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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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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4 23:20:05
第三百七十二章 佛觀一缽水,四萬八千蟲

    所謂“佛敵”,並不是毀幾座寺廟,殺幾個和尚就算的。唯有褻瀆佛法,毀壞佛門根基才算,甚至與力量強弱無關。

    所以佛敵往往都與佛門有著極為深厚的聯繫,甚至本身就是佛門中的**力者,白骨菩薩如是,大自在天也如是。

    或許正因為如此,佛祖縱有無邊神通,也不能將之毀滅。

    由此可知,佛敵有多麼罕見,如今卻是連出了兩個,還都是在天龍禪院門下。以無畏僧的心志,也簡直要哭了。

    大自在天明明是佛門尊神,但是任何一個寺廟都不會供奉他的神像,而且所有信封他的人,都被斥為“塗灰外道”,要想方設法禁絕。

    李青山自然不曾信奉大自在天,身後的靛青色神像,類似於七寶僧王化身出的七寶如來,並不是真正的神明下凡,卻有著莫大威力。

    然而七寶僧王是經過數百年的修持敬拜,才凝出七寶如來化身佛像。

    他則全憑氣機感應,一念化魔。

    可以肯定,無論是《皇極經世錄》還是《皇極滅世錄》中是沒有這一招的,末世中的絕望者們,怎麼可能體會到大破壞、大毀滅的真諦,最終不過是在扭曲中陷入瘋狂罷了!

    但凡對大自在天魔主有一絲敬畏信奉之心,便無法彰顯其威能。

    許久之後,李青山睜開雙眼,收斂氣息,神像彌散,還不知道自己也被封為佛敵了。所以當騎著噬空獸來到天龍禪院,無畏僧一臉悲憤的怒斥“佛敵”的時候,他摸摸腦袋,莫名其妙。

    “你這和尚,莫不是瘋了。‘佛敵’那是小安好不好,我什麼時候與佛為敵了,難道這還能傳染不成?”

    李青山甚至覺得有點委屈,一直以來他對佛還是挺尊敬的,雖然打殺過和尚,破壞過寺廟。如今還要毀滅世界,但你也不能這樣污蔑我。

    寺中警鐘長鳴,僧眾們都是一臉慘相,大難臨頭一般,根據過往的經驗,這位來了准沒好事。

    無畏僧不想再說,只覺得哀大莫於心死,“你若敢進入寺中,老僧便與你拼了!”

    “喲。看你這不識好歹的模樣,我還偏聽不得這樣的話,看你拿什麼和我拼!”

    李青山專門趕來天龍禪院,那還是存了一片好心的,竟被拒之門外,實在可恨,一腳踏碎山門,邁步便要硬闖。

    “逆徒。休要耍橫!”

    不怒僧急急忙忙趕出來,攔在李青山的面前。

    “師傅。我已經被開革出門,如今連俗家弟子也不是了。”

    不怒僧一聲歎息,神情憔悴,龐大身軀也消瘦了幾分。

    李青山心中不忍:“罷了罷了,這和尚廟也沒什麼好逛,我此番來是有要事。”

    “走。我請你喝一杯。”

    不怒僧抓住他的手臂,一步踏出,來到山外一座小鎮中。

    天空陰霾,下起了小雨,鎮子寂靜如死。

    李青山問道:“小安?”

    不怒僧搖搖頭:“餓鬼道。”

    殘破酒旗很快被雨水浸濕。垂落下來,二人先後走入擠滿灰塵的小酒館中。

    李青山端起酒碗,不怒僧已連飲了數碗。他嘗了一口,卻發現只是清水。

    “就算是沒有餓鬼道,這家酒館也幹不下去,這已不是水裡摻酒了,根本是一點酒味都沒有嘛!”

    “本來就是水,酒我已戒了。”

    “嘖,你喝水裝什麼豪爽!”李青山將酒碗放下,正色道:“天龍禪院不能再留在青州了。”

    “佛敵,你想怎樣?”

    不怒僧還未開口,門外傳來無畏僧的怒吼,震的滿屋煙塵亂舞。

    “你再敢說我是佛敵,我就真當一回佛敵!”

    李青山霍然起身,其實對於“佛敵”這個稱謂不覺得有什麼,就好像貓被人說成是狗,牛被人說成是馬,總是不開心。

    “師兄,你為何說青山他是佛敵。”不怒僧也大為不解。

    “我親眼見到他身後的大自在天化身!”

    “大自在天魔主!”

    不怒僧驚愕不信,魔主他化自在,與神佛不同,縱然是那些信奉大自在天的“塗灰外道”,也凝不出這位的化身吧!

    “大自在天關我屁事!”

    李青山才確信那尊神像的名諱,但也毫無尊崇。只不過恰好道路相合,引發天人感應罷了。這就被打成佛敵,真是太冤枉了。卻忽略了一件事,與大自在天魔主道路相合,不是佛敵還能是什麼。雖是半路出家,但簡直比小安還要根正苗紅。

    無畏僧怒指李青山:“對,就是這種毫無敬畏之心的態度,分明就是佛敵!”

    李青山無語,這就好像是,說自己不是精神病的傢伙,肯定是精神病,簡直沒法討論。

    “算了,佛敵就佛敵吧!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青州馬上就要完蛋了,我勸你們趕緊搬家。”

    仿佛是在印證他的話語,大地又是一陣震動,碗中水紋蕩漾。

    無畏僧怒吼:“是你!”

    李青山聳肩:“是我。”

    “世界毀滅,生靈塗炭,你可知這是怎樣的罪業?!”

    “這就是戰爭,總是無辜弱者先倒大黴,不過,這場戰爭並不是我挑起的。”

    李青山神色平靜,既然下定決心,便不用再裝什麼悲天憫人。將自己女人孩子的命運,寄託於敵人的仁慈,不是男人該做的事情。哪怕殺戮再多無辜,背負再多罪孽,也絕不會改變。

    無畏僧氣的說不出話來,不怒僧張口欲言,終歸一歎。

    李青山指著那一碗水,曼聲道:“佛觀一缽水,四萬八千蟲。”

    這句詩是說,水中有無數肉眼難見的小蟲,就算是喝水也有殺生罪孽,要念經超度。

    “眾生到底是平等,還是不平等呢?”

    李青山像是發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若是平等,那麼殺蟲與殺人無異,生來便有一身滔天罪孽。若是不平等,凡人與仙佛的差別,恐怕比小蟲與凡人還大,那麼殺戮蒼生便如喝水一般平常。

    無畏僧與不怒僧皆有大智慧,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相視一眼,眼中都只有兩個字:“佛敵!”

    這是從根本上質疑佛法,譭謗佛法。

    李青山將碗中之水一飲而盡,笑道:“再叫你一聲師傅,你我師徒緣分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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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4 23:20:24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一念相思,冥冥天意

    砰的一聲,衝破氣浪,李青山破空而去。

    不怒僧望著桌上那一個空碗,久久無言。

    曾幾何時,他希望能改變李青山,將他引入佛門正道,傳承衣缽。

    恍惚間這麼多年過去,才發現他從未改變,只是變得越來越強。

    不過他畢竟是不怒僧,自嘲一笑:“師兄,你收一個佛敵,我收一個佛敵,我們算是……有難同當。”

    無畏僧狠狠瞪了他一眼,也苦笑起來。

    彼此都各有堅持,李青山要做的事也萬萬不容於佛門,更添了“佛敵”這樣一個名頭。再維繫這樣一個師徒名分,只會障礙不怒僧的修行,所以便乾脆做個了斷。

    轟隆隆隆!

    一道驚雷裂空,劈在他身上。

    李青山感受的到,世界敵意正在變強。面對這冥冥天意,即便是修行者也要震怖,他卻回想起落在小世界的情形,胸中更添豪情,戰天鬥命,其樂無窮。

    飛回到深藍小胖背上,它的吞噬一刻也沒有停止,已經在天龍禪院外啃出了一條大峽谷。用不了多久,這裡就不只是受餘震影響,恐怕會變成震源所在。

    李青山心中一動,駢指如劍,遙指山壁,一橫、一豎、一勾……最後還畫了一個圈。認真審視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踏著噬空獸大笑而去。

    無畏僧與不怒僧回到天龍禪院,遠遠便看到山壁上多了一個方圓數百丈的大字——拆!

    “拆”字外面還套著一個扭曲的圓圈。

    無畏僧氣的火冒三丈,但望著山門外的大峽谷,感受著越來越頻繁的地震,已然決定聽從李青山的建議,離開青州這個是非之地。

    吞噬、消化、毀滅。

    噬空獸在這片荒蕪大地上縱橫馳騁。

    在這親手製造的世界末日中。李青山愈發深切的感受著那份大破壞、大毀滅的意志,《皇極滅世錄》日益精進。

    共淵也已他告別,回到海淵中,沉澱這些天的收穫,好轉化為修為,更上一層樓。他們不是凡塵俗世的男男女女。不可能朝朝暮暮、雙宿雙飛。

    茫茫海上,白雲蒼狗,修行之中,時間總是快的極快。

    李青山忽然靈機一動,感覺到一絲不安來,便睜開雙眼,站起身來,有些疑惑。因為那份不安並不是源於自身,而是別有來處。

    於是運轉《靈龜鎮海訣》。靜心推演起來。

    靈龜天生便有預言蔔算之能,在體內自成世界之後,這份能力也水漲船高,沒過多久便抓住一絲契機。揮手召出一片靈龜玄甲,上面煙氣朦朧,有無數景色劃過,卻是若隱若現、看不清楚。

    正所謂天機莫測,縱然是真正的靈龜。也不可能算盡一切,更何況是他這個半吊子。在沒有任何訊息的情況下,很難得到什麼準確的結果。除非是關乎自身生死的大事,才會有比較靈驗的感應。

    他耐下心來,右手緩緩從鏡像劃過,撥開厚厚的迷霧,一張芙蓉玉面浮現出來。

    “海棠!”

    李青山望著那張風華絕代的面容。非但沒有受到光陰的侵蝕,反倒比當年更加美麗。一雙桃花般的眼睛,正透過鏡面在凝視著自己。

    這自然是不可能,她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這幅鏡像只是天機感應的產物。然而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仿佛彼此就隔著一層玻璃。

    忽然明白,她在思念著自己。否則他根本不會有這番感應,他們之間雖然發生過許多事,但其實緣分沒有多深。

    既不像與顧雁影那般,初出茅廬,一見鍾情。也不像與韓瓊枝一般,在微末之時,締結婚約。哪怕是相識很晚的共淵,也是能夠雙修,還並肩作戰過許多次,經歷了生死考驗。

    此番能夠有所感應,幾乎全憑她這一份單相思,牽連這一絲紅線。

    不同於記憶中的模樣,她神情中並無幽怨之色,反而有一種寧靜淡泊之意,清澈的近乎透明。這哪像是癡迷於情愛不能自拔的可憐女子,倒像是覺悟的高僧。

    不言離恨,不言憔悴,只寄一念相思。

    令他也為之動容,鏡像跟著一陣波動,連忙鎮定心神,波動才平息下來。

    “以我的如今心性,還在專心運轉《靈龜鎮海訣》,竟會被撼動心神,簡直是不可思議。她用情之深,竟至於斯!這就是所謂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嗎?”

    哪怕是癡情如鮫人,也不可能有如此執著。又不是像凡人女子那樣,沒了男人不能活,明明有一條更加廣闊高遠的道路,何必受困於兒女私情。

    韓瓊枝便曾言明,喜愛他勇猛精進、不受羈絆的模樣。而他對於顧雁影的欣賞,同樣也有這樣的緣由。這才是修行道的主流思想。哪怕是結成道侶,也是大道為先。

    秋海棠這樣的女子,實在是修行者中的異類。

    雖然他號稱要大開後宮,但只是出自於打破顧忌、追求自由的本性,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為了猿魔的“道”。不可能真的將認識的女子都放在一座宮殿裡,她們都有自己道路與追求。

    而且如今大戰將臨,還是要以修行為重。否則被人打敗了,連性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後宮。這段時間幾乎將全部心力都集中在《皇極滅世錄》上,分身都無暇控制,更沒功夫去找女人。

    如今既然有所感應,豈能坐視不理。

    李青山展開羽翼,飛騰天際,略一感應,便知她在西方。雖然沒有準確的位置,卻明明有一絲機緣指引著他。

    飛越汪洋,重回九州,過霧州,入雷州。

    地勢陡然高拔,化作雄偉高原。群山起伏,白雪皚皚。雲山起伏,聖潔寧靜,風光宜人。

    李青山覺察出這裡大地磁場異常紊亂,當雲山堆積到一定程度便引發閃電雷霆,異常猛烈。

    許多雷霆不是從天而降,而是從大地升起,猶如狂蛇亂舞,一道道接天連地,壯麗輝煌。

    “我現在厄運纏身,來這裡簡直就是找雷劈。等等,莫非這裡也有冥冥天意的影響,要將我陷入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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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4 23:20:44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佛敵入佛城

    天機玄妙莫測,明明是無意識,卻能撥動機緣,於無形中布下殺局,比任何陰謀家都要厲害。甚至能將修行者的心神都蒙蔽住,或是愚昧,或是瘋狂,一步步踏入死地,而猶不自知。

    若非李青山身懷靈龜血脈,可能根本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我雖不懼什麼天意,但此番最重要的是找到海棠,不妨低調一些,效仿靈龜趨吉避凶,免生事端。”

    李青山閉上雙眼,一身妖氣全部收斂,臉龐又恢復人類模樣,再睜開眼時,一雙赤眸也化為黑瞳,神情寧靜淡薄。不只是氣息,連存在感都變得薄弱,若非有意關注,甚至會被人忽略。

    天空中風起雲湧,滾滾雲山低低壓來,挾千里暴雨,萬頃雷霆。

    李青山微微一笑,輕輕一躍,融入暴雨中。

    轟!

    一道藍色閃電,從他身旁穿過,擊碎巨大山岩。亂石還在空中穿飛,又有一連串雷霆落下,照的天地皆白。

    “好個天意!”

    李青山在漆黑暴雨中游曳,仿佛靈龜游於深海。幾乎有近半閃電都是在向他招呼,就算是十個大修士聯手,也沒有這樣的威能,這便是天地之威。

    然而卻沒有一道雷霆能夠擊中他,似乎就連冥冥天意也無法鎖定現在的他,任憑他自由穿梭於雷池之中。

    “哈哈,天意又奈我何?”

    李青山笑道,身旁一道雷霆忽然曲折扭轉,直轟在他臉上。

    他咧了咧嘴,雖然不痛不癢,但很是有些尷尬,還好四野無人。想來是方才的心境太不靈龜了。不小心洩露了氣機。

    當他穿過這片雷雨,尋著那一線情緣投向雷州深處,越過幾千座高山,幾百條大河,又連續遇到了幾場雷暴。忽然看到一座輝煌山城,仿佛黑暗中升騰的火炬。燃燒在天地盡頭。

    李青山眸中一亮,她在那裡!

    山城高逾千丈,城門上刻著三個大字——萬佛城。

    “真是好大的口氣!

    李青山放眼望去,不久前在天龍禪院見到的佛像,這裡竟然到處都是。整座山城除了亭臺樓閣、宮闕屋宇之外,刻滿了大大小小的佛像。豈止萬個,簡直數以億計。山中彙集的濃郁佛光,怕是連靈國寺都遠遠比不上。

    “不過海棠在這裡做什麼,難道皈依了佛門不成?好嘛。我剛榮登佛敵寶座,就來到賊窩了!”

    城門開啟,似乎正守候著他。

    “什麼人!?”城門上一聲低喝。

    其他守衛也被驚動,城門前空空蕩蕩,卻沒看到半個人影,才放下心來。

    “哪有什麼人?你別瞎嚷嚷。”

    “咦,難道是我眼花了?我剛剛明明看到……”

    “行了,一定是你眼花了。這等天氣就算是修行者也不會隨意外出。再說,就是有人又怎麼樣。難道還能來城中搞破壞不成?這可是我西梁萬佛城,進來那也是自投羅網!看這天色,又要打雷了,準備借雷音修行吧!”

    不知不覺間黑雲壓城,將山上的王宮都淹沒了,卻沒有一滴雨落下。仿佛在醞釀著什麼。

    一個護衛忽然壓低嗓音:“我聽說……青州出了一個佛敵,原本是青州楚國公主,不知怎麼死而復生,將赤州的都城給攻破了,屠了滿城的人。”

    所有護衛都是心生寒意。黑雲中仿佛潛伏著一頭怪獸,正在盯著他們。雷州自古以來便尊崇佛法,幾乎人人禮佛信佛,就連這西梁王都是僧侶建立,豈不正是那佛敵最大的目標。

    轟!

    一聲雷鳴,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紛紛罵那護衛。直到轉移話題,說到女人身上,才沖淡恐怖的氛圍。

    “嘿嘿,你們說王子何時才能抱得美人歸?”

    “我看快了。王子轉輪七世,渡得三次天劫,又對那位秋門主一片癡情,就是一塊石頭也該被融化了。”

    山城高處,一座風格異於其他建築的精美樓閣中,女子慵懶的躺在羅帳,心中有一絲莫名悸動。或者說,當那個名字再一次在耳邊流傳的時候,這悸動便未曾平息過。

    “你還記得我嗎?或許不記得了吧!那也沒關係,我記得你就行了。”

    喃喃自語著,紅唇邊浮起微笑,嬌豔如花。

    一個呼聲打斷思緒:“門主,那位倉央王子又來了,想必又新寫了一首情詩呢?”

    “嗯,我知道了,請他稍候。”

    片刻之後,羅帳升起。

    女子也不梳妝,隨意披上一件長袍,逶迤著走出閨閣,來到樓下。

    樓中一派歌舞昇平,絲竹管弦,不絕於耳,卻只能做歡笑聲的陪襯,一派紅塵喧囂景象。

    隨著她的身影出現,歡笑聲忽然靜了下來,透出絲竹管弦之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無論男女老少,而眼神最亮的卻是一個和尚。

    他披著一身大紅僧袍,頭髮很短很整潔,卻不似中土僧侶那般剃光。絲毫不損他俊秀的容顏,反倒有一種莊嚴聖潔的氣質。

    樓中女子望著他的眼神都十分火熱,男子卻十分尊敬,遙遙向他行禮。但他全都不為所動,直至女子出現,立刻迎上前來,雙手合十,施了一禮:

    “海棠,你真是越來越美了。”

    他眼神真摯,不雜欲念,毫不掩飾心中的讚歎欣賞,更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秋海棠道:“王子謬贊,海棠愧不敢當,不知所來何事?”

    “我又為你做了一首詩……”

    秋海棠打斷道:“王子殿下,謝謝你一番心意。但是你當知我的來歷,你也知我的男人是誰?”

    “李青山的大名,我自然知道,但那無情之人,豈配做你的男人?”

    “搞什麼鬼,和尚也來撬牆角,還搞得一副很癡情的模樣。而且圍觀群眾都是理所當然,裡面竟然還有不少和尚,難不成這萬佛城竟是淫僧們大本營!”

    李青山心中腹謗,他自來到城中,便鎖定了秋海棠的氣息,正聽到了這一番動靜。

    他卻不知,雷州佛門屬密宗一派,就算是僧侶也不禁婚娶,才能立下這西梁國。而且與霧州、霜州這等蠻荒之地相似,民風十分開放大膽,當眾求愛不僅不是壞事,反倒是一樁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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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4 23:21:01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七世情僧

    “哼,若是尋常修行者也就罷了,我好歹也是半個佛門弟子,簡稱‘佛弟’。看我施展神通、護衛佛法,搗毀你們這個淫窩!”

    心念一動,天機感應,驚雷轟鳴。

    熾白雷光猶如神龍,低低穿過雲海之間,照亮他揚起的嘴角,獠牙半露。

    簷角風鈴叮鐺,雨水飄灑在青石大街上,轉瞬間暴雨如注、天地晦暗。

    李青山殺意已生,索性敞開胸膛,任由暴雨沖刷。

    夜色已深,街道上本就沒多少人,暴雨落下,更是沖刷的乾乾淨淨,只留他一人獨行。

    兩旁到處都是佛龕佛像,還有金剛護法、羅漢降魔,以及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神怪,風格大異於青州寺廟,有一種怪異非人的感覺,仿佛都默默注視著他,一閃一滅的雷光中透出恐怖猙獰。

    一個轉著經綸的白髮老嫗,坐在屋簷下誦經,忽然見到一個人影從山下走來,明明走的很慢,一眨眼卻在眼前,不禁睜大眼睛。

    那人沖她一笑,白牙森然。

    她渾身一顫,寒意入骨,再一眨眼,那人影已消失,仿佛只是一場錯覺。

    但那笑容已深深烙印在心中,令她回想起見過的所有妖魔神怪的雕像輝煌,卻都不及那一張平凡無奇的人臉來的生動,像是從噩夢中走出來魔王,反抗降伏,嘲笑佛法,打碎佛國。

    將經輪轉的飛快,口中唱誦不已,難掩懼意。

    燈火輝煌的*樓中,所有人都凝神觀望。連暴雨雷霆也無暇顧及,反正早就見怪不怪,有雷音大陣守護,不會有任何一道雷霆落在城中,哪有眼前一幕來的精彩。

    這位秋門主竟然直言自己有男人。顯然不打算接受倉央王子的情意,實在是震撼。

    倉央王子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立刻道出那“李青山”的姓名,非但沒有畏懼,反倒展現決心,不愧是“七世情僧”。

    秋海棠一聲輕歎。既然把話說開,便再無轉圜餘地,這雷州已不適合呆下去,索性說個明白:“王子真的有情嗎?”

    倉央王子笑了:“海棠若是不信,不妨問問在座的每一個人。問問城中的每一個人。”

    即便是三歲小兒,也知道“七世情僧”的大名。

    雷州大輪寺供奉轉輪聖王,門下弟子不入六道輪回,在壽元將盡之時,把精神意念凝成一點真靈,以類似於灌頂的手法,投入新生兒體內,化為“靈童”。

    雖然不可能完整保留經驗記憶。但卻要比尋常修行者強的多,一世不行,便再次轉世。稱之為“小輪回”。

    如此不斷積累,只要不中途隕落,每個人都有機會成佛,這些人便被稱為活佛。無數年積累下來,雷州的轉世活佛,簡直數不勝數。這才是萬佛城真意。

    這位倉央王子已經專修七世,每一世都一番纏綿經歷。而且容顏俊秀,文采斐然。是雷州所有女子的夢中情人,到處傳唱他的情詩編成的歌謠,所以被稱之為“七世情僧”,問他有沒有情,簡直像是問和尚心中有沒有佛。

    便有許多人起哄:“王子若是無情,世上便無有情人了!”

    秋海棠道:“我不問旁人,只問你。”

    倉央王子微微動容,溫煦一笑:“果然,你才是最懂我的女子,修行中人的情自然不同於俗情,卻更勝於俗情。你若能與我結為伴侶,將來便是西梁國的王后,而且我發誓不會再娶任何女子!”

    這話令樓中一片驚呼,女子充滿了豔羨不甘,男子卻感慨於其中權勢。

    倉央王子轉輪七世,第六世甚至做到了大輪寺的主持,幾乎能夠渡劫飛升。

    這第七世更是選一位王子為靈童,不僅必定能夠登上王位,並且還要繼續主持大輪寺,有著無與倫比的大權,可謂是雷州第一人。

    秋海棠只需點點頭,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得到大輪寺與整個西梁國的支持,渡過三次天劫也絕非難事,簡直是一步登天。

    莫說是女子,怕連男人也無法拒絕這樣的條件。

    倉央王子無視周圍人的反應,深情凝視著秋海棠:“海棠,這能否證明我的情意?或許我的情並不完滿,但自信遠勝於那李青山的三心二意,他現在怕是已經忘了你。”

    *樓外人頭湧動,就算是狂風暴雨也擋不住群眾們圍觀的熱情,將*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青山悄無聲息的來到樓外,藏在人群之中,聽聞此言,心中大怒:“這王八蛋死禿驢,挖牆腳就算了,還想踩我上位!”

    這倉央王子的條件確實是極好,但他卻並不擔心秋海棠會接受。若是她這麼容易改變心意,那他根本就不會到雷州來,當初他們也不會有那麼多牽連,早在茫茫人海中錯過了。

    “是的,他或許已經忘了我,他身邊的女人從來不少,三心二意也確實不假,不,或許他從未將這情愛之事看的多麼重要……”

    秋海棠毫不留情的將李青山數落了一番,簡直是渣男中的渣男。所有人都覺得離開這樣的男人,簡直是替天行道。

    李青山的臉都黑了,但不得不承認,她還真沒冤枉自己,更從中聽出一番深情,便默默傾聽。

    倉央王子臉上浮現笑意,幾年來的堅持終於有了回報。幾年時間對凡人來說或許很長,但對轉輪七世的他來說卻不算什麼。

    女修士本來就不多,能達到如此修為的更是少有,而且她還是天生色相、風華絕代,還修行魅功,更將這份美麗發揮到極致。只要擁有了她,尋常女子哪還放在眼中,對他大歡喜禪的修行將大有益處。

    密宗多被其他宗派視為外道,這大歡喜禪更是近乎魔道,非有大智慧者、大毅力者不能修持,於*愛欲之中明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理,最終必然是要超脫*。

    但他覺得問心無愧,這對秋海棠也大有好處,若能堪破色相,皈依我佛,更是受用無窮,與他是天生的道侶。

    秋海棠一口氣說完,頓了一頓,忽然話鋒一轉:“但這與我有什麼關係?與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倉央王子愣住了。

    秋海棠道:“何必一定算明利弊得失,何必一定要有回報。我鍾情於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情。難道佛不給殿下好處,殿下就不信了嗎?”

    倉央王子慍怒:“區區一個妖孽,怎能與佛相提並論?”

    “殿下怎麼糊塗了,我說不是李青山,而是情啊!在我心中那是比佛還要重要的東西,不過李青山縱有千般不是,卻從未向我索取回報,更不欠我什麼。再說,他可是很強的。殿下,感念這些年你的照顧,我真的不希望你牽扯其中,這就告辭了。”

    秋海棠盈盈一禮,便轉身回房。

    樓裡樓外都是默然,身為雷州之人,沒有什麼是比佛還重要的,自不能接受這種說法,但又為之動容。

    “等等,你要去哪?”倉央王子感覺正在失去極為重要的東西,心中空落落的。

    “自然是去找他。”秋海棠回眸一笑,無怨無悔。

    倉央王子更加不舍,忍不住道:“他與大夏為敵、與人皇為敵,已是命不久矣!”

    “那又怎麼樣?”秋海棠訝然,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但考慮尋常人的想法,若有所思的道:“嗯,所以殿下才敢如此堅持,不怕得罪他……”

    “海棠何出此言?我的情意早在幾年前就向你表白。”

    倉央王子怒道,卻有些心虛,因為那時候他先確認了李青山被放逐九州之外,根本沒想到他還能回來。沒有誰願意招惹強敵。

    秋海棠也不深究:“好吧,莫要動怒,殿下若能陪我走一趟,將這番話與他說明,就算是我冤枉了你,一定向你賠罪。”

    “你這是讓我去送死!”

    倉央王子怎麼可能答應,李青山轟殺屍帝、毀滅靈國寺,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何等兇暴的性情,就連姒龍一時間都奈何不得他。

    自己到他面前說我喜歡你的女人,那豈不是壽星老吃砒霜——嫌命長了。

    秋海棠微微一笑:“我幫殿下說情,總不至於必死,他其實不像傳說那樣可怕。我若是你,縱然必死也一定會去,只要能讓所愛之人相信我的情意、記得我的容顏,縱然魂飛魄散又有什麼?”

    她身上仿佛煥發著無形的光芒,吸引著所有人的眼神,卻又令人不能直視,更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凡人輕言生死,多半是一時情緒,拋卻的不過是幾十年歲月。對修行者來說,那可是幾百上千年的逍遙自在,而且青春常駐,不受病痛折磨,更有機會成仙。若是被殺,說不定就魂飛魄散,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作為追求長生的修行者,說出這番話語來,實在令人舉得震撼。

    倉央王子臉色數變,此番不僅得不到她,連“七世情僧”的名號都要大受打擊。他的智慧、修為、地位,全都要比她高的多,但若單論一個“情”字卻是遠遠不及,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

    李青山心中感歎:“好吧,這女人瘋的越來越厲害了!以前還只是癡情文藝女青年,現在簡直快成情聖了。不過,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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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三人組,大禮包

    風雨如晦,燈火朦朧,雷聲也暫息了。

    秋海棠鳳首輕揚,竟有一種寶相莊嚴的感覺。

    倉央王子一聲長歎:“阿彌陀佛,我明白了,但我只有一個請求!”

    秋海棠微笑:“王子請講。”

    “請你莫要讓自己陷入危險中,我會盡我所能的保護你。”

    倉央王子神情無比真摯,並未因她的拒絕而放棄,只要她還留在雷州,總有一天能夠打動她。

    秋海棠笑容不改:“倉央王子,謝謝你的一片心意,但這是我自己的路,總要自己去走。或許你是阿難,我卻不是摩登伽女啊!”

    倉央王子神情一愕,這正是他心中反復回味的故事,卻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她是如何知道的?

    阿難乃佛陀十大弟子之一,面如滿月,眼似蓮花。受到摩登伽女鍾情,想方設法要嫁給他,幾乎使阿難破戒,後來受佛陀度化出家,可謂是皆大歡喜。

    在他心中,癡情不改的秋海棠,正與那摩登伽女相似,而自己當然便是那位阿難尊者。

    “罷了,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又豈能阻止。等你出發之時,請讓我送你一程。”

    “那是自然。”

    人群之中,李青山面帶微笑,神情溫和,與上山時候大為不同,心念道:“本想出手搗毀這個淫窩,但這和尚看起來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喜歡美人倒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至於這麼小氣,便放你一馬吧!”

    可見佛魔只在一念之間,秋海棠一份真情確實度化了他,免了這座萬佛城一場大劫。便要越眾而出將她擁在懷中。

    忽覺三股氣息迅速接近,既有人類大修士,亦有強大妖王,還有一個佛門僧王,而且這三股氣息都有些熟悉。

    “咦,難道我的行蹤被發現了?”

    一眨眼間。三人在**樓前。

    “秋門主,好久不見了!”

    為首的是一個陰鷙俊美的青年,一身太子龍袍,異常扎眼。邁步走入**樓中,無視了人群中的李青山。

    “姒慶太子!”

    秋海棠微微蹙眉,知道姒慶與李青山有深仇大恨,當年青州如意郡,他手下惡丹一心想要強佔自己,最後便是死于李青山手中。

    “多年不見。你倒更漂亮了,難怪能使倉央王子如此心動。”

    姒慶每一個字中都充滿了惡意。他此番受命出使雷州,讓西梁國徹底臣服于大夏。這又是一個看起來光彩,實際上是末位太子才會做的事。

    連日來都住在山頂的西梁王府之中,夜間聽聞城中喧嘩聲,心中更是煩躁,直到聽到了那刻骨銘心的三個字——李青山——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頓時按捺不住。破空而來。

    “太子殿下,原來你與海棠相識。”

    倉央王子上前施了一禮。隱隱攔在姒慶面前,他對於秋海棠的種種經歷,早已調查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其中恩怨糾葛。

    姒慶瞥了他一眼,知他身份特殊,實力不在自己之下。乃是這次出使的關鍵人物,倒也不好直接翻臉。

    “倉央師弟,你身為僧王。豈可如此狂浪,還來這種污穢之地?”

    一聲洪鐘大呂般的低喝,蓋過滾滾雷鳴。左國師雙手合十,站在**樓外,顯然不願意進這“污穢之地”。

    姒慶只是大夏皇廷的代表,而西梁國尊崇佛法,左國師這位九州佛門至尊,才是使團的核心人物。

    倉央王子耳中嗡鳴不已,仿佛承受著萬鈞之力,唯有勉力支撐,哪裡說的出話來。

    他身為佛門中人,左國師以佛門戒律訓斥他,完全是堂堂正正,不容反駁。

    “大師休得妄言,我**門也是傳承千年的宗門,何以說是污穢之地?”

    秋海棠粉面含煞,無論是大小**訣,還是《胭脂染心法》,都必須要在紅塵中磨礪,這是他們一脈的修行方式。

    “桀桀,還是一匹烈性的胭脂馬,真是令人想騎一騎。倉央王子,我本不想管這閒事,但既然這女人說出了這個名字,我卻定要成全你不可!你若是不能得手,我怕是要橫刀奪愛了。”

    天霜狼王交叉雙臂,倚著門框,上下打量著秋海棠,毫不掩飾其中**。語氣森然,仇恨之情甚至比姒慶更加明顯。

    李青山去了霜州一趟,不但幫顧雁影奪走了他籌謀多年的鯤鵬之羽,還狠狠毆打了他一頓,奪走了他的霜州鼎與狼圖騰,以及一串類似須彌指環的狼牙項鍊,裡面幾乎是他的全部積蓄。這份深仇大恨,簡直如山如海。

    越是蠻荒之地,妖族勢力就越是強大,雷州也是一樣。在西梁王府、大輪寺之外,妖族也是一大勢力,而天霜狼王與雷州妖王乃是老相識,也在使團之列。

    這三位皆與李青山有血海深仇,因這種種機緣巧合,來到著萬佛城中,聽到了那“李青山”三個字,引出了一番劫數。

    轟!

    一道驚雷劃破天際,照亮所有人的臉龐,全都變了顏色。

    人群之中的李青山震驚了:“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豪華大禮包嗎?老天爺,我謝謝你八輩祖宗!”

    天霜狼王憑著強大本能,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細細感應了一番,又似乎只是錯覺,隨將目光凝聚在秋海棠身上,本來憑他的身份,不好這樣報仇,但既然遇到了,也不能輕易放過。

    “李青山啊李青山,任憑你如何強橫,此時也保不住自己的女人。不過,這雷州的雷霆還真是猛烈啊!”

    李青山也感覺到這天意的深沉可怖,如果不是靈龜有所感應,他一頭闖進這萬佛城中,想要帶走秋海棠,要面對的不僅是這三個仇敵,還有這位倉央王子,以及整個西梁王府,再加上那密宗大輪寺。

    到時候守山大陣一開,滾滾天雷轟下。同時還要護住秋海棠,縱然他有蓋世神通,也有陰溝裡翻船的危險。

    嘿嘿,這便是靈龜變的妙處了,果然是“靈龜鎮海兆吉凶”,不過做靈龜可以,烏龜就免了。

    李青山並沒有大吼一聲,越眾而出。而是悄悄擠出人群,接近毫無防備的左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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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滅團

    暴雨如注,李青山猶如林間猛虎,悄無聲息的匍匐前行。

    左國師周身煥發著淡淡金光,隱隱化成一個金鐘,將雨水排開三尺之外。

    倉央王子受到氣息壓制,不知如何是好。

    太祖皇帝降臨,雷州必然要臣服,這三個人無論是身份還是實力,都不是他能夠對付的。縱然他能夠不惜一切,也沒有任何人會為了一個女子,開罪天霜狼王與姒慶太子,以及他們背後的大夏王朝。

    秋海棠面沉如水,卻無懼意,望著皓腕上一輪紅線,難道一切真的是命中註定?

    這時候,李青山走出了人群,左國師陡然打了個寒戰,一絲涼意從尾巴骨生出,順著脊椎直沖腦門。

    倉央王子愣了一下,望著那雨幕中走來的男子,模樣普通的像是一滴水,仿佛隨時會融入暴雨中。更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如果不專注的去看他,就會完全忽視他的存在。

    秋海棠也主意到那人群中走出的男子,不禁呆住了,桃花眸中立刻籠上一層水霧,顯得越發迷蒙,紅唇囁嚅,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

    一道恢弘之極的驚雷劈向**樓,雷光撕裂黑暗,明亮宛如白晝。

    轟!

    雷鳴炸響,天地震動。

    左國師回過頭來:“你是?!”

    “你大爺!”

    李青山一拳轟出。

    左國師眼前一暗,鐵拳充斥視野、橫塞天地,仿佛一座大山像自己壓來,難以閃躲,不可抗拒。

    “妖孽爾敢!”

    一聲暴喝,身上迸發出層層金光。猶如海岸線上連綿不絕的潮水,轉瞬間便將千年修為催到極致。而身上大紅繡金袈裟,陡然鼓蕩起來,則如堅不可摧的海堤,是靈國寺的鎮寺之寶。

    鐵拳摧枯拉朽,貫穿層層金光。與那袈裟一觸,立刻如蝴蝶般破碎飛舞,最後輕輕印在左國師背心。

    李青山收回拳頭,再不理會。仰天長嘯,妖氣沖霄,蕩開漫天雨幕,撕裂層層烏雲,直撲天霜狼王。

    一雙眼眸化為赤紅,如火如虎!

    “李青山!”

    天霜狼王剛剛反應過來。與那雙赤眸一對,如陷夢魘,心神激蕩,氣勢被奪,不能自已。

    他,他怎麼會在這?!

    剎那間,仿佛又回到了數千年前,還只是一匹野狼的時候。面對著一頭狩獵的猛虎,自己只是那頭倒楣的獵物。

    忍不住便要後退。渾身一個激靈:“不能退,今日後退半步,必死無疑!”

    也激起凶性,呲起狼牙,一聲狼嚎,反撲李青山。放出森森寒氣。周遭的一切皆覆上了一層白霜。

    狼與虎,霜與火,獠牙與利爪,兩大妖王,猶如野獸相撲。

    虎紋在李青山交織成一個“王”字。施展虎魔狂怒,爆發沖天戾氣,沖散層層寒霜。身後天魔顯像,釋放出破壞一切、毀滅一切的意志。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天霜狼王心中陡然生出一個念頭,“我敗了!”

    還未真正交手,意念已交鋒無數次,將他擊敗無數次,直至被徹底懾服。這已不是兩頭猛獸的交鋒,而是倒楣的獵物面對可怕的天敵,就連反抗的念頭都被摧垮。

    心神被奪,氣息散亂,李青山伸手一抓,便崩潰瓦解。

    左手抓住天霜狼王的脖頸,右手直插入他的胸膛,掏出一顆霜白色妖丹,以靈龜鎮壓。

    只是一合,名震天下的十方妖王——天霜狼王——便慘敗于李青山手中,莫說是逃跑,連自爆妖丹都不能,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霜狼王滿心驚怖:“不可能!我歷經苦寒磨礪出的意志,怎麼可能如此脆弱!竟敵不過一個歲數連他零頭都不夠的傢伙。”

    李青山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將他丟在地上,踩在腳下,冷笑道:“因為你不是狼,只是一條狗罷了!就是那邊那個廢物,都比你更像一頭狼!”

    被稱作“廢物”的姒慶,修為最弱,反應也最慢,直至李青山與天霜狼王交手,才有所動作,既不沖向李青山,也不逃跑,而是撲向秋海棠。

    此番唯有抓她為人質,才有一線生機。秋海棠不過是二次天劫的修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攝!”

    李青山五指虛張,一聲暴喝。

    姒慶的身形凝在半空,動彈不得,猶如琥珀中的小蟲。秋海棠如花面容已是近在咫尺,卻無法再接近一寸,心中一橫,自爆元嬰。

    “李青山,縱然我死,也要宰了這個女人,讓你後悔一生!”

    “滅!”

    李青山五指緊握,虛空一震。

    姒慶崩裂粉碎,就連元嬰也被徹底毀滅。

    就算是共淵也自認擋不住李青山一招,實力相差到如此程度,豈是你想同歸於盡就能同歸於盡的?

    從天而降的驚雷被萬佛城的大陣擋住,樓裡樓外的人,只覺得這雷是在頭頂炸裂,紛紛撲倒在地。

    頃刻之間,李青山轟國師,敗狼王,滅姒慶。雷鳴餘音繞梁,還未徹底消彌。

    天霜狼王情知此番性命難保,不甘怒吼:“李青山,你要殺便殺,安敢辱我?!”

    “辱你?哈,我可不像你這麼無聊。狼狗一家,血統上本無分別,奔騰于荒野便為狼,被人馴化、為人看家便為狗。妖王我也見過不少,像你這麼蠢、這麼爛的傢伙,實在是少見!你若不是狗仗人勢,以為有姒龍在,我便奈何不得你,敢在這裡狂吠?”

    李青山句句誅心,用力一踩。

    天霜狼王猛地噴出一口血,再也維持不住人形,化為原形,趴在地上,成了一條死狗。

    “佛敵,卑鄙!”

    左國師面如金紙,雙手合十,站在**樓外,暴雨澆在身上,也是一動不動。嘴角溢出鮮血,立刻便被雨水沖刷。

    “禿驢,你便是這樣暗算我家小安的吧!現在可知因果輪回,報應不爽?你枉為佛門高僧,竟眼睜睜看著這兩個廢物欺負一個無辜女子,不但不阻攔,反而還幫忙,只恨不能再多轟你幾拳!”

    李青山轟了左國師一拳後,便不再將他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個死人了。他這一拳的威力,融合了數種神通,動用了九天息壤。遠比“猿魔滅空”要恐怖的多,

    左國師怒極恨極,身軀一陣顫抖,一道裂痕爬上他的光頭,身軀猶如泥雕石塑一般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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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虎威

   龍首山上,大夏皇廷,姒慶的命燈陡然熄滅。

    姒龍驚覺,起身來到大殿外,遙望星河,面沉如水。

    雖然他如今還監控不到遙遠的雷州,但已然明確感應到了使團的覆滅”。

    姒慶與他相隔數代,沒有什麼感情,但也是大夏王朝的核心人物,。

    天霜狼王更是實實在在追隨他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沒有第二人能比。

    左國師則是天下佛門魁首,不僅是大夏的核心戰力,還關係到在人間道的佈局。

    兇手確信無疑,除了那個人之外,天下還有誰能殺他們,又有誰敢殺他們?

    頓時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升騰,低念那個名字:“李青山!”

    忽然心中一凜,仰起頭來,視線投向蒼穹深處,摩挲著手中的龍州鼎,感受著那龐大深沉、莫可名狀的世界意志。

    “是天意作祟嗎?”

    否則事情未免太巧了,出使雷州並不是什麼艱難任務,最多兩三天時間就夠了,竟會撞到李青山手上。

    據他所知,李青山一直在南海中修行,根本不可能得知此次出使,就算是知道,也不會為了這個中斷修行,因為他根本沒將左國師等人放在眼中。

    姒龍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中的憤怒與仇恨,“以我的心性修為,也不該有這樣強烈的情緒反應。”

    於是了然,萬物生靈,只要身在一方世界。便受種種有形無形的約束與影響,他也不能例外。那冥冥天意是要借刀殺人,令讓他與李青山結下不死不休的深仇。

    “哼,天意,早晚也要臣服於我的意志,不過這樣也好。天意站在我這一邊。若能誅殺那李青山,必受天意眷顧,煉化九州的速度將大大加快。李青山,既然你敢留下來,就休想再生離九州!”

    雄心萬丈,殺意內斂,拍欄杆裂!

    與此同時,十余萬裡外,雷州萬佛城。

    一縷縷金色流光從左國師身上的裂痕中湧出。在半空中流轉消彌,將半座山城染成金色。

    無數居民的跪拜在地、叩首不已,以為是佛祖顯靈,卻不知道這是一代僧王之王的末路。

    李青山探手取出一枚金燦燦的舍利,又拿下一枚須彌指環。想必作為靈國寺的方丈,裡面會有不少好東西。又揮手收了天霜狼王與姒慶的須彌指環。

    其實這樣的收穫對如今的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但是殺死敵人,拿走他們的一切。總是一件令人快樂的事情。

    左國師的實力本是最強,心性意志更不必說。作為一個宗教狂信徒,絕不是天霜狼王能比的,至少不會被擊潰心神。若將任由種種佛寶秘法都施展開來,縱然李青山想要一拳轟殺他,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然而李青山並不跟他鬥法,而是暴起突襲。直轟了他一拳,為報一箭之仇。

    人類修行者的體魄本就很難與妖族相比,就算是體魄強悍的僵屍帝也被李青山一拳轟碎,更何況如今修為大進,又比當初強了不知多少倍。自然不是左國師能夠承受的。

    “嘿,天意也不過如此!”李青山朝天比了一個中指。

    轟隆隆隆!

    雷鳴連綿不絕,天地亮如白晝。

    雲山化作一片雷海,向著萬佛城滾滾傾瀉,似要將大山也一併碾碎。

    山頂西梁王府,西梁王大驚失色,他在雷州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如此猛烈的雷暴,守山大陣都為之動搖。將雷暴抵擋下來,引聚吸納。

    “大夏使團隕落於此,我要如何交代?”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我這大雷音獅子陣,可以借助天雷之威,有如此天時地利,不知能否將他……”

    向著山下瞥了一眼,正對上一雙赤眸,心中一驚,收回視線,當做什麼都未曾看到,傳念倉央王子:“吾兒,這李青山非同小可,天下間除了姒龍,無人可至,你小心應對,切勿與他為敵!”

    已是打定主意,絕不摻和到這場戰爭中。雖然保持中立,會不受兩邊待見,但是加入任何一方,都有毀國滅族的危險。

    所有縝密巧妙的計畫,都有一個問題,那便是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就會導致全盤崩潰。

    倉央王子便是這樣一個關鍵環節,在李青山與天霜狼王交手的時候,他本能的便要出手,然而一眨眼間,天霜狼王慘敗,姒慶太子被殺,左國師隕落。

    駭的他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更驚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這李青山真是兇暴之極,我若是出手,現在怕已是個死人了,而且還要為大輪寺與西梁國惹來一個大敵!”

    又聽了西梁王一番言語,暗道:“糟糕,不知我方才說那一番話,他是否聽到了!”

    心中轉過千般念頭,沒有一個念頭敢與李青山為敵,也無暇考慮秋海棠,畢竟與他個人的私情相比,西梁國與大輪寺的存亡更為重要。甚至有幾分後悔,不該招惹她了。

    “還好這些年來不曾有什麼失禮之處,只盼她為我美言幾句。”

    “海棠,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要怎麼感謝我?”

    李青山笑望著樓梯上的秋海棠,也深切感受到了她的變化,這桃花般的女子,更加嬌豔盛放。身材依然是那麼好,卻已將媚惑深藏。

    “哼,明明是你招災惹禍,要我謝你什麼?”

    秋海棠深深呼吸,努力抑制著心中湧動的情愫,酥胸隨之起伏,驚心動魄。

    然則樓裡樓外,除了李青山,再沒有任何一雙眼睛,敢駐留在她的身上,全都深深低下頭來,在這頭兇暴猛虎面前,猶如羊群一樣怯懦溫順。

    倉央王子心中一陣酸澀,她的聲音雖然冰冷,卻再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反而有些撒嬌的意味,這可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滋味。

    一片陰影籠罩下來,李青山不知何時站在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喂,你剛才好像說了我不少壞話!”

    “我……”

    倉央王子心中一顫,他果然聽到了!在那雙赤眸的注視下,哪裡說得出話來,才知道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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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5 17:30:36
第三百七十九章 破法

   七世輪轉,本以為看淡生死,直至這一刻,才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瀟灑。不可抑製的羞恥感,令他漲紅了麵皮。

    抬起頭來,直視李青山:“是,那都是我的真心話,即便你將我殺了,也不能改變我的心意。”

    “哦?看不出來,你倒有幾分膽氣。”李青山有些意外,深深的望向他的雙眼,釋放出大破壞大毀滅的意念。

    仿佛大自在天魔居於色界之頂,俯瞰芸芸眾生,嘲笑一切修行者自以為是的堅持。

    倉央王子渾身顫抖起來,咬破了嘴唇,直至流出鮮血,然後像個孩子似得哭了起來。

    伴隨著一陣香風,秋海棠上來抓住李青山的手臂,“喂,你別嚇唬人,他又沒說錯什麼!倉央王子,你沒事吧!”

    李青山啞然失笑,坦然承認:“那倒也是。”意味深長的道:“不過看來不用我殺他,他就改變心意了。”

    倉央王子臉色黯然,氣息極度衰弱,直接落了一個大境界,神情異常悲戚,他修行七世的大歡喜禪被生生破去,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 秋海棠道:“你怎麼能這樣,這些年他可是一直幫我的忙,不過是說了你幾句壞話!”

    李青山輕撫她怒氣衝衝的美麗臉龐,果然是宜嗔宜喜。

    “我也是在幫他的忙啊!我也算是半個佛門中人,這小子走上了邪道猶不自知,貌似灑脫,實則輕浮,還自以為是。若是遇到了厲害對手。隻怕要像那天霜狼王一樣被輕易斬殺。就算僥幸沒有對手,也會越陷越深。”

    其實他才沒這麼好心,隻不過聽他說什麼“就算是將我殺了,也不能改變我的心意”,就好像看一個驕傲的小孩子說:“我一點都不怕死”,便忍不住試他一試。結果果然是吹牛逼。

    小孩子說自己不怕死,隻是不理解什麼叫“死”。如果沒人教他,他可能永遠都不理解,為了一點小事橫死街頭,到死都以為自己不怕死。

    忽然有點明白那位大自在天魔主心情,佛門中人喜歡說大話的家夥實在是太多了,什麼“五蘊皆空”“普度眾生”,太多自我陶醉的自欺欺人,一個指頭就將他們統統戳破。完全是本能反應嘛!

    秋海棠將信將疑:“真的?”

    李青山笑而不語,回過頭來,當頭棒喝:“和尚,我再問你一遍,我能不能改變你的心意?”

    倉央王子頹然道:“能。”

    李青山大笑:“那就對了。”摸著下巴打量著他:“我不知你修行的是什麼法門,但是這麼虛假脆弱的,確實不多見。”

    一般來說,佛門中人意誌大都比較堅定。很注重心性修為。如果是無畏僧,就算是感到恐懼。也要大吼一聲“佛敵”。

    他隻是得了大自在天一絲氣韻,又不是真正的大自在天,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破人法門,對付天霜狼王也是力量碾壓為主,不然任憑他再罵一百句“老狗”,也一樣要向自己呲牙。還得實實在在的把他變成“死狗”才成。

    倉央王子回想自己走過的道路,不由得大汗淋漓。

    其實密宗最重苦行,修行大歡喜禪的少之又少,因為太容易走火入魔。非有大智慧大定力者不可修行,他自認便是這樣有大智慧大定力的人。一向不怎麼看得上那些苦行僧。

    如今看來自己是何等愚昧,一邊享受著人世歡娛,一邊自以為不染塵埃,這真是著了魔了。

    “以我的天資悟性,若是堅持修苦行,或許在第三世就飛升了,何須輪轉七世!若是不能覺悟,怕是今生今世也飛升無妄。那一點真靈,又能再消磨幾世呢?”

    想到這,雙手合十,向李青山深深施了一禮,“阿彌陀佛,多謝道友破了我的大歡喜禪,從此再不敢以‘情僧’自居!”

    深深望了一眼秋海棠,有著毫不掩飾的愛慕眷戀,卻從她桃花般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決然拋下那一頁情詩,然後走出門外,雨幕中傳來他他高聲誦唱: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從此雷州少了一個情僧,多了一個苦行僧。

    李青山心中思量:“原來是大歡喜禪,真是久仰大名。有趣,被我破了法門,反倒要謝我,難怪大自在天能當上佛門大神。不過真正的大自在天魔主,在障礙佛法的時候恐怕不會像我這麼溫柔,一旦經受不住考驗,怕是不死也要入魔。我倒是不怕入魔,可若是無憂無怖,人生豈不是無趣的很。”

    秋海棠望著倉央王子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喃喃道:“我是看出他的一片癡情,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真誠,沒想到會這樣。”

    李青山朗聲道:“剛才是誰大膽冤枉我,我李青山就是那樣心胸狹隘的人嗎?隻不過是心愛的女人被人追求,有什麼大不了的!”

    秋海棠聽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什麼“心愛的女人”,不由霞飛雙頰,豔麗不可方物。皓齒輕咬紅唇,低聲道:“是我錯怪你了。”

    “既然錯了,便要受罰!”

    李青山將她橫抱起來,大步向樓上走去。

    秋海棠嚶嚀一聲,並不反抗。

    李青山笑著在她耳畔道:“你的閨閣在哪?”

    “不知道。”

    李青山仰首嗅了嗅:“找到了。”

    天空中烏雲散去,潔淨如洗,滿天繁星,璀璨耀眼。

    大廳中,眾人驚魂未定,麵麵相覷。猶如受驚的羊群,縱然危險過去,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們忽然有了新的夢中情人,覺得周遭的男人盡不入眼。男人們也覺得興趣索然,紛紛離去,卻隱隱有一股熱血沸騰,覺得男兒自當如此。

    李青山邁入那間香氣繚繞的閨閣,那不是任何香料的氣味,而是來自於她身上的氣息。忍不住埋首她頸窩中,深吸了一口氣。

    秋海棠與他耳鬢廝磨,亦感受著他的身形、體溫、氣息,心神欲醉,仍有些不能置信: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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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5 17:30:53
第三百八十章 歡樂聚,離別苦

    李青山也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隻是緊緊擁抱著她。

    玻璃天棚灑下銀色月華,如輕紗般將他們籠罩。

    “你不怪我冤枉你?”

    秋海棠撫摸他俊美的臉龐,知道是男人都會在意這個,隻是她不能不這麼做,無論倉央王子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總是幫了她許多,豈能恩將仇報,讓他因自己受難。

    李青山嘿然一笑:“其實你沒冤枉我,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想要教訓他一下,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摧毀情敵的修行法門,實在人生一大事!”

    “你……我就知道!”秋海棠又好氣又好笑,嗔了他一眼,也是風情萬種:“心胸狹隘。”

    “那又怎樣,我的女人,豈容他人覬覦!”

    “哼,我鍾情於你,但並不意味著我屬於你……啊!”她義正言辭的宣佈化作一聲**蝕骨的嬌吟。

    “你就是!”李青山才不跟她廢話,大手突然攀上高峰,恣意揉捏起來。即便隔著幾層衣衫,那豐軟而又充滿彈性的觸覺,也令他受用不已。

    “你這樣欺負我……就不怕我……移情別戀!”

    秋海棠斷斷續續的說道,覺得有一團火在胸口燃燒,紅暈滿麵,媚眼如絲,越發誘人。

    “那我就不會在這了。”李青山笑道。

    “是,青山大爺女人多的是,豈會在意我這樣一個醜陋女子。”秋海棠故作幽怨的道。

    “你若是醜陋。世上哪還有美人。不過,或許有我沒看到的地方很醜很陋,讓我仔細檢查一下吧!”

    李青山抱著她向床畔走去,秋海棠心神恍惚的望著他,騰雲一般陷入柔軟床鋪。為這一天已經準備了許久,此時仍有一絲慌亂。抓住他解自己腰帶的手,呢喃般的叫他的名字。

    “青山。”

    一腔癡情,滿心眷戀,盡在其中。

    李青山聽這一聲呼喚,感覺心都要醉了,又生出憐惜之情,按捺住欲念,也道自己太心急,彼此多年不見。她又未經**,一見便要成就好事,未免太過急色了。

    便放緩了動作,握住她的紅酥手,問道:“海棠,你怎麼會到雷州來?”

    秋海棠拔下發簪,秀發如雲,披散下來。依偎在他懷中絮絮說著:

    “因為小安啊,她在各州大開殺戒。雖然沒到青州來,但我覺得青州實在是太不安穩,還開著一座餓鬼門,而且沒有人氣、已非紅塵,不適合修行,便想換一個安全的地方。雍州雲州自不能去。龍州當然也不行,想來還是得去邊荒之地。”

    “本來霧州是不錯,可是離那餓鬼門太近,霜州太過荒蕪,那位狼王又是出了名的好色。沒有人可以製衡,最後隻得到雷州來。”

    “這雖屬蠻荒,但是民風開放、開朗熱情,風光也是極好,而且盛行密宗佛法,大修士幾乎都是僧王法王,有著嚴格的佛門戒律,便不容易遭人覬覦。倉央王子那樣的‘情僧’實屬異類,但也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李青山微笑聽著,她的聲音軟糯甜蜜、情意滿滿,就是聽上三天三夜也不會累,更何況嬌軀在懷,憑君采擷。

    “海棠已經懂得保護自己了,我很欣慰。”

    “哼,我自然懂得保護自己,我當**樓門主的時候,你還是個野小子。唉,這般保護自己,不過是為了讓你這樣欺負,真是何苦。”秋海棠瞥了一眼他在身上的遊走的大手,忍耐著一陣陣的悸動:“我還沒有問你,你又為何來雷州?”

    李青山托起她的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四目相對:“我感到你在思念我,又感到你有危險,所以就尋來了。”

    “真的?”

    李青山笑道:“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現在的你,哪怕什麼天打雷劈。巴不得降下天劫,白日飛升吧!”

    秋海棠不以為然的道,眼中卻滿是柔情。她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符,還帶著她的體溫,這是李青山留給她的,遇到危險的時候便可捏碎傳訊。

    方才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這麼做,他便從人群中走出來,像是從自己的腦海跳出來似的,心情難以用言語形容。不由回想起曾經那一次次相逢,一次次拯救她於危難之中。

    李青山再一次感謝靈龜的預兆,若是等她捏碎玉符再趕來雷州,那情況就很被動了,哪有這樣輕鬆隨意。

    “修行中人,誰不想飛升。”

    秋海棠忽然想到,他若是飛升了,自己修為如此之差,怕是再也趕不上了。於這無盡甜蜜之中,又感到深心一陣刺痛,竟是難以自已,兩行清淚,零落如雨。

    “你怎麼了?”

    李青山訝然,連忙擦拭她的淚水,卻是越擦越多。

    秋海棠蹙眉搖頭:“沒什麼,隻是想起倉央王子的詩,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我本以為已經看得開,沒想到這樣捨不得,才剛剛相聚便生出離別之苦,你真是,很會壞人修行。”

    李青山看她這般模樣,很是疼惜:“別聽他胡扯!人也總是要死的,難道因為註定要死,所以就要日日痛苦糾結,那我輩又為何追求長生?因為害怕失去,就不敢得到,甚至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故意貶低那些寶貴之物,那是虛偽的懦夫。”

    秋海棠眨眨眼睛:“我是寶貴之物嗎?”

    “你是我珍愛之人,雖然我是三心二意、喜歡美色、很少相思,但是,但是……”

    李青山說著說著,自己都說不下去了,他確實不是那種真愛至上的男人啊!就算是對一見鍾情的顧雁影,也不曾念念不忘。唯有思念小安的時候多些,但小安對他來說猶如身體的一部分,其實無關情愛。

    秋海棠破涕為笑:“我又沒要你像我一樣,不然我們豈不是要對著哭。正因為是這樣的你,才能夠一直保護我,我可沒那麼貪心。”吐了吐舌頭,有些心虛,她想要做的事,豈非就是這樣貪心。

    那一縷相思紅線,可是要將心愛之人牢牢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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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5 17:31:11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只如初見

     “對,就是這樣!活著的時候就要好好的活,得快活時便要盡情快活,真到非死不可的那一天,便坦然赴死吧!”

    李青山瞧她這般可愛模樣,忍不住摸摸她的臉蛋:“真是長不大。”

    秋海棠只覺他言語如刀,雖然簡單質樸的很,卻將心中亂麻輕易斬斷。

    唯有那一樁心事,不知該如何處置。瞧他將自己當做孩子般寵溺的模樣,心中越發甜蜜:

    “我好歹還有許多變化,你明明與當年沒什麼分別,卻將人家當孩子看待。”

    “是嗎?”

    李青山摸摸自己的臉頰,憑他的神魔血脈,哪怕呆著什麼也不做,壽元也在萬年開外,區區百年光陰,根本不算什麼,這幅容顏當然不會老去。

    當然,秋海棠說的並非是他的外貌,而是他的內心。人心總是在不斷變化成長,乃至蒼老。

    其實他經歷的事情,遠比秋海棠要多得多,種種畫面如過眼雲煙:

    被墨海龍王追殺至死,鳳凰涅槃死而復生;

    在幻海蜃王沈夢蝶營造的幻境中的漂泊尋覓;

    在小世界中為人夫、為人父、為天下主、為世界神;

    橫渡億萬裡虛空,與滿天星辰為伍;

    這樁樁件件,任何人經歷一次,都可能會性情大變,至少會‘成熟’一些。

    然而他不曾改變。不曾成熟,不曾蒼老,心田中反倒生出一個活潑快活的猿魔出來,越發的縱情任性。

    在她耳廓輕輕一吻,笑道:“那不是挺好的嗎?總好過被人棒喝一通就大變。放棄心中所愛,走上另一條道路。”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頑固不化嗎?”秋海棠揚起唇角,眸中充滿了傾慕之情。

    “有時候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迷茫,還好我沒那麼聰明。話說‘情僧’是什麼鬼,這大歡喜禪根本就是邪魔外道。既然是和尚。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吃齋念佛,想什麼女人!”

    “你莫要瞧不起人家,倉央王子號稱‘七世情僧’,是無數雷州少女的夢中情人呢!不僅對我一片癡心,而且還會作詩呢。不知道有多好。唉,可惜相遇太晚,偏偏讓我遇到某個妖魔。”

    秋海棠拿捏著腔調,將左肩的秀髮撩到後面,最後那一聲歎息,充滿了遺憾。

    李青山挑眉:“作詩?”

    “是啊,我都留著,有厚厚一疊呢!”秋海棠果然從須彌指環中取出一疊詩稿。一臉玩味的道:“要不要我讀給你聽聽,也讓你長長見識,學學什麼叫做真情。”

    “好啊!”李青山舔了舔嘴唇。氣息已經有些危險。

    秋海棠卻是不管不顧,繼續撩撥虎須。清了清嗓子,嬌聲讀了起來。果然不愧是情僧的情詩,文辭清麗,韻律雅致,且充滿了對她的傾慕讚歎。

    她讀了半首。忽然“嗯”一聲,停了下來。感到他灼熱的大手直接探入她小衣中。

    那柔軟細膩的觸覺再沒有衣物阻隔,李青山只覺指尖陷入一團豐潤。仿佛要融化一般,向她耳中吹了口氣,笑道:“怎麼不讀了?”

    秋海棠哼了一聲,抓住他作怪的手,賭氣似的繼續讀下去。他手心那一團火透過她的肌膚,攫住了她的心臟,令她呼吸越發急促,臉色越發紅潤,身子如水一般融化在他懷中。又覺到臀下某物的變化,不安的扭動了一下,想要離遠一些。

    李青山吸了口氣,她竟能如此誘人!左手按住她的小腹,讓她緊緊坐在懷中,陷入一團豐軟。右手採擷那一顆紅豆,輕輕一揉。

    秋海棠一聲嬌吟,雙手抓住他的手,詩稿散落滿床,再也讀不下去。臉紅的仿佛要滴下水來,豔若桃李,芳華絕代,煥發著前所未有的魅力。

    這是唯有面對心愛之人,才會綻放的美麗。

    “你……就會……動手動腳!”秋海棠咬著紅唇,斷斷續續的說道。

    李青山傲然道:“哼,寫詩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若想寫,百首千首也有。”

    “真的嗎?”秋海棠一臉不信:“我不要百首千首。”

    “聽好了。”

    李青山前世雖不是什麼家,但那些有名的詩詞,還是記得許多的。只不過修行道拼的是拳頭而非才華,抄小說還能彙聚願力,抄詩卻沒什麼用。

    然而堂堂穿越者,豈能在這種地方認慫。

    於是朗聲道:“人生若只如初見!”

    瞥了她一眼,見她微微一怔,似乎很意外,不由心中得意:咱這首詩雖然爛大街,但對付無知文藝女青年,效果堪稱大殺器。

    “何事秋風悲畫扇!”

    秋海棠以手支頤,靜靜傾聽。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見,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秋海棠微微歎息:“這詩只是第一句,便勝過我讀過的所有情詩。你的手若是老實些,就更好了。”

    原來李青山在做抄襲小能手的時候,也不曾停止對她的撫弄。猶如美玉在手,總忍不住要輕輕摩挲。

    “嘿,這下你總服了吧!”

    “你是從哪裡抄來的?這種時候,未免太不應景了。”

    “純屬原創,盜版必究!”

    李青山沒想到她如此敏銳,自然打死也不會承認:“有什麼不應景的,這是我在想你的時候,擔心你是不是變心,才作的首詩。”

    “哼,我才不信。”

    “有本事你也抄啊!”

    “喲,被我戳穿,惱羞成怒了。”

    秋海棠嬌笑,忽然隔著衣衫,按住他覆在胸口的手,深深壓下。

    李青山都不曾如此用力,怕弄痛了她的柔嫩,卻聽她認真的道:“我這顆心不會變,你願意把你的心交給我嗎?”

    李青山怎能說不願。

    “你可別後悔。”秋海棠若有所指。

    “我平生無悔。”

    秋海棠凝眸的望著他,忽然莞爾一笑,於是下定決心,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這可怪不得我,我這也是為了討你寵愛。

    眨眨眼睛,紅唇開合,聲音清晰而堅定:“要了我吧!”

    李青山再不忍耐,吻在她嬌豔如花瓣的紅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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