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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09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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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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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匿名  發表於 2022-9-3 00:43:52
第一千零十章 大族長

由于生命形式的問題,莉莉娜對生命環境的感應非常敏銳,僅次于叮當,而她對異常生命環境的抵抗力卻大大弱于叮當,因此面對這個空有幻影的村莊,和蔓延了整個星球的巨大植物時,莉莉娜感覺十分不舒服,這種感覺是別人無法感同身受的,大致相當于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違和感吧,就好像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一萬多個裸奔的比利海靈頓從你眼前碾壓過來一樣違和:盡管沒啥危害,可我絕不相信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安然面對……

相比之下叮當就淡然多了,她是貨真價實而且專業性極強的生命女神,凡間的任何異常生命環境對她而言影響力都是零,事實上自從我們來到地心之后叮當就無聊地鉆進口袋里不出來了,因為她感覺地心小星球上的巨大植物是個懶洋洋的家伙,即使交流起來也“說”不出完整的話,我能感覺到小不點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微微動來動去,說明她沒睡覺,翻開口袋看了一眼,原來這家伙正在里面蜷成一團玩翻花繩,花繩用的是家里縫衣服用的細線,我估摸著再有半個小時這家伙就能把自己捆成粽子了。

莉莉娜在我身上拱了半天。哼哼唧唧的。要說也奇怪。這家伙骨子里明明是個十足的御姐,前后的生命閱歷加起來比我和姐姐乘以二還要多,理應是個老謀深算而且成熟穩重的品種,當初在銀月城里她為了逃離艾澤拉斯而大膽沖過來的時候那種精明謀劃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可是自從重獲新生,換了這麼副不老不死的半神蘿莉身體之后,莉莉娜卻好像完全和正常人的世界一刀兩斷了,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個成年人,她越來越嫻熟地耍賴賣萌,跟家里的小孩子搶玩具。和小泡泡結伴鉆進廚房里偷吃蛋糕——有時候和珊多拉結伴,在一個個以她這種心理年紀看來絕不可能有趣的日常生活中樂此不疲,我也問過,她是不是吃壞了肚子。結果換來這丫頭的一頓亂咬,然后她繼續我行我素。

不過我一向都是把莉莉娜的任何抽風行為當成正常表現,這家伙精神不正常,她愛怎麼著怎麼著吧,反正多照顧一個問題頻頻的妹妹對自己而言壓力不大:盡管理論上她是姐姐輩的。

旁若無人地折騰了幾分鐘之后,莉莉娜終于認輸,取消了自己的半神姿態,從精靈蘿莉變成人類蘿莉,這樣可以讓她感覺舒服點,那個中年精靈端著飲料和切好的果盤從二樓下來之后明顯十分驚訝: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好端端的同族突然之間就變成外來人的模樣了。

“形態切換而已啦。烈焰天上的人都……”莉莉娜準備信口雌黃,被姐姐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才改口,“反正是我的絕技。”

“我們剛來到這里,對這里的情況都不很熟悉,”姐姐有些困擾地看著中年人端上來的飲料和水果,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它們,于是索性先岔開話題,“你們一直生活在這個星……世界麼?”

“當然,綠洲星是樹精靈的故鄉,”中年人露出了自豪的神色。“是因為有綠洲星的庇護,樹精靈才能在烈焰天的炙烤中安然無恙。不過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對烈焰天上的情況很感興趣的,你們要知道,我們這里有個傳說。說是從烈焰天下來的人會是入侵者,他們駕駛著大船過來搶奪先祖的寶物。而且會將世界燒成灰燼,所以我們在見到穿著外鄉人衣服的陌生人時會相當緊張,這都是被小時候聽慣了的故事給嚇的,一開始我也以為你們是敵人,但你們和傳說里真不一樣:沒有大船,也沒有殺人放火,看上去很和氣,不像是敵人。其實地上的人有時候也會研究烈焰天,用很長的望遠鏡,但有云層和天壁存在,最大的望遠鏡也只能看到一些燃燒的河流,連房子都看不到,所以到現在人們已經不相信烈焰天的童話了,現在人們覺得那應該是另一片大地,因為某些原因燃起了大火而已。”

大家表面上不動聲色,卻在精神連接里迅速地討論了一下,達成一個共識:他提到的入侵者可能是舊帝國覆滅之后瘋狂追殺眷族的墮落使徒,所謂從烈焰天下來,駕駛大船搶奪先祖的寶物,很可能是說墮落使徒會駕駛戰艦突破綠星的裝甲和地層,來掠奪這顆在地心中的小小星球,這樣說來他們先祖的傳說必然是來自舊帝國時代的:這些人是昔日帝國眷族的后裔?

我突然發現自己面前的一切都不很和邏輯,而這些違和感的焦點就是這里的一切都是質量投影,但他們自己卻不知道這點。

假如他們的本體就是地幔上那些休眠艙中的軀殼,那麼他們應該是幾萬年前災難發生之后的幸存者,以靈魂的形式在地心繼續生活,然而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假如他們是當年幸存者的后裔,對先祖的事情已經無從知曉,只知道一些殘缺不全的傳說,那更不對勁:質量投影是怎麼繁衍的?

他們只是投影!

中年人端上來一些飲料和水果,飲料看上去是某種稀釋過后的植物汁液,帶著淡淡的黃綠色,有一種清甜中夾雜泥土氣的氣味,水果則看不出原樣,已經被切成了均勻的長方塊,或許它只是一個巨大果實里面的一小部分:這里的一切植物都太大了,叮當啃蘋果的時候肯定跟我們現在是一個感觸。我對這些吃喝的東西發了愁。珊多拉說的沒錯。這里的質量投影真是有太多沒必要的細節了,包括氣味,但它們看上去挺真實,真的就能被現實世界的我們所使用麼?當然是不可能的,在座的只有塔維爾可以輕松地喝下這種東西,她直接把飲料分解成離散的信息簇存放在體內就可以,還能增加自身這個投影的密度,雖然只有一點點,而我試了試卻發現杯子都在自己手中變成了一個虛影:某個投影設備在處理這種計劃外的信息交互時產生了BUG,幸好自己反應快。在信息崩潰擴大之前把杯子放了回去。

“看樣子你們對綠洲上的東西挺不習慣的,”中年人和善地笑了笑,“烈焰天上熊熊燃燒,肯定沒有這種樹汁。”

“說起來。你們傳說中烈焰天是怎麼回事?”姐姐想了想,很隱晦地問道,“我們生活在地幔……我是說那層火海背后,那里沒有火焰,在今天之前我們還不知道火海對面竟然有這麼個星球存在。”

姐姐想用這個問題了解一下這些精靈的世界觀,這是了解一個陌生的古怪種族要做的第一件事,對方顯然能理解什麼叫做星球:地核這個小天體的尺寸實在不大,而且沒有海洋作為天塹,這里的原住民應該能很容易地察覺到自己生活的大地其實是個球體。

中年人不疑有他,反正這些傳說在他的世界中是小孩子都耳熟能詳的東西:“傳說最初的時候沒有烈焰天。也沒有綠洲,一切都是黑暗而灼熱的,世界是液體,呈現球形,后來先祖從另外的地方來到這片黑暗中,他們所來的世界發生了大災難,因此他們要給自己的子孫創造安全的棲身地,于是先祖將世界的中心清空,制造出一個空間,舊世界殘存的部分堆積在這個空間的外殼上。熊熊燃燒,成為烈焰天,然后先祖將綠洲放在世界的中心,讓子孫后代能安然生活,最后。先祖和綠洲的本源合二為一,成為了我們腳下的大地。大族長就是先祖的一員。每隔一段時間,先祖會醒來一個人,成為新的大族長,領導我們生活,而原先的大族長將回到大地之中繼續沉睡。”

“那在這個世界出現之前呢?你們的先祖是從哪來的?”我覺得這個問題至關重要,這關系到他們是不是知道綠星的存在,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對方搖了搖頭:“烈焰天外面就是外面,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反正烈焰天和世界的殼能將一切危險阻攔在外,我們沒必要冒險鑿穿那片火海。你們是從烈焰天背后進來的,難道你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世界?”

看來這些精靈並不知道綠星的存在,他們對世界的認知最遠處僅限于頭頂那片燃燒的地幔,再往上就是各種神話故事了。

“話說,你們就不對烈焰天對面的世界好奇麼?你看,我們就站在這兒,我們是從外面來的,”姐姐微笑著說道,“其實外面已經安全了……”

中年人詭異地沉默下來,不僅僅是沉默,好像臉上的表情都完全凍結起來一樣,宛若失去了信號源的投影靜止在最后一幀畫面上,足足幾秒鐘后,他才恢復反應,淡淡地說道:“不能出去,出不去,沒必要出去。”

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但突然從門外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打斷了他:“爸爸……今天家里有客人?”

門口用植物纖維編織的掛毯突然晃動了一下,然后閃進來一個身穿白底綠裙,長發披肩的少女,對方腳步輕盈地來到廳堂,看到我們之后有些發愣。

這張臉……很熟悉!

“是在上面看到的那個女孩,”姐姐第一個想了起來,在精神鏈接中說道,“休眠艙里,被莉莉娜一臉砸中……”莉莉娜的聲音插了進來:“不要說了好不好!不就是用臉著地嘛!琳每次還用嘴著地呢怎麼沒人說!”

看著那個帶著疑惑和單純笑容的綠發少女,我感覺一陣頭大,之前的諸多猜想在這個女孩子出現之后好像都轟然倒塌,在一陣狼狽的翻滾后變成了更加混亂的線團。

這里的質量投影。他們的本體真的就是地幔層里埋藏的那些軀殼?那為什麼這些質量投影對綠星的事情一無所知?是那個中年人在欺騙我們?還是說地幔上的軀殼並不是綠星的原主人。他們是在地心綠洲建立之后才被送進來的,而綠星原本的主人給他們編造了謊言?那麼我之前關于“生物實驗室”的猜想難道就是正確的?

“這是我的女兒,綠萼,”中年人站起身來介紹道,臉上帶著自豪的神采,“她在大族長身邊學習知識,她回來了,那說明大族長也有空閑了。”

“啊?大族長的客人?”綠萼頓時很驚喜的模樣,“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大族長是說有客人要招待所以今天提前讓我回來的……那我帶他們過去吧。”

中年人點頭同意。然后綠萼就一陣風一樣地跑向了門口,對我們招招手:“你們跟上來吧!大族長就在不遠的樹屋里,她可和善了!”

說完這句話,少女就自顧自地消失在掛毯后面。留下我們大眼瞪小眼。

中年人歉意地笑笑:“抱歉,我女兒有些失禮,她是個活蹦亂跳的孩子,沒少給我惹麻煩。”

我們也不在意,一大幫人出去找到了正在門口等著的綠發少女,對方好奇地看了看我們的模樣,然后竟然什麼也沒問就扭頭帶路,始終十分高興的樣子。珊多拉在精神鏈接里吐槽了一句:“看上去這些精靈真是一個比一個單純,謹慎,但容易欺騙。”

我點點頭:“那是。放個莉莉娜過去,半年丫就亡國了。”

莉莉娜頓時跳起來上躥下跳試圖咬人,每次都被我用手刀打回去,手刀和腦門接觸的劈里啪啦聲響了一路,引得綠萼頻頻回頭。

大族長呆的地方竟然沒在村里,而是那圈蘑菇墻外面,獨立有個特制的木屋:不是在蘑菇里掏出來,而是用木片和纖維搭建起來的二層小房,不過這個村子也夠小的,我們走著過去都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在即將敲門的時候淺淺終于克制不住好奇心了。對綠萼說道:“吶,你是怎麼生出來的啊?”

她的意思可能是想知道綠萼是否明白自己質量投影的身份,結果說出來話就扭曲成這樣了,不過也好,陰差陽錯地不至于引起懷疑:這個世界的人可不知道什麼叫質量投影。

“生出來?”綠發少女一臉困惑。“當然是爸爸從樹上摘下來的,樹精靈不都是這樣出生的麼?對了。你們的耳朵為什麼那麼奇怪啊?”

我沒回答對方,只是默默地看了看胸前的口袋,叮當已經在里面把自己綁成一團線球了,估計是折騰了很久,現在已經稀里糊涂地睡著,這個小東西也是被人從植物上摘下來的——而且更神奇的是,她還可以把自己再種下去,過兩年再摘一次!

我們想再問些關于“樹精靈”的事,但擔心引起對方懷疑,也就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綠萼是個相當活潑的女孩子,看上去也沒什麼心機,對淺淺突然冒出來的奇怪問題也沒有絲毫不高興的意思。

和另外一個完全不同:那個躺在休眠艙里,毫無生命反應。

很快我們就見到了所謂的大族長,那是一個已經上了年紀的女性樹精靈,穿著樣式普通的灰色衣衫,看面容年輕的時候或許也是個和綠萼一樣的美人坯子,而現在則是一個沉靜而和善的老太太,她的身量不高,灰綠色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成發髻盤在腦后,坐在一張厚重的木頭桌子后面翻看著一本書卷,好像那種老一代的老教師,她似乎已經提前知道我們的到來,毫無意外的神色,她吩咐綠萼先回家,然后起身為客人讓座,言語不多,但很和氣。

小木屋里的空間原本還是很大的,畢竟一層沒有多余的房間,進門就是廳堂,一側有著多格的雜物架,另一側則是黑沉沉的壁爐,正對著大門的是一道窄窄的樓梯,上面應該就是這個大族長休息的地方了。所以木屋的一樓理應十分寬闊,然而事實上這里真沒多少閑置的空間,各種奇奇怪怪的雜物堆滿了空地,有惟妙惟肖的動物雕刻,有植物的浮雕木板,還有好像煉金術士用的瓶瓶罐罐,似乎這個大族長閑暇時光的業余愛好也很豐富。

“我聽說來了客人,四葉草那小丫頭帶來的,”大族長慢悠悠地說著,有這個年紀的老人應有的沉穩和不急不躁:她似乎已經過了需要對什麼事情急迫不已的年紀,將所有事情都不急不忙地排列開來慢慢處理,從這一點上,這些自稱樹精靈的原住民——或者原住民的投影,與地球人的心里模式還是很接近的,當然,看上去還有一些過于單純,這可能跟生活環境的閉塞有關,“你們是從烈焰天上下來,卻沒有帶著火焰和武器。”

“你們覺得烈焰天是很危險的地方,所以從那下來的任何東西都是危險的。”林雪隨口說道,然后開始好奇地研究地上靠放成一堆的那些浮雕。

大族長看了我們一會,那雙沉靜的眼睛看不出敵意也看不出友善,只是靜靜地盯著,仿佛要看出我們內心所想一樣,淺淺也來了興致,跟大族長四目相對盯了起來,她可不怕對眼神,她會掌握時間來著,于是幾乎是一瞬間,大族長就揉著眼睛敗退了,淺淺一臉志得意滿地蹲地上和莉莉娜一起尋找螞蟻,大族長則各種糾結不解地看著淺淺,最后她才搖搖頭:“你們應該不是敵人,否則綠洲會報警,烈焰天也會坍塌下來,但現在我什麼都不能多說——在村子里住幾天吧,綠洲的人還是很好客的。到時候或許我就能確定你們的到來意味著什麼了。”

住幾天……哪來那個閑工夫!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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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4 00:40:02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最后一支眷族

在這個古怪的投影村莊住下?

我可壓根沒想過這事兒,原本我們下來只是要收集些資料的,當然,一開始我想得過于簡單了,或許拿著個優盤下去五分鐘就搞定任務確實有點異想天開,但不管情況再怎麼發展,我也沒動過在地心睡幾晚上的心思,但這個神神秘秘的大族長已經做出了邀請,而且對我們而言,目測在不動用暴力手段的情況下,要想查明真相恐怕真的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我們不會留太久,但仍然先謝謝招待了。”

正在我思索怎麼推脫,去綠洲其他地方看看情況的時候,姐姐大人卻突然開口了,聽這個語氣,儼然就是真的打算住幾天的模樣。

面對我疑惑的眼神,姐姐只是眨了眨眼,示意她另有想法。

“你們還要回到烈焰天上去麼?”大族長看了姐姐一眼,面色平靜地問道。

“我們從那來。”姐姐回答的很模棱兩可。

“我明白了,綠洲的人是不會去烈焰天的,但那里畢竟是你們的家。你們打算怎麼回去?我沒看到你們的大船,據說烈焰天的人要來到綠洲需要用大船行,否則就會被滯留在地面上。”

大族長的話音還沒落下,精神連接中已經傳來了莉莉娜的聲音:“她說謊!她的語速不對!”

我是壓根沒看出對方撒謊的意思,這個和氣的精靈老太太語氣平緩面色如常。但莉莉娜堅持認為對方沒有說實話。我也只能相信:起碼這個黑蘿莉比外人可靠多了。

莉莉娜停了幾秒,解釋道:“她說烈焰天的人沒有大船就會被滯留在綠洲,說這句話的時候有說謊的痕跡,一方面判斷原因是她語速不對,一方面是本教宗的天賦:哪怕是個質量投影,她也在思考,只要是在思考的東西,都可以被歸類為泛靈魂,統統是本教宗管著的。”

也就是說,其實這個大族長知道我們不會因為沒有交通工具而被滯留在綠洲星。那她說這句話的意義何在?我剛冒出這個疑問,姐姐就傳過來一句:“她可能在猜想咱們的身份,而且有個模糊答案,而咱們來到以及離開綠洲的方式可能就跟這個身份有關。她想知道咱們究竟是用什麼東西從地幔上下來的。”

我可以告訴這個老太太其實我們手里有一輛帶好幾十個排氣管而且能空間跳躍和超光速巡航的七手比亞迪麼?

綠洲星上的人很謹慎,有時候顯得有點神經質,但有時候看上去又有點過于天真易騙,當天晚上我們一群人就被招待著住進了村里,而且還有一座單獨的蘑菇樹屋居住,據說這是專門用于招待客人的,在綠洲星,每一個樹精靈的聚居點都會有專門用于招待客人的房舍,這是因為樹精靈喜歡在森林中游蕩,而且所有的樹精靈都從先祖藤蔓上生長出來。這讓他們在親密無間的同時也很樂于招待客人,並逐漸形成了一種風俗,那就是在任何地方,都留出足夠的待客之所。

很,夜晚降臨,似乎是高層大氣那些發光的云團在某個系統的調節下結束了化學反應,整個綠洲星經歷同一個夜晚,這顆小小的地心世界沒有晝夜分界線和東西半球之類的概念,我們聚集在這些好客的樹精靈準備出來待客的蘑菇樹屋里,仍然討論著這些奇怪投影的社會和他們的秘密。之前稍早些的時候姐姐推掉了對方準備的水果拼盤和其他聞上去味道香甜的晚飯(很遺憾,全是水果),用的理由是來自烈焰天的人習慣不了綠洲星的食物,我們自己帶了吃的東西,現在那些果盤仍然擺在桌上。淺淺正在研究它們——還有叮當。

小不點女神陛下似乎對這些不能吃的東西相當感興趣,后者逼真的質感和香氣已經完全捕獲了智力始終硬傷的小東西。叮當繞著一堆奇形怪狀的水果跳來跳去,如同伺機攻擊的小野獸,偶爾會用尖尖細細的聲音叫嚷一聲然后唰地撲上去——結果只有一個,質量投影瞬間承受不了這種矛盾性,在半空化為光點,而叮當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小家伙嘴里念念叨叨的,如同獵物飛走之后沮喪不已的小貓,幾次嘗試之后終于趴在我肩膀上不動了,她在裝死。

塔維爾和她的研究團隊仍然停留在引力平衡點上,他們對地幔內層已經做完了全面檢查,發現一些很有趣的東西:某種古老設備的殘骸。

那些巨大的復合物質骨架被深深嵌入半熔融的地幔,復雜的凹槽顯示它們曾被用來安裝某種巨大機械,這些骨架或許就是綠星當年的住民改造地心的時候用過的。

這些裝置如果還不重要的話,那另外一些東西加讓人興奮:偵察探針在地幔淺層發現了許多黑乎乎的金字塔結構,這些結構是我們尋找了許久的質量投影發生器。

假如終無法從綠洲這些“原住民”身上找到答案,那麼我們唯一的線索就是拆卸這些質量投影發生器,雖然強行破解投影裝置可能會對它們背后的生物體造成一定傷害,但這畢竟是一條途徑。

“嗯?外面在干什麼呢?”

淺淺對我們嚴肅的討論不感興趣,她一直趴在窗戶前面看外頭的夜景,這時候突然叫了起來。

這個投影世界的夜晚並不是純粹的黑暗,盡管樹精靈們貌似沒有那麼先進的電力照明或者其他人工光照技術,小小的村莊中也沒有多少燈火,但那些巨大的蘑菇傘柄卻能在夜幕下散發出淡淡的白光,效果和路燈一樣,在這樣不甚明亮的光照中。我看到許多樹精靈都聚集在村中央的空地上——數量不少。應該已經占了這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一半的人口了。

那些精靈都穿戴整齊,好像即將去遠行一樣,他們默不作聲地站在空地上,場景寂靜而詭異,所有人都紋絲不動,而在觀察了一番之后我還發現一件事:所有樹精靈臉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

看不到領導者,甚至看不到任何一個精靈臉上有表情流露,在我們不解的注視下,他們突然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空氣中!短短十秒之后,廣場上已經空無一人。小村一半的村民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而還沒等我們出去看看情況,緊接著又發生了讓人不解的一幕,剛那些村民消失的地方,空地上突然又出現了許許多多游離的光點。這些光點飛舞組合著,片刻之后紛紛凝聚成人形,變成了另外一群陌生的樹精靈,穿著剛那些村民消失時候的服飾,我暗自數了數,發現他們竟然連人數都和剛消失的那些一樣。出現的村民們先是茫然四顧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逐漸生動起來,隨后紛紛露出微笑:這道微笑一閃而逝,緊接著他們就回復了面無表情,然后輕車熟路地走向附近的一個個樹屋。就好像那是他們自己家一樣——但那絕不是他們的房!那是剛消失的那些村民們的!

異象總共只持續了幾分鐘時間,村一半的樹精靈就這麼人間蒸發,換成了另外一撥陌生人,等外面再次回復寂靜無人之后,淺淺碰了碰我的胳膊:“阿俊,好像恐怖電影誒。”

“原來的人被換掉了,”珊多拉回到桌旁,“看來這個投影世界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運行方式。先休息吧,明天看看情況再說。”

這一宿我們睡的還真踏實,雖然情況詭異了點。而且我們還深處地心,可第一家庭的沒心沒肺在任何情況下都是生效的,等我從植物纖維編織的柔軟吊床上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色大亮了(綠洲上的一天好像比地球上短一個小時左右,這是我看表發現的),叮當不知什麼時候爬了過來。正在自己臉上趴著,睡的昏天黑地。幸好我晚上沒咳嗽……

村里面已經熱鬧起來,樹精靈們在準備一天的生活,男男女女帶著收割野果用的工具,打算去附近一顆剛剛成熟的灌木頂上采集未來幾天村里的食物,這是從他們的交談中聽到的情報,一切如常,每個精靈臉上都是理所當然的微笑,完全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麼地方不對的模樣。

但站在他們面前的明明已經是陌生人了:替換進來的樹精靈甚至連容貌都沒有偽裝!

我們好像走在一個光怪陸離的幻境中——好吧,這里確實是幻境,但之前我一直沒想到這里會光怪陸離到這樣,在村里繞了半天之后我終于找到一個認識的人,是之前有過很深印象的樹精靈少女,綠萼,她正在幫自己的村長老爸收拾一些晾干的草葉,這些草葉完全干燥之后留下的纖維是樹精靈們常用的建筑材料。看到客人到來,綠萼立刻直起身高興地對這邊打招呼。

“你們好,昨天晚上睡的還習慣吧?綠洲上肯定比烈焰天冷多了,”樹精靈少女歡地說著,用手背擦了擦汗,“今天開始可是忙碌的日呢,采集食物和準備明年要用的草繩。”

“哦,”我看了看四周,“好像出現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來著。”

面對我有意無意的提示,綠萼全然不覺,她只是掃了一眼正在空地上忙碌的女人和小孩,便笑著說道:“沒有啊,大概是昨天很多人沒出來吧,你們沒見過,很就都熟悉了,村的人也不多,大家都挺和善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邊有一半的人都已經被換掉了!

“去找那個大族長。”林雪突然低聲說道,拉著我的胳膊就向村外走去,大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匆匆跟上。

大族長的小木屋還在村圍墻外面安靜地佇立著,剛我還真有點擔心這座小房也跟那些村民一樣消失不見,或者被換成什麼別的東西,幸好,這里的一切都如常。包括里面和善的樹精靈老太太。對方將我們讓進屋里,滿臉高興的模樣:“遠方來的客人,昨天休息的還好吧?”

林雪緊緊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好像要從里面挖出什麼秘密一樣,老太太臉上浮現出訝異的模樣:“怎麼了?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你應該能猜到我們從哪來,”林雪突然說道,“我想起一件事,在你們的傳說中,是先祖制造了這個綠洲星球,並把它放在這個地方。然后先祖們就把自己融入到綠洲里面了,而每個大族長就是周期性蘇醒過來的先祖,也就是說,你是這個世界目前清醒著的唯一一個所謂‘先祖’。你是經歷過綠洲星建立的——你應該知道所謂的烈焰天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的表情毫無變化,只是微微等了幾秒鐘回答:“那又如何呢?”

“所以你知道烈焰天其實是還沒有完全冷卻的地幔,烈焰天上根本沒有生物生存,它的背后是數千公里厚的黑暗巖石層,巖石層里只有巨大的能量熔爐和控制系統,當然,還有投影設備,”林雪靠在椅上,語氣不急不躁,“昨天我們看到一點很讓人在意的事情:村有一半居民都被替換掉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況麼?那些村民都去了哪里?或者干脆點,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會被洗腦?!”

大族長從始至終的表情都沒有變過,這時候只是嘆了口氣:“其實我只是需要點時間來確認你們的身份,因為我們承載著重要的使命,綠洲之前已經經歷過數次報警,所有導航員都十分緊張……我們,並不太清楚該怎麼辦,當這份責任放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我們剛剛學會操作這些系統……”

林雪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對我擠擠眼睛:“早就覺得她知道不少秘密了。”

“我們來自地表之外,”我覺得已經沒什麼隱瞞的了,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想必這位大族長也已經能確認我們的身份。或者至少確認了我們沒有敵意,“這顆星球是舊帝國時代的產物。它有幽能設備,而且有帝國改造的跡象,另外,我們在地幔發現了數以億計的休眠艙,假如你經歷過地心改造的年代,想必是能聽懂我在說什麼的。”

大族長深吸了一口氣:“確實如此,我都知道,但舊帝國是什麼意思?”

“,以前那個,”淺淺心直口,“現在是帝國歷,四年。舊帝國已經解體了。”

大族長仿佛被一柄鐵錘擊中,瞬間楞在那里,良久驚呼出來:“解……解體?帝國?怎麼可能!那我們將遺產交給誰!”

“交給我們,”珊多拉不容置疑地說道,“這顆星球隱藏著舊帝國解體之前的機密,而我是舊帝國解體之后已知唯一幸存至今的皇帝,我的伴侶是帝國的統治者,我想這已經足夠了。哦,看上去你很混亂,不用著急,我們有時間讓你理順一切,這是個挺長的故事……”

舊帝國末期的災難,沉睡時期,數萬年的光陰,帝國的建立,以及目前帝國的一小部分現狀,這些事情林林總總加起來確實是很龐大的故事——叮當在上,寫出來至少四百多萬字了,珊多拉和姐姐用了一個多小時將這些東西大致講清楚,她們說的很慢,而且只撿直白的部分講述,因為我們發現一件事:盡管眼前的大族長是經歷過舊帝國時代的,而且對也很清楚,但她和正常的帝國眷族有很大差別,看上去好像迷迷糊糊的,如同一個……手,只能這麼說,知道,但對帝國的細節一無所知,當珊多拉提起曾經的天區和皇帝們的時候對方還打斷了幾次,好詢問細節,這真是讓人不解的現象,難道舊帝國末期,那些嚴苛的將軍們連對眷族的審核都馬馬虎虎了麼?至少他們也要把科普宣傳工作做到位嘛。

“這真是難以想象的災難,完全難以想象,”大族長聽完這個很長的故事之后一分多鐘沒有說話,良久感嘆出來,林雪和莉莉娜都盯著對方的眼睛,她倆這是還擔心對方說謊呢,“我們接過使命的時候,帝國是那樣強大,雖然只看到一點點東西,也覺得那簡直強大到不可思議,但那樣強大的帝國竟然消失了,深淵……我們也遭遇過深淵,是帝國把樹精靈救出來的,然后一位將軍命令我們全族協助帝作戰,樹精靈知恩圖報,我們接過了使命,但他們交給我們的第一個任務卻是保存一些東西。”

珊多拉突然露出了然的神色:“也就是說,其實你們和帝國接觸的時間並不長?”

“以你的標準看的話,應該是相當短暫的吧,”大族長皺了皺眉,“我們剛剛擺脫深淵災難,還沒完成社會重建,就接到了命令。當時一切都很混亂,宇宙一團糟,將軍告訴我們即將世界末日,于是樹精靈離開了自己的世界,這顆星球是在深淵戰爭時期完成改建的,我們本身掌握的技術還不夠先進,是帝幫助我們制造了這個堡壘,然后教會領航員應該如何操縱系統,隨后他們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我們被告知這是一個相當漫長的使命,甚至可能沒有結束的一天,但樹精靈不怎麼在意這些,我們本來就習慣旅途和孤獨,只是現在看來……這次旅途確實有些太過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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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
匿名  發表於 2022-9-4 00:40:19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一切的秘密和真相

    大族長有很多東西要告訴我們,但前提是確認珊朵拉的身份,綠星原本是具備識別希靈使徒的功能的,可惜漫長的歲月而流亡途中的幾次意外摧毀了這些古老的裝備,現在綠星上還能用的設施只有它本身的結構支撐裝置,能量熔爐,以及一部分防禦和報警裝置,而且這些裝置的控制權都不在大族長手中,在舊帝國時代,樹精靈種族是最後一個和舊帝國產生接觸的眷族,他們從帝國得到的技術支援實在太少,而且來不及消化,倉促之間交到他們手上的東西百分之八十都是自動設備。.

    幸好,即便無法從星球系統得到確認,我們也有辦法讓大族長相信自己的身份:影子城的軍團就在綠星上空巡邏,即便這位年老的樹精靈長者還沒學會怎麼感應幽能,她也對那些巨艦記憶猶新。

    在確認了我們的身份之後,樹精靈族長將她所知道的歷史娓娓道來。

    樹精靈曾經是一個與世無爭但科技發達的高等文明。

    這有點讓人不可思議,因為在很多情況下,精靈都應該是和魔法以及中世紀聯繫在一起的生物,你很難想像一個端著鐳射槍頭戴紅外夜視儀的精靈站在自己面前有多麼違和(讓我們暫時忘記影子城那些騎著反重力摩托飆車的血精靈吧,飆車和重金屬搖滾樂可不是原裝的精靈文化)不過在萬物皆有可能的虛空中。還是讓我們放開這些被書本固定住的常識:樹精靈們雖然有類似魔法的文明成分。但真正支撐他們不斷發展的其實是科技力量,對樹精靈而言,魔法更像是一種祖先流傳下來的個體天賦,可以伴隨終生,可以研究發展,但就如人類最終沒有依靠**力量走上地球的金字塔頂端一樣,樹精靈最終也沒有依靠他們那有限的生命天賦走出母星,在帝國的判斷標準裡,他們是一個科技文明,在舊帝國發現這些平和的生物之前。他們已經發展出了成熟的太空科技和超過其文明層次的生命維持系統(後者得益于樹精靈對生命本質感悟方面的天賦),這些有著尖尖耳朵的奇幻世界主角駕駛著自己製造的太空船在他們的恒星系裡輕鬆地到處遊蕩,並且成功製造了空間傳送裝置,在銀河範圍內開展各種探索。他們充滿好奇,熱衷於遠行,一個樹精靈家庭永遠不會在固定的地方呆超過三年以上,那會讓他們渾身難受,對樹精靈而言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就是去從沒去過的地方,見到從沒見過的景象,哪怕要為此花費數年的光陰在旅途上。昔日,他們探索了自己的整個星球,太空時代,他們則開始向兇險的真空和輻射環境邁出腳步。帶著來自母星的種子,希望讓更多的適宜星球上長出鬱鬱蔥蔥的大森林。然而命運弄人,險些讓樹精靈種族滅絕的災難,也是在一次最大規模的遠足之後到來的。

    那是他們第一次嘗試向銀河中心派出探索隊,是樹精靈們掌握太空科技以來做的最大膽的一次遠航,那次遠航讓大族長印象深刻。他們中的觀星者利用超空間設備觀察到銀河中心發生了一連串不可思議的太空奇怪,大量天體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觀測者的視野中,還有一些已經垂垂老矣的恒星卻突然爆發出年輕的活力,瘋狂釋放強度驚人的能量和物質洪流,恒星巢中的造星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大惑不解的樹精靈科學家派出了最先進的深空飛船和最勇敢的宇航員,前往銀河中心一探究竟——他們期待這些勇敢的冒險家能帶回全新的知識,或者一種聞所未聞的宇宙能量模型。

    直到那時候,樹精靈還從未接觸過深淵,更想不到發生在銀河中心的狂亂現象根本不是什麼宇宙奇觀。而是銀河系即將在深淵污染下全面崩潰的先兆。

    第一支探索隊很快失去了聯絡,只發回來一些雜亂而瘋狂的短語。他們好像在銀河中心狂歡,那些癲狂的錄音顯示出一種歇斯底里的情緒,假如樹精靈在收到這些資訊的時候立即選擇逃離家園,或許就能避免接下來的災難:深淵力量在銀河中心出現,而且只有一點點洩露,力量薄弱的它們要很長時間才能突破那裡的極限環境,它們的蔓延速度在一開始是小於光速的,以後才會隨著感染擴大而不斷加速到超光速,樹精靈即刻-<  >-逃亡的話至少能將災難拖延數百年。

    但他們做了個錯誤的決定:派出第二支探索部隊,看看前面那隊人馬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經歷了和第一支探索隊一樣的通訊斷絕之後,第二支探索隊有一艘飛船奇跡般地成功返航,這是災難的開始。前去接應的科學家們和醫療專家發現那艘仿佛死裡逃生一樣破破爛爛的飛船裡空無一人,所有船員都已經失蹤,飛船是在自動導航系統的作用下自己飛回來的。接下來的檢查中,返航飛船的一個個異常暴露在人們面前:莫名其妙的外殼損傷,人員區內激烈的打鬥痕跡和血跡,被船員砸壞的儀器,還有船長室裡瘋狂的塗鴉,將事情向恐怖詭異的方向越推越遠,最終他們發現的最後一個異常情況是一段數分鐘的視頻片段。

    “我對那一幕記憶猶新,那時候我還是坦丹尼上的一個科學家,我親身經歷了當年的那一幕,”大族長雙手緊緊交叉在一起,提及當年的歷史,她仍然有些顫抖,“監控記錄下了閘口的情景,那艘深空飛船的船長和指令員將一具具屍體推到氣閘隔間,然後在飛船裡放好了炸彈,他們設定好一條向坦丹尼發送的資訊,最後和所有屍體一起被抽出了氣閘。他們自殺了。”

    “意志強大的個體在被感染後的初期階段會偶爾回復神智。”珊朵拉靜靜地說道。“看來那位元船長和指令員已經猜到船裡有什麼凡人對付不了的東西,所以想摧毀飛船,他們擔心自己在炸彈爆炸之前再次失去理智,去阻止飛船自毀破壞這最後一次機會,所以先一步選擇了自殺。”

    姐姐歎了口氣:“可惜他們沒想到那種看不見的力量會連炸彈的引爆裝置也一起破壞掉:深淵是無差別破壞的,那枚炸彈在爆炸之前被破壞了,連同飛船的發信裝置一起。.”

    “是的,後來我們找到了那條沒能發送出來的資訊,只有一句話:千萬別來,趕快跑!”

    深淵的感染在最初時是很難發現的。尤其是在它們還很微弱的時候。那些暗淡的二維平面隱藏在黑暗中,在它們開始摧毀一切之前,沒有人會想到一片妖豔的花紋能造成什麼危害,最初的時候人們只是發現僥倖返航的探險船裡有些地方出現了很多古怪的“塗鴉”。後來是星港的照明系統和動力爐頻繁出現故障,幾天之內,基地裡的樹精靈開始被一種莫名的消沉情緒感染,暴力行為日漸增多,軍隊都逐漸失去了控制……當首府終於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他們的命令已經無法送達邊境了,隨後就如很多被深淵感染的世界一樣,首先是第一批感染者突然開始攻擊旁人,然後從感染區向外蔓延,各種生物層出不窮地發生變異。巨獸開始屠殺平民,樹精靈們用千百年建立起來的太空城市沒有受到攻擊便開始分崩離析,殖民星上,大地開裂,岩漿噴濺。

    樹精靈面對這場無法解釋的“瘟疫”抵抗了足足十五年,對於一個對深淵一無所知的文明(而且他們還沒有奧鐵這種天賜的寶物,也沒有個迷路的生命女神能力挽狂瀾),這是相當不錯的戰績,但最終他們還是瀕臨滅絕,殖民星僅剩最後一座堡壘。太空部隊基本全滅——當年的希靈軍隊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那究竟是哪位皇帝的軍隊現在已經無從查詢,他們在最後關頭發現了已經被嚴重感染的樹精靈王國,很幸運,當時執行淨化任務的帝國將軍是一位細心的軍人,他沒有直接對整個銀河投放滅絕武器。而是慢慢推進戰線,於是發現了仍然在頑強抵抗的樹精靈文明。

    根據時間表推斷。當時距離帝國滅亡的那場災難應該已經不足兩年(這是綜合大族長提及的歷史推算出來的結果),樹精靈文明很有可能就是舊帝國最後一支附庸種族。

    “與帝國結識之後,我們首先獲准重建社會,同時帝國將我們的星球改造成了移動要塞。”大族長喝了口水繼續說道,我心說這不就是被直接徵用了麼!

    舊帝國的行事風格還真是……好吧,他們幹的倒是件好事,只是完事之後二話不說就把人家的家園星球徵用為太空堡壘(應該只能算是太空堡壘,在舊帝國時代,這種把行星掏空製造出來的星艦可是沒資格被稱為星球戰艦的),這行為著實霸道,也幸虧樹精靈剛從種族滅絕的災難中逃出生天,來不及計較這些,也可能是他們對此並不甚在意,反正最後這件事就這麼發展下來了。

    “在帝國的幫助下,我們用了兩年的時間給自己的星球表面覆蓋了充能裝甲,在星球改造即將完工的時候,帝國將軍突然來訪,他當時非常急迫,我覺得可能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他帶來一批設備,是驅動星球進行跨世界航行的巨大機械,這些東西在之前是嚴禁我們這樣的種族接觸的,他命令工程師們把新的設備埋設在地幔裡面,親自執行了後來的幾項改造工程,並交給我們一些東西。最後他要求所有樹精靈躲去地下,並啟動了星艦的引擎。”

    “然後你們就這麼老老實實地執行任務?”林雪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你們不好奇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突然離開自己的宇宙也不感覺奇怪?”

    “離開自己的宇宙倒沒什麼,樹精靈不在乎這些,”大族長搖了搖頭,“將軍告訴我們,世界末日要來了,所有的宇宙都已經不安全。其他的附庸種族有一些已經上路。還有的已經消亡,樹精靈沒有能力留下來作戰,所以要執行其他的任務,就是帶著那些至關重要的資料逃走,逃的越遠越好,直到帝**將我們追回來的時候,旅程就結束了。但將軍也提醒我們,小心追殺,會有腐化的帝國戰艦追殺星艦,撕碎地幔。毀滅裡面的資料。”

    我想起了樹精靈的那些傳說,然後搖搖頭,感覺還有很多秘密沒有解開:“綠洲,就是現在咱們呆的這個小星球。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就是舊帝國讓你們運走的重要資料?”

    “不,資料在系統中,地心的這顆小星球只是系統的一部分載體,它原本是我們的月亮。”

    眾人:“……啊?”

    “綠洲原本是我們的月亮,樹精靈的母星有兩個巨大的衛星,大一些的那個在戰火中被毀滅了,我們用品質武器把它炸成了星環來減緩污染者投放的炸彈,小一點的那個名字叫綠洲,從戰火中倖存了下來。當決定星艦-<  >-之前,樹精靈的長者們覺得至少應該帶上故鄉一點東西。於是將軍同意了,他改造了母星的地心,把我們的月亮放了進去。”

    這是何等亂來的改造方式!

    經過大族長一番介紹,我們終於瞭解了綠星歷史的來龍去脈,還有綠洲是怎麼出現的,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歷史悠久而曲折的故事,這時我想到了另一件事,這事情似乎比另外的任何事情都更讓人困惑不解:“那麼現在樹精靈們到底是在地幔那些休眠艙裡沉睡還是在綠洲上生活?外面那些品質投影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昨天晚上村民的互換……”

    “這是在旅途過於漫長的情況下採取的處置方案,”大族長無奈地說道,“母星-<  >-之後。我們很快就和帝國失去了聯絡(估計這時候舊帝國境內的局勢已經失控),我們還沒有完全學會星球堡壘那些複雜的作業系統應該如何使用,便再也沒有學習的機會,所以只能跟著自動導航系統一直航行下去,最初的時候。我們會在母星停留的短暫幾年時間裡來到地表生活,但很快我們就發現世界果然已經如同那位將軍警告的一樣發生了大災難。外部環境變得無比險惡,到處都是戰火和深淵氣息,連續幾個宇宙遭遇險境之後,樹精靈終於完全放棄了地表,轉移到地下生活。後來隨著時間推移,長者意識到一個問題:假如旅途終點遙不可及,那始終保持蘇醒將是一件災難性的事件,這會讓人發瘋,後果不亞於深淵污染。樹精靈本來壽命悠長,假如這麼長的時間裡一直被困在黑暗的地下,那麼遲早會集體精神崩潰,所以我們一批批地進入了休眠——最開始的時候是逐批進入休眠,後來情況越發嚴重,能堅持清醒,維護系統的樹精靈越來越少,最終,差不多一切都被交給了自動設施,只有百分之一的樹精靈還醒著,而清醒著的樹精靈科學家們發現一個糟糕的現象:由於超長時間的連續休眠,族人的精神力量正在消散:即便**能保存在休眠艙裡,靈魂也無法永生。任務看上去就要失敗了:這對樹精靈而言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我們的種族烙印不允許我們放棄自己的承諾,所以最後的科學家們,包括我,提出了一個延緩事態的計畫。

    啟用地心的綠洲,讓它形成一個品質投影組成的世界,模擬母星最原始的環境,讓族人們分批進入這個投影世界中做夢……”

    “做夢?”姐姐大人突然打斷了對方的話。

    “是的,做夢,”大族長點點頭,“利用靈魂抽取裝置,將一個樹精靈的全部精神轉移出來,輸入品質投影中,然後有選擇地封存大部分記憶,最後放到綠洲上,在這樣的夢境中,因漫長旅途和持續性休眠導致的靈魂創傷就會慢慢癒合。封存大部分記憶是為了讓做夢者忘記身在旅途的事情,這樣當他們離開夢境的時候,就能帶著一份足夠治癒創傷的完美甜夢。很快我們就發現這個方法卓有成效,彌漫在族人中的靈魂消散現象完全停止了,於是我們乾脆將所有人的靈魂都抽取了出來,儲存在母星地幔裡的巨型資料庫中,從資料庫調撥靈魂來投入夢境比從身體裡臨時抽取更加簡單安全,而且節約能量。地幔上層休眠艙裡的那些軀殼也因此可以轉入低功率保存。畢竟沒人知道旅程還要持續多久,當第一個能量熔爐出現故障之後,我們產生了這樣的危機感。”

    我默默感歎了一句:幸好,現在綠星的能量熔爐百分之**十都還完好,不過他們的未雨綢繆真是對的。

    “事情基本上對上號了,”姐姐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上,看著大族長,“那麼你這樣的……”

    “我是領航員之一,”老年樹精靈笑了起來,“在星艦乘員長眠的時候,總要有人看著導航儀。領航員是名義上的星艦駕駛者,但我們的許可權也就只有觀察系統運行情況,而且這項工作還在幾千年前的一次故障之後被迫暫停了,直到現在我們也沒能修好那些東西。我們就是一些被不小心扔上了太空船之後訓練員卻突然離開的原始人,一切都太急促了,甚至沒時間讓我們學會怎麼給母星剎車……”

    領航員,在其他樹精靈進入長眠和夢境的時候需要仍然保持完整的記憶和清醒的精神狀態,他們數量不多,而且要分很多班次,為了長期觀察星艦日益老化的系統是否還完好,他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每次只有一個領航員在綠洲的夢境中出現:以先祖和大族長的名義,這就是他們僅有的休息時間,而且即便是這樣的休息時間他們也要保持清醒,畢竟,還要有人負責維持這個夢境的完好。

    於是我對眼前的大族長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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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4 00:40:37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信

    “我所知道的都說完了。”

    大族長靠在椅子上,說了那麼多東西好像有點口乾舌燥,喝了。樹汁之後靜靜地看著我們“這就是樹精靈的歷史,以及這顆星球的秘密。”

    珊朵拉直入主題:“當年那個帝國將軍交給你們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一段資料?怎麼把它提取出來?”

    “就記錄在星球的導航系統中,導航員有許可權開啟系統,但我們不知道怎麼讀取,或許你們有辦法。但在那之前,首先要喚醒所有的樹精靈,因為當時將軍告訴我們,核心資料庫是一次性讀取的,資料被提取之後星球的所有系統就會重啟,刪除所有東西,這個過程中生命維持系統會停擺。”

    我想起了地幔上層那些數以億計的休眠艙,這可是個大工程。

    “那現在就開始做吧”珊朵拉說道,然後眼睛望向窗外,小木屋的視窗很窄,從這個位置看過去只能看到村莊的一小部分,兩座蘑菇樹屋,還有幾個正從空地上走過去的樹精靈“這些正在做夢的樹精靈醒來之後會有做夢時間的記憶,對吧?”

    “是的,這些不斷補充進來的新記憶是我們延緩靈魂消散的關鍵技術,樹精靈必須不斷接受新的資訊刺激才能生存下去,我們的基因中被寫入了這樣的鎖”大族長點點頭“族中學者研究過這些,認為這是樹精靈的特殊學習模式導致的。”

    珊朵拉點點頭。不再言語。

    我不知道大族長是怎麼和星球的作業系統聯繫的。她突然從我們眼前消失了一下,幾分鐘後,喚醒所有休眠乘員的工作便開始了,留在地幔位置的科考團隊傳來資訊,所有蜂巢中的能量流動都有所提高,而部分休眠艙裡第一次出現了精神反應:這是被抽離到資料庫中的樹精靈正在逐漸回到他們自己的身體。根據目前的工程速度,恐怕這要幾天時間才能完成,不過我們已經不想繼續等著了,我想這項工程可能將受限於綠星內部網路的頻寬和它的資訊處理能力,前者沒辦法改變。但後者應該能讓希靈主機幫上忙:畢竟都是帝國製造的設備,量產泡泡們應該能和綠星系統接駁在一塊吧?

    聽到我的建議,珊朵拉也很贊同,等那個大族長出現之後我們提出了要她開放綠星所有系統的要求:綠星內部的干擾還在生效。我們到現在都沒找到這個舊帝國最後堡壘的操作核心在哪。

    老太太答應的很爽快:“當然可以,這本來就是你們的東西,控制室在地幔中層,綠洲上留有一些幾萬年前的飛行器,是給特殊情況準備的,但恐怕我不能跟著過去:我是一個有限品質投影,沒辦法離開綠洲,你們會在終點與我的本體見面。”

    眾人起身出發,但在和老太太告別之前,lili娜突然好奇地看了看外面。遠方,巨大的綠色山脈正以肉眼幾乎無法觀察到的速度緩慢起伏著,那在盤踞在整個綠洲上的巨大藤蔓,也是這個星內星上唯一真實存在的生物。

    “那究竟是什麼,我觀察到它盤踞了整個星球,所有藤蔓都是同一株植物上的”lili娜問道“生命反應很強,但似乎已經很老了。”

    “那不是藤蔓,那是一棵樹。只是為了在地心生存下去不得不改變了形態,它我們的母親樹”大族長臉上閃過一絲暗淡“樹精靈的故鄉有很多母親樹,據說它們是創世紀之初。神種下的植物,所有樹精靈都是從母親樹的莢苞中誕生的。在離開故鄉……額,帶著故鄉離開的時候,我們只能帶走一株母親樹,它已經生長了數萬年,太老了……而我們到現在也沒能收集到它的種子,似乎離開了家園世界之後,母親樹已經失去了繁衍的能力。”

    我愣住了,之前還以為綠萼說自己從樹上摘下來的事情並不可信,只是這個夢境設定好的“劇情”萬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樹精靈竟然真的從樹上長出來?

    這不符合道理啊!他們只是**凡胎,不是能量生命,更不是神性生物,一株植物,怎麼能長出樹精靈這樣的高等動物?達爾文要在這兒應該能刨個坑把自己活埋了吧!

    但lili娜卻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片刻之後拽了拽我的衣角:“老大,是真的,這東西有點神性的氣息,但太弱了,不仔細感覺真的感覺不到,這個種族的誕生,還真有點意思,他們的母親樹竟然來自神界。”

    “有什麼問題麼?”大族長見我們嘀嘀咕咕的,忍不住出聲問道,這就能說明這些舊帝國遺留的最後一撥眷族當年真的沒能和帝國接觸太久,按照舊帝國那鐵血的恐怖風格,當年留下來的老牌眷族(特指從舊帝國時代存活至今的那些人)可不敢打斷皇帝說話,雖然帝國法典不管這個,可威懾性這東西吧,就是在那站著也能光芒萬丈的玩意兒,面前站著倆塞伯坦人你敢大聲喧嘩麼?

    “不,沒什麼,帶我們去看看那些飛行器吧。”

    我原本想著開七千億去操作核心的,但聽說綠星的警備系統早就出了故障,控制區域只能識別已經註冊在案的交通工具,七千億過去恐怕會被打下來:安保哨戒炮認不出新面孔,哪怕它有舊帝國通用的識別演算法。

    綠洲上留下來的是幾架已經光鮮不再的運輸機,儘管帝國造物往往幾萬十幾萬年後還能正常使用甚至光鮮如新,但那是在全封閉的遺跡裡面,綠洲上的這些顯然達不到那種保存條件,它們就被直接停放在一片隔絕人煙的大森林中,樹精靈能做的只是給它們蓋了幾個嚴重不達標的機庫。因為沒人會保養。這些飛行器顯得狼狽不堪,但幸好系統還正常,珊朵拉在動力核裡鼓搗了一會,運輸機就正常啟動了——有一組動力冗餘模組故障,不過被她吃掉了。

    綠星並不是真正的星球戰艦,卻也不是太空堡壘——和前者比它缺乏武器,和後者比它防禦不足,綠星更像是個臨時拼湊起來的四不像,這件舊帝國末期的最後一個造物處處顯得毛糙而缺乏規劃,大族長說它的最後一部分改造是帝國工程師親自進行(另外。這麼個東西還整整改造了兩年!)的,這更讓人感覺不可思議,只能說災難來臨的時候恐怕什麼都來不及了,當日命令綠星-<  >-的那位舊帝國將軍只能將手頭能用的東西匆匆忙忙地塞進這個不知道該怎麼分類的星球裡面。催著它立刻撤退。因此當我們在地幔中發現一個功能極不合理,而且還要依靠一組臨時添加的能量熔爐來提供能源的指揮中心時,似乎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綠星的控制中樞位於北半球,地幔層的中端,一條從地心延伸過來的數千公里長的隧道是通向控制中樞的唯一道路。

    控制中樞的設計和目前狀態讓人歎息,它位於一個用星際合金裝甲板包裹起來的六邊形柱狀空腔中,是一座灰黑色的方尖塔獨立建築,這建築利用反重力設備懸浮在空腔中央,大概只有一公里邊長,建築底座四周有數道半公里長的光束和空腔上的數據端相連。這是一種很常見的通用介面。珊朵拉一眼就看出這東西是用一個行星地面指揮中心直接改建出來的,當年那最後一批工程師恐怕已經沒有時間製造全新的星艦核心,只能將不知道哪個殖民星上的指揮中心整體塞了進來,地面指揮中心的通用介面頻寬有限,因此綠星的大部分運轉模組都依賴當地設備的自動運行。這個控制中樞顯然也缺乏必要的維護,持續工作了數萬年之後,它的一部分介面光束已經時斷時續,樹精靈並沒能學會怎麼檢修他們的艦橋。控制中樞的大門已經打開,我們在它的基座旁邊找到了小型的停泊港,停泊港的自動回應設施失效了。珊朵拉只好採用比較激烈一點的著陸方式——我是說,在撞上去之前她還堅持這會是安全著陸的。

    “我敢打賭,那些樹精靈從來都沒有用過這些運輸機,他們都不知道運輸機應該在三號停機坪著陸。”珊朵拉一爪子劃開了運輸機因故障而無法打開的艙門,嘟嘟囔囔地說道。

    我把姐姐和林雪扶下來。淺淺在此之前就自己蹦到了地上,這裡的人公重力還很正常。腳踏實地的感覺真不錯,我忍不住原地蹦了蹦:“沒辦法,他們戰後就開始跟著改造星球,改造工程到一半的時候就被帝**轟出了原世界,中間能有多少時間學習——而且舊帝國那時候可沒有軍統部,百分之八十的皇帝都懶得教自己的附庸種族怎麼掌握幽能。”

    珊朵拉很快就找到了控制中樞的入口,位於方尖塔的一個角上,入口不多遠就是一個還在工作的傳送裝置,整個中樞所有的傳送裝置都已經鎖定到唯一路線,也沒什麼選擇,通過這裡,我們抵達了綠星的操縱大廳——或者說領航員們的觀察大廳。

    寬敞的圓形大廳中燈火通明,終於又看到了熟悉的帝國設備,這裡的設備狀況看上去還不錯,雖然樹精靈不懂得如何維修它們,但至少知道怎樣清潔這些操縱臺。十幾名穿著淺綠色制服的領航員已經在傳送器前列隊就緒:一堆老頭老太太。

    即便樹精靈壽命悠久,在出發的時候這些領航員也大部分都不年輕了,而且在旅途中他們不能一直呆在休眠艙中,長時間在正常的時間流中工作,讓這些領航員一個個垂垂老矣。

    我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一個面容和善的老太太,剛才我們還在綠洲星上見過面:那個大族長。她現在穿著的可不是那身富有古風的粗布袍子,而是一身乾淨俐落的航太制服,胸前佩戴著綠葉和藤蔓交叉的像章,她對我們鞠躬致意,卻沒有行帝國的軍禮:他們還沒來得及習慣作為帝國眷族的日子便被送上了旅途。幾萬年過去了。恐怕早就忘了帝**禮是什麼樣。

    “領航員一共還有一百多人,而且大部分都處於休眠狀態,每次輪班,保持清醒的領航員都只有十五人。”大族長簡單介紹了領航員隊伍的現狀,在她說話的時候,一個頭髮huā白的老人突然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他看著我們,臉上帶著好奇的表情,然後高聲說道:“哦,終於又看到你們了。我們等了很久……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就在這個房間中等著……咳咳……任務結束了嗎?飛船什麼時候可以停下,我好久沒看到過陽光了……”

    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他有些絮絮叨叨的話語,是另一位領航員:“長者。您需要休息,這裡交給我們吧。”

    老人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大族長對我們解釋道:“這是樹精靈最年老的長者,他曾是我們的領袖,在星球-<  >-時,他是第一代艦長,但現在艦長和領袖都已經換成了更年輕一些的領航員,長者仍然留在領航員的隊伍裡,不過已經不再擔任具體事務了。”

    剛剛落座的老人突然想起了什麼。遠遠地對這邊叫道:“記住,等大家醒過來之後再打開資料庫!將軍告訴我的,千萬不要搞錯!將軍要回來取他的東西!這些陌生人是誰?!”

    老人好像有些糊塗,很快他就忘記了我們的身份,甚至向周圍人詢問為什麼自己在這裡,其他領航員無奈,只好將這位初代艦長先帶離這裡,大族長低聲說道:“長者偶爾會不太清醒,三千年前他親自帶人去觀察四號熔爐的工作和控制原理,回來後得了很嚴重的輻射病。那之後不就他便解除了所有職位,但我們必須讓他來控制室,只要時間一到他就會來這裡,誰也攔不住。不過等他不清醒的時候還是可以帶出去的,畢竟讓他留在這裡不太符合規範。”

    lili娜碰了碰我的胳膊:“老大。我會研究個治療方案的,不過效果可能不大。他太老了,即使賦予永生也有點太晚。”

    從大廳裡的終端機上可以查詢到綠星現在的運行情況,還有地幔那些生命維持系統的啟動進度,星球的運行情況不容樂觀,很多設備都損壞了,這些緊急拼湊起來的東西正常運行了數萬年已經是個奇跡,假如不是發現及時,恐怕最多再有幾百年,它的能量疏導就要紊亂,緊接著就會危及到生命維持系統。我們也找到了那個記錄關鍵資料用的資料庫,它被整個嵌入綠星的作業系統中,和這顆星球共存亡,這個資料庫開啟之後就會使綠星進入待機狀態,引擎停推(當然引擎早已經報廢了),生命維持系統停擺,以及所有武器、防禦系統離線,幸運的是地心的“綠洲”系統是獨立供能的,否則後者一定會被地幔燒成灰燼。

    從影子城前來支援的三台量產主機幾分鐘後就抵達了工作崗位,她們找到了綠星的主機房,舊帝國製造的大多數計算核心都具備和其他類似設備並行工作的介面,這省了我們很多麻煩,三個主機掛載到綠星機房裡之後,休眠艙的啟動速度明顯提升了無數倍——是的,驚人的速度,原本可能要兩三天才能全部啟動,在主機們上場之後,短短半個小時就啟動了三分之一!

    看樣子頻寬對這項工作的限制並沒有之前想像的那麼大。

    當然,這裡說的只是啟動,也就是將樹精靈的靈魂從資料庫中重新灌注到休眠艙裡,同時將休眠艙從綠星的整體維生系統中脫離出來,讓它們依靠自己儲備的能源進行後續操作(喚醒**,重啟靈魂),這個後續操作恐怕得用上幾天時間了,畢竟,這裡的人口是以億計的。

    而等那些精靈的靈魂都進入休眠艙之後就可以開啟綠星核心資料庫,這個很快,預期還要一個小時就成。

    綠洲星上那個由品質投影形成的虛擬世界在休眠艙啟動數量達到百分之五十的時候自動進入了關閉程式,從監控中我們全程觀看了這一切,森林和草原逐漸失去顏色,大大小小的村落抖動著變成了二維的背景畫面。“村民”們在此之前就已經消失(或許對這個虛擬世界而言,應該叫“下線”?),他們先被送回資料庫,然後重新灌注到**中去。

    最後,已經嚴重不真實化的森林植被開始徹底消失,很快,鬱鬱蔥蔥的綠洲褪去了它的偽裝。

    它變成了一個半徑一千五百公里,表面覆蓋著棕褐色岩石和土壤的孤獨星球,星球上唯一留下的,只有樹精靈們的“母親樹”一大片覆蓋了星球百分之七十地表,整體呈現出灰綠色的藤蔓。

    已經完全看不出作為“樹”的模樣了。

    “沒想到,它已經如此蒼老……”

    大族長陪在我們旁邊,在整個過程中始終一言不發,這時候才打破沉默“沒有母親樹,樹精靈就無法繁衍,在航行中,我們還可以靠休眠艙來保存種族,但……”

    “沒關係,我有辦法。”

    我溫和地笑了笑,露出讓對方安心的神色,然後從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正抱著一個扣子睡大覺的叮噹“她會讓你們擁有新的母親樹的。”

    大族長眼睛中流露出驚奇的神色:“是把她種下去嗎?”

    我:“……”

    你非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剛剛完成啟動的休眠艙還不能立即打開,裡面的生體已經沉睡太久了,休眠艙需要時間讓裡面的沉睡者重新和靈魂契合到一塊,不過現在休眠艙在用自己的後備能源來工作,它們已經從綠星整體系統中脫離出來,不再影響我們操作資料庫,於是這些休眠艙就被轉交給了工程隊處理。這時候珊朵拉已經迫不及待地下令打開了資料庫,隨著綠星的主要系統一個個關閉,這個一次性的資料庫也向我們吐露了它保存了數萬年的秘密。

    竟然是一封信——來自一個我們從未想過的寄件者。

    帝國皇帝,哈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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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4 00:40:58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短信誤國

   是一封信,其實也不止那麼簡單,資料庫中有一大堆相當雜亂的資料,粗略的目錄顯示裡面就包含了科研專案,航行日誌,視頻資料,以及留言等許多資訊,而所有這些資訊都被封存在一個加密檔案中,檔案的簽署者是哈蘭?克魯瓦?萊瓦萊特。

    我們面面相覷,有時候面對這樣戲劇化的事情,即便對此早已習慣,也是想不出改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的,這個和珊朵拉?凱爾薇?尤拉西斯一樣頗有點古典貴族氣質的長名字在最近時常出現在司令部的檔裡:大多是關於墮落使徒的軍力分析,哈蘭?克魯瓦?萊瓦萊特,指的就是最近連續多次與帝**激烈交戰,已經給我們造成了重大傷亡的那個墮落皇帝,哈蘭陛下。

    綠星竟然是他在幾萬年前搶救下來的,而也正是他的將軍,紮多姆,在最後關頭將綠星送上了逃亡的旅途,幾萬年光陰似箭,歷史繞了個彎子卻從另一個方向將這兩者再次聯繫在一起:紮多姆,昔日親自為綠星殿后,讓樹精靈逃出生天的前帝國將軍,卻要來毀滅這顆星球。

    不知道那兩位現在是個什麼心情,他們已經被控制住的狂亂心靈,還會產生悲哀的感覺麼?

    “資料出了問題?”

    大族長見我們臉色古怪地互相對視,不禁異常擔心起來,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些寶貴的資料是否已經損壞:樹精靈為此付出了數萬年的光陰,一路護送這些遺產從舊帝國領土漂流到新帝國境內,假如資料真的出了問題,那對他們而言打擊將是巨大的。

    “不,資料沒問題,我們想到了別的事情。”

    珊朵拉淡淡地回答道,同時對我微微搖頭:暫時不要告訴他們,樹精靈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樣的打擊,這是我從珊朵拉的眼神中看出來的資訊。

    “科研專案。只有名錄,沒有成果之類的實質內容,不是科技資料,”珊朵拉開始按照目錄順序讀取這些資料,她把哈蘭留下的信放在最後,為的是一會能心無旁騖地研究它們,“可能是想告訴我們,舊帝國的計畫在徹底破產之前的最後一幕是什麼樣。航行日誌。是綠星的日誌,還有一部分是原定的航線列表,看來這座星球已經偏離航線很遠了。視頻……這些稍後再。最後是這些留言。”

    珊朵拉將哈蘭留下的留言接在全息投影上,工作不良的全息裝置抖動了幾下,畫面才穩定下來,一個身材高大魁梧。身披威風的帝**禮服,有著一頭茂密棕發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畫面上,他目視前方,手中拄著一把浮動幽能烈焰的帝國指揮刀,這身裝束幾位眼熟——是帝國元首在正式場合下出場才會穿戴的全套行頭。

    “不管是誰,得到並能讀取這份資訊的人,向你們致意,並希望你們能把這份資料永久保存,直到它能派上用場。”中年人面色沉靜地開口了,“我是哈蘭?克魯瓦?萊瓦萊特,希靈帝國領袖,希望得到這份資料的人還能知道這個輝煌而榮耀的名字。

    你們能完好無損地獲得資料,明這些流亡者最終成功逃出了毀滅圈,並且他們的識別裝置確認了你們具備接觸幽能的資質,或者與帝國有傳承關係,我個人希望是後者。

    能接觸流亡者,並通過流亡星艦的識別系統。那麼你們的文明層次應該已經足夠高。但你們極有可能仍然無法理解我接下來要的話,這無關緊要。這僅僅是一份留言。

    希靈帝國已面臨覆滅危機,這場危機是我們自己引發,它的根源和直接原因,是對虛空的錯誤研究方向,以及深淵不可控制的爆發,我想僅就此提出忠告:不管你們現在是否已經接觸到這些概念,請牢記一件事——克制,在任何情況下,不要以為自己真的掌握了一切,虛空,比你想像的更加無法掌控。

    如果你們已經接觸到深淵——我不知道你們會如何稱呼後者,或許是瘟疫,災難,以及其他什麼東西,但以下現象可以基本確認它們:它們的主物質世界呈現出的狀態是一種無法探究結構的二維平面,這層平面會依附在任何地方,包括恒星表面,之後這些東西會迅速蔓延,初期的深淵感染會導致接觸者情緒狂躁,設備工作異常,事故頻發,後期深淵感染將使物理常數紊亂,災難呈指數升級,直到空間本身都崩塌,這是一個迅速而不可逆的過程,假如你們曾接觸過這種東西並從中僥倖逃生,那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它的名字:深淵。

    請記錄以下內容,並保存至你們接觸到能理解這些內容的文明為止——在開始那些瘋狂的研究計畫之前,我們接收到了來自深淵底層的異常信號,是的,我們深入了深淵之門,那是一次對深淵現象的常規科考任務,科學家們投放了一種新型的無人深潛船,它在深淵之門中前進到一個從未有人抵達過的位置,深潛船被深淵摧毀之後成功將記錄設備送回了主物質位元面,記錄設備中出現了有規律的、有著顯著意義的信號。

    這些信號不是從主物質位元面的任何途徑送進深淵的,我們最終確認,這些資訊來自深淵底層,不管在那裡存在什麼東西,它都在嘗試和主物質位面取得聯繫。

    這些信號讓人感到困惑和不安,深淵從未體現出這樣的性質,即便是那些有著思維能力的深淵生物,也從未產生類似的邏輯或理性行為,它挑戰了我們長久以來的基礎世界觀,並導致帝國開始啟動大批量的超前研究。我們確信一件事:要知道深淵底層究竟有什麼,唯一的方法就是前去查探究竟。我們製造了原始的深潛船和各種探測器,希望能再次和深淵底層的聲音取得聯繫,但一切都進展緩慢,最終,我們決定借助虛空的力量……”

    這之後是一段已經為我們熟知的歷史,其實在那時候帝國已經啟動了計畫,開始大規模研究虛空知識,而科學家們意外從深淵底層得到的資訊導致整個計畫被打了一針興奮劑。哈蘭提到的這次事件並不是計畫的起因。卻是它走向失控的導火索,“深淵”對帝國而言的意義是空前巨大的,可以,整個希靈帝國百分之八十的存在意義就是對深淵作戰,現在他們看到了破解這個最終敵人秘密的機會,於是立刻亢奮起來。計畫中原本因風險過大而被暫停的專案紛紛重新上馬,希靈使徒們被仇恨和戰意激勵起來之後的行動力是可怕的,也就是在同一時期。首席科學家奧卡姆利用計畫的禁忌科技製造出了第一艘也是最後一艘成型深潛船,這艘以原始深潛船為藍本,歷時百年才研究、建造完成的星艦是舊帝國進度最大的深潛設備,它一度靠近了科學家們推算出的某個“臨界點”,這個臨界點據信是可以和深淵底層直接通信的最遠距離,儘管深潛船最終也沒能跨越臨界點。但它在最深的位置成功發出了一次通訊:那是當年舊帝國科技鼎盛時期所能進行的最大強度的通訊,假如在正常環境下,恐怕它足夠廣播到成千上萬個世界,但在深淵深處,誰也不准這些信號能傳播多遠。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舊帝國的科學家們守候在每一個深淵之門,期待能再次得到深淵底層的回饋資訊,和那個神秘的信號源取得聯繫,在這期間。舊帝國完成了無數個看似輝煌的科技成果,然後在發現它們根本無法使用之後將其束之高閣,他們製造了紅月立方體,並建造了一個幽能星艦來保存立方體,他們嘗試控制虛空的演變方向,妄圖將其像幽能一樣使用,在一次莫名其妙的遭遇戰中,他們還損失掉了深潛船——維斯卡應該對此負責,不過這已經沒辦法追究。因為那之後不久。災難就發生了。

    哈蘭留下的這封“信”不僅僅有他自己的音像資訊,還有一系列視頻短片和各種圖形表格。似乎他在留下這些資訊的時候想盡全力把帝國的一切都濃縮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裡面,等最後一段視頻結束之後他的形象才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時間已經不多了,希望得到這份資料的文明能將它妥善保存,並盡可能傳播出去,最好能傳播到神族的國度——假如你們已經有能力與他們對話的話。現在我們的所有絡和對外介面都已經被深淵重度污染,帝國疆域已經成為感染劇毒的毀滅圈,任何在這種情況下對外通訊的行為都可能導致深淵擴散,甚至危及諸神,唯一的希望就是這些還沒有被感染的邊陲星球,它們現在就要啟程了。這份資料有數千個備份,我希望它們中至少有千分之一能逃離災難。

    哈蘭?克魯瓦?萊瓦萊特,結束。”

    留言結束了,全息投影上只留下一片雜亂的藍白色線條。

    珊朵拉沉默一下,扭頭問塔維爾的品質投影:“塔維爾,這些資料下載完了麼?”

    “保存完畢,資料其實並不多,”塔維爾靜靜地答道,“這只是一份留言。”

    “比起一堆科技資料,我覺得這份留言更加有價值。樹精靈們的情況怎麼樣?”

    “已經有人蘇醒,不過他們的記憶都停留在數千到數萬年前——取決於他們沉睡的日期,現在這些剛剛醒來的精靈十分不安,嗯,騷動很明顯,實在不像舊帝國的附庸種族。屬下正在把已經蘇醒的樹精靈集中起來,準備先送到母星上去,蓋亞大人啟動了兩個生態穹頂,應該能讓他們更快恢復健康。然後恐怕得花時間讓他們搞清楚現狀。”

    “姐,你過去幫忙吧,”我碰了碰姐姐大人,“那幫帝國兵可不是這塊材料。”

    姐姐答應一聲,離開前順手揉了揉我的頭髮,一副寵溺的樣子,讓人無可奈何。淺淺趴在我旁邊的位置,將腦袋放在我胳膊上,大眼睛看看四周又看看我,半晌才開口:“阿俊,我心情不好了。”

    “這樣時間線基本上就明確了,”珊朵拉關掉了投影設備,靠坐在椅子上,抬頭望天,“這是個新發現。我們之前絕對想不到……深潛船出現之前,有人從裡面接收到了主動的通訊請求,然後才開啟了帝國計畫的失控年代,深淵……究竟有什麼。”

    我揉著額角,將一件件事按照時間順序串聯起來,最終形成一根明晰的線條:帝國鼎盛時期,希靈使徒開啟了對虛空進行研究的計畫,初期。這個計畫雖然大膽但仍然可控,科學家們保持了必要的理智,再之後,一個對深淵之門進行常規探測的新型探測器返航,帶回了從深淵底層發來的短信,再之後。帝國的科學家和統治者們受此激勵,陡然加快了計畫的進程,並且所有的專案都開始向偏激的方向發展,黑科技開始被允許使用,紅月立方體建造,再然後,奧卡姆製造了深潛船,試圖和深淵底層的信號源建立聯繫,同時期的類似試驗肯定也不少。之後奧卡姆的科研軍隊遭遇維斯卡的叛軍襲擊,深潛船被毀,似乎在那之後帝國就再也沒能製造出第二艘深潛船,再然後,就是大災難發生。

    帝國沉寂了許多萬年,直到一九九幾年的某一天,一個拖著鼻涕的熊孩子在巷口聽到一個聲音,命運的車輪繼續前進——並義無反顧地掉進了溝裡。

    十幾年後,新帝國建立了。

    “我現在突然想到一件事——十幾年前。我曾經遭遇過一次深淵。嗯,疑似深淵的現象。”我慢慢敲打著太陽穴,回憶起當初在生命神殿的旅牆中回憶起的童年往事,“那時候我聽到一個聲音,咱們一直以為那是當年奧卡姆的深潛船發出的資訊,在深淵裡回蕩了許多萬年之後,突然從地球的某個深淵裂隙裡冒了出來,現在我覺得這中間有個疑點。”

    珊朵拉點著頭,她已然想到某些事實:“根據你的回憶和我們從深潛船中得到的日誌,其實那兩句話不太一樣,你聽到的是另一個版本。”

    “所以那不是深潛船的聲音,而是深淵底層的某個東西在接到深潛船的通信之後做出的回應:它在回答我們。”

    “可惜晚了幾萬年。”林雪的語氣頗有幾分感慨。

    “現在又換到它們等待回音了,”珊朵拉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深淵底層到底是什麼——咱們一開始以為它只是接收了深潛船的廣播,然後放大之後回饋了回來,但現在情況幾乎相反,最先發出資訊的是它們,帝國才是回應的那個。”

    “吶,有沒有人想到另外一件事誒,”淺淺神遊天外了幾分鐘,這時候突然回神了,她那顆神奇無比的腦袋裡面似乎又出現了了不得的東西,“計畫是在舊帝國第一次接到深淵的資訊之前就正常出現的,只是在探測器帶回那條資訊之後,整個事情才失控,我覺得吧,會不會那時候計畫就已經受到深淵影響……就是借助那條資訊,深淵就藏在那條資訊裡面,它從那以後就潛伏下來,慢慢影響計畫和那些科學家,最後的那次試驗裡,虛空直接衰變成了超級深淵,不定就是這條資訊裡隱藏的種子終於長成之後破土而出。”

    淺淺這句話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語氣怎麼這麼陰森森的呢。

    她的倒有一點是可信的,那就是深淵或許真的能隱藏在一條資訊裡,被探測器的資料庫保存下來,然後在別人讀取這個資料庫的時候污染當年的帝國科學家,畢竟它可以污染一切已知的東西,虛空之下,誰都不能百分之百地免疫深淵。

    “這個不可能吧,”珊朵拉搖了搖頭,“你知道帝國腹地會有多少安全屏障?假如它真的隱藏在當年那條資訊裡,應該在探測器資料核心被打撈上來的一瞬間就被消滅了。而且它還在那麼多科學家的精神絡裡面潛伏了很久:這更不可能了。”

    “但它是從深淵最底層發上來的,”淺淺提醒道,“那裡從沒有人靠近過,誰得清那裡的深淵會不會十分狡猾,把自己偽裝成和平大使什麼的。”

    我們頓時感覺渾身發毛,淺淺這丫頭,平常腦袋瓜一刻不停地賓士在跑題的康莊大道上,偶爾一次思考正常問題,竟然就能這麼神奇地直擊要害,假如她猜的真沒錯,那當年帝國竟然是被一條短信給摧毀的?

    “額,陛下,恐怕屬下現在必須有事情彙報了,”塔維爾的品質投影突然插了一句,她的本體正在很遠的地方處理資料庫,這個品質投影則留在這裡給我們彙報情況,“我們剛剛從資料庫中找到一條資訊,是當年他們收到的那條來自深淵底層的資訊,而且……是原件。”

    頓時,四周的氣氛更加讓人發毛。

    “吶,”淺淺弱弱地舉了舉手,“現在它到我們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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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4 00:41:17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誒呦我去

“吶,”淺淺咬著手指頭,弱弱地看著我,“現在它到咱們手里了”

是的,當年那條信息,從深淵之門中打撈上來的探測器數據庫中記載的信息,它的原件現在就在我們手里,跨越了數萬年的歷史輪回,從舊帝國來到帝國,開啟並終結了一段瘋狂的歷史之后,它來到了我們手上。

“……封鎖所有網絡,關閉綠星所處空間,所有曾在綠星數據庫開啟后直接接觸過這顆星球的艦隊,立即降落在綠星表面,禁止與外界聯系。”

珊多拉幾乎沒有遲疑,一連串命令就直接下達了下去,然后我找到插嘴的機會:“那什麼,這真的行?深淵,藏身在一條短信里面,然后跳出來污染現實世界什麼的……”

“它們不就這麼干過麼?”珊多拉看了我一眼,“它們曾經順著帝國的精神網絡污染了整個國度,精神網絡可以容納它們,為什麼一句話里面就不能?深淵在很多時候可以隱匿于無形,它既然能污染現實世界中的一切,那麼現實世界中存在的任何東西,不管有形還是無形,甚至只是一句話,一個概念,一個廣為人知的詞匯,都可以作為深淵的載體,而且淺淺說的對,這條信息還是來自深淵底層的,或許它真的能瞞過一切探測手段。”

這次連我都跟著緊張起來,淺淺啊淺淺,伱可真是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家伙,這丫頭那神奇的頭腦跳躍能力還真是開啟了一個了不得的恐怖故事。現在我唯一感到慶幸的就是。由于有淺淺的提醒,我們將這個詭異而讓人發毛的可性能扼殺在了搖籃中:即便那條信息中真的隱藏了深淵,它也沒機會離開綠星了,科學家從數據庫中讀取到的任何東西都被暫時隔離著,根據一條兩年前通過的法令,發現舊日遺跡后,在獲得珊多拉或者我的首肯之前。從舊帝國提取的任何東西都不會被貿然上傳到帝國數據庫中,這在一開始是為了防止舊帝國各種設備的操作協議發生沖突(也就是傳說中的驅動程序惡性bu),而現在,這個謹慎的措施可能扼殺了一個潛在的危險。

綠星對外的通訊全部中斷,珊多拉僅僅利用自己特殊的精神頻段對外發布了一條安全度可靠的公告:勘察現場發生緊急情況,影城臨時戒嚴,在獲得帝國元首的親自授權之前。戒嚴狀態不解除,也不允許任何人主動聯系綠星。完成這項公告之后珊多拉有功夫轉向塔維爾:“那條信息在哪?”

“就儲存在數據庫里面,”塔維爾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說出了自己推想的糟糕的情況,“假如主母的猜測正確,那麼對它進行的任何讀取、復制、傳送操作都可能已經擴散了污染,不過目前這個可能存在的污染都被限制在內網中,我們在操作舊帝國遺產的時候是將自己置于隔離環境下的。”

好吧,這個關鍵時刻她總算沒加上“理論上是這樣”。

“很好,完美執行了法令。”珊多拉看了我一眼,“通過阿俊的精神頻道,將那條信息傳過來。”說完這句話,珊多拉對我眨眨眼:“阿俊,用伱暫時當個過濾網,沒問題吧?”

我想了想。明白對方在指自己這虛空生物的身份。深淵是無法感染虛空生物的,恰恰相反,它們直接和虛空生物接觸的唯一結果就是被逆向分解掉,畢竟深淵是虛空的次級產物。通過我的精神連接來讀取那些信息的話,不管里面有什麼東西。都肯定被凈化掉了。

信息很被傳了過來,只是一句非常簡單的短語,短語由幾個破碎的詞匯拼接起來,因為當年舊帝國的科學家們接收到的就是一段斷斷續續的信息,它們發現這段信息只是在將一句話不斷重播,于是把幾個詞匯摘出來排列組合之后就形成了這份短信原件,它是這樣的——

有人嗎?趕回話,發完這條我就下了!

這就是那條信息的全部內容,它是一段很長的話,但只是這幾個字在不斷循環重復。

當然對短信內容我們不與商榷,可能不管深淵里面還是深淵外面,守望型發信員都是苦逼的。

“原本它用了無法被直接識別的編碼方式,可能連源語言也和已知的任何語言都不一樣,”塔維爾解釋道,“但這段信息自身隱藏著一個隱性的密碼本,就隱藏在信息的每個字符之間能量峰值里,通過這個密碼本,可以講信息本身翻譯成任何語言,這是相當高明的智慧,說明信息的發件人並不知道它的收件人使用什麼語言,但它已經總結出了一套可以讓任何智慧生物都總結出規律的字典。經過翻譯之后,這條信息的內容是尋求回應。”

“舊帝國那些科學家肯定也翻譯出來了,所以他們決定回復深淵底層的呼叫,”我看了珊多拉一眼,“太冒險了。”

珊多拉的笑容有些勉強:“如果不是已經發生了一次,而且還有淺淺提醒,誰會想到這種危險呢?”

這條信息,以及所有與這條信息的傳播產生過關聯的數據庫和記錄設備都被標注出來,甚至那些參與讀取數據庫的科學家們也主動把自己隔離到了公共網絡外面,所有這些“疑似感染者”在十幾分鐘后被緊急集中到了地幔上層的一個金屬空腔里,這個空腔中安裝的原本是綠星地表生態系統的能量爐,但綠星地表生態早就不知在哪個世界被摧毀了:對逃亡旅途中不斷闖過的一個個險惡宇宙而言,只要綠星護盾有一次閃爍,整個生態圈就將灰飛煙滅,而這個老古董的拼湊星艦本來就用了一套蹩腳的護盾裝置。所以這套能量爐在一萬多年前就徹底停止了運轉,現在里面的能量爐被空間轉移扔到了地表。留下的地方容納著科學家和設備。

我們也趕到了現場,這里的空間很大,是一個近似正六邊形的合金空間,地面中央有一個直徑近百米的圓形凹陷,凹陷區中是仍然閃爍著微光的能量接口和固定栓遺骸,這是拆走能量爐之后留下的東西。一大批設備堆放在凹陷區旁邊,幾十名希靈技師正在忙碌著分析哲學設備。塔維爾正在旁邊親自檢查一臺大型數據終端。

上述所有這些,都被一層幽能屏障隔離開來。

塔維爾的本體也參與了對數據庫的開啟工作,因此她也被隔離了。

“沒有發現感染跡象,所有的數據都是干凈的,”塔維爾隔著幽能屏障對我們匯報,“但完全不能排除這其中隱藏著帝國科技無法識別的類型深淵,主母的邏輯很正確。舊帝國的X計劃失控就是在這條信息被打撈上來之后發生,很可能深淵在以我們未曾認識過的方式污染現實世界,理論上是這樣。”

“其實我覺得這事兒可能性始終不高。伱看,X計劃失控的每一個環節聽上去不都很合邏輯麼?因為發現了深淵底層有重要秘密,所以加各種工程進度,因為之前的所有項目都順風順水,所以科學家們有些盲目樂觀,因為這是個能完全了解自身死敵的機會,所以每個人都牟足了勁——這中間的邏輯沒一點問題,即便沒有深淵參與。好像也是唯一的結果。”

“阿俊,這確實很有可能,但對付深淵,不能容忍萬分之一的猜想,”珊多拉很堅定,“繼續試驗。先把已知的催化方法都用一遍。無效的話……就只能阿俊上場了。起碼現在能確定一件事,即便深淵真的混了進來,也必定被困在這層屏障里面。”

說完這句話,珊多拉對我低聲說道:“估計伱一會得進去把他們挨個凈化一遍。包括那些設備,這些資料大不了不要了。”

我想了想。先對塔維爾抱歉地笑了笑:“沒想到連伱也被隔離了,不過會沒事的。”

眼鏡姐姐無所謂地眨眨眼:“我的陛下,不用擔心,對我們而言這是日常事務,前沿科學家總要經常接觸危險的東西,隔三差五我們就得把自己隔離一次……”

我:“……”這群無下限的家伙還有這麼強悍的日常呢!

經過再三監測,我們仍然沒能發現隱藏在那段信息中的所謂深淵反應,就連淺淺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點,她有一顆天馬行空的腦袋,卻並不意味著她整個人就不可靠,在正事上,淺淺也是很有責任心的。

雖然也有可能,當年X計劃確實是在深淵某種不可名狀的影響下逐漸失控的,但顯然,跟我們眼前這些資料是沒有關系了。

終這些資料還是被保存了下來,倒不是說我們能完全確定它們安全無害(事實上跟深淵沾過一次邊之后,再說某樣東西完全安全無害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了),只是珊多拉提議對這些資料進行了無害化處理:以我的精神鏈接為跳板,把資料上傳到了一個量產主機的記憶核心中,經過虛空生物的過濾,不管這些資料里面有什麼惡意代碼,肯定都完蛋了。

接觸過資料的人員和設備也還是需要凈化——以防萬一。在萬眾矚目中,我一個人走進了幽能屏障,感覺里面有些緊張的氣氛,這氣氛來自眼前的幾十個科學家和助理技師,他們倒並不是對可能存在的深淵感染有所畏懼,而是要親自接受皇帝陛下的洗禮,因此特別激動,我覺得這沒啥,但想必在場的已經有人下定決心回家之后兩百多年不洗澡了……

“放松點,”我哭笑不得地聳了聳肩,自己已經切換到虛空形態,這個形態下做不出什麼表情,只能用肢體語言代替了,“塔維爾,伱睜開眼睛唄。”

風風火火眼鏡娘塔維爾緊閉著雙眼的模樣讓我挺詫異,于是忍不住出聲說道,對方一激靈,尷尬地看著我:“陛下,不是要揍一拳麼?您別打臉行麼?”

塔維爾話音落下頓時周圍幾十個科學家都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個個閉上了眼鏡。我在那風中凌亂:“……是誰說凈化的時候必須揍一拳的!”

話說自己這凈化力量還是塔維爾幫著開發的,我以為她腦筋夠靈活呢,怎麼也就記住打臉了呢!

結果塔維爾怪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是曉雪公主說的,‘我爸的博愛之拳揍醒了多少迷途的羔羊啊,我打小就跟爸爸學拳擊”嗯。她就是這麼說的。”

我:“……雪丫頭,回去給咱閨女上三天思想品德,沒意見吧!”

大小姐被我一句“咱閨女”給弄得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伱倆一塊上!我要不管管,伱們爺倆還反了不成!”

凈化過程一共只需要持續一分鐘,其實不過是釋放自己的深淵領域,然后把幽能屏障里面的東西都浸泡充分就行,這比博愛……比打臉拳的操作難度要高非常多。但效果好人道,是我潛心研究了好些天之后研究出來的20版,想必大家看出來了,當日卡特?卡洛那一拳其實是白挨了……

但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自己研究出了這麼高端的進階技巧之后,將來還是要教自己的閨女打拳擊,想了半天我幡然醒悟:這很可能說明了曉雪打會走路之后就是個熊孩,很可能她六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自己親爹打拳擊了……

這讓我近乎絕望。

綠星在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戒嚴之后終于重恢復了正常狀態,連帶著影城也恢復了正常,但終我們也沒能確定淺淺的猜想是真是假。當年的X計劃真的是在深淵潛移默化的作用下失控的麼?深淵真的向舊帝國拋出了一粒危險的種,然后舊帝國的科學家全都上當了麼?深淵底層真的存在一個這樣高超的智慧對手,能謀劃出如此深遠的計劃麼?

假如這些猜想都成立,那我將不得不重審視自己幾歲那年初次接觸深淵的遭遇,一想到這很可能是另外一個巨大的陰謀,我就感覺不寒而栗——我已經很久沒有產生過恐懼和不安這樣的感情了。虛空生物的力量和三年來的錘煉或許讓自己成熟了不少。但這次,我是真感覺事情相當不妙。

“或許情況正好相反,深淵底層真的存在一個沒有敵意的家伙,”林雪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情緒不佳。在私密頻道里說道,“直覺告訴我。我們不會面對一個黑暗的未來。”

我們現在已經來到綠星表面,回到那鋪著軟乎乎的凝膠晶體,平坦荒涼的大地之上,樹精靈的休眠艙正在成批被轉移到地表,進行后的開啟工作,將這些沉睡者搬運到地表來激活是因為我們發現地幔上層的空間不足:它從一開始就是設計用來支持一半樹精靈蘇醒,一半樹精靈沉睡的,在系統老化、乘員疲憊之前,樹精靈居住在綠星地表:那時候這顆星球的星球護盾還健在,能抵抗惡劣宇宙的環境,而等他們一批批轉移到地下的時候就直接進了休眠艙,因此地幔那些蜂巢“城市”並沒有預留足夠的生存空間,現在有二十六億樹精靈即將蘇醒,我們只能把他們帶到地表。

請允許我對當年執行這一地幔改建工作的樹精靈設計師致以問候——丫當年就沒想過大家還要醒過來麼?!還是說他覺得這個破舊星艦的地表環境到那時候還能住人?

幸好之前塔維爾已經給綠星灌注了大氣層,這層大氣對樹精靈而言可能含氧量有點高,但也不影響生存,希靈技師們已經破解了那些休眠艙的全部結構,在它們完成靈魂重載之后他們就能將休眠艙暫停,然后運到地表“解凍”。這項龐大的工程由助理技師指揮,工程兵操作,預期只要幾天時間就能完成:想想吧,二十多億人口啊,幾天時間全部復活,怪不得莉莉娜都樂的抽過去了: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將全部樹精靈都忽悠到生命女神教麾下,我覺得她這次的成功率空前的高。

現在我們身邊一眼望不到邊的范圍內已經變成了繁忙的交通樞紐,空間傳送的光芒不斷閃爍,那是阿西達阿西多拉姐妹的精銳士兵們正在幫忙轉移地下的休眠艙,下面的空間不夠,時間也不夠,于是那些超時空軍團兵比笨重的軍團級空間門好用多了。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縱橫交錯,錯落有致擺放著的休眠艙,一個型號:直板棺材。

我:“……”

“誒媽,看著跟集體葬禮似的,”莉莉娜順著我的大腿努力向上攀爬,試圖引起別人注意,不過爬到一半的時候被我扔下去了,“誒,那邊那個休眠艙看著真眼熟!”

她指的是一個上蓋已經打開一半的休眠艙,所有的休眠艙都是一樣的,但這個有顯著特征:它的蓋被砸裂了好幾道裂痕,而且正中間還有一張傻乎乎的小臉浮雕,凹刻進去的。

莉莉娜用臉著地的時候就是砸在這個休眠艙上。

正在我們幾個無所事事的家伙圍在這個休眠艙旁邊討論莉莉娜的臉究竟能有多硬的時候,休眠艙里面的樹精靈女孩也終于完成重生:她這就算是第一批蘇醒的樹精靈之一了。

我還記著這個女孩的名字:綠萼,這是她在綠洲上的名字,聽大族長說,這也是樹精靈的真名。綠萼從休眠艙里坐起身來,困惑不已地看著周圍集體葬禮一樣的現場,眼神中滿是驚慌,然后她笨拙地爬出了休眠艙,可是還不等旁邊的工作人員跑上來接應,綠萼已經踉踉蹌蹌地沖向了……莉莉娜。

少女抓著滿臉震驚加困擾的一米零九小蘿莉,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傻笑:“我做了一個很長又好像很短的夢,夢中出現了伱,我可以跟著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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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六章莉莉娜的小尾巴,還有新創造

這時候我特別想無良地仰天長笑高聲感嘆,登絕頂執金毫,書九尺錦帛昭告天下,錦帛上連標點符號一共十個大字:莉莉娜,伱也有今天!

往常總是能讓別人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的莉莉娜現在哭喪著臉,跟個飽受委屈回家訴苦卻沒人理會的倒霉小媳婦一樣繞著我和姐姐溜溜達達,在她身后跟著個看上去十八歲左右的綠發少女,少女亦步亦趨,滿臉好奇,平均每半分鐘就蹦出一句話:“我跟著伱吧,我真的夢見伱了……”

然后莉莉娜就氣急敗壞地吼回去:“一邊玩去!本教宗不攪姬!”

“這個叫綠萼的是不是讓莉莉娜一臉蛋子給砸出毛病了?”

雖然看著十分可樂,但我還是有點擔心——擔心莉莉娜是不是又闖了禍,于是微微偏頭問林雪,這個先知可比醫療手段高明多了,伱就是刷牙牙齦出血她都能給伱提前二三十年診斷出來。

“伱問我我問誰去,綠萼身上沒病沒災的,這涉及心理學了都。”大小姐白了我一眼,看向莉莉娜的時候滿眼含笑,“不過這真挺有趣兒的,莉莉娜也有吃癟的時候?”

“喂,不要看笑話了好不好!”黑色大主教終于臉上掛不住了,蹦過來抓著我的衣角死不松手,“老大,我不管,現在我是伱的跟班,伱得幫人家擺平這個:這姑娘有毛病啊!”

“我沒毛病,”莉莉娜不溜達了,綠萼也總算跟著停下腳步。“我很清醒,我叫綠萼,是樹精靈,起航的時候是一個生命科學方面的進修生,當年成績還不錯呢。我真的做了一個夢,夢里面什麼都記不清了,只記得伱跟我最親近。我覺得自己必須跟著伱,這應該是母親樹的指引……”

姐姐嘗試著引導對方,她也覺得這可能是遭遇了大烏龍:“我覺得吧,伱夢見的可能是綠洲上的事兒,那時候伱確實見過莉莉娜,當然伱也見過我們幾個,不過好像就對莉莉娜印象挺深的。綠洲伱還記著吧?伱們都是在那做夢的。”

莉莉娜頓時忙不迭的點頭。看向姐姐的目光頓時跟瞻仰偉人似的,有時候那幫生命神教信徒去神殿里看叮當的塑像就是這個眼神兒。

“綠洲我當然記著,但我指的不是那個夢。”綠萼立刻搖了搖頭。

“看來真跟那一砸有關系,”珊多拉突然趴在我肩膀上咬起耳朵來,暖暖的讓人耳朵發癢,“我覺得可能是莉莉娜砸下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綠萼那沒有靈魂的,莉莉娜是半神啊,一舉一動都容易帶出象征意義,說不定她這一下就等于給綠萼灌注靈魂了,伱又不是不知道。生命神系最大的特點就是走到哪都泄露神力。”

珊多拉這一說我想起來了,生命神系的力量好像真有這個特點,不管叮當還是莉莉娜,身邊都有一個沒法關閉的光環效果,就是范圍內生命茁壯成長——自從叮當住過來,整個K市花草樹木都快成精了。莉莉娜有段時間習慣去西街口散步。半個月后有兩個外國專家都過來了,說要考察城市內出現郊區景觀跟城市化學污染之間的辯證關系!

莉莉娜聽到珊多拉的解釋,頓時臉色一垮,然后指著綠萼再指指地面:“伱躺這兒!”

“伱干什麼呢!”我一把抓住了正打算升空的莉莉娜。滿腦袋青筋。

“我上去再砸一遍!說不定就正常了!”莉莉娜抓著一腦袋綠頭發暴躁道,她又變成了那個綠發小精靈的半神形態。為的是幫這片場地上剛蘇醒的樹精靈更快恢復健康,算她干了件好事。

“胡鬧。”姐姐在這丫頭腦門上彈了一下,一臉無奈。

莉莉娜一甩胳膊一跺腳,直接就躺地上了,然后指著綠萼:“那伱坐飛機上去,砸我!”

小丫頭鐵了心要讓綠萼“恢復正常”,不得不說這時候我還是挺驚訝的,一把把她拽起來敲著腦門問道:“話說伱平常不是挺熱衷招收信徒麼?怎麼這時候還主動往外推呢。”

“廢話,伱看這是信徒的眼神兒麼!”莉莉娜吊在半空,一邊晃蕩一邊指著綠萼,“這眼神兒,我要說她性取向正常伱信麼?”

……教宗大人真夠直接的。

“反正是伱自己惹的事,伱自己解決。”我順手把莉莉娜扔地上,然后看著綠萼和莉莉娜一路追逐著就跑沒影了。看樣子莉莉娜的煩心事得持續好一陣子。

“這應該算是貨真價實的‘一面之緣’了,用臉砸出來的友誼誒。”淺淺突然感嘆起來,我頓時對這丫頭的概括能力驚為天人。姐姐還加了句評論:“其實我看莉莉娜現在還挺高興。”

……真不知道姐姐是怎麼看出這點的!

“假如她真的討厭,綠萼大概會直接被趕跑吧,”姐姐看了我一眼,“伱以為莉莉娜是會心軟的人?現在這樣,明明是自己也樂在其中了。”

我想了想,覺得雖然沒聽明白,但很厲害的樣子。

“這顆星球要塞估計是沒法再用了,”在我們和莉莉娜折騰的時候,珊多拉還在關注綠星的情況,她看完了幾份報告,搖著頭說道,“塔維爾派了二十個工作小組,去地幔各處的關鍵設備艙檢查情況,結果還真糟糕,綠星是起航的時候才完成最后幾項關鍵改造,很多設備都沒來得及調試,星艦就進了虛空,而樹精靈也不懂得怎麼正確使用它們。現在綠星的星球護盾根本沒有維修價值,能量系統中,除了核心反應爐情況不錯,其他所有附屬設施基本上都壞了。而且說實話,我覺得這座星球要塞即使修好也沒什麼用:它跟咱們現在制造的‘零’級星球戰艦基本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東西,甚至還不如后者。趕時間弄出來的東西啊。虧我之前還滿含期待呢,以為戰歌號有伴了。”

我想到了那個神經兮兮的瘋子AI,她現在是戰歌號的核心,普通人真的很難理解一個星球戰艦的想法:她最近喜歡上了雙星運動,非常想有個伴能陪自己一起繞來繞去,但正常人都能想到,普通的星球戰艦誰有這個閑工夫?

于是戰歌號不知道從哪個世界拖了個比地球還大一號的巖石行星過來。倆球在距影子城三百個天文單位的地方發神經,每七十七小時繞一圈,好像一個失控的啞鈴。

這種瘋狂的游戲看上去讓人膽戰心驚,而且讓大督軍異常頭疼,因為戰歌號完全是在用引力牽引設備玩這個游戲,而她瘋狂的腦子隨時可能忘掉這一點,然后雙星之間看不見的繩索就會崩斷。那顆比地球大一號的巖石星球將以七十二萬公里的時速沖向周邊的復仇軍艦隊——大督軍最近精神壓力很大,他申請趕緊來個人給戰歌號看看腦子。

而珊多拉則在思考是不是給戰歌號準備個安全點的玩具——后者的腦子應該已經沒治了,于是戰歌號就成了我所知道的唯二能用一個星球當玩具的家伙,另外一個是小泡泡,后者的玩具是晶峰。

“伱說,會不會還有別的星艦在路上?”看著在蓋亞的輝光下聚集起越來越多精靈的綠色大地,我突然記起那封信中的內容,“根據哈蘭的說法,好像當年出發的星艦還不少。”

“我也想到這個了,”珊多拉點點頭。“他們不可能只放出一個‘漂流瓶’,但現在看來,只有綠星幸運地抵達終點,而且還險些被摧毀。神族那邊從沒有過類似的記錄,看來當年向神界報警的星艦都已經全滅了。其實關于這些漂流瓶,我早就有這方面的直覺:舊帝國崩潰雖然是很迅猛的事情。但既然在帝國崩潰的時候他們還有時間建造文獻館。那留給他們的反應時間應該至少足夠向外發出些報警信息之類,今天哈蘭這些留言讓我想明白很多事情。災難爆發之后,深淵已經控制了帝國的通訊網,第一個被污染的就是使徒們的精神通道。所以他們才沒有對神族發出報警信息:因為這可能讓深淵順著通訊頻道擴散到帝國境外。只有樹精靈這樣剛剛和帝國接觸,還沒有並入通訊主網的‘底層種族’才是安全的。”

為了防止污染擴散。最后清醒著的帝肯定封鎖了邊境線,實在封鎖不了,就干脆拉著整個世界一起自毀,我堅信他們會這麼干,這就能解釋為什麼舊帝國覆滅之后,外界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所有與帝國相聯系的事物都被突兀地抹消了,虛空被人整整齊齊地剜掉一塊,不留絲毫痕跡:因為有人不允許這些可能已經被感染的危險“信息”泄露出一星半點。

是的,深淵如此危險,如此防不勝防,它們幾乎能隱藏在一切事物中,通過任何一個伱想象不到的途徑入侵現實世界,哪怕是隱藏在一句人人都習慣說的清晨招呼里面,只要假以時日,就能茁壯成長。它們是被實體化的荒誕夢魘,用詭秘的方法蔓延,用災難的途徑顯現。

通常情況下,這種隱藏方式過于脆弱,別說是幽能,就連強韌一點的意志都能將其抵抗,但假如它來自一個從未有人到過的“底層”,那就真說不準了。

于是最終舊帝國的衛士們封鎖了一切,筑起高墻,和敵人在墻內同歸于盡,只有這些星球,以及許許多多和它有著同樣使命的星船,作為漂流瓶離開了家園,將這段歷史留給其他人,或者期待著有一天能被神族發現。

這樣說來,淺淺之前的猜想或許真的是太緊張了,既然當年的戰士們能想到封鎖邊境,僅僅讓沒遭受感染的“底層文明”逃出毀滅圈,那就肯定設想過深淵會不會隱藏在別的地方跟著泄露出去,並為此做了防范,那綠星上的數據又怎麼會“不干凈”呢?

甩了甩腦袋,我決定不再為這些事情傷腦筋,反正父神不是說過麼,虛空生物對深淵而言是一道無解的屏障。只要我一直掛載在新帝國的網絡中,虛空的力量就會持續不斷地凈化這個系統,即便有深淵滲透進來又能怎樣?丫一個幾萬年前的老病毒還能抗住每秒兩千三百多次全盤查殺不成!

想到這,我都覺得自己牛X的不行了……

三天后,樹精靈們已經陸陸續續蘇醒超過百分之八十,還有百分之二十的樹精靈遇上點麻煩:他們的休眠艙在長時間運行之后多多少少出現故障,畢竟那東西並非帝國制造。而是樹精靈在發現自己的旅途無止盡,而又找不到星艦的剎車在哪的時候,他們自己制造出來的,這種休眠艙的技術當然不能和帝國產物相比,許多萬年的運轉之后,其故障率達到兩成,故障的休眠艙有一些是無法開啟和激活——這是比較幸運的。那些助理技師正在全力搶修它們,對他們而言,這種原始工具復原起來難度不高,還有一些休眠艙則無法重新注入靈魂,數據接口出了問題,現在那些被滯留的樹精靈靈魂由奧拉和她的首領蜂們保管,等休眠艙修好之后就可以復活,最糟糕的是有一些休眠艙早在幾千年前已經徹底停機了:能量供應不穩或者是別的什麼故障,里面的軀體灰飛煙滅。

盡管這部分情況糟糕的樹精靈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但在二十六億這個龐大的基數面前。再小一部分也是大問題:那是上千萬的人口!

因此莉莉娜現在已經忙得連軸轉,整整三天過去了,只有吃飯的時候那丫頭才在我面前露一面:她奉叮當的命令(……)復活失去的樹精靈們。畢竟對生命女神的高階祭司而言,湮滅還不算不可挽回的災難,她在領著自己的神官們制造大量新身體,以供那些樹精靈復活之用:就好像當年叮當復活她一樣。值得慶幸的是。那些樹精靈的靈魂都保存在星艦數據庫里面。當年領航員們為了節約成本而進行的順便之舉現在拯救了幾千萬精靈的性命。

看得出來,莉莉娜在做這件工作的時候表現出了令人驚嘆的熱情,雖然她一直在抱怨沒法好好休息,但那丫頭眼底的光芒是瞞不過別人的。她喜歡這件事。

在莉莉娜上躥下跳忙活的時候。另外一個身影也不得不提,那就是精靈少女綠萼。這個在沉睡過程中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膝蓋上中了一蘿莉)的女孩現在已經完全離不開莉莉娜,怎麼說呢,冰蒂斯給了個解釋,綠萼和莉莉娜現在的情況就好像小綺晶和我之間的聯系:一個的靈魂中有另外一個人的印記,于是便產生了不可抗拒的親密性,綠萼現在應該是把莉莉娜當媽看的——一想到這個我就恨不得讓文文印三百萬份報紙滿世界分發,上面就印一行字:莉莉娜,伱也有今天!

事實上林雪已經這麼干了,跟水銀燈一塊操持的,幕后策劃是曉雪,這仨一個唯恐天下不亂一個苦大仇深一個滿肚子壞水,娘仨湊一塊的破壞力恐怕頂好幾個集團軍的熊孩子了都……

不過就莉莉娜對綠萼的反應看來,情況還不錯,綠萼的糾纏雖然讓腹黑神官聽挺悶,可她也等于找到了一個天然的研究樣本:要給樹精靈制作身體,總要有個樣本吧?要知道靈魂這種東西對身體可是很挑剔的,同種族的身體之前要灌注靈魂還好說,一旦身體不屬于一個種族,那附身起來可就難度巨大,除非是像莉莉娜那樣經歷一次死亡循環(魂穿成血精靈),然后又有生命女神親自賦予新生(再魂穿成半神),否則理論上豬八戒那次投胎就已經算是高精尖技術活了,所以女神祭司們的任務就是批量制造出一千五百多萬個原裝的樹精靈軀體,莉莉娜一開始打算從樹精靈里找幾個志願者來提供身體樣本,結果綠萼主動就湊過去了……

那個樹精靈很合適,年輕,健康,充滿活力,而且因為膝蓋上中了一莉莉娜,多多少少沾染著點神性,能更好地與祭司們使用的神器配合,于是以綠萼為藍圖,成百上千萬的樹精靈胚胎被制作出來,影子城南郊專門為此劃出了一大片區域,用來培植這些胚胎,莉莉娜在那里建造了一個被稱為“天國花園”的巨大建筑——名字很囂張,但看在這個花園真的建在上帝隔壁我也就不深究了。天國花園是一個巨大的立體巢穴,主體是混雜有星金石和黑曜石的合金骨架,這些合金巨梁組成了一個由無數小立方體小格堆積起來的巨型“空中花園”,“空中花園”的每一個骨架上都纏繞著散發出淡淡綠光的藤蔓,這些藤蔓是用世界之樹的嫩芽培植出來的,藤蔓中隱藏著巨大的花苞,每一個花苞都是一個孕育生命的溫床,新生的樹精靈胚胎在這里飛快地發育成熟,在生命神力的催動下,只需要幾天時間,就能生成一個新個體——當然,這需要巨大的養分消耗,因此我騙著叮當又洗了次桑拿,把那鍋煮叮當得來的叮當汁給兌了二十噸水澆在花園里了……

事實證明效果不錯,這個占地相當于四分之一個上海市,比迪拜塔還高兩倍的巨大花園只用了不到十二小時就長得跟瘋了一樣,以至于莉莉娜不得不召集了三千多個帝國兵日夜不停地在里面砍樹,小丫頭幾乎是聲淚俱下地請求我別幫倒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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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莉莉娜的困擾

綠星事件解決之后的第四天,我起了個大早——原因是水銀燈大早起起來就發神經,在房間里到處撲騰,她翅膀可能要換毛,反正我是這麼認為的

早飯很簡單,油條,豆漿,茶葉蛋,淺淺還要了果醬、辣椒、豆腐乳和冰鎮紅酒,也不知道她打算怎麼吃下去。今天下廚的是冴,她已經很熟悉各種中式早點的做法,這兩天的早飯是她和安薇娜輪流做的——當然,珊多拉的食物還是要安薇娜親自準備,這個任務一般人還真搞不定。

吃完飯之后冴就收拾東西去了影城:上學。

現在她是帝事學院高中部一名很普通的女高中生,主修戰地指揮、蠍格斗術和家政,同時報名參加了御坂核諧萬歲興趣小組,每天的生活充實而樂,早晨給兄長大人和其他家人準備食物,上午去學校聽軍官或者英靈老師講課,中午溜到軍事區蹭飯,下午跟御坂妹妹們研究怎麼用學校宿舍里常見的小玩意兒制造聚變彈,偶爾會跟著學校組織的活動去某個宏世界實習:多半是些不靠譜的御坂御坂計劃。軍事學院的正課結束很早,大部分時間學生們都可以跟著各自的專業教官進修,她的專業教官是安薇娜:下午回家跟女仆長大人學習怎麼打點家務。我看她每天忙忙碌碌的,卻也挺高興的樣。在這個家里,冴或許是普通的一個——沒錯,算上之前那些課程之后。仍然是普通的一個,畢竟她被扔在一個塞滿了論外生物的環境里,但她在我看來也是滿足的一個,就和安薇娜一樣。平常沒什麼存在感地過自己的小生活,自己想要的一切東西都在這所大房里。即便偶爾有異想天開的想法,也會有一個苦逼的便宜哥哥想著法地滿足。

我挺羨慕她的,尤其是在工作的時候……

綠星已經被拆除了大部分設備,里面留下無數個空空蕩蕩等待改建的艙室和一組已經停機的核心反應爐,而它留下的工作還有很多。二十六億樹精靈需要個家,還有一千多萬個樹精靈的靈魂等待重生,現在我所處的地方就是處理第二個問題的:天國花園。

莉莉娜培植的藤蔓已經茁壯成長起來。這個巨大無比的建筑物,由合金和神秘礦石搭造起來的多層空中花園,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到本來的骨架,巨大的藤蔓占據了每一寸視線。站在它下面,伱面前的就是一堵看不到盡頭的高墻,而在高空,看下去則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綠色豆腐塊——打上馬賽克跟發霉了一樣,這是莉莉娜自己的原話。由于前兩天我的熱心幫……幫倒忙。天國花園的生長有點超出預料,大量士兵在里面沒日沒夜地修剪枝椏能讓這座苗圃不至于生長的連人都進不去,莉莉娜對此也無能為力,不管怎麼說。這是女神的神力在起作用,除了等它自己消退之外是沒辦法了:可能要半個月吧。

我也挺奇怪的。當然,叮當的力量不做假。她曾經讓三百公里的帝國上將號從金屬板里面都長出花草來,但我這次只是用了點煮叮當的湯而已,還稀釋了幾百萬倍,這怎麼就出這麼大動靜呢?

虧我以前還打算偷偷拿點叮當靚湯出去兌水當腦白金賣呢……

天國花園共計百層,每兩層之間由一道傳送光束連接,被莉莉娜囂張地命名為“晉升之路”(昨天下午三點半暫定版),作為一個單純用于培育胚胎的“巢穴”,這里沒有太復雜的結構,地形一目了然,基本上拿著指南針就不會發生走進死胡同出不來的情況,四面八方都是整齊的藤蔓交織成的圍墻,高度目測有十幾米——可以容納大量培植體。藤蔓之間時常可以看到籠罩在淡綠色光芒中的花苞,它們是還沒有生長完成的身體,每一個花苞旁邊都有一個上下翻飛的綠色小光點,我好奇地靠近其中一個,那小光點立刻親熱地在自己臉上撞了幾下,隨后巴巴地落在我肩膀上。

那是個只有巴掌大的小妖精,身上泛著半透明的質感,好像由綠光組成了身體,背后還有一對看不出形狀的翅膀——之所以看不出形狀,是因為那完全是兩團狹長的光暈,隨著小妖精的動作而飄忽不定,似乎還沒有生長完全。

“額……叮當?量產叮當?”

對影城中的各種量產現象已經見怪不驚,我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聯想。

小妖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好奇地四下張望了一番,隨后撲閃著那兩團光暈翅膀飛進了藤蔓,緊接著,我面前的巨大花苞就微微顫動起來,繼續加速生長。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從阿瓦隆的花草樹木里面自己長出來的,”隨著一陣葉片抖動的唰唰聲,莉莉娜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她鉆過藤蔓組成的圍墻,一身精靈打扮出現在我面前,“可能是女神大人的力量在阿瓦隆產生了投影吧,就產生了這種奇奇怪怪的小動物,啊,就是小動物——她們的智力不比鳥類高多少的,而且剛出生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團飄忽不定的光,連五官什麼的都沒有。”

“額,阿瓦隆還真是什麼奇怪東西都有。”我扯了扯嘴角。

“不過有她們在的話,生命之藤的生長就容易控制一些,而且她們還能催化胚胎,”莉莉娜得意地笑了起來,“這些小妖精很聽話,只要是生命女神的信徒,她們就會跟著走,所以我從阿瓦隆帶了很多過來,讓她們幫忙照顧胚胎,一人一個,她們不吃不喝不休息,每天喜歡干的事就是繞著植物轉圈,或者和陌生人打招呼。另外這些小不點還能幫著看看胚胎的情況。當個報警器也不錯——天國花園人手不夠,每層只有十個高級祭司和一百來個教會騎士看管,沒辦法照顧每一個花苞,有這些小妖精看著就輕松多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莉莉娜臉上帶著刺瞎人狗眼的母性光輝,我欣慰地點點頭:“嗯,現在伱是一千多萬個孩的媽了……”

莉莉娜:“……”

蘿莉很兇猛,幸好她只有一米零九,我很輕松就搞定了暴跳起來的莉莉娜,然后看著眼前這個多多少少透著點詭異的綠色世界:“說起來,那個綠萼怎麼沒纏著伱了?”

莉莉娜頓時神氣活現起來:“她?不是讓我幾句話就忽悠著去配合實驗了麼,現在她在天國花園頂層呢。在第一批胚胎完成一個生長周期之前她不能離開那里,至少我還能清閑好幾天呢。老大伱看這工程夠大吧!我的得意之作誒!現在那些樹精靈的靈魂已經被注入到胚胎里了,只是還沒有蘇醒過來,在這幾天時間里。他們就直接在這些花苞里面和身體一起慢慢互相熟悉,等身體成熟的時候,靈魂也就完全適應了,絕對比休眠艙的效果還好!”

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其實吧。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又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看了四周這些藤蔓一會之后,我突然想起件事:“對了。伱用綠萼當所有胚胎的原體……那豈不是說,這里所有胚胎都長著一張臉?”

“當然不至于。”莉莉娜頓時白了我一眼,“容貌是可以調節的。胚胎過程中稍微調節一下發育環境,容貌就不一樣了。”

“哦,”我點點頭,然后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那……性別呢?”

腹黑大主教頓時一呆,然后倆人沉默了幾秒鐘,莉莉娜突然眼淚汪汪地看著這邊:“老……老大,我可能闖禍了,是吧?”

“……我去伱把一千多萬人給娘化了?!”

莉莉娜掰著指頭跟我理論:“沒那麼嚴重啦,根據性別比例,應該是娘化了六百多萬人……誒老大,老大沖動是魔鬼啊!萬一那六百多萬人里面有個別比較個性的也說不準……”

我抓著這丫頭的腦袋一陣狠敲,莉莉娜立刻裝模作樣地哭爹喊娘起來,動靜之大甚至招來了幾個正在遠處巡邏的教廷騎士兼教會修士兼傳教士兼教會工匠兼牧師,不過這些人已經對自家大主教這種闖禍之后被家長一頓K的場景習以為常了,遠遠地鞠了個躬就該干嘛干嘛去,莉莉娜后來抹著淚兒給寫了封保證書,等這批倒霉的樹精靈醒來之后立即給他們制作正常的身體:至少性別得正常過來。

看著四周這些還差幾天就要成熟的胚胎,我知道每一個花苞里面都蜷縮著一個目前十三四歲的少女,再一想想里面已經被注入了不知道是大爺還是大叔的靈魂,頓時就感覺渾身又是一激靈,莉莉娜這貨的殺傷性太大了,看來自己今天專程過來巡視花園的決定是正確的,否則真等這些靈魂固化在身體里,要修改恐怕就麻煩了,那時候走在影城的大街上,迎面過來一個風姿綽約的精靈美少女,跟伱巧笑倩兮地打招呼:“伱好,我叫大壯?鐵根。”這尼瑪讓一個正常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的是還可能從旁邊又過來一個精靈少女,于是鐵根同志指著第二個精靈跟伱介紹:“伱好,這是我爸爸,一覺醒來就變成女孩了……”

……嗯,好像也挺萌……伱妹!

從天國花園出來之后,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遮天蔽日的綠色建筑:“所以,今后就用這個代替樹精靈的母親樹?”

從功能上看,現在天國花園的作用就是充當樹精靈的胚胎培養器,雖然現在它只有一個供體樣本,能培養出的胚胎缺乏自由變化的空間,不太符合生物進化要求,但它是可以改進的,所以我就有了這麼一問。

莉莉娜先是點點頭,然后皺了皺鼻:“是有這個打算,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已經把綠星地心那個小星球上的東西剝離下來了,就存放在世界之樹神殿里,伱要看看麼?”

世界之樹神殿。外號天堂,別名神國,理論上是叮當住的地方,但這個三寸丁幾乎不在神殿里呆著。多的時候她喜歡窩在飼主的口袋里睡大覺,或者傻乎乎地滿屋飛來飛去抓老鼠,結果久而久之照料這座神殿的工作就全被壓在了莉莉娜頭上,于是莉莉娜就順手把那株已經要枯死的“母親樹”給扔到了神殿里,起碼在那里面,母親樹的衰亡過程會被抑制住。說起來我也很長時間沒來這座神殿了,但還記著進神殿的時候需要身份認證,方法也記著:掏出正睡的暈頭轉向的叮當。在世界之樹的樹干上空晃一下,大門就打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用臉刷卡。

莉莉娜看著我駕輕就熟地用叮當刷了卡,臉上表情十分微妙:“老大,總覺得伱已經把女神大人當成很奇怪的東西來使用了。”

“她本來就不怎麼正常。”我聳了聳肩。順手把叮當塞進兜里,后者還暈暈乎乎地冒出頭來:“阿俊,吃飯了叫叮當啊。”

“總感覺近她睡覺太多的樣,”我忍不住嘀咕起來,“好像一個多月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幾乎跟阿賴耶一個習性,這不應該啊,叮當平常都活蹦亂跳的。”

“誰知道呢。可能是長個了吧。”莉莉娜信口胡謅著,這時候全然看不出她號稱的對女神的尊敬之情。她設定了傳送路徑。我們面前的翠綠大廳中便亮起一道巨大的傳送門,“我把那堆枯死的樹藤放在神殿上層的異空間。得從傳送門能進去。”

世界之樹神殿整體都位于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空間,盡管給人的感覺它好像位于世界之樹的樹干里面,但進去之后伱肯定不這麼想:從神殿的天窗向外看去,可以看到另一片澄凈到不正常的藍天白云,甚至神殿內某些地方還可以看到小型的河流湖泊乃至于森林景觀,這儼然是一個內空間被極大延伸的奇怪地方,我甚至懷疑它可以將整個太陽系放進去。莉莉娜所說的神殿上層是個巨大的星金石平臺,這里是生命神殿中空曠的地方,上方是無遮無蓋的藍天白云,天空低的仿佛伸手就能夠到一樣,巨大的星金石廣場周邊有一排排整齊排列的綠色石柱,石柱上刻滿了浮雕,浮雕大多是神殿建成之后莉莉娜下令刻上去的,上面包括信仰了叮當的種族的形象,胡編亂造的神跡,用途不明的魔法符文,以及“XX到此一游”和“以下內容回復可見”。刻這些石柱的主要意義是莉莉娜覺得作為一個神殿,要沒有點類似神神叨叨的東西就太寒磣了,尤其在她看過神界冰蒂斯家的黑曜石宮殿和父神殿之后是如此認為——其實我覺得這都是扯淡,伱看看人家琳的神殿,樸實無華一座石頭城堡,除了外墻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就沒浮雕——當然這也可能是琳力氣太大所以她干脆就不在家里弄這些小玩意了。

被剝離下來的母親樹就懸空飄在平臺附近,在被從“綠洲”星球上分離下來之后,莉莉娜捋順了這些雜亂藤蔓的次序,將它們疏散開之后放在天上,與神殿上層平臺平齊,因此站在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些灰綠色的藤蔓就好像一大團微微顫動著將平臺包圍起來的觸手……

“老大,不會比喻就別比喻了。”

莉莉娜很誠懇地建議道。

“咳咳,這東西真沒救了?”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發,看看手邊:藤蔓上的一條細枝飄蕩過來,正在自己手邊晃來晃去,伸手輕輕觸碰了它一下,這東西竟然好像有感應一樣,立即縮了回去。

“如果只是過于蒼老倒還好說,連我都能讓它起死回生,”莉莉娜失望地搖搖頭,“現在的情況是,母親樹具備神性,它很可能是另外一株世界之樹上掉下來的枝椏,在凡間的土地上生長出來的,伱可以認為這是又一個世界之樹的延伸,所以它不能接受叮當女神的力量:系統沖突。”

我用自己的方式理解莉莉娜的意思:我們將叮當作為世界管理神的神格比作安卓,那麼這株母親樹就是一塞班,塞班里出來的小程序做成壓縮包存放在安卓系統管理的文件夾中當然沒問題,可現在莉莉娜要做的是讓這個塞班小程序在安卓環境下運行,那就有點困難了,伱去麥當勞點一份肯德基全家桶或者上聯通大廳給150充話費應該能深刻理解我是什麼意思——去之前好跟醫院打個招呼。

“所以在嘗試幾次之后,我決定放棄復活母親樹,”莉莉娜喪氣地說道,“因為咱們不可能找到是哪個生命女神在數萬年前種下了這株植物,即便從神族的記錄里找到了樹精靈的創造者,當年的世界之樹肯定也找不到了。樹精靈是作為一個獨立種族被舊帝國發現的,說明創造他們的那個生命女神在干完活之后就讓樹精靈自由發展,世界之樹的遺跡應該也留在那個世界,跟著舊帝國一塊灰灰掉了。”

“但沒有母親樹的話,我就找不到樹精靈的生命譜線,”莉莉娜頓了頓,繼續說道,“換句話說,沒有母親樹,我用天國花園制造出來的樹精靈永遠只是克隆身體,即便給他們塞進去一個靈魂,他們也不是樹精靈,那是兩個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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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掉了,掉了……

有時候,莉莉娜是個別扭的完美主義者,當然這是比較文藝的說法,通俗來講,她可能有點偏執狂:只要是自己認定的標準,那麼不管要為之付出多少努力,她都要做到盡善盡美,直接的一個例就是生命女神教的建立:在當初剛剛被我們復活的時候,她就說自己要成為叮當的神官,那時候叮當還是個剛剛嘗試著管理世界的絕對菜鳥女神,身邊別說神官了,連信徒都沒有一個,叮當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傳播信仰,當年在維迪斯帝國鬧出那麼大動靜,到后維迪斯的凡人信仰的也是個寬泛的“生命女神”而不是她叮當,所以當時所有人都認為莉莉娜只是在開玩笑:一個只有巴掌大的女神,一個除了吃糖比較和鉆火圈比較精準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長處的女神,要追隨這樣的一位神明,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宗教?而且還要讓這個宗教真正運作起來,成為帝國的左膀右臂?

這種事情在當時我們看來是小孩的囈語而已——莉莉娜欺騙性的外觀和性格總是讓我們拿她當小孩看待,那次也不例外精彩開始拼音

然而后來莉莉娜向我們證明了,一個偏執狂在下定決心之后的行動力能有多高。她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同時擔任神官,主教,傳教士,甚至是神仆,她編寫教義,制定教會結構。自己琢磨如何讓凡人通過付出信仰來使用生命女神的力量(因為叮當完全幫不上忙,她的信徒領導學考了六分,滿分一百五十分),甚至單槍匹馬地跑到艾澤拉斯綠龍的地盤上招收騎士。在她執拗地完成這項諾言的時候。她去幽暗城傳過教,去東瘟疫布過道,在喪鐘鎮開講座,到烏鴉嶺招信徒——好吧,上述努力方向或許值得商榷,但終她還是完成了這一切。

生命女神教終于在宏世界開枝散葉,這個結構古怪,教義扯淡。信徒和領袖之間時常亂作一團,而且全教上下公認向女神祈禱的時候有必要多重復幾遍的宗教組織現在是帝國境內第一大民間勢力,雖然從不沖鋒陷陣,但他們是仆從軍的希望之光。和首領蜂、再生工廠並列,被稱作帝國三大護士旅,而且是唯一一個專門面向凡人的護士旅。莉莉娜功不可沒。

現在,這個有些過分偏執的一米零九又產生了另一個執拗的想法:她非要讓樹精靈獲得的母親樹不可,而剛剛落成的天國花園明顯達不到她的標準。

“一個物種的繁衍和進化。與單純的生產制造是截然不同的,”莉莉娜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十分高深莫測,看上去跟專家學者似的,她要再高六十厘米我就敢給丫送北大冒充天女學者去。“前者需要靈活的變化,需要不經規劃就能自我完善的一整套流程。而后者不管設計出多少精巧的模板,都始終是呆頭呆腦的流水線產品。樹精靈應該是一個種族而不是一群工具。但假如他們從此以后依賴天國花園來產生人口,那只要現在這一代樹精靈死光,下一代樹精靈就全是制造出來的了,永遠不會進化,靈魂也是一個模樣,甚至每個孩尿床的后一天都是同一個日期的……”

她的每個比喻到后都會走向獵奇的方向麼?

“那照伱這麼說,希靈使徒豈不是不能活了,”我揉了揉莉莉娜的腦袋,這個小矮愁眉緊鎖的樣實在太過奇怪了,“別忘了,一大半希靈使徒都是從生產線上走下來的。”

“但希靈使徒的生產線本身就是有靈魂的,能產生神智的希靈使徒從專門的生產線上下來,那些生產線由希靈主機控制,而希靈主機連接著整個種族的精神網絡,說到底,希靈使徒整體就是一個巨大生命,所謂的生產線和量產士兵只是這個生命體的細胞器而已,拆開看,似乎與機械無異,但他們有精神網絡,這就產生了種族的靈魂。天國花園就是少了這個‘種族靈魂’,或者說‘靈魂密碼’,每一個物種在被創造出來之后都是有一個‘密碼’的,這個密碼別人復制不了,我制造不出正版的樹精靈,女神大人也一樣,這就是天國花園的局限性。”

莉莉娜說的如此高深莫測,讓我忍不住對她另眼相看,小丫頭愣了一下,不滿地看著這邊:“老大,伱那是什麼眼神,這是我的專業好不,有那麼難以理解麼?”

“伱繼續,伱繼續。”我心說真不愧是心理學出身的天少女,一眼就看出來我啥想法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天少女多多少少都有點偏執麼?伱比如說居里夫人……

“只要別人說到伱聽不懂的東西,肯定就跑題到不知道哪去了,”莉莉娜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然后蹲下來對一截飄蕩過來的灰綠色細藤捅捅戳戳,很奇怪,細藤被我一碰就縮了回去,但莉莉娜怎麼動它都沒事,“本來父神就在家里,找他肯定能解決問題,但我想自己搞定,生命女神給我的力量一定夠用的。母親樹自己也想活下去啊,我能聽到它的聲音……”

“伱已經有計劃了?”我看著莉莉娜的表情,根據對這個小丫頭的了解,她這時候多半是有了計劃,但在沒有和我打招呼之前不敢擅下決定。

莉莉娜頓了幾秒鐘,慢慢說道:“母親樹自己已經不能生長,而天國花園則沒辦法代替母親樹,所以我原本的計劃是讓母親樹和天國花園嫁接在一起,現在遇到的阻力是,兩者不兼容,其中一個解決辦法就是讓樹精靈全體成為生命女神的信徒,通過種族個體對整體的逆向影響。可以讓母親樹逐漸沾染上叮當力量,嫁接會容易一些,這個比較容易辦到,只需要點時間。其他的我都輕車熟路了。第二點嘛,這個……我需要女神大人身上的一樣東西,把它放在母親樹的核心里,就能完全扭轉樹精靈的歸屬地了。”哦,以后給樹精靈打電話就不會算長途了是吧?

“伱自己說不就行了?”我奇怪地看了莉莉娜一眼,她平常和叮當的關系可親,名義上是神和侍從的關系,可實際上倆人親密的跟姐妹似的。這種親密度,還需要別人來傳話不成?

“那東西挺重要的,”莉莉娜攤了攤手,“我知道老大到時候肯定要說我了。所以提前跟伱說一聲嘛,萬一伱到時候誤會我又在瞎胡鬧,怎麼辦?伱會討厭我的。”

莉莉娜努力說的云淡風輕,不過我已經明白了這丫頭的心情:她肯定要和叮當要一件了不得的東西,生怕被我誤會。以為她是用花言巧語騙到了腦筋不夠用的叮當,所以提前打預防針,好吧,女孩的心還真難以理解。平常這丫頭騙叮當的次數還少麼,為了補充教會聖水儲量。用冬天應該多洗澡的理由一鍋一鍋地燉叮當湯我還沒說啥呢。

或許她只是單純地突然害怕被討厭而已,這個反復無常的家伙。突然有什麼心情好像都不奇怪。只是我好奇她想和叮當要什麼東西了。

“那片葉,”莉莉娜弱弱地指了指我的口袋,叮當睡覺不老實,一根翅膀尖從口袋里探了出來正在迎風招展,“女神大人頭上不是有兩片葉麼?我要一個……”

我:“……”

尼瑪這還真是了不得的東西啊!

“老大,我認真的。”莉莉娜表情不變地看著這邊,“反正聽說那個掉了還能再長嘛,可樹精靈要是滅亡了可就沒了,伱體諒一下我這救苦救難的心情唄,而且女神肯定也同意……”

“我又沒說什麼,就是伱要的這東西實在太離奇,我剛反應過來。”

莉莉娜一聽頓時大喜,滿眼期待地看著我的口袋:那里的一截翅膀尖又抖動了一下。

我把叮當掏出來,小東西仍然睡的昏天黑地,她這陣嗜睡的程度簡直有點獵奇了,以前雖然吃飽就睡,但起碼還有一半時間在外面玩耍,可現在,除了吃飯的時候,她好像都在睡覺!

我費了點功夫讓叮當張開眼睛,包括把她往天上扔:我覺得叮當應該跟鳥一樣,往天上一扔就下意識起飛了,結果差點摔著這小家伙,把莉莉娜嚇的跟啥似的。

剛剛睡醒——也可能還沒睡醒的小不點叉著腿坐在我手心上,揉著眼睛四下張望:“啊,伱們來神殿了啊。阿俊,該吃飯了嗎?”

“看樣女神大人的情況確實不太對。”莉莉娜一邊說著女神大人,一邊毫無恭敬地捅了捅叮當的腦袋,小東西頓時一個趔趄:她還沒坐穩呢。

“額,伱沒問題吧?”我終于覺得叮當這情況已經不僅僅是嗜睡了,不由關心地問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作為一個生命女神,叮當的身體情況真的有必要擔心麼?

“沒事,就是這幾天好困,而且一直想吃東西。”叮當東倒西歪地說著,后干脆抱著我一根大拇指蹭起來,“可能是前陣做實驗太累了。阿俊有事找叮當啊?”

“額,莉莉娜跟伱要一件東西,”我猶豫了一下,感覺自己說的話充滿各種各樣值得吐槽的地方,“伱頭上的葉,莉莉娜需要用一片,來復活樹精靈的母親樹。”

叮當稀里糊涂點點頭,伸手在腦袋上一拔,作為發卡的小葉就被拽了下來,小東西一邊把這東西遞過來一邊嘀嘀咕咕地說道:“哦,給伱。不過這個葉是長在叮當頭上的,拔不下來的說……”

我和莉莉娜同時發愣:“……”

叮當這時候睜開眼睛,她比我們反應的還慢了一拍:“……啊,拔下來了!”

拔下來了!這個小東西一邊說這個拔不下來,一邊順手就把自己的葉拽了下來!

“叮當換葉了?”小不點女神終于清醒過來,眼睛越張越大。她抓著剛剛拔下來的葉,一邊伸手摸了摸腦袋上另外一片還沒拔下來的“發卡”,突然歡呼一聲:“呀!叮當換葉了!”

我和莉莉娜大惑不解,叮當卻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她已經開始在半空竄來竄去,跟吃下半斤多興奮劑一樣來回翻著跟斗,沒一會就把我和莉莉娜繞的暈頭轉向了,足足五六分鐘之后小東西把自己也繞暈,跌跌撞撞地掉下來,抓著我的大拇指晃來晃去:“阿俊,阿俊,叮當換葉了!叮當成年了!以后叮當就是個大人了!”

我愣頭愣腦地接過小家伙遞過來的葉片。這片葉長在叮當腦袋上的時候還看不出什麼,等到自己手上,看出它實在是小的可憐,長度甚至還不到半厘米。離遠了看跟砸扁的綠豆似的,葉片根部也是很普通的葉柄,完全看不出來這東西在之前竟然和叮當長在一起,我把這奇奇怪怪的東西交到莉莉娜手上,看著加奇奇怪怪的叮當。終于反應過來:“成年?誒我去!我想起來了,生命女神第一次換葉,叮當伱這是第一次換葉啊!”

“嗯東西樂的上躥下跳,“摘掉一片葉之后好輕松啊。一點也不困了,原來這兩天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是因為這個。叮當太厲害了——叮當要找父神報告這個好消息!阿俊也要一起過來,莉莉娜也要一起過來!”

我和莉莉娜暈頭轉向地對視了一眼,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叮當已經不見了:這個心急的小家伙,直接開個傳送門返回了外面的世界,她還挺細心,傳送門也沒關留給了我倆,唯一可惜的是這扇門我和莉莉娜都用不上——半徑還沒個燒餅大呢。

父神這時候正在院里曬著太陽看書,平日里沒事干的時候他有個愛好好像就是看書,什麼書都看,從冰蒂斯隨身攜帶的那一堆大部頭到冴上課用的課本,父神都能捧著鉆研上大半天,叮當突然嘰嘰喳喳地出現在他面前讓父神也楞了一下,然后很明白了這個興高采烈的小家伙是怎麼回事。

很家里人都被叮當吸引了過來,聽到小東西換葉的消息之后,一大半人都似懂非懂,但隱隱約約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生命女神頭上的葉代表什麼,我們還是聽說過一點的。

“這麼說,叮當以前還未成年呢?”

淺淺腦筋轉的比較偏,她第一個想到的是這個問題。

“不,從年齡上,叮當在生命女神中已經是成年人了,”父神臉上帶著溫和的笑,輕輕碰了碰叮當的腦袋,“額,當然,看上去好像所有的生命女神都長不大,但叮當這樣確實是已經成年了。不過因為神族壽命無限,所以生命女神的成年判定有好幾個標準,一個是標準年齡,一個是完成生命女神基本的知識修行,還有一個就是第一次換葉片,三個判定對她們而言都意義重大——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意義重大。這些小不點平常都過的稀里糊涂的,細節問題咱們還是不要深究了。”

“換葉了,換葉了……”叮當喜滋滋地趴在莉莉娜腦袋上,看著小不點如此高興的模樣,即便不知道為什麼換葉也能作為成年的判斷標準,我也覺得這對叮當而言確實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她已經將一片葉交給莉莉娜,現在腦袋上還有一片,而據說生命女神的兩片葉要換就是同時換的,這麼說,另外一片葉也能……

一邊這麼想著,我一邊伸手在叮當腦袋上輕輕一抓……第二片葉掉下來了。

……尼瑪真的被我一碰就掉了啊!

我愣住了,姐姐和其他人也是一呆,打從剛開始發生的事兒就不正常了,但我現在干的事兒好像是所有不正常的事情里面違和的一件:我居然把叮當的后一片葉給弄下來了。

“誒?”叮當感覺腦袋上一空,立刻下意識地摸了摸頭,然后看見了我手上的小葉片,也不介意,只是爬上來抓走了葉:“只能給別人一個哦,這個叮當要留著自己用的。”

父神表情特別古怪地看著我:“生命女神的葉片,尤其是第一次換下來的葉片是相當重要的東西,除了她們自己摘下來之外,就只有親密的人可以……”

說到這兒他看了全無所覺的叮當一眼,干咳了兩聲:“咳咳,算了,看樣她跟伱比跟我還親呢,女大不中留啊,伱以后可別欺負她。”為啥我總覺得這話怪怪的?

“叮當叮當,”淺淺是唯一一個不為周圍環境所動的家伙,她還忙著逗弄小不點,“伱以后還長葉吧?”“當然,葉很就能長出來啦!”叮當掰著手指頭想了想,“反正就是很。”

冰蒂斯也湊了過來:“叮當,伱打算拿這片葉干什麼用?”

叮當想了半天,一拍手:“種下去!種個小叮當,以后就可以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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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曉雪的第一課?

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叮當成年了——但這句話本身就有問題,因為她都成年兩次了,第一次是天知道幾萬歲生日那天,成年一次,第二次是學會怎麼切換神形態,以此為標志是神族公認的成年資格,這是第二次,現在她掉了兩片葉子,這是第三次。

據說每次叮當都要熱烈慶祝一番,生命女神們一生成年三次也是星域所有神族中最有特色的一點,用父神的話來評價:這幫小東西活的都亂七八糟的,較真你就輸了。

現在叮當的兩片葉子都掉了下來,一片給了lìlì娜,后者打算過兩天就移植到母親樹的枯藤里去,然后把母親樹和天國花園嫁接在一起,另外一片她打算種下去。

種出個小叮當來就可以一起玩了:這是她的原話。

小不點一說要種小叮當,淺淺頓時跟著忙活起來,在后者看來,只要是頭一次見識的稀罕事兒就肯定是有趣的,什麼她都想摻和,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呢,她已經捧著個花盆跑進來了,花盆里盛著她從院子里挖來的泥土:“種在這種在這!”

叮當鄭重其事地趴到花盆邊上,在里面挖了個小坑,然后將自己的葉子放了進去,埋上土的時候還嘀嘀咕咕:“挖個坑,埋點土,數個一二三四五……父神父神,要什麼時候才能長出來啊?”

父神目瞪口呆地看著叮當。突然偏過頭來:“你是不是亂給她吃奇怪的東西了?這孩子怎麼看著比小時候還傻氣呢!”

至于從剛才就看熱鬧到現在的休倫王希拉。現在早就笑的快撒手人寰了,躺在沙發上四仰八叉地直抽抽,旁邊跟著捶胸頓足的還有冰蒂斯和莫妮娜這幫無良的家伙,琳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家隊長如此賣萌,總算這孩子還是善良的,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隊長,這樣種下去是長不出來的……”

“長不出來?”叮當偏著腦袋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一拍手“啊,琳說的對。還得澆水呢!先把花盆放在這兒,叮當去去就來……”

然后小東西風風火火地就飛沒影了,過了一會她從廚房里出來,搖搖欲墜地抓著個塑料小壺。那小壺幾乎有她兩倍大,里面裝了滿滿一壺水,小東西力氣還不小,竟然一直飛過來都沒掉下去,你說她要干力氣活的時候就不知道召喚個樹人出來麼?

“澆點水,澆點水……”

叮當趴在花盆邊上,水壺被她放在一邊,在小家伙的指揮下,一個個晶瑩剔透的水珠子就直接從壺里飄起來落進了泥土中,水仿佛有了生命。接觸到泥土之后竟然還來回找著空隙鉆進去,目測灑水效率比滴灌都高,小家伙扒著花盆邊沿一邊看一邊樂,我心說你有這招還專程去廚房里打水是干嘛……

“父神,這樣可以長出來了吧?”

叮當興沖沖地問道。

父神嘴角一抽:“……我都沒插上話,你不覺得這個盆小了點?”

叮當看看花盆:“不小啊,比叮當還高呢!”

這個世界上比你矮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你想想迦迦的神殿里,花藤都多大。”父神哭笑不得地指了指那個看上去就種蒜苗還湊合的花盆“你再看看自己挑的這盆,這里面真長出來個小叮當估計也得憋出毛病來。”

叮當恍然大悟:“哦。也是!”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沾滿泥土的小葉片又刨了出來,順著窗戶就飛了出去,大家現在也是閑著無聊,跟著這個小東西看她到底能熱鬧成啥樣,于是浩浩蕩蕩都出來了。叮當在院子里找了半天,發現一個風水寶地:平常安薇娜學下蛋的那棵樹旁邊。她在那刨了個坑把葉子種下去。還找個小石片拍了拍土,滿意地飛了回來:“這次地方夠大了。”

我總覺得有哪不對……

“對了,還要澆水!”叮當突然想起件事兒,抬手指了指天“下雨!叮當要澆水!”

幾秒鐘內晴朗朗的天空就突然陰云密布,原本差不多應該下雪的天氣竟然真的下起雨來!

一大幫子人又烏泱泱地沖回房檐下面躲雨,我氣急敗壞地捅著肩膀上的小不點:“你這是想整死氣象臺和那幫氣象專家啊。”我看這次cctv10怎麼用走進科學來解釋這場冬季大雨和天上那憑空出現的幾十平方公里積雨云!

叮當想了想,覺得也是,于是再一指天:“下小點就好啦,別讓別人看見。”

頓時積雨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了范圍,我家外面晴空萬里無云,就院子里面嘩嘩下雨……

“我覺得叮當的亢奮狀態恐怕得維持一段時間了”姐姐看了看正在院子里呼風喚雨給自己葉片澆水的叮當,無可奈何地說道“平常干什麼都沒耐心,這次終于找到能堅持下去的事兒了。”

正說著呢,叮當撲啦啦飛了過來,趴在我頭上打了個滾,樂不可支地說道:“父神,父神,要多久能長出來啊?”

“等著吧”父神哭笑不得地攤開手“哪有這麼快的,當時迦迦把你種出來好像用了好幾千年,哪怕你的葉片是第一次換下來的,生長再快,要等到成熟恐怕也得一千年以后了。”

“哇!好像挺久的樣子。”叮當驚訝了一下,掰著手指頭算起來,不過算了半天也沒明白過來一千年以后是個什麼時間概念,于是拍拍手“雖然不知道是多長時間但等著就可以了對吧。lìlì娜,你要記著幫叮當澆水哦——對了,這個用不用施肥啊?”

淺淺跳出來舉著手:“交給我交給我!明天我去給你買兩袋金坷垃撒一撒……”

我手忙腳亂地按住淺淺的腦袋:“你就給地球本地工業積點德吧!”好家伙。這丫頭真是有一出是一出的。不過話說回來,她已經產生這個想法了,我攔下來還管用麼?

“一千年,這可真是……神族風格的紀年方式”林雪理順了一口氣,看著仍然瓢潑大雨的院子,語氣悠然“木頭,看來k市至少能屹立一千年了,拆遷辦將迎接有史以來最得罪不起的釘子戶。”

我想了想。看想父神:“這個東西長大之后到底有多大?我家這個院子能盛得下麼?”

我想起了最高生命女神神殿里那些廳堂樓宇般巨大的植物,這可是生命女神把自己種下去之后長出來的東西啊,這規模得達到什麼程度?

“院子里放下它倒是沒問題,即便藤蔓延伸出去一點。你們也可以把空間扭曲擴散到更大的范圍,問題是這東西到快成熟的時候會釋放神性”父神看了叮當一眼“足夠讓北半球兩百年內草木不枯了,這個你們可屏蔽不了。”

“等長出來之后移栽到阿瓦隆唄,反正那里也是叮當自己的神界。”我想了想,到那一天少說也有將近一千年的時間,現在開始考慮實在早了點。院子里還在下大雨,雨景很壯觀,我掃了一眼。正好看到小泡泡坐著個前面有塑料鴨頭的兒童玩具小船從自己眼前緩緩飄過,后面跟著小綺晶……

“誒我去!叮當趕緊停下,雨下太大了!”

好麼,上帝親自下令,估計整個北半球的大氣層都亢奮起來了,一會功夫水就漫上了家門口最后一級臺階——幸好院子里各處設置著看不見的能量屏障,否則我真的很難給人解釋k市某街道在晴空萬里的情況下突然水漫金山的現象,到時候網上恐怕還得來個帖子,《xx地段地下水管破裂,路面水如泉涌。“洪水”沖毀沿途商鋪》,后面一堆跟帖的還要討論這是不是責任問題……

“地下室不會進水吧?”姐姐突然有些擔心地問道,我一下子想起來:地下室有兩扇通向地面的天窗,那里位于院子內,可沒有能量屏障!

果然不出所料。地下室整個被水淹了,盡管天窗是關著的。可那玩意兒畢竟不密封,等我跟姐姐手忙腳亂跑下去之后,看到的是將近三十厘米深的積水,一個陶瓷娃娃領著幾個吱嘎作響的木偶正坐在一個陶盆里飄來飄去,這些會動的靈異物品還拿著從某個教學模型上拆下來的肋骨當竹篙,在地下室的積水里泛舟游覽,一個身高十三厘米的半透明幽靈有些呆呆地坐在已經快飄起來的梳妝匣上,滋滋哈哈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還有兩個雙眼里不斷涌出泥沙的洋娃娃躲在一面古老的梳妝鏡前互相抱著瑟瑟發抖,它們身后的鏡子里不斷流出鮮血,上面滾屏播出一行字:發大水了!發大水了!

場景宛若一個光怪陸離的恐怖電影,唯一不太搭調的是,這些本應該嚇唬人的鬧鬼玩意兒現在正是一副手忙腳亂的模樣,儼然已經被突然降臨的大洪水給逼到了絕路:我甚至還看見一隊小錫兵正在桌子上列隊宣誓,在他們身后是準備揚帆起航的“諾亞號”軍艦。

軍艦是硬紙殼糊的。

……地下室里全都是安薇娜的亡靈玩具!

“我去!這地方不加特效直接拍恐怖片能甩猛鬼街四里多地!”冰蒂斯還是第一次來我們家地下室——她在這兒住好些天了,可從沒想過這下面還有這麼個風水寶地“這是怎麼回事?你平常還收集詛咒物品呢?”

“以前不是給你提起過麼,一個叫莫布拉多的失落世界,我們發現那個世界最初就是因為有個叫米lì亞的召喚師不小心穿越到地球了,當時她能力失控,把地球上各種恐怖傳說里的詛咒物品給實體化出來不少,本來事情結束之后我想讓阿賴耶用聖光都給凈化掉的,后來我們發現不少詛咒物品都有了生命,安薇娜覺得可憐,就把它們都收留了,平常堆放在地下室里——這里是安薇娜的玩具房。”

“你家真藏龍臥虎。”冰蒂斯由衷地感嘆道。一邊小心翼翼地跨過一對正在積水中蹣跚前行的紅雨靴“連個幽靈女仆都有玩具房。”

地下室進水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這絕對跟建筑設計無關:正常人誰會想到自家院子里能突發洪水啊!叮當這個小家伙這次可真是惹麻煩。我低頭看了一眼,小家伙正趴在胸前的口袋里,一臉好奇地四下張望:完全沒意識到地下室這江河湖海的模樣是她的責任。安薇娜這時候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直接從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冒出來的,看到自己的詛咒玩具軍團在水泊中亂作一團的樣子,小幽靈可嚇了一跳:“啊,主人,這是怎麼回事……”

“院子里發洪水,你這不錯了。上面積水一米多……”我聳聳肩哭笑不得地說道“小泡泡在上面劃船呢,我想排水那丫頭還不讓。”真不理解小孩子是怎麼想的,真想玩水可以讓姬閃閃領著她去仙女湖禍禍啊。怎麼就賴在院子里了?

正在我們準備把地下室的水先清除干凈的時候,一副畫著中世紀騎士圖像的油畫突然飄到了安薇娜面前,里面的騎士對安薇娜脫帽行禮:“尊敬的亡靈公主,我們的王國遭遇了突然襲來的大洪水,城鎮和土地被沖毀大半,但流血梳妝鏡高地和黑煙衣櫃山峰仍然安全!詛咒撲克騎士團已經領著平民區高地避難,紅雨靴已經出發尋找下水道的塞子,以騎士精神起誓,我們一定會守衛地下室王國!這個世界必將轉危為安!”

淺淺突然捅了捅這幅靈異油畫:“喂喂,你沾水了。下半截已經掉色了……”

靈異油畫里的騎士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小腿往下已經被水泡掉了色,頓時驚呼起來,跳上戰馬一溜煙地跑向了遠方的城堡:油畫背景有一座被陰云籠罩的古城堡,我是真沒想到區區一個靈異油畫竟然還有這個細節!

“亡靈公主殿下,以騎士精神起誓,屬下會回來的!”

“亡靈……公主殿下……”我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安薇娜,你這是玩的什麼啊?”

“……過家家……主人不在家的時候會很無聊,所以……”小幽靈低著腦袋。聲音都走調了,更令人稱奇的是她的耳根子竟然還會微微發紅,完全是一副丟人的事情被發現之后的模樣。

全家人此刻目瞪口呆,自家地下室里發生的事情竟然已經獵奇到這個地步了麼?

我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怎麼說呢。自從這些靈異物品(或者說恐怖詛咒物品?)正式常駐到家里以來,地下室就成了安薇娜的私人領地。從沒有人進來過,一來家里人也沒有在地下室放任何私人物品——隨身空間大著呢,二來家里的犄角旮旯都是安薇娜負責打掃,我們沒有下來的必要,最重要的還是這里一大堆鬼氣森森的靈異物品,誰閑著沒事來這里轉啊?真想體會恐怖電影我們大可以去希爾瓦娜斯家里玩去,于是地下室發生的事對我們而言就真的是個迷了。我沒想到安薇娜平常無聊的時候竟然還折騰了這麼個……嗯,地下室亡靈帝國……

一群小錫兵已經駕駛著他們那用紙殼子糊起來的帆船模型揚帆起航,后者外面涂了層蠟,于是就成了真正能用的救生船,看樣子他們的目標是去營救被困在梳妝匣上的迷你貞子,木偶人和鬼怪瓷娃娃正在從水里打撈一團假發,那團假發下面是一張沒有五官的面具——顯然又是一個經典的恐怖片形象。被詛咒的鮮血梳妝鏡打開了自己的抽屜,從里面垂下一根吊索,吊索上正在奮力攀登的赫然是一副假牙:這算啥?被詛咒的假牙?這東西的作用是讓撞鬼的人喝涼水塞牙嗎?

突然從天窗沖進來的“洪水”讓這些靈異物品的世界天翻地覆,它們已經將這視為末日般的災難,安薇娜最初可能確實是在和一群玩具過家家,但現在我隱隱約約覺得,這些詛咒物品從一開始就沒有將這當成是什麼游戲。

是的,這個巨大的地下室,高度不過三米有余,占地四五十平米的地下室,堆滿了雜物,家具,玩偶的地下室,對他們而言就是整個世界——已經足夠寬廣,足夠豐饒,足夠繁華,他們有自己的平原和山巒,有自己的國王和軍隊,而且還有一個會從天花板上(它們的天空)飄下來的亡靈公主:那是這個世界的真正統治者,所有詛咒物品都遵從這位公主的號令,就好像現在,為了將公主的領地從洪水中拯救出來,小錫兵們奮不顧身地挑戰這比它們的體型要巨大太多的災難。

“我的第一課,就是在這里上的。”

在我產生這樣的感嘆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女孩子的聲音,曉雪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下來了,趴在林雪的肩膀上出神地望著正喊號子的一幫稻草人小兵丁。

“在我六歲那年,你和媽帶著我和曉淺來地下室,看這個占地四十六平米的小世界,你告訴我們,這片小小的天地對這些玩具兵們而言就是整個世界,從那時候我們就被教育,不管多麼渺小,多麼脆弱的天地萬物,都生而有尊嚴,那就是我的第一課,所以我們學會的第一條皇室家規就是:永不濫用力量,絕不藐視弱小。”

“不錯的家教。”冰蒂斯碰了碰我的胳膊“我爸當年也用類似的方法教育妾身來著。”

我頓時驚悚起來:所以后來曉雪跟你一樣都變成熊孩子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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