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十一卷 蓋世妖王 第三百三十二章 胃

　　李青山抓住心口，感覺一陣抽緊，耳中微微嗡鳴。

　　「青山，別分神！」

　　「哈哈哈，我們完蛋了，遠航到此為止！」

　　顧雁影的催促與羅小明的狂笑拉回了李青山的意志，發現自己正身處險境，或許是被噬空獸吞噬的瞬間而產生的錯覺，但他從來不會因為危險而有如此強烈反應。

　　「小安？」

　　噬空獸的體內如虛空般寧靜，無數世界碎片靜靜的漂浮著，還有方才被吞噬的大山。

　　李青山感覺仿佛進入了一個世界的感覺，不必再在虛空中漂流，從而生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但是死亡危機非但沒有消除，反而變得異常強烈，這兩種感覺交織形成一種詭異無比的心境。

　　不由屏息凝神，攥緊了九天息壤，仿佛有什麼可怕的事情正要發生。

　　鯤鵬也收斂了羽翼，將李青山與羅小明護住，凝視著周遭的一切，

　　唯有羅小明大笑不已，嘲笑命運、嘲笑自己，直至後腦勺挨了李青山一巴掌，轉頭怒視過來，正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那其中也會有恐懼與絕望，但卻不足以動搖他堅韌的意志。

　　顧雁影笑道︰「小明，又被揍了吧！麻煩你在笑的時候順便想想辦法，怎麼能幫我們脫困。」

　　這兩個傢伙！

　　羅小明道︰「很遺憾，我也沒有辦……」

　　最後一個「法」字明明已然出口，卻好像一下縮小了無數倍。不是聲音壓低，而是其存在感被無盡壓縮。

　　李青山眼睜睜望著一座大山突然消失不見，仔細一望才發現，原來不是消失，而是變成了拳頭大小，受到無形力量的牽引，向遠方飛去。

　　鯤鵬的身形陡然縮小了十倍，顧雁影道︰「不是我幹的，噬空獸正在消化我們！」

　　噬空獸敢吞下他們，自然有消化的能力。這一下壓縮。就如同胃的蠕動，足以毀滅一切。若非有鯤鵬的保護，羅小明必死無疑，就連李青山可能也命喪當場了。

　　羅小明道︰「明白了吧！很快我們就要被壓成肉醬。不，是肉丁了。」

　　李青山道︰「兩樣我都不喜歡。雁影，突圍！」

　　「嗯！」

　　鯤鵬展翅，向著與大山相反的方向飛去。

　　李青山伏在鯤鵬背上。繃緊心弦，屏住呼吸，一隻手攥緊九天息壤，一隻手摟住羅小明，等待著第二次壓縮。

　　羅小明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他以為自己快要忘記的男人。

　　「父親啊，我仍然懦弱嗎？」

　　仿佛一百萬年一樣漫長，又或者只是一次心髒跳動的間歇，李青山腦海中靈光一閃。

　　「來了！」

　　大地力場全開！

　　剎那間，明明無聲無息，卻如天塌地陷。

　　鯤鵬的身形又縮小了數倍，翼展已不足百里。

　　李青山仿佛挨了一拳，臉色變得漲紅，神情反而越發執拗，轉頭輕輕吐出一口鮮血。

　　九天息壤雖然是他的神器，不但提供了源源不絕的力量，還能大幅增加牛魔神通的威力，但這終歸不是他本身的力量。

　　方才那一下幾乎耗盡了他全身妖氣，唯有趕緊從小世界補充。大地力場被強行壓縮而產生劇烈反噬，更是要憑鳳凰的生命力支撐，反倒是身旁的羅小明毫發無損。

　　「雁影，收縮身形，到大地力場中來吧！」

　　顧雁影擔心︰「可是你撐得住嗎？」

　　「你得讓鯤鵬保存力量。」

　　李青山道，就算是難逃一死，也要做一根最難被消化的硬骨頭。

　　羅小明心中一動，忽然道︰「停，掉頭！」

　　「什麼？」

　　「噬空獸的身軀沒那麼容易破開，就算僥幸逃出去，還得繼續被追殺，一樣難逃一死，我們要去噬空獸的更深處，置之死地而後生！」

　　「有道理，這還像句人話！」李青山笑著拍拍羅小明的肩膀。

　　心念交流在瞬息間完成，鯤鵬毫不猶豫的收縮身形、調轉過頭，全力飛馳。

　　她傾盡全力，但飛行的速度仍遠遠無法與在虛空中相比，默念道︰「青山，撐住啊！」

　　片刻間，李青山又承受了兩次重壓，高大健壯身形縮小了一圈，內髒已經全部破裂，腦袋裏面一團漿糊，一身堅不可摧的虎骨也布滿裂痕，他低著頭半跪在鯤鵬背上，渾身浴血，卻安忍不動如大地，默默數著下一次的重壓的來臨。

　　恐怕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然而重壓沒有降臨，鯤鵬穿入一層無形的薄膜，李青山仰起頭，「成功了嗎？」

　　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現許多星星點點的閃光，難道是又回到了虛空之中。

　　羅小明答道︰「嗯，成功了一般，我們已經離開噬空獸的胃了，這裏大概算是它的子宮吧，那些都是些雛形的小噬空獸。」

　　李青山破碎的眼眸凝結修復，視線也漸漸恢復清晰，卻見是成千上萬頭小噬空獸挨擠在一塊，發光的是它們的眼楮，如果那是眼楮的話。

　　「你管這些玩意叫『小』噬空獸。」

　　這些該死的傢伙全都千奇百怪，沒有一頭跟它們的母親相似，也沒有一頭能算是「小」。

　　顧雁影苦笑道︰「它們這樣『小』，想來還沒有攻擊性吧！」

　　在她說話的同時，所有小噬空獸都動了起來，向他們逼近。

　　「我猜這些『小』傢伙不是來同我們問好的。」

　　李青山咧了咧嘴，眼前這一幕，簡直像是把無數怪物全都擠進了一個噩夢裏，反而顯得有些荒謬。

　　噬空獸群迅速逼近，後退就是被消化，前進就是被分食。

　　顧雁影道︰「喂，你們兩個大男人快想想辦法。」

　　羅小明道︰「謝謝，我只是個孩子。」

　　李青山望著撲來的噬空獸群︰「小明，你好像說過，是噬空獸化成了世界。」

　　「嗯。」

　　「我剛好有一個世界，也就是說，我有一頭噬空獸。」

　　羅小明的眼楮亮了起來︰「不錯！」

　　「都閉上眼楮。」

　　顧雁影與羅小明都閉上雙眼，鯤鵬也閉上眼楮。

　　李青山雙手合十，全力施展靈龜神通《鏡花水月》。

　　心中浮現小安的身影，她好像既痛苦又悲傷，然後也閉上了雙眼︰

　　「老天保佑。」

　　噬空獸群將他們淹沒。

第三百三十三章　深藍小胖

　　小世界中白雲蒼狗，匆匆光陰流轉、日月穿梭。

　　無論是否存在神明，世界意志都始終如一，以其既定的規律運轉，謂之「天命」。

　　從某種程度上說，世界意志就像是一位慵懶的主人，對於家裡的種種事務全都漠不關心，一個含糊就是滄海桑田。

　　唯有家裡進了小偷的時候，才會稍稍激起他的反應，也近乎本能，就跟噬空獸消化食物的狀態差不多。

　　而神明的存在就相當於一位獨斷專行的大管家，可以代替主人行使職權。

　　李青山就是以小偷的身份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混成了大管家。

　　而當他以大量的世界碎片與山脈土地，滿足了這位慵懶主人最原始的渴望的時候，他這位管家便得到主人進一步的認可，換一種說法就是得到了「天命」。

　　在平常的時候，李青山這位大管家只要有足夠的權力為所欲為，才不理會慵懶的主人有什麼想法，最好什麼想法都沒有，好讓他挾天命以令蒼生。

　　但在這一刻，他不得不喚醒世界意志，但到底能否成功，他也沒有多少把握。

　　世界意志能否像是其他東西一樣，透過鏡花水月跨越如此遙遠的距離，又能否騙過噬空獸群，全都是一個未知數。

　　成敗在此一舉！

　　李青山緩緩睜開雙眼，噬空獸群在他們周圍遊曳，似乎在奇怪食物為何突然消失了。

　　「成功了？」顧雁影與羅睺小明都有些不能置信。

　　李青山沒有回答。感到廣漠空濛的世界意志與自己同在，若只是如此便也就罷了，更奇妙的是。一個猶如孢子般的深藍色氣泡正在迅速變大，將他們包裹在其中，給予他們深沉安寧的感覺，彷彿是又回到了小世界中。

　　但這「藍色氣泡」的質地竟與周圍的噬空獸是如此的相似，或者說，就是一頭噬空獸，隨著不斷變大。生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輕輕的擺動著。模樣像是一條小蝌蚪。

　　噬空獸群便徹底失去了興趣，漸漸散去。

　　「這是怎麼回事？」

　　羅睺小明也是一臉吃驚，縱然以他神明的見識，也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這……」

　　李青山也答不上來。他本來想的是憑世界意志來蒙混過關，讓這群噬空獸不拿他們當食物，沒想到竟能生出一頭真正的噬空獸。

　　顧雁影猜想道：「這莫非就是小世界的原形，但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因為這裡是噬空獸的子宮所在？這難道算是小世界的分身？青山，小世界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變化？」

　　李青山聳聳肩膀：「一切正常，或許是買房子，送寵物吧！」

　　「好吧，我們又逃過一劫。」

　　羅睺小明鬆了口氣。這恐怕涉及三千世界與無盡虛空最根本的法則，又有太多的機緣巧合，恐怕只有九天神佛才能給出解答。或者九天神佛也得為之感慨。

　　畢竟世界之神本來就很少，成神之後就會被永遠困在一方世界中，不可能再到虛空中遨遊，也沒幾個修行者會跑到虛空中來，有這個能力也不會被噬空獸吞了，更不會進入噬空獸的子宮中。

　　這每一件事發生的概率都微乎其微。疊加在一起簡直是不可能。

　　說話間，噬空獸停止了成長。長度也達到了萬丈。

　　顧雁影道：「青山，你能控制這頭小噬空獸嗎？等它長成之後，不會先把我們吞噬了吧！」

　　「算不上是絕對控制，不過確實能夠駕馭。」

　　李青山稍稍感應了一下，作為世界之神本就能夠取代世界意志行事。

　　「那就好。」

　　「好了，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雁影，收起你的鯤鵬之羽吧！試試我們的新座駕。」李青山大手一揮：「出發吧，深藍小胖！」

　　羅睺小明道：「等等，深藍小胖是……」

　　小世界所化的噬空獸擺動尾巴，向前遊走。

　　羅睺小明眼角一抽：「為什麼？」

　　李青山理所當然的道：「總要有個名字，好讓你們知道我是在說什麼。不然我們就是在一頭大噬空獸肚子裡的小噬空獸肚子裡面對一群小噬空獸。」

　　羅睺小明抿著嘴唇點點頭：「好吧，雖然我知道答案，但是為什麼要叫這個鬼名字？」

　　「因為它是深藍色的，又很喜歡吃，還長的很胖，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名字……」

　　羅睺小明抬起手：「好了，就當我沒問。」

　　於是乎，三人乘著「小胖」在噬空獸巨大的子宮內前行。

　　李青山睜大眼睛東張西望，觀察著每一頭噬空獸的形狀，像是前世在海底世界遊覽一般。

　　顧雁影道：「青山，你這個新寵物能否帶著我們傳送出去？」

　　李青山頭也不回的道：「為什麼要出去，我們不是要宰了這頭噬空獸嗎？」

　　「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要擊殺這樣巨大的噬空獸，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誰知道前面還有沒有危險。我們不如想辦法回到虛空中去，噬空獸應當不會攻擊同類。」

　　「是啊，噬空獸應當不會攻擊同類。」李青山喃喃自語，又問了一聲：「小明你說呢？」

　　「當然，否則就憑噬空獸群的威力，不知多少世界會被吞噬。」

　　「那我就放心了。」

　　李青山粲然一笑，深藍小胖忽然撲向近處一頭滿身觸鬚的噬空獸，腦袋裂開一張大嘴，狠狠咬在一根觸鬚上。

　　「你要幹什麼？！」

　　顧雁影與羅睺小明都吃了一驚，那頭噬空獸可比深藍小胖大了十倍不止，這簡直是自殺式襲擊。

　　李青山大笑：「有仇不報非君子，看我先殺它全家！」

　　顧雁影與羅睺小明都繃緊心弦，雖說噬空獸不會攻擊同類，但沒有人知道噬空獸被同類攻擊的時候會怎樣，若是激怒了噬空獸群，後果不堪設想。

　　那頭噬空獸果然沒有反擊，只是遊走開來。

　　而深藍小胖吞噬著斷裂的觸鬚，則一點點壯大起來。雖然被李青山駕馭著攻擊了同類，但也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依舊是吃的津津有味。

　　李青山也越發感覺到「天命」的青睞，「值得一搏的時候就要搏，否則總有一天，想搏都沒得搏了！」

　　「有道理。」「好吧，幹得漂亮！」

第三百三十四章 噬空

    三人全都不缺果敢，敢於在關鍵時刻放手一搏。

    若能有一頭強大的噬空獸保駕護航，那麼他們接下來的行程，定將變得十分順利。

    而且事實證明，李青山搏贏了。

    原本恐怖的噬空獸群，現在變得人畜無害，在深藍小胖的進攻之下只有躲避的份。而且完全記吃不記打，只要逃開一段距離，就會又停下來。

    於是乎，深藍小胖猶如狼入羊群，東咬一下西啃一口，慢慢的壯大起來，從一頭小狼變成惡狼，其他噬空獸更加沒有反抗之力。

    吞噬，吞噬，吞噬……

    一頭頭噬空獸消失在它的口中，不過它成長的速度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快，有時候經過一段時間消化，還會變小一些。

    李青山發現了原因所在，遠在天邊的小世界也在不斷變大，或許已經不能用「小世界」來稱呼，至少也是中小世界，那才是深藍小胖的本體所在。

    而他這個世界之神也越來越名副其實，可謂是「一念之間，山崩地裂。」，經過了一番生死考驗，他也終於有餘暇將心思投入小世界中。

    一艘艘大船出海尋找「俠王的力量」，有無數人葬身大海，但也有許多幸運兒，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橫行海上。

    引得更多人走向大海。

    一時間，龍蛇起陸，英傑輩出。

    每一天都有爭鬥與廝殺，每一天也都有新的傳說。逝去的武林彷彿又回來，變得更加洶湧澎湃。

    天下人都在相信，這才是俠王的意志，畢竟這樣的世界才更加有趣。以前的嚴明統治，全都是天下會主顧雁影的手筆，並不符合他老人家真正的喜好。

    然而天下會自然不會放棄對天下的統治權，俠王諸子更是成為這場冒險的先行者。

    李龜年帶著大龜老忍在海上開府建牙，將麾下玄虛堂轉向海外靈島，試圖將天下會的秩序重新賦予這片混亂的大海。憑著先天血脈的優勢，穿梭於驚濤駭浪之中。被稱為「海王。」

    當世界變大更加巨大。靈氣變得更加濃郁，無論是天空中的飛鳥還是深海中的游魚，都在擁有更多的可能性。白猿王與幻舞妖姬不再是偶然，妖族正是興起。

    「在我東海大都督面前。天下會算個鳥。俠王算個屁啊！」

    一艘大船漂浮在海上。甲板上一片喧鬧，正在進行一場狂歡慶祝。船長酒後的狂言，令甲板上為之一靜。俠王之名深入人心。但也沒人敢當面反抗這位殘暴的東海大都督。

    「呸，真是個大白癡！」

    桅桿上捆著一個漢子，黝黑的皮膚上傷痕纍纍，猶是一臉的不在乎。

    東海大都督勃然大怒，「給我砍了他的手腳，馬上沉海。不，我自己來！」獰笑著走過來，揮起剛剛到手的寶刀。

    噗！

    海軍大都督像是一隻臭蟲般被碾死在甲板上，血肉鋪了一地，寶刀正插在中間。

    「啊啊啊！」

    甲板上一片慌亂，平日刀頭舔血的亡命徒，此時像娘們一樣尖叫起來。

    漢子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卻讓海盜們漸漸清醒過來，不懷好意的圍過來，準備執行海軍大都督最後的遺願。

    漢子道：「你們可以殺了我，也可以讓我做船長。不然就憑你們這點修為，保不住船艙裡面任何一樣東西。」

    海盜們面面相覷，還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但是這漢子一身劍術出神入化，幾乎將白猿劍典煉到了極致，若單論實力的話，還在死掉的東海大都督之上。一旦放了他，可沒人能制得住。

    「別聽他胡說，先宰了他，我們找個偏僻的碼頭分東西散伙！」

    刀劍加身，又添了許多傷痕，漢子面不改色：「別忘了剛才那個『白癡大都督』是怎麼死的。」向天瞥了一眼：「俠王爺已經記住這艘船了，要不是因為我這個親兒子，你們已經全都沉了海了。」

    「你是俠王之子？！」海盜們一驚，那可個個都是大人物。

    「私生。」對不住了烏老爹，雖然你也不是俺親爹，但俺心裡當你是親爹一樣。

    海盜們遲疑不信，本來天下不知多少人自稱是俠王的私生子，但方纔的場面又讓人不敢不信。

    「放心，老子不但不記仇，還講義氣講信用，比那個白癡大都督強不知多少！」

    海盜們經過一番爭執，到底沒人敢下手，給漢子鬆了綁、解了穴。

    他活動一下身子骨，大喝道：「記住，老子我叫烏鐵山，烏桓的烏，鐵蛋的鐵，青山的山。剛才誰打老子，都給我爬過來！」

    一個海盜道：「誒，你不姓李？」

    烏鐵山將他一把抓過來，將吐沫星子噴了他一臉：「我隨我後爹姓，不行嗎？」

    將海盜們痛揍了一番，瞥了一眼那一灘血肉，才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默念：「俠王爺保佑。」來到船艙中，癡癡的望著一尊女子雕像，莫名有一種感覺，這女子彷彿會隨時活過來。

    一個聲音忽在他心中響起：「這裡是哪裡？」

    「青山，現在可不是看戲的時候！」

    顧雁影的聲音將李青山的意念拉回來，李青山笑著搖了搖頭，瞬息間已望穿了這烏鐵山的一生，沒想到還真有一面之緣，當初的小孩子都已長的這麼大了，能得到這尊雕像可算是大有福緣。

    這時候，深藍小胖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身形已經超過小噬空獸們，現在是一撲一個准，三下五除二將剩下的噬空獸吃的一乾二淨。

    李青山說了小世界的變化，感覺渾身充滿了靈氣。

    「你這傢伙還真是福緣深厚！」

    羅睺小明感慨，這簡直是一個能吞噬其他世界的世界，若是這樣不斷吞噬下去，是否會吞噬整個星空？等到那時候，一方小世界到底會大到何種程度呢？

    「那當然，不過一個天生神明，誇讚別人有福緣，這樣合適嗎？」

    李青山微微一笑，自不會狂妄的認為這一切都是源於自己的努力，更不會忘記那最初的因緣際會，那一個雄渾的背影。

    想來他也只需要一根牛毛就能完成傳承，用不著讓一個無知少年騎在自己的背上。

    並不是為了報答什麼恩情，而是想要證明，他你沒有看錯！

    「好，吃完小的，就該吃大的了。小胖，就決定是你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地火風水，自成世界

　　在李青山熱血激昂又莫名其妙的命令下，深藍小胖衝出「子宮」，又回到了大噬空獸龐大的的「胃」裡。

　　這當然只是牽強附會的描述，噬空獸與尋常生靈有著本質的不同。與其說「胃」佔據著它身體大部分區域，倒不如說它體內的一切都在胃中，羅睺小明將之形容為「空」。

　　深藍小胖的身形陡然壓縮，但在那無形壓力消失後，又立刻恢復原本的大小形狀，在李青山的意志下，擺起長長的尾巴，向著「胃」深處遊去，又穿越了幾個奇怪的區域，但都不構成威脅。

　　忽然間，黑暗中出現了一顆星辰，閃爍著煥發出彩色光芒。

　　「那是什麼？」

　　李青山訝然，在這深邃的黑暗中，一切都是清晰可見，那顆星辰卻像是忽然出現，明明只有「紅黃藍」三種顏色，他卻覺得從未見過如此璀璨的東西。

　　每一種顏色都變幻流轉：赤紅、殷紅、血紅……橘黃、明黃、鵝黃……蔚藍、淡藍、深藍……多到無法用詞彙在形容，三種顏色相互交織，更是千變萬化，蘊含了世間一切色彩。

　　隨著距離拉近，來到星辰面前，李青山也明瞭那星辰為何閃爍，除了這三種顏色之外，更有無色的氣息在星辰上翻騰，每一次吹拂，星辰都會閃爍，形態與顏色就會有微妙的變化。

　　「好美！」

　　顧雁影也看的癡了，像是尋常女子面對珠寶。而且還是全世界的珠寶。

　　羅睺小明道：「是世界。」

　　李青山明瞭：「地火風水，原來這便是世界最初的模樣，想來就是這頭噬空獸的心臟了吧！」

　　隨著接近，星辰變大，光華越發璀璨耀眼：沉重的地、熾熱的火、狂飆的風、深邃的水，交織成一幅壯麗的圖景。

　　縱然早就知道噬空獸能夠孕育世界，此刻親眼見到，心靈仍感到強烈的震撼。其中蘊含的磅礡力量，足以令任何人為之動容。

　　或許在千萬年之後，這一切將化作一個新的世界。虛空中又會多一顆新星。然後有無數生靈開始繁衍生息。幻化出無窮盡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

　　羅睺小明的見識遠在李青山與顧雁影之上，但望著此情此景，卻不由想起那些被他親手毀滅的世界，一時間也默然無語。

　　而且他注意到。李青山與顧雁影都進入了「悟道」的狀態中。更不開口打擾。親眼見識世界的本源。這樣的機會即便是對他來說都十分難得，對他們來說更是如此。

　　「悟道」二字，即有無盡奧妙。道理卻也簡單。正如凡人見到新生的嬰兒，也會感覺到「生命」這個抽象的概念，從而生出許多感慨，或許便會改變言行。

　　凡人想要有一番成就，也需要有許多閱歷，更何況是修行者呢？

　　修行的本質就在於求真求變，先有思想的變化才有修為的變化，只是對修行者來說，這樣的機會越來越難得，生死哀榮見的太多，便不會再有什麼大的感悟，往往需要漫長的時間來積累。

　　若是積累不足，就會產生瓶頸，修為無法寸進。

　　有時候一念所得，勝過千百年修行。

　　所以悟性高的修行者才有如此大的優勢，見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已經是常人難以企及。而那些見到一個蘋果落地就能明悟萬物星辰運轉的規律的奇才妖孽，常人更是做夢都想不到。

　　雖然不是沒有辦法彌補，卻要花費百倍的艱辛與努力。

　　為了這一念所得，三人委實經歷一場大冒險，直到這一刻，才得到了真正屬於他們的收穫。

　　世界再大、小胖再強都屬於外力，可以借助卻不能依賴，唯有領悟與修為屬於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顧雁影回過神來，身心都似經歷了一場洗禮，感覺與鯤鵬之羽越發融合。就算是沒有鯤鵬之羽，渡過四次天劫也不再是難事。

　　不只是因為眼前所見，而是從離開九州直到如今，這一路的歷程可是九州的修士們聞所未聞的，不禁越發肯定了自己的道路，要飛得更高更遠，見的更廣更多，得到真正的大自由。

　　回眸望向李青山，見他依舊是一動不動，一雙眸子中映出兩顆地火風水所化的星辰，便知道他的感悟與收穫，比自己更大，靜靜的守候在一旁。

　　李青山看到的卻不只是「地火風水」，還有「空」的存在。

　　若沒有「空」，「地火風水」便無法凝結；若沒有「地火風水」，「空」也就沒有意義。

　　「地火風水」正好對應他平衡的四種變化：牛魔變、鳳凰變、虎魔變、靈龜變。

　　這絕非偶然，而是《神魔九變》埋下的根基。在體內構成世界，這是怎樣的豪情。而想必也唯有模仿世界誕生於運轉的模式，才有可能平衡這種種極端純粹的力量。

　　當日在修羅場中與魔王一戰，他就是靠駕馭「地火風水」反敗為勝。但是從那之後，《鎮魔圖錄》被深深壓制，而等到領悟了猿魔變，平衡就又被打破。而在這時候，他見到了一種全新的平衡。

　　如今回想起來，他能夠平衡「地火風水」，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身處修羅場中，修羅場便是屬於他的「空」。

　　一旦離開修羅場，力量受到萬象牽引，那種極致微妙的平衡就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大體的平衡。

　　而這時候，他有看到了機會，猿魔變代表的恰好是「空」。

　　「我明白了，當我修成了前四種變化之後，平衡就確立了。從那之後，我需要平衡的便不再是神性與魔性，而是在體內建立一方世界。猿魔變並不是打破神魔平衡的擾亂者。而是讓這方世界真正建立起來的一種不可或缺的力量。」

　　李青山心念及此，猿魔變就突破了第二重。本來他擔心任何一點修為的進步，就會引來四次天劫，但是現在卻不怕了。

　　一股股力量從他體內溢出流散，他的氣息反而變得衰弱，力量卻更加的凝結如一。

　　廢鐵鑄造的大劍價值遠不及三尺青鋒，戰鬥的時候或許能用來砸人，但想要更進一步，就要反復淬煉。

　　他全力催動靈龜變，推演面前的世界雛形。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憑空推演的話。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今所見即所得，而且他還參透了小世界的運轉法則，事情就再簡單不過。

　　在推演完成之後。一個模型便在腦海中成型。開始模仿。

　　先將體內所有力量壓縮重組。以更好的方式構建起來。若是此刻化為妖魔之軀，身形一定是在不斷的變小。

　　「不，還是不行。猿魔變太弱了，『空』便無法容納『地火風水』，除非是將猿魔變也提升到第五重，但第一重、第二重還好說，到了後面，力量就會開始暴增，四次天劫必然降臨。」

　　李青山皺眉思量，很快便有了主意，「請二位為我護法！」

　　「好！」顧雁影與羅睺小明都是一臉正色，彼此道路相合，性命相托，護法只是小事。

　　李青山閉上眼睛，周身燃起大火，隱約可見一隻鳳凰在烈火中舞蹈。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這還是李青山第一次主動施展鳳凰涅槃，以前都是被人家活活打死，沒辦法了才涅槃重生。

　　這一次感覺大不一樣，他正處於有史以來最佳的狀態中，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而且還有一個世界為他提供靈力。

　　涅槃之後，煥然一新，不等力量開始恢復，就全力構建新的平衡。

　　牛魔不動，虎魔騰躍；靈龜下潛，鳳凰舞空。

　　猿魔展開胸懷，雙臂不斷伸長，環抱住了所有。

　　轟的一聲，妖丹崩裂，一個世界就在體內誕生。

　　李青山感到莫大歡喜，這世界是如此的微渺，雖還只是一個最原始的雛形，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那五臟便是「地火風水空」。

　　然而他的氣息卻變弱了許多，那是因為他將牛虎龜凰都壓在了第二重。

　　《神魔九變》初期的變化都是很弱的，就憑這兩重基礎修為，力量退回到妖將境界也不奇怪，最多也就是妖帥。然而現在的他，分明還是妖王。

　　如果說讓深藍小胖冒險吞噬噬空獸群，是「搏一搏，單車變摩托」，那麼現在他就是蒸汽機變反應堆了，整個人產生了質的變化。

　　接下來，他就可以繼續修行猿魔變，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等到把猿魔變修到第五重，其他變化的力量就可以徹底恢復了。那時候，他將擁有前所未有的力量，幾乎等同於渡過了四次天劫。

　　而最奇妙的是，根據他的推演，那時候他仍不會引來四次天劫，將依舊維持在妖王的境界中，可以從容的回到九州與小安團聚。

　　「這怎麼可能？你這到底是什麼功法？」

　　羅睺小明大吃一驚，這根本不是妖王所能擁有的氣息，尋常修行者往往要依賴渡劫才能產生這樣的變化，哪有這樣原地起跳，馬上就會飛的。

　　「神魔九變！」

　　李青山吐露真相，即是出於信任與自信，也想從羅睺小明那裡瞭解一下相關訊息，牛哥絕非無名之輩。

　　羅睺小明想了一陣，搖搖頭：「聞所未聞。」

　　這樣一套功法，絕不該默默無聞，那麼就只能是新創的，而且只傳給了他一個人，或者就是為他而創。

　　「我真有點羨慕你的福緣了，那不會是你爹嗎？」

　　「我爹是耕田的，那是我大哥！」李青山哈哈一笑，大手一揮：「吞噬吧，小胖！」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反噬

　　深藍小胖似乎早已迫不及待，只是沒有李青山的意志，它無法超越本能攻擊同類，此刻終於得到授權，立即裂開大口，一口將地火風水構成的璀璨星辰吞下。

　　星辰的平衡頓時被打破：大地崩裂激射，烈火狂暴延燒，大風鼓蕩吹息，洪水洶湧澎湃，一個即將誕生的世界，毀滅了。

　　深藍小胖的身軀頓時被撐大了十數倍，幾乎失去了原來的形狀，彷彿要被撐裂開來。

　　那地火風水甚至不是真正意義的水與火，而是最為純粹的能量、世界的本源物質。

　　縱然是大修士與妖王面對此情此景，也如凡人面對天災一般軟弱無力。

　　李青山三人躲藏在深藍小胖一個不知名的器官中，隔著一層透明的空間薄膜，望著「胃」中驚心動魄的景象，都是一陣驚歎，又有一些體悟。

　　「這頭噬空獸十分巨大，所化的世界也必然巨大，你這個小、小胖能夠消化的了嗎？」

　　羅睺小明忍著對這個名字的不適，道出自己的擔憂。

　　李青山答道：「你這個神明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嘿，馬上就要變成大胖了。」

　　「好吧！我覺得還是叫小胖好一點。」羅睺小明覺得自己對這些愚蠢名字的忍受力是有限的。

　　李青山一臉欣慰：「你對於名字終於有一點品味了，小明！」

　　羅睺小明眼角抽搐：「李青山，你我必有一戰！」

　　顧雁影打斷他們的眼神交鋒：「我們運氣不錯，若是沒有小胖，我們就算擊殺了大噬空獸，也抵擋不住這樣的能量爆發，還是死路一條！」

　　李青山道：「不只是運氣，若是沒有吞噬那些小噬空獸，小胖也吞不下這顆星辰。」

　　這時候，狂暴的能量洪流逐漸平息，像是被海綿吸乾的水。

　　小世界中，無論地面上還是深海中，無論是正在活躍還是趁機已久，所有火山一起爆發，岩漿地火噴湧而出，滾滾黑煙直衝天際。

　　大風席捲了整個世界，狂風、暴風、龍捲風鼓蕩天地之間，卻吹不散鋪天蓋地烏雲。電閃雷鳴，暴雨如注，洪水氾濫，肆意奔騰。

　　這世界末日般的場面讓最桀驁兇狠的武者也為之顫慄。

　　大船像是玩具一般，被海浪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穿行一股股大山般的浪頭間，有一種航行在深海中的錯覺。

　　烏鐵山親自掌舵，卻一點用處都沒有，身後的海盜們不斷的呼喊著：「俠王爺饒命！」

　　他心中不禁尋思：「難不成我媽是騙我的，我真是親兒子？俺滴親爹啊，您也別鬧了！」

　　砰！

　　一股大浪拍碎了大船，木頭碎片漫天飛舞，還有無數奇珍異寶。

　　烏鐵山深吸一口氣，尋到那女子的雕像，縱身飛躍過去，抱著雕像沉入海中。

　　李青山沒工夫理會小世界中的變化，他又不是救苦救難觀世音，大家各安天命。

　　他正凝神關注著深藍小胖到底是如何將這些「地火風水」送回到小世界中去的。在深藍小胖吞噬那群小噬空獸的時候，他就試圖搞明白這一點，卻根本看不到有類似傳送門的東西存在，而現在也是如此。

　　在深藍小胖與小世界之間，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管道。以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將它們連為一體，比他與鏡像分身的之間還要緊密。就如同六道輪回能與所有世界相連一樣。

　　片刻之後，地火風水消彌一空，深藍小胖又變大了許多，越發的活躍。

　　李青山搖了搖頭，諸世界之中有太多奧秘，恐怕只有到了九天之上，才能夠得到解答。

　　值得慶幸的是，不必擔心和分身失去聯繫了，他現在感覺就像是還在小世界中，與鏡像分身的感應又變得異常清晰，如臂使指。

　　卻又有些遺憾：「可惜我現在的力量還不夠強，否則若能將吸納這地火風水，怕是能將牛虎龜凰四重變化全都推到一個無法想像的高度。不過肉爛在鍋裡，反正都在小世界中，可以留著慢慢吸納。」

　　或許小世界已經不能再稱為小世界了，不單變得巨大了十倍，時間的流速也變快了許多。雖然還無法與九州相比，但等到徹底消化了吞噬的一切，當能容納二次天劫的存在。

　　深邃虛空，形態變幻不定大噬空獸在黑暗中漂流，正在尋覓著新的食物。

　　忽然間，它的身軀劇烈扭曲起來，開始逐漸崩裂瓦解，顯露出其中的深藍小胖。

　　顧雁影道：「大噬空獸死了，我們成功了。」

　　羅睺小明也舒了一口氣，終於再次逃出生天，而且此後的旅程有了極大保障，有噬空獸當坐騎，幾乎不必再擔心任何危險。

　　李青山只見大噬空獸的殘屍碎片在虛空中漂流，摸著下巴道：：「你們說，如果我們在這裡守著，能否引來更多的噬空獸？」

　　這簡直是無本萬利的買賣，小世界變得越大，他得到的靈氣越充沛純粹，而深藍不定將來能到魔域中，將窮奇也一口吞了，就不必再擔心什麼五百年之約了。

　　羅睺小明嘲笑道：「這可不是你能做主的。」

　　說話間，深藍小胖已經開始大開吃戒，任憑李青山如何阻止也不理會，大口大口的將大噬空獸崩裂的屍體一掃而空，在大噬空獸毀滅之時，就不再被它視為同類了。

　　李青山憑著世界之神的身份，雖然能讓噬空獸超越自己的本能去攻擊同類，但卻不能抑制噬空獸吞噬萬物的本能。它畢竟不是什麼乖順的寵物。

　　李青山聳聳肩膀：「吃貨總是難以勸阻，不過反正我們也沒這個功夫，再待下去小安該等急了。好了，先回到航線上去吧！」

　　憑著漫天星辰，推演自己所處的位置。為了維持體內五種力量的平衡，他不得不壓制自己的力量，導致整體實力的衰弱，唯有推演能力反而變強了，倒是意外之喜。

　　片刻之後，李青山道：「小胖，開始傳送！」

　　一眨眼間，深藍小胖出現在百萬里之外，回到了他們被大噬空獸吞噬的位置。

第三百三十七章　神魔之心，石心女帝

　　顧雁影道：「真是方便，我可以省些力氣了。」

　　羅睺小明道：「噬空獸生於虛空、長於虛空。鯤鵬縱有橫渡虛空之力，也不會如此的如魚得水。」

　　李青山道：「兩位，我們很快就能到家了。」

　　羅睺小明冷笑：「家？」

　　顧雁影一笑：「家啊！」

　　「就算是鳥也需要一片天空，我承認九州是小了一點，但總比這裡要強吧！」

　　顧雁影歪頭想了想：「有點道理。」

　　李青山按定羅睺小明的肩膀：「還有你這個傢伙，早晚要回到『家』裡去，奪回屬於你的一切！」

　　羅睺小明眉頭一皺，復又莞爾：「沒錯！到時候別忘了來助我一臂之力。」

　　「行啊，不過估計你要先幫我打一架。」李青山伸出手去。

　　許多年之後，在修羅場中，李青山曾提出過相同的要求，為著同樣的敵人——餓鬼道！

　　而這一次，羅睺小明痛快答應：「沒問題。」也伸出手去。

　　一大一小兩隻手緊緊相握，此乃「男兒一諾，同仇敵愾。」

　　顧雁影忽有一種感覺，彼此或許才是他們最大的收穫，而這也是自己的收穫。因著不同的機緣，找到能夠相互扶持的同道中人，這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李青山搖頭歎息：「不過你現在太廢了。」

　　羅睺小明怒道：「你再說一遍！」卻覺那大手中湧來滾滾靈氣，不禁一愣。

　　李青山正色道：「小世界變大，靈氣更加充沛，我除了推演路徑之外，暫時也用不著那麼多靈氣。從現在開始，要全力幫你們提高修為，二位以為如何？」

　　顧雁影不說什麼，直接伸出手去，纖纖玉指卻有著鷹爪般剛勁鋒利的感覺。

　　李青山輕輕握住她的手，目光交匯，虎目如火，鷹眸如電，皆不肯退避。

　　羅睺小明翻了個白眼，索性閉上了眼睛。

　　顧雁影垂下眼簾，煉化靈氣。

　　李青山露出得勝的笑容，開始全力推演接下來的路徑，調動已不只是靈龜的力量，而是體內那新生的世界，這便是他推演能力提升的真正奧秘。

　　因為源自於《神魔九變》，李青山將之名為「神魔之心」。

　　……

　　小世界中，陽光明媚，藍天白雲，海鷗鳴叫，一派祥和的氣氛，就連大海也恢復了平靜。

　　綿長曲折的海岸線上，盡是被大浪卷上海灘的雜物。烏鐵山扛著沉重的雕像，一步步走上海灘，精疲力盡的倒在地上，又強撐著站起來放眼望去。

　　「這裡是哪裡？我不記得附近的海域有這麼大的島嶼，而且還這麼荒蕪。」

　　腦海中響起女子雕像動人的聲音：「這不是島嶼，而是一片大陸。」

　　烏鐵山已經見慣了海上諸多奇怪的事物，一尊會說話的雕像似乎也不算太奇怪：

　　「不可能，天下只有一片大陸……等等，既然能有新的島嶼，為何不能有新的大陸……」

　　正在這時，荒蕪的土地上草木開始萌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

　　女子雕像也沉默了，她生在末世、靈氣凋敝，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氣息，靈氣或許還算不上精純，卻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像是一個新生的幼兒，有著無窮無盡的可能性。

　　茫茫大海之上，一片新的大陸形成，比原本的大陸還要大上十倍不止，迅速的染上了一層新綠。

　　「唉，諸多群島已經讓這篇大海佈滿了腥風血雨，現在又出現了一片大陸，這真是……真是太棒了，俠王爺萬歲！」

　　女子雕像問道：「你掛在嘴邊的俠王是什麼人？」

　　「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人物！」

　　女子雕像又沉默了，想來不過是這方小世界的強大土著罷了，又能算是什麼偉大人物。

　　「然而，是我這個土著救了你！」

　　「你是誰？」女子雕像問道，沒想到竟有人能直接窺探她的心思。

　　「我就是李青山。」

　　李青山本是在觀察小世界的變化，新大陸上萌發的生機又讓他的心中有所明悟，識海剩下的三個暗影中，忽然又有一個暗影漸漸凸出。

　　他頓時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神魔九變》新的變化。

　　但或許是他的領悟還不夠，最終那個暗影並未真的現身，李青山也不覺得失望，因為他感覺到，種子已經埋下，萌發只是時間問題了。

　　他現在正有一顆神魔之心要磨礪成長，倒也不急著學習新的變化。

　　因為烏鐵山與這女子雕像是這片新大陸最初的訪客，又是關注過的存在，便掃了一眼，聽到了女子的心聲。

　　女子雕像道：「原來你成了世界之神，但就算是神明，也不該有這樣的力量。」

　　「尋常神明自然是沒有。」

　　「懇請道友幫我解脫這狀態。」

　　「你又能回報我什麼？直到現在，你連謝字都沒說一聲。」

　　「謝謝，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你知道我沒有騙你。」

　　李青山不禁有些佩服這女子的心性，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所有人都會驚慌失措，或者憤怒怨恨，她卻能反而利用這一點來增加說服力。

　　「但人的心意是會改變的。」

　　「堂堂俠王，世界之神，還怕我會食言嗎？」

　　「嘿，方才可還是土著呢！你介意我瞭解一下你嗎？主要是為了瞭解一下你的世界。」

　　女子稍一猶豫：「請。」經歷了這一場絕處逢生之後，她現在只想重新開始，全當是龍遊淺水遭蝦戲。

　　李青山方才也一直掙扎求生，沒空注意那些世界碎片所化的島嶼，此時意念掃過群島，同時深入女子的心海，兩重彙集成訊息浮現在心頭。

　　那是一個比九州還要大一級的世界，修行者要渡過五次天劫才能夠飛升。只不過臨近末世、靈氣衰竭，能渡過二三次天劫的修行者都很少，更別說是五次天劫了。而這女子卻渡過了四次天劫，號稱「石心女帝」，無論是天資血脈，還是心志悟性，都是最頂尖的修行者。

　　若非世界衰亡之時與六道輪回的聯繫也徹底斷絕，她甚至有機會飛升，成為「石心女皇」，結果只能算是運氣太差。

　　但如今看來就連福緣也是頂好，才能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絕處逢生。

　　她是那方世界唯一的生還者，那一方世界雖然衰亡了，但修行道卻發展到了極致，無論是質還是量，都遠在九州之上，蘊藏著大量寶貴的知識。

　　本來只是撿垃圾，沒想到竟撿到了寶貝。

第三百三十八章　新的功法-皇極滅世錄

　　李青山正想著換一種人修功法。

　　《鬥魔圖錄》本來自於魔域，當也能修到很高的境界，但他得到的版本幾經變改，而且並非完全版本，最多也就能達到四次天劫。

　　他根本不可能深入魔域去向鬥魔一族討要完整的功法，等到他可以無視十二魔神的威脅，深入魔域、大戰窮奇的時候，還要《鬥魔圖錄》做什麼，擦屁股嗎？

　　就實用來說，「鬥魔附體」雖然是很不錯的招數，但是在他凝結了「神魔之心」之後，體內神魔平衡、五變合一，再多一個「鬥魔」實在無甚益處。

　　哪怕是在戰鬥之中，以後也必定是要以《神魔九變》為核心，以人修功法為輔助。

　　於是他放開心神，在群島之上搜尋，果然發現了不少玉簡，但都失盡了靈氣，就算是能隨著靈氣的滲入而逐漸恢復，裡面存儲的訊息也不復存在了。

　　倒也找到了一些刻在山岩上的功法，但全都殘缺不全，水準也不是很高，還比不上《鬥魔圖錄》。

　　想來也是，稍微像樣點的功法，包含的訊息量就已經很大了，足能寫成上百本書。而他需要的功法，用文字記述的話，刻滿一座山也未必夠看，看來還得著落在這「石心女帝」身上。

　　「石道友，我可以幫你恢復原狀，但我勸你還是先維持這樣的狀態吧！你已經度過四次天劫，雖然如今修為盡喪，但畢竟不容於世界之中。」

　　「道友身為世界之神，這點小事都無法解決嗎？如有什麼要求，不妨儘管道來，我一定盡力而為。」

　　「我雖有所求，但卻不是那麼容易滿足，我需要一種功法來替代我現在的功法。我修行的功法名為《鎮魔圖錄》，乃是由魔域鬥魔一族的《鬥魔圖錄》所化；我又將之逆轉，推演出了《鬥魔圖錄》，還憑之凝結了魔心，在修為上現在幾乎與魔民無異。現在又想回歸一般人類修行者的道路，你可有什麼辦法？」

　　李青山自己都覺得有點拗口，人家好不容易由魔入佛，他卻偏偏要再由佛入魔。魔心一旦凝結，想要再轉回來，哪有那麼容易。於是也不抱太大希望。

　　「你已經是世界之神了，從此與天地同壽，還要修行功法做什麼？」

　　「成神的只是我的分身罷了。」

　　「竟然還能如此，你絕非出自這方世界。」

　　「這你先不用管，總之我在虛空中救了你一命。」

　　「你還能在虛空中遨遊！？」

　　石心女帝再不敢將李青山當做小世界的土著看待，若她有這種能力，就不必在世界毀滅的時候絕望化石了。但能在虛空中遨遊的存在，修為又怎麼會這麼低，這個李青山身上似乎有著無窮奧秘。

　　「再次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可以為你提供一套功法，而且是我的世界中最頂尖的功法之一。」

　　「哦，是什麼功法？」

　　「《皇極經世錄》。」

　　「聽起來不錯，具體說來聽聽。」

　　「我們世界第一大宗門名為『皇極觀』，《皇極經世錄》便是皇極觀的至高絕學，修到最高境界，不僅可以渡過五次天劫，而且能夠達到五天劫巔峰，人皇之極，所以稱之為『皇極』。」

　　一方世界最頂尖的功法，一般都會超越世界的力量極限，因為飛升者也有機會與本世界聯繫，會流傳出一些更強的修行功法。而且在漫漫時間長河中，會有各種的機緣巧合，例如天人轉世之類。

　　李青山記得，大夏王朝的「三墳五典」中的「三墳」，應當就是這個級數的功法，或許要差一些，但在同一境界內，不會有本質的區別。好歹石心女帝的世界發展了那麼多年，還比九州高一個層次，難道也是這個水準？

　　「還有更好的嗎？比如可以渡過六次天劫的功法。」

　　石心女帝道：「道友不要貪心，渡過四次天劫就凝煉陰神，五次天劫方才凝煉陽神，想要渡過六次天劫，需得陰陽合一、煉就元神，就可以稱為『人仙』了。若是佛門中人，也已證得無還果位，離阿羅漢果只差一重境界，徹底超凡脫俗，死後也不再生於欲界。此等境界，豈是我輩所能瞭解。」

　　李青山記得，「無還果位」乃是羅漢四果的第三果，渡過四次天劫便是「初果羅漢」，又稱為「須陀洹果」。須陀洹的意思是入流入聖。

　　如果拿前世的學校來比較的話，煉氣算是「學前班」，而後的三重境界，分別是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直到渡過四次天劫才算是「大學生」，有了明確的目的與方向，之前的種種修行，可以說都是為了這一步而做的準備。

　　而後第二果名為「斯陀含果」，更進一步，算是「研究生」；要是證得了第三果位「阿那含果」，那可就不得了，堂堂「博士生」走到哪裡也要被人高看一眼，比「研究生」可就高多了。

　　但是走到這一步，學習之路就算是走到頭了，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成為「院士」，就要渡過七次天劫，證得真正的「阿羅漢果」，那就是真正的阿羅漢，也就是凡人所謂的降龍羅漢、伏虎羅漢。

　　從此享有終身榮譽，受到佛門承認了，與諸聖並列，超凡入聖，解脫生死，不受後有。

　　而佛門之外的「人仙」便相當於佛門的第三果位，將修行之路走到了又一個極致，終於有資格稱一個「仙」字。但想要把那個「人」字去掉，還得更上一層樓。

　　一旦跨越上去就是位列仙班，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同壽。

　　仙凡之別，猶如天塹；渡過六次天劫，雖未化蝶，但已成繭。尋常的修行功法便被隔絕在繭外，不是修行者所能窺測，甚至見到了無法理解。

　　李青山身懷《神魔九變》，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這個。等他拳打魔域十二魔神，腳踢小明他媽的時候，還怕沒有合適的人修功法。

　　「好吧，是我想太多。不過這《皇極經世錄》聽起來是正統的道家功法，能夠轉化魔心嗎？」

　　「本來是不能，但後來『皇極觀』由道入魔，將之化為《皇極滅世錄》，極端追求破壞力，你可以先從這一套功法開始修行，再由魔入道即可。」

　　李青山心中感慨，不愧是一方世界最頂尖的人物，本以為很麻煩的事情，在她口中竟是如此簡單，這恐怕也是因為那方世界的修行道，發展到了極致的緣故。

　　又有些好奇：「皇極觀既然已是天下第一大宗門，又為何入魔？難道還想一統天下，這功法又怎麼落在你的手中？」

　　「皇極觀若只是一統天下就好了，因為天地靈氣不足，皇極觀聯合九大宗門，消滅了其他所有門派與散修，其間聯盟分裂、合縱連橫，混戰多年，想要引得修羅道降臨，但修羅道一直未曾降臨，後來五大宗門聯手攻破皇極觀，這套功法就流傳開來。從此所有人都明白，我們的世界已與六道輪回徹底割裂，就算集聚靈氣也是枉然。那時候功法已經不值錢了，凡人都能接觸到許多，你若想要，我還可以再給你幾種不弱於此的功法。」

　　說到這裡，石心女帝一直很穩固而冷靜的心神，也產生了一絲顫動。

　　在末世陰影的籠罩下，戰爭持續了上千年，天下修行者戰死大半，凡人十去其九，那是難以形容的慘烈，所有人都滿懷絕望，直至世界崩壞毀滅。

　　也正因為如此，她心中才充滿了如此強烈的渴望求生，不只是活著，而且要長生！

第三百三十九章　終點，九州

　　李青山道：「那便請道友將這兩套功法都傳給我吧！」

　　石心女帝心中浮現出《皇極經世錄》的全套功法，李青山稍一流覽，發現果然玄妙非常，其中既有經世致用的妙法，也有胸懷天下的氣魄，世界如在掌中。比現在的《鬥魔圖錄》要高明許多，只是不知道如何由道入魔。

　　然而石心女帝緘默不語，李青山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

　　烏鐵山正在海邊收集雜物，準備捕點魚吃，一個身影陡然降臨在沙灘上，走向他的寶貝雕像。

　　「你是什麼人！？」

　　烏鐵山立刻渾身繃緊、握緊劍柄，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臉不善的望著來人，但來人的面容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忽然張大了嘴吧：「俠、俠、俠……王爺！」

　　這個男人他只親眼見過一面，還是在老爹烏桓的肩膀上，卻留下了一生難以磨滅的深刻記憶。

　　李青山笑道：「鐵蛋，好久不見，雖然你娘人不錯，但我確實不是你爹。」

　　烏鐵山激動的渾身顫抖：「您真的是……您不是離開了嗎？」

　　「我從未離去。」

　　李青山拍拍他的肩膀，走到雕像面前，食指在上面輕輕一敲，天地靈氣皆被引動，豎著指尖向著她滾滾湧來，放射出千萬道璀璨靈光。

　　石灰色漸漸褪去，透出肌膚的白皙；堅硬的岩石又化為柔軟的衣衫，隨著海風飄舞。

　　石心女帝眨了眨眼，眼眸烏黑透亮，但眼神依舊像是石頭一樣頑固，硬生道：「謝謝道友。」然後將《皇極滅世錄》映於心間。

　　李青山一看這《皇極滅世錄》便知道石心女帝沒有騙他，這門功法充滿滅絕一切的決絕，是一門實實在在的魔功，足可以轉化魔心、替代《鬥魔圖錄》。

　　將這兩個版本相互對照，更加覺得奇妙。

　　他凝視著石心女帝的雙眸，真心誠意的道：「祝你在我的世界，玩的開心。」

　　剎那間，以石心女帝為中心，天地法則一陣波動。李青山以世界之神的身份，給予了她祝福，讓她不再受到天意的排斥，可以自由的行走於世間。

　　石心女帝舒了一口氣，言語也多了些真誠：「多謝！俠王之名，名不虛傳。」

　　縱然心如磐石，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對方修行的又是魔民的功法，心性難以估摸，實在是福禍難料，直到這時才能確定對方的善意，在末世之中很少能感到這樣的善意。

　　「不用客氣，相逢即有緣。」

　　這也是他的福緣，以後說不定會成為一大助力。轉念一想，她現在實在太弱，雖然有了他的祝福，難保不會有什麼意外，他也不可能時刻關注著她，「我再來為你找一個護法吧！鐵蛋，過來！」

　　烏鐵山眼見雕像變女人，且還能與俠王爺平等交流，已經看得呆了。此時聽到招呼，連忙拱手道：「俠王爺有何吩咐？」

　　李青山笑道：「你可是欠我一命。」

　　烏鐵山想起船上那一幕，也笑了起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青山道：「替我保護她一段時間，應當用不了太久。」

　　烏鐵山瞥了石心女帝一眼，正對上那堅定冷漠的眸子，心裡顫了一下。無暇關注那傾世容顏，連忙低下頭來，莫名覺得還是那尊雕像更像是女人。

　　「一定不負所托！」

　　李青山滿意的點點頭，抬手在他眉心一點，消失在天地之間。

　　烏鐵山彷彿又落在了風暴大海中，頭暈目眩了好一會兒，發現識海中多了一套功法，名為《大海無量功》。

　　稍一領悟，便發出一聲歡呼，「俠王萬歲！」這套功法簡直太適合他了，也太適合眼下的大環境，竟能夠渡過二次天劫，那是何等境界。

　　轉過頭來看到石心女帝，能跟俠王爺平起平坐的女人，身份絕不簡單，清咳了兩聲：「前輩有什麼吩咐，儘管交代。」

　　「你修行吧！需要的時候我會叫你。」

　　石心女帝找了一塊岩石，盤膝打坐，吞吐靈氣。

　　她的世界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小世界消化，她作為唯一的生還者，倒是不受靈氣的排斥，修為的恢復不過是時間問題。

　　只不過等她的修為達到這方世界所能容納的極致的時候，既沒有辦法飛升，也沒有辦法橫渡虛空，仍是要被困在這方世界中，到時候還得求助李青山，這是失去自己世界的尷尬。

　　李青山的意念又回到虛空中，深藍小胖又進行了三次傳送，輕而易舉的跨越了千萬里之遙。

　　虛空中雷光閃爍，羅睺小明正在渡二次天劫。自從有了源源不斷的靈氣供應，這位阿修羅神子修為進步的速度可謂是一日千里，這不只是因為他的血脈，更是因為這條路他已經走過一遍，猶如博士生學中學課程，再簡單不過。

　　忽然想起來天人轉世的楚天，在繼承了前世記憶，化身林玄之後，也應該迅速成長起來了吧！不過估計也要受制於靈氣的品質。

　　一會兒工夫，羅睺小明回來，臉色輕鬆的像是出去遊玩了一圈，身形又成長了許多，化作一個十三四歲的俊美少年，實力已經足以比擬尋常大修士，若是真個爭殺起來，死的絕不會是他。

　　不過他對於靈氣質與量的需求，也遠在尋常修士之上，「小世界的靈氣質量還是太低，有太多雜質了，以後不用供給我了，等回到你們的九州再渡三次天劫吧！」

　　李青山也表示贊同，修行者要不斷飛升到更高更大的世界，來獲得更適宜修行的環境。

　　「對了，我新得到了兩套功法，你來幫我鑒賞一下。」

　　「嗯，《皇極經世錄》、《皇極滅世錄》，倒有點像是『大自在天主』的路數，不過層次相差太遠。大自在天主雙手執掌毀滅與昌盛，與之相比，這兩門功法就有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意思……」

　　「不過從凡人的角度來看，算是很不錯了，達到了凡人的頂點，更難得包含了一絲大破壞之意，若非經歷了世界毀滅，絕難以領悟到這一步……」

　　李青山認真傾聽，受益匪淺，神明的見識確實不凡，關鍵是擁有的高度。

　　這時候，顧雁影也停止了修習，也表示小世界的靈氣已經無太大用處，可以維持，但難以進步。

　　李青山拍拍手：「好了，修行就到此為止，我們馬上出發，終點站是九州！」

　　深藍小胖尾巴一擺，蕩開層層疊疊的波紋，向前滑行出幾萬里，陡然消失在虛空中。

第三百四十章 家

    灰霾穿過樹海，億萬樹葉變黃凋零，被大風一吹，漫天飛舞，猶如一場大雪，展現最後的絢爛。

    撕裂的餓鬼之口，急不可耐的吞噬著九州，沖天而起的蘑菇雲還未散盡，左國師的命令在仍天地間迴盪：「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她……」

    深沉大地之下，縱橫交錯的地底迷宮中，她艱難的走著，一隻眼睛深邃空靈，一隻眼窩燃燒著骨火，渾身血肉半存半亡，猶如剝離了朱紅顏色的殿柱，顯出白骨猙獰、裂紋密佈。

    一個怪異的聲音道：「放棄吧，你是撐不過這一劫了，我親愛的主人。」

    循循善誘，又充滿了扭曲的惡意，仙棄劍不會忠於任何主人。

    她充耳不聞，向前走著，盡量不留下任何痕跡。

    「縱然你能不散發出任何氣息，藏身在這地底，但那可是二十多個禿驢，足以將這片土地從上到下搜一個底朝天，就憑你現在這幅模樣，怎麼逃得掉？」

    轟隆隆隆！

    爆炸的餘波傳至地底，引發數大小地震，或許要經年才能徹底消亡。

    洞窟震顫不已，碎石如雨，隨時都會崩塌，岩漿從裂縫中噴湧出來，世界彷彿正在動搖。

    「你就算能逃得掉，李青山不會再回來了！」

    「閉嘴。」她眼窩中火光一閃，骷骨念珠緊緊纏住仙棄劍，鏘然激撞。

    「你若是這麼做，一定會引來那些禿驢的。」

    仙棄劍微微顫鳴。卻掙不脫骷骨魔的爪牙。畢竟要以她的力量為源泉，而且在方纔的激戰中，它亦受到了損傷。

    她召出殘破的血海幡，將仙棄劍捲入其中，平靜的道：「你若出來，就決生死。」

    隨後，她眼窩中的火光便黯淡下去，向前倒下。

    骷骨魔們將她簇擁起來，發出嘎嘎怪叫，卻喚不醒她。她受的傷實在是太嚴重了。

    仙棄劍落入血海。劍光照徹，顫鳴不已，知她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衰弱中，正是反噬的最佳時機。

    二十餘位僧王深入地底。以左國師為核心。結成一個籠罩千里的大陣。猶如一張大網。

    每一個僧王都是一個節點，源源不斷的煥發出一輪輪佛光，不放過每一寸土地。正迅速向她網羅過來。

    屍王與鬼王們也在逼近。每一個都充滿了貪婪，想要用她的性命換取餓鬼道的眷顧。離皇犯下大錯，也不敢再阻止他們。

    這是一場狩獵，雖然有不小的風險，但貪婪可以讓他們視一切。

    一時間內憂外患，步步緊逼，她卻失去了所有反抗之力，僅剩下一股執念。

    骷骨魔們停止怪叫，托著她殘破的身軀，向北疾馳。在僧王們的大網收網之前，遠遠離開餓鬼之口。

    血海之中，劍鳴之聲平息，仙棄劍魂選擇放棄。

    「現在出去反噬她，若是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不幸落在那群禿驢的手裡，豈不是太蠢了。」

    不願意承認，自己深深畏懼著她。

    她本就是可以讓生者與死者，乃至一切有自我意識的存在都感到畏懼的「怪物」，所以才如此急切的想要毀滅她。

    片刻之後，僧王們又回到地面，匯聚在左國師的身旁。

    「國師，佛敵恐怕已經離開這片區域了，這佛敵擅於隱藏氣息，實在是難以搜尋，要不要請欽天監幫助尋找？」

    欽天監擅於推演天機、勘察命數，監正便是陰陽家的領袖人物。

    「這佛敵乃是非生非死的怪物，想要通過天機命理捕捉她，怕是不太容易吧！」

    「不如試一試，總不能這樣放過她。」

    僧王們議論紛紛，左國師沉默傾聽，忽然問道：「畏，你可有什麼線索？」

    畏僧面色凝重，一直未曾開口。聞言雙手合十，躬身道：「稟報國師，沒有。」

    雖知她是佛敵，但與天龍禪院的恩恩怨怨，實非一兩句話講得清楚，再加上他正想著如何營救不怒僧，也確實是沒有。不過若真有線索，也絕不可能隱瞞。

    左國師眉頭皺了皺，現在欽天監正在辦一件大事，不可能分神幫他尋人。這件事至關重要，就連餓鬼道入侵都要排在後面，更何況是為了區區一個佛敵。

    於是率領僧王們擴大搜索面積，各向四面八方搜尋。將搜索面積擴大到方圓萬里，仍是一所獲。

    左國師道：「那佛敵身受重傷，必定要找地方療傷，她最信任的是誰？」

    畏僧道：「是李青山，大概也只有李青山。」

    「就是那個與姒慶太子決鬥的妖孽，不怒的好徒弟。那妖孽現在在何處？」

    「不知。」

    「不知？」

    「自從與羽人王白辰一戰之後，便消失不見，或許已經不在這方世界。」

    「我記得那妖孽與佛敵有一個洞府在青州如意郡的境內的連岳山脈。」左國師沉吟著，為了捕殺佛敵，他也是做足了準備。

    「但那只是一座小山，靈氣衰弱，早就被廢棄了，也根本談不上有任何防禦力。」

    畏僧瞭解青州的山川地理，莫說一座小山峰，就算是整個連岳山脈，也不是什麼上佳的修行之地，過去是名山大川都被大小宗門佔據，才有修行者才那裡開闢洞府。現在青州屢遭劫難，空出了不少山川，早就沒修行者到那裡去了。

    而且她又不是傻子，反而是他見過的悟性最高的修行者，怎麼會呆在那麼明顯的地方。

    左國師正是知道這些，才沒有第一時間殺奔連岳山脈，其他僧王也覺得不可能：

    「或許是大榕樹王在庇佑她。」「雲中城也有可能。」「可能還在地底深處，躲進地火中去，地底元磁干擾太大，我們搜索不到。」

    左國師道：「佛敵難容於眾生，她不會相信這些人，以她的狀態更不可能呆在地底深處中。」心中有了定計：「我們去連岳山脈！」

    家——豈非最讓人覺得安全的地方，在外面的世界受盡了傷痛之後，唯一能夠得到安慰的地方。

    在連綿起伏的群山中，這座孤獨的小山峰顯得如此平凡。

    石壁上「青小家」三字，卻留存著難以磨滅的記憶，這是他們的家。

第三百四十一章 蛇

    如意郡城外，鷹狼衛總部。

    雄鷹展翅于白衣之上，一枚銀色鷹牌懸於腰間，這曾是顧雁影常年不變的裝束。也是如意郡三巨頭之一，白鷹統領的制服。

    顧雁影已經離開這裡很久，皇女姒寶也被召回皇廷。

    如今繼任者仍是一名女子，顧雁影的唯一弟子，當初的白狼統領，如今白鷹統領——錢容芷。

    她負手而立的身姿，恍惚有幾分當年顧雁影的氣度，然而森然之氣卻要遠遠超過顧雁影，隨著修行《地獄經變圖》，“毒蛇地獄”已漸漸與她融為一體。倒更像是一個法家弟子。

    所有白狼衛士在她面前，都會格外小心，哪怕她甚至顯得比顧雁影更加寬宏大量。

    她靜靜守著傳訊法陣，等待著來自南方的消息。

    一條豔麗小蛇從她領口爬上來，順著脖頸爬上臉頰，嘶嘶吐著蛇信。然而是第二條、第三條……轉眼間，她稱得上是美麗的臉上群蛇亂舞、互相糾纏，變得異常可怖。

    陰暗中此起彼伏的嘶嘶聲更是令人不寒而慄。

    脖頸上青筋暴露，地獄酷刑豈是尋常，但她一動不動，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瞳，也化為蛇眼，微微閃光，比地獄群蛇更加冷酷惡毒。

    傳訊室的大門忽然開啟，一道陽光鋪進來，鷹牌流轉著銀燦燦的光彩。她眉頭皺了皺，沒有她的命令，誰也不能來打擾。除了一個人例外。

    一個俊美男子倚著門框，笑容比陽光更明媚，“容芷，有消息了嗎？”

    錢容芷轉過頭去，用那恐怖的臉面向林玄：“林統領，在鷹狼衛請稱我為統領。”

    無論什麼人突然看見這樣一張臉，都要嚇一跳。然而林玄笑容不改，甚至更多了幾分溫柔憐惜之意，“統領，這樣修行未免太辛苦了。”

    錢容芷用一雙蛇眼凝視著他。似乎想要看透他的真心。

    “不過你為何如此關心這位小安道友？”

    林玄好奇的問道。這些年來她一直通過各種途徑，關注著那“佛敵”的訊息，但她們之間又從未有過任何聯繫。

    錢容芷道：“與你無關。”

    正在這時，傳訊法陣微微一閃。錢容芷轉過頭。默默接受訊息：大榕樹王攻塔失敗。餓鬼門進一步擴張，幽妃也被擒拿……

    她臉色忽然一變，左國師率眾僧王成功伏擊佛敵。佛敵重傷退走，下落不明。

    她沉吟片刻，忽然轉身向門外走去，同林玄擦身而過：“不要跟著我。”

    林玄也就停下腳步，目送她消失在天際，笑容依舊陽光明媚，卻充滿了無奈。

    幾個路過的白狼衛士向他打趣：“統領，不追上去嗎？”

    他擺擺手：“走開，小心我派你們到南方去打餓鬼道。”

    幾個白狼衛士笑著走開，對這位陽光親和的白狼統領，顯然沒什麼畏懼。

    他邁步走向傳訊法陣，眼神冷了下來：

    “這個該死的女人！這麼多年過去，仍舊對我存有戒心，難道她知道我是楚天？不，這絕不可能，否則她早就對我下手了。無法智取便唯有力敵，可恨她修為也是進步極快，修行起來簡直是不要命，再加上爬天藤的、我的爬天藤，這樣下去她很可能比我更先一步渡過三次天劫。”

    來到傳訊法陣前，也接受了其中訊息，尋思道：“從未見過她露出如此表情，她同那佛敵到底是什麼關係？不管了，必須儘快拿回爬天藤，時間已經不多了，縱然出些醜也顧不得了。”

    錢容芷先向西北，再折向南方，化作一道蛇形遁光，落在連嶽山脈，青小洞府前。

    默默想道：“她會在這裡嗎？不會吧！她豈會如此愚蠢。”

    身形一轉，化作一道蛇形遁光穿透法陣，來到山門前。這樣一座無人主持的法陣早已攔不住她了，這似乎更證明這洞府中空無一人，她也未曾感受到任何氣息的存在。

    她推開石門，走進洞府。

    山腹底部燃燒著一團近乎透明的白色火焰，猶如蓮花盛放。

    小安靜靜躺在蓮花之中，臉色也蒼白的近乎透明。

    所有骷骨魔在下面環繞著她，吐出三昧白骨火為她療傷。

    地面上堆滿了巨大猙獰的白骨，骷骨魔已剩下不到十頭，在耗盡了三昧白骨火之後，就又化為一堆枯骨。

    “真的在這！”錢容芷睜大眼睛，有些不能置信，又有些喜悅：“好像失去意識了，難怪，看來是這些骷骨魔將她送來，是源於她本能嗎？”

    這時候，骷骨魔一起向錢容芷望來，錢容芷立刻感到莫大的危機。

    縱然骷骨魔們變得十分衰弱，但也非區區一個金丹修士能夠對付。

    錢容芷呼喚道：“小安，快醒醒，這裡太危險了，你不能留在這裡！”

    小安猶如陷入了沉眠，毫無反應。

    錢容芷深吸了一口氣，邁步向前，緩緩下降，直至落在山腹底部。

    骷骨魔的頭顱隨著她的身形轉動，骨節碰撞，哢哢作響，舉起巨大的骨爪。

    但沒有立刻發動攻擊，或者是沒有得到小安的命令，又或者未曾感受到敵意。

    錢容芷穿過一具具枯骨，向著白色蓮花走去。

    骷骨魔仿佛感到威脅的野獸，收回三昧白骨火，準備應付面前的敵人。

    小安緩緩落在石臺上，依舊沉眠不醒。

    錢容芷停下腳步，前路被骷骨魔龐大的身軀隔斷，尖牙利齒碰撞，發出嘎嘎的聲響，不是怪笑，而是最後的警告。

    她清楚的感覺到，若是再向前一步，這些猙獰的骷骨魔立刻就會發動攻擊。

    她忽然輕蔑一笑，“你們上當了！”

    一條豔麗小蛇穿出石台，一口咬在小安纖細的手腕上。

    骷骨魔憤怒咆哮，骨爪撕裂空氣，一起向她抓來，她索性閉上雙眼。

    每一頭骷骨魔都有妖王的實力，此刻同時出手，猶如雷霆萬鈞，根本無可閃避。

    她平靜的想著：“據說死在那白色火焰中，就連魂魄都會燃盡，無法再入輪回。不過這樣也好，就在這裡結束吧！”忽而又想起林玄的笑臉：“這麼多年來，你又到底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