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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opa78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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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益侯] 萬夫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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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9 22:51: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章 濮陽危機(三)
濮陽,城東酒肆。

曹信此刻冷冷的坐在陳英的身上,看著對方奄奄一息的樣子,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戲謔來,卻是整個酒肆內鋪滿了血污與一地的尸體。

此刻的小二以及掌柜都躲到了角落處,一個個臉色慘白,而酒肆外也似乎被這股喧鬧而吸引,人流頓時聚集在一起紛紛望來望去,甚至一些帶著孩子的,在看清楚狀況后馬上將孩子的眼睛蒙住,一臉的害怕。

“陳英公子……”

看著前者慘白而奄奄一息的神態,曹信在地上抓來一把血水,放在了前者的面前,“你猜這是什么?是血!如果?知道什么是真正地廝殺了嗎?”

典韋劉翊二人同時冷冷的注視著陳英,看到對方那漸漸泛白的死眼,竟是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

曹信坐在前者身上,不禁冷笑道:“這個‘殺’字。可不是這么輕易……就能說出來的。你說,對嗎?”

“何人如此喧嘩?讓開讓開!!”

突然就在這時,酒肆外的一陣呼喝聲頓時引起了曹信等人的注意。

“你、你們是什么人!?”一個留著八撇胡的中年人頓時撥開了人群,身后還跟著十幾個衙役,卻是這人來到酒肆前,看到這一地的尸體和刺鼻的腥味,頓時臉色慘白的道。

“你是誰。”曹信的目光有些陰冷,然而似乎知道自己好像是鬧大了些,故此斟酌了一下,隨即給典韋使了個眼色。

“大庭廣眾之下,殺人索命,你們還知道枉法嗎!?”那八撇胡子面容嚴肅,當即走到近前,卻是突然看到曹信和典韋,一股殺氣蔓延過來,心中竟是不免有些發怵。

然而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壯起膽子,呼喝道:“你、你們可知道我大漢律法嚴明,殺人償命,你、你們誰是主謀?”

“救……救命……”陳英此刻被曹信壓在下面,然而其慘白的面容中,不禁透過一絲希冀來。

那八撇胡子大驚,似是還有活人,卻是不禁有些氣惱,剛要說話……

突然,感覺到面前出現一個巨大的身影,并且擋在了自己的面前,張伯又是一陣的奇怪。

卻是此刻的典韋豁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牌子。

“你說話小心點……這是我家曹信將軍……”典韋目露陰沉,冷冷的道。

牌子上赫然刻著典農二字,那小吏當即打了一陣激靈,卻是明白這“典農”二字后面的真正意義。

當然,‘典農’二字沒什么稀奇。

可是在現今的兗州,在與曹信放在一起后,那……可就沒這么簡單了。

“東、東、東東,東城校尉,張伯,見、見過曹信將軍……”那八撇胡子連忙跪在地上,當即嚇得吞吞吐吐的道。

卻是身后的十幾名衙役也不敢含糊,一齊跪在了地上。

然而,那陳英卻看似抓住的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化為了灰燼,只留下那絕望的白眼珠……和胸口上不斷溢出的鮮血。

“你是東城校尉?”曹信這時抹了抹沾染鮮血的小刀,淡淡的詢問道。

“正、正是小人。”

點了點頭,曹信此刻兀自把玩著手中的小刀,冷冷的說道:“今天的這個事情,你都看到了嗎?”

眼咕嚕當即滴溜兒一轉,張伯卻是突然一聽這話,連忙反應過來,“沒、沒看到,小人沒看到……嘿嘿嘿。”

突然一怔,曹信將小刀當即扔在了地上,怒道:“沒看到?你的眼睛是豬眼嗎?這大庭廣眾之下,倒下這么多人!你沒看到?你這東城校尉是怎么當的!信不信我撤了你的職!”

幾句話說的那小吏張伯一身的冷汗,卻是眼睛再次打轉,這才反應過來:“哦哦……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是這一群盜賊闖入酒肆內,正好被曹信將軍擊殺,為民除害……嘿嘿,為民除害!”

聽到這話,曹信無動于衷,眼睛輕佻,卻是看著那張伯,故作疑惑狀,“你是在跟我說話么?”隨即便是有意無意的瞥了瞥對方身后的人群。

下一刻將曹信的這個舉動看在眼里,這張伯慌忙的從地上起身,快步走到人群當前,大聲吆喝起來。

“眾人聽著,剛才是有盜賊闖入,曹信將軍不想百姓受害,故此替天行道,斬殺了惡賊,實乃為民除害!今日之事你們要大加贊揚,不可辱沒了曹信將軍的威名!!大家……沒事都散了吧,自有東城衙門處理,都散了吧,散了散了!!就說你!快走,別再看了!記住!!要多贊揚曹信將軍的威名啊!”

這張伯倒是個有意思的人,曹信只是示意對方向百姓簡單的澄清一下,卻不想這家伙,還順帶拍了下自己的馬屁。

見人群緩緩散去,曹信放開早已氣絕多時的陳英,當即走到張伯背后,不禁笑道:“你倒是個激靈的人,也算是個人才。”

突然間聽到身后曹信的聲音,張伯當即嚇了一跳,卻是見對方臉上的笑臉,下意識機靈道:“不敢不敢,還請問將軍,這些百姓……不不不,盜賊盜賊,這些個盜賊該如何處置?”

一聽這話,曹信卻是沒有急于回答,反而是目光炯炯的看著酒肆內依然坐著的瘋漢,忽然指著對方,不禁大聲道:“此人行為古怪,本將軍疑為盜賊同黨,將他給我關進濮陽大牢!!”

突然一句話,從曹信的口中赫然發出,竟是先前的那瘋漢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一般,然而不消片刻三兩個衙役過去,一把便制服住。

“為何抓我!為何抓我!!我只是個瘋子……”被幾個衙役架著,那瘋漢拼命地掙扎,卻是一名衙役找了塊布,直接堵上了對方的嘴巴。

“將軍,那這些個尸體?”

聽到一聲聲“嗚嗚”亂叫,曹信頓時放下心來,看著張伯,小聲在其耳畔,耳語道:“鞭尸,連他娘的認不出來為之……”

說著,便是陡然哈哈大笑,向著酒肆外大步走去。

卻是只留下了一頭霧水的張伯,以及原地的尸體……

大街上,不知是因為臨近深夜的關系,人群開始變得熙熙攘攘了起來,比起剛出門時的熱鬧相比,街道倒是寂靜了許多。

不過,就在這時。

“呼拉拉拉……”一聲聲轟鳴,緩緩在街道上震蕩,卻是突如其來的變故,紛紛讓路人感到好奇。

五千大軍集結完畢,準備開拔出城。東門的街道上,一大堆人馬分前軍、中軍、后軍,井然有序的前行著……

在這個慢慢長夜,誰都不知道這是在演哪出?

曹信帶著典韋和劉翊走在回郡府的路上,今天的夜晚倒是發生了許多事情,幾個衙役此刻隨著張伯的吩咐,帶著先前的瘋漢,跟在曹信的身后。

卻是在同一時刻,曹信等人隨即看到了前方隱隱有一大隊人馬正緩緩駛來,竟是曹信,第一個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子廉叔父?”

“哦?安民?何故在此啊?”曹洪緩緩臨近,同時看到了路邊的曹信來,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一閃而過,然而表面上還是笑臉盈盈的道。

“這應該是侄兒要問叔父才對,叔父這是要去?守城?”

“啊……這個……”曹洪剛要猶豫不決,卻是在身旁,一個騎著黃色戰馬的黃袍文士,當即冷笑著,插話道:“呂布大勢已去,曹洪將軍料敵預先,認定呂布必定想要逃離兗州,故此正準備集結濮陽人馬追擊賊子!!”

此話一出,所有人盡皆大驚,身后的這瘋漢更是眉頭一挑,露出一絲絕望來。

“你……你們說什么!?”

然而此刻,一絲怒色同時浮現在曹信的面前,卻是聽到那黃袍文士的話,曹信當即看著曹洪,冷冷的說道:“叔父,你……要帶多少人馬?”

“五千……”

“五千!?那豈不是濮陽城守軍蕩然無存!!?”曹信腦中“嗡嗡——”一片,瞬間如遭晴天霹靂一般,目瞪口呆。

曹洪竟在這時笑道:“安民不是還有手下三百壯士嗎?何須如此大驚小怪。”

“三百人……呵呵三百人……”一聲冷笑,曹信當即露出一絲鄙夷來,“難道叔父認為,我的這三百人能抵擋的住呂布的一萬大軍?”

“安民多慮了吧,呵呵,話說回來,還是多虧了安民!呂布大勢已去,況且主公不日率大軍便會抵達此處,料那呂布并不會攻打濮陽的!”曹洪此刻語氣有些不善的道。

“不可!你這是不顧三軍將士性命!此刻雖然呂布大勢已去,但敵軍情勢不明!在此危急時刻對方更有可能奇襲濮陽!!叔父你就這么認定呂布不會來攻?你可知,料敵不周貿然出兵!乃是兵家大忌!!”

“曹信!!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我可是你的叔父,就算你再怎么有功勞!你現在只是一個區區典農校尉,我可是濮陽太守!”

“曹洪!!!你這是在罔顧濮陽百姓的性命,你該當何罪!!”

曹信臉色漲得通紅,卻是與曹洪一般,兩眼怒視,竟是在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來。

“將軍,時辰不多了,我們得趕快追擊……”然而這時,一旁的嚴象,又是提醒一下。

曹洪這才冷哼一聲,“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這個功勞!我拿定了!!”

說著便是不顧曹信殺氣騰騰的目光,一夾馬腹當先一騎走向了城門。

然而此刻,不管是典韋還是劉翊都盡皆閃現出了一絲陰沉來。唯獨那瘋漢此刻怔怔的看著曹信,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曹洪匹夫!不足與謀!!!!”一聲怒吼,曹信赤紅色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恨,竟是一拳重重的擂在了街道旁的一處柱子上……

悶響一聲,留下了一絲深不可測的拳印……

“曹洪匹夫……貪功冒進,必為呂布所敗……匹夫……匹夫,不足與謀…………”

“主公!?你怎么了?你這是!?”典韋突然看到曹信這樣,趕緊上前,竟是看到此時的曹信,臉上有些艱澀。

“莫不是怒火攻心……傷口撕裂了!”劉翊的一句提醒,讓典韋頓時注意到,曹信胸口處正隱隱有血流涌出,似是先前無鹽一戰,留下的傷口。

一時間令典韋劉翊不禁臉色慘白。

“曹洪匹夫……曹洪匹夫……”

緊緊地握住再次崩開的傷口,此刻的曹信絕望的看著遠處緩緩開啟的城門,同時艱澀的從口中喃喃出來。

“完了……”

然而就在這時……

那瘋漢從開始到現在怔怔的看著曹信的一舉一動。

心中卻是在此刻。

不禁暗道。

此人若為人主,兗州必定得以保全……可惜……可惜了……


第七十五章 濮陽危機(四)
東林丘是一處地勢險要的山林,位于東郡邊境要地,阻遏著濟北國與東平國的地界,然而其中卻是有一處山間小道,渾然天成,兩山阻隔而望竟是兵家伏兵要地。

曹洪從濮陽出來,一行五千人馬星夜趕到此處,卻是隱隱瞥見遠處的小道,同時感慨了起來。

“此處果然地處險要啊,莫不是白天,我還真不敢從這里經過。”

黃袍青年嚴象,此刻拍馬來到曹洪身旁,見對方這么說,也是笑道:“將軍且看……”指了指遠方。

“過了此處便是濟北國,再走便是盧縣,據悉呂布會從盧縣撤退,再返回,往徐州逃竄,依我之見,將軍應加快行軍腳步,大張旗鼓的追!但是也要與呂布等人保持三十里的距離。”

“那……依文則之見,現在離呂布還有多少里?”

“恐還有六、七十里……將軍,我們還得加緊啊。”

無奈的點了點頭,曹洪看著前方茂密的山林,在此刻同時露出一絲堅定來,這個功勞,曹洪是拿定了。

從昨天深夜到現在也就兩個半時辰,相當于后世的五個小時,然而在這個時間段里,曹洪帶著五千人連夜追趕終于來到了東郡的邊境處,將所有濮陽的兵力抽調一空,沿途路上可謂是大張旗鼓好不熱鬧,而這一切都是嚴象出的餿主意,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拿個空頭大功勞罷了。

不過,這樣的一個空頭功勞,其分量倒是不言而喻的。

“曹信小兒,竟敢說我是匹夫,我倒要讓他看看,戰爭可沒這么簡單!”曹洪以往忠厚的臉上,此刻意料之外的出現了一抹不屑。

一旁的嚴象則是同時笑道:“嘿嘿嘿,將軍何必理會一個孺子,再怎么說……將軍也是那曹安民的叔父不是?要論這與主公的關系,那曹安民不過才是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而將軍你……可是從小就跟在主公后頭長大的啊,而且也是最早跟隨的主公。論親近、論打仗、論資歷,嘿嘿,這曹安民怎么可以跟將軍相比。”

聽到這話,曹洪的臉上當即露出一絲理所當然,“文則所言甚是。哈哈哈哈。”

二人說說笑笑,帶著身后一大隊人馬,竟是在眨眼的功夫,便駛進了這山間小道之中。

“文則!汝可記得?當年我在討董之戰……”

大軍前進在山間小道,一絲朔風不脛而走撕裂當空,兩處山林險得分外詭異。

“哈哈哈,那時候何其痛快!若不是那些個木頭諸侯,這董卓早被我等殺了!”

隱隱有些清風拂過,山林兩側泛出一絲刀光……

“呵呵呵,文則!這次領了大功!定要在主公面前為汝討賞!”

“嗖——”“放箭——!!”

突然!

正當曹洪正說得興起時,兩山之間一聲高喝陡然響起,卻是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萬余箭矢頓時如雨般攢射而來。

“敵襲敵襲!!!”

“殺!殺殺!殺殺殺!!!!”

曹洪臉色驟然變得煞白,突然間看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震天喊殺聲,竟是這一刻的五千大軍,多半已經陷入到了埋伏當中……

“糟糕!中了呂布那廝的奸計!!”一聲怒吼頓時在此刻從曹洪口中爆射而出,同時看到從兩山上滾落的巨石,和那震天的箭雨,一絲絕望油然而生。

劈頭蓋臉的攢射將一個個曹軍殺的狼狽不堪,有些士兵更是瞬間被箭雨捅成了馬蜂窩,一個個哀鴻遍野,戰馬亂竄。更是一個個巨石砸落,一時間轟碎了無數名士卒的身體。

五千人馬經過連夜的趕路,本是身心疲倦,再遭此大劫早已瞬間陷入了崩潰之中。

“嚴象!你壞我大事!!”

亂軍中,看著四散飛躥的戰馬,和一片片的哀嚎之聲。曹洪陡然在此刻怒視著嚴象,手中的大砍刀豁然握的分外的緊。

“將、將軍!此非是在下知錯,這恐怕是那曹信早已投靠呂布,故意唆使將軍受到伏兵襲擊……”嚴象同時臉色慘白的說著,卻還是辯解著。

“你這賊子誤我大事!還敢亂說!!我殺了你!!!”提刀揮舞,曹洪頓時一踢馬腹,戰馬受驚之下猛然爆沖。

“噗嚓——”

“啊啊啊啊啊……”

一刀豁然劈翻了前者,曹洪冷冷的臉上唯有憤怒二字,或許嚴象直到臨死前都不敢相信呂布真的會伏擊曹洪,嚴象并不是個奸臣,相反很有智謀,可惜的是,他為他的年輕付出了代價,這代價便是戰爭中習以為常的死亡。

然而……

與嚴象臨死前的絕望相比,曹洪此刻更是有些后悔。

“撤退!!!撤退!!!”曹洪聲嘶力竭的嘶喊著,手上的大砍刀上雖然還殘留著前者的鮮血,但此刻的他,不想就此放棄,至少自己手下的兄弟,必須活下來……

五千人馬瞬間倒下一半,有些戰馬甚至因為過度受驚,四下亂竄,軍陣大亂,然而剩余還有些正常的,都跟隨著曹洪向著原來的來處,快馬返回,都試圖用最快的時間,走出這如煉獄般的山間小道中……

可是。

曹洪眼前出現了這樣一個身影。

一騎嘶風赤兔、一手方天畫戟、一身過丈身軀。

馳騁間威風凜凜,冷傲非凡,身后數千騎軍剎那間擋住了曹軍的去路,浮現在眾人噩夢當中的一幕終于出現了。

“我命……休矣!”

這一刻,曹洪仰天長嘆。

“主公!主公!?主公醒了!!”

稀松的眼睛緩緩來了精神,曹信耳畔聽到熟悉的呼喊聲,頓時睜開了雙眼。

“子相……這是…”曹信頓時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床榻上,卻是一邊起身,一邊感到身上還有些疼痛。

此刻典韋劉翊周魴賀齊許褚紛紛在場,一個個神情緊張的盯著自己的主公,見對方蘇醒都不禁松了一口氣。

華佗這時站在一旁,似是經過一場小手術一般,老臉上滿是虛汗:“將軍,因為你怒火攻心,再加上有些動作過于激烈,導致舊傷復發,多處傷口撕裂開了。”

“哦!”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曹信剛蘇醒過來還有些頭痛,不過還是當即謝過了對方,“先生費心了,信自當注意。”

欣慰的點了點頭,華佗不禁笑道:“將軍在傷勢未愈前,可還要小心些,以后若是再這般如此不顧身體,那即使是神仙下凡也無濟于事了,呵呵……”

苦笑了一聲,曹信還是點了點頭,隨機突然看著面前眾人似乎臉色有些古怪,曹信頓時疑惑的道:“你們這是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了嗎?”

見此,眾人紛紛面面相窺,不知所措。

不過還是劉翊當先反應過來,連忙對曹信道:“主公難道忘了,昨天……曹洪將軍他……”

“不好!!”一陣驚呼,曹信陡然從床榻上跳了起來,竟是嚇得一旁的華佗,又是擔心起對方的傷勢。

然而胸口處同時傳來一陣撕心的劇痛來,痛的對方不禁呲牙咧嘴,然而此刻的曹信還是勉強對劉翊追問道:

“我……濮陽城……還、還剩下多少人馬了?”


第七十六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
“快說,濮陽城……現在還有多少人馬?”

劉翊的臉上泛出一絲為難,看了看身旁的眾將,見典韋他們同時一臉的古怪,不禁嘆了一口氣,說道:“城中尚有我們的三百人馬,因為曹洪將軍抽調了城內所有官軍,頂多加上城中雜七雜八的小吏、衙役,恐怕……不足五百人。”

臉上頓時一陣凝重,曹信此刻坐在榻上,輕撫了一下傷口,卻是有些怒意,“曹洪,貪功冒進……實妄為將領!”

“將軍!注意身體,切莫動怒啊……”華佗此刻在一邊有些擔心道。

擺了擺手,曹信沒有理會對方,再次對劉翊詢問著,“城中百姓呢?應該還沒有出現什么恐慌吧?”

“還沒有,不過,如果真如曹洪將軍說的那樣,呂布果真離開兗州,那濮陽不是就安然無恙了么?”

曹信搖了搖頭,當即苦笑一聲。“只怕依呂布的性格……呵呵,很難說,萬一在途中,呂布將曹洪擊敗,順勢來攻打濮陽,我們這里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區區呂布有什么好怕的!叫那廝來,管教爺爺戳他幾個洞!”周魴卻是在此刻,憨聲憨氣的說道。

眉頭一挑,曹信白眼一翻,“人家一萬大軍!我們這里只有幾百人!!你想的還真美!就我們這點人馬。濮陽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呂布給攻破了!難道你以為呂布會單槍匹馬的來攻城嗎?”

“這……我……”周魴頓時語塞,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曹信這時又道:“沒辦法了,子相。有沒有辦法可以盡快疏散城中百姓?”

一聽這話,對方立刻有些哭笑不得,為難道:“主公,平白無故的,怎么疏散城中百姓,再者說……現在城中安然無恙,恐無人肯聽從,若是強制驅散,又怕激起民憤,恐則生變。”

曹信同時點了點頭,“還是子相考慮周詳,沒錯,濮陽城一些大家權貴倒是好對付一些,不過這些歌百姓確實是個問題,對了,子相,按日程,主公不是很快便到濮陽了嗎?這樣一來,我們倒也不必如此擔心。”

臉上再次露出一絲尷尬,劉翊苦笑道:“我原本以為曹公大軍今日就到……可剛傳來消息,因為呂布攻打兗州,各地郡守紛紛起了二心,荀彧軍師為了阻斷各郡的聯絡,命夏侯將軍紛紛將一些橋與山道搗毀并堵死,因此曹公要帶兵從山陽郡過來……還需要一些時日……不過有消息說曹公正火速加急,盡可能最快的趕來。”

“那最快多久?”曹信皺了皺眉。

“最快……明天能到。”

聽到這話,曹信有些沉默了下來,這援軍又要等一天,雖然荀彧的方法曹信也同意,畢竟一旦各郡守將紛紛響應呂布后果將不堪設想,可是在這個緊要關頭,卻給了曹信一個壞消息。

“主公,我們還是走吧……”

一句話,這時讓曹信不禁一愣,這聲音像是典韋,可是抬頭看去……似乎眾將都是這個意思。

“走?”曹信這時隱隱露出了一絲陰冷。

這時,劉翊也是點了點頭,說道:“主公,典韋說得對,我想呂布攻下濮陽也不會對城中百姓如何,我們只有五百人,根本就抵擋不了呂布的大軍,倒是呂布真的來攻,依在下之見,還是退守等待強援才是啊。否則呂布不會放過我們……”

“混賬!”一聲大喝,此刻頓時驚醒了眾人。

卻是前者話音未落,曹信一臉的怒意,然而不知是因為突然大聲說話又是動了傷口,前者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來。

但隨即,還是冷冷的道:“退守?那濮陽就拱手讓與呂布?你別忘了!濮陽地勢險、險要……”

沉默了片刻,曹信舊傷復發,看的眾將,一陣的為對方緊張。

然而前者還是接著道:“丟了濮陽,以后我們如果還要打下來,就必定要死更多的人,這種城池……經歷一番血戰,只會傷亡更多,我不會放棄濮陽……”

“額……”

這時,劉翊見曹信不聽,趕忙向身旁眾將使了個顏色,希望對方們都來勸勸曹信。

可這時……

眾將盡皆陷入了的沉默當中,見此刻的曹信這個樣子,一時間誰都不敢說話。

十七處刀傷,七處槍傷,三處箭傷。曹信此刻袒露著上身,故此所有傷勢一目了然,其中還不包括小傷無數,致命的傷勢也有多處,遠遠看上去極是可怖。

但就因為如此,眾將才會深深的敬服這位主公,因為他們了解曹信,所以沒有再說什么。

披荊斬棘、身先士卒、勇者無畏,眾人就是跟著這樣的一個主公,打下了外人看來都瞠目結舌的戰果,在他們的心中,曹信,就是這樣的主公。他身上的傷已經證明了一切。

曹信說了不走,那就是不走。就算是呂布真的來了,典韋許褚等人也會義無反顧的拼殺到底,不會有半句怨言。

“哈哈哈,好一個不放棄濮陽!”

突然就在這時,屋外竟是當先一人撫掌大笑,身后還跟著兩個女子。

“伯喈先生?”

眾將頓時讓開了一條道路,曹信這才看清楚來人是誰,竟是蔡邕與女兒蔡琰、蔡婷,父女三人。

同時,蔡邕三人此刻愕然的看到曹信裸露的上身……

那一個個深可見骨的傷勢,一個個恐怖的傷疤,在蔡邕蔡琰蔡婷父女的眼中,竟是分外觸目驚心。

卻是看了看曹信平靜的臉龐,蔡邕不禁當先幾步來到曹信跟前,語氣突然哽咽的道:“安民,你這傷……”

顫抖的手緩緩指了指曹信身上一個個可怖的血肉,蔡邕當即語塞。

而一旁的蔡琰更是臉色煞白,就連那一向搗蛋的蔡婷,此刻都蒼白著臉,一臉的難以置信。

然而,此刻的曹信卻是沒有放在心里,畢竟蔡邕等人沒經歷過戰場,不像自己早已對傷勢習以為常。

便是向著前者,淡淡的笑道:“伯喈先生區區小傷,何足掛齒。”

此話一出,沒想到蔡邕父女更是臉色微變,卻是蔡邕當先向曹信深深一禮。“老夫竟沒想到安民傷勢如此之重,還依然上陣殺賊,世人皆言我蔡伯喈乃仁德之人,卻不知曹安民才是高義啊……”

“伯喈先生何故大禮,曹信萬不敢當……”見前者竟然向自己施禮,曹信自知身份,還是反應過來,連忙從床榻上起身,扶起了對方。

“你這傷……”

見蔡邕依然有些耿耿于懷,曹信這時雖然還有些疼痛,但依然輕笑道:“在下無妨,伯喈先生就放寬心。”

“好好好……曹安民果然人中豪杰,我蔡邕算是見識了。”后者不禁欣慰的說道。

看著曹信身上的傷痕,蔡琰蔡婷二女一時間都有些驚心,卻是看到對方這樣,當即明白過來戰爭的意味,那絲血性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擁有的,而此刻的蔡婷,更是在一旁目光炯炯的盯著曹信的一舉一動,前者同時令她有些刮目相看。

然而就在這時,曹信沒有注意到這異樣的目光,當即對蔡邕詢問道:“不知……伯喈先生此來……可是有事要與在下商量?”

同時,此言剛落,蔡邕頓時臉色一怔,隨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當即進入正題:“沒錯,曹洪將軍剛走,這濮陽唯一能做主的就是安民你了,呵呵,我昨天聽說,我一個洛陽的老朋友……被你抓到了大牢里!”

“何人?”曹信此刻有些疑惑。

“呵呵……”捋了捋白須,蔡邕此刻似是有些玩味,方才笑道:

“那瘋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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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二)
午后的陽光透進高墻泛出一絲渾濁的光彩,初時秋季、滿城落葉如一個個枯黃的旗幟,插滿了濮陽城的每一個角落,顯露出一股莫名的滄桑來。

然而比起這看似安靜的濮陽城相比,此刻的城中百姓,同時悄然蔓延著一陣騷動。

“報!前方急報!!”

城門大開,不斷有斥候快速奔走在大街上,向著郡府方向走去。

路邊的百姓一個個面容嚴肅,似乎這種斥候、這種口吻,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雖然大多數的人還不甚了解情況,但依稀有些人已經猜到,并且如蝴蝶一般,迅速蔓延在了整個城池當中。

“什么!?呂布正要攻打濮陽!?”

在一間酒家里,七八個人正圍坐在一張酒桌上,暗自議論紛紛……

“沒錯,好像還是幾個時辰前的事情!”

“昨天夜里你們也不是沒有看到!曹信將軍當街與曹洪大吵一架,曹信還罵曹洪是個匹夫,罔顧濮陽百姓的性命……”

“曹信將軍為什么這么說……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唉……我也是聽說,曹信將軍希望固守城池,怕萬一呂布卷土重來,可那曹洪不聽,偏要出城……結果,今晨果然被呂布擊敗,此刻前方斥候你們又不是沒看到……”

“嗯,我也聽說了,據說還氣的曹信將軍當場舊傷發作。”

“唉,看來這回……連曹信將軍都束手無策了。”

“我說諸位,事到如今,還是在呂布攻打這里之前,先到別的郡避一避風,別跟這曹信一起送死啊……”

眾人紛紛點頭,卻是在這濮陽城內,已經不是一家之言。

濮陽大牢。

曹信一行人這時邁步來到郡府后側,跟隨在曹信身后的眾將此時盡皆臉色凝重,似是聽到同一種噩耗一般,所有人的臉上都沒了笑意。

曹信走在最前,此時同時看到眾人的表情,來到大牢門口的臺階處,曹信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還是覺得不妥……”

“什么事?主公?”眾人一怔,蔡邕父女等人此刻一直跟在曹信身后,但沒有說話,只是眾將有些不明白。

而這時,曹信又道:“沒想到曹洪敗得這么快……城內恐怕早有了騷動,傳我將令,命人封鎖四門,不得任何人出入。”

“主公……這樣一來,恐怕城內百姓會更加騷動啊……”劉翊這時不禁擔心的說著。

可曹信這時臉色一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果決,斬釘截鐵的道:“如果有人敢出城,就給我殺人立威!在四處城門內立個告示,但凡敢出城者!留下項上頭顱!則可出城無礙!”

眾人一驚,盡皆在背上閃過一絲涼意,而此刻的蔡邕更是聽到曹信這么說,當下看了看身后的兩個女兒,見蔡琰蔡婷也是不明白,同時詢問道:“安民,你這是何意啊?”

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傷口,曹信見蔡邕問話,言語間有些緩和下來。“伯喈先生,若是城中百姓肆意出城而逃,則呂布必定認為我城中兵力空虛,曹洪率領五千人馬出城,當初自然很是愚蠢……可如今呢?呂布就會想,濮陽城不是只有五千人馬嗎?他為什么敢肆意出動所有士兵迎擊自己?難道濮陽的援兵已經到了嗎?此刻封鎖四門就是不能讓呂布看出任何破綻,同時也防止奸細混入城中……”

“那……若曹洪萬一被呂布抓住,加以拷問,曹洪招供怎么辦?”

“呵呵,曹洪跟隨主公多年,雖然此次被小人一時唆擺,但以他的性格,不會輕易屈服……況且,如果他真的說了?那也無妨,一者是時間,二者恐怕曹洪真的說了實話,呂布的謀士陳宮……也不會相信的。咳咳咳咳……”說到最后,仿佛是說的太多或是太過于急促,胸口再次傳來劇烈的疼痛來,引來眾人大驚。

“主公!!”“安民你……”

“放肆!給我讓開,我不用你們扶……”曹信冷冷的瞥了典韋等人一眼,稍微平復了一下,傷痛好了許多。

同時見曹信動怒,典韋許褚等人當即面面相窺,隨即拱手道:“那末將等先去傳將軍之令,封鎖城門不許讓任何人出去。”

曹信當即擺了擺手。“好,記住,膽敢出城者,殺無赦!”

“末將遵命。”眾將當即齊聲應命,便是各自向著東南西北四城,目露兇光大步走去。

卻是此刻的蔡邕,看著不管是曹信還是他的手下,盡皆如此彪悍,不禁臉色微變,半晌后方才無奈的點了點頭,對于曹信的苦衷,蔡邕可謂是早已清楚的認識。

或許此刻最好的方法……只有這樣了。

在戰爭最為緊要的關頭,或許有時候更為強硬的手段,比那些酸腐的以德服人更加的有用吧……

“我餓啦!!我餓啦!!啊!!有人否!!桀桀桀桀……”

大牢中,曹信與劉翊、蔡邕父女一同五人邁步走了進去,卻是剛一進大牢,頓時聽到在黑暗的牢房深出,一聲聲怪叫,豁然傳了出來。

賈詡……賈文和……

曹信在此刻,不住的在心中喃喃著,這位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毒士賈詡,此刻正在不遠處的牢房內。

對于這個人,曹信了解的不多,但依稀知道一點,曾經幫助張繡兩度打敗曹操,獻計截殺曹操,雖然沒能殺死對方,但典韋、曹昂、還有……曹安民……可以說在歷史上都是死在了賈詡的手里。

如果不是自己附身在曹安民的身上,如果自己剛開始就選擇走歷史上曹安民的老路,本本分分的在曹軍中待著的話,或許三年后自己就會被賈詡弄死。不知是在冥冥之中,命運就是這么可怕,這一刻曹信再次與賈詡碰面。

但歷史,已經面目全非。

賈詡是曹操晚期最強悍的謀士,當然,這是曹信自己認為的,但至少在三國這個亂世當中,并且服侍在曹操這個第一奸雄的身旁,能做到真正活到死,壽終正寢的,五個手指都能數的出來,而這賈詡就是其中一個。

曹信想到了之前的瘋漢會是個人物,但當時曹信沒有詢問對方的姓名,而這一刻,從蔡邕的口中道出,‘賈詡’二字之時,他的心中還是產生了一絲觸動。

“桀桀桀桀桀桀……”

“呵呵,我這位老朋友性情古怪,安民你切莫怪罪于他呀。”

輕輕一笑,曹信沒有在意,蒼白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絲精芒。

一行人邁步……

走了過去……

邋遢的頭發四下披散,破亂的衣服上發出一股股臭味,灰頭土臉的靠在牢房的角落的墻壁上,賈詡默默的看著天花板,完全無視著眾人的到來,只是自顧自的說著,怪笑著……

“酒欲醉人兮,曉斷腸,人欲求生兮,多死傷……桀桀桀桀桀桀。”

蔡琰蔡婷二女此刻都不禁掩鼻皺起了眉頭……



第七十八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三)
劉翊命人將牢房門打開,曹信當先邁步進去,頓時感受到一股潮濕撲面而來,卻也不太在乎,當下露出了一絲笑容。

因為牢房內濕氣太重,底下鋪滿的稻草有些黏黏糊糊,不過曹信還是當先跪坐在地上,與賈詡舉目而望。

似乎是被曹信這股犀利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賈詡頓時靠著墻撓了撓身子,稀松的眼睛打量了曹信一番,突然詭異的“桀桀”怪笑起來。

兩個人就這么良久對視,賈詡詭異的笑容讓牢房外的眾人一陣的奇怪,但惟獨蔡邕則是笑吟吟的捋了捋白須,似是在看著什么好玩的事情。

而眾人就這么看著,誰也不敢出聲打擾,就是連那蔡婷也死盯著牢房里默默對視的二人,目不轉睛的看著。

“先生……”半晌過后,還是曹信當先打斷了這股沉默來。

“先生如此裝瘋賣傻,意欲何為?”曹信的目光透射出一絲笑意,仿佛是想要試圖看透面前的賈詡,卻是因為怎么也看不透,故此臉上閃過一絲好奇。

“桀桀桀桀,將軍早已是將死之人,何須理會我一個瘋漢的行徑,桀桀桀桀。”臉上閃過一絲戲謔,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賈詡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了一絲無奈。

這股無奈讓曹信有些莫名其妙。

“先生說我是將死之人?”曹信這時眉頭微皺,但語氣還是盡量緩和的道。

哪料這時,賈詡竟是突然哈哈大笑:“將軍豈不知呂布此次真正攻打濮陽的目的?”

“還望……先生指點!”曹信臉上顯露出一絲真誠,拱手道。

聽到這話,賈詡當即將手伸進衣服當中,撓了撓臟兮兮的身子,重新坐了回來,“我一個山野村夫,有甚注意……”

“不過……”話鋒一轉,賈詡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怪笑,桀桀的道:“溫侯呂布世間無敵,將軍你呢?一個小小的典農校尉!桀桀,若不是這一段時間來,你在兗州百姓的群眾頗有了些名望,論官職,人家還未必稱你為將軍,桀桀,你試想一下,堂堂溫侯呂布!被一個小小的典農校尉打得狼狽不堪,他在意的是你呢?還是這濮陽城呢?”

“先生的意思……是讓我獻出我這項上人頭?呂布就會撤軍嗎?”曹信的雙目頓時一瞇,露出了一絲陰冷來。

“至少這樣……呂布才不會屠城!桀桀桀桀……”一聲歇斯底里的狂笑瞬間傳出,賈詡無視著曹信的冷目,放肆的大笑著。

此刻,牢房外的眾人,同時聽到這話,都盡皆皺起了眉頭……

劉翊這時不禁怒道:“你這老匹夫,竟然對我家主公如此無禮!”

“住嘴!”豁然擺了擺手,曹信冷眼一瞇,卻是叫對方住嘴,反而是看著面前狂笑不止的賈詡,心中雖然有一股怒意,但還是極力克制的說道:“那……就請先生出山!救我濮陽百姓!”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曹信的話音剛落。

賈詡狂笑不止的臉突然靜止下來。隨即似是一股怒意油然而生,猛然又從原地蹦起,狂拍著地面咆哮起來。“我不出去!出去就是個死!你不要害我!!我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不要出去!!!”說道最后,竟是用頭猛撞著地面,一副情緒失控的樣子。

見狀,眾人都有些莫名其妙,這賈詡性情之古怪,完全是喜怒無常,看的此時的曹信更是一臉的驚奇。

“先生此話何意!?難道濮陽就真的完了嗎?”一把有力的雙手頓時阻止了前者的瘋狂舉動,曹信雙臂猛然一用力,竟是讓對方頓時閉上了嘴巴。

要知道,曹信雖然重傷未愈,但這股力道已經是常人無法忍受的力量,然而賈詡卻在這股巨力下,仿佛渾然不覺疼痛,面無表情的看著曹信,神情更像是一個瘋子一般。

“噓——不要吵,你手中步卒不到三百!即使是孫臏在世!也難以撼動呂布分毫……聽我的話,早早離開這里!別拖我下水……”

“若我能將呂布擊退呢?”突然一句話說出口,連曹信自己都有些驚訝,但話已出口,曹信臉色一沉,繼續說道:“我問你,若我用這三百人擊退了呂布!你愿效忠與我嗎?”

一句話,不禁讓所有人一陣肅穆,卻是此刻的賈詡,面目空洞的打量著面前的曹信,半晌無言。

左看看、右看看……

突然,賈詡問道:“汝可暗懷君王之志否?”

“你說什么?”幾個字聽的曹信頓時變了臉色,竟是不經意間放開了對方的雙臂。

莫名見曹信這個反應,賈詡竟是再次歇斯底里的怒道:

“那就滾!滾!!你們全都給我滾。”說著便是在曹信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瘋子般的在地上翻滾著……一邊還歇斯底里的說著……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是這個表情!!為什么!?啊啊啊……滾!都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們,都滾!!!桀桀桀桀桀!!”

臉上閃過一絲莫名其妙,曹信終究是搖了搖頭,將牢門緊緊地關上……

卻是里面的賈詡依然瘋狂的怒吼著,性情之怪異絕對是曹信平生所見第一人。

“主公……”

嘆了口氣,見劉翊有話說,但曹信還是阻止了對方,因為他只道對方要說什么,本想收了這賈詡,卻是這個人太過于莫名其妙,說的話更是處處針對,似乎還有些神志不清。

無奈的搖了搖頭,曹信向著蔡邕,不禁道:“先生,今日就算了吧,既然文和先生不想出來,那改天曹信再來登門謝罪……”

同時嘆了一口氣,看著牢房中的賈詡,蔡邕也是不禁笑道:“文和性情確實難以捉摸,安民你也不必氣餒,呵呵,但此人素有大才,可比齊國之呂望,漢初之張良,只要安民你有招賢之心,文和他不會不知道的……”

“這……信自是知道,今日與文和先生得見一面,倒是讓在下頗為感觸,不過,如今最緊要的還是如何面對呂布的一萬大軍,哦,對了,還要多謝伯喈先生提醒。”臉上帶著一絲笑容,曹信倒也是沒有太在意,當即向對方作了個揖,然而沒有急著要離開。

“安民……你不走嗎?”

這時,蔡琰在一旁見曹信似是不肯離開,不禁柳眉微蹙,似言非言的道。

輕笑一聲,曹信與蔡琰對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我還要去見一個人。”

“何人?”蔡邕這時當先疑惑道。

“哦,叫一個高順的人。”曹信笑道。


第七十九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四)
“叮!當!叮當當——!!”

濟陰郡邊城的山道上,三萬大軍在此地駐扎開來,不時傳來一陣鑿石的脆響,卻是有密密麻麻的士兵絡繹不絕的搬運著石頭。

曹操冷目一瞇,看著遠處加緊鑿石的士兵們,看了看天色,已經過了午時。

“仲操,你且不必焦急,此刻濮陽還未必失守,安民應該無礙。”曹操此刻看了看身邊臉色頗為憔悴的中年人,不禁安慰的說道。

同時點了點頭,曹德臉上顯露出無法掩飾的擔心,嘆了口氣,“但愿如此,濮陽一地有曹洪將軍駐守,信兒應該無礙,只是這路……還不知何時才能通的了。”

曹操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無奈,“應該快了,今天晚上就能通順,只要我們加快行軍腳步,明日估計便能到達濮陽。”

十萬大軍,七萬留在了定陶郡,命荀彧指揮各郡進一步安撫人心,曹操帶著剩余三萬人馬日夜兼程準備趕往東郡,因為荀彧堵住了各郡的行軍路線,曹操不得已一路上命人修橋鋪路,故此時間拖得比較久些。

“此次,若不是安民,也不知這兗州會變成怎樣的地步……”曹操這時端坐在一處巖石上,看著遠處不斷搬開石塊的士卒,臉上不禁感慨的說道。

一聽這話,曹德的臉上竟是莫名閃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同時露出了一絲笑容,“信兒自小好吃懶做,也看不出有甚謀略,這回的確是讓我這個當爹的,有些刮目相看。”

眉頭一挑,曹操將對方的表情看在眼里,陡然大笑一聲,道:“好吃懶做又如何?我曹操小時候還不時隨著那袁本初到處抓雞斗狗嗎?呵呵,仲操啊,這人呢?少時激靈些,大了總會成大器的。”

苦笑著點了點頭,曹德同時坐在了曹操的旁邊。

而這時,曹操看到對方的臉略微有些憔悴,卻是不禁想起曹信,當即感嘆了一聲,“真沒想到……安民竟然又擊敗了呂布的部將高順,一千多人夜間突襲斬敵四千余,活捉了高順……想想……當日我執意要去攻打徐州,安民極力阻撓,我因為報仇心切沒有聽取建議,沒想到呂布果然攻打了兗州,悔不該當初啊……仲操,這些天在牢里,你也受苦了。”

臉上略微有些觸動,看著曹操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如此平心靜氣的跟自己說話,曹德不禁一陣呆滯,卻是半晌才堪堪說道:“主公不必如此,勝敗乃兵家常事,我雖然是您的親弟弟,但也深知君臣之道,現在安民同樣是主公的臣下,為主謀利是我等本分啊。況且……安民還是主公您的侄子不是?”

雙眼陡然一陣精芒閃過,曹操瞇起雙眼,望著曹德正色道:“我說過,安民就是我的韓信,這些天,我雖然未曾親見,但也聽聞到了安民的帶兵之道,鬼斷多謀讓我刮目相看。我得安民,便是如虎添翼,有你們父子兩輔佐與我,我曹操!何愁大事不成!”

“謝主公!”當先跪在了地上,曹德頓時語氣哽咽的道。

然而這時,看到曹德突然跪地,曹操臉上同時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來,陡然哈哈大笑:“好好好,弟弟快起,弟弟快起!”

同一時刻,另一邊。

濮陽大牢。

曹信不知道這時的曹操,正在盡可能的與曹德搞好關系,而此刻的他,則是來到另一處牢獄中,漫步走到了角落的牢房前。

“怎么……來殺我么?”

牢房中,高順漠然的躺在地上,看到曹信來到牢房前,也不看對方,而是自顧自,面無表情的說著。

曹信臉上閃過一絲輕笑,此刻的他只有一個人,蔡邕父女以及劉翊都先離開,只有他自己,想要見一個很想見的人。

“高順,曹洪帶五千人出城迎擊呂布,反被呂布大敗,此刻生死不明,明日,呂布便會率一萬大軍攻打濮陽城……”幾句話說出口,曹信顯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來。

話音剛落,高順豁然從地上爬起,看了看曹信,目瞪口呆的問道:“是你讓曹洪出去的?……”說到這里,高順本能的搖了搖頭,否認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說到最后,高順竟是不禁露出了一絲快意的笑容來,“好啊,曹信,你也有今天,我還真要謝謝你給我帶來這個好消息,哈哈哈哈,只可惜你千算萬算,也還是毀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可笑呵呵可笑啊。”

“我不是來跟你說這些的……”曹信臉色微皺,冷冷的說道。

“那你來干什么?”高順同時冷笑一聲。“怎么?呂布將軍來了,你還不逃嗎?或者說,你的意思是,在你逃跑之前,先把我殺了?”

曹信臉上透過一絲淡然,看著此刻的高順,淡淡的說道:“我不會離開濮陽。”

“你不離開濮陽?難道你有破敵之策不成?”高順不禁怔了一下。

但此刻的曹信同時面色黯然。

破敵之策?曹信想過……

可想不出來。

雖然剛才跟賈詡勉強打了個賭,但那是被對方的莫名其妙,下意識逼出來的。

若是真正的計策?

呂布有一萬大軍,自己呢?

區區不到三百人,好吧,加上那些個雜七雜八的,五百人勉勉強強。

這仗怎么打?這城怎么守?

或許現在的典韋賀齊劉翊等等等等眾將都相信曹信有辦法,但曹信沒有,曹信真沒有辦法,什么也沒有,他只是表面上裝作鎮定,其實內心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自從擊破陳留開始,曹信就默默堅持著,此刻他已經有些疲憊。

曹信也是人,他不可能擁有神的能力,在面臨兵力如此懸殊的戰役之時,曹信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安撫手下眾將的士氣,至于計策,曹信其實壓根就沒有。

“曹信,你放棄吧,你不是我家將軍的對手。”高順此刻在牢房內冷笑著說道,完全無視前者的沉默,高順的臉上更是沒有任何的同情。

這一刻,曹信才真正體會到了一個小人物,在絕境中掙扎的模樣。

罷了……

冷笑一聲,曹信搖了搖頭。

指望著高順,是不可能了……

我是怎么了?病急亂投醫么?

默然的轉過身,曹信沒有再停留半刻,轉眼間便沒入了監獄的黑暗當中,沒有再出現。

而與之對比的,只是高順,那一臉的冷笑背后,所暗藏的沉默。


第八十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五)
是夜。

偌大的濮陽城此刻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當中,所有的街道毫無人煙,與前些天的熱鬧相比,此刻城中所有的店鋪、酒肆、民宅、府邸盡皆大門緊閉。

按理說夜晚應該是百姓活動最為頻繁的時候,也是各家埋鍋造飯的當口,但在此刻的濮陽城。

因為曹信下達的禁足令,城中百姓都不敢出門半步,除非有曹信給予的令牌,否則就是王侯將相也會當場格殺勿論,更別說那些受到恐慌而要出城的人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呂布大軍的消息紛至沓來,援軍反而消息寥寥,而敵軍似乎已經近在咫尺一般。

不過,比起城內詭異的氛圍相比。在這大戰前夕。

此刻的郡府大廳中,正圍坐著一群人。

“老七,你的腰上怎么樣了。”

曹信與眾將圍坐在一起,還有蔡邕父女等人,以及跟在自己征戰多日的三百士卒中的幾個頭目。

曹信這時看著對面的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頭目,詢問一聲道。

“不礙事主公,上次打任城的時候被一個小子偷襲,留了一點血罷了。嘿嘿。”老七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當即拍了拍身上那一處處觸目驚心的傷疤,沒有事一般的笑道。

曹信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又對另一個小頭目道:“老狼,你前些天的臂傷找華佗先生看過了嗎?現在還疼不疼?”

“哦。不打緊,現在好多了。”

圍坐在一起,曹信如此這般詢問了一遍又一遍,同時這一切,在一旁的蔡琰看來格外的感觸。

卻是在這凝重的氣息中,難得的出現了一絲輕松地氛圍。

許褚同時木訥的一笑:“想想當日,我們跟隨主公打那個張遼,那一戰真叫個痛快啊,嘿嘿,殺的那群雁云騎,就像打娘們兒的屁股,當真爽的緊,嘿嘿嘿……”

周魴笑罵道:“去去去!你才跟隨主公多久!我們這些個兄弟打陳留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打兔子呢!”

“滾蛋,老子從來不打兔子!”許褚臉色一紅,木訥的罵道。“你不也跟隨主公才不久嗎?”

不屑的看了許褚一眼,周魴當即對一旁的賀齊,笑道:“賀齊兄弟,你是我的同鄉,你說說,我是不是跟隨主公最早的?這打陳留!殺侯成!我老周可都是立了不少功勞的!”

賀齊在一旁一怔,“要這么說確實,不過許褚兄弟在打張遼高順的時候也出過不少力,主公不是常說了嗎?這打仗不分早晚,你們就是好爭。”

許褚,周魴:“就你不好爭!”

“呵呵,我說你們就不要再斗嘴了,這大戰來臨,哪還有心情斗嘴啊。要說這功勞,打任城的時候,還是我第一個登上城樓的呢,我說什么了?老七!當時你跟我一起上的城樓,你說是不是?”典韋這時大笑一聲,拍著胸脯說道。

“放你娘的狗屁!任城第一個上城樓的分明是你爺爺我!”周魴見典韋這時搶了自己的功勞,當下跳了起來。

“那……打陽義縣,第一個登上城樓的就是我嘍!老七你說!這個總算對了吧。”典韋不服氣的說道。

然而這時。

一旁的賀齊,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當時我跟內城義軍第一個幫助主公奪了西城樓,這么說,打陽義縣這頭功是我的……”

周魴、典韋:“賀齊你……”

一群人哇呀呀的忽然吵了起來,看到一旁的曹信與蔡邕等人哭笑不得,竟是在這大戰前夕,倒來了幾分輕松。

無視著眾人笑著扭打在一起,曹信向著一旁的蔡邕,恭敬地道:“伯喈先生不是濮陽當地人,如果先生要離開,我自會給先生出城的令牌,信不敢連累先生啊。”

同時將目光,從典韋等人的身上移到了曹信,蔡邕笑吟吟的臉當下一怔,卻是微微皺眉道:“安民……可是認為我蔡邕……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先生……誤會了,信……只是不想連累先生而已。”

這時,還沒等蔡邕說出口,身后的蔡琰卻是當先含笑道:“安民你也不是濮陽人士,既然你不走,我們又怎會走呢……”

輕笑一聲,蔡邕也道:“呵呵沒錯,安民你雖然兵力單薄,但你看看你的這群手下……”說著,指了指此刻打打鬧鬧的眾將,蔡邕頓時語氣嚴肅的說道:“你現在的語氣就像是放棄了自己的生死和濮陽的希望一樣,你好好看看他們,他們之所以跟隨你,并不是為了要隨你一同赴黃泉路,他們想要活著,所以跟了一個對的人……”

“沒錯,我雖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你既然有能力讓兗州起死回生,為什么一個小小的濮陽就守不住了?就因為你手里沒有兵?”

“婷兒,不得無禮!”

曹信忽然沉默了下來。細細的斟酌了這些話,聽到一旁一直沉默的蔡婷突然一本正經的對自己說話。

曹信沉默之余,當即擺了擺手,竟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連忙對蔡婷驚聲叫道:“你、你剛才說什么?”

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曹信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驚愕,也不知道是不是詢問的太過于急促,一股子殺氣不經意間涌了出來,蔡婷這小妮子竟是當先身子一縮。

“我……我說,你……”蔡婷這會兒,完全不像以前,此刻突然感受到曹信身上散發出的一股血性,想要立刻反駁,但竟是莫名的害怕起來。

然而,曹信此刻卻不管,又是一次追問:“我沒聽清楚!你剛才到底說什么?”

抿了抿自己的小嘴,蔡婷以為對方是在欺負自己,當即挺了挺小蠻腰,吞吞吐吐的道:“我說……你沒有兵,就守不住了嗎?”說到這里,似乎是連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不妥,便是嘟囔著道:“雖然我也知道這不可能……”

然而這一刻,曹信沒有聽到前者的后話。

只是腦中,突然“嗡嗡”直響,卻是一絲光點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隨即如汪洋大海般蕩漾開來。

曹信的臉上隨即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好了!你們都坐下!!”

同一時間。

一聲斷喝,曹信當即打斷了典韋和周魴、賀齊許褚等人的撕扯扭打。

眾將同時聽到曹信發話,盡皆乖乖的坐了回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不過,每個人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主公好像突然變了,從早到晚,眾人都看著曹信愁眉不展,剛才的打鬧也是眾人故意想讓曹信輕松一點,然而這一刻,主公好像情緒變了。

而也就在同時,蔡邕見此刻的曹信面容有些奇怪,不禁疑惑的問道:“安民,難道你有破敵之計?”

此言剛落,眾將這才紛紛反映了過來,典韋等人連連追問起來。

“主公,真的有破敵之計嗎?”

“是什么樣的計策?”

“主公,要我們干什么??”

斷然擺了擺手,曹信的臉上,此刻閃出一絲嚴肅,這不禁讓眾將再一次閉上了嘴巴。

不一會兒,曹信方才正色道:“我知道,你們不怕死,更不怕戰爭,但今日不同,我們此刻面臨的是幾十倍與我的大敵,我只問你們一句,怕不怕?”

“不怕!!!”眾將齊聲應喝,盡皆露出了一絲堅定來。

“主公,你要我們干什么直說,我等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典韋道。

“沒錯,區區呂布,我周魴第一個會他一會!”

“對對,主公您盡管吩咐,我等絕無二話”

此刻,一一打量了眾人的表情,曹信當即欣慰的點了點頭,然而只是淡淡一笑,隨即臉色變得沉重起來,說道:“我一,不需要你們上刀山,二,不需要你們下火海。”

“這……”

蔡邕此刻看到眾將有些語塞,同時不明白曹信的意思,“安民,你難道真有破敵之策?”

笑容過后,臉上只剩下了沉重,聽到此話,曹信陡然仰天一聲長嘆。

“我有一計,名曰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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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9 22:54: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六)
“空城!?何謂空城?”

眾人聞言一怔,盡皆不知所云。

而蔡邕看到曹信臉色依然沉重的樣子,當先感覺到了什么,向前者第一時間問道:“安民……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搖了搖頭,曹信這時見眾將同時看向自己,語氣頗為沉重的說道:“只是,若是此計一出,萬一被敵軍識破……那就再也無回頭之日了,勝算卻是不到三成……”

“三成?”蔡邕一驚。卻是臉色微微一變,道:“三成已經不少了,以現在的形勢,你手中不足幾百人,那呂布有一萬大軍,有三成勝算何須如此憂愁。”

眾將這時也點了點頭,“是啊,主公你到底要怎么做?只管吩咐便是。”

“安民,你快說,你到底要怎么做。”蔡邕道。

突然此刻,曹信將目光放到了蔡邕的身后,蔡琰蔡婷二女的身上,眼中陡然精芒一閃,豁然向面前的蔡邕拱了拱手。

“伯喈先生,可否借二女一用!”

當先感受到曹信異樣的目光,蔡琰蔡婷二女頓時面面相窺,旋即聽到對方說的話,盡皆柳眉微蹙,露出了一絲疑惑來。

而這時,蔡邕更是好奇的問道:“你要借?我這兩個女兒?”

“正是。”曹信正色道。

“你要她們做什么?”

當下輕聲一笑,曹信暗想此計應該要有琴,或許勝算更大些,故此連忙說道:“按日程,信推斷呂布必定會在明日辰時到達,信希望辰時之前,蔡大小姐在城樓之上撫琴而奏,蔡婷妹妹則在一旁舞劍,您看如何?”

曹信的話剛一落地,眾人盡皆不由的一愣。

卻是蔡琰柳眉輕佻,與蔡婷對視一眼,一時間有些不明白曹信的意思。

然而這時的蔡邕,卻是皺起了眉頭,似是覺的非常荒唐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安民,呂布大軍來攻,你不加以防范,還要我的兩個女兒在城樓上彈琴舞劍?你、你這是何意啊?”

當即輕笑一聲,曹信解釋道:“正是因為呂布大軍來攻,故此才更要如此。”

“這……”

蔡邕明顯沒有明白過來,正要暗自猶豫之時。

“父親。我們去。”

一句充滿堅定而柔和的聲線,自是在此刻突然傳了出來。

盈盈俏臉泛出一絲笑意,蔡琰竟是在此刻看著曹信,美目輕轉,輕輕的點了點頭。

“琰兒,你……”蔡邕略微一怔,沒有想到蔡琰竟然會主動答應這么荒唐的要求。

而這時,前者也同時向父親搖了搖頭,目露一絲堅定的說道:“父親,我……信他。”

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曹信沒有想到蔡琰會答應的這么堅決,當即向對方感激的笑了笑,卻是看到對方如月華般的俏臉,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等等等等,我說!我們在城樓,那你在干什么?”

突然就在這時,蔡婷豁然擋在了蔡琰的面前,阻隔住了二人的視線。而后者更是嘟著嘴,叉腰嬌聲喝道。

聽到對方的話,曹信不禁收回了目光,隨即見此刻周圍的眾人同時有這個疑惑,正要回答……

卻是在此刻,身子猛然一陣劇烈的顫抖,胸口處一股撕心的劇痛竟是在此刻襲來。

在眾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曹信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起來,不過還是勉強的堅持了片刻后,沒有立刻回答蔡婷的話,對身邊的典韋當即吩咐道。

突如其來的舊傷發作,讓曹信的胸口不禁有些起伏,不過前者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說道:“典韋……”

“額……在,主公,你的傷……”

擺了擺手,曹信再次沉默了片刻,見稍有好轉,再次說道:“明日你與許褚,各自率領一百五十人分別埋伏在……城門左右,記住埋伏的分寸要掌握好,既要讓呂布看不到伏兵,又要讓他知道有伏兵,盡量多激起一些塵土和刀戈之聲。”

曹信一一吩咐下去,眾人當即點了點頭。然而唯獨許褚此刻臉色有些陰沉,似是沒有聽到曹信的話一般。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曹信剛要向許褚詢問,卻是又一聲嬌喝,打斷了曹信的話。

“婷兒!?”一聲喝止,蔡邕打斷了蔡婷的嬌喝聲來,卻是此刻同時看到曹信有些不適的樣子,聽到前者之前的吩咐,不禁同時疑惑的道:

“安民,你既然重傷在身,明日你還要如何?再者如此明顯的伏兵,豈能騙得過呂布?你難道就這樣守住濮陽?”

捂住胸口處的劇痛,曹信慘白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明日我不但不會守,反而會大開四座城門,我自單刀立于城門之外,等

候呂布來攻……咳咳,如此,濮陽!方能得保。”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震驚。

第二日,辰時。

兗州東郡。

烏壓壓的清一色鐵騎呼嘯而過,踐踏著東郡邊境的大道,留下沖天的迷霧。

曹操率軍日夜兼程,雖然進入了東郡境內,但離濮陽還有一定的距離。

“報!濮陽急報!!”

曹操坐在一騎黑鬢戰馬上,看著遠處前方有一斥候快馬而來,冷眼一瞇,仔細了看了一遍對方的裝束,見是自己的斥候,方才將舉起的手放下,命那斥候來到跟前。

“何事?”

那斥候快馬來到曹操面前,見狀連忙下馬單膝跪地,連忙說道:“是、是……是是濮陽……。”

似乎是因為走得太急,這斥候頓時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說的話都有些吞吞吐吐。

“你先不必著急,慢慢道來,是否是濮陽的消息?”曹操冷眼一瞇,淡淡的問道。

“正、正是。”

聽到這話,曹操略微點了點頭,向中軍后側的曹德呼喚了一聲。

“主公,有何是?”半晌,曹德見狀撥馬而來。

曹操輕笑一聲,道:“無妨,有濮陽的消息,我從弟曹洪應該是守城無礙報個喜而已,順便告訴安民的安全吧。”

“哦?”曹德這時不禁露出了一絲欣喜。

“快說!”曹操輕笑一聲,向著那斥候道。

然而奇怪的是,那斥候竟是聽到曹操先前的話,同時微微一愣。

這讓曹操不禁生氣道。“混賬,你在干什么?還不將濮陽的喜訊告知于我弟曹德!!”

這回,見曹操動怒,那斥候頓時反應過來。

卻是下一刻,哭喪著臉道:“主公!!!濮陽危急!濮陽危急啊!!據前方打探,曹洪將軍前些日不聽曹信校尉的勸阻,親自率領五千濮陽守將大舉追討呂布,結果反被敵軍埋伏,現曹洪將軍生死不明!而濮陽守城兵力空虛,呂布今日恐怕……已經拿下濮陽了!!”

“什么!?濮陽失守了?”

一聲驚呼,曹操差點沒有從戰馬上掉了下來,聞聽這斥候的話,一時間竟是如遭晴天霹靂般,沒有反應過來。

然而,曹德這時卻是更為焦急的追問,“那我兒呢?濮陽兵力幾何?我兒還安好否?”

那斥候道:“據說,曹洪將軍立功心切強調走了濮陽所有的兵力,曹信校尉只有三百人,難以抵擋呂布一萬大軍,按日程,恐怕已經……”

“曹洪匹夫!誤我大事!!!”

就在這一刻,正當曹德被這斥候的話為之反應不過來之際,曹操竟是在此刻仰天痛斥,聲嘶力竭般面目漲的通紅。


第八十二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七)
天色越發的明亮。

呂布率領一萬并州狼騎浩浩蕩蕩的進入東郡,辰時時分,一眾鐵騎飛速踏過平原小道,一晃又是過了一夜。

在這個戰火密集的當口,四方同時傳來各種消息。

曹操不日前率十萬大軍抵達兗州,大勢所趨,數日內各郡逐漸走向平定,對呂布來說可算是越發的不利起來。

一路上,陳宮一再的勸說呂布收手,但在呂布看來這些個消息并不能阻礙自己攻打濮陽的決心。

兩萬人?就這么被一個叫曹信的人干掉了,就這么完了嗎?

當然作為一方主將,呂布也并不是一個倔強的人,但起碼,自己不能就這么回去,他要看看曹信到底是何方神圣,而更要奪下濮陽這座重鎮,才能有一線生機,更能有一方領土,與各路諸侯抗衡。

“公臺不必多慮,賊人也已招工,濮陽無兵無卒,我等不消片刻就能拿下。”呂布一身吞頭連環鎧,坐在赤兔馬上意氣風發的說道。

身旁的陳宮還是那般嘆聲嘆氣,但比起先前的無奈來,此刻隱藏在灰袍的臉上,卻是出現了一絲猶豫。

沒錯,剛開始陳宮確實非常反對呂布攻打濮陽,但隨后伏擊了曹洪,濮陽的情勢就有些明朗,不過這些天曹操大軍各地平叛的消息越來越大,致使陳宮希冀濮陽之余,還是有些擔心曹操的援軍來。

是攻是退,不是陳宮所能左右的了的,但此刻他的心中還是一個更大的疑問。

陳宮道:“奉先覺得,曹洪之言,可信否?”

呂布微微一愣,一向冷傲的臉上同時浮現出一絲淡然來,卻是此刻攻打兗州的銳氣,竟是早已被曹信磨的一干二凈。

稍微搖了搖頭,呂布想起了昨日曹洪的脾氣,猶豫的說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曹洪這廝倒是個硬骨頭,但是……”愣了一下,呂布接著道:“但是此人被我們抓住之后,還沒等我們問出口,這廝就主動說濮陽無兵無卒,看樣子倒也很是絕望的樣子,我看此人所言非虛啊。”

“主動說的……”低低喃喃著幾句,陳宮撥馬走著,卻是神色間出現了一絲明悟。

方才對呂布連忙說道:“我看事情沒這么簡單,到濮陽之后奉先你切莫意氣用事,你現在是萬軍主將,一切都要以濮陽城為先。”

當先皺了皺眉,呂布臉上雖然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還是點了點頭。

“全軍加快腳步!濮陽城已經不遠!!準備攻城!!!”

呂布陡然冷目一瞇,當即一聲好喝。

“殺!殺!!殺!!!”

太陽緩緩從東邊升起,映出一抹無色的光彩照耀在濮陽城的上空。

高高的城墻透出一股清晨的朝氣,一曲裊裊動聽的琴聲卻是在城頭上緩緩蕩漾開來。

遠遠望去,兩個俏麗的美人在城樓上彈琴舞劍,仿佛在這個寂寥無人的清晨,顯露出一股忘我般詭異的氣息。

一桿大纛,黑底赤字,上書斗大的‘曹’。

大纛在風中獵獵作響赫然立于城門之外,一個面容蒼白的冷峻武將正坐在這桿大纛旁邊,擺放了一張桌案與一些酒水,獨自傲然的坐著,冷眼不時目視著遠方,等待著敵軍的到來。

而其身后,城門大開,甚至一眼就能看見城內那空曠的街道,幾名老兵在那里用笤帚打掃著街道兩旁,好不悠閑。

蕭瑟的風拂曉而過,時隔秋季,氣候已然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曹信獨自坐在城門前,披著一個白袍卻是赤裸著上身,然而掩蓋不住那隱隱若現的恐怖傷疤。

陰冷的眼眸中閃爍著詭詐,看著遠方緩緩出現的大軍,不禁露出了邪邪的笑容。

卻是在這一刻。

琴曲戛然而止,城頭上蔡婷回身舞劍一刺,同時不禁呆滯了一下,看了看身邊的姐姐,見對方此刻同時看著遠處緩緩出現的大軍,竟是停止了彈奏。

“姐姐……”

一時間,在城頭上呆呆的望著曹信傲然的背影,蔡琰臉上在這一刻突然浮現出了一絲異樣的堅定,與蔡婷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琴曲再現,陡然高亢。

呂布陳宮二人,在距離城門還有一百步的時候,陡然勒住了戰馬。

身后的一萬大軍齊齊止步,就這么目瞪口呆的望著濮陽城詭異的一幕。

“此人……就是曹信!”

傲然的冷目重新煥發在呂布的臉上,在百步之外,看著曹信就這么單刀坐在城門前,那副冷傲的神態,那股子豪氣,一時間宛如秋風一般拂曉過來,不禁令呂布都要為之動容。

陳宮同時策馬觀察,面前的濮陽城同時分外的詭異,這曹信又在玩什么把戲?

半晌想罷,陳宮臉上陡然出現了一絲疑云,然而卻是對這呂布,不禁贊嘆一聲:“沒想到兗州竟然會出了這么個人物,一個區區的典農校尉竟然這么難纏……”

呂布的目光從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曹信的身上,聽到陳宮這么一說,同時點了點頭,冷笑一聲:“哼,今日面對我呂布,此人深知濮陽無兵無卒,竟也敢單刀坐鎮城門之外,算是一條英雄。”

微微皺了皺眉,陳宮搖了搖頭,連忙說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你看看!”說著指了指陳樓。

接著說道:“城樓之上舞劍彈琴,身為主將竟敢單槍匹馬出城癱坐,城門大開!你再看看后面……還有人掃地!!這大戰在即,怎會如此奇怪,你就不覺得可疑嗎?”

“你是說……”面色一沉,呂布道:“曹信內有伏兵?”

點了點頭,陳宮這時道:“若不是伏兵,那這城門下的這個人,就不是曹信本人,奉先你先不要輕舉妄動。”

冷傲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恍然,呂布點了點頭,隨即揮了揮手,“帶曹洪!”

同一時刻,濮陽城下。

曹信冷冷的注視著呂布,卻是手心里不禁浸滿了汗水,遠遠聽來‘曹洪’二字,心中不禁再次咯噔了一下。


第八十三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八)
三兩個人將曹洪豁然押了上來,看著那被打的皮開肉綻的身體上不斷殘留著絲絲血跡,卻是曹洪在此刻沒有露出分毫的怯懦,相反掙扎了幾下,露出一副誓死不屈的樣子來。

“你……給我看看他是不是曹信?”呂布冷哼了一聲,指了指城門的方向。

突然隨著對方的手勢,曹洪同時看到了百步之外的城門,曹信一人獨自坐在城下,面對著呂布的萬人大軍,持刀端坐。旁邊印著‘曹’字的大纛迎風撕裂,似乎此刻的曹信,正在捍衛著濮陽最后的一絲尊嚴一般。

“安民……”不屈的倔強,在此刻突然化為了虛無,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曹洪的眼眶頓時濕潤了起來,向城門處突然雙膝一跪,哽咽的道:“悔不該當初……聽信小人讒言,中了賊人奸計,致使安民你……”

在曹洪看來,曹信手里沒有兵,卻依然敢一人面對著上萬大軍,卻是先前的懷疑,此刻頓時化為了深深的愧疚來,一股悲憤自是油然而生。

“那這么說!他果然是曹信了?”

呂布沒有理會曹洪,只是聽到前者的話,這才點了點頭,對一旁的陳宮正要說話。

“信——!!”

然而突然就在這時,曹信卻在城樓下高聲大喊,引來了敵軍的一陣側目。

呂布冷眼一瞇,細細聽來。

“信——!久聞溫侯大名!信乃一偏偶小吏,不敢與君交鋒!今信無兵無卒,城門大開!溫侯但可率軍攻城!然!信絕非投降,但求與君決一死戰,永不后退!!!”

手持黑鐵豁然插在了地上,一聲沉悶的轟鳴頓時響徹開來,曹信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股子決絕,冷冷的注視著百步之外的萬余大軍,身上披掛著的白袍豁然在此刻迎風舞動,露出了下面赤裸裸的上身,以及那滿目瘡痍的戰傷。

“真虎將也!”陳宮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露出了一陣呆滯。

而呂布同時點了點頭,同樣看著遠處,冷傲的臉上浮現出久違的贊許,“算我呂布沒有看走眼……此人算是個對手。”

然而這時,陳宮同時說道:“奉先吶,話雖如此,可別忘了這曹信是如何打敗張遼和高順的,此人用兵詭詐如狐,奉先切莫大意,濮陽必有伏兵埋伏!”

一絲冷笑一閃而過,呂布抹了抹胯下的赤兔馬,“哼,公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看這曹信是一個大丈夫,濮陽城怎會還有伏兵呢?”

“奉先吶,切莫大意啊!”

眉頭微微一皺,呂布無奈了點了點頭,隨即仿佛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好好好,那你說怎么辦?”

這時,后者略微沉默了片刻,當下思索了一會,半晌在呂布的耳畔小聲耳語了幾句。

“奉先,謹慎為妙。”

一陣的皺眉,呂布冷傲的臉上同時閃現出一絲不屑,但還是點了點頭,當即高聲對曹信說道:

“曹信匹夫!休要多言,速速投降!否則今日就是你叔父曹洪的忌日!”

曹信的手上汗水直冒,聽到這話,臉上同時出現了一絲汗珠,卻是沒想到這陳宮,在這個當口,竟然以此來要挾。

曹信不是諸葛亮,他沒想要就這么順利的擊退呂布,自己擺的空城計其實只是想拖延一些時間,暫時擊退呂布大軍而已,但他知道這條計謀也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

當然,不管是呂布還是陳宮,他們都不是司馬懿,但即使如此,空城計的最大優點,就是合理的利用了對手的常規邏輯性,其中不確定因素也有很多,比如呂布,又比如說陳宮。但此刻曹信只能將賭注壓在陳宮的身上,因為陳宮同樣是個聰明的人同樣是個注重邏輯的家伙,但此刻似乎一切進展的不是那么的順利。

除了曹信,此刻濮陽城的城樓內閣中,蔡邕許邵等人同時目瞪口呆的注視著這一切,有過目睹曹信臨危不懼,身懷魄力的驚訝,也有聽到陳宮以曹洪作威脅提出的條件時的恐慌,一時間,此刻仿佛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僵局一般。

“我曹洪作戰不利!罪有應得,今日死在兩軍陣前,死而無憾!曹信!你不必管我!在我死后!記得多殺幾個賊子,記得多殺幾個賊子,為我報仇!!”

握緊黑鐵的手不禁青筋暴漲,曹信此刻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爆發出來。

曹洪,總算是沒有辱沒了自己的身份,沒有辱沒了身為曹氏子弟的氣節。

會的,我曹信若今天能擊退呂布,他日,必定為你報仇雪恨,曹信咬著牙,心中暗暗發誓道。

“混賬,吵死了!”一個一臉匪氣的中年士卒此刻看到曹洪強硬如此,卻是這士兵正是先前逃散的魏續,此刻本是戴罪之身,被貶為步卒的他,見曹洪這般,陡然大怒,揮起一刀,竟是將曹洪的右臂生生砍了下來。

曹洪疼的額頭上冷汗直冒,但依然大笑著:“痛快!痛快!老子這條手臂早就不想要了,奸賊!有種再給你爺爺來上一刀!!!”

被數人制住,然而曹洪依然拼死掙扎著,臉上更是露出一股不屈的猙獰。

“還敢嘴硬?來人!將他的舌頭割下來!”魏續大罵一聲,叫左右好好控制住了前者,自己則是陰笑著,走向了曹洪。

手中緊繃著的黑鐵,發出咯吱咯吱的悶響,曹信眼中充滿了血色,卻是看著遠處的曹洪,情緒控制到了極點。

然而這時。

被割去舌頭的曹洪連連發出“嗚嗚”之聲,像是在依舊在破口大罵,而那些個并州士兵卻是哈哈大笑,像在看戲一樣看著曹洪。

但突然,也就在這個時候。

曹洪喉嚨里發出獅子一樣的低吼,整個人猛然從地上躍起,瞬間將魏續撞倒在地,然后一口咬在了前者的咽喉,死也不放。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眾士兵盡皆大驚,呂布和陳宮更是在此刻眉頭大皺。

“救……救……救命。”魏續這時喊道。

亂刀紛紛砍向了曹洪,但曹洪不顧生死,鐵了心的咬住了魏續的喉管,等到并州士兵好不容易將二人分開,才發現曹洪和魏續都已經死了。

一切的一切,來得快,去的也快。

曹信在城樓下單刀而立,默然的看著曹洪臨死前的最后掙扎,臉上同時一陣的凄愴。

“呂布賊子!速與我一戰!!”黑鐵大刀猛然在此刻劈開了面前的桌案,直至深深的嵌入到了地面當中,劈開一道龜裂可怖的裂痕來。

一陣震天的轟鳴陡然在此刻響徹,曹信單手持刀傲然而立。

因為這聲巨響,身后不知怎么的,城樓上的一根吊木陡然在此時莫名的掉了下來,激起了一陣渾濁的泥土。

此時,呂布與陳宮豁然的看到。

曹信身后隱隱有一絲刀光閃現,一聲聲若隱若現的戰馬鼓噪之聲蕩漾開來,似乎在那城門之內……

正埋藏著一股數目不少的伏兵……


第八十四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九)
呂布不知道那城門后面到底有多少人馬,但依稀從激起煙塵的城門內頓時看見了不少刀光劍影,人影稀疏的騷動,頓時映入了眼簾。

百步之外,曹信威風凜凜的坐在太守椅上,面對著萬人大軍右手黑鐵大刀迎風而立,露出一絲豪邁的氣魄。

“曹信在此,誰敢前來送死!?”

城樓舞曲頓時高亢而走,蔡琰此刻眉頭不禁輕佻了一下,瞬間被這一幕所震撼。

“奉先!你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這曹信狡詐如狐,城內必有埋伏!”陳宮此刻同時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對呂布連聲說道。

同時臉上閃過一絲陰冷,呂布點了點頭,“險些中了此人的奸計。”

“何人敢上前一戰!!”

一聲震天怒吼,威嚴而霸道的蕩漾在了四周,曹信持刀威坐,就仿佛是一個捍衛著曹軍最后尊嚴的猛將,一個人怒目而視。

呂布身后的并州狼騎此刻都不禁往后一退,怔怔的看著遠處,那擋在濮陽城面前的男人。

身上的血肉橫生裸露在了外面,胸膛、腹、肋、肩、各處無一完好、戰勝可怖,此刻的曹信,就宛如一個經歷百戰的神將,身上覆蓋著血性的滄桑,守護著身旁的“曹”字大纛,傲然目視著敵軍。

然而,深刻體會到這一點的,不僅是敵方的并州軍,更是曹信身后,蔡琰、蔡婷、蔡邕還有許邵以及曹信手下的諸將們。

許邵作為識人知人而聞名天下,在世人中有不可忽視的話語權,但在今日的這一刻,看著這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幕,竟是一時間無話可說目瞪口呆,仿佛不敢相信這一切。

一個人對一萬個人叫囂,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一萬人竟然有些畏畏縮縮。

但同時,所有人都知道,相對于曹信那略顯孤寂的霸道背后,卻是有著一處不可磨滅的重傷,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將目光離開面前的僵局,似是怕遺漏任何關鍵的東西一般。

此刻,在他們的心中都有同樣的預感……

這一場景,終究名流千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辰時到午時。

局面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呂布大軍更是既沒攻也沒走,緩緩開始出現了一絲不安的騷動。

“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爾等是何道理!!?”

曹信在城門下同時一聲長喝,手中黑鐵長柄再次定了定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主公,我們快撤吧,城內必有伏兵。”

“是啊主公,曹軍援兵恐怕早已到了,我們還是退吧!”

“不行!!難道就這么窩囊的離開!?我呂布辦不到?”

無數親兵在呂布身后此起彼伏的說著,卻是在這一刻,呂布一聲大喝,阻止了眾人的話。

陳宮此刻同時臉色一沉,嘆氣道:“你看看,這城門虛虛掩掩,奉先,別忘了曹信此人詭計多端!為今之計我們……還是退吧。”

呂布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猶豫,然而正是這份猶豫讓他一直躊躇不前,兗州一月、損兵兩萬、被殺戰將數員,皆是拜這曹信所賜,今日明明濮陽近在咫尺,更是離這死敵曹信不足百步之遙,卻是太多的估計太多的猶豫,讓他從沖動中緩緩拉了回來。

畢竟,呂布是一方主將,他要顧及這些個并州兄弟們的生死。

呂布冷傲的臉上閃過久違的凄然,這凄然曾經在愛人被董賊強占后出現過,而這一刻呂布同時面色不甘,憤恨的臉上,同時艱澀的說出這幾個字來。

“再……等等……”

卻是同一時刻。

此刻的曹信更加的緊張,手中早已被汗水浸濕,臉上更是微微有些顫抖,戰傷的復發令他的胸悶感到越發的膨脹,但即使如此,曹信依然持刀端坐,目視著遠處的大軍。

別過來……別過來……

曹信心里暗自祈禱著,他不是諸葛亮,沒有那種運籌于千里之外的淡然,就如第一次在陳留那場,他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著自己的計策被識破,但好在天隨人愿,每次都僥幸讓曹信得逞,但今時今日,卻是比起往常來更是緊張。

呂布固然想要奪取濮陽,他更想要與曹信一戰,但敵情不明,曹操的消息又不確定,眼看著曹信敞開大門,自然更是要考慮清楚。

當然,呂布并非是純粹的莽夫,否則歷史上他也不會成為一方諸侯,并且占領徐州,隨后打敗袁術。借用陳宮的話說,有時候呂布過于天真而魯莽,但是在關鍵時刻卻也是異常的冷靜。

此刻,眾人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誰也不敢放松。

而典韋和許褚則各自帶著一百五十人,躲在城門兩側緊張的注視著場面的局勢。

然而這一刻,許褚的臉上卻是不同于典韋的緊張,一張木訥的臉有些猙獰,想到那一夜許家村滅門慘劇……

突然想到這里,許褚陡然一聲暴喝!

“啊啊”

“啊啊啊!!!!!!”曹信鼓足了嗓子,同一時刻,如巧合一般,二人憤怒的怒吼,齊聲轟出。

仿佛間,兩聲怒吼合二為一,遠遠聽去就像是曹信一個人吼出來的。

“噗!額——”并州軍陣,一名士兵在此刻突然身子猛地劇烈顫抖,竟是在此刻,那聲震天怒吼響起的同時,口中隨即噴出一口惡心的黃色液體,白眼一翻,竟是猛地墜落馬下,卻是生生被嚇死了過去。

呂布與陳宮同時臉色微變。

許褚壓抑許久的憤怒一吼,夾雜的悲憤和痛恨,而曹信則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拼死的嘶喊。

然而這一刻,兩個聲音偶然的契合,變成了曹信的震天長嘯。

一萬大軍瞬間被這一幕所震驚,眼看著一名親兵竟是被前者直接一聲怒吼墜落下馬,軍陣紛紛躁動開來,一個個心中不安。

這時。

呂布臉色微變,遠遠的看著那如戰神般守護著城池的曹信,霸道而堅定的神態,再加上后面隱隱露出的無數刀光,呂布在此刻狠狠的閉上了雙眼。

隨即,口中艱難的說出幾個字來。

“全軍……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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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9 22:55: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十)
一萬大軍被曹信震懾,見呂布與陳宮撥馬便走,士卒們紛紛失去了戰意,立刻轉身朝著四下逃竄而去。

緊緊的盯著遠處悄然逝去的大軍,只聽得耳畔的馬蹄聲愈來愈遠,曹信蒼白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笑意,卻是當即喉口一甜,一道血流緩緩從曹信上揚的嘴角流淌而下……

“主公——!!”

“主公!”

“安民——!”

“將軍……”

此刻的呂布大軍已經不見了蹤影,但曹信依然孤寂的持刀端坐在城門前,直至此刻,聽到身后的各種興奮、激動、高興、振奮的呼喊,卻是身子巍然不動,就仿佛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聲音一般。

然而,這卻是沒能阻止眾人的歡呼。

城門內,一時間頓時陷入了歡呼的海洋,典韋、賀齊、周魴眾將齊齊跑向了曹信的身邊。

唯獨許褚,則是緩緩地下了戰馬,倒在了一處墻角,兀自掩面悲泣。

城樓上的蔡琰、蔡婷二女早已是停止了彈琴與舞劍,此刻怔怔的看著城下的這一幕,一瞬間精致的臉龐上隨即劃過一絲絲清淚,不免喜極而泣。更是城樓內閣一直觀望著的蔡邕許邵劉翊等人紛紛走了下來,急欲第一時間走到曹信身旁……

此刻……顯而易見的……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曹信的地位已經從杰出漸漸上升到近乎于神的存在。當然,曹信不是神。

但是,濮陽在沒有援兵,沒有足夠守軍的情況下,愣是在曹信的謀略中擊退了呂布的最后一萬并州狼騎……

縱觀天下,此等計謀,足可以說是駭人聽聞,甚至是荒唐到足可以說是天方夜談的事情,但偏偏曹信!就是做到了。

一個人坐在城門下面,曹信不僅成功嚇退了呂布,更是捍衛住了濮陽最后一桿大纛旗幟。

直到此刻,這面刻著‘曹’字的大纛!依然在曹信的身邊迎風舞動著……

“主公!哈哈哈哈哈,呂布那賊子退了!呂布那賊子退了哈哈哈哈哈啊哈!!!”

周魴與眾將率先跑到曹信的周圍,哈哈大笑著,此刻每個人的臉上盡皆寫滿了興奮與激動,但他們沒有發現的是,曹信從剛才到現在,無論是姿勢還是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

“安民!安民真神人也!!哈哈哈哈哈。”另一邊蔡邕與許邵等人同時快步跑了過來,來到城門下,臉上的神采自是不用說。

“噗啊……”一口渾濁的鮮血頓時吐出。

正當眾人興奮過度,歡聲大笑之時,曹信突然滿嘴鮮血,臉色煞白之極。

忽然間,所有人的臉色,盡皆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主公!主公你沒事吧!!主公!?”

無鹽城一戰,給曹信留下了巨大地隱患,雖然有華佗出手相救,但這些天連番的苦戰,終究是熬壞了曹信的身體,勉強抬起頭,曹信依然坐在太守椅上,看著周圍眾人焦急的臉,頓時浮現出一股勉強的笑容來,卻是聲音無比弱弱的說道:“呂布……可……走了?”

眾將擔心之余,連忙點了點頭,竟是發現此刻曹信身上的諸多傷口都有些惡化開來,然而前者的臉上卻依然露出一絲勉強的笑意。

眾人恍惚間看到這里,深知曹信的傷勢本就嚴重,便是當即如同哽咽。

而曹信這時從眾人的口中聽到呂布撤退,那握著黑鐵死死的右手終于在此刻放了下來,隨即又是感覺到胸口處的傷口傳來劇烈的疼痛,旋即又是幾口鮮血噴出,右手在空中不由得胡亂亂抓。

突然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溫暖,蔡琰輕輕挽過曹信在空中的右手,卻是在此刻來到了曹信的身旁,“安民!我在這我在這,你看看前邊,呂布真的退了!看到了嗎?呂布真的被擊退了,被你擊退了!!”說到最后,蔡琰精致的臉上滿是哽咽,不禁哭泣一聲。

一眾數百人此刻簇擁在曹信的身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些嚴肅,看著先前這如戰神一般的男人毅然堅持到了現在,其實眾人都知道,曹信早就在昨天就已經處在油盡燈枯的境地。

蔡邕此刻忽然跪在了地上,看著曹信雖然身受重傷,卻依然孤寂的端坐在太守椅上,仿佛此時此刻的前者,依然在與呂布對峙一般,看到這里……蔡邕同時眼眶濕潤。

“安民一計,救了濮陽無數百姓性命,更是一人擊退了……呂布萬余大軍……就是縱觀古今,韓信張良之輩……也不比安民你分毫……”

眾人心中此刻都產生了同樣的明悟,此一戰古今唯一,必定名流千古……

但比起這些……

“父親,先不要說這些,安民傷重,還是早些送到華佗先生那里……”這時,還是蔡琰第一個反應過來,焦急的說道。

一時間,典韋和賀齊眾人當即點了點頭,同時準備將曹信扶起。

“等等……”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曹信蒼白的臉輕輕抬了起來,弱弱的說出這句話后,當即擺手制止道:“你們聽?這聲音……”

突然,就在曹信話音未落之際,隨著眾人安靜下來,遠處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鐵蹄之聲。

“難道……呂布又殺回來了!?”典韋當先一個反應,竟是猛然驚叫出聲。

而同時的,眾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了起來。

“來人……為我……喚來戰、戰馬……我……我要與呂布……決一死戰。”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勉強的精神,曹信當先想要起身,卻是身體再一次感受到猛烈的劇痛,生生又讓前者坐了回去。

“主公!你重傷在身……還是不要再動了……”

“哇呀呀,呂布這個小賊,欺人太甚!主公,你先撤退!!我率兄弟們先擋住賊軍!”周魴一個勁的撓頭大怒,說著便是大步向著前方走去。

而曹信則在蔡琰哽咽的懷抱中,動彈不得,只得看著周魴、典韋等將兀自率隊準備迎擊。

“報——!!!”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小校突然從遠處快馬而來,卻是來到眾人面前,連忙下馬跪地,臉上的喜色豁然在此刻涌了出來。

“報!不是呂布賊軍!!是……是是,主公回來了!!!”

話音未落的同時,遠處……

一股黑壓壓的鼓浪緩緩起伏在天邊的大道上,時間已經不知不覺臨近太陽下山,映襯著落日的晚霞,清一色的鐵騎與那宛如鐵桶陣一般的龐大軍隊,頓時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眾人的臉色瞬間再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無比的興奮與激動來。

“哈哈哈哈,援軍來啦!援軍來啦!!哈哈哈哈哈”

“嗚呀呀呀!!呀呀呀呀!!”

在援軍出現的剎那,濮陽城的城門外,三百名士兵盡皆興奮的將身上的鎧甲與武器紛紛拋到了上空,甚至發出‘嗚呀呀’的叫聲來。

卻是這一刻!

結束了!終于結束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仲操你看!!我們的旗子!!濮陽沒有丟!!!”軍隊來到濮陽城門的不遠處,曹操同時撥馬走在軍隊最前,竟是在此刻同時看到濮陽城門上還高高掛著,刻有‘曹’字的旗幡,不禁露出了一陣的驚喜。

曹德此刻來到曹操的身邊,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卻是緊盯著不遠處城門口的那一個身影,仿佛沒有聽到曹操的話。

“信兒!!!”一聲疾呼,曹德猛拍馬腹,飛奔過去。

前者豁然一怔,突然看到曹德如此,隨即看了看城門處……同時反應了過來。

“扶我起來……”曹信低低的向蔡琰囑咐了一聲,而這一刻,曹信自知身負重傷,但身為人臣,身為兒子,他都要站起來。

可這一刻,蔡琰沒有聽他的……

曹操、曹德二人焦急的下了戰馬,兩人目瞪口呆的跑到曹信的身邊。

卻是在這一刻……

忽然看著……這滿目瘡痍的身體……

“安民……你這傷……”曹德目瞪口呆,卻是平生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兒子這幅模樣,不禁哽咽起來。

然而同時,曹操隨即也是看到了曹信身上的上百處大大小小的戰傷,看著前者臉上蒼白的笑臉,曹操的步伐有些凝重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曹信輕輕對曹操一笑。

“主公……濮陽城……我……守住了……”


第八十六章 兗州平定(一)
三萬大軍瞬間進入濮陽城門,當所有百姓為呂布會不會屠城而擔心之時,曹信以空城計擊退呂布的消息同時不脛而走。

隨著禁足令的解除,滿城瞬間沉浸在一股歡呼與沸騰當中,一眾百姓爭相出門歡迎著濮陽的英雄,卻是此刻早已忘記了先前的出門格殺令,但此刻已經不那么重要了。因為在百姓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不受戰火的滋擾。

然而,正當濮陽城內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喜訊振奮的同時,浩浩蕩蕩的曹軍卻是帶著一絲緊繃的壓抑氣氛,急速向著郡府方向走去。

“來人!!來人吶!!!救救吾兒!”快步走到郡府內院,曹德背著因傷口惡化而滿身血淋淋曹信,六神無主的在郡府內院不斷嘶喊著,神情變得格外的急切。

身后,曹操帶著郭嘉、曹仁、夏侯淵、曹純、樂進等等文臣武將,跌跌撞撞的跟在曹德身后,而后面,更是有蔡邕蔡琰典韋等等等等。竟是此刻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迷茫,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

“啊?將軍?”從左側的里屋內,忽然出來一個精神奕奕的白衣中年人,卻正是華佗,然而同時看到曹信重傷的他,也是神情一陣慘白,慌忙的小跑過來。

“先生!還望救救我兒!!”曹德突然一聲疾呼,令華佗的臉色也同時緊繃起來。

頓時查看了一遍曹信身上的傷勢,竟是皺了皺眉,看著曹信此刻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當即略微沉吟了片刻。

曹操這時邁步來到華佗面前,見對方似是猶豫,當即冷目一瞇,但卻不失焦急的喝道:“你就是華佗對么?你給我聽著,你今日若是救不了他,我就命人立刻將你五馬分尸!”

一聲威嚴的氣息撲面而來,看的華佗此刻當即一驚,隨即臉上無奈的閃過一絲為難來,雖然不知道面前的此人到底是誰,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但且一試罷……請把將軍送到屋內,其余閑雜人等不得打擾。”華佗這般說著,便是當先叫來幾個士兵,將曹信輕輕的抬進了屋子。

“準備好熱水!再拿些熱水布。哦,對了,別忘了準備好一應刀具還有麻沸散!”

緊緊的關上了房門,眾人只能等在屋外靜靜的守候,對于華佗說的準備刀具的話,卻是此刻的曹操早已聽說了曹信開膛就醫的傳聞,此刻雖依然感到非常驚奇,但非常之時也顧不得多少。

曹德來回在屋前焦急的踱著步,不知道里面的華佗能不能救得了曹信,一個勁的緊張著。

而曹操則面容嚴肅的坐在走廊的扶手上,不時嘆著粗氣。

這一刻,屋外擠滿了人……

郭嘉此刻捧著一個汗巾在嘴邊咳嗽著,陡然看了看角落處正襟而立的典韋、賀齊周魴許褚等人,一個個狀若虎狼,在此刻分外的顯眼。而郭嘉同時看到了身旁的蔡琰來。

當即習慣的挽過了對方的小手,不禁笑道:“蔡琰妹妹,咳咳……好久不見。”

突然,小手從郭嘉的手中慌忙掙脫開來,蔡琰仿佛是沒有想到一般,卻見對方是郭嘉,精致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不自然來,頓時看了看曹信所在的屋子,語氣仿佛有些尷尬的說道:“也不知道……安民現在傷勢如何……”

眉頭略微一皺,郭嘉頓時“咦”了一聲,卻是不知道蔡琰今天是怎么了,這么久不見,突然很是抗拒自己的樣子……

不過,郭嘉也沒在意,畢竟現在的所有人,都在關心曹信的傷勢,不過那句“安民”,叫的郭嘉心中暗暗有些不舒服。

這時,比起此刻的郭嘉與蔡琰。

時間卻是一分一秒的過去。

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主公……”一聲呼喚,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當先一步走到曹操面前,不禁見對方臉色有些發白,當下擔心的說道。

“主公連日奔波,這些天尚未進食不如讓府中小吏準備些酒菜,還望主公保重身體……”

頓時一句話,讓眾人都為之側目,曹操卻是在此刻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妙才有心了,不過安民此刻為了濮陽城,身受重傷生死未明,我……能有什么食欲呢……”

那被曹操喚作‘妙才’的武將,顯然正是夏侯淵,此刻見曹操不聽,當即與身旁眾將使了個眼色,卻是所有人在此刻都勸阻起來。

而曹德此刻為兒子焦急之余,還是對曹操心有不忍的說道:“主公還是早些休息,勿要累壞了身子!”

“是啊,若是安民好轉,主公又累到,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是啊是啊,還望主公保重身體。”

“還望主公保重身體……”

“你們都住嘴!”

然而突然就在這時,曹操一聲怒喝,卻是在這一刻,莫名的打斷了眾人的擔心。

雖然曹操此刻知道他們關心自己,但比起這些,曹操指了指緊閉的房門,更加憤怒的大聲說道:

“你們好好看看!里面躺著的到底是什么人!陳留是誰奪回來的?是他!任城是誰打下來的!還是他!!陽義、無鹽、盧縣都是誰!!安民不僅僅是我的侄子,更是保全我兗州的大將!是我的韓信!”

說著,曹操冷目一一掃視著有些驚訝的眾人,接著說著,但語氣不免有些低落了下來,“劉邦……當年靠著韓信打下了天下,我曹操半生浮屠,年近四十載,方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劉邦!”說著陡然話鋒一轉,曹操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再次大聲說道:“劉邦!四十幾歲得到了韓信,隨后逐鹿天下!我曹操無能,萬不及高祖大德!但上天眷顧我曹操!上天給我送來了個曹信!!兗州保住了!!!曹信死了??如果是這樣,我曹操!就算死!也寧可不要這兗州!!!!”

最后一句話,說的曹操面紅耳赤,聲嘶力竭,所有人……

所有人……

生平第一次見到曹操這幅模樣……

寧可不要兗州……也要曹信活著,這句話其實乍聽起來很是荒唐,更不像是從曹操口中說出來的話,畢竟天下九州,一州之地勝過千軍萬馬,就是這個亂世的根基。而曹信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最多只是曹操的一個侄子,但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曹信潛移默化間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

從不屑到反感,再從不理解到視為自己的韓信。

一月內,僅靠兩千人馬,破賊兩萬,殺敵戰將小校無數,曹信的謀略機變讓兗州百姓見識到了前者的恐怖,更是在今日,以聞所未聞的空城計,擊退了人中呂布,這一切的一切,足以讓天下人為之震驚。

其實當曹信在擊退呂布的剎那,前者就在曹操的心目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甚至這地位,絲毫不亞于郭嘉荀彧等人……

但至少曹操說出的剎那,所有人更加的理解和動容,更是曹信的父親曹德,在聽到這一番曹操的肺腑之言后,頓時癱軟在地,俯首向前者叩拜起來。

“曹德……謝主公……”


第八十七章 兗州平定(二)
夜色緩緩靠攏過來,留下一抹天邊的余暉,淹沒在了山丘的一側,月光稀稀落落的灑落在大地上,照耀出略顯滄桑的黃土,在大道旁被秋風無情的蹂躪肆虐,直至被路過的戰馬踩踏,繼而消散開去。

一萬大軍在夕陽下,兵退二十里才算是穩定。

呂布落寞的下了戰馬,將士兵安置在了一處僻靜的山坳旁,方才疲倦的坐在了一處巖石邊。

“公臺,曹信那賊子……可率軍追來了?”此刻呂布的臉上,已然消失了先前的冷傲,有的只是揮之不去的遺憾,以及腦海中緩緩浮現的那一幕場景……

一個坐在濮陽城門前,傲然目視自己的青年……

這時,陳宮同時疲憊的走了過來,當即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自從我們離開濮陽后,身后沒有一個追兵,這真是太奇怪了……”

呂布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狐疑,略微皺了皺眉,反倒是在此刻看著陳宮的臉色有些奇怪,不禁問道:“公臺,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當下連連搖頭,陳宮的腦海中一一浮現出今日那怪異的局面,深深沉吟了片刻后,方才苦澀的道:“若我所料不差……恐怕今日的濮陽,沒有兵……更沒有埋伏。”

嘴角略微一顫,呂布陡然聽來,卻是眼眶周圍,同時泛出一絲黝黑,怔怔的說道:“公臺之意,是說……”

懊悔的點了點頭,陳宮這時道:“那曹信果然詭計多端,呵呵,真是可恨,又中了此人的奸計……今日早上此人之所以敢大開城門,就是讓我們懷疑,城內必有伏兵埋伏……呵呵,可是呢?城中士卒估計還不足五百人……”

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陰霾,呂布當即心中一緊,“你是說……曹信那廝不足五百人,竟然讓我們一萬大軍躊躇不前……此刻甚至狂逃二十里?”

一絲害怕此刻同時在陳宮的心中浮現而出,然而聽到呂布的話,同時苦笑連連,“呵呵,此人謀略之高、城府之深……真是陳宮生平罕見啊。”

“我們……再殺回去……”

然而這時。呂布當即面露不甘,冷冷的說道。

“不可!此刻我軍士氣低落,經過今日濮陽對峙,我們的人已經對曹信有些畏懼,再說……”

“再說怎樣?”

嘆了一口氣,陳宮說道:“再說按路程,曹操恐怕已經率軍到達了濮陽……”說著,便是面容陡然閃過一絲苦澀,看著呂布怔怔的說道:“奉先吶,我們這次……真的是敗了。”

一句‘敗’字聽來,分外的扎耳,然而呂布面對著這樣的事實,卻是第一次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來。

深深的閉上了雙目,卻是在這平淡的月光下,一股冷傲隨之浮現。

“我呂布發誓……他日,必要重整旗鼓,集結十倍大軍,再與這曹信!一決雌雄——!!”

夜色下,呂布的憤恨一言,緩緩蕩漾在天地之間久久不散,卻是這股不甘讓呂布此刻更加明白,直到自己死去為止,這‘敗’字。他是永遠不會正視一眼的。

同一時刻,濮陽大牢中。

昏暗的燈光照耀在漆黑的牢獄當中,卻是分外的微弱,而牢房里唯獨土窗外透射出的細細月光,方能顯現出此刻牢房的景象來。

賈詡灰頭土臉的坐在一處陰暗的角落當中,靠著背后的墻壁默默的發著呆,竟是在這個無人的此刻,前者頓時不住的嘆了一口氣。

“唉……也不知道我這小命保不保得住……”

“當啷啷……”

同時,就在這個當口,遠處豁然傳來一陣鐵鏈的叮當脆響聲,賈詡略微一怔,隨即卻也驚訝,估計又是來送飯的。

“來來來!吃飯了吃飯了!!”

果然,不消片刻,一個腰間帶著鐵鏈的獄吏捧著一碟碟裝滿白飯的碗端了過來,走到賈詡的牢房門口,瞬間朝地上一砸,飯粒頓時有一半掉在了地上。

“哎哎哎,你個匹夫,倒是輕點啊你。”頓時如惡狗般撲倒在飯粒面前,賈詡一邊將散落在外面的飯粒夾在碗里,卻是因為獄卒的不小心,米飯掉在地上,已然沾染了不少泥土。

此刻獄卒頓時一怔,本欲離開的身子略微停頓了一下,隨即似是有意無意的看到了賈詡身后的一處草堆,當即驚訝的說道:“我說你這個瘋子,你將這一碗碗米飯堆積在牢房的角落里不吃?你想做甚?想餓死?”

就像那獄卒說的,先前送來的米飯盡皆堆積在了牢房角落處,為了避免發干,似是還特意用潮濕的稻草包裹著,看那樣子更是一口也沒有動一般。

這時,賈詡坐在地上,邪邪的一笑,“我……我想活……桀桀桀桀,我就是為了活著才攢下這些米飯,桀桀桀桀……”

突然聽到賈詡的怪論,那獄卒頓時哭笑不得,當即嘲笑道:“嘿!你還真是個瘋子,這不吃飯是為了活著?你還真是瘋到家了。”

哪料賈詡一聽這話,“桀桀桀桀,等到呂布攻下城池,進而屠城……你們這幫獄吏都要死……到時呂布要是不管我們這些犯人的死活……誰還給我們送飯……桀桀桀桀,我要是不攢下一些飯食,怎么等到曹操……奪回濮陽的一天。”

臉上閃過一絲不屑,“那這飯菜不都壞了嗎?”

“那也總比活著好啊……桀桀桀桀……”賈詡猛然將摻著泥土的米飯,寶貴的揣進懷中,不住的怪笑著。

“你還真是個怪人……呵呵,罷了我不理你了。”說著,那獄吏便是搖頭冷哼了一聲,當即邁步走開,但隨后卻是不住的低聲喃喃的說道:“真是個瘋子……呂布不是早就被曹信校尉擊退了嗎?”

突然……

賈詡領完飯,剛要轉身回到原位,卻是在此刻,轉身的同時身子猛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等等!!你!你回來!!你說什么!?呂布被擊退了?你、你快回來!!!”一只手猛然抓住牢房前的木柱,賈詡此刻歇斯底里的呼喊起來。

“來了來了。”當先一皺眉,那獄吏有些不耐煩,若不是蔡邕讓他好好關照對方,按這獄吏的一貫脾氣,早就先抽他個二百鞭子了。

然而此時的賈詡卻是不管這些,兀自吃驚的說道:“你、你剛才說什么?你你你再說一遍!!!”

那獄吏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當即說道:“好好好,我再說一遍,你聽清楚了,你!還!真!是!個!怪!人!呵!呵!罷!了!不!理!你!了!”

“不是這句,之后一句!!!”此刻賈詡的臉上,先前的瘋癲模樣早己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陣的急切。

“之后一句?”獄吏當下一怔,略微皺了皺眉,隨即恍然道:“噢噢,對對,呂布已經被曹信校尉給擊退了。”

“怎么擊退的?”賈詡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喜色,連忙追問道。

略微沉吟了一下,獄卒道:“說是,今天早上……曹信校尉命人大開濮陽四座城門,請蔡家二位小姐……在城樓上彈琴舞劍,還有……還有……哦,對了,還有就是曹信將軍獨自在城門下裸露上身,單刀而立,結果呂布大軍一到……見到這樣……就……就……”

“就怎樣?”

“就退軍了。”

賈詡頓時目瞪口呆般啞口無言,隨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樣,當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卻是不時傻笑,不時苦笑。

看得那獄吏頓時有些無語。

“嗚!嗚!嗚!”突然就在下一刻,賈詡又似是忽然變了一個人一樣,從懷中掏出原先的米飯,瞬間狼吞哭咽的往嘴里拼命地塞,卻是那神色,看來似是餓壞了好幾天了……

“喂喂,我說你這怪人,你不是說?要多攢幾天的嗎?”

然而賈詡此刻沒有再理會獄卒,如餓鬼般用手抓著米飯不住的狂塞,卻是此刻賈詡的眼中,陡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來。

見狀,獄吏倒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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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9 22:56: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兗州平定(三)
“將軍……走了。”

黑暗的牢房當中,這一刻,高順如此低低的喃喃著。

剛才獄吏的話,令他不由得涌來一股震驚,曹信僅僅靠著幾百人便擊退了呂布一萬大軍,高順自問行軍多年,更是追隨呂布這么些年。

一來他不相信呂布會單單懼怕一個曹信,二來他更不敢相信,這世間會有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曹信獨坐空城,反倒令一萬大軍躊躇不前。”高順自然不是個庸才,對于當中的謀略以及玄機深有所覺,但即使是他,在當時面臨呂布那樣的境地,或許他也會做出跟呂布一樣的選擇。

對于曹信的這種勇略、這種魄力,高順可以說是既痛恨、又佩服。

兗州橫空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物,挽救了兗州挽救了曹操,更是一下子,完全打亂了呂布、陳宮以及張邈等人籌劃多時的大計。

雖然起初高順對于呂布,攻打兗州時對待民心有些許不滿和建議,甚至對于張邈的處理也提出了不滿,但呂布連陳宮的話都不聽,又豈會聽取高順的呢?

高順雖然追隨呂布確實算得很久,但話說回來,呂布用人不比曹操,很多方面只聽取順言不聽逆耳,以至于侯成宋憲魏續這等小人,得到呂布的愛戴,而高順雖然比這幾個人加起來還要厲害很多,但終究因為太過于執拗,反被呂布冷落,若不是與張遼的關系,對方屢次在呂布面前求情,也許……高順早被呂布趕出了陣營。

呂布是個強者,或許正如曹信所言,呂布這樣高傲的人,他更需要一些阿諛著他的庸才,卻不需要反對他的強將。呂布有時候確實太自傲了。

仿佛就在這恍惚間,高順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出不久前曹信的話來。

(你既然武藝,智謀,統兵盡皆高于侯成宋憲魏續,那為何……你的地位反倒沒有他們重要?)

黑暗的牢房中,高順此刻面色蒼白,腦海中不斷漂浮著這幾個字,臉色變得格外的暗淡。

一夜就這么糊里糊涂的邁了過去。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荀彧命夏侯惇、李典、于禁等將瞬間將兗州所有局面相繼控制下來,濮陽呂布被曹信擊退,濮陽得保,呂布同時率領其余殘部動身離開兗州,去向未明。

雖然此刻的消息還沒有完全傳開,但不出幾日、十幾日,兗州各地,甚至是整個天下,都會知道這里發生的一切。

隨著濮陽城一片歡騰的同時,這時作為兗州的第一功臣,曹信同時身受重傷。

不過,一夜過去,在華佗的救治下曹信緩緩有了起色,算是終究從鬼門關前,又走了一把。

經過上次的開刀手術,華佗對于手術的把握可以說更加的熟練以及大膽,而對于這個天下間唯一也是第一位相信自己能力的人,華佗滿懷感激的同時,也是費盡全身的力氣,終究是將對方的性命重新又拉了回來。

“這種傷,真不知道曹信將軍是怎么忍受過來的,要是換做一般人,早就生生疼死過去了,呵呵呵……”額頭上冒著汗珠,華佗在床榻旁邊洗了洗手,不禁搖頭苦笑一聲。

此刻所有人,可謂是所有人都擠在了曹信的床榻周圍,殷切的注視著對方,同時面露緊張。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華佗不禁一笑道:“放心吧諸位,已經無礙了。”

“多謝先生。先前……多有得罪。”作為主公,曹操此刻坐在曹信的床邊,當先像華佗一禮表示了一絲歉意,卻是這一刻,曹操的臉上也是有些慘白。

這時,早已知道曹操身份的華佗,同時面容一緊,望了望對方的氣色,不禁關心的說道:“明公身體有恙,不如早些休息,在下為明公開一些藥方,好調養一下身體。”

擺了擺手,曹操在眾人的注視下搖了搖頭,隨即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曹信,“罷了,我等安民醒來……”

曹德此刻同時坐在最為靠近床沿的一角,摸了摸曹信有些血色的臉,突然聽曹操這么說,不禁再次感動起來,當即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再說什么。

“咳咳……”

突然就在這時,一聲輕咳陡然從曹信口中發出,一時間讓眾人的精神不禁為之一振。

“安民!”“將軍。”“我兒醒了?”

此刻房間里擠滿了人,一個個簇擁在曹信的床榻周圍,陡然見對方蘇醒過來,頓時急切的呼喊起來。

卻是這個保衛兗州,獨自力挽狂瀾的首功之臣……總算是醒了。

曹信這時睜開雙眼,第一個便看到了曹操,見此刻對方同時緊張的望著自己,曹信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卻是身體一時間動彈不得。

“主公……”

“安民且慢!”曹操臉色一怔,安撫了一下曹信的情緒,當先阻止對方的起身。

“父親……你們…………”曹信這時一一掃視周圍,看到眾人同時面容欣喜的模樣,不禁有些感動,更是第一個看到了自己的父親,見對方沒有被曹操軟禁,一時間,眼眶竟是不禁濕潤起來。

“我兒,你可知……為父為你擔心了多少……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曹德這時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是真正見到曹信蘇醒過來,只說出了一句活著就好。

或許身為人父者,其實最想看到的,本就應該是這樣吧。

“安民,你為我兗州立下汗馬功勞,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謝你。”

這時候,曹操不禁面露一絲歉疚,同時露出一絲欣慰來卻是曹信從未感受過的。

“主公這是哪里話,曹信雖然……咳咳,只是一個無能之輩,但身為主公之臣,自當為主公分憂……只是……”說到這里,曹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禁面露慚愧……

“只是子廉叔父在信面前……生生被呂布那賊子殺害,信無能為力……深感慚愧……”

一句話令曹操不禁一怔,旋即同時也似是預知到了這一點般,也就是一剎那的呆滯過后,點了點頭,嘆氣道:“這不怪你,只怪那曹洪貪功冒進,反而陷濮陽危險……”

一聽這話,曹信雖然身子還不能動彈分毫,但還是竭力起身,連忙說道:“主公,子廉叔父雖然做錯,但也是受到小人一時蒙蔽,至少他臨死也未曾向呂布屈服,還請主公厚葬之……”

曹信的一句話讓曹操臉色一凝,人群中郭嘉同時面色一怔,皺了皺眉頭。

半晌,曹操方道:“額……好好,就依安民所言,呵呵,安民你先好生修養,我們就不打擾你了,過兩日,我們便啟程回許昌,到時,我在另行論功行賞!”

“多謝主公……”


第八十九章 兗州平定(四)
曹操與郭嘉等人當先出了內院,緩緩走在郡府的大廳中,曹操第一個邁進議事廳內,卻是先前的欣慰笑臉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威嚴肅穆的樣子。

“咳咳。主公……”輕咳了幾下,郭嘉跟在身后,低聲說道:“此刻兗州平定,自從回到了兗州,每次經過各地,都有各郡官員前來迎奉慰勞,但有些郡縣官吏明知主公經過,卻閉門不出視若無睹……”

第一個坐在了廳內側席,郭嘉不禁笑吟吟的接著道:“還請主公定奪。”

這時跟在曹操郭嘉身后,尾隨進來的還有夏侯淵、樂進曹純等人,此刻,一聽郭嘉的這話,頓時不住的來氣。

還是大將夏侯淵當先怒道:“這幫不長眼的狗東西!明知主公回到兗州,路經郡縣,身為主公治下官員,竟敢不出門迎接!哼,依我看!這些人必定是勾結了呂布的叛黨,怕是害怕主公責罰吧!!”

曹純樂進等人同時點了點頭,隨即附和著。

眉宇間閃過一絲冷意,曹操雙目一瞇,同時沉默了下來。

這呂布攻打兗州,同謀的未必僅僅是一個張邈,各郡官吏必定也有所勾結。

“倒是沒有具體的明細,不知哪位官員勾結,哪位清白。”郭嘉這時再次說著,但似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臉上卻是在此刻出現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這一刻,曹操同時冷眼一瞇,沉聲道:“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這樣說著,卻是一絲陰冷不禁顯現在前者的臉上。

看的夏侯淵、樂進等人一陣不自然。

這時,曹操當即冷笑道:“傳我令,但凡我大軍自入兗州以來,一路上前來犒賞我軍之官吏者,一律格殺、滿門抄斬!而……那些閉門不迎的地方官吏、守將,則加官一級,或……封賞一些金銀。”

一句話,在說出的同時,不禁讓廳內眾將為之一驚。

卻是在這一刻,夏侯淵頓時奇怪的問道:“主公……是不是弄錯了?這閉門不出的地方官吏反倒要獎賞,而出城迎接我軍的人竟要……”

“我沒有弄錯!”一聲威嚴的斷喝,曹操當即打斷了對方的話來。

卻是在這時,側席的首位。郭嘉同時含笑不語,眼中陡然一陣精芒閃過,隨即點了點頭,“主公英明。”

這兩個人的舉動,讓夏侯淵等人看到一陣目瞪口呆,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

然而正在這時,曹操看了看郭嘉,臉上同時閃過與對方一樣的表情來,當即笑道:“奉孝,你且跟妙才他們說說!”

輕輕掩嘴一笑,郭嘉當即點了點頭,卻是從懷中掏出一面蒲扇,當即玩味的扇了兩下。

可這一出,卻更是讓夏侯淵等人一陣的疑惑和著急。

“軍師!何故賣關子,你快跟大伙說說,主公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軍師還是跟我們這些粗人說說吧,好讓我們知道主公的意思。”

“咳咳”將蒲扇擋在嘴邊,聽到這些話,郭嘉笑著卻不禁再次咳嗽了幾聲,陡然看了看眾人,這才說道:“主公之意,正是為了懲治那些叛逆之徒。”

“哦?”夏侯淵不禁一怔。

卻是郭嘉,接著笑吟吟的說道:“一路上,我們遇到了不少迎接我軍的地方官員或者城關守將,但這些人名為勞軍恭迎主上,呵呵,但實為早先勾結呂布,此刻一看到主公回到兗州,自是小人肚腸心虛揣測,想要親自來探探主公的口風,看主公是否懷疑自己。而那些閉門不出的,自然是敬忠職守,不敢離開城池半步的忠義之臣,不做迎奉阿諛諂媚之事,寧愿固守城關盡職盡責。呵呵……”說到這里,郭嘉沒有再說下去,相反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眾將,笑道:

“諸位將軍,你們說……這閉門不出者該不該賞?呵呵,這迎奉觀望著,又該不該殺呢?”

這時,郭嘉的一席話,令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夏侯淵、樂進曹純等人方才明白過來,當先向曹操深深作了一揖,齊聲道:“主公……英明!”

但凡上位者,必然要考慮的因素有很多,曹操作為三國亂世中的佼佼者,必然要考慮的更多更細致。

此次呂布攻打兗州,其實,遠遠不止那些官吏的支持,而那背后,更是有世家的鼎力相助。即使是在東漢末,士族門閥都是這個天下的根基所在。

想想袁紹為何能在短短時間內陸續占據青幽并冀四洲之地?還不是靠著四世三公的名號嗎。

曹操可謂說,他的一生、他的政治走向都是在和士族作對,這是在三國亂世中絕對算是一大奇葩。以至于歷史學家在最后都說,曹操死后,曹丕繼任為魏國首領,當時就已經宣告曹操政權的死亡。

因為曹丕的主張是依賴士族,但曹操一生在與士族作對,極力挖掘寒門天下,推崇唯才是舉的政策,但無可厚非在當時確實起到了作用,但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埋下了一絲隱患,故此曹丕在推崇九品中正制后,歷史的天枰就開始緩緩走向了魏國這一邊。譙周向劉禪建議投降于魏,其實與九品中正制的誘惑,可以說有著不可忽視的關系。

當然這一切都是后話,不過對于此刻的曹操而言,呂布攻打兗州的隱患,必然也與世族有著不可磨滅的痕跡,若再不采取鐵腕的手段,否則自己的兗州將越來越不太平。

時隔入秋,中原之地已經正式宣告進入了又一個季節。

一月內,呂布攻打兗州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天下諸侯的耳中,同時他們不知道的是,隨著一個無名小卒的力挽狂瀾,將兵力空虛的兗州之地一一得以保全。

或許以后,兗州的戰事會慢慢傳到天下人的耳中,甚至也許還會有一些虛名。

但一切的一切,對于此刻的曹信來說,都是徒然,唯獨讓他有所改變的,就是從一個無心于世的人,變成了此刻翻天覆地的模樣。

從床榻上緩緩站了起來,曹信的傷勢在這兩天好了一些,雖然步履有些踉蹌,但還是一個人獨自走到門前。

將房門打開……

頓時一陣刺眼的陽光出現在了面前。

(第一卷,完。)


第九十章 曹信授命
十天后。

許昌城的議事廳。

一碗碗酒水,此刻一一擺放在廳內。

曹操高坐主位之上,眾文武盡皆跪坐側席,而曹信則在身后典韋、許褚、賀齊劉翊周魴等下屬的陪同下。

裸露著上身,站在廳內中央,神采奕奕。

荀彧郭嘉等人坐在文臣的首位與眾人一起目視著曹信等人,看著這個先前名不見經傳的主公親侄,一躍成為兗州的第一功臣,卻是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絲的驚訝可言,因為這一刻,單單看著曹信身上的大小戰傷,就足以說明一切,這個功勞絕對不是平白得來的……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中盡皆是敬佩與贊嘆。

而這其中曹德同時目光炯炯,臉上的喜色更是不言而喻,明顯對于自己兒子身上的一番‘功績’,甚是驕傲的模樣。

“呵呵呵呵……”一聲輕笑,這時從曹操的口中發出。

卻是此刻的主位上,曹操臉上同時寫滿了欣慰,看了看廳中的曹信半裸的上身,隨即臉色一怔,嘆氣道:“呂布賊子趁我不備,襲取我兗州,安民料敵預先,率軍力挫呂布!保住了我兗州之地,實乃大功一件吶。”

“主公謬贊。”曹信當先一揖,身上竟是不禁散發出一股淡然的豪氣。

同時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曹操暗嘆之余,也是發現曹信此刻的氣度與氣質早已和一月前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即起身走了下來,走到前者身前,順勢端起一碗酒:“安民,你這傷?”

曹操這樣一問,頓時讓所有人都為之側目。

卻是前者指著曹信肋部的一個槍傷,臉色都有些凝重起來。

而這一刻,曹信當先卻是一笑,若無其事般拱手說道:“回主公,這是在奇襲任城之時……我率人馬強攻城門,當時信不備,被一個小校偷襲,一槍穿透肋部,呵呵,好在那廝被我當場格殺了!”

輕描淡寫的述說,在曹信的口中聽來,卻是讓所有的文武大臣盡皆動容,而此刻的曹操更是有些觸目驚心,手中略微一滯,將酒碗遞到了曹信的手中。

前者當先一飲而盡,身后典韋許褚等將盡皆叫好一聲。

“安民,你這腰上傷勢?又是從何而來?”這一刻,曹操突然眼中透過一絲濕潤,不禁又問道。

“當日率軍夜襲盧縣高順,戰到多時,被上百個陷陣營圍困當場,信極力突圍,不料被一名敵軍一刀偷襲所致。”

說著……又是浮一大白。

“那這傷……”

“當日無鹽城一戰,信與張遼大戰百余回合,信得勝,但胸膛被險些險些貫穿……”

一連九個問題,曹操越問手中拿起的酒碗便越是顫抖,而同時,廳內……

隨即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這一刻,所有人的眼中所出現的。并不是一個十八歲的紈绔子弟,相反則是一位經歷百戰的鐵血將軍,一個傷痕累累卻屹立不倒的血性男兒。

而這一切,在曹信口中道來,卻是那么的隨意,那么的輕描淡寫,然而往往就因為這樣,在眾人的耳中聽來,才更具震撼。

曹信將最后一碗酒喝下,臉色平靜如水,可這時,曹操神情呆滯,同時靜靜的看著曹信。

忽然就在這一刻,這兩個人,這對君臣!

不管他們以后的命運會是如何,但最起碼,第一次,他們如此真心的面對在一起。

“恭喜主公!得一猛將!!”

“恭喜主公!!得一猛將!!!”

一時間,如靜止般的場景,瞬間在周遭文武的吶喊中消散開去。

拍了拍曹信的肩膀,曹操這時嘆了一口氣,但只是說了一句。靜心養傷……

曹信同時輕笑一聲,點了點頭。

經過十天的休養和華佗的調理,身體確實好的很快,只是這些天戰事平息,先前繃緊的神經突然放松下來,倒是得了一些小病,但也沒什么大礙。

曹操的話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曹信豈不知這話語間,蘊藏的感動來……

這一月來,曹信幾乎帶兵走遍了呂布占領的所有城池,每天無不擔心著自己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甚至是每一次戰爭都在擔心,這個計策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慶幸之余,這兗州終究是得到了太平。

“曹信聽令。”

陡然一聲沉喝,正當曹信暗自回想之時……

曹操突然神情不禁一陣肅穆,隨即擺了擺手,當即叫左右拿來一樣東西。

話音剛落,聞言所有人都是一怔。

曹信以及身后的典韋等將當即一個個面面相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此刻的曹信突然看了看曹德的位子,見對方同時含笑著向自己,示意般點了點頭。

曹信當下猶豫了片刻,但還是跪地拱手道。

“曹信在!”

幾名親兵隨即端來一個個木盤,有的木盤上,放著一個類似于印信的東西,另一個是一件兵符,外加一個刻著‘虎威’的令牌以及一件威風凜凜的銀色鎧甲。

遠遠看去,都不禁讓所有的武將一個個眼神放光,不禁露出垂涎的樣子來。

這時,曹操同時再次走到曹信面前,雙手從一名親兵手中接過端有兵符的木盤,陡然一聲大笑。

“曹信聽著,因你保護兗州有利,區區兩千人,一月內擊退呂布三萬大軍,功不可沒,我與奉孝文若商議!今!特封為虎威將軍,加封陳留太守!今后亦要為我效忠,汝可愿意否?”

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曹信當即愕然的抬起頭,卻是看著曹操同時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頓時聽到這消息有些不知所措。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此刻大廳內的眾文武同時一陣恍惚,卻是曹信僅僅才十八歲,竟然受封為堂堂將軍,一方太守。一時間怎能不讓眾人驚訝?

但同時的,與眾文武截然相反的是,曹信身后,典韋周魴劉翊等人更是臉上喜色明顯,一個個目光炯炯的盯著曹信受封,每一個人的臉上無不大喜過望。

這一刻,曹信從曹操的手中接過了令牌,看著那刻有‘虎威’二字的牌子,曹信頓時心中出現一絲明悟,卻是摸了摸,莫名的有些冰涼,但在這一刻卻是給曹信一股無盡的信任來。

當即看了看曹操,曹信恭敬的道:“謝主公,曹信……授命。”

哈哈大笑著,曹操雙手一把扶起前者,“我有安民!何愁大業不成!”


第九十一章 聲名鵲起(一)
太守,原為戰國時代郡守的尊稱,西漢景帝時期,郡守才改為太守,除治民、進賢、決訟、檢奸外,還可以自行任免所屬官吏。是名符其實的一郡之最高行政長官。

對于曹操給予曹信如此大的權力,曹信自然相當珍惜,但比起典韋周魴等人的喜出望外相比,曹信倒是淡定了許多。但同時身上的擔子也重了許多。

畢竟太守不比典農校尉,雖然管轄范圍相似,管理的都是一方郡縣的事務,但太守,不僅僅是賦稅田農。陳留郡共有七縣,是兗州境內,除泰山郡、東郡之外縣城最多的一郡。

此刻曹信又被加封為虎威將軍,可謂是軍權政權獨在其身,對于曹操給自己這么大的權限,曹信唯有感恩,卻也沒有別的了,況且戰事結束,擺在曹信面前的,唯一只有好好治理郡城才是第一。

曹信一行人離開了議事大廳,沒有跟曹操等人繼續議事,而是當先領命離開,按照曹操的吩咐,曹信這些天必須準備動身啟程,將一切家眷與事務準備齊全。

當然,曹信是沒有家眷的,唯獨只有一個老爹,但除此之外,他最為掛念的還有一個人。

治理郡縣,非此人相助不可……

這樣想著,曹信當先與眾將紛紛來到許昌的一處驛館內,一行人魚貫而入,嘈雜的聲音似乎便已經驚動了驛館的所有人。

似乎被曹信升職的消息很是興奮,這一路上周魴這個活寶沒少大喊大叫,仿佛沒有人不知道曹信升官一樣,惹得眾人一陣的鄙視。

不耐煩的瞥了對方一眼,曹信第一個進入驛館的一處房間內,卻是陡然看到了熟人。

“伯喈先生?”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曹信當先一怔,隨即看到了蔡家的這父女三人。

按理說,曹操應該在許昌給他們送了一個宅子才對,不過曹信還是不多想,當先笑著與蔡邕父女三人拱了拱手。

“呵呵,安民這幾日傷勢可好了些?”蔡邕當先一問,面露溫和。

“多謝伯喈先生掛懷,信以好了多日。只是先生和蔡大小姐你們為何在這里?”

蔡琰一聽,頓時嬌笑一聲,“安民在濮陽時是怎么說的?怎么又叫起蔡大小姐來了?”

突然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曹信不禁苦笑道:“對對對,應該叫姐姐才對,倒是安民忘了。”

“呵呵,琰兒就不要為難安民了……”當即打了一個圓場,蔡邕也是一陣輕笑,道:“雖然曹公當時為我們在許昌城送了一處宅院,但畢竟出門多日,那宅子倒是空蕩了許久,我又不喜奢華就暫住在驛館內吧。”

“哦……”

“嘿嘿,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公被封為陳留太守了?”

突然就在這時,正當曹信恍然應諾之際,身后的周魴竟是再次炫耀起來。惹得身旁本就沉默不語的眾將,盡皆再次鄙視。

“哦?當真?那這么說安民就要去陳留了?”蔡邕當即臉色微變卻是有些驚訝。

“呵呵,那同時要恭喜安民你了?”蔡琰同時道。

“看來曹操那老兒也是有些眼光的嘛……”蔡婷這時也是不禁插話起來。

當即冷目瞪了瞪后邊的周魴,令對方頓時閉上了嘴巴。隨即曹信再次面露一絲尷尬,說道:“多謝,只是這次要動身,事態有些倉促罷了……”這樣說著,曹信卻是覺得有些奇怪,怎么這蔡婷今天不再挖苦自己了?

卻是此刻的這小妮子靜靜的跪坐在蔡邕的身后,沒有了以前的搗蛋撒氣,倒是跟身旁的蔡琰一樣,突然乖巧了起來……

但這樣一想,曹信還是沒有在意,只是輕笑一聲。

“受命一方太守,的確可喜可賀……只是怕曹公之意另有所圖……”

突然就在這時,房間內靠著窗戶的角落處,頓時一個無奈的聲音,傳了過來。

卻是此刻的曹信等人都沒有注意,但隨即聞聲看去,卻同時不禁一陣驚訝。

“文和先生!?”曹信臉色一變,頓時看到對方正是賈詡,賈文和。

早先曹信離開濮陽前,就命人將賈詡高順帶到許昌來,安置在了驛館內,而自己此次到驛館就是為了找他。

但看現在的賈詡……

怎么看……都和之前的那個瘋漢有些截然相反的感覺,甚至形同二人一般……

此刻,賈詡衣冠楚楚,干凈的衣著閃的眾人頓時頭暈目眩,沒有了過去瘋癲怪異的表情,有的只是輕輕含笑,望著窗外白凈的天空,獨自飲酒欣賞。

不僅是曹信驚訝,此刻的劉翊、典韋同時面露一絲驚訝。

這……還是那個酒肆發癲的瘋漢嗎?

然而同時,蔡邕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不住的輕笑道:“安民不必如此,文和老弟雖然性情乖張,但真的不是什么瘋漢。呵呵呵呵……”

“這……曹信自是知道。”尷尬的點了點頭,曹信當即一笑。

“咚——”的一聲。

隨即就在二人話音剛落之際,賈詡突然將酒壺放在桌上,懶洋洋的道:“倒酒!”

屋里沒有人,顯然賈詡不是沖著蔡邕說的,畢竟對方的身份不可能如此,對蔡琰蔡婷也不可能,因為賈詡是面對著窗外的風景,背對著蔡琰二女。

那這是……

曹信下意識的反應過來,突然看到賈詡這副神態,隨即明白。

“你這匹夫!”同時周魴等人一怒,見對方如此猖狂,當即要發作。

然而曹信還是擺了擺手,輕笑一聲,便是也不猶豫,走到了對方的面前。

將酒壺拿了起來,曹信面露一份泰然。

這一刻,蔡邕不禁捋須一笑,看到曹信的氣度,頓時露出了一絲欣慰來。

然而只見這時,賈詡懶懶的舉起酒杯,放在曹信的面前來。“倒酒。”

見到這里,雖然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曹信還是點了點頭,將酒壺中的酒倒進了杯子當中。

忽然就在這一刻,賈詡的手不禁輕輕一抖,卻也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酒杯中的酒……竟是突然灑出了一些。

而正當這時,曹信還沒反應過來。

賈詡卻驚訝道:“主公,你倒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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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9 22:58: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聲名鵲起(二)
手中把玩著案幾上的虎符,議事廳內,曹操正與眾文武商議兗州諸事,然而比起眾人的議論紛紛,曹操此刻則沉默的坐在主位上,眼中不時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來。

這時,唯獨文席首位的郭嘉注意到了這一切,似乎從曹信離開的同時,曹操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輕輕揮了揮手中的蒲扇,郭嘉看了看正在互相討論的眾人,隨即看了看曹操,片刻后,前者陡然放下了蒲扇,正要說話……

“報!”

突然,就在同時,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郭嘉與眾人不由得一怔,曹操更是在此刻反應了過來。

不一會兒,一名親兵快步走到廳中,單膝一跪道:“稟主公,門外有兗州各郡百姓鄉紳求見!”

雙目陡然一亮,主位上曹操頓時略微顫了顫,隨即看向了一旁的郭嘉荀彧等人,臉上不禁透露出一絲喜色來。

“快請!”曹操忙到。

“諾!”那親兵當即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目光瞥見廳外,曹操同時看向郭嘉,笑道:“奉孝,依你之見,這些個鄉紳,為何要見我?”

“應是好事。”再次揮了揮蒲扇,郭嘉輕咳了兩下,同時笑道。

廳內變得一片寂靜,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不大明白,然而唯獨曹操郭嘉荀彧等人卻是了然于胸。

稍過了半晌,廳外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等兗州庶民,拜見曹公!!”

一行三十多人,快步走進廳內,向著曹操當先跪拜起來,卻是一個個帶著七零八碎的事物,甚至很多人都有些莫名的哽咽。

曹操見狀,臉色有意無意的微變,當先快走離開座位,走到一個年齡最長的老者面前,一把扶起了對方。

“操何德何能,賴得諸位如此大禮,請起請起,諸位都請起……”曹操一邊說著,一邊有些感動的扶起每一個人。

這時為首的那名老者,手中捧著放有一杯酒樽的端木,面容哽咽的說道:“我等百姓……深受曹公大德,我等這些人集結于此代表兗州百姓特來感謝。”

“感謝曹公大德!”一時間,三十余名百姓當即齊聲恭敬的說著,同時讓兩旁的文武一陣動容。

臉上當下閃過一絲大喜,曹操看著那老者端在手中的酒樽,繼而看了看廳中的眾文武,陡然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民心可依!民心可依啊哈哈哈哈……”大笑著,曹操正要接過老者手中的酒樽來。

卻是在此刻,那老者突然道:“還請將此酒轉贈給曹信將軍!以表達我等的感激之意。”

突然間,正要接過酒樽的手猛地一滯,曹操當即怔了怔,卻是此刻的郭嘉與荀彧等人都是不禁眉頭一皺。

不料那老者繼續說道:“呵呵,這是我等自釀的米酒,今年兗州大旱剛過,我等盡皆無糧可納,若不是曹信將軍燒毀了各郡賦稅名冊,恐怕我們早已餓死多時,今日特意代表各郡百姓感謝曹信將軍的大德大恩,還請曹公恩準。”

一句話,令廳內所有人盡皆啞然。

曹操臉色一沉,但下一刻,卻是莫名的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安民果然是我的良將……呵呵,只不過……”這時話鋒一轉,曹操當即笑道:“安民剛離開,恐怕馬上要動身道陳留赴任,這酒恐怕是送不到安民的手中了……”

一行鄉紳聽到曹操這話,都不禁議論紛紛,那老者咳嗽了兩聲叫眾人不要說話,隨即看了曹操一眼,當即為難道:“那……這杯酒……”

“我主孟德公亦是曹信之主,給主公賜酒于曹信將軍無甚分別。”突然就在這時,郭嘉的一席話,頓時傳來。

那老者略微一滯,隨即笑著點了點頭,“哦不錯,正當如是,既然曹信將軍不在,曹公請授一杯濁酒,了卻我等感激之情。”

曹操當先一怔,隨即似是為難一邊,半晌才點了點頭。

這時,見眾鄉紳盡皆點頭同意,曹操不禁看了看眾文武,大聲道:

“當日曹信在繼任典農校尉之時曾問過我一句話……”

突然莫名的一句,從曹操的口中發出,令眾人有些一怔,隨即前者繼續說道:“當日曹信問我,收來的賦稅錢糧,回來時該買些什么!呵呵,我當時說,缺什么你就買什么。而近日,曹信燒毀了賦稅名冊,既沒買來半分物品,也沒拿來一分的錢糧,但這些東西我兗州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民心……”

“曹信買來了……我曹操甚為欣慰……”

一句話說的感情至深,大氣威嚴,將面前酒樽一飲而盡,不禁令廳內的所有人,為之動容。

“主公,你倒灑了!”

“先、先生!?你剛才叫我什么?”

此刻的驛館內。

曹信正給賈詡倒著酒,突然見對方叫自己一聲‘主公’當即雙手一滯,不禁驚訝的看著對方。

賈詡的臉上同時泛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便是剎那間,猛然從座位上長身一起,深深向曹信一拜。

“賈詡早已觀望主公多日,今日誠心相投,還望主公不棄……”

一句話,讓曹信當先反應過來,卻是終于……

自己終于得到了,這個歷史上被稱為毒士的,賈詡、賈文和。

“文和快起,不必多禮。”一把扶起對方,曹信臉上不禁透露出一份喜色,大笑道。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蔡邕捋了捋白須,卻是在此刻給身后的兩個女兒使了個眼色,隨即起身走向了門口。

門口周圍,典韋劉翊等人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但在蔡邕的示意下,都識相的避了開來。

忽然間,見屋內頓時沒了人影,曹信意外之余,卻是看向賈詡,如做恍然道:“文和……可是有時要與我說?”

重新坐回了坐位上,賈詡與曹信跪坐在一起,臉上浮現出一絲莫名的憂慮來。

“主公啊,你可知你這樣下去……就大禍臨頭了。”

一句話,竟又是令曹信,當場一驚。


第九十三章 聲名鵲起(三)
“我……將有大禍?”曹信沉默了半晌,不明白賈詡的意思。

此刻屋內早已除了曹信和賈詡沒有了旁人,后者獨自從桌案上再取出一個酒杯放到了曹信的面前。

“主公,您對曹公如何看待?”將酒壺中的酒倒進了曹信面前的酒杯當中,此刻賈詡含笑著,半晌才道。

一句話,曹信有些模棱兩可,但還是說道:“自然是我的叔父,更是我的主公了……”

“那主公可知道……曹公又如何看待你?”突然連忙說著,賈詡的臉上同時出現了一絲精芒。

這一刻,曹信有些懵了,對于賈詡的這句話,他卻是不知道該怎么去回答,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為這個問題,曹信從來都沒有想過……

而似是在這一刻,賈詡仿佛就像是看透了曹信的心思一般,怪笑一聲,說道:“主公啊,你要知道,兗州危機四伏之時,你降叛軍,打侯成!用計破了陳留,之后奇襲任城又取陽義……破張遼俘高順,就憑你區區的一個初出茅如的小將,你卻擊敗了天下聞名的呂布!呵呵你想想,曹公該如何看待于你?”

“這……還請文和指教一二。”聽到這里,曹信不禁沉默得道。

“呵呵,不敢不敢……”賈詡輕笑一聲,看著曹信一時啞然,卻是話鋒一轉,斬釘截鐵的說道:“曹公正在觀望!”

“觀望?”

“不錯,你雖然是曹公的親侄,但話說回來你終究是臣,曹公不是蠢材,正相反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他此刻不僅正在觀望,還在揣摩與你的君臣關系……”

“與我的君臣關系?”曹信此刻頓時冷眼一瞇,心中同時有了一絲明悟,“你是說……主公對我不放心?”

笑著搖了搖頭,賈詡自飲一杯,不緊不慢的說道:“非也非也,主公啊,在于兩軍搏殺、制勝于千里之外,我賈詡不如你,但論如何明哲保身,呵呵……你應該要明白,曹公其實從沒有對任何人不放心過,也從沒有對任何人放心過……”

沉吟了片刻,曹信聽來聽去,都沒聽明白對方到底要說什么,“今日主公封我為虎威將軍,陳留太守,這不是信任我的佐證嗎?”

“這正是曹公的高明之處!”賈詡的聲音很高,高的令前者不禁一怔,此刻賈詡的眼中閃過一絲智芒,言語中甚至透露出斬釘截鐵的意味來。

“過多的話,我現在不想說的太細,就算是我說了,主公也不會明白,我只想說,主公身后的那些將領,如典韋如許褚如周魴等人,他們叫你為主公,當然我也一樣,但這一切不能當著曹公的面說……你終究是臣,曹公之所以授封主公為太守,并將一方軍權政權,全部交托與你,第一!曹公是要讓你明白,他是信任你的!這是第一個訊息,第二!軍權政權獨在主公之身,表面上是個好差事,但是陳留郡曾是張邈的管轄地,曹公之所以要將此地讓主公來管理,同時也是一個警告,這是第二個訊息,呵呵,至于這第三嘛……”

沉默了片刻,賈詡看了看有些呆滯的曹信,繼續說道:“第三點,典韋、許褚等輩乃世之萬人敵,曹公不可能沒有看到……但他跟你提及過他們嗎?依我之見,恐怕是沒有……曹公明明看見,卻視若無睹,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三點,主公鋒芒太露了!曹公在觀望,觀望你與曹仁夏侯惇等將軍有何區別……就如同樊噲與韓信一般!主公啊,漢室垂亡,天下崩亂,曹公所慮者乃是這天下,他更需要一個如韓信一般的帥才輔佐于他,這時,他看到了你……但同時他在揣摩、在觀望,這……就是第三個訊息……曹公在看,看你如何治理陳留!是把陳留當做你自己的呢?還是當做曹公的……來管理呢?”

幾句話之間,賈詡將曹操的心里一一分析給了曹信。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對方將曹營的關系網,就像是一張圖紙一般,一一劃分指明,更是將曹信現在的境遇,與未來的危機述說的滿滿當當。

曹信從沒有想過這些,是的,他從未想過。

隨著進入許昌城以來,曹信的天真,初期讓曹操頗為反感,直到典農校尉時,時逢兗州大亂,曹信整天只是為了性命為了兗州而疲于奔命,日夜廝殺……

但今日,兗州太平過后,賈詡的一番話,頓時驚醒了曹信。

沒錯,自己畢竟是臣,所謂伴君如伴虎,就算曹操是自己的叔父也是一樣。不懂得明哲保身,太過于鋒芒畢露,早晚會有大禍……

或許這一刻,曹信才真正明白,自己已經不是曾經的自己了,兗州一戰聲名鵲起,同時讓曹信在曹營中的地位,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賈詡的話,卻是有道理,就像賈詡先前說的……“曹公正在揣摩與你的關系……”而此刻的自己也該去想一想了,作為臣該如何正視自己的身份,該如何明哲保身……

一時間,擺在曹信面前,就如同打開了一面嶄新的窗戶。一瞬間要讓曹信注意的東西太多,同時也在潛移默化間改變了前者的心性。

同一時間,另一邊。

正當賈詡為曹信謀劃之際,隨著兗州之地愈發的太平,在這過去的十幾天內,兗州曹信之名此刻正以風雷之勢,迅速向著天下蔓延開來。

徐州,小沛。

“大哥大哥!呂布敗了!!”一豹頭環眼,面目粗獷的黑臉大漢當即跑進了州府內院當中,不禁扯著嗓子嘶吼開來。

“翼德……何故如此慌張?”

劉備正在屋內看書,突然聽到這獅子般的嗓音,當即眉頭一皺,卻是放下手中的書簡,喊道:“翼德?”

“大哥大哥!!”忽然從屋外傳來一陣劇烈的腳步聲,劉備不用看也不用聽,就單單這腳步聲,就能知道是自己的三弟,張翼德。

張飛此刻一股腦沖進了屋子,臉色有些愕然。

“三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闖禍了?”見狀心中同時沒有來的一緊,劉備卻是看到此刻張飛的這幅模樣,下意識的一怔。

哪料此刻的張飛陡然哈哈一笑,“哪里啊大哥,我只是剛才在街上聽到了路人這些天在議論,打探到,故此有些意外罷了。”

“有什么好意外的……”無奈的瞥了一眼前者,劉備這才知道對方沒有闖禍,方才放心般坐回了座位上,重新拿起了書簡。

然而這時張飛頓時道:“大哥,你不知道吧,現在滿城都在傳,說呂布敗了!這次呂布趁虛攻打曹操老兒的兗州,不但沒有占到半分的便宜,就連他手底下的三萬大軍都只剩下了不足一萬人了?”

“你說什么?”

當即,手中的書簡忽然落地,劉備猛然驚愕道。


第九十四章 聲名鵲起(四)
劉備一驚,卻是此刻連地上的書簡都不顧,當下愕然道:“這怎么可能?曹孟德率大軍攻打徐州,已然精兵全出,兗州兵力必然空虛。”

撓了撓頭,張飛道:“大哥,此事千真萬確,兗州現在不但安然無恙,丟失的城市也在數日之內收復回來,呂布什么都沒有占到,就倉皇離開了兗州。”

三萬大軍一月內反被兵力空虛的兗州,打得死了兩萬,而且無功而返??

“莫非這是曹孟德的詭計?可這十萬大軍兵臨徐州城你我都是看的分明的呀……這。”思量了片刻,劉備當即看了看張飛,問道:“你可打聽清楚了?城內百姓怎么說?呂布是如何敗得?”

可劉備這么一問,張飛卻是再次撓了撓頭,嘿嘿笑道:“我聽到這……嘿嘿就回來了,還沒問清楚。”

頓時翻了個白眼,劉備半晌沉默了下來,方才覺得事情過于蹊蹺,當即坐立不安的道:“不行!我得去城內親自問問那些百姓。”

說著,前者二話不說,便是當即起身準備出門。

可剛一走出屋子,內院當中一個九尺紅臉大漢快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不是關羽關云長,又是何人?

“二弟?你這是?”劉備一怔,隨即問道。

“大哥,我聽說呂布敗了。”關羽鳳目一瞇,卻是此刻赤紅的臉上隨即閃過一絲凝重,看那樣子似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尾。

就在這時,還未等劉備問出口,關羽卻在此時,不禁低聲道:“好一個曹安民,真是厲害得緊。”

“二哥!你說什么?”張飛同時跟在劉備的后面,一聽到對方這話,當即疑惑的道。

卻是此刻見大哥三弟都看向自己,關羽當即高傲的臉上,此刻也是閃過一絲佩服來,卻是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此次兗州兵力空虛是真,曹操率大軍侵犯徐州也是真,只是兗州這一月橫空出了個曹信、曹安民,這個人……傳說用兵奇詭,有韓信之風,一月內!竟然用不足兩千人馬,足足破了呂布的數座城池,斬敵兩萬余……”

心中宛如晴天霹靂般瞬間震蕩開來,話音剛落之際,不僅是劉備還是張飛盡皆臉色大變。

劉備驚訝道:“云長,你可知這曹信……到底是何許人也?怎地我等從未聽說過?”

關羽這時道:“我也是聽說,這曹信本是曹操的親侄,兩個月前才到許昌投奔曹操……此人只是個典農校尉,但武力超群有勇有謀,曾經在討伐任城曹冒時,據說也是靠著此人的離間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叛黨。”

“哦?”眼中陡然閃過一絲精芒,劉備對曹信倒是越發的好奇起來,便是在內院當中來回走了幾步,方才看了看關羽,繼續問道:“云長,既然這曹信如此厲害為何突然就受到重用?”

聽到這話,關羽不禁苦笑道:“聽說曹信一直得不到重用,起初到許昌時,那曹信就妄言如若太公曹嵩路經徐州,必有大禍……可當時曹操與所有文武都以為曹信大逆不道胡言亂語,甚至當時都有傳言說,兗州阿信哭計窮……而后不出幾日,陶公帳下張闿見財起異,果然將曹嵩殺害,正好應驗了曹信之言,隨后……大哥也知道,曹操假借為父報仇之命,要率十萬大軍攻打陶公,據說當初,也是那曹安民極力勸阻曹操,說……若攻打徐州,兗州必然被呂布趁虛而入……曹操不聽,又有此劫。”

當即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劉備聽完關羽的話,不禁有些感嘆,“此人如此料敵預先,洞察先機,實在可怕……”

“沒錯,此次呂布襲擾兗州,曹信降了一股叛軍,方才率破敵軍,得保兗州不失……”

微微嘆了一口氣,劉備在院子內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方才擔心道:“曹孟德得此人相助,必將如虎添翼……只是希望今后,曹孟德能匡扶漢室……若是不然,則曹信此人必為我等大敵。”

關羽張飛二人頓時面面相窺,一時間聽到劉備說出這話,紛紛沉默下來,不知如何是好。

同月,陶謙病逝,臨終前將徐州大任托付給了劉備。自黃巾大亂以來,劉備輾轉多時,十年來終于得到了一州之地。

同時,與此相比,此刻江東的另一邊……

一輛輕車緩緩行駛在通往歷陽的小道上,車內沒有什么貴重物品,雖然很是簡單,倒也不失一絲貴氣。

車夫在前面不緊不慢的催促著駑馬,不時在周圍激起一層又一層的塵土來,剛過正午時分,路邊有些蕭瑟,不過秋季剛至倒也正常。

“空城計……”

車內一名相貌俊美,年齡約二十歲的青年,這一刻兀自扯開車簾,望著外邊的風景不住的贊嘆著。

觀此人,儀表堂堂,一身輕衣輕甲,頗有儒將風度,眉宇間更是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公子,你怎么了?”這時屋內還有一名書童,此刻見對方突然喃喃著什么,不禁奇怪的問道。

那俊美青年當即一怔,隨即看了看后者,不禁笑著,“沒事,只是感嘆,世間竟然出了如此厲害的角色……”

“公子……您在說誰?”那書童似乎還是有些不明白。

輕輕一笑,那俊美青年也不生氣,相反,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是說,前不久兗州出現的那個曹安民,此人比我還要小兩歲,但已然聞名四野,令各路諸侯震動,呵呵……實在是了不起啊……”

話音剛落,書童恍然大悟,卻是突然笑道:“公子不必如此感嘆,在廬江,誰不知道周公瑾聰慧俊朗,嘿嘿,我看吶,公子不比那曹安民差多少。”

當即瞥了瞥那書童,俊美青年當即苦笑道:“你又胡說了,周瑜之名這天人無人知曉,可曹信之名數日之內人盡皆知,何來相比啊呵呵,至少現在不能同日而語……”

這樣說著,那俊美青年當即怔了怔,再次望了望車外,同時發起了呆來。

“濮陽一戰,曹信之謀匪夷所思,竟能想出用空城擊退呂布的計謀來,真是讓人猜不透,世上竟然有這樣的鬼謀之士……果然不愧有韓信之風啊……”

幾句話下來,身邊的書童模棱兩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第九十五章 太守很忙(一)
陳留郡位于兗州西南,靠近河內,春秋時邑為鄭國地,后被陳國所得,故名陳留。武帝元狩元年,置陳留郡,屬兗州。

曹信一行人緩緩進入陳留郡,從兗州一戰幸存的三百勇士并成一隊,從陳留城的東門隨著曹信邁步行駛。

“以后我就是這里的太守啦……”曹信高頭大馬率先走進城門,卻是第一個看到陳留郡的景象,兀自感慨起來。

曹信記得,上次進入城門,還是一個多月前,雖然時隔不久,但卻意義不同。當時自己還是一個典農校尉,出入戰場,用計將陳留城門詐破,殺了侯成,誅了張邈。卻是這回,既不用殺戮,也不用為兄弟們的生死擔心了。

仿佛就是一眨眼間的功夫,再次進入陳留城的曹信,已經貴為此地的太守。

同時走進城門的劉翊,此刻也是明白曹信的這種感慨,而他自己同樣如此……

就是在這里,自己投降了曹信,同時做出了一生當中,連他自己都認為是最正確的選擇。

“恭喜主公,當上陳留太守,這下我們在曹公的庇護下,能安保一絲太平了,呵呵呵呵。”劉翊這樣說著,不時看了看前者。

曹信當下一笑,正要說話,卻是陡然看到身后同樣騎著馬的賈詡,瞬間莫名的沉默下來。

曹信還記得,當日賈詡與自己的一番言論。

是,在曹公的庇護下,終將保得一時的太平……

時過半晌。

一行人緩緩在人群當中向著城中郡府而去,比起眾將一個個興奮的神色相比,曹信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緊張,同時感到身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不過,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的百姓在街道兩旁駐足歡呼,就仿佛是在迎接仁義之師一般,但事實也是如此。

曹信的狡兔三窟之策,效果比他預計的還要更好,不只在陳留郡獲得了極高的名聲,更是在兗州境內受到不少百姓的愛戴。

在亂世,民心同樣重要,或者說,不管是哪個朝代哪個天下,民心終究是一個好東西。

離開擁擠的人群,陳留郡的百姓在眾人想象中分外的熱情,也讓稍微有些忐忑的曹信,有了一絲治理州郡的信心,至少這也是個不錯的開頭。

“哈哈,到家啦!!主公!”一行人終于來到郡府門前,一一下了戰馬,周魴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曹信這時有別于他人,看著門前上方的牌匾,略微愣了愣,最后還是在眾文武的提醒下,方才反應過來,第一個走進了郡府。

陳留郡是兗州比較獨特的郡縣,當今天子漢獻帝劉協,在繼位之前就是陳留王,基本上這個府邸就是按照王侯來設計的,雖然為了避嫌拆除了一些,但至少看上去,還是比其他的郡府要大一些。

以后就在這里辦公了嗎?

曹信這樣想著,便是一行人頓時朝著議事大廳走去。

黑色的臺階上秀出斑駁的裂痕,或許是因為年久的關系龜裂了幾分,但倒也體現出一股漢朝悠長的滄桑來。

議事廳很大,至少跟許昌的議事廳相差無幾,幸好當日曹信攻打陳留時沒有叫人動陳留郡的一草一木,故此這些擺設還保存著張邈生前的樣子。

當先步入廳中,曹信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的寬大主位,隨即邁步走了過去,看著那主位面前擺放著的紫檀木案,以及上面的諸多文案和一些零星擺設。

曹信當下沉吟了片刻之后,就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坐了下來。

“參見主公!”

臉色豁然一震,曹信同時看了看眾人,見此刻除了賈詡,其余劉翊典韋周魴等人盡皆跪地,不禁令前者有些呆滯了起來。

但看了看賈詡,曹信還是苦笑著擺了擺手,道:“好了,不必如此,我雖然已經是陳留之主,但以后要做的事情很多,爾等且起來吧!”

眾人哈哈一笑,當即笑著起身來。而這時的賈詡卻是突然走到曹信的面前,當即低聲道:“主公,門外有陳留各縣縣尉求見,主公剛繼任陳留太守,應該見見他們……”

同時點了點頭,曹信覺得有理,畢竟這些人雖然與自己素未謀面,但按照自己現在的地位,他們已經是自己的屬官了。

不過……曹信這時候,卻是忘了更加緊要的事情。

“呵呵,我知道了,文和先不急,兗州諸事繁雜,我先給大家分配職位吧。”

賈詡忽然一怔,輕笑一聲,隨即點了點頭。

同時,聽到曹信這話,廳內眾人不禁面色一緊,卻是各各雙目大亮,又有些興奮了起來。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曹信心中不免一陣好笑,但同時也對他們有些愧疚,畢竟兗州戰事以來,這些人,有的雖然暫時任命為都尉,但畢竟當時自己只是典農校尉,根本沒權利任命任何人,他們為自己拼死拼活,到頭來什么也得不到,那作為主公的曹信還有什么意思?

賞罰分明,不管是后世還是古代都是對下屬的一種公平,再者,太守本就擁有任免郡縣各級官員的權力。

略微斟酌了片刻后,曹信方道:“文和就任留府長史一職,汝才智超群平日幫我處理些政務。”

“至于劉翊,汝任長史一職吧,與文和先生一起分擔郡縣諸事。”

劉翊賈詡二人當下輕輕一笑,拱手應明。

但比起這兩個人,除了賀齊,其余諸如典韋周魴等人卻是一個個有些緊張。

“賀齊,任命你為騎都尉。”

“諾!”

“許褚,任命你為西城都尉,兼領牙門將軍!”

“諾。”

“典韋,任命你為東城都尉,兼領裨將軍!”

“嘿嘿末將領命。”

“周魴……”曹信當下思索了片刻。

卻是在此刻,讓周魴本就緊張的臉當即一紅,不禁著急起來。

“任命……親兵隊長……”

“啊??主公,這……這這……這不公平啊!”

“嗯?怎么不公平了?”曹信看到對方這樣,當即故作嚴肅。

卻是此刻,憋得周魴當即語塞,頓時吞吞吐吐半天沒有說話。

看到這里,周遭頓時傳來哈哈大笑,曹信見此刻的周魴著急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同時與眾人面面相窺。

“典韋!許褚!!你……你們,還有你賀齊,你不準笑!!”滿臉漲的通紅,周魴不禁大罵道。

“好了!”當下擺了擺手。

曹信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笑道:“周魴上前聽令。”

身子當下一震,前者這時反映了過來,連忙拱手道:“末將在。”

“命你為南城都尉,兼領……護軍司馬。”

周魴的雙目陡然在此刻一亮,聽到此話,先前的郁悶頓時一掃而空,當即虎頭虎腦的道:

“末將領命!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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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9 22:59: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太守很忙(二)
要說統帥能力,對于周魴來說,還是曹信比較擔心的一點,不過至少對方作戰英勇,雖然武不及典韋許褚,年紀更是在這些人當中最小,但在兩軍搏殺之前還算是個不要命的主。

曹信將任務一一分派給眾人之后,突然感到肩上的擔子輕了許多,畢竟自己還有一幫兄弟為自己撐著,將陳留諸事分擔給所有人,當個小老板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一方太守還是有些繁雜。

“偏偶小吏,參見虎威將軍。”

一行五六個似模似樣的官吏戰戰兢兢的站在曹信的面前,看著主位上的前者一臉剛毅的模樣,不禁有些忐忑了起來。

“下官等,恭迎將軍來遲……還望將軍恕罪。”當先一名縣尉,卻是在此刻緊張道。

看到這里,一旁的眾將盡皆有些好笑,而主位上的曹信愣了片刻,當先也是笑著擺了擺手,“爾等不必如此,今日信初到陳留郡,以后還望諸君多家關照才是。”

“不敢不敢……”見曹信并未如何,一眾縣尉紛紛放下心來,卻是前者與傳聞中說的不一樣,為人頗為平易近人。

“咦?”突然就在這時,曹信身旁眼尖的賈詡頓時看出了一絲不對。

“怎么了?文和?”

“主公,此刻還有一名縣尉沒有到……”賈詡低聲對曹信說道。

當即望了望面前的眾縣吏,曹信略微一怔,便是突然雙目一瞇,大聲問道:“濟陽縣縣尉呢?怎么現在還沒有到?”

將手中的名冊一合,曹信果然看到濟陽縣的縣尉沒有來,頓時有些奇怪。

但在此刻,在眾人眼里卻是認為曹信已然有些怒意,不禁一個個面色慘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然而見到這樣,曹信只是當即嘆了一口氣,半晌才道。

“罷了,先說說各縣的財稅情況吧……”

一個個暗自舒了一口氣,見前者沒有動怒,眾人這才安心了下來。

可是在此刻的曹信看來,卻是分外的好笑,自己何時成了屠夫了?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不過沒心思管這些,對于此刻的曹信,畢竟陳留的事情才是當務之急。

經歷一番兗州大亂,陳留郡成為了第一個被呂布吞并的對象,相較于錢糧的緊缺,過多百姓的流失才是重中之重。現在擺在曹信面前的,有太多太多的麻煩,以前看歷史小說,做太守不過就是每天喝喝茶,看看書,隨便動動嘴皮子將事情托付給下屬,然而一屁股倒在溫柔鄉里。

可哪料當一個個錢糧空虛和馬匹鎧甲,甚至是軍餉的供給以及農田安置等等爛攤子擺在曹信面前的時候,后者當即只覺腦子發脹,一股子血流直接倒回心腹當中。

呂布這回,真的是給了曹信不少的麻煩,甚至這種麻煩比戰場上更加讓曹信頭疼。

如果在戰場當中,只要曹信有兵,就能與他拼上一拼,甚至用上計謀,就算不能贏也能全身而退。

可這一回呢?

面對著這些個堆積如山的公文,曹信既無法像戰場那般全身而退,也不能靠著兵力就能解決,老話說的真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然自己是個純爺們……

因為張邈與呂布勾結的關系,陳留郡的大多錢糧都被呂布拿走,甚至戰亂初期波及陳留郡時,更是有很多百姓遠避泰山郡和濟陰郡,故此人口流失很嚴重,很多農田都被軍隊踐踏,或者荒廢了多半。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曹信要考慮的問題。

太守很忙,太守真的很忙!!

“好,我知道了。”將一個個縣吏的陳情聽完,卻是時間已經過了足足兩個多時辰,曹信當先覺得有些頭暈,但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這兩個時辰當中,比起典韋周魴等人的昏昏欲睡相比,劉翊賈詡二人則是在一旁細細記錄著,似是早已習慣了這些工作,倒是曹信有些吃不消。

“報!!!”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陡然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一名曹信的親隨走了進來,卻不是別人,正是許三。

當先臉色一怔,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還有什么事情,當下看了看許三,曹信眉頭不禁一皺,莫非還有什么爛攤子要自己處理?

這樣想著,前者還是問道:“三兒,怎么了?”

許三這時單膝跪地,這些天來的連日奔波,倒也讓他的膚色黝黑了許多,當下對曹信拱手,說道:“主公,門外,有濟陽縣縣尉求見!!”

許三的一句話,不禁觸動了在場的所有人,卻是主位上的曹信再次眉頭略皺,沉默了下來。

此刻見狀,眾縣吏紛紛注意到曹信的臉色,一個個不禁說道。

“將軍,這個人既然知道將軍被封為陳留太守,竟然遲遲不來恭迎,真是太無禮了!”

“沒錯,此人現在才來,明明是對將軍不恭,我看早早罷免此人才是啊……”

“哼,一個小小的縣尉竟然這般架子,真是可恨!”

“住嘴!”突然就在此刻,曹信的一聲冷哼,當即打斷了眾人的謾罵來,卻是臉色陰沉,目露沉冷。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禁閉上了嘴巴。

半晌寂靜……

還是賈詡第一個說道:“叫那人上來。”

“諾!”

不消片刻,隨著許三應命而去,門外頓時傳來一陣腳步聲,隨著眾人的注視中,緩緩看去,一個年齡約在二十上下,衣冠楚楚的青年當即邁步走入大廳之中。

“下官來遲,還望將軍海涵。”

曹信定眼望去,只見此人國字臉,面容古板但有些英氣,升高約有七尺,可奇怪的是,雖然身為一縣縣尉,卻衣著樸素,穿著一身粗布麻衣,不過看其樣子倒是頗為干練。

“你……就是濟陽縣尉?”曹信此刻冷眼一瞇,故作怒狀。

卻是那人也不在意,面無表情的看著曹信,說道:“正是。”

“為何無視本將軍初到陳留,不提前恭迎?”

“將軍虎威聞名遐邇,在下卻是久聞,只是下官有事在身,無法即刻動身前往此地。”

“混賬!你一個小小的縣尉!能有什么事情?”周魴當先一怒,正要發作。

卻是曹信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要插話。

而此刻,那青年臉色同時嚴肅起來,“縣中雜稅,校對各家戶籍名冊,賑濟災荒,監聽公正,罰惡賞善,恪守己職,故此未及時恭迎將軍。”

前者說話時,面無表情并且也不看別人,一直微微低著頭,就像是跟自己說話一般,語氣之平和不緊不慢,卻是寥寥數句之間,透露出的一絲大義,著實讓此刻的曹信有些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曹信這時問道。

而聽到這話,那青年依然不緊不慢的說道:“下官,姓毛,名玠。陳留平丘人士……”

“你說你叫什么?”

曹信突然有些一愣,聽到這個名字,隨即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當即重新翻起面前的縣尉名冊,當中一行果然寫著……

濟陽縣縣尉,毛玠。


第九十七章 太守很忙(三)
毛玠在三國演義里描寫的不多,但在歷史上他卻是給了前期的曹操很大的幫助。

第一個叫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就是這個毛玠,當然毛玠的原話是“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軍資”,至于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句話,自然是出自劉備那些人的口中。

曹信還記得,歷史上曹操稱毛玠為“吾之周昌也。”

周昌是誰?西漢重臣,一生為直言敢諫而著稱,是個公正無私的人。而恰恰毛玠也被陳壽的三國志,評為“毛玠清公素履。”可見其人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

曹信沒想到對方竟然正是毛玠,對于這個人,曹信知道此人不僅是個出色的政治家,對于農耕的管制也頗有心得,后來更是被劉曄等人介紹給曹操,方才得到了重用。

看著此刻對方這一身樸素的衣著,曹信一時有些動容,卻是走到對方身前,細細打量起來。

此刻一群縣吏幸災樂禍的看著前者,心中不免暗笑,這個毛玠平日里就執拗的很,今天可算是遇到了一個厲害角色,漢虎威將軍曹信,這個名頭現在不管是在兗州甚至在很多地方都頗具聲明,遇到這樣一個人,你不死也得掉一塊肉吧。

然而就在此時,正當這些人暗地里不禁壞笑的剎那……

曹信豁然抓起毛玠的雙手,當即感慨的說道:“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說出,看的眾人一陣的驚訝,卻是比起典韋等人的莫名其妙相比,此刻那些個縣吏更加愕然起來。

“將軍……你這是……”毛玠有些啞然,原以為這回新的太守到任,自己肯定會被處罰,雖然毛玠自認為自己是為百姓辦事,心中泰然自若,但臨來前,還是做好了遲到受罰的準備。

就像……上次被張邈打了三十個板子一樣……

可這一次,毛玠有些呆了,看著曹信一臉笑意的樣子,頓時浮現出一絲恍惚。

卻是曹信并不是張邈。

“沒想到陳留郡,竟然會有如此盡忠職守的官吏,你遲到!說明你不畏本將軍權勢,盡心為百姓謀利,本將軍。不怪你。”曹信這么說著,臉上不禁露出一份輕笑來。

竟是此刻看在毛玠的眼中,分外驚喜。

“多謝……將軍寬恕。”毛玠眼中陡然閃過一絲欣慰,突然看了看面前的這個人,知道對方就是聞名兗州的智將,傳聞有韓信之風的曹安民,當即臉色肅穆,激動道:“素聞將軍高義,玠僅一偏偶縣吏,不曾想將軍竟如此寬恕……”

先前的淡然轉化為了一絲感激,此刻看在曹信眼里,卻是不禁暗道。

又是一個懷才不遇的人……

“呵呵……”這樣想罷,曹信定了定心神,方才問道:“先生,表字如何?”

臉上再次閃過一陣肅穆,毛玠當即反應過來,“不敢,在下字孝先。”

“哦”了一聲,如做恍然大悟狀,曹信當下頓了頓,沒有立刻說話。

相反前者頓時瞥見了毛玠身后的那幫縣吏們,見那群人一個個身穿錦袍,華貴無比,再看毛玠素履麻衣,很是樸素的模樣,當即冷眼掃視了那一群人,當即皺眉起來。

而后者們此刻也是面容尷尬,一個個腦滿腸肥的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煞白。

這時,曹信看了看毛玠,笑著說道:“孝先之才實在難得,我剛到任陳留不久,諸事繁雜的緊,今有一典農都尉之職,還不知孝先有無意乎?”

一句話說出的同時,一股無形的暖流頓時從后者的心中涌現出來,第一次,毛玠有種遇到知己的感覺,當即流露出一絲哽咽來。

“玠……何德何能!”

所有人一陣的驚訝,卻是這須臾片刻之間,毛玠從一個地方小吏,直接晉升為了堂堂典農都尉,更是曹信沒有因為對方的遲到而責怪,相反竟還予以褒獎。

比起典韋等人的含笑不語相比,那些個腦滿腸肥的縣吏,此刻早已目瞪口呆,仿佛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幕的樣子。

典農都尉,掌管屯田區的生產、民政和田租,即為該地區的行政掌管,對于農田的管理,曹信本就不在行,此刻一見到毛玠,自然是分外驚喜,但作為將軍的曹信還是極力克制,

不過……封毛玠為典農都尉也無可厚非,畢竟這個人歷史上曾擔任過典農中郎將,管理一個區域的農田安置,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孝先快起,不必如此!”曹信大笑一聲,當先將對方一把扶起,連聲說道。

“如若將軍不棄,玠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好!”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曹信頓時喜從中來,當下一陣的大笑。

對于毛玠的一生,曹信還是有些遺憾的,后期被一些小人告密,說毛玠指責曹操的刑罰,遭致曹操的怒火,進而入獄罷免官職,雖然桓階等人向曹操進言,但是毛玠回到家里后,卻得到了曹操送來的棺材,隨后死在了家中。

可以說,毛玠的死因與荀彧,可謂是如出一轍,但這也同時讓曹信對前者有了不少的遺憾和惋惜,此次意外得知對方竟然是自己的縣吏屬官,自然喜出望外。

在漢末亂世,得到一個人才,就相當于得到了一個金礦,你永遠不知道這個金礦里到底有多少金子,但你至少知道,這是一種龐大的財富。

時隔入秋,陳留郡迎來了第一場秋雨,同時宣告兗州正式歸于了平靜。

伴隨著曹信軍團的介入,城內百姓爭相歡欣鼓舞,就如同這場淅瀝瀝的秋雨敲打在屋檐的一角,雖然看似平靜,但從雨滴滴落在屋瓦的同時,一絲龜裂的縫隙,緩緩吞噬者雨水的滋潤,顯露出一絲不和諧的景象來。

此刻,陳留城的城北,一處世家大宅中,緩緩聚集著一群人……

“咚咚咚……”

“啊!是先生來了!!請進情進!大家都等著呢……”

雨水強打在府邸前的大門,前者豁然打開,再次緊閉,仿佛本就沒有任何人來過一般,在愈發瓢潑的大雨中,宛如街道的肅殺,顯現的格外詭異蕭瑟。


第九十八章 太守很忙(四)
天氣有些潮濕,剛下了一場秋雨,陳留城再次萌發出了一絲雨后的滋潤來。

時過二日清晨,曹信獨自在屋內吃著酒弄了幾碟小菜,不過手中依然捧著一些個名冊,顯然不想放過任何休息的機會獨自溫習著陳留的一切情況。

不過對于早已習慣了古代飲食的曹信來說,還是覺得三國的菜食有些過于單調,不禁讓人食之乏味,因為沒有辣椒,甚至東漢末也只有醬等幾種調料,(醬是醬油的前身,早在周朝開始就有了制醬的記載)而這時期的食物也大多太過于平淡,

要是有點辣椒和醬油那就真的完美了。

曹信這樣想著,一口將一個豆角嚼爛,兀自嘆息。

“主公……”

就在這時,屋外陡然傳來一聲呼喊,卻不是別人,正是賈詡的聲音。

“文和?”曹信當即放下了手中的名冊,聞聲說著。

不一時,賈詡頓時從屋外快步走了進來,精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當下一看到曹信正在用膳,不禁邊笑邊道:“原來主公正在用膳,倒是打擾了。”

同時輕輕一笑,曹信拿起先前的名冊,說道:“無妨,我也在查看最近陳留城的一些名單?”

“哦?主公在看什么?”當即坐了下來,從桌案上頓時夾了一塊青菜放到自己的嘴里,賈詡兀自問道。

“一些農田的戶籍而已,陳留此刻有七成農田荒廢了許久,我在想該怎么安置才好。”

“那……豈不是還有三成農田?”賈詡略微一怔,隨即問道。

曹信點了點頭,“這個我已經叫孝先去看了,這些個三成農田倒不重要,還有更多事情需要詳細斟酌,且不著急,我想他片刻就會回來的。”

賈詡當即會晤的捋了捋胡須,斟酌了片刻,方才點了點頭。

“主公,此次陳留郡城,各地因為張邈叛亂,兵力所剩無幾,此次陳留郡除了主公帶來的三百人,城中守將大多都是些個老弱殘兵。”

“文和之意,是要我募兵?”曹信一怔,略微沉吟道。

搖了搖頭,賈詡輕笑一聲,“不,兵勇一定要招募,但在這之前,兵士所帶兵甲器械都非一日之功,再者所用糧餉還需齊備,此刻府庫錢糧空虛,主公應當早作謀劃。”

“文和……這說來說去,還不時繞到糧食的身上嗎?”曹信當即沒好氣的說著,這一切的一切,就是在一個錢字上。

在大戰過后,此刻的陳留郡是兗州當中,損耗最嚴重的州郡,所有的事情都要從長計議,想想曾經看某類小說,豬腳一動嘴就能將一個荊州治理的天下無敵。

可現在呢?擺在曹信面前的,真的并非是一日之功。

“城中兵器甲胄不足五百人之用……若是大戰再起,我想陳留恐非久安之地啊。”賈詡這樣說著,眉頭不禁一陣的緊鎖。

“噠噠噠噠……”

也就在這時,屋外陡然傳來又一個腳步聲,卻是當先一人,正是毛玠。

“孝先!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在探討陳留的錢糧問題。”

正當曹信與賈詡兀自思索未明之際,毛玠的到來,頓時讓曹信一陣笑容。

卻是此刻的后者額頭上滿是汗水,看到曹信當先拱手道:“主公,我已經入庫查明一切,也巡視了周圍的農田,恐怕這入冬之前,必須要籌集一些糧草才行啊……”

經過昨日的事件,毛玠誠心拜曹信為主,并成為了陳留郡的典農校尉,掌管屯田事宜。

此刻聽到這話,曹信臉色一怔,方才又是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當即詢問毛玠道:“孝先,這農田安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問題?”

可不料這么一問,毛玠當即苦笑一聲,“主公有所不知,陳留郡雖然人口眾多,但要在短時間內安置確實非常麻煩,況且……所需農具也無甚寥寥……要想讓那些七成的荒田派上用場,實在很難。”

農具?這一點曹信倒是很少考慮過,確實屯田連農具都沒有……難道還要用手挖嗎?

眼中陡然閃過一絲凝重來,曹信當下詫異道:“陳留郡就沒有一個農具?”

“有倒是有,不過這些數量不少的農具都在一些世族的手里,歷來陳留所用農具,都是以前的太守張邈出面借來一些,然后租給陳留的百姓,再按租賺來的錢與世家分成……可是張邈一死,主公與這些個世族毫無關系來往,恐怕要借到農具實非易事……”

略微沉吟了片刻,曹信一時間眉頭深深一皺,突然看到一旁的賈詡也是暗自思索著什么,瞥見對方似是有了什么辦法,方才詢問道:“文和,你可有什么良策?”

賈詡一笑,這時道:“在于屯田,詡知道的不多,但是……安置荒田詡倒是有一法。”

“哦?”曹信雙目陡然一亮,追問道:“這些荒田該如何處理?”

輕笑一聲,賈詡方道:“陳留為何會出現這些個荒田,自然是陳留郡的田耕向來都是官府把持,那些百姓不想為官府白白賣命,反而得到的只是一些個蠅頭小利,如若……主公出一告示,說將荒田平均分派給城中百姓,第一年不用交田租,反而要繳納九成的糧食,如若耕種滿一年,則一年到后這些個田地,自動就歸百姓所有,而且以后只要將三成糧食交給官家,則無需再交什么稅務,如此這般,那么不僅這荒田得到耕種,百姓也會對主公倍加感恩戴德……”

臉上先前的憂慮頓時一掃而空,曹信不禁思索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一陣點頭。

而這時,賈詡卻是接著說道:“至于那些個農田,主公但可出面見一見陳留的世族,主公與蔡邕先生關系不淺,如若不行,可請蔡邕先生出面,以前者的地位,我想那些世族不敢不借,倒是將所借來的農具分派給百姓,就像我之前說的,陳留之所以有這么多荒田,一者是因為百姓不想為官家的田地而白白勞作,更多的很多百姓大多家里沒有農具,故此,如若主公將農具一一分派給百姓,并且只要坐等收成的糧草,那么陳留……也就不用再為糧食而擔心了。”

聽到最后,曹信與毛玠不禁紛紛點了點頭。


第九十九章 陳留士族(一)
曹信的當務之急是盡快在入冬之前,將陳留郡的糧食準備齊全,加上定期報上去的糧草以外,曹信更多的還要考慮全城百姓的豐衣足食。

對于太守的職務,起初曹信沒有想過太多,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沒想到每一步都是這般如履薄冰,要考慮的東西多得甚至讓人發麻。

正當前者為一堆堆事態而憂愁之際,陳留郡的城北府邸內。

二、三十個衣貴華麗的中年人坐在一間大堂中,按照漢代的禮儀依次分席跪坐,但是比起外面的風平浪靜相比,此刻的大堂中卻是彌漫著一絲詭異的氣息。

“曹信一黃口小兒,自以為立了一些小功,到陳留后目中無人,完全不把我等士族放在眼里,此等豎子,真是猖狂之極。”

一席主位之上,一個面容嚴謹的中年男子向堂下這么說著,不禁神情一陣的不屑與鄙視。

“是啊!我等與張邈太守交好多年,此人一來必定會對我們這些個士族大為不利,依我之見,不如早早除之!以絕后患啊。”

“對對對,就是此人殺了太守大人,我還聽說這個曹安民向來殘暴,對我等士人也無半分敬意,此人來到陳留做太守,確實對我等是個障礙啊……”

“沒錯……應當想辦法盡早除之。”

“在下也是這么認為。”

“在下也是附議。”“我也附議!”

“好了!”當即大聲說著,那先前堂上的中年人臉色微沉,見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卻是沒有立刻說話,反而看了看身旁的兩個人。

此刻,那中年的身邊,卻是有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

堂上此刻共有三席,除了前者之外,第一個是個長相酷似張邈的中年人,但看起來比張邈倒是年輕一些,而另一個人,則是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文士,此人相貌平平,唯一可以注意的就是鼻嘴間彎曲的八撇胡和一臉的陰冷氣。

這時,還是那個長相酷似張邈的中年人,當先說道:“多謝諸君抬愛家兄,只是家兄命薄,被曹信小兒所殺,今日并非是談論曹信對于我們這些士族是如何看待,曹信!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這一仇我張超必定要報!”這樣說著,前者臉上陡然閃過一絲陰冷來,不禁道:“我想諸君也同樣如此看待吧……”

“是啊,孟卓公在世時,對于我等也算是頗為照顧,這曹信膽大妄為,竟然不由分說就將孟卓公殺害,此人該誅啊!”

“孟卓公怎么也算是有八廚之稱的名士,在我們陳留世家當中頗有名望,曹信竟如此殘暴,此人當真該殺!”

“該殺該殺!!”

嘩的一片,一瞬間堂下盡皆如此議論開來,但凡此刻在座的,無不是陳留的世族門閥們,手中握有陳留的鹽路、大批的錢糧、錦帛、人脈等等等等。

張邈在世時與這些人往來交好,這些年來,他們已然成為了張邈不可忽視的施政基礎,此刻曹信的到來,確實是在這些人的心口上,打了一個結結實實的釘子。

“好!”哈哈大笑一聲,此刻一直沒有說話的陰冷文士,同時開口,卻是臉上透過一絲大喜,道:“諸君所言甚是,孟令兄、子然兄在上,今日宴請諸君,我……奉我家主公之命,來為大家傳話……”

眾人當下一陣寂靜,看著此刻的那個文士,不禁一個個面色肅穆起來。

卻是主位之上,先前的中年人,當即拱手道:“不知……袁公有何意向?”

此刻那留著八撇胡的文士當即一笑,語氣無不陰沉道:“主公說……他深感孟卓公殯天之悲痛,愿與陳留諸君共勉……”

豁得一下,就在話音剛落之際,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讓場下的所有人都盡皆一陣的動容,卻是這一刻,他們都知道了這句話里,暗藏的意義。

黃昭是陳留世族的領頭人,而身旁的自然是張邈的弟弟張超,此刻聽到對方的話,都是臉上笑意盎然,一臉恭敬。

“多謝子遠先生相助……”

“多謝子遠先生相助……”

黃昭、張超二人當即向對方長身一拜,惹得后者連稱不敢,竟是這個被稱作子遠的人,正是袁紹帳下謀士許攸。

許攸冷笑一聲,看了看面前的二人,當下一把扶起,隨即笑著道:“若想除掉曹信,并非一日之功,此人雖然年歲尚淺,但畢竟是被曹操稱為韓信的人,此人智謀超群想除掉他,必須要想出一個周密的計策來,呵呵,卻不是一時半刻便能做到的。”

當先眉頭一皺,張超不明白許攸的意思,當即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呵呵,我的意思很簡單,此刻曹信最著急的是什么?無非是糧草,無非是陳留郡。”

聽到這話,一旁的黃昭當即會晤般的點了點頭,“不錯,孟令兄……子遠先生說的沒錯,與其想辦法早早除去曹信……不如,先讓他嘗一些苦頭,曹信此人必定為糧草擔心……不如我等……”

這樣說著,黃昭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奸笑一聲,玩味般的看了一眼對方。

同時在心中浮現出一絲恍然來,張超記恨的臉上同時閃過一陣冷笑,點了點頭,“好,只要能讓曹安民為我家兄償命,一切都依各位。”

“呵呵,孟令兄且安心,主公有命,這些日子里我自會在背后為你們出謀劃策,呵呵,我想不日后,曹信此人必定會為了糧草之事找上各位,到時大家就演一出戲,曹信借農具,我們沒有…曹信要借糧,呵呵我們也沒有……”

一聲聲冷笑豁然在大堂中緩緩蔓延開來,就如同張超許攸等人的心計一般,陳留城的這些個士族門閥,在張邈時期的肆意妄為相比,曹信的到來一定的阻礙了他們的發展,同時所有人也排斥第三方軍團的介入。其中包括如張超一般,報仇心切的士族,更是有為己利益而擔心的人,但同時,他們此刻都是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一時間,堂內充滿了不懷好意的陰謀……以及那令人發怵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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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陳留士族(二)
陳留,郡府議事大廳。

曹信兀自皺著眉頭,與賈詡劉翊毛玠三人談論著陳留諸事。

“主公,自從我等進駐陳留以來,幾日內米價突漲,各地百姓皆有所怨言啊。”

“這些個米鋪大多是當地士族把持,現在我陳留糧倉空虛,大多百姓買不到官糧,自然要去買米鋪的糧食,只是這米價一漲,大多百姓在入冬之前都買不起私糧,自然對于我等郡府有些怨言。”

劉翊、毛玠二人如此說著,同時眉頭緊鎖。

賈詡這時方道:“半年前兗州有過一段旱季,官家農田荒廢已是不少見了,只是后來呂布攻打兗州,將陳留郡的糧倉又是搜刮一空,此刻不僅是陳留,恐怕就連曹公也在為糧草而擔心,而這些個士族門閥,人脈甚廣,就單單陳留郡就有三成農田世襲管制,而呂布襲擾兗州以來,雖然搶了一些百姓的糧食,但沒有動士族一根汗毛,故此這些人的存糧還是足夠的。”

曹信略微沉吟了片刻,腦中閃過一絲明悟來,頓時看了看面前的三人,卻是依然有些沉重,說道:“為今之計,是在入冬之前將荒廢的農田重新施以耕種、種上稻谷,能在入冬之前有足夠的存糧,讓百姓至少不會有后顧之憂,我軍軍糧也能得到充足。”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有些疑惑,雖然剛入秋不久,在入冬之前卻也只有三個月多一點的時間而已,這區區三個月想要豐收大米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算了,還是從長計議吧……”拍了拍額頭,曹信當即癱坐在主位上,只感覺額頭有些發漲。

本以為事態已經有了一絲眉目,但沒有想到,就因為那些個可惡的士族將米價抬高,原本想借糧的曹信都無從開口,甚至一切的耕種計劃不得不重新擬定。

對于任何太守而言,糧草總是最先要考慮的,因為他不僅代表著食物,更是代表著生存,代表著民心安穩。

可這一切,曹信想的太過于簡單了。

“主公!不好了!”

突然就在這時,曹信正在兀自煩心之際,屋外陡然傳來一聲疾呼,卻是不禁讓議事廳的眾人,眉頭一皺。

許三豁然從廳外跑了進來,見此刻曹信賈詡等人都在,蒼白的臉上滿是焦急,當先快步走到了眾人的面前。

“許三你別著急,何事如此驚慌?”曹信一怔,當即看到對方似乎氣息有些急促,不禁讓對方平復下來。

這時,同時見許三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賈詡卻是當下驚訝的問道:“你不是跟著周將軍去借農具了嗎?怎么這樣就回來?可是出了什么問題?”

正當賈詡詢問的同時,許三這才定了定心神,卻是神情一陣苦笑,臉色慘白的說道:“稟軍師,稟主公,大事不好了!周、周魴大哥他……跟……跟那些個士族打起來了!!”

“什么!?”猛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曹信雙目一怔,豁得問道:“周魴他不是去借農具嗎?怎么會打起來?”

卻是許三,神情一黯,道:“我也不清楚,主公你也知道,周魴大哥性子急,此次去城北黃家借農耕用具,他說先帶兄弟過去,可沒想到我隨后一到宅府門前,周魴大哥就和一群人扭打在一起,我也沒看清楚……就……就立刻回來像主公稟明。”

臉色突然一陣煞白,聽到這里,曹信神色不禁一凝,與賈詡毛玠等人對視一眼,不禁皺眉說道:“隨我去黃府一趟……”

半晌,另一邊的城北,陳留黃府。

“爾等匹夫!可知道我是誰?我乃漢虎威將軍帳下護軍司馬周魴,爾等活膩了嗎?”

周魴早早下了戰馬,身后三十余人與一群私兵對峙在一起,而那些私兵的后面,則是一個臉色頗為嚴謹的中年人,此刻看著周魴,一臉的鄙視,

“周司馬多慮了,黃昭無意冒犯,只是還請周司馬自重才是啊!”

“呸!你爺爺的,不就是幾個農具嗎?你竟敢公然與我家將軍作對!”

見黃昭的語氣帶著一絲冷傲,周魴頓時哇呀呀大叫起來,卻是這一刻,宅邸門前一堆堆殘破的農具如廢鐵一般堆積在了一起,似乎是給對方下馬威一般,甚至周遭街道上,愈來愈多的百姓聚攏了過來。

“周司馬此話何意?”冷目一凝,黃昭在一群私兵的環繞下,當即冷笑一聲,“這些個農具,司馬大人恐怕已經看到了吧!壞了就是壞了!無甚好商量的,況且周司馬你也看到了不是嗎?在下怎么說也是祖上世代為官之人,周司馬一再放肆,可是在欺我士族無人?”

“你……”

黃昭的一言一行,充斥著冷嘲熱諷,聽到周魴當即要發作,卻是有些啞口無言。

一堆農具此刻破爛不堪的堆積在了周魴的面前,看得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臨行前曹信有言在先,讓周魴禮貌一點,可周魴也試圖做到。

但這不,周魴還沒開口,卻是這些人似是故意一般,就像是早就料定好自己會來借農具,二話不說將這些個垃圾堆積在宅府門口。

“好你個黃昭匹夫……我……”

“住口!”

一聲冷哼,豁然從人群后面傳來,卻是令在場的所有人不禁一怔,隨即片刻間,人群分開,曹信當先高頭大馬,與一群士兵走了過來。

“主公?”

周魴暗自面色慚愧,而這時宅府門口的黃昭同時神色一緊,嘴角略微上揚。

“久聞曹信將軍威名,今日一見可真是名不虛傳啊,呵呵呵呵……”黃昭雖然話是如此說,但語氣中卻不時帶著一絲嘲諷。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曹信冷目微瞇,豁然走出了人群,卻是身后的賈詡同時騎馬跟隨,忽然看到對峙的人群中央,那一堆堆殘缺的農具,一時間,頓時眉頭大皺。

同一時刻,曹信也是看到了那些個破爛,陰沉的臉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但隨即便是如石沉大海一般,隱沒了下來。

“黃昭不愧……是陳留大姓……”

稍縱即逝的殺意,雖然才恍惚數秒之間,但是面對著曹信的黃昭卻是猛然感覺到了這股沖天的殺伐,不禁臉色一抖,退了一小步。

一眾五六十名私兵擋在黃府門口,赫然傲立……但這一刻,他們同事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這個人,似乎對此人身上散發出的血性,同事有些忌憚。

那感覺……就仿佛瞬間被一只猛虎盯上一般。


第一百零一章 陳留士族(三)
曹信的憤怒自然不言而喻,不過比起周魴的火爆性子相比,前者還是明顯沉著很多,只是眼中閃爍著的一絲寒意,依然表示著那一份怒意。

黃昭此刻同時感覺到了自己有些失態,當即挺了挺身做出毫不示弱的模樣,可這心里還是有些后怕起來。

要知道剛才曹信瞬間散發出來的殺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擋得住的。

正當所有人將目光鎖定在曹信的身上時,前者卻是莫名的冷笑一聲,當即向黃昭拱了拱手:“手下魯莽行事當真冒犯了!還望先生莫怪。”

黃昭此刻臉色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說道:“將軍言過了,我不會計較這些,只是這些個農具早已破爛多時,恐怕在下幫不了將軍了,還望恕罪,呵呵呵……”眼中陡然閃過一絲冷笑,黃昭似乎依然不依不饒。

見到這里,周遭圍觀的百姓還不明白所以然,各各東張西望,卻不知道此刻場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這時,曹信當即冷眼一瞇,看了看地上堆積的無數個斷裂的農具,只見這些個農具大多都被打爛,有的還七零八碎,顯然是人為。

這樣看罷,曹信也不動怒,臉上反而浮現出一絲邪邪的笑容來,卻是這笑容,令黃昭等人頓時有些莫名其妙。

“來人,將這些個農具收回去,既然黃昭先生饋贈,我等怎么能不收呢?”

曹信的一句話,令周遭眾人一陣驚訝,都以為曹信是傻了,要知道那些個農具已經爛的不能再爛,甚至失去的繼續使用的價值,但人群中唯獨一個人臉含笑意,默默的點著頭,而此人正是賈詡。

正當所有人都不明白曹信的用意之時,人群中許三同時快步跑了上來,隨即走到曹信戰馬的跟前,向前者低頭耳語著什么……

“主公,伯喈先生剛到陳留,說有要緊事情要見你!”

曹信低頭聽著對方的話,這一刻雙目頓時大亮起來。

還沒等黃昭說話,這時曹信當即大聲道:“本將軍還有事要辦,今日承蒙先生饋贈!他日曹信必定登門拜訪,本將軍先告辭了!”

“主公!這廝對我等如此無禮,這些個農具還有什么用處!”

“閉嘴!退下!”見周魴依然脾氣火爆,曹信當即眉頭微皺,不禁冷哼了一聲。

“額……”見前者已經發話,周魴也不好說什么,卻只是瞪了一眼那黃昭,兀自消不了氣。

“將軍不送了,將軍好走!”臉上浮現出一絲鄙夷,黃昭當即似模似樣的拱了了手,卻是冷笑一聲,渾然不在意此刻的周魴來。

曹信帶著一群人緩緩離開,黃昭手底下幾十個私兵也是漸漸退去,而這一刻,看著前者離去的方向。

半晌,內院當中,張超與許攸緩緩出現在門口,而張超身后還跟著一個奴仆。

張超這時冷眼望了望遠方的人影,同時對那奴仆當即道:“張順,你速去通知眾人,就說將米價再抬高一些,告訴他們正直荒季,米糧無多,因為曹信部下毀壞了農具,故此要抬高米價,呵呵呵……”

“諾。”身后叫張順的仆人當即應明,便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這時,一旁的許攸與黃昭同時看了看前者,兀自冷笑不止。

“嘿嘿嘿……這回,倒要看看這曹信如何面對陳留的百姓了……”

眼中豁然閃過一絲精芒,許攸同時笑道:“孟令兄……英明啊!”

與此同時,另一邊。

正當這些士族暗地里將農具毀壞的事情陷害給周魴的同時,這一刻,曹信卻也是知道了這里面的門道來,不過對于此刻的他,卻是意外的沒有露出什么情緒來。

“伯喈先生……”曹信一行人豁然走入陳留驛館之中,第一個看到蔡邕坐在屋內,見到對方依然精神奕奕的樣子,曹信當先大笑起來。

“濮陽一別之后,信當真是恭候多日了!”

屋內此刻坐著三人,一個自然是蔡邕蔡伯喈,而另外二外,一個曹信竟然認識,卻正是先前許昌城的富戶李真,而另一個人卻是個陌生面孔。

曹信剛一進入屋子,前者就注意到了對方,此人相貌英武,看身子倒是個北方人,年齡看起來也已經四十多歲的樣子,不過看其頭飾和衣著,倒像是個塞北商人。

蔡邕臉上浮現出一絲輕笑來,正要與曹信打招呼,卻是看到對方有些疑惑,不禁笑道:“呵呵,安民不必吃驚,我向你介紹二位。”

說著便是指了指身旁的二人,“李真自然不用我介紹了,聽說你們在無鹽城算是小有一面……”

這時李真當即向曹信拱了拱手,恭敬的道:“當日無鹽城多虧將軍出手相助,用錢帛買下了我那些牛匹,當真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

曹信這一刻有些尷尬起來,卻是當初自己將無鹽城的庫存全部交給了這個家伙,早知道現在這么窘迫,當初自己就不會那么闊綽了……不過,那時候反正不是自己的錢,花了也不心疼。

當即擺了擺手,曹信笑呵呵的道:“李真兄不必如此,萍水相逢當日信疲于奔命有何無禮之處,還望閣下海涵啊……”

雙目不禁一亮,李真當即露出一絲笑意來,卻是一時間含笑不語。

這時,蔡邕又是指了指身旁的那個塞北商人,道。

“這是李真老弟的朋友,我也是今日才認識,此人姓韓,名魁,表字尚無,呵呵,雖然經商多年,但與老夫接觸下來,倒是個真性情的人。”

“哦?”當即怔了一下,曹信當即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前者。

而這時,那塞北商人同時大笑道:“在下韓魁,今日得見蔡邕先生已經是在下的三生有幸,呵呵,在下一塞北蠻夫無甚表字,還望將軍莫要恥笑……”這樣說著,那人還沒等曹信反應過來,卻是接著說道:“只是未曾想,傳聞有兗州小韓信之稱的曹信將軍,竟然這般年輕有為,呵呵……倒是令在下頗為刮目相看啊。”

韓魁的話,此刻讓曹信當下一陣愕然,卻是前者身后,一直默默不語的賈詡和周魴二人,都不禁面面相窺,暗自疑惑起來。

曹信這時臉色微變,苦笑道:“不知韓魁兄,你剛才叫我什么?”

聽到這話,前者當即一怔,隨即緩緩反應過來,方才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在下乃塞北商販,常年奔走于西域和中原,一路上,在下不少聽聞,兗州小韓信,擊敗天下聞名的呂布,區區幾千人便保住了兗州的太平,將軍你已有小韓信之稱,難道將軍……還不知道嗎?”

聽到韓魁的話,曹信當即臉色又是一陣的尷尬,卻是這沒有來的封號,讓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罷了。


第一百零二章 陳留士族(四)
韓魁是一個頗為豪爽的人,至少接觸不到多久,曹信就深深感覺到了對方身上,那股子塞北豪氣。

“嘿嘿,韓魁大哥這性子老周我喜歡,哈哈哈哈……”周魴此刻也是一個勁的大笑著,儼然忘了之前的憋屈來。

這時,曹信看到前者這樣,頓時無奈的瞥了對方一眼,隨即對韓魁說道:“不知韓大哥祖籍何處?”

聽到曹信這么一問,韓魁卻是有些驚訝,方道:“將軍可千萬不要叫我大哥,叫我一聲韓魁就可以了,小人可萬萬當不起……”

笑著擺了擺手,曹信當即和藹的說道:“韓大哥這是什么話,我曹信雖然此刻是將軍,但曾經也只是個普通人,豈有因身份不可結交的道理?那韓大哥也太看不起我曹某人了。”

眼眶突然閃過一道光芒,聽到這話,韓魁當即與李真和蔡邕對望一眼,不禁為曹信的平易近人而暗自贊嘆,當即回過頭來,韓魁笑道:“好,既然將軍不介意在下出身鄙夷,那……我就……”

再次擺了擺手,曹信道:“叫我安民即可。”

韓魁未想到兗州鼎鼎大名的曹信,會是如此的和藹親近,卻不似外界傳言一般高高在上的樣子,當即再次驚喜一聲,說道:“好,安民兄弟果然雅量啊……”

這樣說著,韓魁當即突然豪邁的大笑起來,接著說道:“我雖然是涼州人士,但論起這祖籍,還要追溯到幾百年前,春秋時期祖上曾是吳國人,呵呵,在下原本性干,只是后來因為躲避權貴,到了韓地,改性為韓,之后就在涼州金城安居,直至今日。”

聽到韓魁的話,曹信此刻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對方還是半個江東人,雖然是幾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可完全看不出來對方有哪一點像南方人士,倒似是喝慣了西北朔風的樣子,已然虎背熊腰成了土生土長的塞北人。

西北的水,養虎狼啊……

曹信這般感嘆著,卻是不禁笑了起來。

“安民,此次我與李真老弟來到陳留,就是為了相助你鞏固政權,聽說你最近過的并不怎么好啊……”就在這時,蔡邕捋了捋白須,當即說道。

當下苦笑不止,曹信一聽到這話,同時點了點頭,“不錯……這些天卻是遇到了不少麻煩,沒想到治理一方領土會這般困難,倒是當初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這時蔡邕與李真韓魁對望了一眼,當下笑道:“安民你在戰場上是何等厲害?怎么一到這里就整個人萎靡下來了?呵呵,我們都相信你,區區一個陳留,不足掛齒。”

沒好氣的瞥了面前的三人,曹信頓時一陣的無奈,卻是這三個人站著說話不腰疼,陳留容易?要不你丫也來試試看?

“都怪那些個士族鳥人!先生,你們剛才是不在,那些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就在這時,正當曹信暗自苦笑之際,身旁的周魴卻是突然憤憤不平的說著,一下子驚醒了眾人。

“哦?”略微皺了皺眉,蔡邕這時疑惑道:“你們可是在說陳留郡的地方士族?”

聽到蔡邕這么一問,曹信當即叫周魴閉嘴,方才半晌道:“不錯,這些個士族似乎不是很歡迎我,不過也罷,畢竟這些人在陳留早已根深蒂固,一遇到外來人自然會倍加的排斥,他們這些人都與曾經的太守張邈有著密切的來往,與其和他們硬拼,不如順其自然,靜觀其變。呵呵,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

“強龍不壓地頭蛇?”

此刻蔡邕、李真和韓魁等都盡皆面面相窺,卻是第一次聽說這句話,思索了一下,倒是覺得曹信說的有理。

這時,蔡邕欣慰的笑道:“安民你這樣想就太好了,當年大禹治水時,就是受到其父治水的教訓,與其堵塞水流,不如順其自然貫流而下,這陳留士族也是如此,他們就好比是水,若是死板的堵塞住便會成為更加巨大的水災,禍害百姓不說還會淹沒自己,若是任其順流而下,好好利用,也許還有點價值……呵呵呵……”這樣說著,蔡邕當即捋了捋白須,笑吟吟的接著說道。

“陳留士族并不是天下唯一,各地都是如此,曾經的太守,張邈與這些人來往密切,換句話說,這些人早已成了張邈的死黨,此刻安民你殺了張邈,這些余黨自然會對你虎視眈眈,你剛入陳留,兵力無多,還沒站穩腳跟,反觀這些人,掌握著陳留各郡縣的糧草軍械,人脈廣大,在陳留郡已經不下百年的大姓,勢力早已是根深蒂固,想要一到陳留就想風調雨順,卻是不易啊……”

曹信這時也點了點頭,蔡邕說的沒錯,自己的勢力才剛進入陳留城,腳跟子還沒站穩,想要與這些士族較量,還為時尚早。

畢竟這世道沒有這么簡單,不是你說有兵就能胡作非為,見到士族就殺的干干凈凈一了百了的,在很多時候,事情反而要復雜的很多,有時候你有兵,不代表你就可以做殺人魔了。

“我……自會想辦法……”曹信這樣說著,會晤般的點了點頭。

身后的賈詡與周魴這時不禁對望了一眼,看著前者頓時有些諱莫如深的樣子,二人還是有些擔心起來。

“主公,這農具都被打爛了,我等在入冬之前必須集結百姓耕種,這一番……該如何是好啊……”

賈詡微微皺眉,此刻還是說了出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旁的韓魁,不禁驚訝道:“安民兄弟可是在為農具發愁?”

聽到韓魁似是有意無意的樣子,曹信當先一驚,詢問道:“韓大哥……可是有什么辦法?”

話音剛落的同時。

所有人都盯著韓魁,卻是此刻的蔡邕與李真都沒有想到,當即也是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前者。

而此時的韓魁面色有些尷尬,卻是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當即說道:“我也沒什么辦法……只是李真兄弟你也知道”說著,韓魁當即看著一旁的李真,道:“我那個怪弟弟和我兒子總是喜歡弄一些雜七雜八的怪東西,呵呵也不知道,這能不能幫的了安民兄弟。”

聽到這話,曹信當即雙目一亮,臉上不禁閃過一絲驚喜。


第一百零三章 干將傳人(一)
對于曹信而言,戰爭時期的民心,與治理地方的民心不可同日而語,民心總的來說是最脆弱的,因為它是一個上位者行動最直接的體現。

此刻陳留城正在走向比較困難的時期,當然也是曹信比較制肘的一個時刻,錢糧空虛是當務之急,對于百姓來說曹信能不能給他們溫飽這才是重中之重。

但是要說人心動搖,這倒還不至于,至少曹信在兗州期間的名望不是白得的。

陳留士族的陰謀實際上還未真正實施,不過終究要隨著士族的合力排斥,曹信軍團的名望終有動搖的一天,在這個關鍵的當口,所有人都開始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此刻,正當曹信被韓魁的一句話所深深吸引的同時。

陳留城,東側偏僻的街道上。

“來來來,把這些爐灶都搬進去,記住記住!喂喂,就說你呢,動作麻利點。”一個全身灰頭土臉,皮膚黝黑的中年大漢當即在街道一旁不斷吆喝著,指揮者一群壯漢向面前的鋪子內搬運著東西。

一群群二、三十上下的壯漢,穿著一身身厚厚的衣服,甚至有些人還穿著獸皮,每個人的身高都足有八尺高,顯然看這情形,并非是陳留本地人。

“二當家,我們就在陳留幾個月而已,不必將這些東西搬到這里來吧,要是被大當家看到了,又要說你不務正業了!”

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的輕壯當即走了過來,看著前者,一邊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一邊說道。

當即瞥了瞥對方,那被稱作二當家的中年人,不屑的說道:“我怎么不務正業了?你大當家他懂什么?這匠人古自有之!是他自己忘了本,我等都是匠人出身,要說這不務正業,你大當家才是不務正業呢……”

“咚”的一聲,一個裝有重物的大箱子頓時從馬車上搬了下來,一個年輕少年當即抹了抹臉上的汗水,道:“二叔說得對,可別忘了我們祖上是干什么的。”

那輕壯頓時一怔,卻是看到那個青年,眉頭不禁一皺,“少爺,畢竟這世道,匠人被天下人笑為下等人,比商人的地位還要低,你們何必還要固執的要去打什么鐵呢?”

被稱為少爺的這個少年,約有十七八歲,臉上與之前的二當家一樣,有些黝黑似是長時間浸泡在爐子前一樣,因為年齡的關系少年的身子比周圍的人瘦小不少,但是比起同齡人來還是要精壯許多的。

這時,那少年一聽到對方這么說,也不生氣,當即再次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少廢話,都給我搬進去……”

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黯然來,二當家看著這少年當即便是嘆了一口氣,卻是當下沒有再說什么。

時間過了一個多時辰,將一切鍛造工具都準備齊全,這一刻除了幾名幫手之外,這叔侄二人便是再次習慣性的來到了爐灶面前。

鐵匠鋪不大,只有二十來平米,但是比一些普通的鐵匠鋪不同的是,這個鋪子感覺不管是冶煉的工具上,還是鐵器都要與眾不同,仿佛鍛造的方式也是有些詫異。

不過一群人站在鋪子里埋頭工作的樣子,遠遠看去,倒是也看不出有什么分別。

“韓英,你也不要介意他們說的話,畢竟這世道本是如此,誰會看得起我們這些人呢……”

韓紀是塞北商隊的二當家,但比起大當家韓魁而言,他平生的心血卻是都奉獻給了打鐵上,不過相較于自己,這個歷來從小都對鐵匠有莫名天賦的侄子,倒是跟著自己受了不少的委屈。

“當!”的一聲。

韓英將面前緩緩燒灼的生鐵,打了一個結結實實的錘子,而聽到前者的話,前者的身子不禁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這一路來我們收到的侮辱還少么?我……已經……習慣了。”被黑灰熏染的臉上,這一刻,緩緩一滴淚水滴落了下來。但前者連忙用手擦拭了一下,卻是留下了一道水痕。

而這一刻,韓英哽咽的低聲道:“總有一天……我要讓匠人成為天下敬仰的人上人……總有一天……總有……”可是話說到最后,聲音竟是如石沉大海般,莫名的低落了下來。

顯然,此刻這破爛的鐵匠鋪里,所有人都不禁嘆著一口氣。

士人天下,即使是亂世也不可變,在這個世道,奇技淫巧為士人詬病,甚至是鄙視,這樣的人被士人譏笑為下等人,要想讓匠人翻身?

簡直是天方夜譚。

“二叔。還記得那個狗官說的嘛?”臉上此刻閃過一絲自嘲,韓英一邊兀自大力的打著鐵,一邊失落的說道。

韓紀此刻同時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鐵錘放了下來,不禁嘆了一口氣……

(“啪——”的一聲,一個鐵器豁然砸向了地面。

“滾滾滾,給我主袁紹辦事已經是看得起你們,還要什么賞錢?都給我滾!”一個肥頭大耳的武將攔在眾人的身前,神氣無比的說著。

韓英見這些個心血全都被打爛的剛干凈凈,當即憤怒的怒吼起來,“你個狗官!分明是你暗自克扣工錢,把我們的工錢拿來!!”

“呵?你個小東西,你算什么身份,你們一幫子下等工匠,居然敢說我克扣你們的工錢,我呸!”

“你……我要見袁紹將軍!咱們評評理!!!”

“夠啦,韓英!”韓魁臉色凄厲的怒吼一聲,拼死叫人攔住了他,卻是冷冷的瞪了一眼,韓英身后的韓紀,當即對那肥頭武將,笑臉盈盈的說道:“呵呵呵,這位將軍切勿見怪,小兒有眼不識泰山,誤會了將軍,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還望……”說著,便是身手從懷中掏出了一些散錢。

“啪”的一聲,肥頭武將豁然將散錢打落在了地上,卻是臉上鄙夷之色更甚,“用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里是哪?這可是袁紹將軍的領地!區區小錢,竟也敢拿出來現眼,哼,滾滾滾,都給本大爺滾。”

“是是是。”拼命拉拽著怒目圓睜的韓英,韓魁臉上頓時閃現出一抹汗水來,當即臉色尷尬的笑著,一再的點了點頭。

這時,那肥頭武將更是冷哼一聲,“一個小小打鐵的,竟還口出狂言要見袁紹將軍,哼,好好擦亮你們的狗眼,告訴你們,你們就是狗,一群只會打鐵的狗,記住,別忘了你們的身份!嘿嘿嘿嘿。”)

“當”的一聲,鐵錘再次狠狠的敲擊在了燒鐵上,頓時火花再次一頓四濺。

韓英目光黯然的笑著,一時間,面容中無不是自嘲。

“唉……算了韓英,我們這一路受得委屈還少嗎?哪個官員武將甚至是鄉紳土豪不鄙視我們?呵呵……這世道終究不會變,你還是把心放寬一些吧。”韓紀這一刻同時神情黯然的說道。

“當、當、當!!!”連續三下再一次猛烈的敲打下去,韓英的臉上,此刻浮現出的卻是一種不甘,一種憤怒。

卻是這種憤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韓英!”

然而突然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陡然傳來一聲呼喊來,令此刻的韓紀等人都是臉色微變。

卻是韓英遠遠看去,一個青年當即跑了過來。

“阿大?怎么了?”韓英如此問著。

此時的遠處,那青年當即走到了近處,方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大、大當家……帶著……帶著陳留太守,曹信將軍來了!!”

眉頭略微一皺,韓英當即神色有些恍惚,卻是不消片刻,突然看著韓紀冷笑道:“又是來侮辱我們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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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5 15:3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四章 干將傳人(二)
“呵呵,又是來侮辱我們的么?”韓英的臉上閃過如此這般的自嘲,便是當下再次捶打了幾下燒鐵,當即露出一絲黯然來。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韓紀同樣有些不安,聽到阿大說是韓魁帶太守過來的,心中倒是有些疑惑。

鐵匠鋪前的街道人影很是稀疏,因為這里過于偏僻的關系,剛入陳留的韓紀等人,因為沒權沒勢,只能租的到這樣一個鋪子,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韓魁反對。

雖然街道沒有多少人,但至少清凈,不會打擾眾人的冶煉鍛造。

這一刻,聽到阿大說是太守要來,所有人的臉上都閃過一絲忐忑,要知道以他們的下等地位,每到一處縣城,一旦跟那些個當官的打交道,對方無不是將鼻子抬得高高的,視自己如豬狗那般看待,這一刻,也難免這些人出現一絲抗拒的心里。

“呼啦啦啦啦啦……”一個騎隊這時緩緩出現在了街道的盡處,映入所有人的眼簾。

韓英臉色一怔,隨即不禁皺起眉頭來,看著遠處一個武將打扮的將軍,帶著身后一眾人馬浩浩蕩蕩的朝著自己這邊而來。

韓英第一個便是看到了遠處人群當中,自己的父親正臉色嚴肅的注視著自己這一邊,而再看了看那為首的青年武將,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回父親難道是買通官府中人來搗亂嗎?”腦中豁然閃過這般思量,卻是韓英不經意間當下脫口而出,竟是令此刻的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絲共鳴來。

韓魁一直很反對自己的兒子,跟著韓紀這伙人一直守護著,這個看似低下,而且沒有任何尊嚴可言的祖宗手藝,一直以來,從韓英懂事的那一刻起,韓魁就想方設法的阻止著自己繼續做這些事情,而這些年來的隔閡也鑄就了韓英今日堅定的信念。

眼看此刻,那一群人緩緩走到自己的面前,韓紀此刻已經與所有人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卻是唯獨韓英依然倔強的打著鐵。

“漢虎威將軍,陳留太守曹信在此,爾等還不速速出來迎接!”周魴一聲高喝,陡然怒吼過去,韓紀等人一驚,趕忙跑出了鐵匠鋪外,連番跪了下來。

“外來賤民,叩見虎威將軍!”

曹信這時冷眼瞥了瞥周魴,怪對方有些多嘴,當即下了戰馬來。

卻是,忽然此刻……

“當!當!當當!!”

眾人跟隨著曹信一起下了戰馬,可就在這一刻,所有人都看見,除了鐵匠鋪外一齊跪地的韓紀等人,鋪子里一個面容黝黑,衣著臟亂的少年旁若無人般的獨自打著鐵,仿佛沒有看到曹信的身影一般。

“韓英,還不快過來拜見將軍!”韓魁這時眼見一絲不妙,當即連聲怒斥道。

“當!當!當!當!”可盡管如此,韓英卻是依然默默的敲打著面前的燒鐵,那一副倔強,那一副不屈,卻是不禁讓此刻的曹信,當即雙目一亮。

擺了擺手,曹信笑著示意韓魁不要說話,便是獨自一人走進了鐵匠鋪當中。

就這樣。

賈詡與周魴等人帶著一群騎隊屹立在外面,而一直跪在地上的韓紀等眾鐵匠,甚至是一旁跟隨而來的韓魁,盡皆在此刻紛紛目瞪口呆的看著曹信,不知道前者到底要干什么……

“當!當!當!當!”鐵錘此刻旁若無人般狠狠的砸在赤紅的生鐵上,每一次大力敲擊都是一陣的火花四濺。

曹信此刻默默地站在韓英身旁,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打鐵,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這樣看著,這樣等著。

這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眼中竟是只剩下了兀自賣力打鐵的韓英,以及在一旁宛如就像是恭敬等候的曹信。

但就是這一個場景,不禁讓所有人看的有些癡呆。

要知道,曹信是何許人也?堂堂一郡之主,大漢虎威將軍。兗州一役威震天下,在這個地界可是無人不曉的。

但這時,對方卻默默的站在一個低賤下等的匠人身后,靜心觀望,仿佛自己就不存在一般。

韓紀此刻臉色詫異,卻是對方的這個舉動讓他有些難以理解,曹信為什么要這么說?他到底在干什么?

看著韓英一再的無視周圍,打著生鐵賣力的揮汗如雨,韓紀與韓魁同時為韓英的倔強而暗暗皺起了眉頭,生怕對方惹怒了這些人……

但或許這一刻,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韓英不想屈服,他可以被侮辱,但絕不會被命運所屈服……

“當!當!當!當!當……”最后一下打在厚厚的燒鐵上,形狀便的略微有些似模似樣,這一刻,韓英停下了手中的錘子。

但此刻韓英依然沒有理會眾人,本欲將燒鐵放到冷水里的他,竟是在此刻突然發現面前的冷水竟然忘記搬上來,當即面容有些一呆。

“咚……”突然。

就在這時候,當所有人以為曹信要動怒的同時,前者竟是突然走到鋪子外,拿起一盆冷水放到了韓英面前。

這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甚至是韓英也沒有想到曹信會這么做,可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

前者便是二話不說,搶過韓英手中的鐵錘,兀自笑道:“來!我來幫你!”

“噗呲……”赤紅的鐵塊在冷水的浸泡下緩緩一股子濃煙升騰起來,曹信此刻便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將上衣褪去,從另一個燒炭爐灶里,再取出一個鐵塊……

“當!當!當……”

韓英愕然的看著曹信,看著這一個位高權重的將軍,此刻搶過自己手中的錘子,兀自埋頭為自己干活……

這一刻,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恍惚起來。

縱橫交錯的傷疤,在悶熱的鐵匠鋪內緩緩流下一絲絲汗珠,卻是這時候的曹信,哪里還有半點將軍的樣子,看著那滿臉笑意的錘打著生鐵的樣子,所有人都震驚了。

(來……我來幫你……)

韓英的眼眶中豁然落下了一絲淚水,便是宛如這些年受到的挫折與侮辱一般,瞬間在此刻釋放出來,當即嚎啕大哭,卻是這哭聲,久久未曾散去……


第一百零五章 干將傳人(三)
曹信的一舉一動,令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此刻目睹著這位一郡之主賣力的幫著自己人打著鐵,韓紀等人卻是恍惚間意識到,面前的這個人與之前的那些囂張官吏都有些不同。

瞬間韓英的嚎啕大哭,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望著此刻情緒失控的前者,所有人都不禁為之動容。

這一刻,曹信同時停止了敲擊,看著這個面前的少年,看著那一副被煙灰熏染的臉蛋,不只是曹信,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此刻韓英心中那久久不散的不甘與這一次釋放。

“謝謝將軍……”

“噗通”跪在地上,韓英哽咽的臉上滿是淚痕。

而這時,似乎已經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來表達了。曹信先前的舉動已經說明一切,一個簡簡單單的舉動,讓韓英等人倍感親切,沒有侮辱,沒有輕視,就單單只是一個動作而已。

但這個動作,卻是不禁讓韓紀韓英,甚至是韓魁都有些動容起來。

一把將韓英從地上扶起,曹信看了看對方,當即笑道:“呵呵,小兄弟,你的事情,我已經從你父親的口中聽說了,我已知道你這些年來的苦楚,你父親并不是要阻止你,相反……他跟我說了很多你和你叔父這些年的苦楚……”

韓英身子微微顫抖,顯然還沒從剛才的哽咽中回過神來,此刻一聽到曹信這么一說,前者當即與此刻的韓紀面面相窺,隨即看了看韓魁。

卻是此刻韓魁不禁笑罵一聲,但語氣中卻不乏一絲父親的慈愛:“看我干嗎?臭小子,我畢竟是你的父親!”

臉色微微一愣,韓英默然的閃過一絲呆滯,卻是當即看了看韓紀,接著看到面前的曹信來。

曹信這時笑道:“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們叔侄二人,但這些事情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撲哧”一笑,韓英這時候同時露出了一絲笑容,聽到曹信的話,前者先是看了看父親韓魁,感激般的點了點頭,隨即看著此時一旁的韓紀,半晌方才對曹信道:“將軍吩咐,我韓英必定效勞。”

當下雙目一亮,曹信此刻略微一笑,道:“聽韓魁大哥說,你們叔侄二人有獨門打造技藝,能在最快速度之內將一個廢鐵從新回爐重造?不知是不是真的?”

聽到這句話,韓英韓紀二人當即面面相窺,隨即豁然大笑起來。

這時,韓紀說道:“這個不假,我們的手藝都是祖上流傳下來的,雖然年代悠久,但這幾百年來,好在都未曾斷過。”

“哦?”臉上再次閃過一絲喜色,曹信追問道:“那……比如一些破爛的農具要重新修復,需要多長時日?”

“那就要看毀壞的程度……和數目了。”叔侄二人點了點頭,韓紀道。

“大約……五百只吧。”

就在這時。

豁然伸出五個手指頭,韓英此刻的臉上滿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沖著曹信說道:“我們這些人日夜趕工,五天即可。”

“就五天?”猛然間一股無形的喜色緩緩涌現在心頭,曹信的臉上此刻旋即閃過一陣精芒,卻是沒想到對方會說的如此干脆。

“哼,小子口氣倒不小,陳留最好的工匠都束手無策,你憑什么就可以?要是沒有修完你帶怎講?”

然而這時,周魴卻是在屋外不屑的說道。

同時閃過一絲神氣,韓英此刻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默然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子驕傲,當下說道:“哼,我祖春秋時,曾為楚王造過劍,世代更是鉆研,區區一個農具怎生修復不了?”

春秋時……給楚王造過劍。

曹信這時候原本在看著一個造好的鐵劍,突然聽到對方這么一說,腦海中竟是豁然浮現出了兩個人的名字來。

“可是干將莫邪?”

曹信猛然間的一問。令眾人都為之愕然,卻是在此刻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韓英當即雙眼放光般的點了點頭,“正是,但這干將莫邪之名很少人知道,這……不知道將軍是從何聽來?”

突然一陣恍惚,曹信卻不知道這個時代,雖然干將莫邪早已出名,但是歷史上干將莫邪真正出名卻是在很多年以后,經過年代的神化和史記的記載方才讓后世的人記憶猶新的,卻是三國這個時期,因為士人天下的關系,對于奇技淫巧這種下等事情,不是非常推崇。

當即尷尬一笑,見到此刻的眾人,也是詫異的看著自己,曹信當下不禁打起了哈哈,“這……我少時遇到一個……一個鐵匠師傅,是他告訴我的,據說干將莫邪當時為楚王造了兩把寶劍,一叫干將,另一個叫莫邪……據說鋒利無比,實是厲害。”

曹信這么一說,眾人方才恍然大悟,卻是沒有料到此刻曹信剛好慶幸自己圓了過去,諸如這種狗血的少時奇遇,還是能說明問題的。

此刻韓英雙目一亮,點了點頭,隨即走到鐵匠鋪的角落里,當即埋頭翻了翻東西。

而這時,曹信等人也是望了過去,不知道對方在找些什么。

也就在不一會兒的功夫,韓英突然從角落的一個木箱里拿出一個被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放到了曹信的面前。

這時,韓英同時道:“這是祖傳的干巫鐵卷,是當年祖上傳下來的兵器譜,但是因為年代悠久的關系,后面很多字都被腐蝕掉了。”將里面的一個書簡模樣的東西取了出來,卻是包裹里的書簡不少,大概有十幾個之多,竟是讓此刻的曹信沒想到,這里面記載的竟都是古代的武器,甚至很有可能是干將莫邪親自寫上去的……

突然就在這一刻,曹信看著這些個所謂的干巫鐵卷,兀自發著呆,沒想到自己機緣巧合之下,竟然遇到了古代名匠干將莫邪的傳人,甚至按他們的說法,這些手藝似乎從來未曾斷過,即使是過了幾百年,直至今天……

曹信豁然看了看周遭的打鐵用具,一時間同時發現這些個爐灶和器皿等等,盡皆與他想象的鐵匠鋪都有些詫異。

就在這個時候,曹信的腦海中隨即閃現出一絲興奮來。

如果按照這個兵器譜里的這些武器,配備在手底下士兵的身上,那么會是怎樣的一副情景呢?

不經意間,曹信沒由來的浮現出這般的憧憬來。


第一百零六章 狼筅(一)
對于遇到韓英等人,曹信之所以那么興奮,自然是以為韓魁的身份是商人,并且與李真蔡邕等人認識,不謙虛的說,此刻陳留府庫錢糧空虛,一句話就是沒錢,甚至在接下來的三個月里,曹信還必須要按照最快的速度來弄出一批可以用的農具來。因為離入冬前耕種的時間真的不遠了。

而此刻韓英竟然說能在五日天便能完成,這無疑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并且對方的身份,也讓曹信有了另一種想法。

兗州保衛戰,曹信雖然帶著兩千多人打掉了呂布的兩萬大軍,但是同樣的,跟著他打仗的士兵,也剩下了不到三百人,陳留到現在還沒有募兵,話又說回來,就是因為沒有錢,甚至這些個士族的私兵加起來,都要比曹信的官軍多很多。

但曹信手里的這三百勇士,畢竟是在血與死的戰場上淬煉而成的,其戰斗力已經不是當初的新兵,不過在面對高順的陷陣營時,同樣讓曹信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想要練就更強大的兵種,必須要加倍的下功夫。

韓英手中的兵器譜,如無意外,必定記載了干將莫邪二人一生的心血與夢想,如果將這些個千奇百怪的裝備甚至是兵器賦予手底下三百勇士的身上,那勢必會練出一個精銳之師。

精銳是這時的曹信最為需要的,也是最缺少的,論武將,曹信不缺,因為他有典韋、許褚兩員蓋世猛將,論文臣,目前也還可以,至少有著不亞于諸葛和嘉嘉的毒士賈詡,還有一個毛玠,但惟獨一個精銳,是曹信夢寐以求的力量。

曹信前世看過不少書,對于很多古代精銳銘記于心,一想起那些個精銳之師所向披靡的樣子,心里就越發的憧憬。

“主公,你何必對這些人這么客氣,他們不就是一群打鐵的么?”周魴不住的撓了撓頭,一句話卻是不禁讓一旁的賈詡都略微皺了皺眉頭。

卻是此刻的曹信,正在沉浸在幻想當中,一聽這話,當即臉色陰沉的說道:“就是一群打鐵的?”

曹信冷冷的一句,當即在鐵匠鋪內傳出,卻是此刻韓英韓紀等人望過去,只見曹信接著說道:“周魴你給我聽清楚了,我們在外殊死搏殺,身上穿著的鎧甲,手中握著的武器,可都是他們這些匠人賦予我們的,如果沒有了他們,就沒有我們,他們比這天下的所有人都要尊貴,以后你不許再說這等葷話!”

曹信的怒聲,令此刻的所有人一陣的詫異,卻是前者的這番言論,與這個士人天下完全背道而馳,在大多數人的觀念里,打鐵屬于奇技淫巧的下等勞動,這個天下還是讀書人是最受人尊重的,然曹信話語間的這意思,明顯將匠人的地位與士人比作不相上下,雖然看似有些荒唐,但聽來卻是分外的讓人動容。

甚至是此刻的韓英、韓紀二人當下臉色激動,未曾想曹信的一番話,卻是正好說到了他們的心坎里,匠人地位有一天真的能提高嗎?

“謝將軍,我等誓死已報將軍大德!”

正當周魴兀自撓頭啞然失色的同時,韓魁、韓紀韓英三人便是當先向曹信深深拜服,當下有些泣不成聲。

這一刻,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臉色微變起來,想想曹信剛才的話。

是啊,匠人雖然是奇技淫巧,但如果沒有了他們……這仗,還怎么打?

將面前的三人,一一扶了起來,曹信將干巫鐵卷交到了對方的手里,看著此時的韓英依然有些激動,便是當即一笑,說道:“韓英,這鐵卷是你家傳之物,以后就不要再拿出來了,既然你祖上是打鐵名匠,那么你應該也繼承了一些手藝了吧。”

這時,聽到曹信的問話,韓英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但臉上依然掩飾不住一絲感激之情,回答道:“是的將軍,我祖上確實傳下了不少的打造技巧,但這鐵卷之物,我等卻是從未窺探過門徑。”

“為何?”眉頭微皺,曹信說道。

這時,韓英說道:“干巫鐵卷是祖上干將莫邪二位早年著傳的兵器譜,里面雖然記載了很多千奇百怪的鍛造之法和兵刃,但因為年代過長,再加上這些年傳承下來,經過很多波折,干巫鐵卷只能說是個殘卷,里面大半的內容早以遺失……”

說著,韓英當即與韓紀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我與二叔鉆研多年,但仍未窺探其一二,很多武器聞所未聞,唉,我們真的不知該如何造出鐵卷中的武器……”

“哦?”聽到這話,曹信有些疑惑了起來,畢竟在春秋那么久的年代,竟然連三國時期的人都沒見過,不過此刻的曹信還真想見識見識干將莫邪他們到底想出什么樣的兵器。

這樣想罷,曹信當即對韓英、韓紀等人笑道:“這……可否冒昧,讓曹信看看你們所疑惑的兵器,長什么樣子?”

聽到對方這么說,韓英當記反應過來,卻是連忙笑道:“當然當然,將軍請隨意看……”說著,一把將其中一個書簡豁得打了開來,一股子灰塵當即撲面。

韓紀這時在一旁同時笑道:“很多兵器我們叔侄二人都一直不明白,其中最奇怪的一個兵器,我們鉆研了兩年,但依然不知道其打造之法,呵呵呵,將軍你且看。”

曹信同時點了點頭,隨即看到韓英將手中的書簡打開,前者當下擦了擦灰塵,將有些殘破的書簡遞給了曹信。

這是一個奇怪的兵器,但是莫名的,曹信似乎在哪里看到過,按照書簡上的刻畫,此兵刃略近似于長槍,械首尖銳如槍頭,械端有數層多刃形附枝,呈節密枝堅狀,看起來附枝雜亂有據,似乎桿子也很長的樣子。

這東西……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啊……

突然看到曹信思索疑惑的樣子,此刻的韓英與韓紀二人當及是面面相窺,甚至鐵匠外的韓魁等人都有些詫異,似乎曹信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樣子。

就在這時,韓英不禁詢問起對方來,“將軍,可……識得書簡中的此物?”

“狼牙筅……這東西怎么這么像狼筅呢?”猛然間,曹信的一句宛如喃喃自語聲,卻是沒有立即理會前者,但這如自言自語般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韓英韓紀二人豁然一震,卻是不知道曹信,前世就是個冷兵器愛好者,對于古今中外的兵器了如指掌,此刻一聽到對方的喃喃聲,頓時精神不覺一震。

連忙激動的喊道:“將軍!什么是狼筅?”


第一百零七章 狼筅(二)
狼筅又稱作狼牙筅,是明朝時期才有的武器,因為呈密枝線狀,附枝最長可達六十厘米,最短也有二十五厘米,桿長五米,頭與桿均是用鐵制成,重有七斤多,故此要力氣大的士兵才能使用。

可以說在明初是一個非常獨特的武器。

曹信曾在一本書中看到過對于狼筅的描述,故此對這武器也算并不陌生,可是從干巫鐵卷中看到,還是有些意外的。

要知道以春秋當時的技術,能想到這樣的兵器,真是讓人大為佩服。

干將莫邪……真是曠世奇才啊。

“將軍!什么是狼筅!?”

此刻聽到韓英韓紀二人的追問,曹信的臉上當即浮現出一絲尷尬來,不過對于這干巫鐵卷中的狼筅,與后世明朝時期相比還有有些不同的。

至少不管是長度比例還是附枝的樹木形狀都要粗陋一些,不過對于幾百年前來說,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略微定了定神,曹信說道:“哦,沒什么,只是我少年時曾偶得一本殘卷,里面的武器記載和這書簡上的兵刃很是相近,故此有些驚訝罷了。”

雙眼陡然在此刻一亮,韓紀韓英叔侄當下面面相窺,卻是無不驚喜的說道:“將軍……那殘卷可還在否?”

苦笑著搖了搖頭,曹信笑道:“沒有沒有,當年我也只是偶然看到而已。”

曹信只是信口胡謅的一句戲言,哪里還有什么殘卷,分明是前世混跡在圖書管理看到的而已。再者,也不能告訴他們,這些東西都是在叫一個圖書館的地方看到的吧……

眼中明顯的閃過一絲失望,但韓英還是不肯罷休,連忙追問道:“那……將軍可還記得這狼筅到底是什么兵器?”

略微思忖了片刻,見對方詢問,曹信當下雙目一亮,方道:“狼筅,又名狼牙筅,略近似于長槍,但比長槍多出很多枝蔓般的構刺,每個槍……估計有八、九個密枝線狀鉤刺,每個附枝上還有諸多小刺……”

隨著曹信的詳解,眾人此刻盡皆安靜下來,卻是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曹信講述著狼筅的特性與作用,所有人都意識到,似乎曹信好像在撒謊。

“狼牙筅,桿長兩丈一尺六寸,重達到七斤,能攔、拿、挑、據、架、叉、構、掛、纏、鏟、鏜……”

曹信原本就是個冷兵器愛好者,似乎這一番解釋令他又重新回到了當初,一提起兵器就興奮的感覺,這嘴越說越是停不住,不到須臾片刻之間,便是滔滔不絕的將狼筅的所有特性、形狀、細節、打造所需的技巧等等等等,一一講的詳詳細細。

卻是這剛一講完,場內盡皆陷入了一股死氣沉沉的安靜當中,曹信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見此刻的所有人都用愕然的表情看著自己,前者豁然意識到了不對。

“將軍……您確定這是你小時候看過的嗎?”

半晌過后,相較于其他人的吃驚相比,此刻的韓英卻是笑吟吟的看著曹信,說道。

“這……這是自然,有何問題?”臉上沒由來的閃過一絲尷尬,曹信道。

呵呵一笑,韓英此刻與韓紀對視了一眼,當即似是覺得曹信的這句話太荒唐,便是此刻說道:“將軍,這么多年你還記得這么清楚?別說是您了,就連我的叔叔做匠人二十多年,從學習匠術也有三十年了,可也不能在一時半刻間能將一個武器說的如此詳細通透,呵呵,更別說這種狼筅般聞所未聞的兵器了……”

韓英的話很明顯,他對于某些人是不是真的研究兵器,他還是聞得出來的。韓英絕對不相信,曹信什么從小就偶得一個殘卷然后看到狼筅的說法。

對于此刻韓英來說,眼中的曹信更像是一個對于兵器有獨到看法,卻硬是隨便找個理由推掉,不喜歡外露的人。

真正喜歡兵器的話,這股氣息,韓英甚至是韓紀,都聞得出來。

而曹信就是這么一個人。

此刻面對著這叔侄二人的咄咄相逼,曹信終于還是泄了氣,當下臉色露出一些尷尬來,不禁慚愧的笑道:“二位就不要再說了,不錯,我卻是研究過這些事情,也對這兵刃有過一絲的傳聞。”

臉上同時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但韓英還是對曹信聽到這些傳聞的說法有些不感冒,不過這一刻倒是沒有反駁,相反從地上撿起一個石頭,往一旁的火灶上頓時刻刻畫畫。

因為東漢年間紙張很是缺乏,一般都是被士族把控,即使是如韓魁這般的有錢商人,也即使想買也是舍不得。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曹信當即好奇對方在畫些什么,不禁靠近一看。

這一看,曹信當下有些驚訝起來,卻是韓英在片刻之間,在發著黑灰的火灶上畫出了狼筅的形狀來,畫的之到尾,不禁讓前者暗暗稱奇。

“難道你見過狼筅?”曹信這時驚訝道。

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驕傲來,韓英同時笑道:“將軍剛才不是已經跟我描繪出來了么?將軍描繪的如此細致,我自然能畫出來。”

“額……”曹信不禁有些愕然,但眉宇間還是對韓英的這種把控能力非常驚奇。

灶臺上刻畫出了簡易的狼筅設計圖,雖然看似還是有些簡陋,不過經過曹信的描述,此刻的設計圖比起干巫鐵卷的刻畫來,還要好上很多,至少在很多方面比鐵卷上的狼筅,看起來威力更大,更加完善。

“呵呵,我侄兒只要耳朵一聽別人的描述,就能按照心里的想法,畫出一個極其完整的設計圖來,呵呵,這算是韓英的一個厲害之處吧。”這時,韓紀當下驕傲的說道。

點了點頭,曹信這一刻看著那灶臺上的圖案,也是不無贊同。

不過比起這些,如果韓英等人能將狼筅做出來,那么不管是在三國時期,甚是可能到了后世,雖然稱不上是什么劃時代的變革,但至少是一個創新,一個冷兵器的新時代。

戚繼光六勢狼筅。

這是曹信此刻腦海中浮現出的景象。

曾經在看明朝那些事兒之時,曹信就對里面真實存在的狼筅兵和鴛鴦陣記憶有心。

戚繼光與多自己十幾倍的對仗,最后戰事完畢,敵軍損失幾千人,自己這一方卻只損失了三個……這種恐怖的戰斗力,當時就給曹信非常強大的震撼……

自己。

是不是也該組建一只狼筅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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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5 15:3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發明這,發明那(一)
時過五天。

陳留的米價直線飆漲,各地的鹽路都被堵塞,諸如這般的問題逐漸開始浮出了水面,這也標志著陳留的實際政權,其實是掌握在了士族的手中。

曹信帶領著賈詡毛玠等人緩緩向著陳留的農田區走去,那里還需要很多農田需要實際開墾。

“主公,這些天那幫士族活動的越來越頻繁了,前些天毀壞農具算是小事,只是繼續這么下去,這米價再被士族們凍結,恐怕到時候我們這些日子來積攢下去的民心恐怕就會出現一絲波折。”

一路上賈詡一邊分析著這些天來的陳留情報,一邊皺著眉頭說道。

這時,一旁的毛玠同時臉色沉重,“封堵鹽路,其實已經表明了士族們的立場,我們平時吃飯倒是可以清淡一些,可是最近的百姓怨氣不小啊。曹公封主公為陳留太守,虎威將軍,明著是將陳留的軍權政權,全權托付給您,但這樣看來,真正地政權,卻是掌握在士族的手中啊。”

細細的聽著二人的話語,曹信當先走在最前,一時間,倒也沉默不語。

的確,這些個張邈余黨果然是沖著自己來的,堵塞鹽路如果還算是小事,那么抬高米價,毀壞農具,拒絕肥料供應等等,那就是擺明了要跟自己作對。

不過,面對這樣的困境,曹信就是不信邪,他就不相信以他領先兩千年的知識,就弄不好一幫士族。

“來來來!各位百姓都聽著,我家將軍頒布明令,按規矩每家每戶各領去一小袋豆種,每三家領取一個農具,輪換使用。”

曹信一行人剛走到陳留郡的農地當中,便是陡然看到一群百姓在那里聚集著,而劉翊則是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向著眾人說著什么。

賈詡毛玠當即面面相窺,卻是曹信臉上含笑,似乎早已有了辦法。

曹信這時笑道:“韓英這些人果然厲害,僅僅五天便將那些損壞的農具一一修復回來……呵呵。”

毛玠這時有些不解,看到遠處劉翊命士兵將一個個小袋,分別送到百姓的手中,當即疑惑的道:“主公,現在種下稻谷是不是太晚了……”

聽到這話,曹信笑吟吟的道:“我說過是稻谷嗎,我種的是大豆。”

“大豆?”賈詡與毛玠再次面面相窺,不明白曹信的意思。

這時前者再次玩味的笑道:“豆子可是個好東西啊,呵呵,需要的收成的時間也短,現在種大米已經來不急了,不如種些黃豆,也能暫時填飽百姓的肚子。”

“這……豆子能當飯吃嗎?”賈詡這時略微皺了皺眉,說道。

“呵呵,我說能就一定能。”

二人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看著曹信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倒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遠處百姓也是有些猶豫的接過裝有黃豆種子的小袋,一個個不禁交頭接耳。

半晌過后。

韓魁李真二人當即從遠處看到了曹信的身影,這一刻,不禁連忙迎了上來。

“安民兄弟,好巧啊,沒想到你也在這里?”韓魁豪邁的大笑一聲,隨即向著曹信大步走來。

當先一笑,“我畢竟是這一郡之主,不出現在這里,呵呵,還能在哪里?”

同時面帶一絲笑意,韓魁與李真來到一行人跟前,當即看著曹信,“對了,安民兄弟,我那些黃豆還能派的上用場嗎?”

臉上閃過一絲感激,曹信說道:“嗯,還要多謝韓魁與李真大哥的饋贈,倒是解了我一些燃眉之急,不過我還有事情需要二位幫忙。”

韓魁李真二人聽到這話,當即面面相窺,還是韓魁當先說道:“安民兄弟請說,有什么要幫忙的,我們一定辦到。”

略微與賈詡和毛玠對望了一眼,曹信這時笑道:“呵呵,也并沒有什么,只是還需要一些種地的肥料,要二位幫幫忙才是呵呵呵。”

韓魁李真二人豁然一怔,當下便反應了過來,卻是盡皆哈哈大笑。

韓魁這時說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情呢,區區肥料而已,我們出錢,安民兄弟放寬心。”

“不不不。”連忙擺了擺手,曹信搖頭說道:“我的肥料有些特別,我要的是人力而已。”

“人力?”韓魁李真二人當即一怔,詢問道,

“嗯,現在我陳留城之下兵力缺少,因為無錢糧可以募兵,故此除了守城士卒外人力缺乏,二位盡皆乃一方商賈,人力自然不缺,還請二位仁兄幫信一個小忙。”

二人愣了愣神,卻是沒明白過來對方的話,當即詢問起來。“既然是肥料,當然需要錢糧,怎么還要人力?”

當下輕輕一笑,這一刻,就連曹信身后的賈詡毛玠二人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見到這里,曹信不禁笑道:“我說過,我要的并不是一般的肥料,既不需要買,也不需要找或偷。”

聽到這話,眾人竟是更加的疑惑起來,卻是曹信的下一句話出口之際,竟是所有人都不禁大驚失色。

只見此刻,曹信不緊不慢的說道:“我要做施肥之用,非大糞莫屬!”

“大糞!?”

所有人的臉色,盡皆古怪的慘白,卻是這句話說出的同時,沒有人想到,曹信要的竟然是這個……

這個天底下最讓人惡心,最沒人珍惜的東西。

毛玠這時當即做嘔吐狀,“主公!這……糟糠臭物,豈能……豈能用來……”

眾人的心情,曹信固然知道,但這東西在后世可是公認的施肥好料,對于種植的滋潤營養都有不錯的效果,就在曹信小時候,很多人都是將糞便積攢起來然后給谷物施肥,這在后世可不稀奇。

不過在三國時期嘛……很多人接受不了倒也正常。

無奈的瞥了瞥這些人,曹信隨即苦笑了一聲,卻是說道:“這天下根本沒有什么高低之分,誰說糟粕臭物不能養育美食,豈不聞這朱門高貴之人,盡養犬牙卑鄙之徒嗎?這糞便自然是臭不可當,但也是天賜地養,反倒未必一文不值。”

這句話說出,韓魁李真等人當即面容肅穆起來,眼中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光芒。

半晌。方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第一百零九章 發明這,發明那(二)
“哐當”一聲,將一個鋤頭豁然砸在了農地上,一個略微消瘦的少年當即憤憤不平的說道:“阿爹,這豆種能種出什么好東西……還不如去種些經吃的東西呢。”

一旁的老者略微撇了撇前者,當即也是一臉無奈的說道:“這世道還能怎么樣……太守大人也是用心良苦,你就不要埋怨這埋怨那了……”

“阿爹,不是我埋怨,可這……哎呦你看,臭死了臭死了!”那少年剛要說話,卻是突然一股刺鼻的臭味從旁邊的桶里散了出來,一股撲鼻的惡臭頓時令這少年叫苦不迭。

當即也是皺了皺眉頭,老者這時不禁也道:“也不知道這位太守到底是怎么了,唉……竟然要用這些糞便種植糧食,這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

“哼,我看吶……”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少年明顯露出了一絲不屑,“我看這什么曹信的,打仗還可以,但這治理地方,我看曹公是看錯人嘍!”

“噓……別亂說,要是被劉長史和毛典農聽見,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少年兀自搖頭嘆氣起來。

“不干了,爺爺的,越干越來氣!”

“是啊,這糞便太難聞了,這天下哪里用糞便當肥料的說法……”

這時,同樣的農地上,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躁動起來。

“這太守到底要干什么?難道要用這些糞便來種出什么美味來嗎?”

“是啊是啊,就算是種出來了,先別說能不能代替米糧,就算是能當飯吃……可這,大糞養出來的東西,你們說……能吃嗎?”

“唉,看來啊,這位太守大人,雖然打敗了呂布,但是對農耕這些事,真是一竅不通啊。”

輿論慢慢在農地里散播開來,就仿佛這一桶桶惡臭的糞便一般,瞬間蔓延在了整個田地當中。

一身黑紫色華貴衣衫的中年人與一旁的一些熟面孔,此刻站立在農田不遠處的山坳上,此刻看著農地中漸漸沸騰的不滿聲,這些人當即掩著鼻奸笑著。

而這些人,正是張超、黃昭為首的陳留士族。

“嘿嘿,果不其然,別看這曹信在戰場上如何的運籌帷幄,呵呵,可話又說回來,他只不過是個十八歲的黃毛小子而已,嘿嘿嘿……”張超這一刻,暗自冷笑著,目光不禁閃過一絲嘲諷來。

聽到這話,一旁的黃昭還是當先說道:“沒錯,這曹信,竟然能想得出用糞便來當肥料,呵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哈哈……”

身后那些士族一個個點著頭附和起來,一時間同時哈哈大笑著。

而這一刻,黃昭張超二人身后,許攸這時同樣陰冷的注視著農田的情況,也是冷笑道:“呵呵,這也不能怪曹信,莫不是你們這幫士族將陳留的所有肥料占據一空,又拒絕供應給曹信,對方或許是逼于無奈……”話到嘴邊,許攸當即陰陰一笑,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了個下蹲的姿勢來,卻是那句沒說完的話,已然清晰可見了。

張、黃二人看到這里,同時再次大笑起來,紛紛指著許攸,奸笑不止。

卻是稍過了半晌,張超當即笑道:“這種豆的注意也算是寒酸了些,不過曹信竟然要用糞便施肥,嘿嘿,這樣看來,就算種的不是豆子,再好的東西,經過糞便的養育,嘿嘿,也會相當耐人尋味了,嘿嘿嘿嘿。”

眾人一時間紛紛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黃昭同時在一旁笑著,卻是突然在此刻怔了一下,隨即似笑非笑的說道:“這可不行啊,我們這等良民,素乃陳留大族,既然太守大人需要幫助,我們就應該多給他點黃豆,諸位以為如何?”

突然一句話,令眾人不由得一怔,隨即盡皆恍然大悟起來,一個個冷笑不語。

“張順。”張超此刻輕輕喚了一聲,似乎對黃昭的話,也是很贊同。

稍不一會,一個奴仆摸樣卻身材壯碩的仆人當即從人群最后走了過來。

“主人,有何吩咐?”

張超眉毛一揚,當即看了看黃昭和許攸,頓時冷笑道:“你立刻吩咐下去,將年前積攢下來的一大批黃豆,分幾個車輛,全都送到郡府門口,呵呵,這事情就交給你辦了。”

“諾!”當即應了一聲,張順當下領命而去。

片刻后,等到張順離去,黃昭方才有些疑惑的問道:“孟令兄,這事妥當嗎?”

當即有些一怔,張超點了點頭,“此人跟我了雖然才半月,但曾是當過兵,也算是個老實人。”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給曹信這么多黃豆,就不怕他發給老百姓?”

一聽這話,張超此刻頓時恍然大悟,卻是不禁冷聲道:“區區幾車黃豆而已,能養活全城百姓入冬?呵呵,再者說了,這些個百姓可沒那么傻,曹信這人糊涂,竟讓百姓吃豆子活下去,我就算給他再多的黃豆,也沒人喜歡吃的,嘿嘿嘿嘿……”

眾人聽完,同時紛紛點了點頭,看著這幅農田的景象,頓時露出了一絲贊同來。

傍晚,州城郡府。

此刻的郡府內院當中,相比起外邊的陰謀與怨氣。此刻的內院卻是透射出一股焦慮的氛圍。

“主公呢?主公在里面干什么?”

毛玠焦急的來回踱著步,聽到府門外亂哄哄的聲響,前者的臉色不禁在此刻有些蒼白。

許三這時擋在一處房門前,望著毛玠,小聲道:“先生小聲些,主公正在里面有事,先生等過會兒再來吧。”

“不行不行……”毛玠此刻臉色似是更加的難看,當即對許三道:“此刻府外有很多百姓說要見主公,你快進去通報,就說出大事了!!”

許三見狀,此刻卻是不緊不慢,“主公說了,任何人都不許打擾,他說即使是全城百姓都來到府門外,也不要打擾他。”

臉色猛地一怔,毛玠豁然有些疑惑起來,便是問道:“許三,你可知道主公到底在忙些什么?”

這時,看著毛玠的樣子,許三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從下午時分,那些士族送來一大批的黃豆開始,主公就有些奇怪,并且將黃豆放到屋子里,然后就半天沒出來了,你看,連飯菜也沒顧的上吃。”

指了指地上的飯食,許三也是無奈的道。

“什么?拿黃豆就一直沒有出來?”神情有些呆滯起來,毛玠當即啞然失色,卻是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樣,連忙詢問道:“文和兄呢?他在哪?現在民心有些躁動,他怎么不出來管管?”

可聽到這話,許三撓了撓頭,說道:“文和先生……好想去找典韋許褚大哥他們喝酒去了,哦對了,還拉上了周大哥,不過賀齊大哥沒去,他要練兵。”

“什么!?喝酒去了?”

正當毛玠在外面愕然般目瞪口呆之時。

此刻的房間內……

曹信一邊汗如雨下的忙著什么,一邊聚精會神的喃喃著。

“浸泡……過濾……膠體……嗯,對對,應該是這么做……”


第110章 發明這,發明那(三)
屋子里擺放著一張石磨盤,和一些裝有清水的木盆,將一袋子黃豆豁然倒進木盆當中,曹信當即脫下自己的上衣,頓時有些揮汗如雨的感覺。

比起外面的吵鬧相比,此時的曹信卻是異常的精神集中,不斷在邊上用毛筆在書簡上寫寫畫畫,忽而又跑到磨盤前轉幾下,再到木盆里攪勻那些個黃豆。

“準備一些石蜜……然后用紗布過濾掉豆渣。對了,還要準備一些熱水……”擦了擦臉上的汗,曹信這般喃喃著,當即做恍然大悟狀。

西漢淮南侯劉安,在公元前164年,也就是西漢年間,劉邦之孫劉安在淮南交界處的八公山上燒藥煉丹之時,偶然以石膏點豆汁,從而發明了豆腐。

但因為漢代的豆腐,沒有將豆漿加熱,是極其原始的豆腐,故此凝固性和口感都不如后世的豆腐要好,所以在東漢時期沒能進入主流飲食的行列,更是少有人知。

到五代十國、唐朝時期豆腐才初見好評,直至宋朝年間成為不可缺少的重要飲食。

但三國末年這個時期,對于豆腐的認知和制作方法都非常一般,甚至只有在一些石刻壁畫,或者史料中才能看到制作豆腐的粗略方法,但這個時期,因為劉安發明的原始豆腐口感一般,故此傳承下來,也沒多少人知道。

“砰”的一聲,豁然將房門打了開來。

曹信一身汗水的從房間里走了出來,雖然有些疲憊的樣子,但精神卻異常的好。

“主公,你終于出來了!”毛玠一臉的驚訝,但隨即臉色不禁大喜,看到對方從房門里走出,當先連忙喜道。

神色當即一怔,曹信出來的一剎那,看到對方這副神態,隨即也是反應了過來,“怎么了孝先?出事情了?”

“是啊,現在府門外百姓甚多,那些百姓都說用糞料養育豆種必定很難吃,很多百姓都罷農了,主公還是去看看吧……”前者同時急道,卻是沒注意到曹信此刻身上的汗水。

當下略微點了點頭,聽到這話,曹信卻是不禁沉默了下來,竟是陡然擺了擺手,笑道:“不急,我還有事情要做,你先去和子相一起安撫一下百姓吧。”

“主公還有何事?”毛玠臉色一怔,當即詢問道。

呵呵一笑,曹信道:“自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比這更重要的事情?”當下有些啞然,卻是這話音未落,毛玠當即看著曹信,皺眉說道:“主公啊,這百姓之事自然是最重要的,若是一旦管理不當,必定會對主公的名望,形成不小的威脅……”

無奈的搖了搖頭,曹信這一刻卻是顧不得理會毛玠,畢竟現在說什么對方也理解不了。

“三兒,你去給我叫李真和韓魁兩位過來,要快,哦對了讓他們從后門進來吧……你就跟他們說,上一次我向他們提及的那件事情,他們自然會明白的,還有給我送幾盆熱水進來,還有一些石膏,這段時間,命人不許打擾我。”

會晤般點了點頭,許三頓時明白了曹信的意思,當即領命而去。

而這時,眼見著曹信又要進房間,毛玠不禁有些擔心的說道:“主公那這飯菜……”

聽到這話,曹信剛要進去的身子略微頓了頓,看到對方指了指一旁涼了許久的飯食,曹信當即笑道:“不了,我在里面有東西吃。”

“有東西吃?”

“砰”的一聲,房門再次緊閉了起來……

半晌過后。

一截截紗布過濾出豆渣,并且將磨好的豆漿加熱了一下,曹信按照后世的方法,一個人暗自摸索著制作的方法,前世的小時候,因為喜歡吃豆腐,曹信還被家里的大人,逗著說長大后一定能喝酒,雖然當時不明白他們的意思,但曹信對于豆腐還是很愛吃的,甚至對于豆腐的制作,也算是有一點認識的。

“嘖嘖”將小塊做好的豆腐輕輕的放到嘴里,曹信這時嘗了嘗口感。

地上七零八落的散落著很多的書簡,上面滿滿當當的寫下了制作各種豆腐的方法,如豆腐花這類三國時期根本沒有的東西。

“嗯……好像還缺了點什么……”

經過一天時間的嘗試,屋子內大大小小的木盆里,這些個后世的豆腐已經初見成形,但就是此刻,曹信卻是不禁皺起了眉頭。

太清淡了,是的,有些太過于清淡了。

曹信這樣想著,目光不經意間撇了撇屋內的一個小包裹。

這個包裹是韓魁剛剛送來的,里面的東西盡皆是韓魁這些塞北商人游走于西域中原時,網羅來的一些千奇百怪的東西,上次聽到韓魁說起什么西域,曹信就曾對他們提及過這些事情。

當下走了過去,曹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聽韓魁提起的一個東西……

豁然將包裹打了開來,曹信第一個看到的,是一些個西域的木制玩具之類的,和一些稀有的皮毛,但這些東西,曹信倒是不稀罕。

包裹中盡是些,在中原沒有見過的稀奇東西,雜七雜八的西域物件一時間讓前者頓時有些頭暈眼花,卻是這些東西,都是韓魁從西域帶過來的小玩意,但對于曹信而言,沒有什么稀罕的。

“哦!就是這個!!”豁然從包裹的最下面,看到了曹信一直以來最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個小東西。一個后世多如牛毛的東西,但在東漢年間卻從未出現在中原的東西,這時期的天下人不知道其為何物,也不知道它的用途。

但在這里,唯有曹信知道。

一個雖小,卻蘊藏著非凡威力的小家伙。

當然這小東西不可能是沙漠之鷹,也不會是AK47,即使這些東西真的出現,對于現在的曹信也沒有太大的幫助。

但是對付一些個不長眼的白癡,這東西完全足夠了。

為了保存完好,曹信當下找個一個獨特的香木盒子裝好,隨即滿意的看了看屋子里盛滿的成果,此刻頓時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笑容來。

“看來……這下子,應該能解決一部分麻煩了。”


第111章 大刀闊斧,太守本色(一)
幾天后,清晨。

絡繹不絕的人群擁擠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上,此刻在陳留城的城南,一間原本默默無聞的小店前,卻是擠滿了人。

“勞駕,這位壯士,請問這里到底在干什么?”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人當先擠過人群,詢問其身旁的一名壯士來。

那壯士當先一怔,卻是突然用一種極其異樣的目光看著對方,這眼神就仿佛是在說,你連這都不知道?

“兄弟是外鄉人吧,呵呵,這幾天來……陳留城內可沒人不知道這里。”

“哦?”當下好奇的疑惑起來,人群中這外地人不斷向前面擠著,一邊好奇的向那壯士詢問道:“這里可有什么稀奇好玩的東西?”

那壯士一邊向前擠著,一邊同時笑道:“呵呵,倒也算是,兄臺你不知道,我們陳留的太守名叫曹信。”

“這倒是知道,曹信將軍擊敗呂布的事情天下何人不知,不過這和這里有什么關系?”

聽到這話,那壯士當即呵呵笑道:“你可不知道,這里是一間豆腐坊,里面做的豆腐花就是曹信將軍自己創造的,其口感細滑嫩口,甜而不膩,嘿嘿,極是好吃。”說到這里,那壯士還不時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豆腐坊?”外地人當下一怔,卻是覺得有些耳熟,不禁連忙說道:“說起豆腐,好像曾經在一地品嘗過,不過那些個豆腐當真不爽口。”

不屑的一笑,那壯士陡然嘲笑道:“兄弟吃的肯定是淮南王劉安所傳承下來的制作方法,豆腐固然不好吃,可這里的豆腐是曹信將軍改變做法后的美食,有水豆腐,豆腐花、炒豆腐等等種類繁多,嘿嘿,兄弟你可算沒白來啊。”

當下對于那人的話有些奇特,這外地人聽來聽去越是想要見識見識,隨著人群擠得越靠前,這個香氣同時越是濃烈起來。

“唉,也不知道這么多人,何時能輪到咱。”這時,那壯士當即咽了咽口水說道。

一個不大不小的街道上,此刻擁堵了將近上千人,甚至是比鄰到大街小巷中。

有些人更是自帶了一些個鍋碗,買完之后帶回家里給更多的人吃,甚至經過這幾天豆腐坊的開張,愈來愈多的人群向著街道簇擁而來。

便是這么久而久之,僅僅數天時間,單單這陳留城已是無人不曉。

數百人圍繞在豆腐坊的周圍,此刻一間小小的店鋪瞬間忙碌不停。因為每日限額有限,故此周圍每一個百姓,其中有僥幸吃過一次的,也有吃過兩次,甚至一次也沒吃過的人,都盡皆一層層圍在小店面前,一個個如饑似渴般,瞪大著眼睛注視著……

此刻的豆腐坊是個半露天的小鋪子,一半露天的,是將弄好的新鮮豆腐放在外面賣,另一邊的屋子里,還有很多青年,在哪里磨豆腐。

韓魁李真二人此刻笑臉盈盈的站在店鋪當中,看著這群絡繹不絕的人流,那一幅幅無比希冀的樣子,二人頓時面面相窺,笑自不語。

蔡琰與蔡婷二女此刻在店中也相繼幫一些小忙,但古代女子多有閉門不出,出門遮臉的習慣,但是因為曹信的請求,故此二女也是欣然同意,方才出現在了豆腐坊中。

起初很多百姓是為了一睹二女傾國傾城的容貌,而光顧豆腐坊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慢慢發現,這些用豆腐做的美食,是那么的妙不可言。

甚至起初有些單純就是為了看蔡家二女的男人們,此刻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這些美食上,完全一副如狼似渴的模樣,一個個不顧在美女面前的形象來。

“好了好了,你們是今天的最后兩位,其他的都散了吧,今天就賣到這里了!”

時間過得很快。

從清晨緩緩賣到了盡夕陽。

此刻,強行擠過了人群,那壯士和外地人當即露出一股喜色來,卻是沒想到,他們竟是今天最后的客人。

瞬間,人群一片的嘩然,甚至還有一些謾罵聲,但大多數人盡是一幅幅失落與嘆息聲。以至于有些等了將近一天的客人眼見沒有吃到,竟是當即嚎啕大哭起來。

但這一情景,已經不是第一天遇到了。

“哈哈,我又吃到啦,不辜負等了這么久嘿嘿。”比起其他人羨慕嫉妒的目光,這壯士當即坐到店鋪露天唯一的桌子上,瞬間一副無比期待的樣子。

這時,那外地人同時與那壯士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唉,又白等了……”

“讓開讓開!曹信將軍到了!”

一群人無奈之際本欲離開,卻是這擁擠的街道上,頓時劃開了一條道路,隨著那聲呼喊,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起來。

曹信一身輕裝,在劉翊毛玠等人的簇擁下,緩緩走到了人群中央,看到豆腐坊的李真韓魁二人,首先笑著點了點頭。

“呵呵,安民兄弟,照著你的吩咐,這豆腐真是魅力無窮,呵呵,這些天我們可賣的手都軟了。”來到近處,韓魁當即與李真一笑,陡然對前者說道。

“呵呵,還要多虧二位出錢出力,多謝李真兄闊氣出手,買進大批的黃豆啊,呵呵。”

曹信一臉的輕松,當即謝過了二人,同時看到蔡琰蔡婷二人一臉疲憊的樣子,卻是這幾天也辛苦了對方,當即感激的點了點頭。

而下一刻,曹信豁然看著者面前的百姓,看著他們這一雙雙如饑似渴的神態,不禁大聲笑道:“各位鄉紳百姓,這豆腐……好吃否?”

曹信的話語猶如巨浪拍案般鏗鏘有力,令此刻擁擠在大街小巷的百姓們,盡皆咽了咽唾沫,隨即齊聲大喊道:

“好吃!”

臉上下意識精芒一閃,曹信再次不緊不慢的說道:“呵呵,那……還想吃嗎?”說著,接過李真遞過來的一碗豆腐花,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此刻,聽到前者的話,人群當中等了一整天卻依然沒有吃到的人,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盡皆露出饑渴狀,齊聲大喊道:

“想吃!!”

“呵呵,想吃?”曹信的臉上此刻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但下一刻……

“啪”的一聲。

原本拿在手中的一碗豆腐當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曹信猛然厲聲喝道:“那我若是告訴你們,這些豆腐是那些個大糞養育出來的,那你們……還想吃嗎?”

“嘔……”一旁的桌子上,那壯士正美美的吃著口中香噴噴的豆腐,卻是一聽這話,瞬間露出反胃的樣子來。

人群中驚愕之聲,突然如巨浪般緩緩沸騰,同時嘩然一片。卻是唯獨那個外地人,只是略微皺了皺眉頭。

這一刻,曹信同時注視到眾人的反應,當即冷笑起來。“不錯,你們這幾日,如饑似渴!如狼似虎!寧可等待八九個時辰,也渴望吃的這個東西!就是糞便里養育出來的!用那些個黃豆磨出來的!”

曹信的話自然不是真的,畢竟曹信以前沒有用過糞便種植過任何東西,但是,這一切的背后,曹信只是想讓這些人知道。

“誰說……糟糠之物養育不出黃金?”這一刻,看著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曹信轉而平靜的說道:“吾聞,黃金者,立于淤泥骯臟之中,利刃開鑿方顯其真貴,你們滿腦子都在想,這些個糞便是如何齷齪,但往往卻忽視了它的本質,呵呵……”說到這里,曹信陡然將話音調高,似是故意讓某些人聽見一般,意味深長的大聲道:“有些人,即使身上戴金戴銀,吃的是錦衣玉食,穿的是綾羅綢緞,但我曹信,依然能聞出人渣的氣味!糞便如何?黃豆又如何?你們想想你們這些天吃的東西,有哪里不干凈?”

剎那間,場面寂靜了下來,死一般的……寂靜了下來。

這一刻,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一個個面面相窺,一時間盡皆啞口無言。

然而就在這時,就當所有人陷入沉默猶豫不決的當口。

店鋪的桌子上,先前的那外地人當先笑著點了點頭,“不錯,太守大人所言甚是,我雖然不是本地人,但我曾經聽過一個方士說……糞便可滋養泥土,呵呵……在下雖不曾聞,但這些年云游四海,卻是在深鄉僻壤中,倒也看到過這種種植方法,卻是不會對糧食有任何的傷害和熏染,呵呵呵呵……”

此人的一句話,令此刻的所有百姓,盡皆變色起來,卻是突然看了看曹信,見對方也是欣慰的點了點頭,一時間人群當中瞬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上次的糞料都被各位遺棄了,這次的糞料,各位鄉紳百姓何人愿領?”一聲沉冷的話語,此刻出自毛玠的口中。

瞬間所有人再次面面相窺。

“我。”

也就是片刻不到的時間,人群中一個少年豁然舉起了手,而此人,赫然正是那天第一個抱怨糞料的那個少年,但是這一刻,他第一個抬起了手。

如此這般,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我……”

“我我!!”“還有我!!”“我也要我也要!!!”

一瞬間,街道上無數成百上千人呼喊著,舉手大喊……

而正在這一刻。

店鋪當中,蔡琰呆滯的看著這一幕,看著曹信,看著這些個百姓,一時間,精致的容顏頓時被眼前的一切,所深深震撼。

“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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