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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opa78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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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益侯] 萬夫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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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4 18:16:07 |只看該作者
第184章荒丘一別

“主……公……”

曹信孤寂的背影,此刻在月夜下劇烈的顫抖起來,竟是一行淚不住的流淌在臉畔,這是曹信第一次哭,有生以來第一次落淚……

“安民——!!別走——!!”

這聲音再次傳了過來,從后方,從那荒丘上。

曹信策馬盤旋,但動作很是緩慢,極其的緩慢……甚至慢的讓人窒息。

卻是片刻后,當曹信方才轉了過來,可這時的淚已經干了,但遠處的山坡上,依稀能看到兩個騎馬的人影。

距離很遠,曹信一時間看不清對方的面容……直到。

山坡上,一個身影突然從戰馬上跌落了下來……

是的,曹信敢肯定,那是跌落下來的。

隨著似乎沒有受到什么影響,那身影旋即立刻爬了起來,也沒有拍衣服上的灰塵,而是快速的向著自己這邊跑來。

身子有些搖擺,似乎并不是什么武將,但一邊向自己這邊跑著,或許是因為衣服過于寬大的關系,跑起來的動作很難看。

非常的難看,但那人就這么跑著,沒有任何的顧及。

而這一刻,那山坡上已經聚集了大概四、五十個騎兵,不過沒有任何人跑過來,唯有那剛才的身影,獨自……

獨自向著曹信這邊跑著,偶爾幾次踉蹌倒地,還是一邊聲嘶力竭的呼喊著,一邊瘋狂的跑向曹信。

“安民!!你不能走啊,安民吶!!你若離開!!我曹cāo該如何是好啊!!”

曹信這一刻眼眶再次濕潤了,在戰馬上微微打顫著身子,對方的容貌也顯露了出來。

其實聽聲音……曹信早就知道對方是曹cāo。

曹cāo沒穿鞋……或者說鞋子不知道哪兒去了,但或許是來到近處,曹cāo的朝服此刻竟也是格外的臟,上面滿是污漬,連腳底也被磨出了幾塊血泡。

但此刻曹信的眼中,對方就是不在乎這些,不算矯捷的身子踉踉蹌蹌的跑過來,跑過來……跑過來……

“安民……哈哈哈哈哈,我總算追上你了,安民!”一連來到曹信的身邊,一只手勒過曹信戰馬的馬韁,方才不住的大笑起來,可這笑聲卻是意外的勉強。

不是曹信不下馬相迎,而是太震撼了,太驚訝了,或者說曹信不知所措更加貼切一些,以至于前者一直呆滯的看著曹cāo從遠處的山坡上跑過來,跑到自己的面前。

而曹信此刻,只能一動不動的坐在戰馬上,看著這一切。

然而這一刻曹信看到曹cāo拉過馬韁的右手,卻是有著一處摔傷,表面還不時流著一絲血痕,然而曹cāo就這么笑著看著曹信,一臉的笑意,就仿佛此刻受傷流血的不是他曹cāo,而是此刻的曹信一般。

“安民……我知道了,我一切都知道了,仲cāo他被袁本初挾持……這……你大可與我商量嘛……呵呵,來!我們從長記憶!你意如何?”

曹cāo這一刻抓住曹信的馬韁,如此大笑著,但面容中滿是不舍,抬頭勸慰著。

可這時曹信還是閉目搖頭嘆息起來……

不是曹信覺得曹cāo的話沒有道理,只是他不想看到曹cāo的手,甚至不想看曹cāo那強顏歡笑的希冀面孔。

因為曹信還發現了一個小細節,那就是曹cāo說話的同時,那抓著自己戰馬馬韁的雙手,握的非常的緊……

就仿佛連曹信自己都能想象得到,那死死緊握住馬韁的雙手,因為握的太用力,指甲滲入手心而引來一股鉆心的疼痛,即使曹cāo此刻在笑,但曹信依然能感覺到這股傷痛。

“主公……我意已決,請放我離去吧……”曹信依然閉目不忍的說道。

“嘿嘿嘿嘿嘿……”突然在此刻毫無征兆的笑了起來,話音剛落的同時,曹cāo雖大汗淋漓,但還是沒由來的笑著,“安民,你錯了,我與袁本初乃兒時玩伴!!呵呵呵,此人雖外寬內忌無甚大才,但此人重在名聲……不會對仲cāo如何的。”

死死的抓住曹信的馬韁,曹cāo如是嘿嘿強笑道。

“主公……”

曹信不管曾經,或者說一年前的自己,當時曹cāo很是對自己的計謀反感,曾經自己還以為曹cāo是忠言逆耳,不過這一段時間真正了解起對方才明白,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當初的不理智,或者愚蠢而著稱的。

此刻的曹cāo,對于自己來說已經不僅僅代表著主公……卻更是一種親情的羈絆,雖然沒有十足的血緣關系。

但面前的他,就是曹cāo,這就夠了。

或許此刻曹信才真正意識到,為什么當時那么強大的袁紹會在歷史上給曹cāo打敗了……

可……那又怎樣呢?

“主公……放我離去吧……”曹信還是說道。

死死緊握住馬韁的雙手頓時猛烈顫抖著,曹cāo強顏歡笑的臉頓時呆滯,便是以往犀利的眼神,也變成了空洞來,“這……是為……何呀?”

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不過曹cāo顯然意識到了曹信的那股決絕之意。

月夜下,閉目長笑一聲,此時的曹信陡然苦笑道:“主公啊……這天下大孝之人,從不在至親危難之際,謀大勢、尋大略……我曹信雖無天下之志,亦無海內之才,然今rì我父性命垂危,豈能因安邦之策而忘乎孝義,望之于天下,我曹信豈不成了小人?”

一句話,曹信灑脫自如,但說的苦澀而真誠,聽得曹cāo的耳中,不免呆滯的神情也為之松動了一下。

“請主公成全曹信孝心……莫要再阻攔了……”

死死握著馬韁的手,此刻同時略微松動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握的死死。

曹cāo當即想到了什么,連忙追問道:“那……安民,你為我管理陳留,那陳留百姓當如何是好,你這一去……豈不是要摒棄那些愛戴你的百姓嗎?”

低頭望著曹cāo似是不放棄一般的笑容,曹信此刻同時嘆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道:“信聞以仁政施于天下者,不已民多民寡而拒之千里,民之所存否,亦在明公,不在我曹信爾……”

“那……陳留諸事當如何,你這一去,將陳留諸事皆拋諸于野,豈不辜負了我的用心?”

顯然曹cāo已然不肯答應,忽而松開馬韁,忽而又死死抓住馬韁,兀自依依不舍的說道。

“信聞以德政施于天下者,不已將帥之盛衰而不理郡縣之得失,諸縣之所存否,亦在明公,不在我曹信爾……”

曹信的話語,一字一句透露著莫名的傷感,但話中意思卻說得分明……

而這一刻,曹cāo終究是放開了馬韁繩……然而上面卻留下了一道道粘稠的血痕。

“好……安民……你既然去意已決……我又有何說的呢。”眼中回蕩著無盡的失落,曹cāo松開馬韁的剎那,同時落寞的說道,但語氣還是有些依依不舍起來。

“主公……保重……曹信去也。”沒有過多的廢話,也沒有過多的猶豫。

當曹cāo放開馬韁的同時,曹信便第一時間準備離開。

因為此刻……過多的停留,只會留下更多依依不舍而已……

“駕!駕——!!”

馬鞭狠狠的抽打在了戰馬的臀部,曹信決絕一笑,當下拍馬而去,卻是遠處的樹林,正好阻擋在了彎曲的小道上……

“安民——!!!”

看著快馬而去的那背影,這一刻曹cāo快速跑了幾步,方才大聲呼喊起來……

卻是這呼喊……半晌無人回應,看似曹信已經走得很遠了……

“主公你這……”

這一刻,程昱同時臉色不忍的從遠處的山坡上走了過來,來到曹cāo的身邊,不住的嘆道。

卻是此刻的曹cāo噗通坐在地上,看著前方毫無音訊馬蹄聲,露出一絲悵然若失的神情來,“我若失安民……這霸業……該何時能成啊。”

“主公……”

看著曹cāo那一臉痛惜的神情,程昱這一刻同時無奈的嘆氣起來。

“噠噠噠噠噠噠……”

卻是這一刻,遠處又傳來一絲細細的馬蹄聲。

隨即由小見大……由遠見近……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啊?安民!?哈哈哈哈!!?是安民!!!他回來啦!!!”

遠方的道路上,一騎快馬此刻同時飛奔過來,在月夜下竟是分明的看出,是曹信的身影。

卻是曹cāo這一刻聽到這聲音的剎那,猛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在后者程昱驚訝的注視中,向著曹信的歸來的方向,瘋狂的奔跑著……

“安民哈哈哈哈……安民,哈哈哈哈哈哈!!!”

曹cāo的步伐依然很是難看,但跑的很認真,很拼命……

“噗通……”

踉蹌的再次迎到了曹信的面前,曹cāo當即無比開心的大笑道:“安民!!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放棄去袁紹那里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曹cāo的臉很是欣喜,但此刻卻是看到曹信臉色茫然的樣子,不禁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而就在這時,曹信同時說道:“主公,我并沒有放棄……只是臨走前忽而想到,有一句話……要勸告主公……”

“何話?”臉色在這一刻微微一變,曹cāo不禁失望起來。

微微嘆了一口氣,曹信這時道:“還望主公小心張繡此人……”

雖然曹信知道賈詡已經投靠了自己,或許不會發生曹cāo被偷襲的事件,但對于宛城一戰還是怕有萬一,故此曹信想要告訴曹cāo。

“就此事?”

“沒錯,就此事……”望著曹cāo落寞的樣子,曹信不禁苦澀的笑道。

“好好……我記住了……”曹cāo這一次沒有再抓過曹信的馬韁,不過其神情中,依然能看出一絲的不自然。

“主公……別過……”微微在馬上拱了拱手,曹信或許覺得這是最后一次的道別了。

然而剛走到不久,曹信在不遠處方才又停了下來,不過這次也同樣不是改變主意,只是面對著曹cāo,在月夜下,不住灑脫一笑。

“主公,請容許信再叫你一聲主公……呵呵……此一別曹營,信!……謀略之心已死,從此不想再過問天下之事了……只望主公能自此珍重,曹信告辭……”

月夜下,曹信的臉流淌著一絲難掩的月華,悵然若失之間不乏一絲灑脫的笑意,便是在此刻,悄然……

再次策馬而去……

而此時的曹cāo一直回蕩著曹信離開前的這句話,突然不經意間也有些眼眶濕潤了起來,向著曹信離去的方向,再次踉踉蹌蹌的追了過去。

追了方到六十步左右……曹信的身子還看得見,但完全被那片樹林所擋去了……

“主公……你別再追了……此地不宜久留啊……”

“仲德……”卻是這一刻,突然抓起程昱的手臂,沒有在意前者的擔心,曹cāo豁然悲憤的怒吼道:“叫人!將那片樹林全給我伐了!”

“這……這是為何?”

“它……它……擋去了安民的去路!!”默然孤寂的站在原地,曹cāo右手伸在空中……伸在曹信離去的方向……

可是此刻前者想要再次抓住那個馬韁……卻已經不可能了……

“仲德……看來……我失去了一個曠古奇才呀……不該……不該……”

不知怎么的……此刻的曹cāo,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齊桓公,變成了周文王……

只不過……


第185章鄴城景象

時隔興平二年,十月中旬。大文學

曹cāo率軍抵洛陽,迎奉獻帝于長樂宮,后宣告天下,天子遷都于許昌,軍隊浩浩蕩蕩離開洛陽司隸。

同月,袁紹勢力逐漸囊括冀州、青州、并州三地,坐擁甲士三十余萬,其勢頭直逼幽州一地,一時間笑傲天下群雄,成為當今第一大軍閥,玉有稱霸河北之勢,風頭無倆。

而隨即也在這一刻,關系到天下歷史進程的大事件同時產生,便是被譽為兗州小韓信之稱的曹信,單人獨騎為救其父深入袁營,一時天下震動。

七天后,冀州鄴城。

絡繹不絕的人群,聚焦在此時的冀州都城外,這一刻巨大的南城門周遭儼然成了一個人山人海的地步。

鄴城現在可不僅是冀州的首府,也可以說是整個河北貿易最繁榮的地帶,自然可比曾經的洛陽首都。

甚至此刻鄴城和洛陽唯一的區別,或許就是沒有天子和三宮六院了吧。

不過這也變相的證明,袁紹的勢力已經在亂世逐漸的嶄露頭角,更是獨占鰲頭,縱觀三國歷史,前期可以說袁紹無疑是最強大的,不僅僅是前者依托的四世三公的背景,而更是袁紹這群文臣武將的齊心協力爾等結果。

不管后世對于袁紹的評價如何,至少他在官渡之戰前的表現,坐擁青、幽、并、冀、四州之地,幾乎是占據了整個大漢疆土的三分之一,更是幾近占據了整個北方,雖然此時的袁紹還沒有占領幽州之地,但他的勢頭,并不是現在的曹cāo所能比擬的。

坐擁兵甲三十余萬,這就是現在袁紹的實力,這其中還不包括十萬精銳,一共四十萬,天下何人能敵?。

強大的陣仗,滿城盡皆人頭攢動,這些百姓大概都是被袁紹這群人的陣勢給嚇住了,紛紛來圍觀到底是何人能得到袁公這樣的禮遇。大文學

王侯之禮而迎,文臣武將竟然多到有四五百人,從叫得上名字的,也有連城中百姓都第一次見過的官員,不過他們這幫文武就站在這里,站在袁紹的后面,一個個神情肅穆。

四、五百人這是什么概念?四、五百個百姓不算什么,但是四百多個官吏,甚至是一個軍閥的文臣武將,那就了不得了,可以想見當時流傳的一句話,袁本初、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這一切并不是浪得虛名,而且袁紹早期的強大也不是輕易得來的。這時候的袁紹可想而知,為什么歷史上說,早期的袁本初看不起曹cāo了,就是這個道理。

故此歷史上曹cāo迎奉獻帝之后,主動將大將軍的職位拱手讓給袁紹,而自己只做一個大司馬,并且在很多事情上都予以妥協,其中的道理,顯然不看也知。

袁紹現在穿的是一件寬大的紫色金邊長袍,穿著很是隆重而嚴肅,但在袁紹的臉上卻布滿了欣喜和高興,身后諸如田豐、沮授、許攸、郭圖、審配、逢紀等等,盡皆衣著得體。

不過有的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就如許攸,有的則是露出一絲諂媚的樣子,如郭圖、審配之流,更是有的眉頭緊鎖,如田豐、沮授二人。

至于顏良、文丑、張頜、高覽、高干、淳于瓊等將,則是一個個拭目以待,似乎正在等待著誰的到來,并且很是好奇的模樣。

不過,顯然更好奇的還是百姓。

“李兄,這么大的陣勢……到底是要迎何人?”

鄴城的一處英雄樓,坐落在南城的河北最高酒閣木樓,是很多文人士族聚集之地,不過此刻卻異常的聚集了很多的大族子弟們,因為英雄樓很高,作為鄴城這個首都貿易繁華的地區,能從英雄樓直接看到南城門城外的盛況。

故此很多人在英雄樓的窗子邊注視著,望著城外百官聚集,更是袁紹親自坐鎮,故此這一刻很多文人還是書生,都在此地邊飲酒,邊討論著這里發生的一切。

“這……你不知道?”顯然這個被換做李兄的青年書生很是詫異,看了看詢問的那人,不禁奇怪起來。大文學

不過看對方的樣子確實不知道,見此,姓李的青年倒是不覺議論起來。

“聽說,此次迎接的人,是兗州牧曹cāo的侄子,曹信曹安民,據說袁公仰慕此人已久……”

雖然英雄樓很大,但只有最高的第七層才能看到城外的陣勢,故此這里擁擠了很多人,不過顯然前者的話語,得到了很多人的共鳴。

“曹cāo的侄子?那這曹信才年歲幾何?”

“方才弱冠二十……”

“才二十?這……”到是顯然的,唯有那書生很是覺得詫異,認為這件事情很荒唐。

不過前者同時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這種疑惑,不禁看著他,解釋道:“你可不能小看這曹信,此人雖才弱冠之年,但在那曹孟德的帳下屢建功勛,素有韓信之風,便是這天下諸侯都聽過此人的名聲,若不是袁公抓了此人的父親,恐怕那曹信也不會到鄴城來。”

“這……袁公此舉……豈不是讓天下人詬病?”

“噓——休要胡言,這天下諸侯,唯袁公兵士最眾,勢力最大,何人敢說一句壞話?你還是老實看著……莫要再胡言了……”

卻是這一聲聲嘈雜的議論聲,在此刻的英雄樓上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不過比起大堂中的書生子弟擁擠的場面,另一側英雄樓的小廂房里,竟是異常的安靜……

“大小姐,你說這曹信到底是何許人……能得到袁公以王侯之禮相待?”

英雄樓的廂房中,檀香彌漫著一絲沁人心脾的書香氣味,一個十二、三歲的麗人微微拖著美腮不住的觀望著城下的一切,聽到身旁丫鬟的詢問,當即柳眉輕蹙起來。

這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但是從外表上看,卻出落得美艷清絕,倒像是個十七歲待字閨中的小家碧玉,不過小家子氣中帶著一絲的靈性,一絲的婀娜端莊,看來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

而如果房間中還有其他男人在的話,那么那個男的一定會立刻拜倒在這小姑娘的腳下,雖然對方只有十二歲。

不過這一年在鄴城,此女卻是無人不知,而她的名字就叫做,甄宓(fu)。

甄宓長得很成熟,自小琴棋詩畫俱佳,不過對方出名的倒不是這些,而是甄宓的善心,小小年紀就不斷資助難民,好再其父甄逸是個大富商,是袁紹最倚重的財力之一,故此在河北士人的心目中,甄宓的美貌和善良牽動了很多人的心思,不過這一切似乎被此時的一幕所打破了。

因為第一次,鄴城對一個人的關注度完全超過了甄宓,以前甄宓走到哪里都是一個地方的焦點,不過似乎此刻不是,因為有個叫曹信的人來了,而這也讓小姑娘很是好奇曹信的身份來。

“他來了……”

竟是這一刻,不住望著窗外的甄宓,第一個看到了從南城門外的遠方,一個獨自騎馬二人的人影,而這……也是甄宓今天第一次所說的話語。

“哈哈哈哈……曹信將軍!!哈哈哈曹信將軍,紹!真是久仰多時了!!”

遠方,隨著袁紹的大聲放笑,一個面容淡寞的青年緩緩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當中。

曹信給眾人第一感覺很簡單,就是普通,意料之外的普通。

戰馬是隨處可見的戰馬,衣著也只是一個輕甲,很是隨性……隨性的就仿佛此刻曹信騎得不是一匹馬,而是一頭驢。

而更加讓人奇怪的是,曹信此時的目光并沒有看著袁紹和其身后的幾百名官員,如此巨大的陣仗也不瞧上一眼……

要知道,若是換做了別的人,一看到袁紹用這么大的儀式來歡迎他,那么對方肯定會感激涕零而千里奔到袁紹的懷中,可就算是不感動,也會有些受寵若驚一些,至少應該連忙下馬表示恭敬。

不過奇怪的是,曹信此時,既沒有感動的投到袁紹的懷里,也沒有立刻下馬。

而是冷靜的……無所顧忌的看著周邊的風景,那些石頭,那些花花草草,儼然沒有將袁紹這群人放在眼里一般。

這一幕,看在所有人的眼里,盡皆很詫異,并且有些暗暗好奇。

就仿佛,前者是一個看盡了天下大勢大場的人,一種不羈卻緩慢的騎著馬。曹信就仿佛只是在簡單的散步,甚至望著袁紹的這股舉動,毫不動容。

這讓想要跑過去歡迎的袁紹也有些尷尬,不過當下袁紹就展現出了禮賢下士的功力,突然在半路上停止不乏,并且靜靜的等待著曹信騎馬到來,因為袁紹知道,自己應該這么做……

就像效仿恭迎高人出山一般……這種事情袁紹再拿手不過來了。

可有趣的事情是……袁紹這么一來,身后的文武大臣就更加不敢動了。

如此這般,竟是此刻在河北首府鄴城的南城門中,就出現了這樣一個有趣的畫面。

在這個當今天下第一大軍閥袁紹在內,包括第一軍師田豐、沮授、郭圖、審配、逢紀、許攸等等數百余文臣。武將顏良、文丑、張頜、高覽等又數百武將。

這些人就仿佛靜止一般,在眾多百姓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等待著一個人悠閑的騎馬緩慢而來,等待著曹信來到城門的那一刻。

而前者呢?曹信呢?

更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欣賞著沿路的風景,完全將袁紹這些人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前者知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不過對方還是那么悠閑的騎著馬,走著……

仿佛便是在這一幕,忽然間形成了一個兩極分化的世界……是的,看著很滑稽……

但也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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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4 18:16:57 |只看該作者
第186章暫居袁營(一)

“大小姐……大小姐”

英雄樓的廂房中,甄宓癡癡的看著城下,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出了一種別樣的觸動來。

但要知道,此刻的南城門已經空空如也了……

“啊香兒怎么了”突然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甄宓望著窗外的小臉,旋即回到了現實當中,但表情中還是帶著一絲驚訝與好奇的神色來。

“大小姐……你、是你怎么了才對啊……你到底怎么了”顯然身邊的丫鬟香兒是被嚇到了,這個十二歲的小丫鬟,還是第一次看到甄宓如此的反常。

“哦……沒、沒什么……只是覺得……”說著,甄宓微微回想了一下,卻是回憶起剛才的一幕,還是不禁再次沉浸其中,“世間……竟有如此奇怪之人,真是匪夷所思……”

“嗯……要說起剛才這人倒真有幾分的古怪,大小姐,你且想想,此人竟能讓袁公出動這么大的儀仗來恭迎,而且看那人的舉動,倒也無甚心切太奇怪了”小丫鬟,不明所以的說道。

聽到前者可愛的話,甄宓不禁癡然一笑,卻是突然望了望窗外,只見此刻的南城門的周圍、或是街道都已經人去樓空,比起先前的人聲鼎沸來,幾乎相差了很遠。

不過看到這一幕,甄宓倒是倍加對前者有些好奇起來……

“爹爹說……越是有大志大才之人,其必有不凡之舉……我想,應是如此吧……”

甄宓的話語,甜如細絲、柳色盈盈,在香兒毫無頭緒的當下,瞬間搖蕩在這廂房當中。

半晌,又悄然消散過去,久久無聲。

而此刻,另一邊。

許都。

因洛陽廢棄,曹操挾天子來到許昌,定都為許,不過至今還沒有正式頒布天下。

在這之前,許昌需要重新整修擴建一下,將規模提升成先前的三倍以上,這對于要成為大漢都城的許昌來說,顯然是必要的。

長樂宮、建章宮、未央宮,重新按照洛陽的建設照搬過來,不僅在先前的郡府之上擴建了幾十倍,還重新弄垮了西城的圍墻,力求在幾個月內不僅是將許昌郡府打造成不比洛陽差的皇宮,還要將許昌城更加具體的構建,達到dìdū的標準。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財力、人力的消耗都是巨大的,不過在這個亂世當中,已經算是極為最簡單的布置了。

不過建立一個皇宮倒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諸如地基、木材石材挑選、構造比對、開湖挖地,等等這些都要蹭蹭把關。

而在這個時間段里,獻帝劉協則暫時住在郡府后屋,臨時改建的養心殿中,不過這對于此刻的曹操來說,并不是他要關心的事情。

“主公……陛下所用之器皿、衣袍、玉石業已妥當,還有按照陛下的要求,一些竹節玩物,書籍等皆已備齊……”

議事廳中,此刻蔓延著一股凝重的氛圍,不過對于此刻的曹營來說,顯然用異樣二字,或許更加貼切一些。

“他要什么……就給他什么好了……記住盡量要滿足。”曹操此刻的眼神很嚴肅,或者說很是認真,這在眾人看來都有些奇怪。

因為自從曹操回到許昌之后,整個人就像是哪里變了的樣子,這不是說曹操不像曹操了,而是覺得曹操對事對人更加認真了,甚至更有野心了。

整個人的氣質完全形成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雖然大的方向沒有改變,但很多人都是看的出來的。

程昱微微點了點頭,將先前關于陛下的情況一一報告完畢,當下微微一愣,隨即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主公,那陳留之事……該如何處理,自從曹信將軍走了之后……”說道這里,程昱突然一頓,隨即看了看廳中的眾文武。

卻是只見他們也同時微微皺了皺眉,那意思……就是說你程昱不識相,偏偏抽到主公的痛楚一般……

“呵呵……就留著吧……陳留是安民一直以來管理的,在陳留也有其部眾管理無須擔心,不rì……叫曹昂到陳留去就是了。”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曹操似乎很是坦然,當下笑著,坐在主位上的身體似乎并未有什么不適的樣子。

“諾”

這時回到另一邊,鄴城議事廳。

鄴城的議事廳很大,堪比皇宮大殿。

不過此刻,倒是紛紛沒有將先前的四五百人全部落座席位,當然只有寥寥五、六十人才有資格進來。

要說那四五百人,雖然都是給袁紹做事的,但其中有一、兩百人,就連袁紹自己也沒有見到過,不過對于袁紹這樣的顯赫的世家地位來說,也沒什么可驚訝的。

“呵呵……曹信將軍……我袁本初當真是久仰大名啊,呵呵呵,今rì一見,嗯將軍果然儀表不凡”

此刻的袁紹自然坐在大殿主位上,而田豐則坐在大殿文士列席首位,而后則是沮授。之后依次是許攸、逢紀、審配、郭圖、陳琳等等。

不過武將卻不同,武將列席當中,其首位和次席,分別是兩個陌生的青年,二人都長得極為相似,紛紛大約在二十一歲、和十九歲之間,之后席位方才是,顏良、文丑、高干、高柔、張頜、高覽等等。

至于曹信,則是坐在袁紹的旁邊,一個獨特的位置上,上面擺放了一個案幾,這便是曹信此刻的座位。

而前者這一刻同時默然良久,聽著袁紹對自己的寒暄,不禁沉默下來,一時沒有答復。

顯然袁紹說慣了這些官話,不過曹信倒是不適應,半晌之后,方才低聲道:“信……何德何能……讓袁公謬贊了。”

曹信說著,至始至終都有一個感覺,就是此刻正有人望著他,而且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那就是堂下席位間的田豐和沮授二人。

“呵呵,曹信將軍過謙了,你能到鄴城來,自然是我等的榮幸啊……”見此時的曹信第一次開口,袁紹同時雙目一亮,不禁笑著道。

此刻曹信的動作很低調,雙手隱蔽的在案幾下放著,低著頭跪坐于一旁,就像是默默的將自己當成空氣一般,在袁紹的身邊很是坦然,但或者說少了幾分,多了一分的平靜。

“不知,袁公將我父安置在哪里”曹信這般默然問道。

“啊,不急,我剛在鄴城東城,給曹信將軍你建了一個府邸,供將軍居住,呵呵,將軍且放寬心,只要將軍在我袁營一rì,令尊必定安然無恙,永保太平”

袁紹這一刻說的不緊不慢,但同時聽在曹信的耳中,卻倍加的刺耳,不過事到如今,曹信除了坦然也沒有其他的方法。

“多謝袁公,信無以為報”

曹信的冷漠,此刻看在所有人的眼中,這讓此時的眾人都不禁眉頭一緊,不過看著袁紹的樣子,倒是沒什么不妥。

“呵呵,曹信將軍,謀略過人世所罕見,此番親見,還望將軍能收下我兩位犬子,做他們的老師……可否啊”

這一刻,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袁紹當即笑著看了看曹信,用手指向了武將席位,先前的那兩個青年。

曹信此刻很驚訝,雖然外表依然冷漠的就像失去了往rì的神彩一般,但聽到袁紹的這句話,還是不禁眉頭大皺起來。

“在下袁譚,是父親的長子。久聞曹信將軍用兵獨到,曾以千余士卒,擊敗呂布三萬精騎,保得兗州不失,今rì還望老師教我”

“在下袁熙,乃父親次子,我聽聞在汝南一戰,曹信將軍以巴豆為餌,一夜盡誅了四萬黃巾震動天下,袁熙不才,還望將軍教我用兵”

這一刻,曹信有些不知所措了,望著袁紹那一臉殷切的模樣,再看看這兩個青年,都血氣方剛,一身的年輕氣盛。

當然曹信也才二十歲,但別忘了前世加起來,曹信怎么也活了四十多年的人生,這兩個人表面上看上去各自都年輕有為,可是曹信知道……這明明是讓自己參與未來的奪嫡之爭啊……

不過,這一刻。

相對于曹信的煩惱相比,大殿內的文武席位中,卻是分外的傳來嫉妒的目光,其中雖除了田豐、沮授和許攸沒有外,其他人的神情竟是一個比一個的羨慕嫉妒恨。

因為在他們看來,天下照這樣的形式發展,袁紹總有一天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到那時袁紹歸天,那么這王位……甚至再大膽一些,帝位將會從袁家世子當中選拔,此刻袁紹讓曹信當袁譚、袁熙的老師……

這分明是給曹信擔當帝師意思,這其中不乏包含了袁紹對曹信的信任,更多的也是一種訊息,就是袁紹要告訴曹信,自己比曹操會更加信任他……

在賈詡的身邊待久了,曹信也學會了察言觀色的本領,而此刻袁紹的心思,曹信又何曾不知……

只是在這里史上,袁紹雖曾是一方霸主,但終究走不到帝位,更加連稱王都來不及……

教……或不教,曹信不想過多的去想,他跟曹操說過,自己的謀略之心已死,永遠不想在過問天下大勢,曹信只想在袁營安分的待著,不想去理會任何的事情,做個低調的啞巴。

因為……曹信對這些已經失去了興趣,離開曹營就等于放棄了一切,還不如回到曾經悠閑的rì子來的好。

一切……管他呢

這樣想罷,曹信當下點了點頭。

“好,一切聽袁公之意。”曹信如是說道。


第187章暫居袁營(二)

江東,豫章郡,南昌。

殘破的城墻,吐露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腐爛的肉渣從城樓的邊緣緩緩滴落下來,巧合般的留在了城墻的一處縫隙當中。

但可笑的是,城墻的縫隙中還有一絲青草倔強的冒出頭來,這讓惡臭與清新……古怪的呆在了一個小空間里,但它們就在那里,仿佛在嘲諷著這世道的殘酷一般。

豫章郡坐落于江東的南側,但此刻曲阿告破,劉繇的軍隊已經受到了重大的打擊,以陳武、周泰、太史慈為首的大軍不斷開始兵臨城下,已經近乎打到了南昌城當中。

可這一刻似乎是剛經歷過一場攻防戰一般,敵軍的第四波攻城浪潮已經褪去,此時的南昌城在一股血水的渲染中,默默的茍延殘喘著。

“子將,你放心……你放心,我等一定能守住南昌城!絕不讓孫策那小兒攻進來!!”

豫章郡府,一處房間的病榻上,此刻傳來這般的呼喊聲來。

“主……主公……邵不甘心啊……邵不甘心啊……”許邵虛弱的躺在床榻上,但此刻的他在奄奄一息當中還殘留著一絲的憤恨,一種難以接受戰局的痛苦。

劉瑤此刻僅僅在拽著前者的雙手,看著對方如此這般扭曲的臉孔,顯然心中倍加的難受著。

“子將……你且不必擔心,只要我劉繇坐鎮豫章一日!便是叫那孫策,分毫靠近不得……”劉繇雖然這么說著。但是他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小了起來。

一時間,甚至小的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出來。

但無疑,此時的這個時刻,同時證明了劉繇心中是多么的艱難,甚至比床榻上的許邵還要痛苦十倍。

數月間被孫策陸續占領了江東一半的地界不說,同時更被攻破了丹陽郡曲阿,其勢頭一時間無法匹敵,也叫此刻的劉繇想要大刀闊斧的同時,還沒有實現自己的抱負,就滿腔熱血的倒在了這樣的境遇當中。

這一切的一切……豈能不讓劉繇心痛?豈能不讓這些同樣抱著希望跟著自己的人痛心呢?

“唉……那個叫周瑜的人當真厲害。要是孫策小兒沒有此人,我軍也不會敗的這么慘……真是天不遂人愿啊……”冷靜下來過后,劉繇還是不禁搖頭嘆息起來,便是少了先前的憤恨,多了一絲無奈的感覺。

許邵此刻神情很漠然,就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比起一年前在濮陽的時候相比,此刻的許邵變了很多,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但同時他此刻生病了。而且病入膏肓。

不過許邵還是不甘心,就算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離世。也不甘心自己就這么死掉,看著劉繇如此的敗下去。

“主……公,你……還是退兵吧,退出南昌城……”忽然間,便是許邵如此躺在病榻上,說道。

“退?你讓我退守?退到哪里?”劉繇此刻有些啞然,眉頭微皺起來。

而這時,病榻上,許邵同時說道:“退到上饒……或是焦作一帶。此番孫策勢大,又有周瑜輔佐,主公尚不可力敵,暫且退守方能保全實力,等待時機……”

“哦……也好,子將所言極是。”看著病弱潺潺的前者當即說出這番話,劉繇同時臉色一喜。當即如撥浪鼓一般點了點頭。

“可嘆!可悲矣!!”

卻是突然,便在這個時候,床榻上的許邵隨即毫無征兆大喝起來,竟似是忘了自己正病入膏肓的身體。

“子將!?你……你重疾在身!不可輕動啊……”

“可悲!!可嘆耳!!!”

然而此時的許邵沒有聽進去。仿佛這情緒的宣泄就像是沒有任何的預兆,就如同寧靜之后突然的一場暴風雨,許邵虛弱慘白的臉頓時涌現出一股無法形容的悲憤情緒……痛斥不止。

這一刻,一時間讓一旁的劉繇不免有些大驚失色。

不過他或許不知道的是,許邵的心中頓時想起了一個人的背影……

那一個獨自坐在濮陽城門口,面對呂布大軍莫敵的背影。

許少相信,那一幕是他這一輩子看過的最驚心動魄的畫面,也是作為識人知人而聞名的他,一輩子也忘不掉的一幕。

“若是有曹信將軍在此——!!!何至于周瑜!孫策!!如此放肆——!!!”

突然又一聲怒吼,許邵的右手痛苦的攥著自己的心臟處,滿臉猙獰慘白的望著正上方屋頂的木梁,左手不住的在空中亂抓。

顯然這一刻的許邵已經快走到了人生的盡頭當中。

“子將……子將你這是為何?到底是何意呀?”劉繇這一刻不禁望著前者如此反常的一面,當場心驚膽戰,隨即又跑到了屋外,連聲呼喊起來。

“快!快傳醫官!!快叫醫官過來——!!”

然而在此刻的屋內,許邵依然沒有改變任何的動作,一只手痛苦扭曲的握著心臟,一只手則孤寂而驕傲……是的,就是驕傲。

驕傲的指著病榻正上方的木梁……但是看著此刻許邵那空洞的眼神便能知道……他看的不是木梁……

如此這般……

許邵人生當中最后一次大喊出聲,隨即便是一片的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劉繇此刻忽然走了過來,他忽然在屋內聽到了這聲音,而且聽得分明,聽得真切……

不過此刻驚覺的發現,許邵還是剛才那個動作,但身子已然僵硬起來……隨即那指向正上方的左手,緩緩掉落下來……

直至隨后一動不動。毫無生跡可尋。

但唯有此刻的劉繇知道,他聽到了,聽到了許邵臨死的所說的一切,關于曹信的一切,一句許邵人生當中最后的月旦評……

不過此刻,劉繇知道……許邵已經死了。

很離奇、很震撼、也有驚心動魄……

此時,劉繇突然發現,自己的后背全都是汗,這不是熱的,而是一瞬間涌現出來的。這讓劉繇有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就仿佛劉繇剛剛經歷了一場足以記入史冊的事件當中,是的,就是這種感覺……

鄴城,曹信府邸。

時間再轉到另一邊。

曹信的府邸很大,雖說不上是富麗堂皇,但面積很寬,假山假水一應俱全,就像古代王侯的府邸一樣。這種地方,曹信以前還真沒有住過。

不過自從幾天前答應收袁譚、袁熙開始。曹信這幾天還真不怎么太平了。

內院很大,這是曹信主要活動的范圍,這些天仿佛曹信又回到了兩年前,自己還是在家里游手好閑的日子。雖然偶爾還會有很多鄴城的文武官員來拜訪,不過在內院里曹信倒是享受了一把半隱居的生活,

從昨天開始,曹信就命人在府邸的最前面,掛上了一個拒絕見客的牌子,這也讓前些天忙于接客的曹信。終于擺脫了痛苦,回到了悠悠閑閑無拘無束的日子。

府邸中的仆役不多,至少曹信不喜歡這么多人,起初袁紹也派了三百個奴婢伺候,不過曹信還是婉言謝絕了。

只留下了現在十幾個人日常照顧自己和父親的起居而已,其他倒是都退了回去,不是說曹信怕人多。而是喜歡人少清靜一些,并且最近曹德的情緒非常反常,曹信不想給老爹過多的嘈雜聲。

這些天,曹德死活也不見曹信。或許是前者因為愧疚的關系,一直躲在內院一處房間里,整天除了吃飯,都悶悶不樂的呆在房間里一步都不離開。

這一切也讓曹信想起了徐庶的故事,他萬萬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復制徐庶的境遇,不過好在曹信叫幾個侍女一直照顧老爹每日的起居,故此在那幾個人的小心看管下,曹德還不會自尋短見。

雖然對方到現在還不肯見自己,不過至少對方沒有想不開,這讓曹信也頗為心安。

這段時間內,城中同時散布著很多謠言,雖然曹信閉門不出,身在袁營處處都很低調,但這也不免給自己落了個性情古怪的標簽。

便是在那些個仆人的眼中,曹信的舉動也是很古怪的。

試想一下,你一個袁紹如此大禮相迎的人,一個有頭有臉的將軍,竟然在內院里獨自種菜?而且還時不時逗逗鳥,一副悠閑自得的紈绔模樣,這樣的舉動難免會讓人不禁產生幻覺。

不過曹信就是這樣,內院很大,不種菜打發時間真是太可惜了,而且他也答應過曹操,自己的謀略之心已死,不想再去過問天下紛爭。

種種菜?豆豆鳥?與世無爭?有錯嗎?

曹信府邸的仆人,一共有十四人,包括一個管家阿姨嚴氏,還有七個丫鬟、三個廚子外加三個年輕的仆人。

這些人都是連年的戰亂而失散父母被迫成為官奴的人,有的好一點的,或者適齡階段的,成為了女官,就是后世說的雞,而更多的人,或是未成年的人,就是像他們這樣成為了一個府邸的奴役。

在亂世這個時代,他們的地位可想而知,幾乎不能歸類為人類的范疇之內,至少在士人的眼中是這樣的。

不過自然曹信不同。

在很短的時間內,曹信就與這些人就打的火熱,儼然沒有什么蕩寇將軍之類亂起八糟名頭的架子,這讓這些做下人的很是詫異,但同時也感到了一絲的溫暖。

將一桶臭氣熏天的不明物體,在一旁仆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中,給菜園施肥,曹信突然久違的笑了笑,卻是猛然間發現自己的衣扣掉下了一截,滴落在菜地的糞料當中……

這讓曹信當下眉頭不禁一皺。


第188章暫居袁營(三)

翌ri,陽光明媚,照射進鄴城的議事大殿當中,顯得越發的明鏡和舒服。。

但……這都是表面而已。

“曹孟德!!一宦官之嗣爾,今ri竟從許昌送來一封詔命,說……”袁紹一如既往的高高坐在主位上,此刻卻是臉色不悅,俯視著堂下的文武眾席,一臉憤憤不平的模樣,“說要讓我擔當大司空之位,而那曹cāo則為大將軍!!哼,簡直不把我袁本初放在眼里!諸位!可有話說?”

這一刻袁紹看起來很氣憤,連語氣都有些質問的味道。

“唉……這哪里是陛下的旨意,分明便是那曹cāo的矯詔,挾天子而頒布此等謬令,這曹孟德當真是恬不知恥啊……”

“不錯不錯,我主袁本初怎么也是四代三公,海內仰望,乃大漢第一忠臣,曹孟德分明是想要謀國呀!”

“哼,讓主公擔當司空之職,那曹孟德到想起了當大將軍,一個鄙見之徒竟權位高于出身大族的主公,此等鄙夫,嘿嘿,真是笑死了天下士人吶。”

諸如這般,在袁紹憤怒的同時,一些諂媚的文士不住的附和起來,甚至有些人的口氣,顯然很是不客氣。

“恩恩,諸君所言極是……”袁紹同時在主位上,不住的冷笑著點著頭。

“主公!這曹cāo太過分了!!此詔我等千萬不可接受,若接了!便是讓那曹cāo以為主公是怕了他……哼,主公此番作用三洲之地,兵馬戰車多過那曹cāo數倍,主公又何須理會呢!?”這次說話的,是謀士審配,顯然他的話也是不無一絲道理。

列席中的郭圖此刻也同時說道:“主公,嘿嘿,曹孟德此番迎奉獻帝,就是為了挾天子以令諸侯,主公兵馬勝其數倍,無需理會,便是曹cāo不服,也不會大動干戈的!”

淳于瓊也道:“曹cāo素來出身鄙賤,不比主公爾,主公乃四世三公,此番豈能讓那曹cāo騎在主公之上,這豈不讓天下諸侯笑話嗎?”

曹信此刻一直就這么看著,是的,他一直都在。

一個明亮的特殊角落,擺放著一個案幾,顯然是特殊上賓才能坐的地方,而此刻的曹信就坐在這里,看著這群沒頭沒腦的人阿諛奉承著……

在曹信的印象中,大司空這個職位,在西周時期就已經有了,在漢朝,則更是位列三公,不過漢成帝以前,漢朝是沒有司空這個職位的,而是叫做御史大夫,成帝后才改名為司空。

故此大司空其實就相當于副丞相,類似于后世的國務院副總理兼監察部長。

而大將軍呢?熟讀三國歷史的人都知道這職位的權威性,最佳的代表人物就是何進大將軍了吧……

當然還有桓弟時期的梁冀……可以說歷來大將軍都是被外戚勢力把持,也就是俗稱的皇帝娘家勢力。

不過顯然外戚把這個職位給玷污了。

作為帝國最高的軍事掌管,名義上掌握了天下所有的兵馬,類似于后世的軍委主席,比驃騎將軍、車騎將軍更高的帝事統帥,這個職位的分量……

想想……國家軍委主席自然比國務院副總理兼監察部長要高上一頭。

不過曹信倒是很好笑,這幫人……當初反對迎奉天子的人不知道是誰,這一刻反倒咬起了別人的不是。

“曹信將軍,依你之見……此事我該如何取決啊?”

突然便是在這一刻,正當曹信兀自苦笑之時,主位上的袁紹當即笑吟吟的看著著一邊,詢問起來。

聞言一怔,曹信這一刻當下沉默了下來,竟是看到此刻的所有文武官員盡皆看著自己。

“信……愚笨,別無良策,向明公告罪。”

默默地低下頭,長身作揖,曹信如是說道。

卻是這一刻,前者話音剛落的同時,部分文士席位間,不乏一絲鄙夷的目光傳來,而此時的主位上,袁紹同時眉頭一皺,隨即方過了許久,才恢復了正常。

“啊……無妨,將軍無需告罪,呵呵呵……”一連輕笑,袁紹擺了擺手。

但這一來一去,似乎此時的所有人都知道,望著曹信一臉淡漠的表情,這埋藏在其中的一切,顯然是不言而喻的。

而正在另一邊,陳留郡。

正當曹信在袁營一言不發,惜字如金的當口,便是曾經的郡城,一片的氛圍詭異,就像失去了往ri的光明一般。

“將這些東西都放進去,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

曹昂在郡府的門口小聲的吩咐著眾人,向著府邸內搬運著一些ri常的用品,而此刻的他,也按照曹cāo的吩咐,入主陳留,代領陳留太守一職。

為何要說代領?其中的原因自是很簡單,因為曹cāo還保留了曹信的陳留太守職位,并沒有撤換,只是擔心陳留怕群龍無首,故此才叫曹昂過來。

不過曹cāo的真正用意,顯然不是讓曹昂管理,因為曹信的部眾自然會安排的妥妥當當,曹昂也顯然是這么做了,進入陳留之后沒有驚動任何人,更是不想自己的進入,讓典韋、許褚這些人管理上有什么不適應。

“昂公子,你且將這些事情交給下人便是了,我剛才將我家將軍的屋子收拾了一下,你但可入住便是。”

劉翊此時從郡府內走了過來,看著曹昂一臉低調的模樣,不禁露出一絲欣慰來,當即知道了對方的好意,方才說道。

“不了,內院房屋很多,我就住的偏僻的角落即可,安民兄長此一去不知何時才能歸,我大可等他回來。”

“唉……希望如此……”劉翊面色看起來很憔悴,想來這些天跟典韋、周魴這些兄弟沒少費過心,不過聽到前者的話,還是不免有些安慰的。

“哦,對了,公子,文和的房間剛騰出來,昂公子你可以住進去……”

“哦?你是說文和先生?”曹昂剛進入內院的身子突然一怔,旋即回過頭來,驚訝道。

“不錯。”

“怎么?子相先生,文和先生他不住在郡府里了嗎?”

劉翊的臉色顯然很是無奈,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文和打算離開了……昂公子可以住下來。”

猛然聽到這話,曹昂不禁有些驚訝起來。

陳留,東城門的另一邊。

“軍師!軍師?你……你這是要去哪里呀……”

典韋當下有些詫異的看著對方,只見此刻的賈詡,一身的樸素打扮,背了一個小包裹,看來似乎要遠行的樣子。

“呵呵……主公即走,看來我賈詡待在這里也是徒然……與其如此……呵呵,不如再云游一下四方,好好走走、看一看這天下……”

賈詡此刻的樣子很是平靜,但是在此刻典韋的看來,對方還是頗為堅定的樣子。

“那……”見對方似乎已經決定了的模樣,典韋還是不禁擔心起來,“那軍師……還會回來嗎?”

“會!”

突然一聲,更加堅定的語氣,賈詡雙目微亮,一臉無需置疑的說道。

“呵呵,他ri主公歸來之時,便是我賈文和,千里投奔之ri……”

看著對方的表態,此時的典韋也安心的幾分,卻是曹信離開的這段時間,顯然大家都不好過,不過聽到賈詡這么說,仿佛典韋也想開了一些。

“好了!典將軍,你看看許褚、周魴、高順將軍、賀齊將軍他們,自主公離開以來,都不曾松懈軍中事務,你也莫要理會我這個糟老頭,最近嬙兒姑娘為主公擔心食欲不振,你也跟元化兄好好督促,讓他多看管住,別讓主公回來擔心……”

微微抱拳,典韋恭敬的點了點頭,“軍師放心,某自會照辦,不過……”說到這里,典韋還是道:“軍師此一去,不知歸途,到底要去何處?”

這一刻,賈詡同時淡然一笑,“呵呵,云游四方而已,主公常說,人生在世……學無止境,我這個老骨頭,幸得還沒到半百之年,故此想要游歷天下,此一去,好好學一學鬼谷之術,希望以后能為主公派上用場……”

“好!!軍師……珍重……”典韋再次抱拳,一臉肅穆的長身一揖,顯然很是不舍。

“告辭……”

一條離開陳留的官道上,透過東城的寬大鐵門,賈詡沒有帶一匹馬,即使城中馬匹不少,但就那么一人獨自輕身而行,背著一個小小的布包。

就這樣……大笑著離開,直到消失在典韋的視線當中,唯有那背影毅然的灑脫和不羈。

望著這一幕,典韋就是不知道……該何時才能見到對方。

“主公啊……你到底何時才能回來……與兄弟們一起征戰沙場……”

陳留內城的小湖泊當中,一個柳樹下……

一身衣著仙麗倩影……婀娜的坐在柳樹畔、碧波前……

出塵脫俗般的美麗容顏,憔悴的浮現在水中,清刷過一抹淡淡的波紋,蔥玉般的白凈小手淡淡的在水中漫漫的搖蕩著。

柳葉乘風,發出翠翠的輕盈律動聲,月華般的氤氳氣息飄然浮蕩,讓此刻遠處過路的行人不禁止步側目著……

這一刻,這些人……紛紛被眼前的這幅美麗景象所深深的折服,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老者或是少者,只是忽然間,這群人發覺自己看到了仙境、看到了一副畫卷。

但這一刻,蔡琰僅僅是將自己的臉放在了湖面的反光中,落寞的輕拖著美腮。

忽而……悠悠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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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君侯曹信(一)
公元196年,夏。

曹操擁兵十五萬,占據豫州陳、梁、魯、沛四國,逐步吞并豫州各地,攜兗、豫兩州,一時聲勢不俗。

同月,曹操正式入朝,擁立天子劉協,改年號,由興平改為建安。意指建立安定,萬代永祥,同休兵戈、開置屯田,養兵蓄銳。

并昭告天下,封袁紹為大將軍,馬騰為涼州刺史,韓遂為天水太守,劉璋為益州牧、操謀士鐘繇代領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而操自領大司空,近乎奠定了獨霸朝廷的施政基礎。

自此,天下漢朝天子威儀,也已經到了名存實亡的地步。

而另一邊,比之曹操更加龐大的軍閥勢力——冀州袁紹。

逐漸將冀、青、并三州平定,戰將已達千員、兵甲精銳更達四十余萬眾,一時間虎視天下,令各路諸侯膽寒。

便是同時,袁術攻打徐州劉備、孫策攻占會稽,天下間的紛爭愈演愈烈。

然而就在此刻的鄴城,一個平靜的早晨當中。

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之久,曹信府邸還是坐落在鄴城最繁華的的地段,沒有任何的變化,但即便如此府宅中還是異常的平靜。

嚴氏是曹信的管家,和十幾個仆役丫鬟們正整理著別院當中的菜園子。

比起外面的下人相比,這群人倒是異常的有說有笑,完全就像是一個大家庭一般。就連原先半年前的菜園子,也長出了一摞摞的莊家,如白菜、黃豆還有從陳留引進來的辣椒等等。

這半年來,曹信從沒有擺過什么大架子,更是不時還張羅著,獨自下廚給這些下人們做一些家常小菜,儼然似是將自己的身份忘記了一般,融入到了這個大家庭當中。

如麻辣豆腐、紅燒肉等等這些新奇的美食,一時間讓這些傭人們盡皆都贊不絕口,并且越發的張羅著曹信再給他們做一次。

這不。就連這曾經的菜園子,這些家伙還搶著打理,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些莊家馬上會變成那些讓人口水四溢的美食,這讓做主子的曹信,一段時間內還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對于這種田園般的安逸生活,比起外面嘈雜的世界,曹信還是有些享受的。

“小綠!這些黃豆都已經熟了。把它們摘下來放到后院里去。”管家嚴氏如此吩咐著。

“不要嘛……信大哥剛才還答應我們去集市買糖人呢……哼!他說話不算數,我才不做呢……”小綠是一個小丫鬟。此刻在菜園的一角與其他姐妹說說笑笑,當即聽到這句話,嘟著嘴回答道。

無奈的撇了對方一眼,嚴氏此刻不禁苦笑起來,“你這孩子,不把這些東西弄好,要是爛了怎么給你做豆腐花吃?主子正在接客,你們還是不要鬧了。”

“嘻嘻!好啦好啦,我這就弄…………喂!我說你阿英。你又偷吃東西!”

“唉?沒有啊……這不……是昨天吃剩的嗎?曹老爺子也準許的哦!”一個十七歲上下的少年一身的仆人打扮,手中拿著一碗咸菜,兀自傻笑起來。

“好了好了,小綠你們幾個小丫鬟去摘菜!阿英你也別瞎逛,去照顧一下曹老太公起居,別讓主子又擔心了……哎哎,主子正在接客呢。我說你們……好歹也小聲些……”

“嘻嘻,知道了。”

“知道了……我吃完就去。”

而正在另一邊,別院另一處的房間當中。

這是一間寬敞的屋子,是曹信平日的房間。門外正好靠近一顆大槐樹,早晨的陽光不時能透進窗戶當中,照射進去,除了春天有些潮濕之外,夏天倒也算是明亮且舒坦。

不過,此時的屋子,可不止曹信一個人。

“呵呵呵……看來我又輸了,這步棋我明明以為可以得勝的……”

屋子里,靠近窗戶陽光的一角。

曹信坐在一個象棋棋盤前,將一匹馬放到了一個格子之上,正好與一只車子,堵死了前者大帥的移動范圍。

“元皓先生過謙了,先生很少下棋,若勤加練習,我曹信必不是你的對手。”

坐在對面的,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者,不過說是老者,其實看上去才四十歲的樣子,外表上更是精神抖擻,神采異常的飛揚,倒時不時涌現出來的一絲智囊氣息,不禁讓旁人為之動容。

前者此刻當即笑道。“田某這數月來可是一直都在鉆研這象棋之道,也不算生疏了,呵呵……可就是沒有贏過安民兄弟你呀……”

顯然不用說,對方正是袁紹的第一謀臣,田豐、田元皓。

曹信略微眉頭一挑,隨即只能輕笑一聲,的確自從自己改良象棋以來,這東西倒是風靡了一時,很多中原之地已經經常能看到了,甚至慢慢有與圍棋抗衡之勢頭。

不過,要說起來,這半年多的時間里,曹信和田豐二人倒是關系密切了很多。

更是幾乎已經到了忘年之交的地步,平時常常一起談論一下天下的大勢,有時又一起喝酒,一起說說笑笑,時間長了,曹信與田豐之間的友情也開始牢固起來。

而田豐也對這個比自己小將近三十歲的青年,不覺對后者的見蒂刮目相看,甚至二人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不過,對于歷史上的田豐,曹信還是比較惋惜的,這個曹信自認為不輸給郭嘉、諸葛亮、賈詡的人物,其實是早期袁紹最強大的智囊,不過因袁紹的嫉賢妒能,讓這個可以堪比諸葛亮的大人物含恨死于牢獄之中。

可以說,曹信絕對敢擔保。如果歷史上田豐沒有死在官渡之戰后的話,那么也許……歷史上將會又一次改寫……不過……袁紹不那么做,那他也不是袁紹了吧。

微微一笑,此時曹信重新將棋子放在棋盤上,同時漫不經心的說道:“呵呵,想來元皓先生已經兩個月沒有到我府中來了,今日一來,到真是讓信倍感驚喜。”

忽然間,話音剛落。

田豐這一刻卻莫名的沉默下來,突然聽到前者的話。不禁望了望曹信一眼,當即收起了笑容,似是話中有話的說道:“不是我兩個月沒來……”

“啊?”

“是你兩個月閉門謝客吧……”田豐望著曹信,一臉的正色道。

“這……”微微一愣,重新布置棋盤的曹信,雙手突然停滯在空中,望著田豐似是隱晦的表情,當即明白了什么……

“啊……呵呵,是嗎。倒是信忘了……”但曹信還是尷尬的一笑,連忙再一次布置起棋局來。

“安民兄弟……你這車子和將放錯了……”

突然又一聲。田豐指了指曹信面前的象棋布局,當即皺起眉頭來。

卻是曹信這一刻看見,果然,自己右邊的車放在了中間將棋的位置上,而將則到了右邊的車子的位置。

這顯然是曹信很少犯得錯誤……

“啊……無妨,這樣就行了,呵呵,元皓先生你先請。”將棋子重新歸位曹信若有所思一般,尷尬的笑道。

可是此刻的田豐。將這一切完全看在了眼里……

二人半晌無話,瞬間再次進入到了楚河漢界的棋局當中,然而此刻的房間之內緩緩因沉寂蔓延著一股詭異的氣息,這種氛圍,一時間很是沉悶。

沉悶的甚至讓曹信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這段日子……”

卻是突然,田豐率先說出了第一句話。

“這段日子,主公經常到安民兄弟你的府邸探望。但安民兄弟一直以有病在身一再推脫不見,這讓我主很是心傷啊……”

或許田豐這一刻沒有看到,但此時的曹信,額頭上不禁流露出了一絲汗珠來。

“咳咳……”沒由來的輕咳了兩聲。此時的曹信當即掩嘴說道:“這些天,是有些身體異樣,讓袁公擔心……真是信的大錯,還望元皓兄代為轉達……咳咳咳……”

見曹信如此,田豐當即將一個卒子上移,隨即連忙擺手,笑道:“呵呵,安民兄弟不必如此,我主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擔心,就讓我來看看……”

“哦……”曹信將另一個卒子移動上去。

卻是這一刻,田豐猛然話鋒一轉,突然無比的嚴肅起來……

這言語似是質問……又似是嘆息……又似是感慨,但話語中的復雜情緒,很是耐人尋味。

“只是最近田某在想,是否是那許子將的一句話,讓安民兄弟如此負累在身,恐天下人議論,導致你突然閉門謝客的理由?”

那原先的汗珠此刻滴落下來,曹信當下神色沒由來的一緊,就連移動那顆象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此時曹信話中有話般,搖頭苦笑道:“信早已厭倦了行軍打仗……以無心力相助袁公……至于那許子將臨終前的瘋言……應是神志不清所故……元皓先生切莫在意才是。”

“瘋言……神志不清?呵呵……我看未必。”從棋局中回到了現實,田豐沒有再去管這棋盤,而是怔怔的看著面前的曹信,露出一絲難掩的感慨來。

便是片刻沉默之后,田豐當即望著曹信,無盡語重心長的說道……

“許子將臨終言……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曹信用兵!精益求精……”

“咔嘣……”一個棋子此刻頓時從曹信的手中掉落在地,再一聲脆響之后滾到了一邊光明的角落當中,受盡陽光的洗刷……

“我輸了……元皓先生……不送!”

半晌,曹信如是說道。

而此刻的田豐不由一絲驚訝……見對方的臉色突然泛白,再看一看面前的棋盤……

田豐明明發現……是自己落入下風才是。

第190章君侯曹信(二)
“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曹信用兵,精益求精,漢末亂世——得安民者安天下”

這是許邵臨終前的最后一句所謂的‘月旦評’,這幾句話……兩個月前才傳至冀州……

而同樣也是曹信這段時間內閉門謝客的原因。

一代評論人倫派的代表人物,一個與漢末郭泰并稱為,漢末許、郭的評論家,在生命走到最后一刻之時,說出了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語。

兩句,都有一個益字,但意思卻大大不同,同樣兩個姓名,都有一個信字,但這二人卻是兩個時代的人……

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曾是一個典故。

有一天劉邦和韓信談心,劉邦曾問韓信,像我一樣的人,能統帥多少兵馬韓信說:您能統帥十萬人。

劉邦又問:那你能統帥多少兵馬這次韓信說:我的兵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四百年后。

曹信用兵,精益求精,這不是典故,但或許許邵的一句話,后世又將會出現另一個典故。

多多益善的意思,自然是越多越好,說的,是韓信帶士兵越多越好,而精益求精呢就是說曹信帶兵,不在兵多而是在于精,從曹信帶兵的履歷,無不是以少勝多,以寡敵眾。更是在濮陽城以三百人嚇退呂布的萬余精騎。

言下之意,是那韓信兵越多越恐怖,而曹信。兵越少越不能小看。

四百年,兩個信,兩個益,但意思截然相反,并且甚至到了相提并論的地步,如果說前期的曹信被曹操說有韓信之風而頗有名望的話,此刻許邵的強調,更是完全將這句話升華到了另一個高度當中,便是那最后一句,得安民者安天下。足以震動宇內。

后一句話,田豐當然沒有說,因為田豐看出了曹信的不對經,故此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

曹信很怕,非常怕……這種怕并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不自然。

許邵的一句話,讓此刻的曹信明顯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當中。

這半年來,曹信雖成為了袁家二子的老師,但論教學還真沒多少。大多數都是盡量在議事大殿中沉默寡言,之后在家里也不塌門半步。這用意,便是希望盡量將自己在袁營的角色淡化,隱蔽于外界,不去過問世間的一切紛爭。

因為他答應過曹操,自己謀略之心已死,甚至已經習慣了回到從前未入許昌之時的悠閑日子。

但這一刻,顯然自己的如意算盤全部被打亂了。

獨自一個人坐在先前的位置上,面前還擺放著剛才的棋盤……不過此時的田豐已經走了。

曹信只是坐在那里,望著天花板上的木梁。獨自發著呆。

(安民兄弟,我知道……你很想征戰沙場……)

曹信默然回憶起來,田豐離開時的一番話語。

(不你比任何人都想征戰沙場因為你是曹信,你生下來……必須在戰場上發揮你的才華……)

曹信突然感覺有些頭痛了。

(你想想……當年計破陳留的是誰攻打陽義、任城的又是誰無鹽城巧破張遼盧縣大營力擒高順)

望著窗外的陽光灑落在曹信的臉上,后者不禁閉起了雙眼……

(濮陽城空城退呂布汝南一夜蕩平黃巾你沉寂半年,表面是安享太平不問世事,實則是你失去明主。火鳳涅槃你比任何人都想上戰場殺敵安民兄弟我主袁本初乃當世明主,但我不求你為我主公效力,只是你在如此下去,他日必后悔萬分切記三思啊……)

啪啦啦……

一曳清風輕輕打落在槐樹的枝椏上。發出一聲聲清脆悠揚的鈴聲,促織盈盈哭啼,表示著夏天的來臨。

“半年了呀……真好……”

陽光灑落而下,映出曹信忽而倍加輕松的臉盼,悠然而笑。

同時,此刻的另一邊,鄴縣城南、英雄樓。

稀稀朗朗的人群,每一個人都衣冠楚楚,大家書生子弟。

寬闊的樓層,樓閣精致雕刻,不乏一些古畫名畫分別掛在墻壁間,每一幅畫似乎都價值千金的模樣,一個酒樓便足有如此書香之氣,更是雍容華貴方才顯露而出。

此刻英雄樓的最高層,已經不比半年前那般擁擠了,而此時的酒閣也只有三三兩兩數人而已,不過在他們談論的話語中,不難看出這最近城中的一些事態與改變。

“最近聽說了嗎那個曹信據說被許子將……說的與韓信相提并論,并且還說……得此人方能安天下……”

靠近沿窗的一桌,是四個衣冠得體的書生,不過看他們的打扮,應該也是這鄴城的大家世族。

因為袁本初就是四世三公的大族,故此鄴城比起天下的州城相比,顯然是士族門閥最多的地方,并且這英雄樓也只有士人和顯赫身份的人才能進的來,故此顯而易見,這群人的身份。

“就他”其中另一個傳黑色華麗衣著的書生,不屑的道:“此人也能比韓信呵呵,自半年前此人被袁公以王侯之禮相迎后,半年來一直閉塞不出,更是為獻一計一策,哼,我看吶……此人不足所道爾……”

比鄰著這群人的旁邊,正是先前的廂房里,此刻一個十三歲的美艷少女,正獨自聆聽著他們的對話……

“不不,話可不能這么說……許子將以識人知人而聞名于世,此人之言不可不信吶……想必那曹信必有過人之處。”

“恩恩……沒錯,想想此人在曹營時。戰功卓絕,從無敗仗……或許必定真如那許子將所言。”

“嘿,笑話,這曹信再厲害也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爾等好好想想,入袁營之后,此人可做過什么大事”

“這倒自然沒有……”

“是啊,我也沒有聽過,不過若不是此番許子將臨終的評語,這半年來我還真忘了曹信此人。”

“對了。聽說曹信半年前來到鄴城以來,袁公便給他安排了很大的府邸供其父子入住,可曹信既不感恩,也不搭理,據說袁公每每在議事之時詢問曹信,那曹信皆無言以對,并且半年足不出戶……為人性情異常古怪啊……”

“哦那這么說……曹信此人果真是個怪人”

一側廂房中,那美艷少女當即聽罷,邁著盈盈輕步豁然來到了一處窗前。便是透過窗戶,看著鄴城的景象。美目第一眼便落到了遠處的一所府邸當中……

“不輸韓信之才……看來這個怪人,果然不凡吶……”甄宓的美眸中,此刻不經意間閃過一絲輕盈的律動,隨即猶如擴散一般,展開笑顏。

而正當此時,鄴城郡府,議政大殿。

明亮的大殿上,此刻滿是富麗堂皇的景象,各種新奇美玉頑石雕刻在四周。這一切顯然是為了迎合此刻袁紹的身份,極盡奢華之能事。

“恭喜主公,得大將軍一職呵呵呵……”

一張陰冷臉,陰冷的笑著,許攸不禁得意的拱了拱手,向前者說道。

主位上,袁紹此刻顯然也同樣很高興。望著面前的許攸,也沒有了曾經的討厭來。

或許是此刻的好事,讓他頗為欣喜吧。

“嗯……曹阿瞞這廝果然將大將軍之職讓給了我,雖然過了半年。但好在曹阿瞞識時務,知道這天下的形式啊……”袁紹雖然是這么說,但話語間顯然對曹操有著深深的鄙夷。

“主公所言極是,曹操雖坐擁兗、豫兩州,但其兵馬戰車還不如主公的一半,主公手握北方三地,擁有戰將千員,文臣無數,便是兵馬也比曹操多出數十萬,此等雄才大略,嘿嘿,天下何人敢違命啊”

此刻的議政大殿中只有許攸和袁紹兩個人。

顯然此刻的袁紹對于許攸的夸獎很是受用,不禁連連點著頭,大笑起來。

“好,我既為大將軍,便表走天子,讓子遠你再加官進爵”

“哦多謝主公恩典”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由近漸遠,再到由遠漸近,一時間瞬間蔓延在整個大殿之中,與許攸的那副得意笑臉,二人顯然形成了莫大的契合。

不過……

“對了……”笑聲猛地戛然而止,袁紹似是笑的太高興,突然過喜而悲,想到了一個煩心的事情來。

“怎么了主公”顯然也是一陣摸不著頭腦,許攸這一次也是詢問起來。

袁紹這時道:“我突然想起來,說起曹操……曹信此人就不能不提,雖在我袁營半年之久,但依我看來,曹信對于曹操的忠心,未有一絲的變換……如此大才……不為我所用,倒實為憾事啊……”

突然見前者這么說,許攸當即明白過來,便是身子微微向后一挺,當即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自己的八撇胡。

“怎么子遠你有何良策”

此刻見對方這個表情,袁紹當即詢問起來。

便是半晌,許攸方才冷冷一笑,但這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回答前者,反而是詢問起來。

“主公……可還記得,兩個月前傳至冀州的那段評語”

頓時面色一緊,袁紹當即想到,“你是說許子將的那一番話”

“不錯。”冷笑著,許攸當即雙目一亮,正色道:“我有一計,可讓那曹信心安理得的輔佐主公。”

“哦計將安出”此時,袁紹同時雙目一亮的道。

“現今不是都在說,曹信堪比韓信嗎呵呵……韓信乃淮陰侯,主公大可表奏許昌,讓曹孟德封曹信為淮南侯”

“淮南侯這是為何難道讓我表奏曹信一個爵位,他就會輔佐我”袁紹微微一皺眉。

然而這一刻,許攸搖了搖頭,冷笑道:“并非如此啊主公,封曹信為淮南侯,可這淮南在荊襄,一者可暗示曹操,莫要窺伺河北,多往荊襄用兵。二者,主公且想想,若……是主公親自表奏天子,封曹信為侯,那……曹操會怎么想曹操一定會想,曹信已經完全歸順了主公,得到了重用……若曹操一怒之下殺了曹信的紅顏知己……呵呵,那曹信必定對曹操恨之入骨,到時……嘿嘿,輔佐主公,便是順理成章了”

“好妙計”

袁紹當即拍案,豁然大笑。



第191章君侯曹信(三)

半月后,大漢都城,許昌。

長樂宮大殿金碧輝煌,滿是璀璨的金黃色,卻是比之洛陽的長樂宮來,也絲毫不遜色幾分。

“陛下!萬歲——!!”

滿朝百官此刻盡皆在偌大宮殿中長身跪拜,所有人都是清一色黑色漢代朝服,卻是看起來異常的莊嚴肅穆。

“平身吧!!”

“平、平……身……”

兩聲答應,一個是鏗鏘有力的威嚴聲,而另一個則是夾雜著忐忑的怯懦聲音。

天子劉協旁邊,還有一個座位,那就是曹操的座位。

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漢代的龍椅比較寬,更像是后世的長椅,而此刻龍椅便是讓劉協瘦弱的身體,看起來越發的消瘦幾分,而如果明眼人發現的話,那就會看到劉協正在絲絲的發抖著。

“陛下。”曹操此刻從龍椅旁的椅子上豁然站了起來,先是冷冷的望了望劉協,隨即看了看壁壘下方的文武大臣,不禁大聲道:“陛下年紀尚幼,不宜治理,在此看著便是,一切都交給臣曹操辦理,陛下您說呢?”

這話說的很生硬,但也有一絲不可置疑的威嚴,這讓滿堂文武盡皆微微動容。

“愛、愛卿說的是……說的……是……”

龍椅上,劉協如此說著,眼角處卻莫名的低垂下來,不過似乎才十五歲的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感覺,片刻后。又變得一臉的麻木。

“主公,一月來。兗州安置屯田,止兵戈休養生息,蓄軍資養兵蓄銳,此誠乃主公之幸甚,兗州之幸甚。”

荀攸當即一身朝服,出列恭敬的說著,此刻也同時沒有將天子放在眼里。

“好,公達你做得好。你叔侄二人最近為屯田之事勞心勞力,妄我沒有寄希望于爾等啊。”

“微臣慚愧。”

荀攸比荀彧要年長個六歲,但年齡大的荀攸反而是荀彧的侄子,而此刻的這二人也是曹操這段時間最為倚重的叔侄,不僅以天子的名義拜荀彧為侍中尚書令,而且同時拜荀攸為軍師。

卻是半年來,可以說是曹操失去曹信以來的最大安慰了。

“恭喜主公。此番得到豫州一地,坐擁兗、豫兩州勢力大增,得以安置屯田以蓄軍資,代得天時主公方可襲取中原各地,指日可待耳。”

這次說話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武將,一臉的精干氣息。卻正是長水校尉于禁。

不過曹操沒有在意那人,而是旋即莫名的沉默下來,似是想到了一個人。

“若非安民打開汝南這道門戶,我等也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將豫州收入囊中。此功……非操一人耳……”

一句話,讓滿堂文武盡皆一愣。竟是過了半年之久,曹操還是時不時的提及曹信的名字。

“陛下,冀州來表!!”

卻是此刻,還沒等眾人從曹操的感慨中回過神來,大殿外,一個中常侍當即邁著小碎步,雙手高舉著一卷表奏書,走了進來。

不過,方走到大殿中央,那中常侍便識相的停在了眾大臣的跟前。

荀彧這時當即雙手接過了表奏,但第一時間荀彧猶豫了片刻,沒有直接交給天子劉協,反倒是交到了曹操的手中。

壁壘上,曹操眉頭一挑,旋即從荀彧的手中接過,一目十行的檢閱起來。

顯然雖是給陛下的表奏,但曹操根本就沒有將先前的話放在眼里。

“袁紹上表……曹信為淮南侯?”

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語這一刻從曹操的口中發出,卻是此刻包括荀彧在內,所有的文武盡皆一片的嘩然。

“這……難道曹信已經得到了袁紹的重用了?”

“哎呀哎呀……半年來毫無音訊,看來曹信已經完全歸附袁紹的帳下了……”

“唉……人走茶涼,看來又該傷主公的心了。”

“曹信怎能如此?豈不知主公可是他的叔父?”

“夠啦!!!”

當即在龍座旁冷哼了一聲,曹操猛然喝止住了一些人的議論紛紛來,便是一時間冷目橫掃,頓時讓殿內眾臣一陣的側目而望。

竟是在眾人看來,此時的曹操既沒有動怒,也沒有絲毫的氣憤。

“好,恩準袁紹的請求……”當即隨手將表奏一扔,曹操面無表情的臉上同時正色起來,在荀彧等人的注視中,無視著劉協,說道。

“準封曹信為淮南侯,再追封其為羽林中郎將、鎮北將軍,秩比二千石……”

一席擲地有聲的話語,此刻從曹操的口中發出,卻是沒有任何的多余情緒,反而是這句話再次讓眾人一陣的動容起來。

追封羽林中郎將,鎮北將軍,這樣的職位幾乎不下于一方諸侯的名頭,但就是這樣的官位,顯然曹操沒有任何的猶豫,只是這么簡單的說出來一般。

然而或許旁人能夠看的出來,這其中更深層的含義。

曹操當即沉默了下來,沒有理會殿內百官的驚訝和詫異,當下看著荀彧說道。

“對了,文若,安民在陳留可還有家眷?”

同時聽到這個問話,荀彧當即一愣,然而下一刻便是反應過來。

作揖道:“尚無家眷,自從仲操公到冀州鄴城之后,陳留郡便再無其家眷可言了……不過……倒是聽說有一個叫陳嬙兒的女子,這半年來似乎對曹信將……哦,對淮南侯出走很是傷心,日夜憔悴無眠……”

“哦?”雙目一亮,曹操頓時點了點頭,嘆道:“既是安民的紅顏……那就明日到陳留,多派幾名御醫照料……莫要怠慢了。還有多備些錦衣美食,好生照顧……”

“諾。荀彧遵命。”

曹操一句句的貼心囑咐,讓此刻的荀彧很是動容,并且還有一幫文武們……

雖然荀彧這段時間有些不滿曹操對待陛下的態度,但此刻見前者對曹信的這種關切還是一如既往,荀彧的心中倒是多了幾分暖意。

十幾天后,陳留郡府。

“嬙兒姑娘,你且好生休養切莫傷了身體,君侯若是回來看到你如此……必會責怪我等的……”

一間不大的房間里。幾名身穿朝服的醫官當即苦笑著,整理著各自的診斷藥箱,一名為首的年老御醫當即說道。

在兩側侍女的攙扶下,陳嬙兒此刻從床榻上緩緩坐了起來,不過面色還是未見分毫的紅潤。

“不用了……往日有神醫營照料……我沒什么大礙。”蒼白的容顏,少去了曾經的白皙美麗,多了幾分憔悴慘白。聽到前者說起,方才不禁失落的說道,“君侯此番身陷鄴城,半年了無音訊……這讓我豈能不掛懷……”

這個御醫顯然在宮中混跡多年,看到此時對方的面貌,一天漸比一天憔悴。不禁擔心起來,“即使君侯不責怪,曹司空也會責怪我等的……嬙兒姑娘……還是試著進食,別辜負了曹司空的照料啊……”

“嗯。”低低的呢喃幾聲,陳嬙兒還是默然的點了點頭。勉強的笑道:“最近昭姬姐姐和蔡婷妹妹也時不時來照顧我,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諾……那我等便告辭了。”

漫漫長夜。寂靜的夜色悄然浮現而過,映出一抹溫潤的黑色寂寥,陳留郡府的深閨,緩緩閉上了房門,便是這個夜晚,異常的不平靜。

而此時的另一邊。

陳留東城酒肆。

“來!哈哈哈,我等為主公舉杯,哦不,嘿嘿,現在應該要叫君侯了吧!哈哈哈,來來來,給遠在鄴城的君侯舉杯,恭賀君侯得封!!”

這間不大的酒肆,此刻被一群熟悉的身影包了下來。

便是聽這渾厚的嗓門,就足以知道此人的姓名。

“我說周魴,你這酒還沒吃呢!你就醉了?”賀齊一臉訕笑,朝著對面的周魴嘲笑起來。

“唉唉唉!!怎說話的?十幾天前,曹公昭告天下,封主公侯爵,嘿嘿,我們這些弟兄也長光了不是?”周魴如是笑道。

“那又如何……這半年君侯一走,我等久疏戰陣……每日就守城操練,我這身子都癢的緊吶!”許褚此刻頓時喝了一杯悶酒,道。

這一刻,典韋也同時點了點頭,“雖然主公變成了此時的君侯,但身在袁營,久而久之必定寂寥難當……我實在是替君侯擔心吶!”

高順在一旁一直喝著悶酒,沒有說話,此刻見典韋同時說著,方才愣愣的道:“這些天昂公子擔負陳留諸事,我等這些君侯舊部,真是越來越無用武之地了……與其如此……還不如投向袁營,再去投靠君侯……”

“不可……”微微一皺眉,此時的典韋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緩緩說道:“軍師臨走之時曾吩咐過,不可讓我等去鄴城……若是去了,此番君侯必定會更加步履艱難,雖然昂公子掌管陳留,但未動我等兵權,并且昂公子與我等君侯情同兄弟……我們還是盡自身本份的好。”

“這……那你說老典,君侯到底還回不回來!!”這一刻周魴也是一臉無奈的詢問道,同時也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微微一愣,典韋沉默了片刻,“軍師臨走時曾言……三年之內……主公必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軍師還說……到時……主公人心變幻,將更加鋒芒畢露……”

這一句話,說出……

同一時刻,酒肆內,眾將皆面面相窺……不知其意。

而另一邊,正當一群陳留兄弟正為此嘆息之時……

鄴城的另一間酒肆。

(你表面是安享太平不問世事!!你實則是火鳳涅槃!!!)

舉杯對月,曹信深夜獨自而坐,露出一臉的苦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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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4 18:19: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一方太守第192章以火滅火(一)

夜間的鄴城很黑,不過酒肆內倒也很是燈火明亮,曹信特意找了一個僻靜的酒肆喝酒,以避開過多的人群。

這是前者來到鄴城以來的第一次出門,似是也想好好出來透透氣吧……希望沒人認出自己……

好在幸運的是,此刻的酒肆只有他曹信一個人,這也算是讓這些天頗為煩心的他減緩了一些壓力,同時借酒消愁。

淮南侯,羽林中郎將,鎮北將軍,這一連串的名頭打在曹信的頭上,一時間令他倍感一絲的莫名其妙來,同樣的也讓他的處境越發的尷尬。

淮南侯,屬于王爵以下,按照公侯伯子男的瞬息,屬于第二高的爵位,而侯爵中,又分列侯、縣侯、鄉侯、亭侯、都亭侯、關內侯、關中侯等等。而各自的侯爵分級都是按封地而決定的。

古話說十里為一亭,有一亭之地封賞的侯爵,在三國時期可見是最多的,例如漢壽亭侯、漢安亭侯等等。其中縣侯、鄉侯,則是各自一個縣的封地和一個鄉的封地,這些又比亭侯要厲害一份。

而曹信呢?淮南侯,則是在列侯范圍內,也叫徹侯,不過因為犯了漢武帝劉徹的忌諱才改叫列侯。淮南侯就相當于韓信的淮陰侯一樣,韓信的封地在淮陰郡,故叫淮陰侯,而曹信的封地在淮南郡,故此叫做淮南侯。

不管是何種角度來說,淮南侯和淮陰侯的爵位是相當的,這也在當今的亂世當中很少有人能達到。能有列侯封爵的人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不過在此刻的曹信眼中,這一切顯然都是浮云,更是一種負擔,在袁營多待一日,曹信就希望自己的能力被淡化一些,久而久之順利的脫離袁營……

但現在能有什么辦法呢?此刻的鄴城,可不止曹信一個人,還有父親曹德……想要離開讓袁紹放過自己何其簡單……

該有什么辦法……一定會有的吧……

曹信如此尋思著,又開始喝著悶酒。

“當啷……”

突然就在這一刻,酒肆的門口頓時傳來一聲不小的聲音。

但曹信沒有聽到。估計是喝酒喝的多了,至少起初沒有注意……

不過半晌。

“當啷——!!”

又是一聲,這回的聲音比先前的聲音還要大,就像是兩把刀碰撞的聲音。

當然,這一下曹信自然是聽到了,金鐵交鳴聲,恐怕曹信再熟悉不過。

“客、客官……您……您這是?”

“救、救命!”

“嘿嘿,小姑娘,今天算你不走運。讓大爺好好玩玩!!!”

這tmd都什么狗血臺詞,武俠劇?又是哪個腦殘導演?

曹信一直是坐在背對著酒肆門口的桌子。此刻的他并沒有回過頭去看,但聽到這聲音,顯然是有六七個人,其中除了這酒肆的掌柜,其余倒像是個流氓,還有一個女的?

曹信有些好奇,故此回過了頭……

果然,如曹信猜想的一樣,五個流氓調戲一個良家婦女。這讓曹信不禁皺眉之余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那個良家婦女……倒是讓曹信不禁愣神……

第一眼看上去很漂亮,甚至美貌竟然不輸給蔡琰,豐乳肥臀一身的大家閨秀的氣息……

不過雖然乍一看像是十七八歲的麗人,不過曹信細細看來,應該在十三歲左右。

但即使如此這小妮子也太逆天了,十三歲就長得這么傾國傾城。也難怪這些流氓會動歪心……

這時,曹信還發現了一個小細節,那就是小妮子的腰間還有一塊美玉,雖然曹信不懂什么玉石。但白癡也能看得出來,那塊玉絕對不是凡品。

看來這女的應該是大家出身啊……

“喂!那掌柜!你最好別管!給我老實些!否則我連你也一起砍了!!”

一個為首流氓,拿著一把鋼刀不禁呼哧起來一臉的痞相,而后面的四個人更是一副淫淫蕩蕩的模樣。

曹信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這幫流氓腦殘不成?放著價值連城的玉石不拿,難道要劫色?

不過當即曹信就看出了一絲微妙,顯然雖然天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但酒肆內燈火還算通明,趁著燈火曹信當即從余光處,發現了酒肆外似乎還有一幫人……不過看數量也算不少的樣子。

再看那小妮子,一直莫名其妙的往曹信的身邊湊……

“不要不要……你、你……你再過來我就叫嘍!!!”那小妮子不禁大聲尖叫,一邊還擠眉弄眼一番,暗示著那群流氓注意一旁獨自喝酒的曹信。

“大小姐……接下來該怎么辦……”

“笨蛋……上來呀……抓住我!!”

流氓……和受害者親切的小聲嘀咕著,以為曹信不知道,但他全聽到了……

這是干嘛?這小妮子想讓我英雄救美?可……自己也不認識她呀?

難道……是在耍我?

曹信如此思量,便是越想越是來氣和好笑,這個女的自己跟他素未謀面,估計又是哪家的千金,閑來沒事出來耍人吧……這種事情在有錢人的子弟中也并不是沒有……

不過此刻這女的碰見的可不是別人……

卻是如此想罷,曹信豁然想到了一個人,在濮陽城時……酒肆內第一次遇到賈詡的時候。

耍我?模仿一次當時的賈詡……就逗你玩玩。

“抓呀!!抓呀快!!笨蛋!!!”

這一刻,門外頓時傳來丫鬟香兒的催促聲……卻是還沒等此刻的甄宓靠近曹信……

是的,那個小妮子是甄宓。此刻也同樣是蹩腳的一場戲……

“快呀笨蛋!”這一刻,面露苦澀的甄宓,便在那掌柜一頭霧水的注視中,小聲怒罵那個流氓頭子道。

“哎呀,你們別傷了她呀——!!”

卻是此刻,甄宓還沒有回過神來之際,便突然感覺面前沒由來的一黑,隨即一個寬大的身影頓時撲了過來,滿身的酒氣不說,還很重……

“啊啊啊——!!”

一聲驚叫起來。那先前的幾個流氓同時大驚,望著曹信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盡皆一臉的慌張。

“嘿嘿,小姑娘……嘿嘿嘿……賞我一點酒錢吧……嘿嘿嘿……”

將賈詡當時的樣子模仿的惟妙惟肖,此刻曹信突然撲倒在了甄宓的身上,滿頭都是亂七八糟的,臉上竟還有一些黑泥。

顯然這一切都是剛才故意弄上去的……

“啊啊——!!救命啊你是誰?”

甄宓瘦小的身子,因為被前者壓住,而看不清對方的容貌。竟是此刻再一看,曹信的樣子果然讓前者嚇的頓時花容失色。

“大、大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這個人是那個淮南侯嗎?”

這一刻,酒肆中一大幫子人沖了進來,這些人無一不是甄宓的護衛和奴仆。

不過這說話的還是先前的那個‘流氓’頭子,此時湊到甄宓的旁邊,小心的詢問起來。

臉上這一刻沒由來的一紅,甄宓突然感覺曹信的雙手碰觸到了自己的豐乳上,方才又是一次尖叫起來。

“快!快!先把他挪開……”

十幾個人飛一般的將曹信貌似醉醺醺的身體移了開來,卻是此刻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曹信的相貌,更是盡皆連連驚訝起來。

剛才的情況。包括甄宓在內,所有人都沒怎么看清楚曹信的臉,故此不敢肯定,但這一刻看來,卻是曹信的樣子的確是半年多前,那個被袁紹大禮相迎的人……

“小、小姐……這……淮南侯果然是個怪人,看來是瘋癲已久了呀……嗚嗚。好怕……”丫鬟香兒此刻從酒肆外跑了進來,同時來到甄宓的旁邊,看到曹信似瘋似醉的古怪樣子,當下一臉的害怕。

“嘎嘎嘎嘎……火鳳涅槃!!我曹信火鳳涅槃爾……嘎嘎嘎嘎……”

突然身影猛地竄出酒肆。曹信如此詭笑著跑出了深夜的大街之中,一陣的瘋癲模樣。

甄宓此刻的臉色很是呆滯,剛剛經歷了一段自以為堪比驚魂的一刻,甄宓這十三歲的小臉蛋,頓時難以接受的望著酒肆外,那個忘情癡醉的醉漢,竟是一絲失望突然浮現在了臉上……

“我還以為此人是個大智若愚的奇士……難道此人就只是個怪人嗎?”

一眾下人此刻頓時一臉無奈的面面相窺,便是之前陪她一起演戲的幾個青年,都是一臉的無奈。

似乎準備了很久的戲碼,也在甄宓那失望的語氣中,一切化為了泡影一般……

也唯獨,只有那街道遠方……曹信傳來的癲狂大笑了。

一處角落……一處偏僻的角落……

一個身影頓時竄入胡同的垃圾堆當中,而此刻天空似是下起了一絲的小雨。

“對……對對!我早應該想到的……我早應該想到的……”

夜空瞬息間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曹信獨自臉色凝重的隱沒在臭氣熏天的地方,愣愣的笑著,愣愣的自言自語著。

“早該想到,田豐說的對,與其如此……我會被袁紹所逼,父親亦會有性命之危……兄弟們……文和……這樣下去……我將死無葬身之地,逼不得已……逼不得已我曹信只能如此……只能如此……”

這一刻,曹信失去了先前酒肆的中的瘋癲,有的只是那凝重的笑容。

寒冷的雨水不斷打落下來,這一刻浸濕了曹信的臉頰,但此刻……

曹信的臉色格外的冷靜,冷靜的仿佛此刻的他并不是曹信,而是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第193章以火滅火(二)
建安二年,正月。

曹cāo時年奉天子詔,榮登大漢丞相之位,攜精兵十七萬,逐漸向天下展露其野心,而經歷一年的發展,曹cāo也越發覺得,沒有曹信自己一樣能成就霸業。

建安元年,六月,劉備攻打袁術之際,呂布以張飛醉酒為名襲占徐州,俘獲劉備家眷,劉備進退失據,最終向呂布乞降。

呂布命備安頓于小沛,將家眷歸還,自領徐州刺史。七月,劉備在小沛勢力復蘇,收合其余兵萬余人,聲勢再起。呂布恐劉備勢大難制,親自率軍攻打劉備,其年九月,呂布攻陷小沛,劉備逃奔曹cāo,呂布遂據徐州,領徐州牧。

同年曹cāo之子曹沖出世,許昌滿城歡愉。

而此刻,也便是曹信入袁營一年有余,同時也是相傳曹信瘋癲半年之久之際。

此刻,冀州首府,鄴城。

城北市集。

絡繹不絕的人流,在鄴城最繁華的的地段相比,這里算是難得的鬧市街了,雖不比達官貴人的居住地,而這里大部分住的都是些老百姓,也就是最典型的市井之人。

“啊……好臭……臭死了,怎么又是這個人……”

虛浮的步伐,稀松迷糊的眼神,再加上蓬頭垢面,披散在有些華麗但臟兮兮的衣服上……

這是個壯年,但滿臉的黑胡子,神經兮兮的穿梭在市井當中,雖然身上穿著的衣服似乎很好。但早已破爛不堪甚至傳來一絲絲惡臭來。

每每從一個人的身旁路過,那些人都會當即掩鼻而逃。甚是露出嘲笑的目光。

“呦!君侯!!這不是我們的君侯嗎!!哈哈哈哈,怎么?又來要酒喝?”

“真是的……這個人……明明自己的府邸有東西吃,不呆在侯府里,還不回去,整天都睡在草堆里……真是個怪人……”

“那可不……聽說那府里的嚴媽還帶人要接他回去,可誰知道呢?這傻子侯爺已經半年在這里流浪了!嘿嘿,我看吶!此人就是個瘋子,你們別理他……”

市井當中。如此嘈雜的議論聲比比皆是,不過這一切的冷嘲熱諷似乎不是第一天發生了,幾乎每一次這瘋子經過都會引來一陣的厭惡和不屑。

“給……給些酒喝……”

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的生氣,雙目完全被臟亂的頭發掩蓋住,那瘋漢來到一處賣菜的攤位,伸出一個發臭的酒葫蘆。語氣頗為死氣沉沉的道。

“沒有沒有!去去去……別擋了我的生意!”

那賣菜婆很著急,連忙用竹掃帚驅趕對方,不過似乎也是習慣了,趕走之后倒也不慌不忙,繼續旁若無人的賣菜。

死氣沉沉……

是的,這就是此刻形容那瘋漢最貼切的語句。整個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漫無目的的在市井中閑逛著,偶爾找了塊臟兮兮的角落坐下,偶爾再到店鋪或者攤位的面前要酒喝……

也不管他們有酒還是沒有酒,但是那瘋漢就是如此……反反復復的每天做著同樣的事情。如此循環反復著,而且那神經兮兮的樣子。似乎已經成為了這個市井當中的一份子,半年來都在這里向一個幽靈般走來走去。

而此刻,這瘋漢顯然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那就是大漢淮南侯、羽林中郎將、鎮北將軍,曹信。

不過很多人都搞不懂,搞不懂這曹信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有人說,這曹信是在袁營得不到重用,長此以往終于在半年前失心成瘋,也有人說,是這曹信對于曹cāo太過于忠心,以至于在袁營每rì承受著良心的折磨而越發瘋癲起來。其中更是還有一種說法,就是曹信的父親曹德,在曹信來到鄴城之后,開始閉門不出逐漸神智失常,也讓身為人子的曹信每rì愧疚難當,諸多壓力之下,心力交瘁,同樣變得神志不清。

諸如這般的猜測多的數不勝數,更是在這半年來有著諸多的版本猜想,其中有邏輯通順的、也有莫名其妙的,更有亂七八糟的,諸如曹信遇到了紅顏知己被別人所奪,諸如此類傳言,幾乎傳遍了市井當中。

不過有一點那是肯定的,便是在這半年來,曹信一步也沒有再進入過自己所謂的淮南侯府邸,而且也沒有見過父親曹德,但話說回來,據說曹德也在來到鄴城之后,一步也沒有踏出過府門半步,更傳言說連房間也沒出來過,每rì吃喝拉撒睡盡皆在房間內解決,也只有零星幾個下人rì夜進進出出照顧而已。

然而可以預知的是,這曹氏父子二人,一個行為低調、一個神智瘋癲……已經慢慢傳揚在了鄴城乃至冀州、天下當中……

“酒……酒……我要酒……”

酒葫蘆是空的,曹信傻笑著坐在一個骯臟的角落上,無神的看著市井中來來往往的人群,滿是一副口渴、六神無主的模樣。

“給,喝吧……”

這是一個美麗的少女,十四歲的年紀出落得宛如一個落霞仙子一般,不過此時的她愣是正好出現在了前者的面前,將一個外觀精美的酒葫蘆遞給了曹信。

“唉……這不是甄宓小姐嗎?這半年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來看那個瘋子了……甄宓小姐就是有善心……”

“哼,也不知道那瘋子有什么好可憐的,整天就知道喝酒,這人也算是侯爺嗎?嘿嘿,不過現在也只是個瘋子罷了,無權無勢,嘿嘿嘿……”

在一旁一些小販的議論聲音中便能看出,那小女子正是甄宓,而更加驚訝的是,這半年來,甄宓似乎還經常給曹信送酒喝……

“君侯……拿去吧……拿去喝吧。”

甄宓的笑臉很是燦爛,也很迷人。銀鈴般的清脆聲不斷蔓延開來,映出甄宓那出塵的美貌。

“呦……甄家大小姐。你怎么還叫此人君侯啊!呵呵,叫他傻漢還差不多!”

一個長舌婦,也是個賣菜的,不過在這市井之中也算是正常。

“呵呵,王嬸……您這話說得,君侯可是天子親自封賞的……”

甄宓轉身想要解釋,但卻是話還沒說完,只見一旁的黑影頓時一閃而過……

正當甄宓與那王嬸搭話之際。曹信當下從蹲在角落的地上起身,也不管甄宓答不答應,低著頭一把就搶過對方的酒葫,朝著市井的遠方怯懦的跑了開來。

“啊……君侯……”

身子突然被撞得有些痛,不過甄宓此時并沒有怪罪前者,相反則是看著曹信神經兮兮逃跑的樣子,一臉的失落。

“小……小姐。你沒事吧……”

這一刻,丫鬟香兒同時也從遠處跑了過來,查看了甄宓衣服上的污漬,陡然掩鼻皺眉道:“這人真是的……給酒喝還撞人……你看看這么好的衣服都給弄臟了……小姐!我的大小姐!!以后別再理這個瘋子了,你這究竟是何必呢?”

咬了咬小嘴,此時的甄宓望著前者離去的方向。兀自搖頭道:“不,我相信……這個人絕對沒有這么簡單……”

一臉的倔強,在甄宓精致而細小的臉畔流露出來,與其形成對比的,自然是一股失落。一股難言的失落。

而此刻,市井的另一邊。

“喲!嘿嘿。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淮南侯嗎?君侯!嘿嘿,別來無恙否?”

正月,宛城城外,二十里。

一連綿延的軍營,按照地理分別坐落著,卻是看著數目,應該在三萬士兵左右。

而此刻,中軍帳內。

“丞相,送往宛城的勸降書已經送到了。”

零星的擺設,在案幾上盡皆都是一些兵書和古籍,比起袁紹每次出征的奢華裝飾相比,曹cāo雖然此刻雖貴為丞相,但一切還是這般的拮據。

或許……這在歷史上,也算是這兩位大軍閥最大的不同吧。

“哦?”將一卷兵書當即放在了案幾上,曹cāo當下點了點頭,對那人道:“張繡匹夫……怎么說?”

在曹cāo面前的,正是長水校尉于禁,“回丞相,張繡剛派使而來,說!愿投降丞相,現出城池……”

曹cāo一臉的犀利,并且帶著一絲冷漠,此刻望著面前于禁的稟報,曹cāo當即面無表情,只是這么看著于禁。

半晌,大概過去了幾分鐘……

于禁可能是認為曹cāo的注視讓他很是不自然,當即低下的頭一抬,看了曹cāo一眼,卻是見對方只是那么面無表情的望著他。

“還有呢……?”

這一刻,曹cāo終于出聲,打破了些許的沉默,讓于禁稍稍緩過了勁來,不過下一刻,于禁就感受到了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嚴霸氣。

“額……對了。”當下連忙反應過來,于禁方才道:“張繡還說,投降可以,但還請丞相不要虧待了他……還有他的嫂嫂……”

“退下吧。”

曹cāo這一刻只是擺了擺手,讓于禁退下,卻是沒有再跟對方說什么……

不過或許是這一年之間的變故,讓當上丞相的曹cāo已經在骨子里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或許可以說……這個變化,在于一種更加囂張的野心。

于禁沒有過多的想,當下領命而去,似乎就連于禁此時也已經習慣了曹cāo的這種變化一般。

“安民吶……興平二年……你曾對我說往后要提防張繡……”

這一刻,中軍帳上只剩下了曹cāo一人。

不過此刻前者表情上卻是滿滿的自信和冷厲之氣……

“現今是建安二年,可看來……張繡也不過如此……或許是我曹cāo變強了吧


第三卷曹信用兵第194章以火滅火(三)
一家坐落在城北的酒樓,這是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平時客人都很少,不過二樓的酒肆當中,能準確的看到外面的市井風景,也或許是因為過于嘈雜的關系,故此造成酒樓的客流也不是很多。

“小兄弟,給貧道備一些簡單的素食即可,切莫宰雞宰鴨。”

一個身穿素衣的老者,不,或許應該四十來歲,然而滿頭的白發看上去就是個老者。

這老者頗為仙風道骨,一個拂塵緊握在手,坐在靠在窗戶的旁邊席位,而這一刻對方也同時看到了市井當中的情形。

然而,那老者不禁雙目微瞇,當即靜靜的看過去……

“喲嘿嘿,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淮南侯嗎君侯嘿嘿,別來無恙否”

此刻,市集當中。

這是兩個高大的壯漢,滿臉的橫肉身材也異常的壯碩,不過看其裝扮似是當地的貧民,卻是那一臉的痞子氣,已經暴露了前者的不善來。

市井中人很多,同時不禁一個個側目而望,駒露出一絲看戲的意味。

而這一刻后方的甄宓也同時跑了過來……

手中的酒顯然還是熱的,曹信踹踹不安的抱著那精致的葫蘆,一臉驚恐的望著面前二人,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

而這一刻,另一個壯漢,同時冷笑道:“君侯,你貴為袁公的上賓,這半年來為何不呆在府里嘿嘿,反而要在此地伴乞呀”

周遭頓時被這一幕所吸引。顯然這兩個人是個市井惡霸,閑來無事想要欺負一個瘋子。

不過在周圍人看來。這無疑是個看熱鬧的好機會,相反誰也不會蠢到為一個瘋子打抱不平,并且還無緣無故招惹兩個惡霸。

的確,這一刻所有人都是一副興災惹禍的表情……

不過,其中還是有例外的,那就是甄宓。

但此時的這個小妮子并沒有立刻出手幫忙,相反則是在人群中靜靜的瞧看,然而。與旁邊看熱鬧的人群不同,此刻的甄宓似是還懷著一絲的希冀一般,美目在曹信的身上徘徊者,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爆發。

但或許……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哎呦怎地想走”

酒樓上,那老道也愣愣的看著這一幕,越看越是奇怪,不禁捋須而望。

這一刻。只見曹信想從二者的身邊離開,但卻被那二人攔了下來,并且那二人似是越發冷笑的模樣。

“嘿嘿,君侯君侯大人啊嘿嘿嘿,你想走可沒那么容易”在甄宓莫名擔憂的注視下,另一名惡霸同時囂張的說道。

曹信披頭撒發間。依稀只能看出空洞無神的表情,怯懦般死死的抱著懷中的酒葫蘆,瘋癲的呆站在原地。

竟是這一幕,只看得兩個惡霸和周遭的市井百姓不住的觀望著,幸災樂禍著……

“嘿嘿……”此時。那先前為首的惡霸,也同時說了出來。“據說……君侯你,與韓信相提并論,嘿嘿,是否”

甄宓此刻有種不祥的預感,她這一刻不比周圍的百姓,因為她對曹信非常好奇,她希望曹信做出一些動作來。

可是……曹信唯有無神的呆站著,真就像一個神經病一般,更是對那惡霸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應。

不過,那惡霸還是不懷好意的說道。

“我等二人雖讀書不多,嘿嘿,但還知道那韓信曾有胯下之辱之說……嘿嘿,既然君侯能與韓信相提并論……嘿嘿,那就勞煩……”

話沒說出口,但在周圍頓時產生了一絲的嘩然,而此時圍觀的甄宓更是一臉的蹙眉,難以置信的樣子。

但或許此刻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此時……

此時……曹信披頭散發之下的眼睛,沒由來的一動,但又隨即回到了剛才的空洞無神當中。

“勞煩從在下的胯下鉆過去,嘿嘿嘿……君侯如何呀”

話語終于說出了口。

而或許是因為市井非常的嘈雜,一聲‘嘎巴’的悶響,只見在曹信死死抱在懷中的葫蘆略微龜裂了幾分……一股子殺氣緩緩涌現出來……

但這一刻,竟是誰也沒有發現。

“哈哈哈,來來,再給你來一碗米飯”這一刻似乎是禍不單行,身后的另一個惡霸,當即從市井的一處角落,拿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米飯來……

而旋即放在了前者胯下的背后……那意思……就仿佛是再說。

“君侯但且鉆過去,這碗飯就是你的……嘿嘿嘿,餓了吧”

“汪汪……”

然而還沒等后者說完,角落處同時傳來一聲不滿的狗叫聲……再看看那晚飯……還有些許的發臭……

“哎呦……那哪里是人吃的,分明是狗飯嘛……”

這一刻,不知是誰第一個說出來,圍觀的人群中當即蔓延著這樣的話語,但同時看在曹信那瘋癲的模樣,就算是甄宓也不禁有寫不下去了。

“嘿嘿……你倒是鉆啊鉆啊”

“是啊哈哈哈你鉆了就有飯吃了哈哈哈哈”

曹信的身子此刻在那里靜止了……臉色無神并且呆滯,聽著這兩個惡霸的囂張嘲笑聲,仿佛此刻站在這里的不是曹信,而是一個沒有意識的行尸走肉一般。

便是下一刻……

所有人……包括圍觀的,還是那兩個惡霸,還是不遠處的甄宓……或者……是那酒樓上遠遠觀望的老道。

這一刻,無疑都驚訝了……震驚了……

一道黑影閃過……快如閃電,飛一般的行動起來。就仿佛曹信先前的行尸走肉突然有了靈魂一般。

然而……

“哈哈哈哈……他鉆了哈哈哈哈哈他真的鉆了”

(不你不要自欺欺人與其如此活著不如等待時機將你的才華施展在戰場上)

“嘿嘿嘿,大家來看吶堂堂大漢淮南侯哈哈哈哈哈。在我的胯下呀”

(安民兄弟你比任何人都想你比任何人都想上戰場殺敵你虛則不問世事實則你是等待天時火鳳涅槃)

“來好吃吃你的狗飯——”

曹信無神的抓向了飯碗中的米粒,如行尸走肉般往嘴里僵硬的扔著,死氣沉沉的咀嚼著……

(曹安民天下之大,男子漢大丈夫應不拘洶如此這般沉淪,還不如拋開一切讓天下再一次風起云涌)

“哈哈哈,你們看看吶君侯正在我的胯下吃狗飯呢哈哈哈哈哈”

曹信空洞的雙眸此刻仿佛沒有任何的事物,只是僵硬的將米飯扔到自己的嘴里……扔到自己的臉上……

(大漢天下正如許子將一言得安民者可安天下你為何不正視你在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咔嘣……

飯碗似是不經意的……磕碰在了地上,當即從中間粉碎開來……

這一刻。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不過此時,包括甄宓、包括惡霸、包括所有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陷入了一股死寂一般的沉默當中,看著曹信,看著這個瘋漢將最后一粒米吃完,而前者則猛地倒在市井當中人事不省……似是已經昏厥了一般。

不過,這一刻的酒樓上。

那老道此刻同時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望著……那倒在市井中,突然莫名的昏死過去的前者。

卻是連此刻見多識廣的老道士,都不禁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來……

竟是喃喃道:“難怪最近夜觀天象……隱隱帝星隕落,北方耀眼的將星被一顆霸星取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而市井,此刻。

“怎……怎么辦……他暈了。”

莫名其妙的,兩個惡霸在曹信暈過去的同時。瞬間露出了一絲驚慌的表情來。

便是半晌過后,在周遭市井百姓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二人當即快速穿過了人群……逃之夭夭。

而此刻另一邊,市集遠方的死胡同。

“軍師,我們……按照主公的吩咐做過了……可……”

“可君侯真的瘋了是不是”

胡同中。一名五十多歲的文士當即拂袖出現,卻是望著面前吞吞吐吐的兩個士兵。搶先說道。

然而,如果此時剛看過熱鬧的人瞧見這一幕,便是會立刻驚訝于……剛才的那兩個惡霸,竟赫然便是站在這文士面前的二人。

“唉……看來君侯是真的瘋了,也罷……我也好與主公交代……”

“那我等……”那兩個士兵,當即面面相窺道。

“呵呵,對了,剛才讓君侯鉆過身體的是你二人中的何人”此刻突然莫名的一笑,那文士當即看著面前的二人笑道。

一聽到這話,其中一個士兵當即回答道:“哦,呵呵是我,君侯從我的胯下鉆過去。”

“還有我,因不確定,我還拿了一碗狗飯給君侯吃……結果呵呵,君侯看來真是瘋了,全都吃了進去……”

“哦還有狗飯呵呵呵……”那文士如此笑著,便是隱約間露出了一絲陰冷來。

“噗呲”

“噗”

兩道血浪猛然噴出,卻是此刻,從兩名士兵的背后,一個身高九尺的巨大身影突然出現,然后……

便是這人頭落地之聲。

“你二人雖為主公盡職盡責……但無奈你二人做的太過,死不足惜……”

那文士此刻連看都不看一眼,當即冷聲說道。

而此時,卻是這死胡同中,兩個無頭的尸體倒在血泊里……一股子刺鼻的血腥當即撲面而來。

或許這兩個人連臨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死……不過,這一切似乎只能證明這二人的愚蠢。

“元皓先生……雖然這二人做的過頭了,但也能看出,君侯是真的瘋了吧……”

那文士此刻見對方一臉肯定的模樣,沒有立刻的回答,相反則是略微沉默了一下……

“顏良將軍所言極是……但還是要如常派人監視,今日之事……我自然會如實稟報主公。”

“諾。那末將就先告辭了。”

“好,去吧。”

顏良命人小心翼翼的拖走兩具尸體,此刻望著前者離開,胡同中卻只剩下了這文士一人。

“安民兄弟……你倒是真瘋……還是裝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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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4 18:20:58 |只看該作者
第195章 以火滅火(四)
“大、大小姐……你把這個人拉來……這……這樣我們可怎么辦吶。”
一家封閉的酒樓大堂中,幾個壯丁將一個神經失常的瘋漢拖到了靠近柱子的角落處,而那群人的后面,則正是甄宓。

“香兒,別多話,拿些水來,快。”

連忙囑咐對方,甄宓此刻望著面前的曹信,只見對方此刻面容呆滯,一會兒笑、一會兒哭,邋遢骯臟的子頓時如行尸走般靠在后面的柱子上,此刻甄宓連忙走過去,則蹲在了曹信的旁。

周圍有一些雜役,包括先前那幾個壯漢,總共有十幾個人,這些人一方面都是甄宓的下人,而另一方面也是這家酒樓的伙計、小二。

天色漸漸黑了許多,但依稀能辨認此刻的酒樓正是早上臨近市井的地方,不過不知是因為夜深還是別的什么,酒樓則早早的關門大吉,除了幾個住店的客人之外,此刻的大堂中卻是只剩下了甄宓等人。

甄逸,作為冀州第一富豪,擁有的錢財多如一山接著一山,更是在首府鄴城當中,占據了將近一半的商業地區,便是這偏僻小小的酒樓,也算在其中諸多的財產之一。

雖然說漢代對于商業不是很重視,比之更注重農業,不過像甄逸這樣的大型財團勢力,在亂世中也是很多軍閥所追求的金錢力量。

畢竟袁紹為四世三公的梟雄,很多方面包括鎧甲、兵器、戰車、戰馬……這些還是需要商人的資助的。

就如同劉備營中的糜竺、糜家。劉表的蒯家、如同袁紹的甄家一樣。這些人往往向軍閥付出財力之后,都是互惠互利的所要一些東西,就像糜竺得到了后世劉備的器重,得以正式步入仕途,而荊州蒯家資助劉表,得以在荊州更加鞏固了家族的地位。

至于甄家呢?則是依靠著資助袁軍,將家族的商業鏈擴大到了冀州、并州乃至青州等地上。

不過……話有些說遠了,至少這家酒樓是現今甄宓自己當家的一個小酒館,自然,對于整個甄家來說。這么一個小小的酒樓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而已。

“小姐……水弄來了。”

酒家一樓的大堂,燈火有些昏暗,但在眾人的看來倒是能看的分明,十幾個下人此刻莫名的注視著甄宓反常的照顧著一個瘋子,無不露出一些驚訝來。

曹信的臉很臟,還發出一些惡臭,這顯然是長久生活在潮濕腐爛的地方養成的。

不過甄宓就是這樣,細心的用布摻著水,繼而擰了一下。又給對方擦臉,細心的程度完全是這些人平生僅見。

在平時。甄宓給人的印象無不是金枝玉葉、高高在上,多少文人、大族子弟想要親近都被其拒之于千里之外,雖然只有十五歲,但還是那句話,甄宓在整個鄴城乃是冀州當中,已經有了傾國傾城的美譽,即使三、四十歲的老男人看了,都會不自的生出慕之心。

但此刻呢?一個瘋癲不正常的邋遢鬼,可甄宓這半年來就是對他有獨鐘。

這不是一種。或許甄宓自己不覺得,只是認為在曹信的上,有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她一直想要追尋,因為自從想起一年前那鄴城門外,曹信與百官那震撼的一幕,看著灑脫自如、孤救父的前者。甄宓一直有著深深的好奇。

好奇想要知道曹信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以至于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在莫名的慫恿她,繼續深究、因為甄宓覺得,曹信是個有故事的人。這讓才十五歲的甄宓,對于曹信的自很是著魔。

“唔、唔、唔……”

不過……顯然現實是殘酷的。

前者一直在躲開,雙手抱頭,拼命地想要躲開這水布的擦拭,不管甄宓如何努力想要為前者梳洗,但曹信還是一副滿是怯懦的模樣,就連那埋在前的眼神,看著甄宓細心的樣子也是一副很抗拒的神色。

“小、小姐……你出高貴哩……這些事還是讓我幫你做哩!”

這是一個著冀州土話口音的少年,似是這家酒樓的小二,看這樣子是想要幫忙。

甄宓本就不擅長這種伺候人的事,再加上曹信越發的抱頭躲避,讓甄宓頓時有種有心無力的感覺,看對方是一個十六、七歲的胖嘟嘟的少年,甄宓當下點了點頭。

“那好,阿平,你來做吧……”

這個阿平姓孫,叫孫平,平里倒是個活潑好動的小胖子,從小孤苦無一,被甄家的下人撫養,不過顯然與其打雜的生活相比,孫平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做夢,做出人頭地的夢。

“唉!嘿嘿,阿平行啊你!!大小姐都沒辦法的事,你倒是可以!”

周圍的一眾下人此刻不都哄笑起來,竟是看到此時的曹信既不躲、也不鬧的樣子,都紛紛起哄著。

在甄宓照料之時完全不同,前者明顯安逸了許多,不知是因為孫平的手法很獨到,曹信意料之外的回到了平靜當中。

“我認識他哩,平都給他送飯哩,不管怎么說哩,他都是君侯哩!”

在甄宓照顧前者時眾人都不敢多說一句話,此刻看到孫平不斷給前者擦臉,一群下人頓時嘲笑紛紛。

“嘿嘿,他是君侯,可惜人瘋了,還不如百姓呢!有什么好照顧的。”

“那是啊,呵呵,堂堂淮南侯落到這幅下場,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吧……嘿嘿,孫平,這個人倒是跟你一個德!”

無視著周圍人的戲謔嘲笑,一旁的甄宓和香兒倒是沒有聽進去,只不過此時的甄宓略微有些意外。

對給曹信擦臉的孫平道:“怎么?這么說。孫平你這半年來都給君侯送飯?”

“那是哩,很早的時候哩,我就聽說過君侯哩,他是我很喜歡的帶兵將軍哩……我以后也要跟他一樣哩!”話說的很隨意,但孫平一邊給曹信擦臉,一邊看著面無表的曹信,肥嘟嘟的臉上,露出微妙的堅定來。

“難怪……難怪君侯怕我,卻不怕你……”甄宓這一刻卻沒有聽到最后一句話,反而是如此小聲的點著頭。一臉的失望模樣。

“哈哈哈,跟他一樣?跟他一樣瘋癲嗎?”這一刻,還是閑不住,一旁雜役等人又再次的嘲笑起來。

“你們別吵哩!我可是孫臏的后人哩!!!”

“哈哈哈哈……少胡謅了!我們分明知道你是孫老頭領養的!所以才姓孫,你還真以為你是孫臏的后人吶!!”

“我真的是孫臏的后人哩!!!”肥嘟嘟的臉有些赤紅,孫平不向那群同等下人申訴起來。

“嘿嘿,好了孫平,你每天都這么說的,嘿嘿。我們都知道啦……少做白夢啦,喲!我姓張!還是張子房的后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譏笑覆蓋了滿滿的酒樓大堂之中。而此時的曹信卻依然面無表,依靠在柱子上的子一直一動不動,甚至看的真切的人都能發現,曹信就連一個眼珠也沒有動一下。

可見這一刻空洞無神到了什么地步。

“酒……我要喝酒……”

孫平這些人仿佛與前者處于兩個極端的世界,不過終究唯有一個人一直觀察著曹信的一舉一動,那就是甄宓。

“給,君侯喝吧……”從柜臺中叫香兒拿一瓶酒盅,甄宓當下再次來到曹信的面前,交到了前者的面前。

這一下。再次讓堂內安靜了下來。

“咕嚕咕嚕……”一把從甄宓的手中搶了過來,前者頓時死氣沉沉的往嘴里猛灌,但或許是因為酒太少,這一口便已經見底了。

“酒……我要喝酒……”

曹信還是那般的向失了魂一樣喃喃著,眼神根本就看不出一絲的聚焦,不住的再次喃喃起來。

“香兒!快!再拿幾壇子酒來……”

這回不是叫盅,而是叫壇。顯然此刻的甄宓,看到曹信喝酒的模樣,倒是來了幾分的希望。

“可小姐……店里酒是賣給客人的,這都給他喝怎么行……”

“哎呀。你別管了香兒,我的好香兒……就都拿來嘛。”

幾壇陳年佳釀,似是這個店里最多的庫存了,不過放在此刻的面前,店里的小二是心疼,而甄宓便是一股子期待,一股子興奮。

因為曹信此刻動了……或許……至少是動了吧。

“君侯,你記得我嗎?我叫甄宓,你告訴我?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你能不能告訴我?”甄宓如此說著,此刻與孫平一起蹲在曹信的面前,似是要趁著對方有點動作,要挖出點什么的樣子。

“君侯!小姐在問你哩!你快告訴他哩!”

孫平還不時在一旁幫著甄宓詢問著。

可是呢?

“咕嚕咕嚕……”

一連幾壇的酒,曹信失心瘋一般的摘開上面的封口,直接灌進一壇,一壇接著一壇……

但就是沒有理會面前的二人。

“君侯?君侯!?你倒是說呀,你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對不對?”

曹信還是沒有理甄宓……

“我知道了!嘻嘻,是不是你失去了什么紅顏知己?”

曹信依然沒有理她!繼續仰天猛灌著酒水……

“嘻嘻,難不成便是你沒瘋?裝瘋?”

突然仰天喝酒的姿勢莫名的頓了一下,曹信的子在這一刻猛然的劇烈顫抖起來。

“難、難道是我猜對了?”甄宓如此驚訝起來……

卻是……

“來人吶!!城北大宅著火啦!!!來人吶!!救人命啊!!!”

便是同一時間酒樓外,突然莫名光亮大起,而此刻甄宓看到曹信的子的那一陣顫抖,想來是外面的這個聲音造成的……

而并非是自己真的猜對了什么……

此刻,剛剛燃起的希望,頓時在甄宓的心中再次被撲滅了過去。

ps:突然傳來的一場大火,曹信的一句漫不經心的瘋言,徹底驚醒了甄宓,看著越發難以控制的大火,望著那些即將被大火泯滅的人們,甄宓該不該聽曹信的瘋言瘋語呢?


第196章以火滅火(五)
“著火啦!!城北的大宅著火啦!!!快來人吶!?”

“大小姐,著火哩!!”

隨著門外的一聲聲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聽到接二連三的呼喊聲來,此刻酒樓大堂中的眾人也同時紛紛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快,快準備水!人命關天!!”

甄宓此刻也顧不得的曹信,同時從地上起身,精致的臉上失望之余,也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望著曹信那一臉毫無生氣的臉,還是行尸走肉般自顧自的喝著酒水,甄宓知道,剛才自己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原以為對方是聽到自己的話才感觸而有了些許的動靜,沒想到曹信的停頓也就是因為這門外的救火聲而嚇到的,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不過,想到這里,甄宓還是沒有多想,趕忙召集自己的下人準備一桶一桶的水,畢竟人命關天,不管是與自己相不相干,甄宓還是急切的動身起來。

在鄴城,顯然甄宓的善心是人盡皆知的。

不管這小妮子的年齡如何,城中百姓絕對是佩服,這其中自然沒有容貌的關系。

每每賑災,或者是有些孤苦的百姓,甄宓都會施以援手,更是在很多時候,這個財大氣粗的甄家大小姐,也得到了不少的善名。

不過換做是男人的話,這種善舉就叫做仁德之心,而甄宓是女子,就多了幾分大家閨秀的名聲,至少在鄴城也是人人傾慕的原因之一。

“來人吶!!快救火呀!!里面可還有人吶!!!”

一連十幾個人全部沖出了酒樓外。每一個人都是拿著一桶清水,準備救人用,而其中,甄宓更是與丫鬟香兒一起提著桶水跟了過去。

火勢很大,大的讓人窒息,遠遠看去……都能看到火光亂竄。

城北大宅,不是什么高官貴族的府邸,而只是一個民宅而已。

之前說了,城北在鄴城比之城南、城西、城東這些地區來,相對來說是個難民區。

當然每一個城鎮都有富人、窮人、就算是繁華的洛陽也不例外、更何況是鄴城。

而這城北大宅。就是一群二、三十人混居的一處平民宅邸,類似于后世的四合院。

不過這一旦著起火來,想必這后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快!快救火!!阿東!!劉三!你們去通知郡府!大家!都快到護城河取水救火呀!!!”

護城河不遠,不過至少是幾百步是有的,但這一刻甄宓的腦海中,唯有這個念頭了。

沖天的火勢,很大,其中還夾雜著一聲聲哀嚎和小兒的哭啼聲,來到近處。眾人都知道,里面絕對有人。

而這一下。四下的百姓顯然更加著急了。

“噗……噗呲……噗……噗”

一桶一桶的清水,此刻盡皆灑進了宅邸之內,將一團一團火焰撲滅。

此刻人很多,大概有二、三百人的樣子,并且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有一個盆、或者是桶……一時間盡皆加入到了這場救活的行列當中。

古代的人心大部分其實都是很善良的,也相對來說淳樸一些,這不像后世見死不救的人滿大街遍地,特別是在這亂世當中,人們對于生命的渴望自然是極其的熱烈。

大火開始越聚越大。宅邸中的嘶叫聲也愈演愈烈,但一個接著一個的灑水,效率低的可憐。

“呼呼呼”

大火順勢猛然爆沖,宛如像天際飛竄而去,此刻竟是再次宛如一盆冷水,撒的不是面前的大火,而是她們的內心一般。

“大小姐!!大小姐!!快離開這里吧!!火勢太大。我們必須要驅散這些救活的百姓,要不然!接下來大家都有危險!!這火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刻,其中的一名壯漢將一桶水潑進大火中,但依然未見任何起色。那壯漢當即對旁邊早已面容呆滯的甄宓說道。

甄宓的臉,此刻有些茫然,望著面前的熊熊烈火,聽著大宅中傳來的一絲絲孩啼聲……這一切,顯然甄宓很是茫然若失。

“小姐……郡府的人說……他們不來了!!火勢太大……他們說控制不住的!!”

“怎么能這樣……怎么能這樣……”聽到另一個人快步跑來訴說,甄宓又一次呆滯起來。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蒼天吶!!我們不想死啊啊啊啊—!!”

沖天的大火,近乎包圍了整個宅邸,但這一刻所有原先救火的百姓,全都停了下來,并沒有繼續運水救人。

不是他們冷血……相反是已經無能為力了……因為,面前的一切,火勢越來越大。

宅邸內的呼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慘烈,但赤紅色的火光照映在甄宓的臉上,讓這個僅僅十五歲的精致小臉,第一次露出了無助的神情來。

竟是恍然若失間,小嘴不住的喃喃著……

“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有辦法的……”

但這時……

顯然面前的大火,便是殘酷現實的最好體現。

“大小姐……阿東靠火太近!被火燒傷啦!!”

這時,似乎是禍不單行,一個酒樓的雜役頓時被幾個壯漢拖到了離大火三十步開外,來到甄宓的面前。

“快!大家快把他抬進酒樓!用藥水給他洗臉……”

似乎那個叫阿東的下人,臉上有一塊燒紅的印記,甄宓知道必須要趕快給他用藥水洗一遍,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救命啊!!!”

顧不得火勢,此刻的甄宓小臉一緊。連忙咬了咬小嘴唇,與一行人抬著對方,向酒樓跑去。

此刻竟是也顧不得什么大小姐的身份了。

“砰——”

酒樓門瞬間被打開,一行人抬著阿東走進去,卻是此刻的甄宓還看見,曹信還精神失常的喝酒發癲,一臉的毫無生氣,仿佛對于這焦急的人群,根本就看不見一般,視若無睹。

“快!香兒。快到柜臺拿藥,要快!!”將已經昏迷的阿東放在一處平地上,甄宓此刻也似是顧不得曹信這個人,當即忙碌開來。

但似乎外面的火勢,仍然沒有絲毫示弱的樣子。

“欲滅之,先予之……”

突然間,這聲音很小,所有人都沒有聽見。

“老天爺!!人命關天,甄宓誠求!還望救救這些百姓……”此刻甄宓沒有聽到那句話。當下在一群人幫阿東救治的同時,一席青衣跪在了酒樓門口。雙手合十仰望老天。

“欲滅之!!呵呵啊哈哈哈,先予之啊啊!”

突然就是這么一聲,聲音很大,但同時也很瘋癲、很狂放,就像是猛然間平靜中的一個滔天怪聲一般。

甄宓此刻陡然回頭,卻是只見此時的曹信一邊瘋言瘋語的說著什么,一邊喝著酒,一會兒笑,一會又哭。

“君、君侯。你剛才說什么?可否告知小女子?”

這會兒,所有人都大驚,但甄宓同時小跑到曹信身邊,連忙希冀般的詢問起來。

卻是這種希冀,似乎過于強烈,強烈的展現出了甄宓的善心。

“大小姐呀……你還是別理這傻漢了!!此人能說出什么話來……”

這時,另一邊的丫鬟香兒。一邊幫阿東弄著燒傷口,一邊滿是幽怨的道。

顯然,這也是此刻所有人的心聲。

但甄宓就是不聽,繼續看著曹信瘋癲失常的表情。一如既往懇求般的詢問道:“君侯你剛才說什么?告訴我!!快告訴我!?”

此一刻,突然……

曹信扭頭看著甄宓,這也是第一次主動正眼瞧著對方,然而……

那是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神,比起甄宓一臉懇切真摯的聲情并茂相比,曹信的表情顯然就跟個死人沒有什么分別。

但曹信就是這么無神的看著……如此無神望著她……很久……很久……

“欲滅之……先予之……在其旁……生大火………更大的火…嘿嘿嘿嘿額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絲怪異的短短幾句話,說到最后曹信的頓時失常的大笑不止,隨即又陰晴不定的大哭……

但最終印刻在甄宓精致臉頰的……則是一抹驚訝,無比的驚訝……

“在火堆旁生火?這……”

顯然甄宓覺得此時的曹信真的是瘋了,望著對方時而笑、時而大笑、又時而大哭。

甄宓如此反反復復的斟酌著前者的話,頓時小臉,陷入了無比的沉默之中……

“欲滅之、先予之……”

便是下一刻,猛然起身……

“小、小姐?大小姐?大小姐你要去哪里?”

“大小姐不要去!??火勢很危險!別再去了!!!”

“別聽這傻漢的話呀!!大小姐!?!”

“大小姐快去快回哩……”

沒有理會任何人的擔心,甄宓毅然決然跑出了酒樓之中……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大宅中不斷傳出的慘嚎聲,此刻鉆進甄宓的心里,深深的揪著一個那顆不安的心靈。

“救命啊——!!救救我們!!誰來救救我們——”

(欲滅之……先予之……在其旁……生大火………更大的火…嘿嘿嘿嘿額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刻,前者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之中。

大宅火氣,但旁邊還有一個干草庫,這庫也正是甄家名下的庫房,不過甄宓此刻知道,里面全都是甘草而已,并且就在大宅不遠的旁邊。

“哎哎??你干什么?!”

甄宓突然搶過身旁百姓的火把,腦海中想的全是曹信對她說的瘋言,但這看起來很荒唐……

不過人命關天,甄宓想賭一賭,只是想賭一賭……

“呼——!!呼呼——!!!”

大宅旁,一個安放著干草的庫房,此刻在甄宓的火把中頓時引起了更大的火勢……

而這一刻,大宅……庫房……

這二者,同時在眾多百姓的圍觀下火勢滔天,但這火勢……從先前的一團……變成了更加恐怖兩團火……

ps:火場中心的壓強一般很小,在旁邊生更大的火,邊緣的擁有強大的高壓,這火勢能順利控制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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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4 18:21:40 |只看該作者
第197章以火滅火

兩道火流,迅猛而沖天,帶著一股燒盡一切的態勢愈演愈烈。

所有人看著甄宓的目光都很異樣,此刻圍觀的二百多名百姓,無能為力之下,看到前者的舉動仿佛是在說……

你為何要這么做?難道要火上澆油不成?

甄宓顯然更是無助的,比起這些人,看著自己點燃的干草庫燒的更加猛烈,甚至那火焰比旁邊大宅的火勢還要強大一倍之多。

一大一小,兩團火流盡皆照紅了所有的范圍,卻是那些百姓目視著這一幕,異常的愕然和難以置信。

誰能想得到,平rì里善盡善責的甄家大千金,會在如此性命關天的時刻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不過顯然一切都難以彌補了。

“甄大小姐!!你為何這么做??這是作孽呀!?!?”

“大家冷靜點,甄大小姐可能是一時救人心切,不小心之故!”

“天吶,旁邊又起這么大的火……這火要是越燒越旺,那我們該怎么辦吶!!”

“里面還有活人!!看來這回真的救不出來了——!!”

就在周遭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之時,起火大宅內火勢逐漸開始升騰,似乎與一旁的干草庫遙相輝映一般,狀況尤其危急。

“怎會如此……怎會變成這樣……”

此刻甄宓的小臉,已經嚇得有些哽咽了,畢竟才十五歲的少女,遇到這樣的事情難免會控制不住情緒,即使是從小家教嚴明的甄宓也不例外。

“大小姐!這不是你的錯!!都怪那傻漢——!!你不應該聽他的!”

這一時,身后丫鬟香兒和胖子小二孫平同時跑了過來,貼身丫鬟香兒此時連忙安撫起來。

面對著這無法挽回的一幕,顯然對方也只能安慰住甄宓。

“難道真是君侯的瘋言……是、是我……聽錯了嗎?”眼眶豁然濕潤了幾分,甄宓的倩影跪在面前一大一小兩團火浪的面前……似是很愧疚的模樣。

卻是到這一刻,甄宓的腦海中依然反反復復回蕩起曹信的話語來,竟是想到剛才曹信的一言一行,雖然看似是與瘋子無異,但隱隱之中,甄宓似乎覺得可行……

但面前的火勢,顯然沒有絲毫的變化。

甄宓絕望了,完全的絕望了,至今這耳畔,還飄蕩著民宅的呼救聲。

不過……

“我干了什么……我到底干了什么……我不該聽他的……我一開始就不開聽他的……”

雙手微微抱頭,甄宓精致的臉上一臉的無奈和茫然,看著周遭百姓都很奇怪的看著自己,甄宓覺得自己做了人生當中最錯誤的決定。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甄宓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再做這些個蠢事情。

但,這一刻,另一邊的酒樓內。

一股子刺鼻的酒氣,此刻彌漫在大堂角落的柱子邊。

正當一幫下人為阿東治傷的同時……

“這個傻漢又在自言自語什么?”

“聽不清楚……算了別管他,還是先敷藥吧,人命關天……”

角落住,靠近柱子上,曹信一臉死氣沉沉的笑容,突然在這一刻,在沒有人注意的剎那,右手在空中輕輕抬起,便是一股莫名古怪的笑臉當即浮現出來。

“大火呀……”

酒樓中,曹信如此古怪的自言自語著……

“為什么……我為什么要聽他的話……甄宓該死!甄宓不該這么做!!”

火場邊緣,甄宓如此絕望的自言自語著……

“止息吧……”

右手在虛空向瘋子一般的胡亂一抓,曹信空洞的眼中泛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意味。

“大、大小姐……你、你看看——!!”

“別攔著我……嗚嗚……是甄宓對不起他們……”

火場邊緣,甄宓此刻無視著丫鬟香兒的突然提醒,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一直這么捂著臉……哭著。

“大小姐!!快看哩!!大火移動哩!!”

“什么!?”

突然身后胖子孫平的一句話,就仿佛如夢方醒,打斷了甄宓的思緒,令其瞬間停止哭泣的臉頰,驚疑不定的重新注視起來。

竟是這一刻,整個火勢邊緣,無數百姓同樣驚愕萬分的注視起來……

面前的景象很壯觀,但同時很震撼。

只見此刻,兩團巨大的火流沖天暴起,隨即大宅中的火勢猛然似是受到一股魔力的召喚,向著一旁更加猛烈的干草庫而去……

要知道干草庫的火勢一直非常巨大,大的并不是民宅火勢所能比擬的。

不過后者就是這么詭異,詭異的就如同像一個火苗的子子孫孫,想要回到真正的母體一樣,但如果后世的專家看到的話,一定不會驚訝。

因為這完全是因為外圍高壓的強大,因為民宅中心地帶的壓強很弱,故此被吸引過去,形成了一個引導作用。

但這一切在這群古代人看來,顯然是不可思議,并且也是非常震撼的一幕。

“怎、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甄宓此刻與孫平和香兒一起,目瞪口呆的注視著這一幕,注視著面前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一臉的震驚不已。

民宅的大火猶如賦予了生命一般,緩緩向著干草庫的滔天大火而移動,而隨著火流的轉移,一股股濃煙開始升騰起來……

“得、得救了嗎?”

火流越來越給力,逐漸已經離開了民宅的一半,而且還在不斷的移動著,倒是此刻的周遭百姓,盡皆露出了一絲絲的難以置信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是為什么?”

甄宓越來越感到好奇,但同時也開始露出了希冀的笑容,這種笑容就仿佛是大難不死之后的樣子,但這在僅僅十五歲的少女臉上出現,已經非常難得了。

火流此刻幾乎完全越過了民宅的圍墻,與干草庫的滔天火勢混合在了一起,而大宅中已經是濃煙彌漫……但是大火。

已經滅了……

“滅了……大小姐……不可思議,這火真的滅了!”香兒不禁大聲喝彩著,蹦著跳著一臉的激動。

而此時的甄宓也同樣是這個心情,但顯然內心中,更多的還是震撼。

“這火竟然真的這么滅了……”

雖然干草庫的火勢,依然滔天,但干草庫里只有干草,沒有什么性命之憂,而民宅的火滅去顯然是最大的收獲。

“難……道……君侯真的沒有瘋?他剛才是暗示我怎么救火?”

過了許久,一群人沖進燒透的民宅中救人,不過半晌才發出幾聲鏗鏘破碎聲……這聲音顯然是水缸破裂的聲音。

甄宓知道,這或許是里面的百姓為了避禍而勉強躲進水缸中的結果,而且看這樣子,人命的確是保住了……

不過甄宓此刻的內心里還有更大的疑問,那就是曹信,他剛才是真的瘋言瘋語,還是真的在暗示自己,替自己救火呢?

“君……君侯…宓此刻看到面前皆大歡喜的場面,突然想要起身……

“啊?大小姐?大小姐??”

卻是倩影略微顫抖,直接倒在了香兒的懷里,顯然是因為救人心切,這一連串的折騰讓這個僅僅十五歲的小妮子,在神經放松的同時,不覺暈了過去……

“快哩快哩!!快扶大小姐回酒樓哩……”胖子孫平當即同香兒一起攙扶住,如是說道。

半晌,酒樓之中。

時間將近到了深夜,不過顯然這個時候,事情已經結束。

酒樓內,曹信依然是那副失了魂一樣的模樣,像乞丐般倒在酒壇子中間,但此刻似是沉沉的睡去,或者說曹信醒著和睡著的姿態,大部分都是一樣的。

甄宓此刻被香兒送到了酒樓二樓的廂房中,而此時孫平肥嘟嘟的身子也跟上了樓。

似乎或許是因為體重的關系,孫平上樓間不時將整個酒樓轟的一陣一陣的,不過看樣子倒也在慌忙之間很是滑稽。

“咚咚咚!”見香兒將甄宓暈厥的身子扶進了一個廂房當中,此時的孫平并沒有跟上去,相反是敲了二樓的另一個房門。

“哦?這不是早上的小二嗎?找老道何事?”

打開門,出來的是一個白發老者,但此刻的對方顯然沒有睡,并且房間的燈火還是亮著的,而這也是孫平敲門的原因。

“左慈先生你還沒睡哩!剛才哩!!有一場大火被我家小姐滅哩……”孫平顯然是很興奮,肥嘟嘟的臉上一陣陣的泛著光彩。

輕輕拂過拂塵,這一刻那老道卻是沒有任何的驚訝,相反捋須一笑,似是玩味的看著孫平,道:“我都看到了……呵呵呵,而且看到非常真切!”

“左慈先生看到哩?”

“呵呵,不錯,比爾等任何人看的都真切……但這火……可不是你家小姐滅的……”

“嗯?你說話好奇怪哩,不理你哩……我要去給小姐端熱水哩!”

孫平肥胖的臉一怔,隨即撓了撓頭,聽不懂道士到底在說什么,方才悶頭悶腦的離開。

孫平的身子很重,下樓之,竟再次弄得轟轟作響。

而那叫做左慈老道的房間中,似乎房間的窗戶還是開著的,前者見孫平離開,當即苦笑著關上門,來到了房間的窗戶旁邊。

但這一刻……

顯然窗戶正是對著剛剛起火的民宅方向,不過顯然此刻連干草庫的火勢都有些漸漸弱小起來……

“功德無量……這位淮南侯,一念之間……救了蒼生啊。”

輕撫手中的拂塵,左慈老道如是望著窗外的得救人群,意味深長的說道。


第198章曹丕的決定
另一邊,時間來到第二天下午,宛城。

南城門大開,到處是哄哄鬧鬧的人群,不過比起其他城池的百姓相比,此時的人們倒是異常的開心。

因為,他們的太守張繡,不戰而降,識相的避免了一場浩劫。

要知道,對于處在亂世中的這些百姓來說,戰爭的避免或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了。

“噠噠……噠噠……”

不過或許與百姓不同的是,一個落魄的身影同時走進了南城門內,雖然身穿一身的華麗錦繡,但看那神情,卻是異常的絕望和痛苦。

“不該……我張繡不該……不該如此輕易的投降啊……”

與街道兩旁的欣喜安樂的情景相比,此刻的這人簡直與周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這個人,正是已故驃騎將軍,平陽侯,張濟之侄,北地槍王張繡。

然而,此時的張繡已經完全喪失了往rì槍王的風范,一個人獨自落寞的走在大街上,盡顯心酸之感。

“竟將嬸嬸拱手讓與曹賊……呵呵,看來我張繡真是大勢已去了……任人宰割……我……活著又有何意義呢?”

來到一處酒樓前,張繡如此落寞的說著,竟是這一刻,突然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

正當張繡喪失活下去的信念之時,在這酒樓上房的二樓中,張繡抬頭之間,似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先生!?”

突然雙目大亮,前者此刻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大跨步的便是跑進了酒樓之中。

夜晚,宛城城外,渭水大營。

高高的邪月,被一抹烏云所擋,月亮很高,同時風很大。

然而在這中軍大帳中,歌舞之聲緩緩蕩漾開來,仿佛就像此刻大營中的喧鬧慶賀聲一樣,不過此刻綿延營地盡皆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顯然是一群士兵們在普天同慶。

“太一貢兮天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跇萬里,今安匹兮龍為友……哈哈哈哈哈!”

中軍帳燈火明亮,不時傳出吟詩聲,不時又傳來曼妙的音律之聲,然而一個美麗的倩影卻是隨著琴音隨之舞動著,看起來極是美麗多姿。

“丞相,請你不要忘了對我侄兒的諾言,放了我侄張繡的性命……”

一曲跳罷,鄒夫人。也便是張繡的嬸嬸,當即美目輕轉,對著坐在主位上一臉醉意的曹cāo,膽戰心驚的詢問起來。

“哼,真是掃興……”似乎真有些許的醉意,曹cāo當即瞇眼看了一眼對方,同時露出喜愛的樣子,不過還是說道:“張繡這草包,既然他將你獻給本丞相……呵呵呵,本丞相自然會放了他的狗命!”

“請丞相說話一定要算數……”鄒夫人還是不放心的小聲道。

“煩死了!你跳完一段就跟我提此事……跳完一段還提此事……難道在你眼里本丞相就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呵呵呵呵……”說著,便是當即起身,曹cāo將酒杯隨手扔在了地上,當下便走到了前者的身邊。

曹cāo又是隨手一揮,中軍帳彈琴的侍女們盡皆退了出去,此刻帳內竟只剩下了曹cāo與鄒夫人兩個人。

“呵呵呵,美人吶!”將鄒夫人的蠻腰霸道的挽了過來,曹cāo趁著酒興,當即柔聲道,“你看看,本丞相已經給足了你侄兒張繡的面子……若不如此,我軍必定進城駐扎!何必在渭水一帶駐軍呢?……呵呵,這還不是為了答應美人你嗎?”

“那……那妾身……多謝曹丞相……”在曹cāo的懷里皺眉呢喃著,鄒夫人如是放心的點了點頭。

見此,曹cāo陡然大笑起來,似是來了幾分興致。“美人!你可知道曹信此人?”

微微一愣,鄒夫人有些驚訝道:“可是與漢初名將,淮陰侯韓信相提并論的……淮南侯曹信?”

“正是……呵呵,興平二年時,你知道他跟本丞相說了什么話嗎?”

直到此刻,鄒夫人也沒有反應過來,當即下意識的詢問道:“還請丞相明示……”

趁著酒興,曹cāo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當時曹信為救其父,孤身去往袁營,當時本丞相只是個兗州牧啊……不惜幾十里挽留……可……”說到這里,微微有些醉意的曹cāo不禁露出一絲失落,不過下一刻,突然又莫名其妙話鋒一轉,道:“可你知道曹信離開本丞相之時……他跟本丞相說了什么嗎?”

鄒夫人還是搖了搖頭。

毫不在意的一笑,此時的曹cāo當即笑道:“安民說……主公……”或許是喝醉了,曹cāo難得的模仿著當時曹信的口吻,“主公……rì后要提防張繡此人!此人……主公切記一定要提防啊!呵呵呵呵……”

鄒夫人很吃驚,在曹cāo的懷里,莫名的后怕著……

但就在此刻,曹cāo再一次大笑不止,“可是呢?現在如何?那張繡還不是怕本丞相?獻城投降?呵呵,還獻出了美人你……此等無能匹夫……豈能是我曹cāo的敵手啊……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軍帳外,這笑聲很大,大到蔓延到了各處的軍帳中……

不過比起此時的曹cāo來,這些個士卒們,都因為不戰而勝,也異常的沉浸在酒肉當中,喧鬧紛飛之下竟是整個大營,也不比曹cāo的聲音小多少,盡皆是一個個嘈雜的哄鬧聲……

“哎呀呀……丞相想必是喝醉了!若是張繡反悔……豈不是讓我等束手以待?”

此刻的聲音,來自離曹cāo中軍帳不遠的空地上,此刻這人望著帳中尋歡作樂的前者,焦急的來回踱著步,一陣的自言自語。

“文若先生你也看到了……但,曹丞卻并非醉酒……”

這時,那文士的旁邊,一個身材彪悍的將軍坐在一塊巨石上,此人倒是與那些哄鬧的士兵不一樣。

反而是一個人坐著,望著軍帳外的宛城方向,手中佩劍豪不離身,似是嚴陣以待的模樣……

“哦?公明此話何解?”

顯然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荀彧、荀文若,而那武將,自然是一年多前被俘的徐晃,但此刻已經是曹軍的騎都尉了。

此刻聞聽荀彧的詢問,徐晃當即冷聲道:“丞相也非圣人……自從掌握朝廷大權之后,一時的驕縱也是難免的,畢竟這天下亦無完人,丞相并非醉,但……若是連丞相都覺得自己沒醉,那才是真的大禍臨頭了。”

顯然徐晃的話語中透露著一絲的含義,倒是此刻的荀彧也明白了過來……

“公明所言極是,那……你現在這是?”荀彧不解對方這么坐在地上一絲不茍的模樣到底是為什么,當下詢問起來。

“我在等……”徐晃這一刻冷冷問道。

“等什么?”荀彧顯然有些詫異。

但這一刻,徐晃握著佩劍的手越發的牢固,依然目不轉睛的望著遠處,宛城的方向,正色道:“君侯曾言……張繡必定不可小覷,我在等……等君侯的話會不會應驗。”

神色莫名的一愣,荀彧心中頓時產生出一絲的難以言語的感覺,不過此刻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什么……不過,看著徐晃這樣子,倒是不禁道:“公明倒是對君侯的話,倍加關心啊……”

“那是自然……我不會忘記……不會忘記君侯的每一句話……永遠都不會忘記君侯……永遠!”

徐晃的眼中此刻充斥著復雜,甚至是回憶,回憶著當時與曹信兩軍對決的情形……似是直到現在都耿耿于懷的模樣……

就連握著佩劍的手,也越發緊了幾分。

同時,就在渭水大營的另一邊,一處比較安靜的軍帳里。

“丕公子……真的不用我等照顧嗎?”

一個伍長小心翼翼的站在軍帳門口,當即詢問起里面的人來。

曹丕,現在已經十歲,但顯然此刻的樣子比先前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是一樣的消瘦,一樣的看起來平庸,就是個子略微長了一些。

“不用了,你們去吃酒吧,彰弟、植弟、沖弟他們都睡了……有我一人照顧足矣。”

“嘿嘿,那小人就多謝了……嘿嘿,還是丕公子對我們好。”

曹丕一臉的面無表情,小小的十歲年紀沒有將這些人的馬屁放在眼里,揮了揮手,叫他們離開。

軍帳中有略微的昏暗,但還是能看的清楚,不過此時的軍帳是曹營特地給曹丕他們四個世子住的,此次出征曹cāo難免孤單,就帶上了曹丕他們……甚至還戴上了剛剛出生不久的曹沖。

“彰弟……好好睡,別動身……”曹丕如此小聲的囑咐著。

但此時沒有任何的回應,顯然都已經睡了。

曹彰此時已經有八歲,但睡覺的時候老是愛鬧騰,不過這與對方想要練武的性格也有很大關系。

曹植就睡在曹彰的旁邊,至今才剛五歲的他,顯然小身子很安靜,就這么沉沉的睡著……很可愛……

至于曹沖,白天鬧了很久,哭了很久,此刻倒也很安靜。

這時,曹丕當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也準備睡覺。

“敵襲!!敵襲——!!敵襲啊——!!!”

“噗呲……額……噗呲噗呲——!!”

“什么!?敵襲?”突然將剛剛蓋上的毛毯掀開,曹丕此刻頓時起身,年幼的身子慌張的東張西望,卻是這聲音越來越大……

“不好!!彰弟——!!彰弟——!!你們快醒醒!!!”

伸出手連忙想要叫醒他們,不過或許是因為早上玩瘋了,這三個弟弟一時間竟然毫無反應。

可此時的曹丕顯然更加著急……

“弟……”

突然!

曹丕將要叫醒的手在空中猛地一停,年幼的身子下意識的呆滯在空中,便是再聽了聽這外面的聲音……

“殺——!!活捉曹賊!!曹賊子嗣一個不留!!!”

這一刻。

曹丕面無表情的收回了小手,沒有再叫醒他們……


199章渭水大敗
要說起來,歷史上的宛城,是一個叫曹安民的人,將鄒夫人引薦給曹操的。

但或許這就是亂世,就是所謂的現實,即使曹安民變成了另一個曹信,即使此刻的渭水大營沒有了曹昂、沒有了典韋,但曹操還是一時色心,不顧張繡的反對將鄒夫人攬入懷中。

或許當上丞相的曹操,逐漸開始產生了撥動,就像徐晃說的,曹操也不是圣人,他也會犯錯,也會犯普通人的錯誤。

一個鼻子兩只眼,這是曹操在很多年之后面對韓遂大軍所說的話,這也是一代梟雄最真實的話語……

但此時的曹操,似乎要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一些代價了。

“前面騎馬的便是……那就是曹丞相——!!”

亂軍轟踏,張繡軍隊在曹軍渭水大營蜂擁而至,殺聲四起,此刻曹操裹著一個黃色的袍子,灰頭土臉的指著前方的曹軍,狼狽般大喊起來……

“算你識相!”張繡冷哼一聲,沒有察覺到不對,當下看著對方不屑的一笑,率軍兀自沖殺而過……

但前者沒有發現,自己剛剛放過的……就是曹操。

顯然,此時曹操的醉意已經完全的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倒也并不是絕望,而是在想方設法,在亂軍中如何保命。

“活捉曹賊!!活捉曹賊!!!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曹軍一窩蜂的逃竄開來,顯然在酒肉歡愉過后。即使是往常訓練有素的曹軍也在此時慌了手腳,猝不及防之下全都四下潰敗著。

甚至有些來不及的,連兵器都沒拿,手里還提著酒就這么被淹沒在了強大的張繡大軍之中。

“什么!?怎么會是夏侯惇——!!!”

隨著前者的指引下,此刻的張繡方才知道了自己上了當,看著面前的驍勇猛將,頓時不覺一驚。

“主公!剛才那指引的賊兵……就是曹賊!”

“什么!?”張繡猛然暴怒,手中玄槍輕抖,雖然久疏戰陣身材略微的有些發福,但那北地槍王的風采還依稀可見。

“率軍回追!!一定要活捉了曹賊!!!”張繡如此大怒著。

“張繡匹夫休走。你家爺爺夏侯惇在此——!!!”

夏侯惇雙目赤紅,宛如洪鐘,自然……此時的夏侯惇還沒有變成獨眼龍,不過武力卻是沒有絲毫的讓步,手中樸刀大震,瞬間殺入了張繡本陣當中。

樸(po)刀是大刀的一種,雙手握著刀柄,像使用大刀那樣,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來劈殺對方。樸刀也稱謂刀中之霸。

自然此時在夏侯惇的手中,更顯得游刃有余。并且殺伐暴虐。

“死!死!死!死——!!”

刀刃畫出一道道詭異且狂亂的弧線,將面前數名敵軍騎兵一刀一個,殺的干凈利落,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并且右手蠻力暴起,生生拖拽住四五個士卒,轟出了老遠的地方。

其力道可見一斑。

“都讓開!讓我來!!”

望著夏侯惇好戰如斯,張繡立刻撥開人群,手中玄槍也不含糊。同時揮發出五花八門的槍影來,顯然這一槍,便是傳說中的百鳥朝鳳槍。

“叮、當——嗆啷!”

一槍一刀斗到同時,二人一時間纏在一起,不分上下。

而此刻,另一邊。

“喝——!!去死——”

徐晃大力的擲出手中的佩劍,似乎敵軍來的很密集。一下子竟是有四五百人直接沖著徐晃而來,兩個脖子一前一后,此時當即被前者的佩劍貫穿喉嚨,但身后愈來愈多的敵軍。開始涌現了過來。

“噗呲……”

手中開山斧似是早已做好了遇敵的準備,在隨后握在手中飛舞起來,倒是面對著此時撲面而來的敵軍,徐晃倒是沒有任何的懼色。

一斧毫不吃力的將一名敵軍士兵當頭劈成肉泥,徐晃身形在此地好似穩如泰山,大刀又是輕輕一揮,直接又將五、六名最前方的士卒劈翻在了地上。

血浪噴濺出來,映出徐晃那面無表情的陰冷,此刻與那些四下慌忙逃竄的士兵相比,徐晃顯然是沒有任何意外的神色,相反則是一臉的沉靜和臨危不懼。

曹信的預言似乎又一次對了,也再一次讓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而此刻的徐晃也倍加清楚,此一刻曹軍敗得是多么的徹底。

徐晃其實并沒有想要刻意去在意曹信的這一句話,只是徐晃這段漫長的時間里,無時無刻都不在回憶著當時的對戰。當時與曹信陣前一對一廝殺的情景。

從小崇尚武力的徐晃本就對自己很有信心,并且從軍以來更是沒有遇到過什么對手,同時也曾遺憾過沒有趕上與呂布的虎牢關之戰,也沒有趕上關羽的溫酒斬華雄,但當真正敗在曹信手下之時,徐晃還是很難平靜下來的。

以至于這一年多來,徐晃一直沉浸在曹信這顆大樹底下,時不時還想起與前者的那一戰,但對于徐晃而言,曹信早已經成為了他一種敬畏和難以捉摸的對象,對于前者的理解,也一天一天的產生著變化。

故此曹信的每一句話語,每一個動作,一直以來,都深深的印刻在徐晃的心里,一直都不曾忘記。

“喝——!!擋我者死!!”

開山斧迎天飛舞,瞬間爆發出無盡的氣勢,一時間,將周遭無數敵軍兵勇,全都籠罩了進來……

此刻,卻是另一邊,遠處的一處軍帳內。

“哎呀!!三位公子!!你們怎么還在此處!!”

曹仁此刻滿身是血,拿著一個帶血的佩劍同時竄入軍帳中。卻是看到曹彰這三個小孩,頓時著急的大叫起來。

“丕公子呢?丕公子去哪兒了!?”

“嗚嗚……二哥不知道去哪了……”

這一刻,似乎是因為外面太吵,曹彰、曹植等小子們都醒了過來,不過一看到曹仁滿身帶血的模樣,畢竟是小孩子都大哭起來。

而其中曹沖的哭聲,顯然是最響的……

“唉!算了,三公子、四公子!趕快隨我出去,我帶你們找丞相……”

此刻趕緊慌忙的走了進來,此時的曹仁也不顧曹丕為什么不見。當即將哭啼不止的曹沖攬入懷中,頓時跟兩個小家伙囑咐起來。

“好……嗚嗚,我們這就跟叔父走……嗚嗚。”

“我要二哥……嗚嗚嗚……我要二哥。”

“四公子莫哭!乖!!快走!!”曹仁當即懷中抱著曹沖,帶著曹彰、曹植二人沖出了營帳外,隨即看了看遠處火光的逼近,滿身血污的帶著這仨個世子又跑了開來。

渭水大營,一時間殺聲鼎沸,火光四起,顯然此刻的曹軍營帳已經滿是殘肢斷骸。滿滿的殺伐之聲。

這一夜……曹軍竟死了兩萬……

甚至殺聲,一直從黑夜持續到了早晨。從渭水中段一直持續到了四十里開外的渭水河畔當中。

而此時的曹軍……

“叮……”

顯然是逃累了,此刻到了這里后面方才沒有了喊殺聲,不過很多人都顯得很狼狽,即使是曹操也在這一刻亂扔佩劍于地,一身的污泥和水漬,顯然是跑的太快而沾染上的。

但……此刻誰又不是呢?

“稟丞相……我軍傷亡過半!戰將死傷三十余人,夏侯惇將軍略有輕傷。”

“好了……我知道了……”

落寞的坐在一塊沿河的石頭上,此刻的曹操灰頭土臉的默不作聲,聽到這斥候的稟報。也只是簡單的擺了擺手,叫對方退下。

而前者顯然整個神情,也頗為萎靡起來……

“不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曹操的錯呀……”才過了半晌,曹操坐在石頭上,當下落寞的說了出來。

此刻旁邊的都是荀彧、李典、樂進這些人,毫無疑問的大家都是異常的狼狽,跑了一夜的路。試想誰會不狼狽呢?

不過這些人此刻聽到曹操的話語,倒是頗為感觸了一些。

“丞相,這不怪你……誰都未曾想到,張繡此人會如此狡詐。竟然夜間偷襲,這是誰都未曾想到的呀……”此刻荀彧還在旁邊安慰著……

“不……”苦澀的搖了搖頭。

此時的曹操已經忘卻了昨夜的歡歌笑舞,也忘卻了美人作伴,對酒當歌……

而去而代之的……則是滿滿自責和后悔來。

“安民就想到了……安民曾言張繡不可不防……是、是我曹操大意了……沒有聽安民之言,才招此大禍……安民,真是我的良謀奇士啊……我對不起兩萬弟兄,對不起你們吶……”

曹操閉目沉思良久,不禁自責的說出了這番話。

此刻包括荀彧等人都有些動容,但此刻,他們都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因為這一仗敗得太離譜了……敗得太活該了!他們不知道要以什么樣的話語來安慰曹操……或許……這是曹操應該有的教訓吧。

“丞相!!哈哈,三公子、四公子、沖公子都帶來了!哈哈哈……”

卻是突然。

正當所有人兀自感懷的同時,不遠處殘軍休息的河畔邊沿,一身是血的曹仁當即帶著幾位公子,大笑著跑了過來。

“丞相!!幸得公子們安然無恙啊——!!”

此刻荀彧在一旁同時開心的說道。

但這時,曹操卻是沒有笑出來,反而眉頭一皺,“丕兒呢?丕兒何在?”

來到近處,曹仁不禁有些詫異,“丞相?難道丕公子還沒到此?”

“父相——!!丕兒在此……”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滿身污漬,不知比曹彰、曹植臟了多少倍的小少年,此刻從遠處的山林中狼狽的跑了過來,顯然很是落魄。

“丕公子?”此刻,卻是包括荀彧在內,諸多文武盡皆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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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4 18:22:29 |只看該作者
第200章藏頭露尾

“曹丕!!你為何現在才來!!!”

曹操看著方才來到面前的曹丕很是憤怒,看著一臉平庸的曹丕,曹操越看越是來氣,因為曹丕跟這些兄弟們比起來,真的是太平庸了……

曹昂勝在仁德,辦事精干,而曹彰從小便生龍活虎,天生大力、曹植呢?三歲就能誦讀完整的文章,更是到了五歲能輕松背誦一整本詩經,這兩個人自然是曹操非常疼愛的。

但這曹丕平日除了發呆,就是發呆,沒有任何的長處,這讓曹操很是無奈的同時,也越發的不看好起來。

此刻更是看到曹丕樣貌如此狼狽和懦弱,顯然曹操在此刻的面子上,很是掛不住……

“你快說,為何如此……”見對方還是一樣的沉默模樣,曹操經此大敗心情本就不佳,此刻又是不耐煩的說道。

“丕……丕……”曹丕看了看曹彰這些弟弟們,當即吞吞吐吐之余,頓時哭出了淚水來。

“丕本要去山邊解手……途中聞聽營中殺生四起……兒本想逃命……但、但知彰弟他們還在營中……丕甚為擔心,就……就拼死回營……嗚嗚……無奈回到軍帳時……已被曹仁叔父救出,然丕當時不知……以為失散……丕救弟心切,故不顧性命之憂,一直找尋……方才……方才到此…還、還請父相責罵。”

曹丕小小的年紀,深情并茂說的極為的真誠且實在,一時間,雖然有些許的哭泣,但將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感動異常。

“哎呀哎呀……丕公子為兄可比乃父,仁義如此,真是丞相的福分吶!”

“原來如此,丕公子置之生死與肚外,小小年紀能有如此風范,日后必定是個大賢之人吶!”

包括荀彧以及一些文臣,當即看到這一幕,不禁紛紛點頭感動起來,一時間,似是先前的敗仗都一掃而空了一般。

便是此時的曹操,仿佛看向曹丕身上的骯臟污泥都有些許的改觀,雖然語氣還是剛才的樣子,但不知不覺間也稍微有了一絲緩和。

“嗯……還算你盡了一絲兄長之德……嗯,去吧,去帶弟弟們洗洗臉。”

“是……是,父相。”

時間回到另一邊,鄴城,市井酒樓。

酒樓大堂,第二天頗為的人聲鼎沸,比起往日的平淡生意比起來,這一天往來的客人倒是不少。

要知道在城北這個地方,特別是市井這樣偏僻的酒樓,自然不能跟南城的英雄樓相提并論。

但此刻的生意,與其說生意很好,說是與英雄樓相提并論倒也毫不為過。

原因不為別的,就是因為甄家的大小姐據說親自入住管理起酒樓的生意來。

其實這在旁人看來是難以理解的。

因為一家城北的二層小酒樓并不是很大,而且酒樓也不是甄家的主業,更不用說這么多酒樓當中,甄宓破天荒的主動管理起這樣一個地處偏僻的小地方。

但知道內情的人或許能找出一些名頭,就是兩天前自從一場大火之后,甄宓就索性撤掉了英雄樓的常住廂房,轉而是在這個小酒樓住了進來。

當然,這也不小的吸引了很多的士子書生來此地飲酒,一方面是想要看看前些天民宅的燒毀情況,而更多的還是想要一睹甄大小姐的芳容,想要給對方留一個好的印象。

不過甄宓似是也不避諱,這兩天直接做起了一樓大堂中的掌柜,這顯然讓很多慕名而來的書生在一飽眼福的同時,更多了越發來到此地的想法。

但話說到這里,還是有一些掃興的。

那就是在酒樓大堂中,一直坐在柱子角落處的瘋子,又臟又臭又大煞風景……

然而甄宓雖然是掌柜,但似乎不怎么管理酒樓的事情,則是一概交給幾個賬房,也沒有趕走這瘋子。

倒是完全相反的,坐在一樓柜臺前不時注意著瘋子的一舉一動,從早到晚時不時如此,似乎在觀察著什么一樣……

這些書生起初都有些好奇這瘋子的存在,甚至是不適應,但是久而久之也大多習慣了,畢竟在美女面前也不好發飆,更不希望在美女面前失去了水準跟一個瘋子斤斤計較。

不過真有一些不長眼的書生,以為自己是為了甄宓而趕走這瘋子,但大多都被小二們趕了出來,顯然甄宓也很是憤怒一些書生們這樣,自取其辱的舉動。

而這也更加讓很多人確信,這個瘋子絕對不能惹……

只是這么一來二去,酒樓中就出現了一個可笑而且荒唐的一幕……

那就是甄宓淡定的站在柜臺中,獨自看著那瘋子的舉動發呆,而一群書生子弟隨便點了幾個菜,就看著甄宓的舉動發呆……也不管甄宓有沒有瞧過這些人……

至于……這瘋子嘛。

“嘿嘿……嘻嘻……”

一群小童,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跟此時的瘋子……也就是曹信一起打打鬧鬧。

這些小孩倒是沒有什么惡意,只是單純的好奇,好奇前者的舉動,在酒樓的大堂中不斷嬉戲著。

“我要做丞相!你……”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子,當即指了指神經兮兮的曹信,道。

“你就做我的天下兵馬大將軍,為我南征北戰——!!”

小孩子聲音很大,大到整個酒樓大堂的所有人都聽得真切,小小的身軀好似威武。

“嘿嘿……嘿嘿嘿……”曹信傻笑著,看著那小孩,不時傻傻的鼓著掌,雖然精神失常,但很是開心的模樣。

而這時,另一邊的柜臺前,甄宓卻是看著這一幕,不禁美目失落,黯然的輕嘆一聲……

甄宓原想……原想當日曹信沒有瘋,并且是有意暗示自己救人,不過甄宓覺得自己有些太傻了。

從昏厥當中蘇醒過后,其實甄宓也沒少逼問曹信,但對方還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樣,而且細想起來,當日曹信對自己的提示也并不是很明顯……

或許是誤打誤撞吧……

甄宓這么想著,她此刻越來越覺得自己很傻,她更是覺得自己有點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瘋子侯爺了,雖然對方是堂堂的君侯,但在鄴城這里,無權無勢,空有名號,說實話如果袁紹不發話,對方也只是個瘋子而已。

據說曹德不是也有些瘋了嗎?這些天甄宓倒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錯了?

“嘿嘿,君侯來看看哩,你給我寫兩個兵法哩,教教我怎么打張哩!”

“不過……似乎并不是自己一個人堅持,不是嗎?嘻嘻!”如此說著,甄宓倒是不覺好笑起來。

孫平這小胖子,最近經常在端菜之余,一直拿著一個竹簽和一個毛筆,肥嘟嘟的胖臉跟甄宓一樣,一直往曹信這邊瞟,這毛筆據說還是孫平求了掌柜好久,求了大約兩年才得來的,若是其中筆頭干了,孫平就用舌頭舔一舔,而后再湊到曹信跟前,索要一些兵法的一段話……或者一個策略等等。

但結果呢?自然不用說。

每一次孫平都是無功而返,每一次又重裝上陣,隨即又被曹信的一個大腳踹飛,或者一口吐沫掩面而退。

然而不管怎樣,曹信每一次再瘋癲,孫平還是固執的遞筆和竹簽,希望對方能哪根筋錯亂,教上自己一手……

自然,孫平是這么想的……上次不是說了么?孫平最喜歡做夢,做行軍打仗的夢、做出人頭地的夢。

“叫我一手哩,君侯哩……教我一手哩,一個字也行哩……”又一次,給一桌收拾干凈之后,孫平再一次找到空隙,向著神經兮兮的曹信……求教起來。

這里要說一下,三國的紙張很稀少,故此民間最常用的是竹子或者竹簽,比如上茅廁,這個時期的人都是用竹簽扣掉翔,然后用竹簽反復摩擦。

在這個時代紙張更是如金子那般昂貴,很多百姓自然是用不起的,更不用說連高官貴族也舍不得用紙張上茅廁了,直到元代,蒙古人才不會管紙張不紙張的東西,直至影響到了后世……

不過在三國,用紙來擦屁股顯然是一種有神經病的行為。

而此刻孫平向曹信求教的就是竹簽,不過……這竹簽也有些發黃,似乎是孫平經常上茅廁用的那個竹簽,簡單洗了幾下,還可以用。

“噗……”

一口唾沫,這一刻孫平再一次失敗的掩面而逃。

“大蛋,回家去!叫你別跟這傻漢再一起玩的!!”

當一群小孩子與后者玩的正高興時,幾個民婦頓時跑了進來拽著孩子們就往門口走,還一臉的鄙夷的望著后者曹信。

“嘿嘿……嘿嘿嘿……”傻傻的招著手,曹信依然坐在地上,自顧自的玩起了自己的頭發。

這顯然在此刻的酒樓中,已經成為了稀松平常的事情,所有人都躲著他,所有人都已鄙視的目光望著曹信。

“咦?是左慈先生哩,你也下來哩?”

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此時邁著緩慢的步伐下了樓,但下到一半便莫名的停了下來,因為此時的這老者正目視著角落處的曹信。

沒有理會孫平的詢問,左慈當即輕抖拂塵,竟是直接對著曹信,笑道:“貧道獨自飲酒,頗為寂寞,不知君侯可否與貧道飲上幾杯?”

身子猛然間下意識的停頓起來,曹信傻笑著揪著頭發的樣子不禁呆滯了片刻……

而這一刻左慈老道同時上樓而去……沒有片刻的停留,也不知道曹信愿不愿意。

“嘿嘿,酒……酒……我要喝酒……”

突然如瘋子一般從地上跳起,在眾人皺眉恥笑之間,蹦著、跳著,曹信隨即跟上了樓……。


第201章藏頭露尾(二)

二樓人很少,就只有兩桌客人,當然在古代不能說兩桌,要說兩案,因為古代人都是席地而坐。

比起樓下的一樓大堂,二樓雖然酒案也不少,但一樓大堂有甄宓,故此很多客人都沒有選擇上樓飲酒,因此樓上還保留著往常冷清的狀態。

左慈與曹信就坐在此刻靠近窗沿的一案,上樓時,樓上只有一桌的客人,但看樣子也沒有多少關切的意思,兩個男人坐在一起苦悶的喝著酒,也沒有管后者二人上樓。

不過靠近窗戶坐下,顯然能透過窗外看到此時市井中的一切,似乎這里,就是左慈當rì坐著的地方。

“當rì……君侯在此地受胯下嗟食之辱,貧道方到今rì,依然對君侯的容人之量不覺震撼吶……”

二人剛坐下不久,左慈便開門見山的指了指窗外,笑著說道。

曹信失神的模樣莫名一震,但下一刻也沒有作何變化,依然望著案幾上空空如也的擺設,神經兮兮的道:“酒……酒呢?”

左慈一身道骨,聞言同時微微一笑,倒也是沒有在意,“呵呵,這酒樓的酒太苦,這是貧道的私酒……”

不知道從何處,左慈當即拿出一個大大的酒袋子,當即放在了酒案上。“這是貧道老家的佳釀,不知君侯能否賞臉品嘗一二?”

此時二樓酒肆很靜,左慈與曹信相對跪坐在一起,當然曹信并沒有跪坐,大大咧咧的樣子幾乎早已忘卻了漢代的禮儀一般。

沒有理會左慈的話,曹信此刻沒有顧忌其他,一看到有酒香飄來,當下從對方的手中搶過酒袋,便是也不管對方,仰頭喝了進去。

看到這里,左慈并沒有生氣,反而有意無意的看著曹信瘋癲的喝酒模樣,陡然話中有話的道:“此酒……雖然甘甜純美,比之仙露……但其有一個不慎大雅之名……此酒名為……藏頭……酒!”

“咕咚——!!”

仰頭猛然喝了幾口,曹信此刻沒由來的身子大震,竟是同一時間,意料之外的放下了酒袋……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左慈兀自含笑不語起來。

“太、太苦——!!”冷哼一聲,此刻似是破天荒的,曹信雖然外表依然神神叨叨的樣子,但嘴上總算是說出了一些話來。

依然默默含笑,左慈當即笑道:“那是君侯你的心太苦了……若心如止水……此酒便是甘露……若心中……”說到這里,左慈竟莫名的話鋒一轉,無比正色道:“若君侯心中暗藏甲兵,卻苦求無門,那喝什么……都會苦澀難當……”

曹信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隱晦的愕然,此刻頓時望著面前的左慈,一臉的驚訝,竟是先前的無神和空洞都一掃而空……

這一刻,左慈沒有理會曹信的這種眼神,反而是將酒袋拿了過來,卻是在此刻,將開著的酒袋口豁然倒了過來……

“呵呵呵,貧道是出世之人,不宜喝酒,這只是一泉無名清水而已……”

左慈大笑著,手中的酒袋中清水,果真流淌出來,竟是讓此時的曹信越來越是沉默,越來越是覺得胸悶。

竟是看到這里,左慈接著隱晦的道:“君侯喝酒喝的太多了,連酒與水都分不清楚……看來君侯喝的不是酒……而是時機啊……”

一句話,莫名帶著震驚,但此刻的二樓酒肆卻是非常清靜,就連唯一一桌的客人都自顧自的喝酒,沒有注意到曹信這邊,更是沒有注意的左慈的話。

但……這不代表曹信沒有聽到。

“你……你剛才說你叫什么!?”

沉默了良久……良久……曹信方才冷冷的詢問道。

輕撫拂塵,聞言此話,仙風道骨出若凡塵,后者笑吟吟的說道:“在下,天柱山,左慈是也。”

“你……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再次小聲說著,曹信此時的表情,卻是更加的陰冷起來。

“哈哈哈哈哈……”猛然仰天大笑,左慈同時搖頭苦笑起來,“可惜……貧道命數早定,百年之內,仍可巡游四方,呵呵呵……”

“那……我命數如何?”收回戾氣,曹信問道。

“呵呵呵……”捋了捋白須,但此時的左慈卻沒有立刻回答。

其實曹信并不相信這些,但看到前者這幅模樣,他倒是來了幾分興趣。

“君侯的命數……呵呵,恕貧道不能直言……”

“為何?”曹信皺眉起來。

“天機也,不可泄露爾……但我有一言要勸告君侯……”

此時不禁微微一愣,聽到左慈這幅煞有介事的樣子,當下沒有明白過來。

“你說……”

蹙眉撫須,左慈當下玉言又止的道:“君侯此生會有一場驚天大勝……然者……請君侯好自為之……”

“一場驚天大勝?”曹信這下有些疑惑了,“你是說兗州一戰還是汝南的那一戰?”

“不。”搖了搖頭,左慈斷然反對道:“更大!”

“更大?”曹信驚覺。

“且……涉及大軍百萬!”左慈的臉色,看起來極是肯定。

“一派胡言!你怎知我就有如此大勝,再者就算真有,我又何必好自為之?”曹信不相信的搖了搖頭,顯然放在誰的身上,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對方的話。

“呵呵,這……貧道就不知了……過多的事務……貧道也看不見。”

左慈的話猶如真言,讓曹信不敢相信的同時,但也有著一絲奇妙,這種奇妙顯然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君侯且不必擔心,此番君侯你……雖潛水困蛟龍,他rì龍入大海,必定翻云覆雨…………呵呵呵,這是老道早年在天柱山修煉的入夢丹……能助君侯意志沉睡,讓這……裝瘋變成真瘋……”說著,左慈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盒,遞到了曹信的手中。

將木盒小心的打開,曹信頓時看到了一個黑色樸實無華的藥丸,還泛著一絲麝香的味道。

“能讓裝瘋變真瘋?那我若吃了此丹,何時能恢復本智?”

曹信有些好奇的問道。

“呵呵,那就要看君侯的造化了,但若此丹不服……那貧道敢斷言,君侯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眉頭又是一皺,曹信此刻,越聽越是心驚。

“你……你為何要幫我?”曹信如是揣測的問道。

但這一刻,顯然左慈沒有回答前者……

“你看看他們二人……”相反則是指向此刻唯一的另一桌客人,笑著道。

“他們?”聞言一怔,曹信扭頭看了過去。

那是兩個將領,在上樓之時曹信根本就沒有注意他們,不過這一看,卻是看著對方似乎是袁紹的手下。

一個頗為粗獷的將軍,大概在二十四五上下的樣子,而讓曹信更加注意的,卻是另一個人。

因為同樣是習武之人,曹信能感覺到,感覺到那人身上的強大氣場,那是一流武將的氣息,這種氣息曹信曾同時在徐晃和夏侯惇的身上感受到過。

對方是個英俊的青年,然而身上卻是穿著普通將領服,不過……曹信怎么看,這二人怎么眼熟,似是在袁紹議事大殿的茫茫武將席中,似乎看到過這二人的身影……

不過,對方只穿著一身騎都尉的服,顯然官位不是很高,至少在袁紹這樣的大將軍底下,似乎不是很受重用的樣子。

顯然,在他們的對話中,也能看出一絲訊息。

“進勇……你說說……嗯?我張頜何事不盡職盡責?為何主公就是不屑于聽我一言!?”

“儁乂說的是啊,我等跟隨主公多年,主公未曾正眼看過我們,這樣的rì子……唉……真是出頭無望啊……”

顯然,此刻這二人已經醉的不能再醉了,連說話的嗓門也越來越大,完全不管的大聲說著袁紹的壞話,儼然不知道這里就是鄴城首府。

不過好在這酒樓二層,只有左慈和曹信兩個人,故此他們的話,倒是沒有被別人偷聽。

“進勇你說說!我張頜!當rì是不是只率三百人便擊退了黑山賊!當時主公怎么說?淳于瓊那廝敗了,主公也沒有責罵他,為何當時我們明明勝了,主公反而還要因勞軍之罪而降罪于我?”

“儁乂……是啊,來!再浮一大白!”

顯然是借酒消愁,那面向粗獷的將領一邊聽著,一邊不時苦悶的舉杯勸酒。

不過似乎那英俊的將領依然很是不服,接著傾訴起來,“你再想想,進勇,我們跟了主公多少年?那淳于瓊……是!我們是沒有那廝效力的久!但我等屢立戰功,主公依然視我等為草芥,只讓我等練兵駐守,做個騎都尉,而你則只是個都尉之職。”

“再看那淳于瓊呢?呵呵……那草包屢次犯錯,主公如此說?呵呵呵……”

曹信此時將目光收了回來,“我記得這二人,那個說話的是騎都尉張頜,另一個是都尉高覽……”

突然想要說著,曹信猛然一震,便是面前的座位……已經空空如也……

這一刻,曹信豁然低頭,看到了手中的那顆如夢丹……

(今rì君侯你潛水困蛟龍……他rì龍入大海,必定翻云覆雨。)

如此想著,曹信默然將緩緩的收入懷中,便是看著不知何時離去的前者,曹信的目光頓時又沉寂起來。


第202章藏頭露尾

左慈的話,曹信是不怎么相信的,畢竟是一方神棍,什么諸如日后百萬大勝之類的言論,這一切太過于虛無縹緲,就像是前世,曹信本就不相信什么觀音、佛像之類一樣。

這一切超自然的東西,太不現實,抓不住也看不到,只不過是一些人類潛在心理的幻象,這一切,曹信是真心不想去多想的。

不過,顯然左慈的另一些話語,還是讓曹信頗為感觸且不禁認同的,就像那一顆入夢丹一樣……

卻是此刻另一邊,鄴城,許攸大宅。

奢華的庭院,比之袁紹府都不曾稍遜幾分,或許許攸的家在鄴城文武當中,是最奢華的了,其次則是郭圖和淳于瓊,其中沮授的家最簡樸。

然而這也變相的反映出來每一個人的性格,但話又說回來,并不是許攸特別貪心,而是他的兒子和侄子對于金錢很追求,故此也讓許攸的生活多了幾分奢侈。

不過許攸也樂于享受,畢竟是他們的孝心,只是其中的貪污想必也有不少的成分。

宅邸靠近北城,算是城北最豪華的房舍,與中央郡府還是有很大的距離的。

庭院內假山假石很多,也有一個小湖泊可以喂魚,下午的陽光不是那么強烈,烏云漸漸在天空中聚攏,但這也讓此時的府邸,不經意間埋下了一層陰霾。

“許軍師,此事……您真不打算告訴主公?”

此刻一個心腹士兵當即來到庭院右側的橋中間,望著此刻獨自喂魚的許攸,當下不安的說道。

許攸正好背對著此人,但此時的他并沒有回頭,“北城民宅放火一事,過了這么多天了……也無百姓傷亡,無需向主公稟明……”

“那……此事也算是件大事啊,若是不稟報主公……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后面的心腹當即皺眉不安的道。

當下冷笑一聲,許攸道:“是你跟了主公久……還是我跟了主公久啊?哼,我從小與主公玩到大,算是認識了四十年了,放心吧……我知道主公的脾氣,未到明朗之時,我自然會告訴主公的。”

身后的那人方才點了點頭,“那許軍師,這一次,你有沒有看出什么端倪?”

身子依然沒有轉過來,背過身子,許攸將一把饅頭粒灑在了湖面上,任由魚餌搶食……

“我看到了……”如此陰冷的說著,“是不出我所料,曹信果然是裝瘋……不過我還需要觀察一些時日,田豐這匹夫自以為讓曹信受到胯下之辱……哼,就能斷定了?豈不知曹信豈是如此簡單的人物……”

“或許是……田軍師與君侯有知己之情?故此田軍師疏忽?”

搖了搖頭,許攸依然喂著魚,冷笑道:“知己之情?不錯,據我看來,田豐的確與那曹信有相見恨晚的情義,但殊不知……亦會被曹信利用……呵呵,可笑啊。”

“利……利用?軍師這話是何意?”心腹不解的問道。

“你不要多問,該你知道的你就知道,不該知道的……我勸你還是機靈些……”

“這……小人銘記,小人不再多言了。”臉上冒起一團虛汗,后者當即有些害怕起來。

“呵呵,不過這曹信確實是不可小看……”沒有在意這一切,許攸此刻反而接著道:“忍凡人所不能忍……寧受大辱也毫無怨言,心中城府之高深……可見這曹信,已經不是當初的曹信了……他懂得了為求大業,而不求己身的道理……這樣的人,想想也很可怕呀……”

“呵呵……即使如此,還不是被許軍師你看破是裝瘋的嗎?嘿嘿嘿……”

“啪——!!”

一個巴掌……

此時的許攸終于轉過身來,但此刻前者似是非常的氣憤,而一個紅紅的印子,也相繼出現在了對方的臉上。

許攸罵道:“叫你不要多言!!混賬!!”

“是……是是,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許攸反復無常的性格,頓時讓那心腹一陣的臉色煞白,連忙求饒起來。

另一處,郡府武都門口。

“元皓兄?元皓兄此事到底該如何辦……太讓人驚訝了……”

剛出了議事大殿不久,田豐方才來到郡府正門口,也就是鄴城武都門外。

而這一刻,后面方才一聲呼喊傳來,隨即田豐只見一個同樣衣著樸素的文士,快步跑了過來。

不過,或許是田豐想事情想的入迷,故此似乎第三次呼喊過后,才知道是在叫自己。

“公與兄?何事?”

話音剛落,后者果真迎了上來,而這一看卻正是沮授。

沮授一臉的煞白,同時從議政大殿出來的他,顯然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倒是與此刻的田豐一樣,似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顯然一起在剛才的議事大殿中受到了一些麻煩。

“元皓兄啊……什么怎么了……剛才你為何不跟我一起勸主公,讓顏良將軍率軍追討?”

田豐這時也顯然是想到了這些,不過還是不禁搖了搖頭,“唉……主公的樣子你剛才也看到了,此刻天下,唯主公勢力最廣,兵馬最多,主公怎么聽得進去,再者……我想必事情也沒有這么簡單……”

“元皓兄意思?是……”沮授此刻也是皺起眉頭來。

二人此刻并肩走在出往郡府外的路上,田豐同時說道:“此刻益州新主劉璋,派使節張廣來此,意在結交主公,然此刻這張廣莫名被刺客殺死在鄴城內……我看益州方面一定不好應付,況且主公此刻心高氣傲……也不答應啊……”

沮授同時點了點頭,“這幫刺客……似是本就沖著張廣而來,看來應是被他人指使……”

田豐搖了搖頭,“我看未必……張廣來時,帶的錢財不少……死時錢財皆一掃而空,若是如此,刺客還未必出城逃竄……”

“元皓兄是說……或許賊兄還未必離開鄴城?”

“不知道,我也是猜想……主公又心高氣傲不予理睬……若是讓劉璋知道主公因怠慢來使,而讓使節身死鄴城的話……那失去與益州結交的機會不說……還有可能讓天下群雄有些許的異議啊。”

這一刻,聽完前者的話,沮授也是如夢方醒,不過還是有些煩心起來,“唉……看來這些天,必須要找出妥善的方法了……可惜鄴城這么大……兇犯何時才能找到……”

田豐、沮授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同時嘆了一口氣……

一間小黑屋……

“我說……君侯,你帶我等到這里來作甚?”張頜有些奇怪,奇怪的看著曹信。

“呵呵,儁乂何必與此人舌燥,何必還叫他君侯呢?”無奈的苦笑一聲,一旁的高覽也同時看著曹信。

此時,小黑屋里、一處無人看管的庫房中,當關上門的一剎那,曹信以往瘋癲的神色,頓時一掃而空……

“你二人……要不要得到袁紹的重用……”

此刻關上門的身子沒有動,從天花板的木窗口中緩緩透進刺眼的陽光,照射在此刻曹信的身上。

但這一刻,曹信沒有轉身,依然是保持著剛關門的那個狀態。

“什么!?哈哈,你個傻漢!你說什么?”高覽似乎比起張頜倒是沒有過多的客氣,當即對著前者笑道。

“我說……你二人愿不愿意得到袁紹重用!?”

猛然間,陽光透過曹信的后背,勾勒出那抹高大且強壯的身軀來,但此時再一次聽到這聲音,卻是尤為的鏗鏘有力。

張頜,此時也莫名的驚訝起來,但一時間也不敢確認,這曹信是真瘋還是真瘋……

半年多來,張頜無數次聽說曹信怎么怎么瘋,如何如何失常,這也一度讓張頜真的認為曹信的精神狀態,也曾經親眼見到過曹信在游走大街時的邋遢樣。

這自然也是高覽和自己懷疑的原因。

“君、君侯……你……”試探性的說著,張頜猛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我只問你們一句話……愿不愿意得到袁紹的重用?”

又是一句,可這已經是曹信的第三次詢問了。

“想!!”同時說出,張頜與高覽此刻同時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并不是他們覺得曹信沒瘋,相反則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至少誰不想出人頭地,在軍中有所作為呢?

冷漠的點了點頭,曹信背過了身,終于面向了這二人,“那好!從今日開始,我就會為你們謀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二人成為袁紹最倚重的將領……”

“咕咚……”“咕咚……”

兩口唾沫,下意識的劃過二人的喉嚨,卻是聽到曹信的話,一個個眼色發直。

冷笑一聲,此刻曹信道:“但有一點,你們都要聽我的,我曹信說的話,你們必須照辦……”

“君侯你……真的沒瘋?”這一刻張頜再一次確認起來。

搖了搖頭,曹信此刻同時漠然道:“過多的爾等不需要問,只要你們答應我,為我辦事!”

“我……我們為什么要答應?”高覽此刻當即吞吞吐吐起來,顯然心中很想,但那嘴倒是有些硬。

“不答應?好,那也無妨,只是爾等就甘心一直如此下去嗎?嗯?騎都尉?還是都尉?呵呵呵……”曹信這一刻似是早就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如此冷笑道。

“我……”

“這我……”

當即擺了擺手,曹信將這一切盡皆看在眼里,神情卻是無比嚴肅且難以捉摸的說道……

“我再說一遍,從現在開始,我會在背后,為你二人出謀劃策……扶你二人上位……但有一點,你二人必須以我為尊,任何事都不得違抗……其意,便是將你二人的性命賣給我,你們敢嗎?”

張頜與高覽二人,此刻在漆黑的小木屋中默然無語,良久沉默了下來。

便是下一刻……同時毅然決然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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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4 20:41:47 |只看該作者
第203章扶搖三策助張頜(一)
翌日,鄴城議事大殿。44rc。m///c。m

這幾天鄴城很不平靜,益州留府長史張廣在去驛館之時,半路被截殺,一成為了滿城議論的焦點,但同時也讓鄴城的眾文武感到了一絲的不安。

這種不安并不是懼怕,而是隨著袁紹的勢力越來越大,更因為袁紹的世族身份,故此結交外圍諸侯,特別是劉氏宗親是一向不可忽視的外交態度。

不管此刻袁紹在各路諸侯中實力最強,但是再強的人也必須要認真對待外交問題,遠交近攻這是歷來割據勢力的一種基本的處理方式。

不過,經過那一晚的張廣之死,倒是讓很多人意外之余,也不乏有些為難,為難該如何找出兇手,如何幫袁紹解決難題,向益州方面交代。

“好!那爾等說說……如之奈何呀?”袁紹似乎不是很高興,一臉沉悶的看著殿中的文武們,兀自頻頻皺眉。

因為袁紹本就不屑,自從幾天前據說有益州新主劉璋派使節張廣前來交好之后,袁紹就不曾搭理過……

按此刻他的想法,那就是我有著天下最多的州郡、最多的兵馬、最多的戰車、最多的錢糧,根本就不需要理會一個守門之犬的走狗,還要給送禮?

此番更是傳來張廣被殺死,袁紹真的沒心思理會,但苦于沮授和田豐的勸阻,說一定要立刻要找出兇手,袁紹無奈之下才稍微有些妥協,并且在議事大殿中,想要聽聽這些人的意見。

但骨子里,袁紹比誰都清楚,不是很屑于理會這一切的。

武將席位的前端,此刻當即出來一人。

“末將文丑!愿帶三千甲士,三日之內為主公擒得犯人,梟首奉上。”

這是一個身高九尺的武將,不亞于面前的顏良,生的滿鬢絡腮、獅鼻虎目,一見便是一員虎將。

主位上,袁紹當即看到此人,心情不覺也緩和起來,“子闖勇冠三軍,真乃吾之上將啊……”

“文丑不敢,區區小賊,丑視如草芥爾!”

文丑的驍勇,在場眾人都看在眼里,不過略微有幾個文士,卻不免搖了搖頭,比起眾人的贊賞附和之聲比起來,田豐、沮授、許攸這三人的表情,真真是不同的。

“主公啊……文丑將軍雖勇,呵呵,然……殺雞焉用牛刀……”許攸這一刻,還是率先出列。

“呵呵,益州留府長史死在鄴城,雖是小事,但關乎我軍諸侯強列,更是關乎主公的名望,若是此番傳出去,一個使節在鄴城無故斃命,想必天下人也會恥笑,恥笑主公的。”

“那……子遠你有何妙計啊?”袁紹此番似是有些不耐煩,略有敷衍的說道。

還是笑著,許攸耐心的說道呵呵,與其令文丑將軍率軍盲從追討,不如交給鄴城令辦理,從城中各家搜尋、蔓至諸縣,應能在不日內找出刺客……”

“許軍師此言何意?難道是你瞧不起我文丑!?”突然,在一旁文丑略微皺起了眉頭。

“呵呵……文丑將軍誤會了,此乃上計也……”

此刻主位上,袁紹卻不禁眉頭輕挑起來,“我好像記得……鄴城令,不就是你許攸的許忠?”

一句話此刻說出的同時,話中竟是隱藏深意,讓周遭文武盡皆沒由來的大笑。

神情忽然一愣,許攸莫名的咯噔了一下,竟是連忙緊張的道主公!許攸并非此意,主公誤會許攸了!”

“哼,……末將文丑,愿請命,捉拿刺客!”一邊的文丑接著不屑道。

“末將顏良,也附議,還請主公恩準!”

竟是此刻連帶著整個大殿,頓時讓許攸陷入到了尷尬,眾多文武時而低聲嘲笑,有的也很是同意起文丑的話來。

然而這一刻,武將席位的末端位置……兩個身影,卻唯獨沉默下來,靜靜的望著這一切……

而這兩個人,便是昨日在小黑屋與曹信見面的……張頜、高覽二將。

因為在袁營不得重用,此刻二人都隱沒在人浪中,而身為騎都尉的張頜,更是冷靜的觀瞧著。

按理說,要是在平時,張頜絕對不會發話的,只會靜靜的看著這些人要不請命、要不舌辯,因為根本沒有話語權,不過……

顯然此刻的張頜,想要打破陳規……

因為在昨日……

“你等可聽說了益州留府長史張廣的事情?”

坐在一個滿是灰塵的四方桌上,曹信懶懶的坐著,面對著面前的張頜、高覽二人,淡淡的提醒道。

一抹陽光普照,從天花板的窗口照射進來,印在了曹信的身上,此刻讓張頜二人更加感受到了一股,別樣的緊張來。

“自然是聽說了,那又如何?”張頜不禁點了點頭。

曹信此刻不慌不忙,兀自冷笑起來,“此乃天助二位將軍……若要得到重用,那就要聽我曹信的。”

曹信就像是個乞丐,頭發蓬頭垢面,臉色灰白,衣服皺亂,但此刻在張頜、高順二人的面前,就仿佛是一個高深的巨大身軀,就如同一尊神像一般,就是樣子有些古怪。

不過這顯然不影響此刻二人的希冀。

“君侯……你到底是何意思?那張廣之死……與我等何干?”此刻高覽也換了一個稱呼,當即恭敬的說道。

微微一笑,此時曹信的臉上,滿是城府,愣愣的望著面前的二人,詢問道若你是袁紹,你該如何應對此事?”

“自然是派一名得力干將,命甲士沃野搜尋,找出兇犯了!”張頜,此時如實回答起來。

的確,這也是最基本的應對方法了。

但此刻,曹信卻搖了搖頭。

“非也,太麻煩了,若這般,誰都能想得出來,你二人還想何時掌握大權?”

面前的張、高二人頓時面面相窺,一不曹信的意思,“還請君侯賜教……”

“如果是我……”

曹信此刻突然沉默下來,右手輕抬,便是在二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緩緩伸出了一根食指。

曹信這時笑道,“我只需一個告示,刺客必定當場伏誅……”

如一個亂世中的狂士,曹信的一句話,震得張、高二人面容驚訝,竟是直接被前一句話嚇得愣住了。

“只需一個告示?”高覽,此刻略微不敢的說道。

點了點頭,曹信笑著不。”

“這……談何容易,區區一個告示便能捉拿住刺客了?”這次的,卻是張頜。

曹信一臉的笑意,沒有將面前二人的疑惑放在心上,則是臉色含笑,一副先知先覺的模樣,“明日辰時,鄴城議政殿必定商議此事,到時你二人大可大膽進言,我保你二人立功!”

“當真?”張頜、高覽二人此刻頓時雙目反光,一臉的驚喜。

不過冷靜之余,張頜還是說道可……就算我等立了功,我等就能得到重用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從今往后我事事都會為爾等謀劃!助你二人扶搖直上,此一功雖不能讓你二人有所作為,但也可循序漸進,在袁紹左右得到存身之功。”

“這——!!還請君侯明示!我等自此不再懷疑,聽憑尊意……”

這一刻,顯然張頜二人頓時下定了決心,向曹信長身一拜。

冷冷的,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曹信等他們叩拜之后,便是微微一笑,方才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二人……明日……就跟袁紹這么說……”

此時,張頜、高覽盡皆附耳到曹信左右。

“張廣奸賊……乃當世國賊,欲對主公不利!……但凡擒殺張廣者,賞千金,表奏天子,封萬戶侯……”

再一次,回到剛才。

“主公……末將張頜!有一計可助主公,立刻擒得賊兇!”

武將席位末端。

正當許攸與眾文武暗自較勁的當下,張頜、高覽二人當下列隊而出。

而此刻,也讓本就心中憋悶的許攸,不禁再次一愣,回過頭驚訝的看到了張頜二人的面容。

“嗯?張頜?高覽?你二人此刻說?”

主位上,袁紹見到后者二人,不覺冷哼一聲,不屑的道。

顯然,對于后者,袁紹平日是不看中的。

然而這一刻,張頜不緊不慢的出列,在眾文武驚訝的目光中,與高覽一同來到了殿下正中央,無比自信的拱了拱手。

“末將有一計,可讓刺客,不請自來!”

“哦?當真!?”袁紹此刻不禁眉頭一挑,聽到對方這么說,倒是來了幾分的興趣。

而此刻的旁邊,不管是文丑還是許攸,顯然都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來。

卻是這二人,平時毫無話語也無良策……突然就蹦出妙計來了?

而此時,應對著諸多的懷疑,張頜同時說了出來。

“還請主公,在冀州發出一條告示,就言張廣奸賊,乃當世國賊也,欲對主公不利,著往今日起,但凡擒殺逆賊張廣者,賞千金,大將軍袁紹!上表朝廷封其為萬戶侯!”

“妙計呀!!”

突然就在這時,正當前者高亢之音落地的同時,也不文席中的哪一個人,率先贊嘆出聲。

卻是這一刻,連帶著袁紹也同時雙目一亮,頓時重新再看了看面前的張頜這二人,一時驚訝無語。

就像很多文武投來的贊賞目光一樣,但此刻唯獨許攸,頓時驚訝的一直上下打量起張頜的全身……

似乎……是聞出了一絲別樣的味道……。


第204章扶搖三策助張頜(二)

議政很快便結束了。

所有文武都各自回府而去,而其中也有不乏興沖沖離開的,也有悻然而去的,但更多的都無不在議論。

議論什么?議論張頜剛才的妙計。

這計謀雖然未曾實施,但真正懂得些道理都看出了這計策的妙處,至少除了文丑那些將領意外之余,也對張頜不覺刮目相看。

不過正在此時,議政大殿內,比起剛剛離開的眾人,此刻卻還是有兩個文士的身影。

這二人直到此刻也沒有離開,而他們,便是謀士許攸和郭圖。

然而比起許攸的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相比,郭圖其實并沒有什么事情,猥瑣的笑容不斷看著許攸,其實是好奇、想要聽一聽對方有什么事情要對袁紹說……

“子遠兄……嘿嘿,剛才真是上計啊,可惜張將軍的計謀更勝你一籌……嘿嘿,看來現在只能算下計了吧……”

當即,冷眼瞥了瞥對方,許攸沒有理會郭圖的嘲諷,當下捋須,兀自心中思量著什么……似乎有些不吐不快一般。

“子遠,你還有何事?”

此刻袁紹同樣也沒有離開,看著對方這個樣子,倒是有些皺起眉頭來。

“稟主公……”這時,許攸還是咬了咬牙,當即說道:“主公最近可還在觀察君侯的一舉一動?”

一句話,頓時驚起一片平靜,在偌大空蕩的議政殿中。面對著只有郭圖和袁紹二人,許攸當即說了出來。

袁紹此刻的臉色同時凝重起來,不過當下也道:“我自然在觀察,數月來從未曾間斷,那又如何?”

“那……主公以為君侯是真瘋還是裝瘋?”上前一步,許攸同樣面色沉重的說道。

微微一怔,這一刻,袁紹倒是沉默下來。

然而一旁的郭圖卻道:“嘿嘿,曹信的真瘋此刻滿城人盡皆知,許軍師何故明知故問呢?”

許攸這一刻眉頭略微松動。但還是望著袁紹,希望對方能給自己一個答復。

袁紹此刻也是說著,“是啊,曹信的確瘋了,上次市井之事我已知曉,曹信市井受辱,此刻滿城人盡皆知!”顯然袁紹對于郭圖的話,也是頗為的贊同起來……

“哈哈哈哈哈……”

竟是此刻……豁然長笑。

許攸的笑聲很長,近乎蓋過了議政殿空蕩蕩的每一個角落。但這笑聲中也夾雜著深深的嘲諷意味,讓袁紹頗為不爽。

“子遠……何故發笑?”袁紹冷冷的道。

而這一刻。笑聲戛然而止,許攸向著袁紹頓時長身一拜,“主公啊!!那曹信根本就是裝——瘋!他那是在效仿古之孫臏吶!”

“你說什么!?”袁紹這一刻不禁猛然起身。

但此時,許攸也同時發出了一聲聲苦笑來,“當年孫臏為擺脫龐涓掌控,日夜睡在豚圈……將豚糞充當美食,為的就是躲開龐涓的監視,此番那曹信受胯下之辱,生如喪犬。正是為求有一天!能脫離主公之下,為求自贖!還望主公……明鑒。”

“哼,一派胡言,那區區龐涓豈能與主公相提并論?子遠兄……你到是真會異想天開啊!”還沒等許攸說完,卻是一旁的郭圖再次冷笑出聲。

“郭圖!!你這諂媚小人!!休要擾亂視聽!”

“嘿嘿,是子遠兄你妖言惑眾才是啊……”沒有將許攸的暴怒放在眼里,郭圖兀自冷笑著。

“好了……都住口!”

此刻長袖一擺。袁紹保持著剛才驚訝起身的身體,但此時,聽到郭圖的辯論,也略微冷靜了下來。

“公則所言有理。子遠是你太多心了!那曹信不是孫臏,而我袁本初更不是那龐涓之流,何能相提并論吶?呵呵,子遠你多心了!”袁紹如此搖頭笑道,再一次坐回位子上。

見袁紹絲毫不開竅,許攸頓時心中苦澀起來,卻是依然沒有灰心……

“主公!許攸并非妖言惑眾,是那曹信城府高深,主公且想想,此人被那許子將評為韓信之流!此等人物……怎能輕易瘋癲吶……”

“那你倒是說說……”袁紹有些不耐煩起來。

頓時看到說服的希望,許攸連忙道:“主公啊……前些日城北著火,我許攸一直監視,在下看的清清楚楚!!那曹信分明暗中暗示甄大小姐!用齊法滅火!而今日!我再看那張頜!此人一介武夫!一時間怎能想出如此妙計!!分明是有高人指點!!而那高人……分明就是曹信吶主公!……還望三思啊!”

許攸苦口婆心,向著袁紹一一列舉出來。

微微皺眉看著,然而袁紹并沒有領情,反而是瞇起雙眼,冷冷的注視著對方,“怎么……那張頜想出計謀……薄了你的面子……就說是背后曹信指點的?那你有何憑據?”

“這……這這……”許攸此刻頓時啞口無言,“這……就是一種言外之感,在下也……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可在下認定!那張頜背后,必定有高人指使啊!”

“嘿嘿嘿,子遠兄,那就是說你胡亂猜測嘍……唉真是可憐了張頜將軍吶,被一小人猜忌……唉……我郭圖!真是心痛喲!”

“哼。”同時冷哼一聲,袁紹此刻當即背過身,顯然對于郭圖的話也很是贊同,只是此刻許攸的啞口無言,顯然讓袁紹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主公……許攸一字一言,都真真切切,許攸跟隨了主公這么多年,念在舊情……還望主公明察,明察……”許攸依然跪在地上,無助的道。

但此刻袁紹根本沒有任何動搖,背過身子沒有理會。

“嘿嘿。主公啊,這許攸分明是無中生有,不知還在想什么陰謀詭計,主公切莫理會……”

“郭圖你……主公,是真瘋還是裝瘋一試便知,郡府醫官眾多,但可診斷那曹信的脈癥,若是真的瘋癲,大可查出!”這一刻,許攸終于說出了最后的提議……

卻是同時。袁紹也聽到了許攸的這句話,同樣略微沉默了下來。

然而另一邊,市井酒樓的后院。

曹信此刻獨自坐在后院的角落處,手中還攥著那顆藥丸,也就是所謂的入夢丹……

按照那左慈的話,這能讓曹信暫時心智全無,真正地變成一個傻子、瘋子,但……值得擔心的是,左慈并沒有說什么時候能恢復正常。這讓曹信這些天很是糾結。

一方面希望吃,因為這能讓自己躲過一時的懷疑。因為最近就連甄宓和孫平這兩個人也越發懷疑自己了,若是吃了入夢丹,能讓曹信陷入一時的真瘋狀態,那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不過,一方面又是擔心,左慈那話里的意思……就是說吃了這個,要看一個人的意志……

這話很是耐人尋味……也就是說,一個人意志力高,那么或許吃了之后。半個月、一個月就能好?甚至一天都有可能吧……

但意志力差呢?三個月?半年?一年?甚至也有可能是一輩子……

這對于曹信來說風險太大了,但真到了不得不吃的地步,曹信還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干出這種傻事的……

手中攥著那個藥丸,曹信在地上獨自用樹枝寫寫畫畫,一臉的郁悶……

后院很少人出入,因為臨近廚房,大部分都是小兒們端菜時。走來走去……

但此刻誰也沒有理會曹信的存在,因為最近的酒樓的生意……的確是太好了。

“下兵者……強攻則大義不存,上兵者……強民則……大業……”

“嗖嗖嗖嗖……”

一聲美妙的女兒聲,此刻頓時從背后豁然傳來。

曹信意識到的同時。連忙用臟兮兮的腳擦去地上的字跡……

原來是甄宓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正好看到了曹信在地上寫的兵法……

上面寫著,下兵者,強攻則大義不存,上兵者,強民則大業所依,這些是曹信剛剛不久領悟的治軍之道,顯然在這半年來,曹信也沒少暗自鉆研。

不過或許是曹信剛才想事情太入迷了,故此連甄宓靠近的聲音都沒有聽到,而且連這字跡都被對方看到了……

就算曹信擦的很快……

“果然……孫平一直求你教兵法,君侯你明明知道為什么不教呢?”

甄宓精致的臉泛起一絲狡黠,嘻嘻一笑,望著曹信露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曹信低著頭,默默的將地上的字跡完全的擦干凈,不過現在看來那甄宓倒是越看越懷疑了。

“君侯……嘻嘻,你告訴我,你根本就沒瘋對不對?”

一句話說出,曹信此刻本欲起身逃走的身體猛地一震……

但隨即同時……

“大小姐快出來哩!!袁公來哩!!快出來哩!!快出來哩快出來哩!!!”

“什么?”小臉微變,甄宓此刻剛要詢問,但同時從酒樓大堂中的那聲呼喊,卻不覺讓甄宓轉移了視線。

“袁伯父為何來此?”

從里面的大堂,孫平胖嘟嘟的身子當即踉蹌的跑了過來,連忙緊張的說道:“不知道哩、不過哩……袁公帶著很多文武哩……還有很多醫官哩……好像是來找什么人哩……”

“什么!?快!快跟我出去看看!”

甄宓沒有任何的猶豫,作為禮貌,堂堂大將軍到此,便是趕快隨著孫平跑了過去。

但惟獨此刻。

曹信依然站在那里呆滯的身軀緩緩動了一下,隨即從懷中掏出那顆藥丸。

那顆黑色的藥丸……


第205章扶搖三策助張頜(三)

一行人,此刻來到了酒樓門口。

市井周遭很擁擠,但是在此刻顯然被一群郡兵所管控,小小的街道也在瞬間清掃一空,就連這酒樓的門口也不是有一群親兵把持。

儼然平時熱鬧的市集和酒樓,更是在此刻添加了一種緊張的氛圍。

“哈哈哈……世侄女,多日不見吶,我聽說你近日打理一家酒肆,我等好奇之余,也來看看熱鬧!”

袁紹率先而來,隨后跟著的是許攸以及同樣看熱鬧而來的郭圖,當然還有聞訊趕來的田豐、沮授二人。

不過此刻還跟了幾個武將,那就是與袁紹形影不離的顏良、文丑二將,但這一刻,顯然張頜高覽二將也在,也不知道其用意是什么。

甄宓隨著一群下人出迎,同時看到這一幕,小臉蛋也不時美艷中閃過一絲精明,當即對袁紹嬌嗔道:“嘻嘻!伯父乃大漢堂堂大將軍,此番帶著這么多文武前來……哼,想必也不是來看甄宓我的吧?”

聞言一愣,與一旁許攸的臉色低沉不同,袁紹則是一臉的尷尬,兀自干笑著,“呵呵,確實是有事……”

“哦?”顯然在袁紹面前,甄宓倒沒有多少的拘謹,這完全是父親甄逸是袁本初的幕僚,更是袁紹是看著甄宓長大的緣故,故此后者竟多了幾分旁人沒有的嬉笑。

“那……還不知袁大將軍找侄女有何事?”

“主公并不是要找甄大小姐……而是要找淮南侯曹信……”

卻是這一刻,還沒等袁紹尷尬出聲。一旁的許攸竟是格外陰郁的冷聲道。

“找、找君侯?”甄姬當即一臉輕癡,小臉不禁有些呆滯了一下。

“呵呵……不錯,我等,的確是要找君侯……有事相商……”袁紹此刻同時點著頭,但此刻前者的臉色也是變得肅穆,當即右手向后一擺,幾名提著藥箱的醫官當即冒了出來。

周圍的百姓盡皆沒有反應過來,此刻都是像看熱鬧一般的看著。

但此刻,甄宓倒是感覺到了幾分的不妙,臉色刷的一白。

“大、大小姐!!那……那傻漢暈過去了!而……而且還口吐白沫!”

忽然就在此時。竟是讓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是,門內的一聲小二疾呼,再一次驚醒了此刻門口的眾人。

即使那小二,口中毫無忌諱的說傻漢二字也根本沒有讓袁紹察覺,然而這句話也直接讓這批文武一陣的沒有緩過神來。

“這曹信……又在耍什么花樣……”此刻一旁的許攸唯獨面色陰沉的喃喃著。

而另一邊,張頜、高覽二人也同時面面相窺。

酒樓二層的雅間,此刻……卻是擠滿了人。

“君侯……情況如何?”

此刻說話的是袁紹,這一間不大的廂房中,有一個靠在墻壁的床榻。還有一個桌子以及一些零星的擺設,這時。除了袁紹在內,還有幾個醫官正緊張的在床沿上忙活著,顯然是在診斷,而屋內則是有甄宓、許攸、郭圖、田豐、沮授、顏良文丑、張頜高覽這群人四下佇立觀望著,顯然都與袁紹有著同一種想法。

一個為首的老年醫官當即擦去了額頭上的汗珠,不過此刻看對方的樣子,事情不是非常的樂觀。

“君侯此刻……脈象混亂奇特……恕小人無能,實是平生罕見……依我看……君、君侯……”

“君侯……怎樣?”袁紹此刻皺著眉,說出了屋內眾人所有的疑惑。

那醫官同時道:“恐怕看這脈象。君侯不僅神智瘋癲是真,還……還恐離殯天之日……不遠矣!”

“你……你說什么?”甄宓忽然掩嘴嬌呼,話音剛落的同時不自覺的喊了出來。

就連這一刻,包括許攸在內,田豐、沮授、郭圖……甚至是張頜、高覽二將也不禁大為驚愕。

“你所說可為屬實?”袁紹不禁眉頭大皺,一臉的不敢相信。

“確實屬實……在下行醫四十余年,所見之大小頑疾數不勝數。但如君侯這般……這般……脈象異于常人……確實是將死之人的癥狀……實屬回天乏術啊……”

“那……那君侯……壽數尚有幾何?”袁紹的臉上同時泛出一絲潮紅,這種潮紅儼然是一種憤怒的癥狀。

“恐……不足年余爾……”那醫官此刻搖頭嘆息著道。

“怎……怎么會這樣……嗚嗚嗚嗚……”甄宓豁然顫抖著嬌軀,掩嘴哭泣起來。

“好啦!爾等出去!”臉上滿是寒霜,袁紹聽罷同時叫向這群醫官擺了擺手。

“諾……”后者提著藥箱。搖著頭準備離開。

“等等,汝可診斷清楚了?君侯真的是瘋了?”就在那剛才的醫官離開的同時,許攸連忙跟了上去,小聲再次詢問起來。

在門口停留,后者不禁嘆了一口氣,“唉,許軍師節哀……君侯的脈搏在下不可能看錯……君侯不僅瘋癲失常,只怕離死期……也不遠矣。”

許攸哪里是節哀的問題,不過聽到對方這么說,許攸此刻也是有些半信半疑,竟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空落落的床榻,在剛才那些醫官離開之后,顯得是那么的孤寂,曹信就那么安詳的躺在那里,似乎是睡著了,不過在屋內眾人的眼中,卻是異常的糾結。

然而,袁紹此刻卻意外的坐在了床榻邊沿,一直以來注重雍容華貴、且儀容端正的袁紹,此時竟沒有顧及到曹信骯臟的身子,直接就那么坐在了前者的身旁。

不過此時看袁紹的模樣,似乎多了幾分的感慨,以及憤怒。

是的,就是憤怒。

“曹信!!你給我起來!!曹安民——!!”

狠狠的拽過曹信臟兮兮的衣衫,袁紹此刻不顧形象的拼命拽起昏迷的曹信,從床榻上拽了起來,并且神情極其的嚴肅和不甘。

顯然袁紹的舉動是屋內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也是非常意外的,這也是眾人第一次看到袁紹這個狀態。

“你就算是瘋也不肯效力與我嗎?為何?我袁本初為諸侯最強!我比之那曹阿瞞差在哪里!!你難道連瘋了也不肯輔佐我?”

袁紹的憤怒很耐人尋味,但這顯然是真情流露的,比之前面袁紹對于曹信的淡然情緒相比,很多人以為袁紹早已經忘了曹信,不過看到這里,所有人才發現,原來……就連袁紹他自己,都一直耿耿于懷。

估計是那醫官的一句話,瞬間激怒了袁紹沉寂的不甘心,讓他瞬間爆發吧。

曹信就這么萎靡的閉著眼,似是昏睡的很死,完全沒有感受到這一切。

不過袁紹依然不依不饒。

因為在他袁紹的心里,自己從小就比曹操厲害,小時候曹操是自己的跟屁蟲,成年了袁紹更是人人簇擁,而曹操則無人問津,直到此刻袁紹坐鎮三州之地,勢力眼看就要伸到幽州,兵馬比曹操還要多上三倍。

可是第一次,曹信讓袁紹有了這么大的挫敗感……曹信就算是瘋……也不肯效力袁紹……

這讓袁紹如何能淡定下去?

“你若輔助我!他日封王拜將指日可待!!可如今呢?可如今怎樣?你愚忠曹阿瞞,早晚死無全尸!!今日你命數短淺,不足年余性命!!豈不可笑!?豈不可笑??”

袁紹一直攥著曹信的衣衫,狠狠的罵著,儼然不顧一旁想要阻攔的甄宓。

“啪——”的一聲。

此刻,袁紹將曹信的身子猛然丟在了床榻上,后者同時在昏死的狀態沒有任何的反應。

而此刻的袁紹終究是沒有再罵下去……

“也罷……”當即從床沿邊起身,袁紹冷笑著搖了搖頭,“汝既然不肯輔佐與我,那終有此報,以后就安安分分的做個瘋子吧……反正你也是個將死之人……我給你的爵位……哼,你好好享用著……”

也不管曹信聽進去還是沒有聽進去,袁紹此刻兀自說著。

“主公……那……曹德此人如何?該怎樣處置?”

這一刻說話的,則是郭圖。

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袁紹眉頭一皺,卻是不禁嘆氣道:“算了……曹信怎么說……也是一方名將,就留著他們的性命吧……好好照顧曹德的晚年……”

“諾……”

顯然袁紹還沒說夠,看著床榻上早已今非昔比的曹信,當即嘆著氣說著,但這話語,顯然又是一種高高在上的……

“任你曹信有韓信之才……不識時務……縱使汝天縱奇才,也只能落到如此地步……曹信吶曹信……你這又何苦呢?”

“主公……這……”

“主公,張頜請命……”

這一刻,卻是正當袁紹,獨自對著曹信昏睡的樣子感慨之際,一旁跟隨的文武中,竟是同時有兩個聲音冒了出來。

第一個是許攸,不過顯然被第二個聲音蓋住了。

“主公……”張頜這時道,“我素來仰慕君侯,然今日落到這幅田地,張頜實為不忍,末將還愿請命,望主公恩準張頜,平日照顧仲操公起居……”

“哦?儁乂有心了……好,那就好生照顧吧……”

“謝主公……”

就當這時,在這間小小的屋子內,袁紹下意識的答應了張頜的要求,然而這一刻,儼然被打斷的許攸……頓時看著張頜的目光,越來越不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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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4 20:42:46 |只看該作者
第206章扶搖三策助張頜(四)

“主公——!!那曹信明明是裝瘋,不可不防啊!!”

一行人出了酒樓當中,然而此時的許攸卻慌忙的跟了過來,高聲疾呼不止。.

“哼,夠啦子遠,剛才醫官診斷的清清楚楚!!你以為我聽而未覺嗎?”袁紹顯然是一臉的不悅,直到現在許攸似乎都沒有放棄的樣子。

望著田豐、沮授二人的默然不語,此刻許攸卻是來到袁紹的跟前,略有苦口婆心之意,“主公啊……那曹信何其激ān猾!此番必定是障眼法而已,主公啊,曹信不得不防啊……主公可莫要做那昏庸之事!”

一句話說出,眾文武盡皆眉頭大皺起來。

“許攸!!你可是說我乃庸主!?”一聲大喝,此時的袁紹剛剛經歷感慨的一幕,還沒回過神來,此番頓時聽到前者的無理取鬧終于暴怒起來。

“這……這……”同時也感到一絲的后悔,許攸當即嘴快,竟是沒有意料到自己將內心深處的話語,直接給說了出來。

“還……還請主公莫要誤會……那曹信……”

“我說夠了!”再次一聲怒喝,袁紹在一群文武的簇擁之中,當即變臉,卻是當下看著許攸的臉,反之冷冷的笑道,“子遠……你可還記得……當給我獻的妙計?”

突然間,竟是這句話,不覺讓所有人精醒,許攸更是沒有想到袁紹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語氣卻是充滿了嘲諷。

“何、何計?”許攸此刻在大街上,惴惴不安的道。

“何計?”當下冷哼了一聲,袁紹冷冷的說著,“當ri在議政殿,你胸有成竹的給我獻計,說……什么……若要曹信心甘情愿輔佐與我不難……只要上表朝廷,封曹信為淮南侯!可有此事?”

許攸當下臉上發白,“確、確有此事……”

袁紹卻是依然帶著嘲諷,繼續冷笑著,“你言……若曹cāo知道了我封曹信為淮南侯,那曹cāo知道后!一者攝于我等勢力,對荊襄有所動作,二者更是必定以為曹信已然甘心投靠與我,曹cāo一怒之下殺了曹信的紅顏知己,隨后……曹信在心灰意冷之余必定跟隨我?此話出你口……入我耳……可有此事?”

此刻袁紹的話語顯然越來越冷,讓一旁跟隨的張頜等人也是不禁暗自觀瞧。

“確、確有此事……”無奈苦笑著,許攸道。

“那事后呢?”前者話音未落之際,袁紹同時猛然道:“曹cāo不僅答應我上表……卻并沒有生氣!更沒有舉兵犯至荊襄!還加封曹信為羽林中郎將!鎮北將軍……而且更是比以往還要善待曹信的舊部的女人!你這一計……反倒讓我袁紹成了小人……成全了曹cāo那個英雄!!呵呵呵……好你個許攸啊,你的妙計啊!”

袁紹此刻似乎是怒到了極點,甚至意外的還翻起了舊賬來。

“可此事不同……”許攸顯然有些不甘心。

冷哼一聲,“何謂不同?你不是說那曹信是裝瘋嗎?你不是把我袁紹比作龐涓之流嗎?呵呵……你還不是說……張頜、高覽二人是有曹信指點嗎?一派胡言……”

這一刻,袁紹的話……還沒有說完,但跟隨在后面的張頜、高覽二將,卻是不經意間身子微微顫抖,一時間面面相窺。

然而此刻袁紹盡皆沒有注意,“都是你這小人嫉賢妒能!妄我一直如此信賴與你,許攸啊……回府吧……好好休養幾ri……”

最后幾句話,說的很是輕描淡寫,但是聽在別人的耳朵里,卻是尤為的刺耳……

特別是跟隨在袁紹身邊,近乎幾十年的許攸,那一句‘許攸啊……回府吧……好好休養幾ri……’。

這幾句似乎并沒有看上去這么簡單,更像是一種失望的指責,那話中的意思……仿佛就是在說……“回家去吧,我有正事,你不需要呆在這里了……”

身形略微的踉蹌著……許攸當即倒退了兩步……

但這一刻,袁紹沒有任何的表示,兀自冷哼著,帶著人往郡府大步流星的走去……

儼然將此事的許攸當成了一把空氣,毫無價值的空氣。

直到這一時,當袁紹離開百步開外之際,唯有許攸就這么呆滯的站著……站在接到zhongyāng,落寞中,似乎依然回蕩著……剛才袁紹的話語一般。

“哈哈哈……”良久,許攸卻突然發出一聲長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隨即這笑聲愈演愈烈……

“庸、庸主……庸主啊……庸主啊,庸主——!”一聲痛罵,自許攸的口中發出,那聲音是那么的凄然,那么的不屑,近乎將許攸此刻一切的憤然都發泄一空一般……

卻是遠處,張頜、高覽遠遠跟隨著袁紹,一臉的茫然。

就這樣,時間又是一天過去。

市井酒樓當中……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酒樓當中,這一刻恢復了往ri的人流攢動,其余幾乎沒什么變化,但唯一有變化的,那就是一個叫曹信的人,變得越來越瘋癲了。

不時在客人周圍竄來竄去,不時發出癡呆的大笑,有的時候還拿起別人的酒菜倒在自己的身上,但大部分都是坐在原先的那顆……那顆柱子上,莫名的發著呆。

但這一切,在旁邊的書生士子們看來,這種呆滯顯然是瘋子應該有的舉動。

不過奇怪的是,這些天就連酒樓的大當家,甄宓也有些性情大變了起來,原本一直在柜臺邊觀察著曹信舉動的她,這段時間倒是沒有過多的關注,而是反常的在柜臺邊獨自發著愣,發著呆……

不過一樣是發呆,但比起曹信的發呆來,在書生們的眼里,甄宓自然是不同的,這也讓更多的人開始來酒樓喝酒。

而時不時的,甄宓也幫著小二做著端菜的事情,沒有像之前那般一整天都盯著那瘋子看,誰也不知道這變化是怎么來的,不過據傳說……

說是自從袁紹來了之后,甄宓就變成這樣了,很多時候雖然一樣關心著曹信,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比之前的關注要少了一些,至少不會一天到晚瞧著曹信。

這久而久之的,酒樓的客人就更多了。

“君侯哩……給哩!該吃飯哩……”

不過似乎有一個人不是這樣的,那就是孫平,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這孫平不時湊到曹信的身邊,還一直懇求對方叫自己一兩招兵法……

或許在孫平的眼里……曹信真的是他的偶像吧……

“嘿嘿,君侯哩!叫我一個兵法哩……幫忙在這面寫一個字哩……”

又是那根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毛筆,又是那個發黃的竹簽,不過此刻多了一碗飯菜端放在曹信的面前,孫平肥嘟嘟的臉,還不時希冀著……

“嘿嘿……”

曹信傻笑著,沒有將面前的飯菜放在眼里,或許……似是根本就沒有心智去分辨這是飯菜一樣。

只是兀自傻笑著看著孫平,傻笑著看著……孫平手中的毛筆和竹簽……

卻是突然在這一刻曹信猛然拿過了孫平的毛筆……

“對哩對哩!!就是這樣哩,快!快幫我寫哩!!”孫平大喜,胖胖的小臉,連忙湊了上去,仿佛終于找到了希望一般。

而這一刻……

似乎同時被曹信這一抹詭異的舉動給吸引了,便是大堂的書生們和甄宓也不禁意外的望向了這一邊……

卻是很多人來的久了,也知道了孫平一直要跟那傻子要兵法,而此時第一次見曹信抓住毛筆,眾人自然是好奇的,而更別說是此刻的甄宓了……

隨著同一時間,曹信攥著那根毛筆,不必攥筆的手法很是笨拙,就像以前根本沒有握過毛筆一般……

這一刻,孫平同時瞪大著眼,繼而將竹簽適時地遞了過去,一副期待的模樣。

“嘿嘿……”曹信又是一臉的傻笑,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竹簽一般。

然而在眾人很是好奇的注視下,曹信接連拿過了竹簽……在上面寫起了字來。

“山…………山?樹?ri?然后哩……這是……”

隨著曹信的書寫,竹簽上頓時出現了字……是的,那是字。

不過接著嘛……

“嘿嘿嘿……嘿嘿嘿……”

“哎呀哎呀……君侯不要哩……哎呀哎呀……不要寫在我的臉上哩……”

孫平胖嘟嘟湊過去的臉,頓時遭到偷襲……只見曹信在竹簽上似模似樣寫了幾個字后,便是一連串的鬼畫符……完全不懂的鬼畫符,就連此刻孫平的胖臉也受到了殃及,不幸再次掩面而退……

而這一刻,大堂中同時傳來了眾書生的哄笑聲,卻是連柜臺邊的甄宓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

但同時,隨著‘哐當’一聲。

地上的酒菜也在此刻灑落在地,這是定時酒樓給曹信的飯食,一碗土豆絲,兩碟青菜,不過這會兒倒是全都吃不了了。

還沒等周遭的哄笑聲停止,曹信就在這一刻猛地一起身,便是絲毫沒有理會一旁的孫平,瞬間朝著酒樓另一側跑去。

“君、君侯哩……那……那是泔水桶哩!”

泔水桶,就位于酒樓大堂的西邊!!

曹信此刻,卻是儼然不顧眾人的笑聲,快步跑到那里,掀開蓋子,就是那么的狼吞虎咽……

儼然不管那地上,先前一碗新鮮的飯菜。


第207章扶搖三策助張頜(五)

“來人!拖出去斬了!!擇日送往益州——!!!”

偌大的議事大殿,袁紹長袖一揮,隨著一聲聲慘嚎,兩個面色死白的壯漢頓時被幾名執戟親兵拉了出去。////

“袁公——!!我等是殺了張廣的義士啊!!你不能殺我們吶!!”

“你明明答應過我等——要賞千金封萬戶侯啊……袁公!袁公饒命啊——”

“哼!”冷冷注視著遠處被拖下去的刺客們,袁紹此時當即冷眼一瞇,重新坐回了主位上。

而此刻望著滿堂的文武,見眾人都一陣陣的面面相窺,袁紹的目光,此刻也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一個人。

“儁乂多智,此事你辦得很好,吾甚欣慰啊……”

突然看到袁紹久違的贊許,張頜同時面容肅穆,卻是想來……

(但凡袁公對你等夸贊如何,你等二人都要將功勞推脫出去!)

忽然這般想起,張頜當即拱手出列,恭敬的道:“此乃皆因主公妙斷,主公才智高絕、海內仰望,頜區區小功,比之主公,尤如燕雀比之鴻鵠爾。”

卻是這一刻,前者話音未落的同時,袁紹意外的看著張頜的臉,見對方這么說,竟是瞬間雙眼陡然一亮。

而此刻了解張頜的淳于瓊、顏良文丑等人也同時皺了皺眉,顯然沒想到張頜竟然變得這么阿諛奉承……

“好好好!!甚好啊,哈哈哈哈哈……”不過,看來此時的袁紹還是頗為滿意的。

微微抱拳,此時的張頜與高覽也同樣在底下面面相窺,半晌……恢復了沉默當中。

“主公,壽春袁術,近日在其領地活動頻頻,似是有所異動啊……”

這一刻,議政殿許攸告病在家,不過作為袁紹軍中的第一軍師田豐,自然是當人不讓的。

“哼,我這二弟,自負高傲,早晚必有一敗……”袁紹此刻同時恢復了平靜,但聽到前者提起袁術這個名字,還是不禁露出不屑來。

其實歷史上袁術反而一直瞧不起袁紹,因為袁紹是庶出,是小妾生的兒子,雖然是長子,但按照漢代的地位,顯然是不怎么好的,而袁術呢,雖然是老2,但好在是嫡子,是大夫人所生,所以一直以來都瞧不起做哥哥的袁紹。

然而以現在的天下形勢,袁紹的勢力要高出袁術很多,甚至袁術比起曹操來都不如,跟徐州牧呂布算是一個等級的。

故此,袁紹反倒有些不屑起來。

“主公啊……最近袁術舉動確實詭異,其領地嚴加禁令不說,還大力剝削百姓,據報還有方士、巫女活躍于壽春的傳言!”

這次出列的,卻是沮授,此刻同時站在田豐的旁邊稟報道。

“哦?”似乎頓時來了幾分興趣,袁紹不禁詢問,“爾等可知此為何意?我這二弟到底要如何?”

方士跟巫女相同,漢末時期巫女就已經興盛起來了,但也并不是西歐的巫婆類型,就如同方士一樣,據說漢末軍閥李傕,就曾迷信過巫術,之余方士,諸如秦時的方士徐福,漢末的于吉一樣,都是靠著寓言天命而行走天下的人。

這個時期的人自然是相信的,當然袁紹也算在內。

殿內此番頓時議論起來,紛紛想要解答這其中的奧秘,不過一連這么多張嘴,烏壓壓的只聽得嘈雜之聲。

卻是此刻,武將列中,張頜與高覽臉色沉寂的望著他們,望著這群人自顧自胸有成竹的議論著……

諸如……袁術要攻打呂布啊……袁術要圖謀兗州……還有袁紹要求長生不老啊……這種說話,五花八門,多的數不勝數。

但惟獨這一刻,張頜卻是面容不禁一抖,那神態……似是早已知道了什么一般……

腦海中再一次回憶當時。

“什、什么??袁術要稱帝?”

張頜、高覽二人,此刻目瞪口呆的望著曹信,一臉的驚愕。

“不錯,袁術必定是要稱帝的……”曹信懶懶的坐著,稀松的眼眸中,透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智芒。

“可……可這豈不是……大逆不道?這……怎么可能?”

望著張頜一臉驚訝的表情,曹信默然的搖了搖頭,隨即冷笑起來,“袁術早有稱帝之心,只是此人未得到玉璽……你等且想想,袁術鼠輩!心胸狹窄,怎能在幾年前將手中五千精兵交給孫策?呵呵,豈不知是孫策將當年的傳國玉璽……與袁術交換……”

“傳、傳國玉璽??”張頜、高覽再一次大驚。

“夫天下者,為求大業不拘小節!孫策此人玩了一手好棋,而那袁術得到了玉璽,而近二人且好好想想……袁紹為何突然搜刮大批的民脂民膏?”

“想必……是為出征?”張頜想了想,道。

懶懶的坐在四方桌上,曹信冷笑著不顧身上的邋遢模樣,“出征?但凡大軍出征無不是準備數月之久,可此次袁術為何突然一天大批搜刮?莫不是……呵呵聽了某個方士巫女的謬論,說袁術……是上乘天命之子?”

“君侯的意思……是說……袁術真是要立即稱帝了?”

沒有回答二人的話,曹信自顧自的說著,“大漢疆土,管制進出實屬正常,然禁止百姓涉足確屬異常,那袁術向來好謀無斷,此刻更是愚笨不知……若是袁公與百官討論起此事,你二人就說……”

“主公!末將張頜,有事稟奏——”

在大殿議論紛紛嘈雜當中,武將后列的張頜,當即快步而出,大聲稟報起來。

卻是這一刻,不僅讓所有人一陣驚訝,竟是沒有想到……

怎么又是這個張頜?

不過這一刻,張頜與高覽倒是同時出列,站在了大殿下方的中央,并且望著袁紹,一臉心中大定的模樣。

“哦?儁乂?進勇?你二人可是想到了?”袁紹此時也是有些意外,又是看到這二人,當下詢問起來。

當即互相對視一眼,張頜當先拱手道:“主公,你且想想,當年討董十八鎮諸侯時……傳言那孫堅在洛陽宮殿得到一個寶物,主公還記得?”

“自然記得,那……正是傳國玉璽……”袁紹不覺點了點頭。

張頜又道:“那興平之世,袁術部將孫策,向袁術本人借兵五千,此事主公可知道?”

“知道。”不知其意,袁紹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望著周遭文武略有好奇的注視,張頜當下說道:“那袁術道貌岸然,心胸狹窄,怎能輕而易舉借給孫策兵馬?而且還是五千人之眾?難不成是用某寶物抵押?”

“你……你是說傳國玉璽??”

前者話音未落,袁紹卻是猛然起身……

然而這一刻,顯然張頜、高覽二人……動作比袁紹還要快!!

“主公圣明!!袁術!便是要稱帝!!”

“嘩——”的一片,滿堂盡皆震驚,一旁的文武同時啞然失色。

“他袁術可敢!!!”一聲暴怒,此刻同時在袁紹的口中發出……

這一刻,說話的則是張頜,“主公啊……你且再想想,那孫策必定是用其父得來的傳國玉璽互換,而袁術得玉璽……便是在那方士的慫恿下,必定想趁亂而起,在壽春稱帝……※¥※”

一言一句,張頜將袁術如何禁止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一系列線索整合起來,按照曹信的話語,重新給袁紹和眾位文武敘述了一般。

竟是說道最后,張頜的叛亂合情合理,邏輯通順不說,且預判的很有出處,一時間不得不讓眾人相信……袁術真的是要稱帝了。

以上也同樣是曹信對張頜二人所說的話。

“袁術無毫芒之功,纖介之善,而猖狂于時,妄自尊立,固義夫之所扼腕,人鬼之所同疾。主公明鑒!袁術此人大逆不道啊……”張頜將曹信的最后一句話又重復了一邊,頓時與高覽匍匐在地,那意思就是等袁紹決斷了。

張頜的一番話說完了,同時讓殿內的所有人都感到震驚,震驚的不只是袁術的稱帝事實,而驚訝的,竟是原本沉默寡言的一個小小騎都尉,竟然有如此的見蒂。

一字一句,壽春小小的舉動變化,都能分析的如此透徹,且先知先覺,甚至讓所有人都相信,這一切真的會發生一樣。

但事實上,這并不是張頜的主意……

而是其背后……曹信的指點。

只是這歷史上,的確在建安二年年初,袁術準備自立,建號仲氏!也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偽帝。

不過現在的曹信,已經達到了看到壽春的異動,就知道發生什么事情的地步,故此以上這些分析,都是真的,而此時袁紹這些人,自然還不知道袁術稱帝的事實。

“大膽袁術!!大漢還未衰亡!!竟敢做出如此愚蠢之舉!?!”此刻,主位上的袁紹自然頗為憤怒。

“主公,那袁術向來驕奢yin逸,若事態真如張頜將軍所出……那袁術必定是自取滅亡啊……”

這一刻,田豐也同時出列,皺眉說著。

“請主公,大義滅親,認準時機舉兵而討……以令天下仰慕主公圣德……”同時,張頜、高覽匍匐在地,齊聲說道。

“好……我且靜觀其變罷……”袁紹在主位上,不禁在此刻凝重的點了點頭。

卻是同一剎那,張頜、高覽二將,保持著跪在地上的身子……臉上竟是留下了一絲絲忐忑的汗水來。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袁術會不會真的稱帝,但此刻變成真瘋的曹信已經幫不到他們……

此時此地……只能希望曹信的話語真的應驗了。


第208章扶搖三策助張頜

漢,建安二年,三月。

曹操攝于袁紹的強大勢力,以天子之詔令,讓袁紹督青、幽、并、冀四州之地,這也是袁紹在正式的名義上得到了四州,也同時軍隊擴充至了五十萬,掌握了天下三分之一的領土,傲視群雄。

漢,建安二年,五月。

隨著曹信的預言個月之后,袁術手執傳國玉璽,建國號為仲氏,妄稱帝業,后以九江太守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同月,術天性驕肆,搜刮百姓民脂,奢華建宮,每日美女做伴,瓊漿玉液,極盡陰奢好月之能事。

然而作為兄長的袁紹,優柔寡斷之下,最終還是沒能大義滅親,依然窮兵黷武勢力開始擴展到幽州,準備討伐公孫瓚。而因張頜、高覽二將屢建奇功,提升騎都尉張頜,為寧國中郎將,高覽為副中郎將。

自袁術稱帝起,各路諸侯也相繼有所動作,與袁術關系密切之諸侯紛紛與其脫離關系……許都同時調令,袁術大逆,準大軍征討,術無奈之下,與呂布聯姻,隨后被拒。

一時間,袁術成為天下公敵,已經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

這也是自醫官診斷曹信瘋癲以來的第五個月份,但隨著袁術的命運一起,與之同病相憐的,卻是還有另一個人。

便是在幽州,易京。

十道寬大的塹圍,十丈的高臺,閉塞將近年余,從興平二年十月,到建安二年五月,確切的說……實際上公孫瓚已經在偏僻的地方與世隔絕了一年零七個月。

按照歷史上對公孫瓚此刻境遇的描寫,那就是興平二年,自從公孫瓚被鮮于輔、閻柔等人殺的屢戰屢敗之后,就在易京這塊巨大的堡壘堅守不出。

期間公孫瓚又疏遠賓客,致使身邊沒有一個親信,謀臣猛將都漸漸疏遠了。從此以后,更是很少出來打仗。

這就是公孫瓚的境遇,但是顯然再閉塞不出,此刻的袁紹已經正式得到了朝廷的認可,成為了幽州名義上的掌控人。再加上袁紹的勢力,兵馬強盛更是位列天下諸強之首……

顯然這個敵人,比之鮮于輔他們來更加可怕,但公孫瓚倒是不那么擔心,因為他有著易京這塊北方不亞于山海關的防護墻。

易京這塊城池,幾乎已經不能用區區城池來形容了……

因為公孫瓚早在兩年前,在臨易河挖了十余重戰壕,又在戰壕內堆筑高達五六丈的土丘,丘上又筑有營壘。塹壕中央的土丘最高,達十余丈,公孫瓚自居其中,以鐵為門。

更是在這兩年里,令兵士外的七歲以上男人不得進入,只與妻妾住在里面,又囤積糧谷三百萬斛。公孫瓚又讓婦人習為大聲,使聲音能傳出數百步,用來傳達命令,可見公孫瓚落魄到了什么地步。

而這也是很多猛將謀士,陸續離開公孫瓚的原因……即使袁紹一時半會兒難以打進易京這個地方,可想而知其實公孫瓚也早已不復當年了。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即使很多謀士將領陸續離開公孫瓚,但卻是唯獨一個人,直到今日都沒有放棄過前者……

“趙云——!滾開,讓我喝!!我要喝酒——!!!”

易京的內城庭院,公孫瓚此刻早已是胡子邋遢一片,滿身的酒氣一把將趙云推開了老遠,獨自沉浸在酒鄉當中。

“主公!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眼看袁紹率大軍來犯!!大丈夫如今豈能沉浸于此?”趙云一身銀裝,兩年了也沒有絲毫的變化,照樣是身材壯碩,連番勸阻起來。

“趙云!!你個匹夫!!休要再攔我!!我說了我要喝酒——!!”倒是比起趙云來,昔日的白馬將軍公孫瓚,已經完全成為了沒落英雄,身子也越見發福起來,神態更是大不如以前。

趙云此刻很是苦澀,孤零零的佇立在一旁,望著對方頹廢的模樣,一臉的失望……

在趙云此刻的眼里,面前的公孫瓚,卻早已經不是當年自己崇拜的大英雄了。

曾經的前者,勇冠三軍,在鮮卑、烏丸人中也享有著盛譽,是一個百戰不撓的大將。

曾幾何時……趙云與公孫瓚也曾一起把酒言歡,也曾笑著暢談天下大勢,評論天下英雄,一起追尋著身為武人的夢想。

但這一刻,所有的一切……

‘啪咔……’就如同這面前掉落在地的一個青銅酒樽,完全粉碎了開來,粉碎了一切的夢境和憧憬。

“主公……你曾答應過我……與我一起打天下的……你難道忘了嗎?”趙云苦澀的笑著,望著面前滿是醉態的前者。

“呵呵……天下?哈哈哈……天下呀!!我公孫瓚都落到這幅田地?呵呵呵……還談什么天下!?”公孫瓚,似乎是在這一刻聽到了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一般,不禁嘲笑著看著趙云。

“不!你當時不是這樣說的……主公!!你快醒醒啊主公!!”

卻是此刻的趙云,頓時暴怒著連忙上前,拽住了對方蓬松的衣領。

曾幾何時……

(“哈哈,子龍!你且看著……”站在高高的山坡頂上,公孫瓚高坐白馬,神采奕奕的望著遠處的山嶺……豪邁的……對著趙云說道。

“前方便是幽州,是我等大展拳腳的用武之地,哈哈,我公孫瓚發誓,不出三年!!此地必是我白馬義從馳騁的天下!!”

“主公……此話當真?”

十八歲青澀的面容,當時的趙云才剛入軍營,不過此時卻同樣憧憬起來。

“哈哈哈哈……我有子龍何懼之有,這天下我公孫瓚打定了!”)

光陰如箭,覆水難收,卻早已是夢境中的事情了……

公孫瓚苦笑著,“算了,我已無力回天……困在這易京彈丸之地……唯有虛度年華而已……你看我這髀肉復生……如何還能上得沙場……呵呵呵呵……豈不可笑?”

“主……公……”

趙云的眼眶豁然濕潤,甚至連語氣也變得頗為的艱澀了起來,此刻……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滾,滾出易京……我不想在看到你……”

竟是同一時間,公孫瓚不知是因為醉酒了還是因為別的什么……不過這句話,還是清晰的傳了出來……

“主公……你這是……”趙云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聽錯。

“滾!快給我滾——!!”抱著一個酒盅,公孫瓚空洞的看著地面,豁然怒聲喊了起來。

如此踉蹌的退了兩步,趙云苦澀中滿是恍然若失……

卻是這一刻……趙云猛地將身上的銀袍鎧甲褪去,放了在了地上,隨即便是向公孫瓚猛然磕了三個響頭。

同時隨著三聲悶響,一個血印同時出現在了其額頭間,便是決然的說著,“主公……保重……”

話語中無不充滿的艱難與痛苦,但看著公孫瓚依然面無表情的樣子,趙云隨即絕望的離開……

離開了這個庭院,離開了這里……

“報——敵軍急報……”

時間過去了良久,也不知道多時,庭院外一聲斥候的稟報聲豁然響起。隨即片刻后便快速步入了這庭院之中……不過,趙云卻不見了。

“念吧……”

公孫瓚還是那么的面色平靜,但是仔細可以看出,前者的眼眶處隱隱有些濕潤,連命令那斥候話也有些有氣無力了起來。

“諾……”當即點了點頭,這斥候沒有發現公孫瓚的不對,顯然也早已習慣了前者的頹廢一般,不過此刻,似乎比這一切更加重要的事情已經逼近了。

“大將軍袁紹……率二十萬精兵,分兵五路……前來討伐主公……已、已經兵臨城下不足五十里的地界……還請主公決斷……”

“那有什么……呵呵呵……”沒由來的一笑,公孫瓚抱著酒盅當即頹廢的喝了一口,沒有半分的在意道:“易京固若金湯,就連鮮于輔等人的十幾萬精銳也靠近不得……固守原位……無須擔心。”

“可……主公這……”

公孫瓚依然搖頭打斷道:“無須擔心,就算袁紹舉兵四十萬來攻,一年半載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可是……二十萬大軍其中一路……主將寧國中郎將張頜、副將高順前來……”

“那又如何呀?”說的很慢,公孫瓚慢悠悠的喝著手中的酒……

“可……據報,那一路兩萬人馬的軍師……正是淮南侯曹信!”

“噗——!!”

一口酒順勢一噴,在斥候話音剛落的同時,公孫瓚頓時目瞪口呆的望著對方,連先前萎靡的狀態,也似是一掃而空了一般。

“曹信不是瘋了嗎!!?”公孫瓚大駭道。

“確實如此……不過……曹信就是跟來了……我也不知……”斥候卻搖了搖頭。

此刻另一邊,易京高墻外,五十里……

張頜、高覽為首的兩萬大軍,此時隨著先鋒軍顏良、文丑兩路的步伐,隨后跟進。

一共五路,其中便是顏良一路五萬人,文丑一路五萬人,淳于瓊一路四萬人,高干一路四萬人,張頜、高覽一路兩萬人。總計二十萬大軍征討幽州。

不過……就是在這……兩萬的軍隊當中,卻是有一個神經有些不正常的瘋子。

而這瘋子……顯然就是曹信。

“嘿嘿嘿……哈哈哈哈……”

一輛行軍馬車上,曹信發癲的左看看、右看看,用好奇的目光不斷掃視著周圍……

一旁的士兵不知道曹信是來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張頜、高覽向袁紹請求帶上曹信的理由是什么……

不過這個瘋子就這么跟著……就這么望著,儼然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來打仗的……

又是怎樣的原因曹信會出現在幽州的軍隊里?

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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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14 20:43: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一方太守第209章瘋子還是軍師(一)

“這是我的第三策,也是爾等必須要做的……”

半年前,黑暗的庫房中,曹信對這張頜、高覽二人如此囑咐著。

“前面兩策都是小兒伎倆,我這第三策才是助你二人飛黃騰達之計謀……”

張頜二人眼睛頓時豎的筆直,愣愣的望著面前的曹信,一臉的期待模樣,卻是早已經對這一切深信不疑。

“還望君侯明示……”拱了拱手,張頜無比恭敬的道。

“半年后,袁術必然遵循我的預判,壽春稱帝!到時你二人也必定已經在軍中有了幾分名望,加上我教你們的阿諛奉承之術,袁紹也同樣會對你二人倍加刮目相看……”

如此說著,曹信當下眉頭一挑,望著此刻二人目不暇接的注視,冷冷一笑,道:“鄴城城北有一亭……名為……XX亭,你二人可知道?”

不過曹信并沒有立刻說出策略,反倒是有些賣起關子一般,詢問起這兩個人。

張頜、高覽同時對視,隨即點了點頭,“自然知道此亭,就是此亭名字有些怪異……弄得城中百姓也不喜靠近,若不是因為在城北,主公不予打理,恐怕早晚就要拆了……”

“甚好……”曹信這一刻,隱晦的點了點頭。

“君侯?此亭可有何問題?”這一刻高覽同時不解的詢問道。

搖了搖頭,此時的曹信還是沒有回答對方,方才依然賣著關子道:“過多的你二人無需過問,半年之后……如我所料不差,袁公必定會圖謀幽州,爾等也會出征帶兵,到時你二人出征之前,但可命心腹親信每日,每四個時辰,到那XX亭坐上半個時辰便罷……”

“這……這就行了?我等就能立功?”張頜驚訝的說道。

點了點頭,“不錯。是天大的功勞……”曹信如此說著,當下拽過張頜的右手來,在簡單的劃了幾下……

“你二人要謹記這兩個字,也叫那心腹親信記住這兩個字,然后……趁夜將那……不祥之物運送出城……如此這般……你二人必定離大功不遠。”

“什、什么是不祥之物?”

“我說了……你們不要問。不過我這第三策事關重大。關系到你二人大功一件,切莫告知任何人。”曹信當即如此吩咐下去。

張頜、高覽二人聽罷面面相窺,都對著第三策有些模棱兩可,不過出于對曹信的信任。二人還是相信了下來,并且對這一切報有極大的希望。

“那……君侯你無緣無故幫我等……到底要我們做什么?”冷靜過后,張頜二人終于問出了他們內心深處最大的疑惑。

微微一笑,曹信滿是污垢的臉上閃出一抹淡然,望著面前二人的好奇。曹信簡單的笑道:“沒有什么要事……只是希望你們二人在平時好好照顧我父親,我服用了入夢丹……或許以后……不能再照顧我父親了?”

“什么是入夢丹??”

“就如此簡單的事情嗎?”

張頜、高覽,同時詢問著,顯然他們二人對于曹信的這句話很是有些驚訝。

微微一笑,此時的曹信,卻突然有些悲切的道:“當然……還有別的請求……”

時間,這一次,再回到幾個月后。也就是幽州兵發的前三天。

天剛蒙蒙亮。

張頜、高覽二人大步走出了廢棄多時的淮南侯府邸當中,走在大街上。

經過了接近不到半年的時間。正如曹信預言的一樣,袁術不僅稱帝,而且成為了天下諸侯的公敵,更是在一番阿諛奉承之下,讓張頜、高覽二人在袁紹的心目中更加有了幾分好感。

從曾經的騎都尉、都尉。變成了此時的寧國中郎將,副中郎將之職。

對于阿諛奉承,其實張頜二人是不屑于做的,不過還是因為曹信的話。讓本不想違心的二人更加下定了決心,因為不想埋沒自己的才能。

不過。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曹信讓張頜二人得到主上的關注,顯然張頜對于曹信還是非常感激的。

雖然當時曹信那一句‘服用入夢丹’的話語很是讓二人奇怪,但半年前……也就是曹信給自己二人出謀劃策的幾天后,果然讓醫官查出有瘋癲,并且離天命不遠,這也讓張頜二人明白過來的同時,也逐漸知道,曹信所說入夢丹的用處……

并且在這半年來,與真正瘋癲的曹信沒有任何的來往。

然而作為一向有恩必報的張頜,就算是此刻曹信真瘋,張頜都決定履行與曹信的那個……諾言。

這不……果然不出前者所料,張頜、高覽得到了出征的機會,出征幽州的機會……

“稟主公……末將張頜。”“末將高覽。”

“前來參見主公!!”

一間郡府內府中的主臥,張頜、高覽二人齊聲稟報道。

這是一間很奢華的屋子,一般人平時是進不到內府來的,也只有偶爾幾名核心文武才能進的來,顯然張頜、高覽二人才剛得到這樣的榮幸。

不過這里并不是袁紹的臥室,而是他的小兒子袁尚病寢。

袁紹此刻趴在病榻邊,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后者的報告,相反極其關切的望著自己的小兒子,一臉的憐愛和憂愁。

袁尚似乎發了一場大的高燒,這讓原本想親自出征幽州的袁紹,硬是沒有聽從田豐和沮授勸阻,而是在家里照顧自己的小兒子,讓手下猛將三天后出征。

按理說一個大軍閥不應該如此,不過袁紹就是這樣,而且袁紹溺愛袁尚的程度,也早已在冀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袁尚今年才十幾歲,不過長相俊美,長得最像袁紹,所以在袁譚袁熙袁尚這三個孩子中,袁紹最喜歡袁尚,更是常常如掌上明珠一般對待。

就是夸張點說,一旦袁尚有個小感冒,有一個小小的磕碰,議政廳無論有任何的大事。袁紹也會飛奔過來照顧袁尚的身體,而……今天顯然也并不例外……

“主公??末將張頜……”這一刻張頜又一次試探性的說道。

“哦……原來是儁乂啊……出征在即,可有……要事?”

終于是說話了,但袁紹卻依然沒有回頭,兀自在床榻邊安撫著自己的小兒子。似是因為過度的擔心。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一刻,張頜、高覽二將同時再一次對視,隨即稟報道:“主公,我等此次出兵雖不是主將。但希望能帶上一人……”

“何人……吶?”袁紹的回答顯然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頭不回身不轉,心不在焉的回答著。

而此時,張頜的腦海中同時回憶起了,半年前。曹信的那一個請求……

(若……我半年后還恢復不了正常……那……我曹信也就真的要死心了……只希望你二人,能帶上我一起出征……我就算是瘋也要看一眼沙場……我不想一輩子困在鄴城當中,求求二位將軍了……)

一時間,張頜的臉上不時泛出一絲憐憫之心,當下拱手道:“請準許末將,帶上君侯……”

卻是話音剛落。

半晌,袁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主公……還請恩準,曹信將軍雖然瘋了,但威名尚在。或許還能震懾敵軍一時……”

“準了準了……我都準了。”

卻是這時,前者的話音未落,袁紹還是沒有回頭看著他們,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似是同意的樣子。

“沒事就下去吧……”袁紹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說著……

“諾!多謝主公……”

這一回沒什么可說的。至少張頜、高覽二人將曹信的最后心愿完成,已經沒有什么事情了,不過他們二人倒是意外,意外袁紹會答應的如此痛快……

原以為為了捆縛住曹信。袁紹還會做出阻攔的,只是現在看來。張、高這二人都有些想多了。

或許……是因為曹信已經沒有什么利用的價值了吧……

而這一刻,時間正式回到現在……

張頜、高覽的兩萬軍隊,卻是算不得精英,也算不上多,若是在別的諸侯那里,那么兩萬人馬確實可以算是不小的力量……

但是在袁紹的軍營中,兩萬人雖多但也不算太多。

是想五十多萬人馬,其中出征幽州的一共就多達二十萬,而其中,顏良文丑、是主力,自然各自帶領五萬人,可想而知二人依然在袁紹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地位,這一切顯然是現在的張頜所不能撼動的……

而至于左右兩翼護軍,淳于瓊、高干,這二人也是袁紹的舊將心腹、深得信任,各自統兵四萬。

而張頜高覽作為后軍壓陣,只有兩萬人,也可以說,算是此次攻打幽州的老末、第五主力軍……其實說白了只能算是替補中的替補,想要攻打幽州,其實基本上連喝湯的功勞也不能撈到。

“希望君侯的第三策……能幫助我等當上先鋒啊……”

不過至少有出征的份兒,也算是這半年來不小的收獲,張頜如此在戰馬上唉聲嘆氣,指揮著軍隊隨著前方的另一路大軍隨行,心里也同時憧憬起來。

“哦——!!哦——!!打仗咯!!打仗咯——!!”

卻是這一刻,隨軍的馬車上,一個瘋子就像一個小孩一般不住的望著前方的風景手舞足蹈的呼喊著……儼然一副自娛自樂的模樣……

“殊不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淮南侯……呵呵呵,當真是造化弄人吶……”

同時,張頜望著那一幕,苦笑著搖了搖頭。


第二卷一方太守第210章瘋子還是軍師(二)

公孫瓚其實是個強大的軍事家,但同樣他的一生是復雜的,跌宕起伏的。

作為軍事統帥,公孫瓚曾一度控制了華夏東部地區的絕大部分,包括后世的遼寧、河北、山東、河南、江蘇,他的成功在與當時幽州牧劉虞的支持是密不可分的。

劉虞是后漢時期的偉大領袖之一,據史記記載,同時按照后世的話說,那就是此人品德高尚、執行民族團結的政策、和輕賦免役的愛民政策,在當時東漢末年的朝野中有著很高的威望,更是在游牧民族當中深受愛戴。

諸侯紛爭時期,并不是只有袁術有過稱帝的想法,袁紹曾書信給劉虞讓劉虞在東面稱帝,也就是歷史上所說的董卓廢立、袁紹另立、袁術自立。

這三個都是自取敗亡的例子,但是袁紹另立的想法唯獨沒有成真,這也是與劉虞忠義的性格有關,劉虞斷然拒絕了袁紹的想法,而漢末群雄當中,人脈最廣德行最高的人,換言之也就是最德高望重的諸侯,就屬劉虞了。

而公孫瓚呢?南下作戰中,他也得到了游牧民族的很大幫助,所以公孫瓚的失敗也是從他和劉虞關系惡化開始,而他害死劉虞時,就決定了他滅亡的命運。

害死劉虞后,公孫瓚喪失人心,間接破壞了劉虞民族團結的政策,要知道在當時的年代,少數民族的團結,可謂劉虞算是第一人,也沒有將一貫的士人天下放在眼里,則是多民族共存,可就是在幽州這個以劉虞為首的團結景象面前,公孫瓚卻不識時務的將其打破了……

致使當時被劉虞的從事,深受劉虞恩德的烏桓將領鮮于福、攜閻柔、袁紹將領麹義一起,合并十余萬共擊公孫瓚,直至公孫瓚迫不得已之下,終究退守易京,筑起十道天然屏障。

而這……也就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時至。公元197年八月。

五月末,紹派顏良、文丑總督兵士二十萬,攻打易京、代郡、廣陽、上谷、右北平。以淳于瓊、高干左右翼八萬人圍困易京三月,猛攻不下,顏良、文丑自領十萬人攻襲幽州他地。與鮮于輔七千余騎會合。

張頜二萬后軍。坐鎮易京十里萬,三月來無所事事……

“三個月了!!三個月了……我等就這么干等著……到底要何事才能輪到我們攻城?”

張頜在駐軍營地外的山坡上,不時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走來走去,顯然是非常急躁的模樣。

而此刻的山坡上。還有另一個人,那正是副中郎將高覽。

聽到前者的話,高覽此刻也是郁悶的點了點頭,“易京果然是得天獨厚,八萬人馬……竟是猛攻了三月。絲毫紋絲不動……看來那公孫瓚雖然落魄,倒還真是不好對付啊……”

“哼,那是淳于瓊和高干二人無能……要是給我八萬大軍,我未必會如此……”顯然張頜有些不屑起來。

而這一刻高覽同時搖了搖頭,“未必啊,儁乂兄……你看看那里……”說著,高覽在山坡上,同時指了指遠處,依稀可見的易京堡壘。方才心中憂慮的說道:“那易京高墻足足有十道,更是土臺高過十丈有余啊……你看看那高臺,我軍箭矢根本就靠近不得,但那高臺之上卻是箭下如雨,這便是我軍三個月未曾撼動分毫的原因……如此下去……我軍兵馬再多……也只能如此望著了……”

這一刻。同時隨著高覽的目光,張頜望了一眼,看見十里外,也就是后世的五千米的開外。就只能看到一個豆子大小的小米粒,不過從山坡上看去。還能看到那里正激戰正酣的模樣,不過淳于瓊、高干這二人,又該無功而返了。

易京內城的十丈高臺,上面擺放的弓弩顯然是游牧民族的強弩,射程范圍很大,而且又是從上到下俯射……殺傷力不言而喻。

而袁軍呢?想要攻城,但每每進一步都要顧及敵軍弩箭的掃射,袁軍弓弩雖然也是精弓,但是從下往上拋射,一來射程不夠、二來準度大大減低,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再加上這十道塹圍高深,確實不是一般人能過得去的。

就如同易京的是暴雨梨花針,而袁軍攻城之余,還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看到這里,張頜也是冷靜了下來,無奈的點了點頭,“不錯……換做是我,也無法靠近分毫……只是那易京還囤積米糧了三百萬斛,圍而不打也非上策……唉,這易京恐怕十年也打不下來呀……”

一斛為十斗,是古代的測量器皿,而三百萬斛就是此刻易京公孫瓚所擁有的糧草。

顯然此時正如張頜所言,圍而不打除非要等幾十年對方才能彈盡糧絕,為今之計也只能強攻了,但因為那一個個十丈的高臺,這強攻……倒是看起來還不如圍而不打……

“將軍!軍師他又開始發呆了——!!!”

不過就在這一刻,當張頜、高覽兀自對之嘆氣的同時,山坡下的營地內,頓時跑過來一名親兵。

“跟你說了多少次!!他不是軍師!!只是個瘋子而已——!!”一連皺眉,張頜站在坡頂,略微不耐煩的說道。

“可……可從早到晚,軍師他……哦不,是瘋子他……一直就坐在對面的小山坡上發呆……一天到晚一直沒有吃什么東西,我們去送飯……也不理我們。”

那親兵此刻來到二人跟前,指了指東面的另一個小山坡,無奈的說道。

“呵呵,好了好了,發呆總比發瘋好,這三個月,君侯發的瘋還沒讓我等疲于應付嗎?呵呵呵呵……”此時,見一旁的張頜也有些苦笑,高覽當即接過了話茬。

“那……人不吃飯……豈不要餓死?”那親兵不解的說道。

“餓個一頓兩頓也無妨……哦對了……”說到這里,高覽同時一怔,向那親兵道,“君侯他……在看什么發呆?”

“在下也不知道,不過好像一直是看著遠處的一個山谷,坐在草皮上一動不動……就這樣已經一天了……”

“哦?”前者話音剛落,張頜、高覽同時驚訝出聲。

無獨有偶,另一邊的小山坡上。曹信此刻就這么干坐著,愣愣的看著遠處的小山谷,旁邊的兩餐飯食,顯然是早飯和中飯,不過此刻都已經涼透了。

而曹信就是這么……一動不動……甚至讓旁人奇怪的是。似乎連眼珠也是一天都沒有動過的樣子。

遠方有兩座高山。而有趣的是,兩個幾乎同樣高的大山竟然相隔僅僅二三、十米的樣子,而且顯然都是石頭絕壁,就仿佛是老天爺的巨斧。將一個山劈為兩半一樣……

當然,其實那就是一個大峽谷,什么劈山之說也不可能,不過那通道看起來倒是很窄,而兩側的巖石也似是有崩塌的痕跡。上面似乎也有若干的風動石,沒錯……那就像是一群風動石……或許上去風景一定很壯觀,就是看起來有些危險的樣子。

而此時的曹信唯獨默默的看著那里,一臉的毫無表情可言,不管是從早上還是中午,還是現在的下午時分,曹信依然是默默的望著那里,就像是遠處有某種魔力一般吸引著曹信的目光,另其不由自主的目視……

不過看那空洞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在看峽谷……還是在放空……

“君、君侯?你可有什么想法?”

這一刻。仿佛是突然間,從遠處的山坡上,張頜、高覽二人隨同那親兵走了過來,而這說話的就是高覽。

高覽的話很突然,就像是一瞬間出現在曹信的身邊一樣。不過后者沒有任何的反應,要知道若是換做別人,一定會被高覽的這么一下出現嚇一跳,就算沒有被嚇到也會處于正常的生理反應而打一個寒戰什么的。

不過顯然曹信沒有。就像是個木頭人一樣,一直注視著遠方。

半晌。更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看來……是我等誤會了,君侯早已瘋癲許久,怎會在此刻有良謀妙計呢?呵呵呵……”

無奈的苦笑著,此時連張頜也走了過來,神情古怪的注視著曹信的默然神情,頓時說道。

顯然在這三個月來,張頜、高覽二人沒少被瘋癲失常的曹信折騰,有一次曹信最嚴重的發瘋還是在一次做飯的時候,當時就在這個地方造飯,曹信就偷著跑到中軍帳中偷了張頜的兵刃,然而在軍營伙夫那里胡亂大舞了一通,搞得當天的飯食全部泡湯,士兵們也只能餓肚子……

不過,看來此次曹信無故發呆,也或許是發瘋的另一種境界也說不定。

張頜如是認為……

“你……你們看那里……”

突然也就在這時,就在張頜、高覽等人苦笑著準備離開的當下。

曹信竟終于說話了……

而此刻前者指向了方向,正是一天到晚注視的那個大峽谷,曹信也神神叨叨的說著……

“君、君侯你說什么??”

這一刻,猛然竄到前者的身旁,張頜、高順二人同時驚喜萬分的說道……

“君、君侯……說下去……繼續說下去……”二人如此希冀的連忙說著……

或許在他們二人的眼中,即使此刻曹信真的瘋了,或許本能當中應該還有那種行軍打仗最基本的眼光,毫無意識但……存在于本能的戰場洞察力……

是的,張頜二人的確這么相信著……

“我……”

曹信緩緩開口……

而此刻張頜高覽二將同時瞪大著眼睛,期盼著……

“我……餓啦我餓啦——!!!”

從地上猛然起身,曹信神經失常的快速跑向了營地中的飯香處……

便是這一刻,張頜、高覽,卻是哭笑不得。


第211章瘋子還是軍師(三)
第瘋子還是軍師

翌近易京的荒涼地界。..

“二公子……慢些……二公子!你倒是等等我呀!”

易京外大概七里地,兩個孤獨的身影緩緩向這戰亂彌漫的地界移動著,儼然不顧即將步入的地方,到底有多么的危險。

“呵呵,才走了這么幾趟就走不動了?我看你呀……還是多多鍛煉的好……”

前面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妖男,這里為何要說妖男?因為此人的氣質非常不一般,比之巔峰時期的諸葛亮也不遑多讓,樣貌俊美如妖不說,甚至比之諸葛亮來也更多了幾分妖異的氣息,就算比之賈詡也不遑多讓,甚至少了一分的正氣、多了一分邪氣的感覺。

身后的則是一個書童模樣的少年,滿身大汗就像是一個拔了毛的落湯雞,整個人的狀態與前面的妖異青年,仿佛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什么叫這么幾趟啊……二公子!!我們這一路從河內一直北上,走遍了冀州各地不說……還跑到這幽州來…可真就走不動了。”少年書童頓時癟著個臉,一臉油盡燈枯一般的訴苦著。

然而,前面的妖異青年倒是沒有理會對方,兀自望著前方的景著,“冀州河間郡,乃是我祖高陽帝之子重黎故土,我此次無非是想要去看一看,不過聞之幽州一地又有戰事……呵呵呵,自然要趕來看看熱鬧了!”

那青年一臉的笑意,手中還拿著一個黑羽扇,不時悠悠閑閑走著,看著。

可就是后面的書童發的發苦了。

“二公子何停下來?”

似是走了幾十步,猛然間看到前者走著走著,突然身子沒由來的一停,此時的書童頓時欣喜意外之余,也不禁好奇的詢問起來。

“你看看那里……”沒有當即回答,頓時指了指遠處,前面的青年頓時冷眼一瞇,說道。

書童很不解,隨著前者指示的方向望過去,頓時看到了一個山谷。

確切的說……那是個大峽谷,而且似乎很窄,兩山絕壁相隔,就像是老天爺一斧子……將一座山劈成兩半一樣,甚至山頂高達百丈。

“二公子……這又怎么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異常,那書童不解的搖了搖頭。

卻是此刻,那妖異青年半晌沉默之后,終于開口起來……

“此處地勢決絕,彷如兩界之山……阻遏南北之重……真是個好地方啊……若我司馬懿此刻有兵……呵呵呵呵……”

說到這里,那青年只是如此妖然一笑,俊美的臉畔不乏閃過一絲智芒。

不過……就是身后的書童,聽得越來越糊涂了……

而此時的另一邊,正好對面的一處山坡上。

還是昨天的山坡頂,還是獨自一人坐著,還是讓旁人……難以理解的發著呆,曹信呆呆的坐在濕滑的草皮上,望著前方的大峽谷,這一看,似乎又是看了一整天的樣子……

可見還是老樣子,曹信此刻旁邊,還是放著兩個飯菜,早飯和中飯,而且又是涼透了,一個筷子也沒有動過,就像曹信望著那大峽谷一動不動發呆兩天一樣……

在張頜、高覽二人的理解中,或者說……在后軍待命的兩萬兵勇的理解中,此時曹信的舉動,已經看作是一種又一波發瘋前的沉寂期……或者可以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更加妥帖一下。

但今天,顯然沒有人再來打擾曹信了……因為在此刻山坡下的營地中,正緩緩傳來激烈的怒罵聲。

“張頜!!記住你的身份——!!我等是此次兩翼護軍!受主公重托攻打易京的,此刻豈容你說三道四——!!”

高干是個一向穩重內斂的人,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并州刺史,袁紹最倚重的大將之一,也是袁紹的外甥,不過此刻的他,倒是與淳于瓊一起,有些氣憤的望著張頜的營地。

“兩位將軍……儁乂兄并非此意啊,兩衛將軍切勿動怒……”

營地門口,高覽擋在怒氣沖沖的張頜面前,向著高干、淳于瓊二人連番的道歉。

現在……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營地外,高干、淳于瓊兩位大將沒有照例繼續攻打易京,反倒是在此刻各自帶領手下五萬人虎視眈眈的站在張頜營地的門口,雖然此刻二人身上灰頭土臉的模樣,但看起來卻是異常的憤怒。

自然,似乎更加憤怒的……還是后軍主將張頜。

才將軍、仲簡將軍……”

元才是高干的表字,而仲簡則是淳于瓊的表字。

此刻當下讓高覽退開,張頜頓時一臉憤憤不平的說道:“你二位三月攻打易京……咫尺未進!還折損了兵甲三萬!怎么……現在主公怪罪下來……反倒要將罪責扣在我二人的頭上?”

此話是何意?”高干頓時臉色通紅,怒聲說著……然而一旁的淳于瓊卻是下意識的神情不自然。

“什么意思?呵呵呵……”沒有將這二人的變化放在眼里,張頜此刻冷笑之間,當即一揮手,“帶上來!”

幾名身材魁梧的親兵,此刻在高干和淳于瓊的注視下,頓時將一個同樣是袁軍打扮的士兵帶了上來。

看這樣子,似乎是一個小校,不過對方真正的身份明顯是信使。

卻是毫不知情的高干,看到這一幕,頓時怒然道:“張頜!!汝好大的膽子!!汝竟然劫了我等給主公的信函?”

而這一刻,站在高干一旁的淳于瓊嗎,神情更加不自然了。

“呵呵呵……信函?”冷笑著,此時就連一旁的高覽也有些氣憤起來,張頜同時的道:“那還請將軍明示!此信函所說內容??”

“自然是我等三月率攻不下,主動向主公告罪了……”高干說到這里,語氣也少了幾分底氣,不過說的還是非常的實在的,“此信函是仲簡將軍代筆,可有意義?難道你張頜將軍想要羞辱我等敗軍不成?”

來是仲簡將軍代筆……呵呵,難怪了……”此刻,沒有立即回答高干的話,張頜反倒是冷冷一笑,望著一臉不定的淳于瓊,頓時冷笑不止。

而此刻,高覽同樣一臉的掏出信函,交到了高干的手中。

“將軍且自己看看罷……”張頜如此冷笑著。

看到這里,似乎高干也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突然拿過信函,望了望一旁臉色古怪的淳于瓊,便是當下也不猶豫,拆開來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卻是這一看,不看還好,一看此信差點沒讓高干氣過頭。

“淳于瓊!!!匹夫!!汝這小人怎地如此卑鄙!!險些讓我誤會了張頜將軍——!!”

高干雖然是袁紹的外甥,但很多人都知道,此人雖不是以忠厚出名,但早年成名的他,甚是不屑于做下三濫的伎倆,平生也是非常痛恨小人,此刻哪里還能平靜下來。

而那信中,滿滿都是掩蓋自身的敗績,將全部罪責都推托給了張頜、高覽二人,說什么他二人身為后軍貪功阻撓自己,還說什么極度妨礙大軍部署,這樣的罪名,顯然袁紹看了自然是會被誤導的。

頓時被揭穿,淳于瓊的臉色也有些掛不住了,不過當下眼咕嚕一轉,人胡說,這信我根本沒有寫過…都是張頜你這賊人栽贓嫁禍……想要竊取攻打易京的機會而已……”

“哼哼,好你個仲簡,到此時此地還要狡辯!!”見對方竟然抵賴,張頜此時暴怒之余,當即走到那被俘信使的旁邊,厲聲喝道:“你說!這信!是不是淳于瓊這廝要你送去冀州的?”

“我我……”當即面容恐懼,那信使被架在一旁,頓時有些求救的望了望淳于瓊。

“噗呲……”

突然。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利箭猛然貫穿那信使的喉嚨,令對方瞬間倒在了血泊當中。

“淳于瓊!!汝爾敢!!”突然怒目而視,張頜、高覽二人此刻同時惡狠狠的看著淳于瓊,只見對方正好拿著個強弓,顯然是對方做賊心虛。

不過,還沒等一旁的高干反應過來。淳于瓊接著冷笑著,“分明是你二人賊喊捉賊,這信使我并不認識!只怕是你二人的心腹親信,想要誣陷于我!”

見到二人越發怒視著自己,淳于瓊繼續道:“你二人不就是想要借此機會想要攻打易京嗎?呵呵,也不怕告訴你二人,我等正有此意,易京防守堅固非常人可以攻陷,勸你二人還是早早收回這個打算!好好做你們的后軍殿后!”

何難哉,一個月內我必破易京!!!”卻是這一刻,張頜陡然怒聲說了出來。

然而話音剛落的同時,張頜竟然也是大驚,沒有料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原本只是被氣的,但這一句說出,明顯連一旁的高覽也很難接受,就連對面的高干、淳于瓊二人……更是后面的五萬大軍,也似乎議論紛紛起來。

半晌,高干搖頭苦笑著……

“張頜將軍…切莫大言不慚啊……一個月真有把握?”

“不不不,這不是儁乂兄說的忙捂住張頜的嘴,高覽上前搶話道。

卻是突然在這一刻,望著高干的凝重和淳于瓊的冷笑。

后者同時下意識的……

“這話…那曹信說的……”高覽這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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