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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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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1 16:59:26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就是你

    紫色小人撞在一層豔麗多彩的屏障上,被狠狠彈了回來。

    那道豔麗屏障不斷蠕動著,竟是由無數條毒蛇虯結而成,正是她的“毒蛇地獄”。

    法家最為擅長拘拿禁錮,地獄本就相當於一座座的監牢,鎮壓著六道輪回、三千世界中的凶魂惡鬼。

    “不可能,唯有真正的法家大修士才能這般自成領域,她不過是二次天劫的修為罷了!”

    楚天面目的紫色小人,終於露出驚怖之色,在他遁出紫府之後,就算是尋常法陣也阻擋不住,不料會被她困住。

    若是換做尋常二次天劫的法家門徒,那自然奈何不得他。

    天下法家門徒甚多,但大都只是借地獄之氣,等同於站在監牢之外的獄卒,將痛苦施加於別人。若真要他們試試“請君入甕”的滋味,那也要變了顏色,拼命推卻。

    會像她們師徒一般,直接引來地獄熱風與毒蛇附體的卻是少之又少。

    這樣雖然能淬煉魂魄、大益修行,還有強大的爭殺能力,但是日夜承受著如此痛苦折磨,活著還有什麼意義,甚至會大大損害神智。而且一旦被附體,就終生難以解脫,許多敢於踏出這一步的法家門徒,結果都變成了瘋子、或者自殺身亡。

    據說就連死後都會被拖入相應的地獄,那可真是永世不得超生,《地獄經變圖》就成了法家的禁忌,沒有幾個人修行。

    而顧雁影出身不凡。有更多提升力量的手段,還一直盼著那根鯤鵬之羽,不至於太急功近利,會考慮自己的承受力來慢慢引入熱風,再調和適應,保證不影響神智思維,是花了許多年時間才達到這一步。

    錢容芷則不然,無論是出身、眼界、悟性、天賦,都遠遠不能與顧雁影相比,以近乎自毀的方式引來盡可能多的地獄之蛇。根本不考慮所謂極限。直至將自身變成一個蛇窟,再也容不下哪怕一條毒蛇。

    她早該發瘋,但這種行為已和瘋狂無異。也早該一死了之,這和尋死也沒什麼分別。然而痛苦越深、怨恨越濃。在地獄之中詛咒一切。

    於是她每一次深入修行。都會具現出這樣一個微縮的毒蛇地獄。自成領域,困住自己。

    錢容芷神色平靜的勸說道:“林玄,你自爆吧。趁著現在還有機會與我同歸於盡。”忽然一笑:“旁人或許會以為我們是殉情而死呢!”

    楚天正想以自爆威脅,頓時啞口無言,這個瘋女人!一旦自爆便是神魂俱滅,堂堂天人轉世,還有著無盡遠大前程,豈能與這樣一個瘋女人同死。

    於是冷靜下來:“容芷,我想我們還可以談談,無論是楚天還是林玄,都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何必這樣兩敗俱傷。這一局是我輸了,爬天藤就送給你了。我還可以給你非常好的功法,徹底解除你現在的痛苦,我會永遠離開青州,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錢容芷怒道:“你說謊,這些毒蛇深入魂魄,怎麼可能解除?”

    楚天心中升起希望:“不,沒有不可能的事情,《萬象天書》中有一卷天書名為……”

    錢容芷耐心的傾聽著,似乎有些意動。

    楚天道:“放我離開,我就將這一卷天書交給你。”

    錢容芷皺眉道:“我若是放你離開,你反悔怎麼辦?”

    又是一番扯皮交涉,終於達成妥協,楚天威脅道:“你若是再不肯答應,我立即自爆紫府!”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沉重,意識變得有些模糊,紫色小人眉心湧上一縷黑氣,“你,你做了什麼?”

    “既然是毒蛇地獄,自然就會有毒啊!不過發作的實在是太慢了。”

    錢容芷笑道,地獄毒蛇的毒液,絲毫無損於肉身,卻能侵蝕麻痹神魂。楚天修行《紫府天書》,神魂異常強大,才能支撐到現在。

    楚天驚覺她一直都在拖延時間,決然道:“我要與你同……”

    話還未說完,錢容芷忽然打開毒蛇地獄,抽身後退。

    楚天一下進退兩難,此時若是追上去,憑著紫府飛遁的速度,錢容芷難道一死。一轉念間,化作一道紫光,向著東方飛遁而去。

    但凡有一線生機,誰又肯白白放過呢?

    “膽小鬼!”

    錢容芷縱身化作一道彩色遁光,潛入地下,彎曲遊走,一直向北。

    青州與龍州邊境,曾經的冰劍崖,如今的萬刃冰川。

    這麼多年過去,無數次夏日驕陽的炙,依舊沒有融化多少,反而會在每一個寒冬,變得更加堅固巨大。

    一道紫光隕落在冰川之間,又化為紫色小人,只是原本清晰的面目都模糊了,渾身都籠上了一層黑氣,蛇毒徹底發作,心中充滿了不甘:

    “我是人間道的天才,萬象宗的大師兄,身負重要的使命,怎麼能隕落在這裡!?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的錯,那個該死的女人!”

    盤膝而坐,努力凝聚意念,清除蛇毒。

    憑著《紫府天書》的玄妙,壓制住蛇毒,趕到龍州皇廷當不是什麼問題。

    錢容芷忽然從一座冰川後走出來,“你來了啊!”

    楚天充滿驚愕,憑他飛遁的速度,早該將她甩開才是,而且他去的明明是東方。

    “別忘了,我可是白鷹統領,皇廷找的那個天人就是你吧!”

    錢容芷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來,伸出手去,一條小蛇從紫府中游出,回到她的手上,那條小蛇簡直比髮絲還細,直能夠鑽入毛孔之中。

    “林玄,為什麼不跟我同歸於盡呢?你本來是有機會的。”

    楚天已經說不出話來,意識模糊一片,幾乎無法維持人形。她的聲音仿佛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心中的怨憤讓他試著集中精神、自爆紫府。

    一條藤蔓溫柔將他纏繞,抽幹了一切,閃起瑩瑩紫光,順著藤蔓湧入錢容芷的體內,她閉上雙眼,仰頭髮出一聲快意之極的呻吟。

    無數破碎的意念在識海中飛轉,那其中大都是林玄與楚天的記憶。還有一些記憶碎片遙遠而模糊,無法清晰的辨識,想必是來自於前世。

    其中有一塊記憶卻是無比的清晰,甚至比今生今世的記憶更加清楚,像是烙印在魂魄中的一樣。

    錢容芷睜開雙眼,原來如此。

    淒然道:“放心吧,我會完成你的遺願的。”又笑了起來,“從今之後,我就是你了。”

    站起身來,越過層巒疊嶂的冰川,向龍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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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吞噬世界

    餓鬼門

    完全撕裂的餓鬼之口,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撓。在無數屍鬼的仰望下,獠牙尖角般的白骨高塔沖向天穹,貫入罡風深處,直至與天相接。

    轟!

    整個世界似乎都震動了一下,猶如被狼牙刺破咽喉的羔羊,發出一陣陣瀕死的顫慄。

    天空的顏色改變了,死灰的顏色取代了深藍,緩緩彌漫開來,並不迅速,卻無可阻擋,不將天空染盡便誓不甘休。

    灰色天空中,一雙雙眼睛俯瞰著九州大地。

    眾生仰望,恐懼驚叫,驚惶奔走。像是被挖開的螞蟻窩,亂糟糟的滿地亂爬。

    即便是那些最強大的“螞蟻”,也都是一臉震驚,這是九州前所未有的大劫。

    魔民一次次入侵與之相比,簡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似得的打鬧。魔民入侵帶來的只是一場場世界大戰,至少還可以掙扎反抗,甚至是擊敗敵人。

    此時卻唯有絕望。

    大榕樹王也絕望了,莫說他還不是世界之神,就算他成了真正的世界之神,成為這方世界的大管家,也只能抓幾個悄悄潛入莊園的小偷,最多是對付幾個強盜,如今面臨的卻是大軍壓境,反抗也是屠殺,歸順也是屠殺,沒有任何僥倖!

    霧州北方萬里林海,猶如一下進入嚴冬時節,在灰色天空籠罩下開始枯黃凋零。

    一隻正蝴蝶翩然飛舞著,忽然毫無徵兆的飄落。伴隨著無盡蕭蕭落葉。

    林中鼠兔狂奔,野獸橫衝直撞,似乎感到大難臨頭,億萬林鳥驚叫著飛上天空,試圖向著南方遷徙,羽翼遮天蔽日,但在片刻之後,就紛紛落地。

    一個蠻族部落中,所有族人都向圖騰柱跪拜祈禱,頭顱重重的磕在枯萎的土地上。

    唯有巫祝披著彩色鳥羽織成的披風。圍著圖騰柱起舞。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唱著一支古老的歌謠,

    老人們先倒下了,無聲無息。

    中年人變成了老人。淺淺的皺紋深深的刻下去。猶如歲月。毫不留情,老淚縱橫。

    青年人變成了中年人,充滿恐怖的面面相覷。看著彼此的臉迅速蒼老。

    赤子孩童還未來得及成長,就開始衰老,迅速耗盡了一生。

    最後只剩下巫祝,喉嚨乾枯沙啞,動作緩慢僵滯,在遍地屍體中舞蹈,像是一出怪誕的木偶戲,突然就被斬斷了提線,倒地死去。

    部落中一片寂靜,巫祝忽然又站起身來,低頭看見一具披著鳥羽的屍體,醒悟那是自己,還來不及多做思量,一種無法遏制的感覺充斥魂魄,回想起多年前一次大饑荒,連續幾天沒有東西可吃,幾乎以為要被活活餓死,此時的感覺比那時更甚百倍。

    地上一具具屍體,紛紛站了起來,化為屍鬼。

    沒有多一秒的猶豫,屍鬼開始忽然互相殘殺吞噬,不管片刻之前是父子還是兄弟,只管滿足那深邃的饑餓感。

    那是餓鬼道賦予所有屍鬼的詛咒,低級的屍鬼根本無法克制這種本能。

    這樣的情境數不勝數,大榕樹王心中悲苦,這樣還不如被她的三昧白骨火所吞噬,至少還沒有這樣痛苦。

    在六道輪回中,餓鬼道是僅次於地獄道的惡道。只要體會過就會明白,饑餓本就是一種酷刑。

    終於,古老的部落中,只剩下了巫祝一個“人”,甚至力量更上一層樓,饑餓感卻沒有得到蠻族,飄忽沖入枯死的森林中,尋覓新的食物。

    然而並不是化為屍鬼就有機會“生存”下去,在經過煉蠱般的淘汰之中,就算化為屍鬼也是萬不存一,其他皆化為食糧。

    而當九州被餓鬼道徹底吞噬,那些強大屍鬼湧入,九州的芸芸眾生縱然是化為屍鬼,也難逃被吞噬的下場。

    除非本來就是強大修行者的人類、妖族、異人,才有一絲機會存在下去。

    大榕樹王顧不得其他各州,將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參天城中,億萬片樹葉都煥發出璀璨碧光,維護著方圓萬里的生靈,不受死亡的侵蝕。

    龍州皇廷,一股龍氣沖霄,化為真龍模樣,盤踞在龍首山上,遙望灰色天空的逼近。也只是守衛著皇廷,不理會皇廷以外的地方。

    除了這兩個地方之外,便只有各州王都能夠抗衡一下,尋常宗門大陣也不過是自保而已。

    修行者們不會這麼容易被侵蝕,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的基石,即將不復存在,除了化為屍鬼,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大榕樹王忽然間發現,抵抗餓鬼道吞噬的最關鍵力量,竟然是那一座座魔窟,千百道魔氣猶如烽火狼煙,阻止著天空中灰色的蔓延。

    魔域雖非六道輪回之一,但若論世界等級,並不在餓鬼道之下。魔民再怎麼兇惡也是生靈。

    當兩個世界的法則相互衝突的世界,餓鬼道吞噬擴張的速度就會減緩,直至清楚魔窟。那已不是簡單的封鎮,而是虎口奪食,徹底切斷了九州與魔域的聯繫。

    這一座座魔窟猶如魚身上的尖銳亂刺,需要細心挑揀出來,否則九州就真成了魚腩。

    “難道這一步,也在她意料之中?”

    大榕樹王暗暗尋思著,這幾個月來,她縱橫天下在各州大開殺戒,幾乎打開天下大半魔窟。這時候起到了作用,那不僅能夠抵擋餓鬼道的吞噬,也是最佳的退路。

    否則現在就算是飛升,恐怕也只能飛升到餓鬼道中。

    他並非沒有能力推演出這一步,而是根本不會這麼想,以世界之神為目標的他,封鎮魔窟還來不及。豈能引魔民入侵。

    此時顧不得許多,立刻將霧州的大小魔窟全部打開,以沖天魔氣對抗不斷蔓延的死氣灰霾。

    心中不禁感慨:“或許無情無性、無欲無求,才能達到智慧的極致吧!但她若是真的無情,現在就該離開這方世界。”

    涼州的大草原上,北風揚起她白色僧袍,驀然回首,遠方的蒼穹中有無數雙眼睛穿過界域的阻隔,彙集在她的身上。

    那種感覺,就如同孩童觀察著玻璃罩中的小蟲。輕視、好奇、玩味……當然。還有警惕。

    因為她並非是尋常中將要毀滅餓鬼道的毒蟲。

    這些眼神也只是警惕,而談不上恐懼。有資格圍聚在這“玻璃罩”周圍的存在。若非被這層玻璃罩擋住。任何一個都能蕩平九州,甚至單憑凝視就能讓人的意志崩潰。

    她卻不為所動,只是了然。鬼塔最終還是建成了。

    “主人,我們快去魔域吧!等九州被餓鬼道徹底吞噬就晚了。”

    那一雙雙眼睛卻讓仙棄劍魂不寒而慄,甚至感到了恐懼。它不可能再轉投別的劍主,若是與這些對手為敵,它必定會被摧毀。

    涼州就有許多大小魔窟,任何一座都可以通往魔域。只要到了魔域,餓鬼道也那她無可奈何,甚至無法再派出屍鬼追殺。

    她卻搖了搖頭:“帶我去五絕遺塚。”

    五絕仙人留下五塚,皆自稱界域,飄忽於九州之中。畫塚之魂未墨海龍王,劍塚之魂為仙棄劍,如今還剩下琴塚、書塚、棋塚。

    仙棄劍魂道:“那不過是浪費時間,這方世界的修行者太弱,才找不到五塚所在。餓鬼道中連鬼仙屍仙都有許多。五塚與九州相連,等這方世界被徹底吞噬,我們根本無處可逃。”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塚即是墳墓,躲入塚中,還真是不吉之兆。然則在他回來之前,她絕不會離開,哪怕是葬身塚中。

    “好吧!”

    人劍合一,曲折回轉,穿入虛空。

    通天鬼塔下,餓鬼之口中,忽然吐出一口黑棺,斜飛上天空,又轟然落地。

    棺木上刻滿了繁複詭秘的符文,忽然開啟了一條縫隙,沒有一絲一毫的屍氣鬼氣散發出來,只有一隻蒼白的手,輕輕抓住棺木的邊緣,徹底推開了棺蓋。

    一個青年男子,試探著踏出黑棺,腳掌落在荒蕪的大地上,微微一笑:“果然有用!”

    嘴角露出兩顆獠牙,除此之外,看起來竟與人類無異,他一身白衣黑甲,腰際懸著長刀,猶如英偉武士,絲毫不像尋常屍鬼般猙獰可怖。

    他回眸掃視,所有屍王鬼王皆俯首,不敢與他對視,心中暗驚:“僵屍!”

    若說在充滿混亂爭殺的餓鬼道中也有所謂“神族”的存在的話,那便是“僵屍一族”。

    不同於那些猙獰扭曲的同類,僵屍的外貌身形幾乎與生者無異,甚至有體溫心跳。既不受到饑餓感的折磨,也不吞噬其他屍鬼,力量卻遠在尋常屍鬼之上,是餓鬼道真正寵兒,幾乎相當於修羅道中的羅喉一族。

    不過羅睺一族都是天生的,僵屍無法繁衍後代,除了其始祖天神女魃外,都是後天傳承。而只有極其強大的僵屍才能夠傳承後裔,且要耗費本源力量,所選擇的無不是三千世界中的蓋世奇才。

    況天佑便是這樣一個僵屍,他問道:“你們不去找些生人來吃,聚在這裡幹什麼?”

    “這是離皇大人的命令,僵屍大人,傳說敵人在北方。”

    一旦離開了餓鬼門,就算是屍王鬼王們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對手。

    “我自有群星的指引,用不著你們廢話。”

    況天佑向天空望了一眼,那一雙雙大大小小的眼睛,正如繁星一般,彙集在北方某處,此時也有許多目光彙集在他的身上。

    他向其中一雙眼睛拜了一拜,大手一揮,“我既然來了,就不必管什麼離皇了,大鬧一場吧!哈哈哈,等我毀滅了白骨傳人,我就是這一域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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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絕地反擊

    轟!大地陷下一個百丈深坑。

    狂笑聲中,況天佑沖天而起,衝破層層雲霾,直至天穹盡頭。

    滾滾罡風斬在他身上,竟留不下一絲傷痕。

    他俯瞰九州,在天上無數眼睛的注視下也沒有絲毫畏怯,自言自語道:

    “這便是我的領地!”

    無論是南方的大榕樹王還是北方的大夏皇廷,全都不放在眼中,甚至就連此行最大的目標——白骨傳人,也是反手可滅。

    這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絕對的自信。

    他早已渡過四次天劫,若按尋常屍鬼的論法就是“屍帝”,不過他並不覺得這算是尊稱,對一個真正的僵屍來說。

    而九州世界最強大的修行者也不過是三次天劫巔峰罷了,差著一個大境界,實力就有著天淵之別。況且在三次天劫與四次天劫之間,本就有著巨大的力量鴻溝。

    佛門將渡過四次天劫的修士稱為“預流果”,並不是沒有道理,在成仙做神的路上,不渡過四次天劫,簡直就是不入流。

    縱然有千百個大修士齊心協力,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隨便在餓鬼道中一個厲害點的屍帝,這個任務也沒有什麼困難的。唯一的對手只是這方世界。

    然則統治餓鬼道的屍神鬼仙們,對這一戰勢在必得,就算是微乎其微的風險,也要將之扼殺在搖籃中。

    甚至等不及餓鬼道徹底吞噬九州,直接將一頭渡過四次天劫的“僵屍”投放九州。即便是借著餓鬼道的大勢。為了打造這一口瞞天過海的黑棺,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可謂是勢在必得。

    況天佑深吸了一口氣,獠牙暴突,氣息不斷攀升,排開無量罡風,一時間風雲變色,猶如蓋世凶魔降臨。一雙眸子卻金光隱現,帶著神性氣息。

    “那是什麼?”

    大榕樹王亦有感應,從未在九州感受過如此恐怖的氣息。那絕非屍王鬼王所能有的。心念一轉。無形無影的天地法則猶如一張大網,向那氣息源頭絞殺過去。

    但一接近,天地法則也失去了效用,仿佛一個盲點。

    況天佑立刻察覺。向南方望了一眼:“連世界之神都不是。還敢來對付我。真是不知死活!”

    臉上怒意一閃而逝,世界反噬可不是好玩的,弄不好就是神魂俱滅。就算是真神真仙降臨。也不可能直接與一個世界抗衡,不然就不必派他下來了。

    不過他的心情馬上又好了起來,現在就連世界法則都奈何他不得,那還有什麼可怕的,這次下來簡直就是郊遊,還白撿了一方界域。

    嘴唇開闔,無聲無息的說道:“等我將白骨傳人殺了,你的意志若還沒被餓鬼道吞噬,我就再來殺你!”

    這番話猶如雷鳴般在參天城上炸響,其中包含的威壓,讓妖王們都為之震顫。激蕩著林海波濤起伏。

    大榕樹王心中感慨,將自己與世界合二為一,如今看來竟是一大失誤。倒不如一早飛升。

    一旦餓鬼道徹底吞噬了九州,其他人或許還能化為屍鬼苟延殘喘,但他卻是必死無疑,他的敵人是整個餓鬼道的意志,如今已然感到意識被侵蝕。

    況天佑破開重重罡風,竟比遁光還快,轉眼間就飛越青州,進入龍州,直接從龍首山上空飛過,瞥了一眼盤踞在山上的金龍,卻只是輕蔑一笑。

    “這怕就是這方世界最難啃的一根骨頭,不過骨頭終歸是骨頭!等我完成任務後,再回來慢慢收拾吧!讓這群土著開開眼界,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帝皇。”

    轉眼間過了龍州,來到涼州。

    天空中那一雙雙眼睛彙集之處,卻是一片空空如也的大草原。

    況天佑稍一轉念便明白過來,原來是依附于這方世界上的界域,類似於洞天。

    “這樣一方世界,竟有人有這樣的手段,也算是出奇了!不過若以為這點雕蟲小技就能擋住我,那可就太自不量力了!”

    說話間,拔出腰間長刀。

    ……

    宮闕之中,簾幕重重。

    一個身著幽綠宮裝女子安坐撫琴,十指纖纖,閑閑撥弄,琴音嫋嫋,宛如天籟。

    簾幕之後的面容模糊不清,卻是絕色佳人無疑,忽然眉峰輕蹙,琴音一變,冷冽如冰,錚鳴有刀兵之氣。

    “來者何人!?”

    一道劍光撕裂重重簾幕,小安赤足踏在宮闕外冰冷的漢白玉欄杆上,卻不看那撫琴女子,只望著她手下幽綠的古琴,明白那才是她的真身。

    “你是……乖離!”

    宮裝女子本是問小安,忽然主意到她手中的劍,臉色一變,一口叫破仙棄劍的本名——乖離!

    彼此當初都屬於五絕仙人珍愛之物,可算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

    她抱起琴轉身就走,隨手一揮,布下縱橫交錯琴弦,琴弦鋒利敏銳,萬千錚鳴之聲蓄勢待發。

    不等小安說話,仙棄劍彈躍而出,轉折飛射,斬斷無數琴弦,旋即也化作人形,攔住女子的去路,“綠漪,好久不見!”

    他一個眼睛圓睜,一個眼睛微眯,左邊肩膀高聳,右邊肩膀低垂,面容倒像是一個少年,說不上是醜陋,但是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怪異扭曲,就連身上的服飾也極不合身。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實在是充滿了流氓氣息,

    而那名為“綠漪”的女子也真如被流氓調戲一般,臉上滿是驚慌,顯然很害怕他。

    仙棄劍魂指著小安道:“這是我的新主人,你也快乖乖認主吧!若敢不從,我立刻斬了你的破琴!”說著還抿了抿嘴唇:“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不等綠漪回答。揮起劍就朝古琴上比劃。

    “不要!”女子一聲驚呼,聲音異常動人。

    小安默然不語,這方琴塚的核心顯然就是這一張綠漪古琴。若是能將之收服,將大有裨益。

    還不等她斟酌好言語,綠漪琴魂就屈服了,滿臉幽怨的被仙棄劍魂扯著衣袖拉過來,雙手奉上古琴,很不情願的叫了一聲:“主人!”

    仙棄劍魂一臉得色,又滿是失望,似乎很遺憾沒能斬斷古琴。

    五絕仙人所珍愛的這五件東西。仙棄劍的破壞力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相比於琴棋書畫。唯有劍是爭殺之器,哪怕古怪醜陋,只要能夠殺敵便是一柄寶劍。很顯然,仙棄劍魂當年沒少威脅這些“同伴”。實在是積威已久。

    若是換了其他人來。縱然有著超絕實力。若是不能得到綠漪琴魂的認同,也難以將之收服,若是強逼。恐怕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然而面對仙棄劍魂這個“老朋友”,綠漪琴魂可就不敢如此了,她自有一顆琴心,明白不要跟一個瘋子講道理,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驕傲,這種時候還是省一省吧!

    但還是忍不住問小安:“你會彈琴嗎?”不明白她有何德何能,竟能收服乖離劍。就算是當年的五絕仙人,都不能讓乖離劍魂如此乖順。當然,五絕仙人也沒把這一柄註定會放棄的劍放在心上,不怎麼加以管束。

    “不會。”小安將手放在古琴上,三昧白骨火湧上。

    “好吧!”綠漪琴魂無奈接受了這個結果。

    小安剛剛煉化了這綠漪古琴,重重宮闕外一座高大門樓被一刀斬做兩半。

    若是沒有仙棄劍魂做帶路黨,那裡才是琴塚的正門所在。

    刀光奔騰呼嘯,連破數十宮闕方才停歇,狂風揚起小安衣袂,回眸望去。

    況天佑站在缺口的廢墟上,與高城樓頭的她遙遙對視。

    “白骨傳人,倒是個美人,可惜!”

    邁步向前,又忽然止步,一根琴弦絆住腳。

    不知何時,整個空間中,充滿了縱橫交織的琴弦。

    小安雙手按在綠漪古琴上,奮力一撥,也不講什麼章法琴藝,只在一招間,將琴塚的破壞力催動到極致。

    她也明白,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

    所有琴弦一起鳴響,琴音繚亂。

    琴弦層層纏繞在況天佑身上,似要織成一個厚厚的大繭。

    刀光逆沖,萬千宮闕成塵,億萬琴弦一起崩斷。

    小安立足的宮闕,更是首當其衝,被蕩成白地。原地留下一道溝壑,溝壑中顯出九州的景物。原來方才那一刀,只是在破開了這方界域之後造成的餘波罷了。

    小安卻消失不見,況天佑道:“真狡猾!想消耗我的力量,拖延時間嗎?”

    他縱然能夠瞞過天地法則,卻也不可能從九州世界得到任何一絲靈氣補充,除非是回到餓鬼門那裡。雖然憑他的速度,片刻就能來回,但是他天空中那麼多眼睛的注視下,他絕不會丟這個臉。

    “出了這方界域,我看你還能躲到哪裡?”但在出了琴塚之後,順著天空中目光的指引,卻又來到一片空空如也的地方,“還有?”

    茅屋中,一臉大鬍子的書生,正手握毛筆,書寫一副對聯。面前劍光一閃,手中毛筆一顫,他大驚道:“乖離!”

    “叫乖離爺爺!”仙棄劍魂一把抓住他的鬍子。

    片刻之後,小安又煉化了一杆毛筆,在指尖旋轉了一圈,低頭望去,對聯上寫的是:“一帆風順年年好,萬事如意步步高!”還有一副橫批:“吉星高照!”只是“照”字最後一點,長長拖了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書塚破!

    毛筆一揮,書塚中所有書法作品,乃至桌上一副對聯,全都向著缺口湧去。

    一瞬間,一個人影衝破所有“橫豎撇捺,鐵畫銀鉤”,殺到茅屋中。

    茅屋中空無一人。

    況天佑眉梢一挑,動了怒意。沒想到這樣一件小事,竟要花費他如此功夫!

    整個棋塚便是一副諾大棋盤,黑白子星羅棋佈,結成一具具殘局,每一局棋都如一門陣法,不但的衍生變化著。

    頭戴黑色高冒,身著白色長袍,秀美如女子的棋魂,想要等的主人,是能夠破盡他所有殘局的天才棋手。不過現在已經“花容失色”的屈服在仙棄劍的劍鋒之下。

    仙棄劍魂道:“這三個傢伙好對付,若是換了那條假龍,就非得斬了他不可!”

    這或許也受制於先天的稟性,琴棋書劍皆要有人來使用,除了叛逆瘋狂的仙棄劍之外,琴魂棋魂筆魂,皆是在等一個合適的主人而已,也就比較容易認主。

    畫則不同,只能欣賞,不能使用,於是自成一格。更何況五絕仙人畫的還是一條龍,所以絕不會受仙棄劍的威脅。

    “這一陣再敗,我們就無路可退了!”

    小安默默再棋盤上插下血海幡,布下骷骨魔陣,讓仙棄劍魂主持布下劍陣。琴與筆擺在身旁,也要出一份力。

    是的,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生機極其渺茫,卻也沒有恐懼,只有深深的歉疚。

    “青山,對不起,我要失約了,恐怕不能再陪你到九天之上了!”

    棋盤一震,棋塚已破!

    況天佑擰緊眉頭,眸中星漢燦爛,整個星空便是一副棋盤,閃爍的星辰就是棋子。

    怎奈慢慢破局,他更喜歡以絕對力量碾壓,一刀斬破星空,卻又換做另一局棋。

    一轉眼間,連破數十個殘局,心中越發不耐,厲喝道:“白骨傳人,不要再苟延殘喘了,痛痛快快的出來受死吧!”

    棋魂叫道:“我的殘局快要用完了!主人,這到底是什麼對頭,怎麼如此厲害!”

    小安不答,握緊手中弒佛劍!

    況天佑衝破最後一片“星空”,忽然腳踏實地,正踩在一副巨大棋盤上,

    棋盤上黑白雙方正絞殺在一塊,猶如千軍萬馬對陣的古戰場,他一下陷入陣中。

    琴音繚亂,十面埋伏。伴隨著若有若無的鈴音,卻更加亂人心魂。

    滔天血海,狂湧奔騰,百萬骷髏大軍乘著滾滾波濤,向他掩殺而來。

    三十六顆念珠飛旋著從天而降,一百三十九柄骨劍縱橫交錯。

    無盡殺戮,億萬蒼生,只為一戰!

    況天佑終於露出慎重之色,別在陰溝裡翻了船。

    眸中金光一閃,安定心魂,用力一踏,棋盤劇震,棋子滿天飛散。任憑白骨小劍斬在身上,鏘然作響。能夠絞殺魔王的劍陣,竟傷不了他分毫。

    一刀斬出,血海分開兩邊,忽然脖頸一緊。骷骨念珠緊緊纏繞,化作一個個小骷髏頭狠狠咬住,將他拉向天空。

    劍光一閃,仙棄劍破開虛空,當頭斬下。

    他左手抓住念珠,用力拽開。右手揮刀,蕩開仙棄劍。

    這時候,一個白色身影無聲無息的從血海中透出,來到他的背後,劍鋒飛揚!

    重重埋伏,層層陣法,只為一劍。

    弒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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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巨星降臨,青山歸來

    劍鋒刺破黑甲白衣,觸及肌膚。

    況天佑渾身汗毛乍起,感受到死亡降臨的恐怖感,眸中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繼承了魃神血脈的他,體魄是何等強悍,就算是罡風都傷不了他分毫。更強悍的是他的恢復力,哪怕是被人分屍斬首也絕不會死,甚至被誤稱作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死亡這個詞,實在是太陌生了。

    他心念轉時,反應絲毫不慢,反手抓住劍鋒。

    回眸望去,金光四射,正與一雙幽瞳相對,獰笑道:“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招?啊!”

    他忽覺手心一陣刺痛,滾滾鮮血湧出,染紅了弒佛劍,一瞬間就化為火焰,順著撕裂的傷口延燒上去。

    “滾開!”

    況天佑猛一揮手,將小安揮飛出去。只見自己右手連腕,全都燒了起來,轉眼已燒到手肘。

    他心中一橫,壯士斷腕。整條右臂齊根而裂,在半空中就化為一團火焰。

    小安心中有些遺憾,這一劍若是刺中要害,便有極大把握能夠擊殺他。無論他的體魄有多麼強悍,恢復又多麼迅速,都難逃一死。哪怕只是刺中軀幹,也能重創他。

    現在雖斬斷了他一條手臂,卻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那一線生機,飄忽斷絕。

    “你竟敢傷我!”

    況天佑獠牙暴突,滿臉猙獰,厲聲咆哮。那一劍不單單斬斷他一條手臂,而且還傷到了他的神魂。以及尊嚴。

    這種感覺,就如同人類逗弄螞蟻的時候,忽然被反咬一口,疼痛也就罷了,那螞蟻還是有毒的,逼的只能截肢才能保命,這簡直是個可悲的笑話。

    惱羞成怒,狂暴的氣息橫衝直撞,棋塚劇烈震動,就連奔湧的血海一接近他。也立刻乾涸。

    小安握住仙棄劍。人劍合一,出了棋塚,向南飛遁。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雖然明知已無生機。但她自不會受情緒的擾亂而坐以待斃。

    出乎意料。那“屍帝”並沒有立刻追殺出來。令她有些奇怪,難道那一劍重創了他?

    棋塚中,況天佑額頭青筋暴露、半跪在地。將全部力量彙集在右肩,一條肉芽生長出來,肉芽頂端有五個分叉,隱約像是一隻小手。

    他自信一隻手也能斬殺白骨傳人,但他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拖著一條斷臂跑出去,那簡直是奇恥大辱,定會在餓鬼道中傳為笑柄。

    而且那許多眼睛中,還有自己的師尊。

    本來這樣的“小傷”,心念一轉就能恢復,無非是耗費點力量罷了,現在卻發現沒那麼簡單。參天城的大榕樹王身上,那一道劍痕已經微乎其微,然而卻依然存在著。為弒佛劍所傷,豈是那麼容易癒合的。

    “該死!該死!該死!我一定要宰了你!”

    小安一路向南,來到龍州境內,直至龍首山下,停下腳步。

    龍氣凝結的金龍向她咆哮,龍吟聲猶如警報,響徹皇廷。

    大夏皇帝,三公九卿,皆來到山巔上,透過腳下的浮雲,俯瞰那一道白色身影。

    “是佛敵,她想做什麼?”

    錢容芷也在眾人之間,明明還未渡過三次天劫,卻很受禮遇的樣子,甚至可以與大夏皇帝並列。很有幾分春風得意,此時眼中卻籠上一層陰霾,已然明白小安的意圖。

    在場諸人沒有一個愚蠢之輩,也都明白過來。

    左國師怒道:“佛敵想將那個屍帝引到皇廷中來!”

    對她來說,九州雖大,已無退路,必須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唯有憑仙棄劍破開皇廷大陣、進入其中。卻必須把握好時機,方能禍水東引,否則便是內憂外患。大夏皇廷同樣視她為死敵,這龍首山也是虎穴龍潭。若非逼不得已,她絕不會冒險。

    左國師進言道:“陛下,不如趁此機會擊殺佛敵!”

    無論在任何時間地點,佛敵都是佛門的首要敵人,至於魔民屍鬼、都要等而下之。

    一陣冷笑,眾人皆望向錢容芷,左國師皺眉道:“道友為何發笑?”

    錢容芷道:“我笑國師不知輕重緩急,我們先與佛敵大戰一場,你以為等那屍帝來了會感謝我們嗎?會坐看我們祭天嗎?若是祭天失敗,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場,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變成屍鬼。”

    左國師臉色一變,但想到她的身份來歷,而且身旁的三公九卿也紛紛表示贊同,也不得不忍一口氣。

    大夏皇帝問道:“道友有何高見?”

    錢容芷道:“她若要進來,就讓她進來,不要攻擊她,先放下仇恨,與她聯手對抗屍帝。”

    大夏皇帝道:“怕是對抗不了,那絕不是普通的屍帝。”

    “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我們立刻開始祭天!”

    禮部尚書道:“可是還未準備妥當。”

    錢容芷道:“顧不了這麼多了,等這方世界被餓鬼道徹底吞下,就只能祭鬼了。”

    大夏皇帝向天空望了一眼,忽然發現在那無數雙眼睛中,多了一顆藍色星辰,非常的微小黯淡,但卻絕不是一隻眼睛。

    一眨眼間又消失不見,顧不得多做思量,已然下定決心,命令道:“開始祭天!”

    一行人立刻來到皇廷中央一座高壇。

    高壇呈內外兩輪,外圓內方,北高南低。雕飾精美的白玉欄杆,顯然不同於異人建築的風格,定然是人類所建。雖算不上巨大,卻古樸大氣,是為“天壇”。

    錢容芷獨自走上天壇,正要將爬天藤載種在天壇中央,忽然抬首,也看見了一顆深藍色的星辰,異常閃亮耀眼。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那星辰又再一次消失了。

    這一次沒等多久,星辰再一次出現,猶如一輪藍月,明亮光耀,照徹九州。

    從南海鮫人到霜州牧民,所有生靈都在遙望,發出疑問:“那是什麼?”

    小安仰望著,忽然感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一團虛偽的血肉,仿佛真的成了生命的支柱,隨著每一次星辰的閃爍而跳動。

    這種感覺異常的親切,異常的熟悉。

    當藍月再一次閃現,衝破了佈滿惡意的天空,拖曳著長長的尾巴,猶如一顆巨大無匹的流星,向著龍首山飛來。

    皇廷中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這樣一顆流星若是撞在龍首山上,後果不堪設想。

    小安癡癡仰望,仿佛在對流星許願的少女。

    流星落在山腳下,像是破裂的肥皂泡一樣融入虛空,消失不見。

    小安還未回過神來,就被緊緊擁入懷中,耳畔傳來他的聲音:“我好想你!”

    世界仿佛在震動,分別以來的所有感受,忽然一下湧上心頭。那些思念與痛苦、委屈與歉疚,將空靈寧靜的湖泊變成洶湧澎湃的大海,又在他懷中平復。

    所有願望都實現了。

    “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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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新的神通,猿魔通臂
        
    天地遼闊,群星凝視;山峰巍峨,巨龍盤繞。

    此刻都變得無足輕重,唯有懷中的彼此,才是無法替代的唯一。

    那是至死不渝的堅守與橫渡虛空的執著,方能達成的契機。

    於是他們再一次相遇。

    李青山深深嗅著她髮間的淡淡檀香,有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大歡喜盈滿心胸,彌補了那無形的空洞,感到一陣安然。

    忽然眉頭一皺,感到她溫軟肌膚下,許多骨骼斷裂,問道:“你受傷了?”

    小安恍然驚覺,想起如今的處境,方才那“屍帝”那一揮,已經傷到了她。

    附在李青山耳畔,簡約說明了餓鬼道的入侵,以及追殺她的屍帝,還有自己的計劃。神情忽然有些懊惱,他一回來,就要因為自己身陷險境,面對幾乎不可戰勝強敵。

    李青山明白她在想什麼,笑道:“怎麼,不歡迎我回來嗎?”

    “歡迎。”

    小安微笑,絕不會說什麼“讓他先走”的蠢話,“同生共死”對他們而言,早已是理所當然的事。

    李青山昂首望向天空,與所有充滿惡意的眼睛對視,“看來我離開這一段時間,九州真是有了不小的變化。不過好在,我也一直在變,就讓我來拯救這個世界吧!”

    小安欲言又止,有些擔心他若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但此時並非說這些的時候。

    龍首山上,大夏皇帝道:“那就是李青山!”

    他從未親眼見過李青山,倒是姒慶太子與李青山打過許多交道,瞥了一眼姒慶,只見他充滿怨恨的望著李青山的身影,然後那怨恨中分明深藏著恐懼,明明是從山峰上俯瞰,卻又像是仰望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峰。

    左國師道:“正是那個妖孽!”

    大夏皇帝道:“他不是被白辰放逐天外,方才那顆藍色流星又是什麼?”

    這就無人能夠解答了,不得不承認,事情已然超乎他們的控制了。任何大計劃、大謀略,都要以力量為基礎,不是躲在暗處嘀咕幾句,就能裝什麼幕後黑手的。

    “阿姐!”

    濃眉大眼的姒寶,向著顧雁影奮力揮手,她現已是大夏諸太子之一。

    顧雁影正若有所思的望著李青山與小安,回頭望來,微微一笑。

    轉眼又與一雙鷹目對視,護國鷹神也正關注著她。

    顧雁影遙遙一拜,似乎是認輸了。或者說不必再爭,也不必再尋求認同。

    昔年諸多複雜糾結的情緒,在這一拜之間煙消雲散,她已經飛的更加高遠,見到了“鷹神”也從未見到過的天空。

    父親還是父親,父親也只是父親。

    “那裡好像是天壇!”

    顧雁影心念一轉,然後也給了姒寶一個擁抱。

    天壇周圍彙集著龍州幾乎所有大修士,“三公九卿”不過是個籠統的說法,還有左右國師、幾位太子,還有六部尚書等等,足足有數十位,卻沒有一人看清,她是如何穿越大陣、來到山巔。

    “阿姐,你好厲害!”姒寶一臉驚訝。

    顧雁影仍只是三次天劫的修為,甚至還沒達到了三次天劫巔峰,賦予她如此力量的自然是鯤鵬之羽。還多虧了李青山的新坐騎,鯤鵬之羽才能保留一份力量。

    雖然這部分力量並不真正屬於她,用一點就少一點,恢復起來還十分緩慢,但已經為她開闢了道路。

    護國鷹神頓時明白,她得到了那片羽毛,而且繼承了其中傳承,而且比當年的白辰領悟的更深、走的更遠。

    若是在她沒有得手之前,他絕不會顧忌什麼父女之情,甚至不惜與她爭鬥。現在他的眼神反而柔和下來,默默望著顧雁影的面龐,記憶中那張蒼老的容顏又變得年輕起來,與顧雁影十分相似。

    於是閉上雙眼,鬆了一口氣似的,那被他推下山崖的小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天空,還把他也遠遠甩在身後。

    “我的好徒弟,你在這裡做什麼?”

    顧雁影眼神忽又落在天壇上的錢容芷身上,隱隱有些猜想。正在走過去問個明白,大夏皇帝擋在她的面前,一臉警惕的望著她。

    “天人”關乎著祭天能否成功,而祭天則是整個大夏皇朝的救命稻草,絕對不容有失。

    顧雁影停下腳步,嘆了口氣:“陛下,你會後悔的,我這徒弟……算了,畢竟師徒一場。”

    錢容芷並不看顧雁影,唯有在顧雁影飛昇龍首山的時候,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是真正的天人才有的姿態,而且,她仍有些擔心小安,那個屍帝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狂暴的氣息從北方天空升起,激盪風雲變色,一下鎖定小安。

    一道身影破空而來,一張與人類無異的面容,此時變得無比猙獰。

    況天祐在棋塚中嘗試了半天,發現在短時間內將斷臂恢復如初,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擊殺白骨傳人是他此行唯一的任務,整個餓鬼道都在關注著這件事,不能一直躲著。

    就只能忍著恥辱衝出棋塚,天空中的眼睛,似乎都在看著他那一條斷臂,越發怒髮如狂。

    “給我死!”

    況天祐厲聲咆哮,一刀斬下!

    沒有花巧,沒有光華,只是無比強橫!

    殭屍不修法術神通,只憑身軀戰鬥,刀鋒劃過之處,留下一道黑色裂痕,似乎世界也無法承載這一刀。

    當刀勢不再受琴塚棋塚的抑制,猶如天災地劫般猛烈,仍在不斷蓄勢,似要將龍首山也一併斬斷。

    他根本沒把小安身旁的李青山放在眼裡,這樣的貨色,只憑餘波就足以碾壓。

    “青山?”小安見李青山並沒有退入大夏皇廷的意思,而此刻縱然後退,也難擋這一刀。

    “別擔心,有我在。”

    李青山揉了揉她的腦袋,向前踏出一步,擋在她身前,望著況天祐道:“餓鬼道來的傻叉,別以為你是殘疾人我就不會揍你。來來來,我也讓你一隻手!”

    他的左臂忽然縮小,右臂開始伸長,變得異常粗壯,上面生滿了黑毛,彷彿一條猿臂。

    讓一隻手自然是他胡扯,這正是是猿魔第二神通——猿魔通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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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青小聯手,分屍虐殺

    揮起巨大的猿臂,李青山整個身軀都瘦弱了一圈。

    “猿魔通臂”並沒有什麼特別酷炫的效果,只是是將全部力量集中在一條手臂上,卻是相當簡單實用。因為猿魔變幾乎所有神通手段,都在一雙手臂上,相當於提升了整個猿魔變的威能。

    其他神通變化,只要是用這一條猿魔之臂催動,也會威力暴增。不過諸如風神羽翼、牛魔煉皮之類的神通,威力則會大大削減,甚至無法運用。無論是速度還是防禦,都會大受影響。

    而他想要獲勝,單憑這一個神通,是絕對不夠的。

    “殘疾人!”

    況天佑額頭青筋暴跳,再看李青山拖著一條手臂的樣子,臉上像是挨了一巴掌。就算是斬斷他一條手臂的白骨傳人,都不能讓他如此仇恨。

    刀鋒一轉,狂烈刀勢全部向李青山傾瀉,先宰了他再說。

    如果李青山作為人類,也有天賦神通的話,那麼一定叫做“大嘲諷術”,激怒別人像是吃白菜一樣簡單,他也非常喜歡這麼做。

    此時他仍是一臉輕蔑,心中卻滿是慎重,對方乃是渡過四次天劫的屍帝,比他整整高了一個大境界。而且看起來還不是一般屍帝,就連血脈體魄上都沒有太多優勢。

    這是他面對過的最強對手,就連當年的窮奇,本質也不過是一具化身,受制於九州世界法則。只是三次天劫巔峰。

    而他目前的狀態,卻遠遠算不上是最佳。“猿魔變”他已參悟到第三重,為了維護體內小世界的和平。其他變化現在也是第三重的境界。若論境界修為,甚至比他離開九州的時候還要弱不小。

    然而胸中戰意,越發熊熊。

    雙足陷入大地,身軀與大地連為一體、息息相關。無窮無盡力量湧入體內,他乃是大地之子——大地神力。

    雙手五指屈伸,彈出利爪,手臂猛然又粗壯了一圈。掀起烈烈狂風,似有猛虎咆哮——虎魔狂怒!

    李青山一雙眼眸卻是寧靜如深海。推演洞徹了所有刀勢變化。若是在以往,這兩種手段根本不可能同時施展,現在卻毫無阻礙。

    緩緩揮起猿臂,猶如繃緊的弓弦。蓄勢待發。

    況天佑心中忽然湧出一絲不安,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忽然出現的男人,不再是隨手可滅的弱者,成了可以威脅自己的凶獸。特別是那一條獨臂,則是凶獸的獠牙。

    “或許不應同他正面抗衡,只需要稍稍避讓……”

    他陡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心神竟為對方戰意所懾,越發的羞惱:

    “混蛋,被廢掉一條手。已經是奇恥大辱!這麼多老傢伙看著,我若面對一個小小妖王都不能正面碾壓,那真是丟盡了僵屍一族的臉面。回到餓鬼道如何面對師尊?”

    再看李青山,眼中充滿了輕蔑,“就憑你這等修為,不像白骨傳人那樣找機會偷襲,卻選擇跟我硬碰硬,真是最愚蠢的選擇。看我如何將你碾成齏粉!”

    “破!”

    李青山不管不顧,一拳轟出!手臂卻像是拖著什麼重物般。顯得異常遲滯,每前進一寸,似乎都要停頓一下。

    況天佑越發輕蔑,認定他根本無法掌握這股力量,刀鋒斬落:

    “死!”

    刀鋒斬在拳頭上,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瞬。

    李青山一動不動,獰笑望著況天佑。

    況天佑一臉愕然,雙目圓整,充滿了不可思議。

    哢嚓!

    一道裂痕爬上刀鋒,瞬間蔓延至整個長刀,鏘然一聲,粉碎飛散。

    鐵拳狠狠轟在況天佑不可思議的臉上,積蓄了許久震盪之力傾瀉而出。

    砰!

    虛空猶如鏡子一般碎裂。裂痕佈滿況天佑全身上下,被轟飛出去的時候,已是千百塊血肉。

    龍首山上,所有修行者都目瞪口呆,就連大夏皇帝都維持不住儀態,張大了嘴巴,不可一世的強大屍帝,竟被區區一個妖王一拳轟殺?

    天上的“星星”也一下閃亮起來,充滿了詫異困惑。

    李青山一拳轟碎了況天佑之後,並沒有乘勝追擊,維持著揮拳的姿態,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猶如一尊亙古不變的雕像。

    轟!李青山腳下土地粉碎塌陷。

    轟隆隆隆!猶如一場大地震,龍首山也在搖晃,仿佛隨時都會傾倒。一道地裂甚至爬上了龍首山。

    忽然間,他的猿臂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爆炸,整個身軀隨之爆裂。

    硬抗這一刀,也已超出了他身體承受的極限。縱然他努力將刀氣引向腳下的大地,然而刀氣入體,仍是撕裂身軀,粉碎虎骨。

    一個平凡無奇的土塊跌落下來,九州世界沒有幾個人認識,餓鬼道中卻響起一聲聲驚呼,“九天息壤!”

    這一塊九天息壤一直被李青山攥在拳頭中,那是尋常世界都沒有資格擁有的神物,將牛魔的力量與神通,變得強大之極,方能生生轟碎了況天佑的僵屍神軀。

    這番變化,令人更是吃驚,僅僅一次碰撞,兩人先後粉身碎骨,最後竟是同歸於盡的下場!

    姒寶喃喃道:“不,不是同歸於盡,兩個人都沒有死,真是好強!”

    李青山身軀粉碎的瞬間,一聲鳳鳴,直沖雲霄,熊熊火焰,鳳凰涅槃。

    況天佑飛散的屍塊,在半空中便開始聚合。

    一切皆在轉瞬間發生,二人都只需頃刻就能恢復戰力,這時候誰能更快一步,誰就能佔據上風。

    然而這並不是單打獨鬥,在李青山轟碎況天佑的時候,一個白影便從他身後閃出,揮起弒佛劍,向著千百塊飛散的屍塊刺去。

    劍鋒在一塊腳踝似的肉塊上刺了一劍,就立刻收回再刺,重複著這個簡單的動作。

    百道劍光仿佛同時刺出,猶如鮮花怒放。

    縱然相別多年,他們之間的配合,依舊無比默契、妙到毫巔。

    被刺中的屍塊,全都燃燒起來。

    轉瞬間,況天佑將所有屍塊聚合,卻顯得異常恐怖慘烈,腦袋少了三分之一,小腿也消失不見,胸口有一個大洞,身軀到處都是殘缺,半張臉上充滿了驚怒。

    九天息壤這時候才正要落地,忽然又向上飛起,回頭一隻大手中,上下拋了一拋。李青山一臉笑容,狀態簡直比剛剛降臨的時候還要好。

    浴火重生,愈戰愈強。

    “不對,我為何要與他硬拼?明明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戰勝他,而且一開始就感覺到了危險。難道說……是這方世界蒙蔽了我的心神,扭曲了我的意志!”

    茫茫天意,豈是那麼容易欺瞞。

    況天佑心神一清,頓時感到死亡危機,心頭一陣悚然,單腿一蹬,直沖天際。不顧一切向餓鬼之門逃去。

    “得罪了小安還想走,給我回來吧!”

    李青山握緊九天息壤,大地力場全開,向著況天佑遙遙一抓。

    況天佑身形一頓,被一股無形大力攝住,被一點一點拉了回來,心中充滿了不甘,“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妖王?為什麼沒有人跟我說過,白骨傳人身邊有這樣一個存在!”

    將況天佑拉到近前,李青山又是一拳轟出。

    轟!

    虛空破碎,屍塊飛散,小安出手,弒佛亂刺。

    又聚合想逃,又被抓了回來。

    轟!轟!轟!

    況天佑一開始還能反撲一下,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弱,身軀大半都被毀滅,僅存的小半張臉上,已是充滿了絕望。

    李青山問小安:“累不累?”

    “不累。”小安搖搖頭,一臉幸福。

    天上的“星星”劇烈的閃爍著。龍首山上寂靜如死,以大夏皇帝的眾位大修士,眼睜睜望著來橫掃九州的強大屍帝,被一點點虐殺,過程猶如淩遲。

    顧雁影歎了口氣:“真是一對兒殘忍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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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無邊罪孽,我自擔當

    況天佑猶如陷入蛛網中的飛蛾,拼盡全力也無法從大地力場中掙脫,掙扎的越厲害反而越虛弱,充滿不甘吼道:“若非這方該死的世界,諸般法術與法寶都無法運用,你區區一個妖王怎能將我逼到這一步!”

    眼看大難臨頭,意念反倒變得無比清醒,明白自己是在不知不覺間,被這方世界蒙蔽了感應、擾亂了心神,不僅鬼使神差的與李青山硬拼,而且就連被白骨傳人偷襲刺中那一劍,都有些不明不白。

    否則憑他的境界修為,怎麼會這麼容易被偷襲成功,更不會執著於修復被斬斷的手臂,明明稍一嘗試就該明白事不可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輪轉。

    李青山也就明白,為何這個平生遇到過的最強敵人,手段竟如此貧乏,連個像樣的絕招都沒有。不由遙想當年,自己落入小世界中的情境,所有力量都無法運用,亦得不到靈氣補充,脆弱的猶如凡人,還倒楣的一塌糊塗。

    這廝雖然不知怎麼混進九州,逃過了世界意志的直接鎮壓,保留了自身力量,但也受到了重重束縛,不可能像是在餓鬼道那般為所欲為。

    這正是“時來天地同借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所有生靈都必須有一方合適的世界,方能縱橫馳騁,否則便要受到種種有形無形的桎梏。

    李青山又是一拳,將況天佑轟碎,笑道:“若這裡不是九州,我已渡過四次天劫。你一拳就被我轟死了,還能跟我廢話?”

    況天佑不肯相信,卻又不能不信,身為妖王尚且如此恐怖,更何況是成為妖帝。

    可是,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強大的妖王?!

    這個念頭仍在所有人腦海中回蕩。

    李青山又將況天佑轟碎數十次,況天佑只剩下小半個腦袋,被他握在手中,一隻獨眼仍對他怒目而視,不由笑道:“呵,這傢伙的體魄還真是強悍,這樣還能不死!”又問小安:“為何不殺了他?”

    再強悍的體魄,在弒佛劍面前也要大打折扣。這廝能活到現在,分明是小安一直在留手,沒有找准機會一擊必殺,而是控制了弒佛劍的威力,一點點削弱他。

    小安傳念講述了鬼塔一戰,幽妃代替她落入了餓鬼道陷阱的經過。

    李青山感慨:“真是個好母親!”向小安展示了一下況天佑那扭曲猙獰的半顆腦袋,“這傢伙看起來像是個人物,走,我們用他換回你母親吧!”

    況天佑神情一變,竟然漸漸平靜下來。本來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竟還有一線生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青山笑道:“怎麼著,你還想找我報仇不成?”

    況天佑道:“你怕了嗎?”

    李青山哈哈大笑,昂首對天空中所有眼睛道:“我叫李青山。”聲音並不特別高亢,也沒有什麼豪邁之氣,像是陳述一個簡單事實,“你們攤上大事了。”

    況天佑眼角一跳,明白對方並未將他放在眼中,恥辱感令他眼中充滿仇恨,卻莫名有一種感覺,這個仇或許永遠也報不了。

    李青山低頭對況天佑道:“希望你真有那麼重要。走吧,小安!”

    “等等,青山,你師傅也被捉走了……”

    李青山聽了事情的經過,眉頭就皺了起來:“好個靈國寺!”一聲暴喝:“左國師,給我滾出來!”

    這一聲喝猶如驚雷炸響,守山大陣上蕩開層層漣漪,龍首山上一座堡壘轟然粉碎。

    大夏滿朝文武相顧駭然,這“群龍聚首陣”乃是天下第一大陣,不禁是九州靈脈彙集之地,更是眾生願力所鐘,雖然此刻並沒有啟動,但竟然沒完全擋住一聲暴喝。

    此時屍帝雖去,卻來了個更狠的,想在這種情況下完成祭天,無疑是癡人說夢。

    姒慶太子面色蒼白,躲藏在眾人之後,不敢露頭。雖然並不只是因為恐懼,但實際表現卻沒有任何分別。拳頭握緊了又鬆開,“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他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強。”

    “阿彌陀佛!”左國師越眾而出,高高在上的俯瞰著李青山,“李青山,你本為我佛門俗家弟子,何以如此不分是非?”

    李青山一聲獰笑:“我不分是非?”

    左國師一指小安:“你可知道你身邊的佛敵,都做了些什麼?”

    小安低下頭來,李青山一愣,奇怪的望了小安一眼,又道:“我只知道,在她全力征伐餓鬼道的時候,你個禿驢卑鄙無恥、出手偷襲!”

    “好,那我就來告訴你!她打開天下大半魔窟,使得各州魔氣沖天。她滅絕四州生靈、數以兆計。這般滔天罪孽、罄竹難書,比之餓鬼道更加邪惡恐怖。”

    左國師義正言辭,站在高高山巔,渾身煥發出金光萬丈,猶如地獄閻羅在審判惡鬼,要將之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你胡說什麼?小安她才不會……”

    李青山不以為然的反駁,覺得這種指控未免太可笑了,將手放在小安肩膀上,卻覺她的身軀在微微顫抖。

    “你若是不信,便讓你師傅來對峙吧!”

    左國師揮手取出木魚,木魚張開大口,不怒僧從中滾落,被封禁了全身修為,猶是一臉的渾不在意,拍了拍塵土站起身來,望見李青山,臉上一喜,又見他身旁的小安,不禁歎了口氣,露出悲憫之色,閉目不語。

    他對天下種種並非一無所知,左國師特意將小安的所作所為告訴他,想用悔恨來折磨他。甚至他也動搖了,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當日是不是該助左國師全力擊殺小安。

    “當日若非你師傅干擾,我已擊殺佛敵。如此罪孽,萬死莫贖,正要擇日行刑,你好好看著吧,幫助佛敵的下場!”左國師高高舉起木魚錘,便要向不怒僧頭上擊下。

    李青山怒喝道:“住手!”

    左國師感到一陣狂風撲面,此時“群龍聚首陣”已然啟動,卻也無法完全阻隔李青山的力量,然而他唇角卻泛起一抹笑容:“你要我放了你師傅也可以,你需得替他贖罪!”

    李青山冷冷道:“你想要我如何贖罪?”

    左國師陡然雙目圓整,金光四射:“立刻擊殺佛敵!”

    天上群星一亮,似乎也沒料到這一步。

    李青山怒極反笑:“你這是癡心妄想!”

    這聲駁斥卻不似方才那般有力,他平生也是殺人無數,卻頗有任俠之風,不是自保,便為復仇,哪怕在與人激戰之時,若非萬不得已,也不願牽累無辜。什麼視眾生如螻蟻、萬物為芻狗的念頭,更是從未有過。

    而如今他最親最近的人,卻殺了那麼多無辜之人,其中有多少嬰孩稚子,又有多少忠厚良善,全都玉石俱焚。

    再放眼望去,無論天上天下,善惡正邪,佛門餓鬼,都要將她置之死地而後快。而她似乎也真有不可贖還的大罪、非死不可。

    小安沉默,一言不發。像是已然認命,等待審判的死囚,既不掙扎,也不辯解。

    然而天上天下,有資格審判他的,唯有一人!

    “青山,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

    李青山心中一柔:“不,這不是你的錯,我甚至慶倖你那麼做了。”

    若是她沒有足夠的力量,憑著被偷襲重傷的身軀,怕是已經喪命於餓鬼道派來追殺的屍帝手中,他們就再也無法相見了。

    小安展顏微笑,投入他懷中,再沒有一絲憂慮。

    左國師的謀劃落空,不由怒道:“妖孽,果然是妖孽!不怒,看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果然跟你是一脈相承,真是是非不分,罪大惡極!”

    “這全都是我的罪孽!”

    李青山在吐出這一句的時候,忽然像是有一座大山壓在胸口,他只是將頭顱昂的更高,像是一座聳立的高峰,要撐起一片青天。

    不打算掩飾,不打算狡辯,更不打算突然拿出一套所謂“天地不仁,眾生螻蟻”的大道,改變自己原本的想法。人就是人,不是螻蟻。這並不是說人有什麼高貴之處,正如狗就是狗,不是貓一樣,自當是根本不同的兩種事物。

    為了求生也好,為了對抗餓鬼道也罷,甚至是為了犧牲部分人、來拯救天下人也算是一種解釋,然而罪孽就是罪孽,無辜就是無辜。

    天地間為之一靜,不怒僧忽然睜開眼睛,望向自己這大弟子,若有所思。

    羅睺小明望著李青山的背影,有些佩服。

    左國師喝道:“妖孽,既然是你的罪孽,你還不去死吧!”

    “禿驢,你來殺啊!”

    李青山臉色凝重,這條路走下去,或許會犯下更大的罪孽,牽累更多的無辜。但只要還一口氣在,他便要一直走下去,走到九天之上。

    “青山,你好貪心。明明都是我殺的,我至少也要占一半。”

    李青山搖了搖頭,輕撫她的臉頰:“我依然不願你為了修行亂殺無辜,但在你覺得有必要的時候,就去殺吧!對也好,錯也好,都由我來承擔。”

    “好好好!真是惡貫滿盈、執迷不悟,我便先殺了你師傅!”

    左國師揮起木魚錘,猛烈擊下,眼看不怒僧便要腦漿迸裂而死。

    李青山一動不動,冷然道:“禿驢,你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屠了這大夏皇廷!”

    木魚錘陡然停在不怒僧頭頂,他一聲苦歎:“孽徒啊孽徒!”

    左國師臉色變幻,不敢下手,本就是為了要脅李青山,哪能真弄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或者說他真想這麼做,其他人也會阻止。

    李青山笑道:“師傅,忘了你頭上沒毛。放心吧,我定會救你,若是實在救不了,也會替你報仇雪恨!小安,我們走!”

    “去哪?”

    “靈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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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力拔山兮

    左國師臉色大變,戟指李青山:“妖孽,爾敢!”

    不怒僧道:“孽徒,不可!”

    李青山全不理會,將況天佑半顆腦袋丟給小安,展開風神羽翼,縱身飛越群山,小安緊隨其後,一起消失天際。

    龍州山巒起伏,幾無平地,幾乎每一座山地下都有靈脈貫穿,隨便一座山的靈氣勝過連嶽山脈的青小洞府,又想起青小洞府已被那個老禿驢給毀了,心中更怒。

    龍首山上,顧雁影道:“皇帝陛下,這方世界快被餓鬼道吞噬,我們同為九州子民,再這麼鬥下去,可要被餓鬼道看笑話了。不如息事寧人,把這位不怒大師給放了,你們也好繼續祭天。”

    大夏皇帝皺眉道:“你怎麼知道?”

    顧雁影微笑道:“半猜半蒙。若有心言和,我可以從中說和,一般來說,那‘妖孽’還是講道理的。”

    不等大夏皇帝回答,左國師冷笑道:“我靈國寺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輕易攻下的,等那妖孽無可奈何、回到這裡,再談也不遲。”

    大夏皇帝沉吟道:“國師言之有理。”

    就憑李青山方才表現出的實力,若是能夠為我所用,便是強大助力。

    還有一重更深的原因無法言明,身為大夏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怎會輕易接受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妖孽與自己平起平坐。

    “他若願意歸順,朕可以封他一個十方妖王。鎮守一州之地。”

    顧雁影微微欠身:“祝願陛下能夠心想事成!”心中卻是搖頭,事到如今,李青山哪還稀罕當什麼十方妖王,不把你從這龍首山上踹下去,自己當皇帝就算是不錯了。

    龍州地界並不算大,片刻之間,李青山就見群山之間,一片金光籠罩、青煙氤氳的佛門聖地,正是天下第一寺——靈國寺。

    寺中千塔萬殿、金碧輝煌,與山勢凝為一體。像是用一整塊黃金澆注而成。

    此時寺中警鐘長鳴。一道佛光沖霄,照徹四面八方。又有八點金光升起,懸浮在靈國寺上空。

    左國師已然傳來訊息,命駐守在寺中的八位僧王憑依大陣。堅守靈國寺。

    七寶僧王便是其中之一。望著猶如黑雲般席捲過來的漫天妖氣。心情頗有些複雜,左國師在傳訊中,告知了他們龍首山下那一戰的經過。結論便是:“妖孽兇悍,萬萬不可離開大陣與之野戰。”

    而堂堂左國師,此時也不敢離開龍首山,來救援靈國寺,怕在半路就被李青山給截了。

    轟!

    李青山落在山門前,收了風神羽翼,仰望金山。並沒有直接攻打靈國寺的打算,那樣太過耗時耗力。單單這不知名的守山大陣,便遠在當年的天龍禪院之上,這佛門聖地還不知藏著多少花招,縱然不怕,也是麻煩。

    “妖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包庇佛敵,犯我靈國寺!”

    七寶僧王一聲喝問,寺中萬鐘齊鳴,聲勢浩大,將李青山的氣勢也蓋了過去。

    李青山沉聲道:“你們這群禿驢才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毀我洞府!”

    “毀你洞府?”七寶僧王幾乎忘了連嶽山脈那個小山洞,這麼一說才想起來:“你說的是連嶽山脈那一座荒山?”恐怕天下間誰也不會以為,那一座靈氣稀薄的小山峰,能夠與靈國寺相提並論。

    “荒你大爺,那山上明明是有樹的!”

    李青山暴怒,一步踏前,大地震動,身形暴漲,肌膚轉為深青色,雙腳化為鐵蹄,兩隻牛角刺向天際,滾滾妖氣越發深沉內斂。

    “哞!”

    一聲牛鳴似從大地深處升起,轉眼之間,他已化為身高百丈的大妖,牛角牛蹄,牛頭牛尾,一雙牛眼“牛”視眈眈的望著靈國寺,若非身軀雙手還像是人類,簡直就像是一頭大牛站在那裡。

    神魔九變之“牛魔變”,捨棄其他變化神通,將牛魔變催動到極致。在破碎妖丹、重鑄世界之後,他的身形已不像過去那樣誇張、動輒近千丈,卻更加凝練精純。

    八位僧王傳念交流:

    “小心,那妖孽要來了。”

    “我已命僧眾都來大雄寶殿誦經,就算是妖帝,也別想突破大陣,且看他一個妖王,到底要如何攻破靈國寺!”

    所謂法陣本就是借助天時地利人和,用來以弱勝強的。更別說這靈國寺這佛門聖地,還彙聚著天下佛子的願力,單獨的修行者根本難以撼動,就算是有著超絕實力,也消耗不起。

    小安道:“青山,我進去破壞大陣。”

    “那是送死!”仙棄劍魂尖叫,丘山寺可不是靈國寺,正面進攻也不同於夜間偷襲。

    “不必,站在我肩膀上看著就行了。”

    李青山牛臉上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渾身肌肉虯結膨脹,緩緩彎腰半跪在地。

    一個僧王嘲笑道:“妖孽,現在跪地求饒倒是還來得及!”

    李青山悶不吭聲,脊背弓起如山,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兩條仿佛混鐵鑄成的手臂,猛然高高揮起,狠狠錘在大地上。

    轟!群山震動。

    僧王們面面相覷,不知他想做什麼?

    轟!大地龜裂。

    轟!轟!轟!

    李青山一下又一下的轟擊著大地,靈國寺的千塔萬殿震顫搖曳,但在守山大陣的維護下,卻沒有一座傾倒,至多不過是落下一切瓦片罷了。

    此時若從高空鳥瞰,卻可見兩道地裂繞山而走,迅速蔓延,直至在後山相連,形成一個圈。

    靈國寺的靈氣立刻衰弱下來。

    “不好,他要切斷地底靈脈!”

    “不必驚慌。這妖孽白費力氣,以為製造些裂縫,就能斬斷靈脈嗎?就算是沒有靈脈,大陣也足以維持,看他還有什麼花招!”

    李青山直起身來,他並不是為了切斷地底靈脈,而是要將整座靈國寺,放逐於大地之外,一指靈國寺:“起!”

    轟隆隆隆!

    偌大一座山峰,竟隨著他這一言一指。緩緩升了起來。

    萬鈞土石坍塌墜落。寺中塔林傾倒,大殿坍塌。

    大雄寶殿倒是穩固,但其中正在誦經的僧侶,反應不及。滾了一地。

    僧王們大驚失色、不能置信。這是何等偉力!?

    況天佑那半張臉上也全是震驚。“拔山之力?”

    就算是身在餓鬼道中,處於全盛的自己,也不可拔起這樣一座大山。就算是再渡過一次天劫,怕也做不到這樣的事!頓時覺得自己輸的不冤,甚至懷疑李青山在與自己戰鬥的時候,是否還留有餘力。

    李青山只憑本身的力量自然做不到,哪怕是變身牛頭人也不行。想當初他拔起一座小山,為大佛山按上佛頭,已經是千辛萬苦,還要親自動手。現在相當於僅憑大地力場,拔起了整座大佛山。

    一切的關鍵還在於他手中的九天息壤,憑著這快大地之源,對付這些山川土石,就如同老子管兒子一樣簡單。

    當然,若是換一個人,哪怕修為比李青山更強,也不可能這樣運用九天息壤的力量。牛魔之力已經涉及本源之力。

    隨著大山拔地而起,原地留下一個天坑。坑底一個黑色空洞。

    霎時間,一股魔氣沖天,遮蔽群星,天日昏暗。

    靈國寺下鎮壓著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魔窟,無數魔民從魔窟中爬出來,其中甚至有幾頭魔王,此番重獲自由,咆哮著紛紛魔化,正要大鬧一場。

    一隻鐵蹄踏下,魔窟破碎,咆哮聲頓時消失。

    魔窟所處虛空本就異常脆弱,被李青山這一腳踩的粉碎,將所有魔民切的粉碎,哪怕是魔王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傷害。而且在這片粉碎的虛空中,根本無法將身軀彌合,只有死路一條。

    十萬魔民,數尊魔王,一腳踩死。

    僧王們正打算沖出靈國寺,跟李青山拼命,看見這一幕,也咽了口吐沫,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算是人類掀開螞蟻窩,想要踩死所有螞蟻也沒這麼簡單。他們不怕死,但也不想被這樣隨便一腳踩死。

    李青山根本沒低頭看一眼魔窟,一顆牛頭高昂,**雄健的身軀充斥著原始雄渾之氣,一手虛托著靈國寺,屹立於天地之間,猶如蠻荒神魔,忽然邁開鐵蹄,大步向龍首山奔去。

    轟!轟!轟!轟!

    踏破江河,躍過千山,留下一串深深的蹄印。

    沿途山川中坐落著許多修行門派,修行者們皆一臉愕然的望著那擎起大山,一路狂奔的身姿,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李青山對小安道:“這樣我們就有人質了!幾萬個禿驢,換一個禿驢,那個禿驢頭子賺大了!”

    龍首山上,身為墨家大宗師的工部侍郎飛到極高的高空,拿出一個類似于單筒望遠鏡的法寶,用一隻眼睛向靈國寺的方向望去。

    “看到了嗎?那妖孽可曾攻破靈國寺?”

    左國師心中大急,方才與靈國寺的聯繫忽然中斷,猶如憑空消失了一般。

    工部尚書瞪大眼睛、擰著眉頭,似乎有些不能確信,反復眨眼,然後張大了嘴吧。

    左國師又催問了幾聲。

    工部尚書低下頭,神情還有些愕然:“他回來了……帶著……靈國寺!”

    “帶著靈國寺?”

    底下所有修行者都覺得莫名其妙,什麼叫帶著靈國寺?靈國寺難道能被塞進口袋裡嗎?這位工部尚書向來癡迷研究傀儡機械,有些瘋瘋癲癲,大家也就不以為意。

    然而當一個雄健的身影,越過一座大山,龍首山大步奔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呆著了,目光凝聚在他右手虛托的金色大山上。

    那是……靈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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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靈國寺滅

    龍首山上一片死寂,什麼權勢、什麼籌謀,在這樣的絕對力量面前,都不過是小孩子的家家酒。仍然感到不能理解,他明明只是一個妖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力量?

    九天息壤珍貴異常而又貌不驚人,顯然不是這群“鄉下土鼈”能理解的,甚至連聽都沒聽過。就算是來自於餓鬼道的況天佑,恐怕也只是聽說過這個名字。

    縱然天上那一雙雙眼睛,也只有極少數方能一眼辨認出那塊“土坷垃”的真正名字,卻也更加費解,從未聽說過九天息壤有這樣的功效。

    當李青山又站在龍首山前,人類之姿化為純然的牛魔之軀:“放人,不然我先宰了這群禿驢,再宰了你們這群混蛋!”

    仿佛綁匪綁架人質和員警對峙,員警既不喊話、也不談判,直接綁了綁匪全家老小,以及家裡養了十年的狗,不放人就挨個殺。

    當然,李青山既不是員警,也不是大俠,你一個慈悲為懷的佛門中人都敢跟我秀下限,來這一套,我就奉陪到底好了。無邊罪孽都已背負,也不在乎再添幾條亡魂。

    “你……你……你……”左國師戟指李青山,氣得渾身發抖。

    身旁的諸位道友都一臉緊張的看著他手中的木魚錘,生怕他氣急宰了不怒僧,那事情可就沒法收場了,那李青山恐怕會直接把靈國寺砸過來。

    和左國師一樣,大夏皇帝本來對於“群龍聚首大陣”頗為自信。認為擋住李青山問題不大,只是不想被干擾祭天而已。然而此時望著那漂浮在空中的大山,這份信心頓時蕩然無存。

    李青山根本不必以身犯險,死磕皇廷的守山大陣,只要拔起一座座山峰砸過來,他們只能硬抗,這座天壇肯定是保不住了。什麼祭天大典,更是想都別想。

    顧雁影道:“陛下,看來這李青山,不會滿足於區區一個十方妖王的身份。”

    大夏皇帝眉頭一皺。才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語有多麼可笑。冷然道:“現在的你,怕也不滿足於此了吧!”

    “從未滿足於此。”

    左國師道:“不怒啊不怒,你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徒弟。天龍禪院先出了一個佛敵,又出了這樣一個妖孽要毀我靈國寺。真是人傑地靈!”

    不怒僧端正身形。歎息道:“青山。收手吧!我一個酒肉和尚,並不值得如此。從今日起我便將你逐出門牆,你我之間再無瓜葛。我身為佛門弟子。願受佛門戒律懲處,請你放過靈國寺的諸位同門吧!”

    為了救他一人而賭上數萬僧眾的性命,他是萬萬不願見到這樣一幕。

    李青山眉頭一皺,又笑了起來:“你我之間既然再無瓜葛,我憑什麼聽你的。你要死要活,悉聽尊便。但你現在就算是自殺,我也送整個靈國寺給你陪葬。”

    不怒僧啞口無言,一聲長歎。這孽徒的翅膀已經硬的像鐵,哪裡還會受他的影響,或者說,從未受過他的影響。

    “我數十聲——十!”

    李青山催動大地力場,將靈國寺升上天空,喊道“五”的時候,靈國寺已經與龍首山齊平,馬上就要進入罡風層中。

    就算是羽人的雲中城也不可能長久漂浮的罡風層中,更何況沒有這方面設計的靈國寺,等到大陣一破,又有幾個僧侶能夠抵擋罡風。

    李青山哪需要打生打死的破陣,借天地之力足矣,喊道“三”的時候,已有萬千罡風斬在靈國寺的守山大陣上,激蕩出片片金光。

    不等左國師說話,大夏皇帝已忍不住了:“國師,我看這佛敵甚聽這李青山的話,當不會再肆意殺戮。逝者已逝,不能複生。現在要對抗餓鬼道,正需要他們的力量。”

    眾臣也都紛紛勸說,除了佛門弟子之外,其他人對“佛敵”都沒多少概念,小安的所作所為固然是罪大惡極,但又沒有殺到自家頭上,既然沒有足夠的實力,就不要招惹是非了。修行是為了長生,又不是為了主持正義,就算是憑諸天神佛的威能,也沒見把魔域給滅了。

    總有人要顧全大局,而所謂“大局”,從來不是世界和平、人間正義,而是“強者”。“強者”指的往往不是某個個體,一群庸人聚在一塊,就能把天才判定為瘋子,只因為其人數眾多。如果不想忍受瘋子的美名,就要收束手腳,就要顧全大局。

    而現在,李青山憑藉一己之身,執掌大局,一聲暴喝:“一!”

    “住手!”左國師揮手解除了施加在不怒僧身上的禁錮,深吸了一口氣:“不怒,你走吧,你不再是佛門弟子。”

    不怒僧站起身來,臉上並無喜怒之色,施了一禮:“國師可以打我殺我,卻無法剝奪我佛門弟子的身份。一切眾生只要心中有佛,便是佛門弟子,哪怕佛敵也是一樣。”

    眾生平等,皆可成佛,乃是大乘佛法的宗旨。但正如世間的一切大道理一樣,誰若真按這些道理去處世行事,非得碰個頭破血流不可,甚至不容於同類。

    左國師喝道:“你……給我滾!”

    不怒僧剛剛離開龍首山,一個醜陋和尚從遠處飛來,高喊道:“師傅!”

    不怒僧訝道:“多噶!”

    正是李青山在鎮魔殿下認識的那小魔民,也就是他的二師弟。

    多噶得知不怒僧被抓,便趕到靈國寺附近,卻不知該怎麼營救,就連不怒僧被左國師帶來大夏皇廷也不知道,直到李青山來拔起了靈國寺,他便跟了過來,馬上就看見不怒僧被放了出去,心中無法興奮,忍不住讚頌道:

    “大師兄你果然不愧是大凶大惡!”

    李青山眼角一抽,多噶才意識到失言,乾笑了一下。不過倒不是魔民本性復發,而是李青山這救人的法子,實在是兇惡的很。

    不怒僧看見多噶,也不由露出笑容,縱然費盡心機,只渡得一個小小魔民,那也是值了。

    然而世上又有幾人會認為高高在上、大義凜然的僧王,會與低賤卑微、心志扭曲的小魔民是平等的呢?

    左國師眼看罡風都快將大陣刮破了,大喝道:“李青山,放下靈國寺!”

    李青山笑道:“好,便依國師!”於是收了大地力場。

    看著李青山笑容,左國師心中一跳、感覺不妙,只見靈國寺筆直向下墜落。

    左國師大驚失色:“妖孽,住手!”

    “我已經住手了啊!”李青山伸了個懶腰,甩了甩手。

    一座大山的重量何止億噸,除卻手持九天息壤的李青山之外,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將之托起,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它的墜落。

    轟!

    天崩地裂般的一聲巨響,大山狠狠投進大地的懷抱,一輪煙塵席捲四面八方。縱然粉身碎骨也不過是恢復其原本的模樣。

    山上的千塔萬殿、泥雕石塑也是如此,什麼佛門聖地、菩薩羅漢,全都塵歸於塵,土歸於土。

    靈國寺滅!

    “噗!”左國師一口鮮血噴出,瞪著李青山,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你背信棄義!”

    “我記得我許給你的,只是這寺中僧眾的性命,你看他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李青山向天空中指了指,靈國寺墜落的時間,足夠僧王們救下滿寺僧眾,除了一些煉氣士之外,甚至都不需要救援,憑自己的力量就能懸浮在空中。

    “你毀了我的洞府,我砸了你的破廟,咱們一報還一報。不過你以卑鄙手段偷襲小安,這筆賬還要慢慢再算,我也不要多,受我一拳便可!”

    左國師道:“妖孽,你必不得好死!我只恨當日沒有擊殺佛敵,苦了天下蒼生!”

    李青山怒道:“佛敵!佛敵!她征戰餓鬼道的時候,你這個禿驢在哪?我的罪孽他會自己想辦法償還,用不著你個禿驢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說三道四。今日我沒工夫理會你,準備受死吧!”

    “雁影,跟我走一趟!”

    李青山留下一個背影給龍首山上眾人,大步向南,那是通天鬼塔的方向。

    “你要幹嘛?”

    “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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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死光

    在李青山“三氣左國師”的時候,小安在靈國寺的廢墟中搜檢了一番,將塔林中歷代高僧留下的舍利取出。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佛門聖地,舍利的數目與品質遠遠勝過天龍禪院與丘山寺,讓她的儲藏變得越發豐厚,哪怕是在渡過四次天劫之後,也足以供給很長一段時間的修行。

    又找到幾尊滿身裂痕的大佛,身上皆彙聚著濃郁的願力與佛光,即便是從那樣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沒有損傷其本質。

    小安飄然上前補了幾劍,徹底弒殺其中佛性,佛像立刻土崩瓦解。

    一線金光閃過,弒佛劍鋒芒畢露,又漸漸斂去,威力更上一層樓,她才心滿意足的回到李青山的肩頭。

    左國師看的目眥欲裂,他沒有催動靈國寺中的幾尊大佛,就是想為靈國寺保留火種,沒想到終歸還是不能倖免。

    單單是在眾僧面前毀壞佛像的行為,就已是罪大惡極了。更別說毀壞的還是彙集了萬年願力的珍貴佛像,簡直是不可饒恕。

    僧王們幾乎要不顧一切的撲上來,哪怕是不怒僧都忍不住要出手阻止,然而那屹立如山,與皇廷對峙的高大牛魔,讓所有人打消了這種念頭。面對那不可思的強大力量,任何反抗掙扎都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怒到極點,左國師反而平靜下來,冷冷注視著李青山遠去的背影。對大夏皇帝道:“陛下,請儘快開始祭天!”

    “祭天?”李青山問顧雁影:“祭天是什麼?”

    “那是大夏皇廷最大的隱秘,我不過是聽到一些風聲。當是與人間道與太祖皇帝有關。”

    “有意思,難怪攻打鬼塔的時候,這群傢伙那麼坐的住,想要借人間道的力量來對抗餓鬼道嗎?”

    李青山放緩了腳步,大地神力源源不斷的湧入體內,驅除著疲憊。

    方才將靈國寺從天上丟下去,不只是為了報復青小洞府被毀。也是他快要支撐不住。九天息壤雖是神器,但也只是杠杆。能大大增強牛魔神通的威力,撬動這個杠杆的仍是他本身的力量。

    顧雁影道:“你不打算阻止嗎?”

    李青山搖搖頭:“當務之急仍是餓鬼道,天上那些傢伙才是我與小安的大敵。”

    顧雁影不由望向小安,小安面無表情的望著她。顧雁影微微頷首,小安轉過頭去,專注修復上白骨的傷痕。

    “不錯,人間道與餓鬼道的性質不同,沒有吞噬世界的本能。就算是對九州有所圖謀,也只會是某個宗門的小算盤,肯定沒有天上這些傢伙的威脅大。”

    羅睺小明本是阿修羅道的神明,對於六道輪回的瞭解,九州無人能比。

    “你不找地方修行。跟來做什麼?”

    “幫你拯救世界。”羅睺小明平靜的道,眸中閃著光芒。

    “我現在倒是有些能夠體會你的感受了。等我平了餓鬼道,再幫你找幾座修羅場。了卻在九州的恩怨,便一起飛升吧!”

    李青山笑道,在龍州大鬧一場之後,覺得猿魔變又開始蠢蠢欲動,快要突破第四重。猿魔變實在是太合乎他的心性了,修行起來簡直是像玩耍一般。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

    這時候,冷風吹來死亡的氣息。

    鉛雲密閉。遮蔽了天空中窺視的眼睛。

    不知不覺間,大地上再無半點生機。

    李青山眉頭一皺,這裡還只是青州與龍州的交界。踏著荒蕪的大地向前走去,死亡氣息越發濃重,有一種離開九州,進入餓鬼道的錯覺。

    當通天鬼塔出現在地平線上,羅睺小明眉頭一皺:“停步!”

    “怎麼了?”

    通天鬼塔頂端黑芒一閃,一束黑光貫穿萬里,從李青山右肩擦過,那裡正是小安所站的地方。

    從始自終,無聲無息。

    “小安!”

    李青山瞳孔驟縮,他竟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肩膀迅速乾枯崩裂,轉眼間就蔓延了大半個身子,熄滅他體內所有生機。

    轉頭只見顧雁影展開鯤鵬羽翼,將小安抱在懷中,在千鈞一髮之際,憑著鯤鵬的速度救下了小安。

    李青山安下心來,頓時向後倒去。

    轟然一聲,四分五裂,烈焰燃起,鳳凰涅槃。

    李青山卻仍感到無比虛弱,全然沒有平常那種原地復活的舒暢,一拳砸在大地上,一座山峰拔地而起,擋在他們面前,才感到一陣後怕。

    那一擊若是擊中小安,必無僥倖。只是擦過他的身軀,就逼他重生一次。且沒有得到靈龜絲毫預警,除非是被混亂了天機感應,否則就算是目標不是自己,也不會如此遲鈍。

    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面對的到底是怎樣的恐怖存在,六道輪回之一的餓鬼道。

    小安掙脫顧雁影的懷抱,李青山笑道:“還好你來了。”

    顧雁影笑道:“再近三千里,我怕是也反應不及。”

    而那還遠遠未曾接近通天鬼塔。

    虛空中一道細細的裂痕,久久未曾彌合,證明著這一擊的威力。

    羅睺小明道:“是餓鬼之牙射出的死光,對方一直在蓄力等著我們過來,這些屍鬼果然陰險!你們這世界的一部分,已經被餓鬼道吞噬同化了,想要折斷這顆牙齒可不容易。”

    方才那一擊若是擦中他一絲一毫,他就死定了,只能在阿修羅道中復活,去面對自己兇殘的老娘。然而經歷如此兇險,他依舊面色如常,沒有絲毫恐慌。

    況天佑道:“想要摧毀餓鬼之牙,你們是癡心妄想,就親眼看著這方世界被吞噬吧!”

    不過令他鬱悶的是,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的威脅。

    羅睺小明道:“小胖怎麼樣了?”

    “還在適應這方世界的法則,在這裡反倒是活躍了不少,先交換人質再說。”

    李青山自然不會來冒冒失失的攻打通天鬼塔,他還有一張重要的底牌未曾顯露,那便是噬空神獸——深藍小胖。

    九州世界不同於大噬空獸的體內,已經擁有完整的世界法則,對一切外來者形成束縛,所以深藍小胖進入九州沒多久,就消失不見,如今就潛藏在李青山身旁的虛空中,隨時準備大開吃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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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3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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