉勇能讓管亥吃虧,說明他的武力比之管亥更加高明。劉闖心中疑惑,不曉得叔父的武藝,究竟到了哪種地步?

  管亥曾對劉闖說過,這天底下的武將,無非三個等級。

  用力者層次最低,以蠻力取勝,不小虛實變化之道,算不得厲害。

  養氣者,以氣養力,以氣用力,虛虛實實,變幻莫測……功夫練到養氣的水準,基本上已經是登堂入室,可稱之為驍將。似管亥,已到了養氣的最高層次。對於力量的運用,爐火純青。

  養氣之上,謂之煉神。

  所謂煉神者,就是對氣力的運用以到了存乎一心,心動力生,掌控自如。

  劉勇,已經到了煉神的境界……

  劉闖不禁笑了,點點頭表示明白。

  兩人吃了兩碗羊雜羹,坐在門廊上閒聊起來。

  這時候,張林匆匆趕過來,說是黃革突然跑到城樓上視察,讓管亥前去拜見。

  管亥連忙起身,對劉闖道:“大熊,吃飽了就回家待著,這兩天若沒什麼事情,就不要去找常勝了……娘的,也不知是怎地,最近兩天出入縣城的人特別多,弄的縣衙那邊壓力頗大。

  晚上我就不回去吃飯,到時候我讓張林給你送過去,你就在家用飯吧。”

  說完,管亥就匆匆離去。

  劉闖又喝了一碗羊雜羹,感覺著吃了個七八分飽,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後,他把五花虯在院子裡拴好,把甲子劍掛在牆上,然後回到屋中,就翻箱倒櫃起來。

  薛州的示警和管亥的那些話,讓劉闖有一絲莫名的緊張感。

  從櫃子裡翻出來一件黑色的兕皮甲,然後站在屋子裡穿戴起來。這兕皮甲,是去年他過生日的時候,劉勇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皮子的質量很好,是經過特殊秘法鞣製,防禦力不弱。

  兕皮甲上,還鑲嵌了三排碗大的鐵扣,更增加了防禦效果。

  似這樣一副兕皮甲,市面上價格大約在一金出頭,換算成五銖錢,至少要在一萬五到兩萬錢左右。

  當時劉闖接收到這件皮甲的時候,皮甲顯得有些大。

  不過如今穿起來,倒是正好,只是還有些寬鬆。看起來,這兕皮甲的原主人,也應該是個體格魁梧的壯漢。劉闖把兕皮甲穿戴完畢,活動一下拳腳,感覺沒什麼束縛,倒也算合身。

  重是重了些,貴在防禦力不弱。

  劉闖站在銅鏡前,看著鏡中模糊的影像,半晌後清清點頭,露出滿意之色。

  目光在不經意間掃過角落,劉闖又看到了那口箱子。

  上次被管亥打斷,就沒有在把這箱子放在心上……此時,劉闖突然生出一絲好奇心理,走過去伸手把箱子打開,頓時愣住了。

  箱子裡擺放著一卷卷竹簡,全部都是書籍。

  打開來一卷,粗略掃了一眼,居然是《春秋》。

  放下左傳,又拿起一卷,劉闖更感奇怪……是一卷手刻版的《史記》。

  長一米,寬半米,高近八十公分的箱子裡,擺放的全部都是書籍。而且很多書籍,市面上根本沒有流通,更像是家傳典藏。箱子上面,除了這些書之外,尚有十幾本用左伯紙裝訂而成的書冊。

  翻開來,就見上面都是用隷書撰寫的文章。

  《七曜論》、《匡老子》、《反韓非》、《復孟軻》……

  每篇文章的落款,都有‘潁川陶’的字樣。劉闖坐在箱子跟前,翻看了一會兒之後,搖搖頭把書卷竹簡又放回箱子裡。潁川陶?潁川,毫無疑問是地名,陶恐怕是指這些藏書的主人。

  問題是,劉勇又是從何處得來這些藏書?

  還有,這個‘潁川陶’,又是何人?

  劉闖感覺有些糊塗,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實在是想不起有什麼人的名字為‘陶’。陶,也是姓氏,那這個潁川陶,究竟是名字還是姓氏?一時間,讓劉闖也不知該從何處尋找答案。

  天,漸漸黑了。

  晚飯時,張林送來一盆羊肉羹,還有四個剛烤好的麥餅。

  就著羊肉羹,劉闖一個人就幹掉了四個麥餅,而那一盆羊肉羹,也被他喝了三分之二還多。

  吃飽了肚子之後,劉闖又開始整理書箱。

  他把箱子裡的書卷全都拿出來,而後一卷卷看罷,又把書捲一捲卷放回箱子。

  這是什麼?

  當外面只剩下最後一卷竹簡的時候,劉闖拿起來打開,卻發現竹簡上面,都是一個個名字。

  他正要仔細翻看,忽聽得屋外傳來腳步聲。

  劉闖一怔,便順手把書卷放在箱子裡,合上蓋子,大步往屋外走去。

  哐!

  一聲悶響,卻是柴扉被人踹倒。

  五花虯希聿聿發出一聲長嘶,原地打轉,想要掙脫繮繩。

  緊跟著,十幾個身穿灰色襜褕,手持火把兵器的男子從外面衝進來。

  劉闖剛好走到門口,見此情況忙一聲厲喝:“什麼人,敢擅闖民居?”

  “他就是劉闖!”

  為首一個男子,大聲喝道。

  火光中,劉闖把這男子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不到180公分的個頭,生的很敦實。靑幘裹頭,斷眉金魚眼,臉上還長了一個極為顯眼的痦子。

  “宮九?”

  劉闖一眼認出了來人,卻是馬場的管事。

  之所以認得宮九,也是因為他臉上那個痦子太過於搶眼。

  劉闖曾詢問過麋涉,所以對這個人印象非常深刻。只是看這宮九的樣子,殺氣騰騰,來意不善。而他身後的十幾個人,一個個也都是滿臉剽悍之色,手持兵器火把,一看就非善類。

  “王虎,就是他殺了你兄弟……若想報仇,就在今朝。”

  宮九話音未落,從他身後噌的便竄出一個魁梧壯漢,手持一口大刀,惡狠狠道:“姓劉的,拿命來!”

  劉闖抬手從牆上摘下甲子劍,沒等他解開刀囊,王虎已經衝到跟前。

  我何時殺了他兄弟?

  劉闖心裡疑惑,可是手上卻沒有半刻遲疑。

  眼見王虎手起刀落,他不慌不忙,舉刀相迎。

  鐺……一聲脆響,那王虎手中的大刀頓時被崩開。趁此機會,劉闖握住刀柄,順勢把刀囊往下一捋,抬手就把刀囊扔向王虎。緊跟著,就見劉闖健步如飛,倏忽便到了王虎身前。

  王虎剛躲開了刀囊,發現劉闖已經到跟前。

  嚇得他大叫一聲,抬手就要揮刀,哪知到他手臂才一動,一抹寒光在眼前出現,甲子劍一式順水推舟。劉闖橫刀身前,一手托著刀背向外一送,就聽啊的一聲慘叫,頓時血光崩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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