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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09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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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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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 08:05:07
第九百七十章 侵攻

    這或許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淺淺而言:

    我們的陽光海灘假期總算是平安度過,整整持續了五天,足夠讓那幫大小姑娘盡興。

    當然,你不能就因為這個責備淺淺只知道玩,因為我們確實沒什麼事兒干,我是說,前去試探墮落使徒老巢的三支艦隊直到昨天下午還沒有抵達目的地——尼瑪那群墮落使徒藏的地方太遠了點,而三支艦隊不管怎麼精簡都是很大的目標,為了防止暴露帝國本土位置,所有戰艦都只能以最高隱匿模式沿著最遠的路徑慢慢跳躍到目標世界,這將消耗四至六天的時間——幸好,幾天時間還不足以那個哈蘭還是哈喇把試驗事故造成的爛攤子給收拾好,我很慶幸給他們造成麻煩的是一個虛空生物,最新的情報顯示,那個失控的實驗體在逃出去之前給每一個科研世界都撕開了成片的虛空裂縫,那幫墮落使徒就是累出翔來,要在幾天內修好三個世界的虛空裂縫也是不可能的。

    在痛痛快快地玩(至少家裡那幫不用思考國家大事的姑娘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次)夠幾天假期之後,第一家庭回到了地球,現在正坐在家中的客廳裡,我個人感覺還是家裡面呆著舒服,尤其是到家之後安薇娜就恢復正常了,自己終於不用再吃珊多拉烤的魚——那丫頭好不容易做出了可以讓戀人吃下去還不用送去搶救的食物,顯得格外興奮,我因此吃了五天烤魚,現在看見長鱗的東西就反胃,包括伊莎娜和琳的本體。

    將近一個星期的瘋玩讓淺淺和幾個小的終於感覺到了疲憊,現在大孩子頭正領著一幫小孩子在樓上睡大覺。八云藍懶洋洋地趴在我腳下,跟我們在一起的悠閒生活已經讓她近乎從一個妖怪少女重新返祖成一頭巨大的犬科動物,不但喜歡曬太陽,還喜歡蜷縮在家裡某人的腳下,用自己的九條尾巴團成一個暖洋洋的墊子來換取嘉獎性的油炸豆腐和烤雞翅,我很擔心終有一天她會嘗試在院子裡抓老鼠並且去跟街對面的旺財打架。叮噹正在不遠處的窗檯上培育她的新發明,一朵藍白色的小花,據說她想讓這朵花結出棒棒糖來,現在培育試驗已經獲得初步成功:它可以結出很多棒棒,但沒有糖。

    莉莉娜是一幫小孩子裡面除了潘多拉和維斯卡之外第三個仍然精神十足的,半神之軀讓這丫頭幾乎沒有疲憊的概念,現在她正看著自己的手指頭用力瞪眼,一會兩隻眼睛對到一塊宛若鬥雞,一會兩隻眼睛向兩邊分散如同腦中風,我小學的時候經常這麼幹,現在看到莉莉娜同樣的行為才意識到自己當年得是多二的一熊孩子吶。

    「你練什麼功呢。」

    跟珊多拉一起研究前線情報實在無趣,看到莉莉娜就做在自己旁邊犯傻我忍不住轉移了注意力,捅捅這丫頭的臉蛋子說道。

    「瞳術,」莉莉娜的雙眼中竟然真的浮動著綠色的光芒,顯然她真的在給自己的眼鏡施加神力,「你不懂,這功夫練成之後本教宗必將讓敵人聞風喪膽,防不勝防的瞳術啊。」

    「呵!」我拍了丫後腦勺一下,「介紹介紹唄。」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莉莉娜寶相莊嚴地散去眼睛上的生命神力,扭過頭來,「簡單來講這就是對生命力量的特殊運用,現在本教宗的左眼已經能釋放近乎規則的生命之力,右眼則能釋放相反的力量——」

    我:「……」

    「也就是說,左眼瞪誰誰懷孕,右眼看誰誰流產,兩隻眼睛盯著敵人,丫除了在戰場上不斷生孩子就啥都幹不了了,而且男女不限……」

    我看了一眼正在窗檯上等著一草本植物結出棒棒糖的叮噹,再看一眼眼前這個試圖用眼神控制目標懷孕跟流產的黑蘿莉,肝,尖銳地疼了一下。

    這奇葩的主僕倆能氣的人肝疼!!

    「阿俊,如果你有時間揍莉莉娜一頓,不如先看看這些東西。」

    珊多拉的生意你從身旁陰測測地傳了過來,我不禁渾身一個哆嗦,趕緊扭頭做聚精會神狀:「其實我已經有計劃了,先頭部隊可以去攻擊臨近的世界,做出我們情報錯誤撲了個空的假象,然後墮落使徒就會提前暴露出那個科研世界的軟肋——我覺得被一個虛空生物攪風攪雨之後,他們的防禦肯定是有軟肋的,然後咱們就針對弱點來一次閃電戰,砸完就跑……」

    「不錯的主意,」珊多拉放大了戰報示意圖,「不過你之前已經說過一遍了。」

    「……那我沒別的招了,這方面我真不是專家。」

    我的人生教條是哪怕幫不上忙也不能幫到忙來著,雖然珊多拉對自己寄予厚望是讓人挺開心的事兒,但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知道的。

    珊多拉敲了敲數據終端:「現在第六艦隊和第一艦隊組成的混合編隊已經兵分三路,分別來到三個目標世界附近,目前的情報顯示,墮落使徒沒有發現帝**的靠近,三個世界都有不同程度的侵透性損傷,大量信息和質量正從那些世界中蒸發出來,說明卡特的情報是正確的,失控的實驗體在每個科研世界都撕開了若干大洞,這些大洞嚴重干擾了墮落使徒對世界的重新佈防,或許我們的作戰可以借助這些裂痕——我是說,讓戰艦直接從虛空裂口衝進去。」

    「等等,墮落使徒一定會在虛空裂口附近佈置重兵,」即便不是專家,有些常識我也是知道的,「這樣做不會遭到敵人的強力阻擊麼?哪怕出其不意也會受到巨大損失吧。」

    「我們可以借助虛空的力量,」珊多拉微微一笑,「第六艦隊是特殊的,總結了當時在廢墟世界遭遇戰時候積累下來的經驗,以及卡特提出的建議,我在那些飛船上裝載了極大當量的多維度擾亂炸彈,這些炸彈可以在已經產生破損的世界屏障上撕開更大的缺口,我們從那些虛空裂縫中突擊進去,然後在入口處佈置大量擾亂炸彈,艦隊全力突擊到世界內部的安全距離之後激活所有的炸彈,一次強大的虛空風暴就可以摧毀墮落使徒佈置在裂口附近的所有固定式崗哨,同時給他們造成極大的混亂。」

    珊多拉果然不愧是多少年的老牌軍事家,深諳各種毫無節操的戰鬥方式,她這不可謂不是一招陰損的計謀,假如說我決定趁墮落使徒某些世界防禦空虛的時候發動奇襲是趁敵人身體虛弱捅了一刀的話,那珊多拉這樣的就屬於捅一刀的時候還順便給人傷口上撒了孜然200克,食鹽500克,生薑100克,老抽350克,料酒150克,味精少許,五香粉少許,辣椒適量……

    「已經有兩支艦隊抵達作戰位置,目前墮落使徒還沒有發現帝**動向,」一條新的消息上傳進來,珊多拉的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下,「帝**算第一筆帳的時候就要到了,三十分鐘後三支分隊將同時攻擊墮落使徒的三個科研世界,這可是和他們開戰以來帝**第一次先發制人,突襲他們的世界,成功之後可要好好慶祝一下。」

    「慶祝之前,讓皇家艦隊準備吧。」

    林雪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奇怪的笑容說道,「咱們活動的時候就要到了……我了個擦的……這把玩大了……」

    我已經習慣了這個先知大小姐偶爾突然冒出一兩句莫名其妙的話,一般情況下只要第一時間照辦就肯定沒錯,但這次等我下意識地通知完司令部之後突然楞了起來:「額,丫頭,你說什麼玩大了?」

    林雪臉上帶著神秘莫測的扭曲表情:「別問,準備揍人,男女混合雙打——那個失控的實驗體就要出現了,是個相當相當難纏的……嘿,嘿嘿……」

    莉莉娜忍不住往我身上縮了縮:「老大,雪姐的狀態真奇怪。」

    我深表贊同:雪丫頭這顯然是黑化了!

    但看這丫頭的表情我知道現在絕對不是開口詢問的時候,於是只好先做起出發的準備,或許很快就要有某個艦隊報告遭遇了逃竄的複製體,然後我們一大家子就得抄傢伙去圍捕,林雪並沒有說對方會在哪裡出現,說明這件事仍然處於幾種結果的疊加狀態,所以最好是做萬全的準備——抓捕一個半虛空生物,任何準備都是不過分的。

    皇家艦隊已經整裝待發,剛剛完成部分修繕的復仇艦隊也已經在星港待命,潘多拉和維斯卡傳送去帝國上將號了,珊多拉則看了看樓上:「用不用叫上淺淺?不帶她去的話恐怕會很麻煩,而且她的能力對抓捕目標很有用。」

    「你去叫她起床,」我順手抓起莉莉娜,「我們在旗艦艦橋上等你。」

    很快,揉著眼睛的淺淺和滿頭雞窩彷彿被幾千個猴子蹂躪過的莉莉娜就來到了帝國上將號的艦橋,我看了後者一眼:「你怎麼回事?」

    「我恨熊孩子,尤其是上弦的……」莉莉娜忿忿地說。

    「吶,阿俊,要抓人吶,我放限制技能哦……還沒開始?」

    淺淺好像還沒睡醒,揉著眼睛看向下面的指令大廳,下方已經進入戰備狀態,距離三支遠征軍發動突襲還有最後十分鐘,儘管這一次帝國上將號和所有的首領都沒有親臨前線,但軍事指揮仍然是由位於大後方的司令部直接下達:在精神鏈接的基礎上,帝**的戰鬥指揮是永遠不受距離影響的。

    三支分艦隊的指揮鏈路與軍官平台直接相連,負責突襲的前線指揮官與我們直接聯繫,現在,最後一支艦隊也發來了信息:「第三分隊進入目標位置,探測器偵測到當前位標有信息蒸發現象,確認我部已經進入虛空裂痕。規模很大,敵人的補救措施似乎沒有很好效果。」

    「多大規模?」珊多拉順嘴問了一句,「我要比較詳細的數據。」

    通訊器上留著絡腮鬍子的中年軍官看了一眼旁邊的某個畫面:「嗯,在主物質位面的區域大概已經相當於三分之一個月球,對虛空而言,已經是相當致命的侵蝕孔,區域內每秒能偵測到的信息蒸發已經達到二十六『希母』單位,假如這個裂口已經持續了五天,那目標世界至少已經有兩個太陽系因此被從歷史中刪除掉了。如果這個裂口無法修補的話,預計七十二小時後它將失控,沖垮裂口對面的宇宙秩序。」

    珊多拉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說,有可能四種基本力就這麼被虛空一擾動,各自偏差個百分之幾,然後整個世界就坍塌掉了,看樣子你這個複製體雖然力量可能不完善,但比你可大膽的多。」

    遠征軍開始在虛空中佈置珊多拉口中提到的那些超大當量「炸彈」,這種東西並非實體,而是一種被束縛起來的信息簇,信息簇可以植入世界屏障,令宇宙和虛空分隔開的那層「時間-空間-法則」隔膜變得脆弱,過程類似於用微量的錯誤代碼導致原本正常的程序開始刪除自身,或者令一個世界將自己的屏障當成異物而產生排斥反應,虛空蒸發現象和虛空侵蝕現象在裂口處產生了巨大的干擾,墮落使徒到現在都沒能察覺已經有帝**貼在他們宇宙的「外殼」上,當所有的「炸彈」安置完成之後,時間正好到達預定攻擊時刻。

    「行動開始!」

    珊多拉和我異口同聲地下達了命令——其實我坐這兒主要作用就是喊這四個字的……

    已經憋的快腦幹充血的突襲艦隊立刻開始調整戰艦的「信息表徵」,作為突襲方,從虛空中躍入現實世界最大的好處就是這個過程中不會產生任何軌跡,你將直接出現在大門的另一面而沒有穿過門的過程,敵人的攔截火力顯然無法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根據反饋回來的畫面,在第一批超高速突擊艦衝過虛空裂口的一瞬間,畫面上那些黑紅色的深淵戰艦甚至沒有一個轉動炮口的!

    第一批衝進去的戰艦是速度極快的突擊艦,艦隊中還混編以「遠征級」為藍本改裝來的強襲戰艦,這些專門用來衝擊防線的戰艦攜帶的近程火炮通常能從艦首一路排列到發動機噴口,簡直是全身長刺,它們火力全開地向前進路線中所有能直接攻擊到的小型飛船傾瀉炮火,如同一把長滿倒鉤的鈍刀一樣從墮落使徒佈置在裂口附近的艦隊集群中生拉硬拽,硬生生地衝擊到了防線的另一端,然後迅速進入反相位化,四散衝入茫茫宇宙,緊接著,第二波幾乎全部由強襲戰艦組成的破防艦隊也衝入了裂口。

    在第一次衝擊結束之後,墮落使徒顯然還處於迷茫狀態,他們絕對想不到在自己的世界竟然會突然遭遇帝**猛攻——這在過去可是從未發生過的,新帝國的一貫低調讓他們對自己世界的安全性太放心了,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試驗事故導致的宇宙中數個侵蝕孔已經讓他們焦頭爛額,「縫合」一個虛空裂口所需要的巨量能量讓他們短時間內無法啟動足夠多的崗哨,裂口附近的防線竟然被一群小飛船直接刺透了。

    不過希靈使徒骨子裡的戰鬥意識還是讓他們在下意識的情況下組織起了防禦,突擊艦隊的第二波攻擊迎上了敵人兇猛的火力攔截,與此同時,引力阱開始封鎖艦隊的支援。

    「主力部隊已經進入主物質位面!」一支突襲部隊的指揮官接入了通訊鏈路,「檢測到的宇宙常數全部偏離正常值!塔維爾首席的預測是正確的,墮落使徒的老家處於混亂狀態……我們已經投放了所有的深空探索探針,所有戰艦在被擊毀前將全力回傳信息!感謝帝皇保佑!巨大的發現!」

    從一開始,我們就在不斷猜測墮落使徒所藏身的地方應該什麼樣子,我們曾經以為他們會隱藏在深淵之門裡面,後來貝拉維拉的回憶否定了這個猜測,我們才知道墮落使徒本身也是無法在純深淵環境下持續生存的,深淵毀滅自身的傾向會讓他們自己崩潰掉,根據貝拉維拉的說法,墮落使徒藏匿於主物質世界中,這些世界是已經消亡的世界殘片拼接而成,相當大一部分是舊帝國的疆域碎片,這些世界在消亡的時候已經感染深淵並且從虛空序列中除名,它們的坐標隱藏在虛空最深處,極難發現,貝拉維拉在墮落使徒時代的記憶顯然受到某種力量的影響,使其無法準確回憶那些世界的環境到底怎麼樣,卡特也是差不多的樣子,但塔維爾根據已有的數據分析,這些世界應該是一些宇宙常數極端詭異的地帶,矛盾和悖論隨處可見,但卻能維持反常的平衡,我們這次對墮落使徒巢穴(頂多算是邊緣巢穴吧,這些科研世界絕對不會位於領地核心,而且說實話,帝**現在的實力也不大可能直接打擊墮落使徒的「內陸」)發動突襲目的本來就不止一個,除了要探查其疆域邊界以及拖慢對方的科研活動之外,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確定墮落使徒所生存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所有的突襲戰艦都攜帶著塔維爾設計的科研用探針。

    就在這時,一名前線指揮官突然發來了通訊:

    「陛下,這裡的情況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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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 08:05:31
第九百七十一章 抓人

    三支奔赴前線突襲墮落使徒科研世界的遠征軍已經與敵人交戰,他們以那三個世界的虛空裂口為突破點,成功猛擊了敵人的防線,那些虛空裂口的規模比我們預期的還大,這給了遠征軍極大方便。根據前線回饋的情報,將士們已經差不多能想像那個失控的實驗體在離開墮落使徒的疆域之前究竟是多麼狂暴——“它”就好像一枚憤怒的子彈,連續洞穿數個世界,在一個又一個宇宙中留下了星球般大小的恐怖血洞,墮落使徒的主權世界因此而“血流不止”,一個個星球因資訊蒸發而從歷史中被刪除掉,這對於科研世界而言簡直是令人膽寒的損失——這意味著很多新資料將用最徹底的方式從任何記載中消失掉,除非它們提前被保存在精神網路裡的資料庫中,不過顯然,還在研究中的東西是不會出現在公共資料庫裡的。

    在一個林雪特意挑選的時刻(這個時刻可能有助於將未來引導向更好的方向,但大小姐是從來不會解釋為什麼如此選擇的,用她的話說,某根木頭的腦袋還不夠理解蝴蝶翅膀的威力——對此我表示很遺憾),帝國上將號以及皇家艦隊已經離開星港,在離世庭院系統的掩護下,我們沿著遠征軍之前探索出來的安全隱匿路徑迅速接近墮落使徒的疆域。不過我們並沒有前往三個正處於戰火中的科研世界的任何一個,而是朝一個從未出現在座標庫中的虛空區間(可能存在世界或其他實體的虛空資訊波段)前進,航向一開始還在遠征軍探索出來的路徑中,但三次跳躍之後已經進入陌生區域了。就如你們猜想的,這個方向也是大小姐指示的,儘管她看不太懂導航儀上的東西,但她知道在某個合適的未來中,導航儀上應該顯示什麼樣的符號。當然。她只能指示出一個模模糊糊的位置,按照這個位置,艦隊是無法進入任何一個確定的有序世界的,畢竟她無法直接對那個逃跑的實驗體進行定位,而通過間接定位得到的資訊總是很模糊,不過這就夠了,艦隊已經可以因此節約很多時間。

    說實話。我很羨慕大小姐這種在完全看不懂的情況下就能操縱導航儀的能力,這用在考試中顯而易見將無往不利。應該可以取代“選c**”。畢竟對我而言兩種情況都一樣:我看不懂那是啥,但我仍然能填個答案……

    在艦隊前進的過程中,我們和前線三支部隊的聯絡保持暢通,司令部已經轉移到帝國上將號的艦橋,珊朵拉和高級參謀們正在指揮無窮遠之外同時爆發的三場戰鬥,我在假裝幫忙出謀劃策,莉莉娜正假裝很佩服的樣子。淺淺則假裝她很認真——但實際上除了坐的很端正之外,她已經開始冒鼻涕泡了。

    當前線的戰鬥持續了十幾分鐘。帝**和墮落使徒已經進入正式交戰的時候,一名前線指揮官突然傳回了情報:“陛下!這裡的情況不太對勁!”

    珊朵拉立刻眼神一淩:“報告你的發現。”

    “陛下。駐守部隊數量遠遠低於預期,我是說敵人的機動部隊——我們遭遇的最猛烈的炮火來自太空中半固定的哨戒要塞和太空堡壘,墮落使徒的飛船數量不到前者的一半!”

    我看了珊朵拉一眼:“會不會是因為那個實驗體跑的時候打掉了太多戰艦,導致墮落使徒現在無船可用了?要知道,當時在廢墟世界咱們可是打掉了那個哈蘭的主力啊。”

    “即使廢墟世界遭遇戰中他們的損失再大,本土剩餘的艦隊也不可能是區區一個半虛空生物能對付得了的,”珊朵拉飛快地說道,“帝國最強的是艦隊而不是某個個體,你都打不過一支艦隊,更何況只是一個複製體,天知道那些飛船上哪了。”

    “至少在現在看來這是件好事,”姐姐插了句嘴,一邊向珊朵拉詢問,“不過咱們是不是應該小心自己的後方?”

    珊朵拉眼睛眯了起來:“你是說,墮落使徒可能已經察覺了帝國艦隊的動向,他們表現出懵然無知的模樣,是為了掩人耳目,反過來突襲影子城或者其他帝國領土?”

    正困的不得了的淺淺聽了個大概,突然張嘴總結了個成語:“圍蜀救趙……”

    我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想說的是圍魏救趙……

    珊朵拉表情嚴肅起來,顯然姐姐的擔心在她看來並非不可能,墮落使徒是你能想像的最危險的敵人,他們和深淵一樣危害嚴重,而且比後者狡猾很多,你得跟防莉莉娜一樣防著他們的損招。

    我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在大小姐身上,對方微微眯著眼睛,雙眸中有白光閃爍:“百分之五十的幾率。”

    我表示需要她解釋一下。

    林雪臉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同時有兩個未來出現,我從未遇過這種情況,第一個未來,墮落使徒在這次突襲中損失了三個世界,我們大獲全勝而且找到了那個惹麻煩的所謂‘複製體’,第二個未來,他們反突襲了影子城,我們幾乎損失掉復仇軍基地和一半的兵工廠,兩個未來同時出現,完全重疊在一起,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似乎之前的某個預言觸動了一個悖論,導致我腦子裡那個篩選機制出了問題,現在你會怎麼做決定?”

    大小姐的預言從不會出現這種嚴重矛盾的現象,她一向只有兩種答案:看到了,或者沒看到,即便對方的干擾再嚴重也不過是看到的東西模糊一點,但現在。她同時看到幾乎完全相反的兩個走向,這讓我們幾個不由擔憂地對望起來,但林雪仍然保持平靜:“暫時的,我能感覺到,這是暫時的,現在還是思考咱們應該做的事情吧,是回防影子城,還是繼續攔截那個實驗體——我得提醒你一下。那個實驗體會是個相當麻煩的傢伙,雖然幾次預言中我都無法看清對方的身份,但只要涉及那個目標,我就心情很不爽,有種揍人的衝動。”

    珊朵拉看著我的反應,她是個軍事家,卻不擅長依靠直覺決定事情。這時候她想看看我的意見,我思考了一下。用力一揮手:“艦隊繼續前進。讓影子城加強警戒,離世庭園功率全開,虛空裡有任何不正常的資訊爆發就立即飽和打擊過去。”

    末了,我對珊朵拉聳聳肩:“只能想到這些笨辦法了。”

    “笨辦法往往也很有效,”珊朵拉點點頭,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戰報上,“第一和第三分隊已經引爆了位於虛空裂口附近的那些‘炸彈’。現在目標世界的虛空侵蝕現象正在飛快加劇,敵人佈置在裂口附近的崗哨和正在填補裂口的設施遭受了嚴重損壞。軍事目標完成了一半。”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在我們計畫之中,墮落使徒嚴重不足的防禦力量很快就被帝國艦隊衝破了。或許那些已經腦筋不正常的傢伙壓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自己的本土遭受艦隊轟炸(當然更沒有想到帝**這裡已經有了監聽他們通訊的條件:設備,和專家),一開始的反應遲緩就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然後是突襲艦隊在虛空裂口放下的“禮物”,這些禮物導致太空中本來只有小半個月球大小的全維度裂痕在千分之一秒內暴漲到了近乎一個恒星大小,比光速還快,墮落使徒設置的所有太空堡壘都難逃一劫,被暴走的虛空力量撕成了碎片,接下來的所有軍事行動都以分鐘為單位,強襲登陸艇將那些被渡鴉操練出來的人形核彈送上了已經被艦炮犁過好幾遍的科研星球,在掠奪式地拆除了一些資料庫之後,人形核彈們燒毀了所有設備,當然——他們留下了研究設施的外殼。

    不過我們並不認為可以趁這個機會從墮落使徒的研究設施中搶到多少科技,人人都知道,希靈帝國最強的科技其實有兩種,一個是幽能技術,還有一個是各種自毀……那些暴力拆回來的資料庫後來被證明果然全都被它們原本的操作者給清空了。

    當然還有個遺憾的就是,我們掌握座標的這三個世界都是科研重心,對一個科研基地而言,沒有了科技資料其實也就沒有了任何劫掠的價值,帝**進行的這次攻擊註定只能對敵人造成損害卻無法給新帝國奪到多少利益。

    不過總比沒有強。

    最先沖過防線的快速機動飛船在太空中以亞光速劃過一個個螺旋形的軌跡,仿佛在墮落使徒防線的後方勾勒出大量錯綜複雜的線團,然後在敵人的反擊炮火降臨之前從側翼再次向敵軍衝鋒,這是典型的希靈使徒式的不要命打發,指揮官指定一個目標,那麼只要滿足兩個條件:目標沒死,自己沒死,突擊部隊就會無休止地衝鋒過去,任何正面迎擊之外的阻攔手段都是徒勞的。已經反應過來的墮落使徒飛船顯然很清楚自己這些昔日同胞的戰鬥方式,位於週邊的護衛艦集群開始以最大速度分散開,面對以高火力和爆發力見長的突擊型飛船,防禦力薄弱的護衛艦放棄了聯合護盾,轉而以空間和機動性對抗帝國艦隊,防線後方開始以萬公里為基本單位混戰成一片,戰損開始在雙方的艦隊中頻繁出現。

    第二波次的強襲艦在引爆“炸彈”,撐開一個巨大的虛空裂口之後,選擇結成臨時堡壘,一些特殊設計的裝置從飛船裝甲板上伸出來,將三至四艘飛船組合成一個模樣怪異的太空要塞,這些拼積木一樣的組合體產生了遠超一家一等於二的聯合護盾,同時能量光芒在裝甲板上游走,聚焦成威力強大的炮擊,這是攻防一體的組合方式——這種結構是在卡特的建議和塔維爾的針對性研究後產生的,墮落使徒用的戰艦和常規的帝國戰艦比起來。最顯著的優勢就是利用狂暴的深淵力量提升了所有設備的爆發力,他們在前三個波次的攻擊力將比任何普通飛船都強猛,針對這種情況,第六艦隊試驗性地改進了戰術和裝備,小型飛船大幅提高爆發性的速度,大型飛船則在聯合護盾和集群火炮上下功夫,為的就是能在致命的第一輪襲擊中頂住敵人的火力,然後就輕鬆多了——深淵力量對墮落使徒仍然是有傷害的。他們的火炮無法長時間維持超限射擊,那幫孫子後繼無力——現在,第三情報核心為我們提供的新戰術已經凸顯成果,在正面對轟的戰場上,帝**第一次呈現出了壓制態勢。

    “敵人的援軍在二十分鐘後出現,”林雪揉著已經隱隱作痛的額頭咕噥著,某種還不能確認的干擾始終讓她難以集中精力。“十三分鐘後他們封鎖戰場用的引力阱開始週期減弱,那是撤離的最佳時機。第三分隊。你們的時機在第十五分鐘。”

    “艦隊明白。”前線指揮官立刻回復道。

    “他們的宇宙顯得空蕩蕩的,”珊朵拉已經在研究從前線傳回來的環境監測報告,來自四十二萬三千個深空探針的掃描資訊正逐漸勾勒出墮落使徒領土上奇異的場面,“除了那些瘋子人造的星球之外,遠端天體數量極稀少,深空範圍內幾乎看不到成型的恒星或者行星,掃描到的一百億光年內。所有品質都來自那些正在高速進行混亂的化學反應的雲團和暗品質區,前者的半徑通常達到百萬光年。看著好像被揉碎的銀河系,後者只是一些空空如也的空間。連暗物質都沒有,卻有‘品質’屬性,難道這就是被深淵毀滅的世界再拼接起來之後的模樣?”

    “這鬼地方絕對在挑釁科學家的尊嚴,塔維爾會亢奮起來的,”林雪捂著腦袋嘀咕道,“咱們的士兵沒必要在這種地方送命,準備讓他們撤回來吧。”

    珊朵拉緊緊地盯著眼前的資訊屏:“不,再等等,他們剛剛滲入一個已經被拋棄的太空堡壘,可能發現了什麼。”

    幾乎就在珊朵拉話音落下的時候,一名前線指揮官果然發回了資訊:“陛下!我們找到一份沒來得及清空的日誌檔!”

    日誌檔很快被破譯出來,這是一套沒有加密的常規資訊,上面是一份損傷報告。

    “實驗體在失控之後潛伏了一小段時間,隨後突然暴起發難連續襲擊了多個世界,遭受襲擊的研究所記錄了實驗體最後的行動規律以希望能鎖定目標的下一次行動,”珊朵拉翻閱著從前線傳輸過來的資訊,“根據預測,實驗體可能攻擊一個叫做cx-8的視窗宇宙,從這個視窗宇宙跳躍可以直接進入墮落使徒無法監控的區域,實驗體就等於完全逃出生天了……我知道敵人的戰艦都去哪了!”

    我們臉上已經露出了然的表情:毫無疑問,敵人已經發現了那個逃竄的實驗體的線索,他們把剩餘的駐軍都派出去抓捕目標了,所以在這三個科研世界的防禦力量才不正常的薄弱,那麼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搶時間!

    “日誌裡面記錄著cx-8的位置,”珊朵拉看了林雪一眼,然後對我點點頭,“就在咱們現在的航向上,兩次跳躍之後就能到。”

    我輕輕碰了碰林雪的胳膊:“幹得好,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

    大小姐咕噥著離開了,臨走前說道:“儘快,不要讓那個實驗體被墮落使徒抓回去,否則麻煩就太大了。”

    皇家艦隊迅速調整著引擎,在接下來的六分鐘裡,艦隊進行了末端的兩次跳躍,我們現在已經進入完全陌生的區域,巨集世界最邊緣的哨所也看不到這裡的情況,星域的最後一個虛空節點剛剛被越了過去,假如把虛空看做是一卷磁帶,那麼現在我們已經進入兩首曲子之間的空白區——再往前,就是屬於墮落使徒領土的cx-8了。

    “我從未想過,咱們這麼快就能離墮落使徒的領地如此之近,雖然只是邊境線上的孤島。”珊朵拉感歎了一聲,下令艦隊將隱匿等級提升到極限,跳躍進入主物質世界。

    我聳了聳肩:“但反過來,墮落使徒在咱們的領土內已經襲擊多少次了,艾澤拉斯,克普魯,幾乎是內陸,早該出口氣了。”

    但雖然這麼說著,我卻好像沒有太多緊張的地方,儘管這是個歷史性的時刻——帝**第一次攻擊墮落使徒的本土,這種詭異的順利感讓人十分奇怪,似乎我們本應該更嚴肅一點,提前開個會,組織一天的誓師活動之類?反正我覺得有些奇怪,然而仍沒有危機感,這可能是因為林雪始終表現的十分放鬆吧。

    cx-8是一個暗紅色的世界。

    整個宇宙都是暗紅色,這種讓人壓抑的光譜充斥了整個太空,我們視線中的一切,包括可能在幾光年之外那些綿延如同山巒的星雲龍捲風以及懸掛在黑色太空背景下的巨大紅色圓球,都浮動著暗紅色的光暈,這些顏色是紅移導致的。

    整個宇宙都在紅移。

    但這是不對的——紅移應該建立在有光波的基礎上,太空理應是黑暗的,只有切實存在的某樣東西才是光源,比如一顆星星或者一片熾熱的雲霧,可現在的事實上,整個宇宙都在發光,而且紅移……這怎麼可能呢?

    珊朵拉慢悠悠地說著:“深淵到來的時候它可能正在大爆炸,宇宙在那一刻是一鍋熾熱而明亮的濃湯,然後深淵摧毀了它的發育過程,剩下的碎片變成了一副殘缺的快照,我們看到的反常的物理現象應該就是被固化下來的‘景色’,只不過這裡的‘景色’已經不僅僅是畫面,還包括了貨真價實的事件。資料顯示cx-8的邊緣仍然在不斷碎裂,大概幾萬年後就會被深淵消除掉了,這是個絕佳的研究物件,假如塔維爾在的……”

    塔維爾的品質投影突然出現在旁邊,她推了推眼鏡:“是的陛下,屬下就在這裡。”

    我對珊朵拉笑了笑:“你覺得她可能不提交隨行申請嗎?”

    眾人都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而指令大廳中傳來一聲報告:“陛下!雷達範圍內發現艦隊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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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二章 神奇的“復制人”?

在這之前我就在好奇一個問題:逃跑的實驗體究竟有多大威力,值得那個叫哈蘭的皇帝將他剩余的一大半軍隊都派出去追捕,甚至因此導致自己的數個邊境世界防御空虛到被帝國軍輕易破防?不管怎麼看,我們的行動都太順利了點,三個位于邊境的科研世界幾乎毫無懸念地遭受了帝國軍沉重打擊——是的,我承認,這三個宇宙遭受了非常嚴重的創傷,洞穿時空的虛空裂口導致當地駐軍不得不將大部分能量從防御設施轉移到數學率修改設備上,來拼命縫補這個裂口,所以我們的三個分艦隊才能成功破壞這些世界殘存的科研中心,但不可否認的是,帝國軍的行動仍然有些太過順利,我們遭遇的抵抗不到預期的一半,而且基本上都來自固定式的崗哨,一向狡猾的墮落使徒竟然沒有在自己的巢穴附近布置足夠的機動部隊,假如它不是確確實實地發生了,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現在情況好像可以一目了然了,哈蘭派出自己一半的軍隊(這一半軍隊恐怕還是在廢墟世界遭遇戰之后他東拼西湊折騰出來的,因為各種跡象都顯示這些飛船特別新——跟我們的第六艦隊一樣新)是迫不得已,因為那個神奇的暴走實驗體竟然是——領著一支規模頗大的艦隊出走的。

沒錯,當帝國艦隊保持著最高強度的隱匿模式小心翼翼地靠近最佳射擊點,順便突襲那些墮落使徒的時候。掃描探針傳回來的畫面竟然是兩支墮落使徒艦隊正在二十萬公里的距離上遙遙對峙。

哦,對母艦的火炮而言,或許我們應該說是近距離對峙。

“他們誰是誰……”看著雷達畫面上明顯下一秒就有可能打出腦漿子來的兩支艦隊,珊多拉痛苦地捂住腦袋。“阿俊,你的復制體真的是個奇葩,現在我已經可以這麼肯定了。”

“行動力超乎想象。”林雪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你不是回去休息了麼?”我驚訝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大小姐,對方的臉色不是很好,但已經比剛才稍微精神了一點,看來那種神秘的干擾還在,不過大小姐快適應了……

大小姐帶著起床氣一樣的糟糕心情:“心神不寧,各種糟糕的直覺。躺在那就跟過電影一樣看到些光怪陸離的畫面,跟夢見寂靜嶺似的,換你你能睡著?”

“好吧,那你看看。前面兩撥人,到底誰是抓捕的誰是逃跑的?”

我一攤手,用下巴示意著全息投影上的兩支深淵化艦隊。

完全一樣的船型,百分百相同的列陣方式,照鏡子一樣的涂裝。除了數量上稍微有點區別之外,這兩支部隊幾乎是雙胞胎兄弟,當然,那點數量區別也不足以讓我們判定到底誰是逃跑者誰是追捕者。給識別造成巨大麻煩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兩支艦隊都進行了通訊管制。因為雙方可能不久前還是一個陣營的,他們互相破解對方的通訊將異常簡單。所以兩個艦隊的指揮官明智地限制了飛船之間的通訊,或許現在這兩支深淵化艦隊內部交流的唯一途徑就是各自乘員的精神鏈接——這東西可截獲不到。

在所有的監聽頻道中,兩支對峙中的墮落使徒軍團都絕對沉默。

于是面對這兩個幾乎是悶不作聲照鏡子的黑紅色艦隊,我們所有人都有些抓狂。

林雪看了畫面一眼,頓時苦惱地揉起額頭:“別指望我了,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干擾非常強烈,那個討厭的復制人,好像是個相當特殊的家伙,只要我試圖解析跟‘它’相關的情報,一不小心就是一堆干擾,現在我們的距離已經太近,我什麼都看不到。”

淺淺則突然喃喃地念叨了一句:“……阿俊……那個復制體是怎麼辦到的誒……”

我知道她指的是為什麼一個逃跑的實驗體竟然還拉上了如此規模的墮落使徒戰艦。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那個神奇的家伙策反了一個軍團!策反了一個由希靈使徒組成的軍團!沒錯,那些希靈使徒已經瘋了,他們變得狡詐和殘忍,好像嗑了四十多斤搖頭丸一樣神經質,而且對毀滅一切事情都興趣十足,可這並不是他們能被策反的理由,哪怕是墮落使徒,在忠誠方面也是讓人無可挑剔的,但現在,那個叫哈蘭的倒霉皇帝手下竟然有一半軍隊都被人家策反出去了……

姐姐大人幽幽說道:“在廢墟世界遭遇戰的時候被咱們搞掉了大部分主力,沒緩口氣就遭遇了試驗事故,暴走的實驗體又搞掉不少飛船,然后好幾個科研世界的駐軍也被搞殘了,最后,剩下的幸存部隊還被策反一半,我頭一次發現原來不需要詛咒就有人可以這麼倒霉,那個叫哈蘭的皇帝……咱們要不趁這個機會直接干掉他的大本營吧?”

當然,沒人當真,或許那個名為哈蘭的皇帝已經因為一連串的倒霉事故而損失了不少元氣,但他身后還有整個墮落使徒陣營,這個馬蜂窩,現在還不是捅的時候。

兩撥對峙中的墮落使徒艦隊從實力上相差不大,所以他們的指揮官都極端謹慎,二十萬公里的距離對地球上的任何一種武器而言都是個不可思議的距離,但對幽能艦炮而言這點距離甚至不用超時空打擊就能直射命中,兩撥人選擇了非常相似的戰術:大型飛船頂在前面組建強大的聯合護盾,小型戰艦在陣列后方不斷躍遷變換隊形,以擾亂對手的直瞄雷達,這樣做的目的是讓一小部分輕型戰機可以掩人耳目地繞到戰場邊緣布設引力阱或者其他什麼暗雷,這個有著暗紅色光譜的宇宙仿佛到處都彌漫著一種稀薄的氣團。因此盡管母艦組成的聯合護盾如同星球般閃爍,艦隊之間也根本不可能用肉眼觀察,然而,僅僅是雷達視圖和掃描來的陣型。已經足夠讓人感覺到那種緊張至隨時腦漿上涌的氛圍了。

沒人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打破僵局,其實現在帝國艦隊還有第二個選擇可以讓情況發生變化,那就是我們突然從隱匿狀態出來,看兩撥深淵飛船誰先開炮就決定先揍誰,不過這個主意我沒敢說出來,智商超過桌面的人都應該覺得它是個餿主意,盡管這確實能讓局面打開……

姐姐剛才在猜想,假如能確定兩撥艦隊的身份。那麼帝國軍攻擊墮落使徒的話,那個失控的復制體會不會暫時主動站在我們這邊,聽到這些之后我承認這是個很誘人的假設,但沒人願意冒險嘗試。在這種環境下,敵人的敵人也不一定是你的朋友,尤其是他們身上都帶著深淵反應——我不知道自己的復制人是不是也有深淵反應,但是“它”可是帶著整整半個集團軍的深淵艦隊的。或許這個實驗體對將自己當成工具的墮落使徒恨之入骨,但這也不意味著“它”就不是深淵陣營的一員。我並不指望對方能坦然從一群控制者手中跳到另外一群控制者手中:或許在對方看來,新帝國和墮落使徒是一種東西,畢竟“它”才剛出生,所知的一切就都是負面影響了。

不過就在我以為僵局還會持續一陣子的時候。對峙中的其中一支深淵艦隊突然有了動作,他們的中小型飛船突然列成了非常整齊的隊伍。一部分飛船關閉了自己的燈光,另外一部分開始拼命打左邊燈表示要超車……我得承認。這一幕太奇怪了。

另外一支深淵艦隊當然發現了這異常的一幕,他們以為敵人即將發動進攻,趕忙要采取行動,不過就在他們差點改變陣型的時候,才發現首先采取行動的對手僅僅是排列整齊並且在打閃光燈而已,于是頓時集體驚愕地停在原地。

我們也驚愕了,因為我們發現那個突然改變了陣型並頻頻打閃光燈的艦隊竟然是把自己的飛船排列成了一個巨大的液晶屏,上面的燈光組成了有規律的符號!

“甲骨文!阿俊,是甲骨文誒!還有大篆和銘文!還有楔形文字!”

淺淺興高采烈地抓著我的胳膊晃來晃去,她這時候已經完全不瞌睡了,因為這丫頭看到一些她打小就挺熟悉的東西——古代人類文字。別忘了許叔是干什麼的,淺淺她爸可從三十年前就開始刨人祖墳了,並且據傳連外國人的祖墳都刨過,在岳父大人的熏陶下,各科成績頻繁紅燈的淺淺惟獨在古文化方面特別逆天,據說她在認全一到九幾個數字之前就會用象形文字寫自己的名字,平常許爸跟她寫紙條都是用甲骨文交流的——你說這得多厲害。

正在進行怪異舉動,用艦隊作屏幕往外打符號的艦隊——我們暫時將其稱為一號艦隊——的行為讓它的敵人迷惑不解,或許這讓后者誤以為一號艦隊的目的是引誘自己首先出手,于是在對面的飛船顯得更加謹慎,這時候,淺淺卻在給我們同步翻譯一號艦隊打出的符號是什麼意思:

“……‘對面的是一群傻X’,”淺淺一邊看屏幕一邊解釋,“甲骨文里面沒有傻X這個詞,所以它是用楔形文字轉意出來的,下一句出來了……‘他們看不懂這些古文字’,再下一句,‘這幫孫子側翼空虛,戰斗開始后看準時機突襲他們’,‘我給你們一個識別碼,開戰之后不要攻擊這個識別碼的飛船,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帶出來’,‘識別碼是一句箴言’。”

淺淺剛翻譯到這兒,情報官報告接收到一條高度加密的短訊,來自那些深淵化的飛船,短訊果然是一句箴言:墨索里尼,你是個傻逼——希特勒絕筆。

還帶著破折號!!

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發展弄的一頭霧水,非常明顯一號艦隊那古古怪怪的行為其實是做給帝國軍看的,他們在太空中組成顯示屏,明目張膽地打字幕,原因就是墮落使徒那邊看不懂地球上的古代象形文字——因為墮落使徒絕對沒研究過這種東西,現在已經不用懷疑了。假如那個逃跑的實驗體就在兩支艦隊其中一個里面的話,那絕對是一號艦隊,盡管誰都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它”會知道象形文字,為什麼“它”知道帝國軍就在這里。以及為什麼看上去“它”對我們和地球文明十分熟絡。

“偵測到能量等級提升!”

艦橋上響起了艦載主機的提示,對峙中的兩支艦隊終于打破了沉默,開第一炮的,是那群行動非常奇怪的字幕黨。

密集的黑紅色能量光束轉瞬間跨越了二十萬公里的距離,重擊在墮落使徒的聯合護盾上。

在雙方完全知根知底互相早有準備,而且自己這邊數量還略居于劣勢的情況下,開第一槍是極端冒險的行為,任何一個正常的指揮官都不會這麼干。這意味著你將在下一秒以遲緩的身形迎接敵人蓄勢已久的反擊,任何中型以上的星艦都必須面對的情況是:當你的主炮完成一輪齊射,飛船本身的護盾強度和反應速度就必然下降一小點兒,除非你放著那龐大的能源儲備不用。在攻擊的時候只用了副炮。

兩撥艦隊瞬間開始交火,密集的主炮齊射刺透了太空中暗紅色的陰霾,甚至本就脆弱的空間都開始不穩定起來,龐大的太空戰艦開始以不符合其形體的速度轉向、機動,以集群的方式調整自己的位置。在它們原本所處的地方,留下了一片又一片碎裂的空間,微型蟲洞和質量裂隙如同蜘蛛網般布滿黑暗的太空,這給觀戰的我們提了個醒:在墮落使徒的領土中作戰。最好隨時注意轉移自己,他們的世界建立在碎片上。穩定性可不怎麼好。

“好吧,看來這不是惡作劇。”

珊多拉看著軍官平臺上的全息投影。“交火雙方有一半飛船都在高呼著墨索里尼是個傻X,並且以希特勒的名義——那個神經兮兮的復制人是認真的。”

我感覺深深的悲哀,替那個已經死了好些年的法西斯頭目感到悲哀,他躺著也中槍,還是被近萬艘大中小型太空戰艦攢射中槍,膝蓋中箭的家伙們現在可以安息了,這里還有一個掛掉好幾十年之后竟然被掛在另一個宇宙置頂鞭屍的,跟這貨比起來你們還覺得自己很受傷嗎?

近萬艘飛船一邊鞭著墨索里尼的屍一邊沖鋒,開火,這樣的場景非常黑色幽默,而我們則需要下決定:是不是按照對方的要求,幫忙干掉另外一半不認為墨索里尼是傻逼的艦隊?

“墮落使徒的側翼確實薄弱,他們壓根想不到在先知的幫助下,帝國軍已經提前埋伏在這個宇宙,所以完全是按照追擊陣型排列的,”珊多拉哭笑不得地指點著雷達視圖,“幾分鐘后將是我們攻擊的黃金時機,阿俊,你怎麼看?那是你的復制人,你感覺可靠嗎?”

好吧,我並不知道自己的復制人是怎麼想的,事實上一開始我倒是以為假如自己和那個復制品靠得足夠近的話會產生傳說中的心靈感應之類,但事實證明靠的這麼近之后我連毛都沒感應到,所以自己壓根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采取這樣詭異的行動,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做出配合行動的決定——

“主炮開始緩速充能,超重型隱轟慢慢繞到敵人背后去,看樣子那個復制體帶領的軍隊能纏住敵人很長時間,我們必須爭取一擊必殺。”

這是我能想出來的戰術,不過這種敵明我暗而且混亂不堪的局面下,其實並不需要太高明的戰術,第一線的指揮官會在局部戰場上搞定一切,我只需要告訴他們自己想用什麼方式來結束戰斗就可以。皇家艦隊的飛船在隱匿狀態下慢慢分散開的同時,我對珊多拉點了點頭:“其實我特別想知道——一個在墮落使徒的實驗室里出來的復制人是怎麼會寫甲骨文,而且還知道墨索里尼是個傻逼的。”

珊多拉默默地轉過頭,肩膀抽啊抽的。

一線指揮官們謹慎地等待著時機,因為交戰中的雙方都還處于試探階段,復制人率領的叛軍(我想現在已經可以這麼稱呼了——對墮落使徒而言,那是一支叛軍)數量雖然略微少一些,而且主動攻擊也喪失了很多優勢,但畢竟是一支不小的艦隊,在雙方情況近乎完全透明的戰場上,除非你占據絕對優勢或者有十拿九穩的殺手锏,否則穩扎穩打的戰斗就是唯一聰明的選擇,而且之前叛軍的“怪異行為”雖然讓墮落使徒摸不著頭腦,卻也讓后者產生了高度警惕——有相當一部分主力戰艦沒有離開位置,這些戰艦的近防炮覆蓋著他們的側翼和后方三分之二的范圍,帝國軍的重型隱轟不得不在這個范圍之外逡巡,否則一旦他們發動攻擊就會暴露,到時候瞬間全滅都是可能的:那種飛船的防御力可不怎麼樣。

“再不攻擊,潘多拉和維斯卡就繞夠三百圈了。”珊多拉用下巴指了指全息圖像,上面能看到兩個小芝麻一樣的亮點正吊在墮落使徒艦隊后方一圈一圈繞著圈圈,那倆小瘋子這次還帶著大殺器呢——來自姐姐大人平日里畫出來的奧運五環,一人一百張,扔出去神鬼不活。

就在這時,局面再一次打破,而且打破局面的正是叛軍那邊——他們中有幾艘巨型航母突然脫離了戰斗群的保護,全身泛起劇烈藍光,這是要強行突破引力阱,跳入虛空的跡象!

一下子,墮落使徒終于急了,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逃犯離開這個世界,要知道,為了抓捕對方,他們可是放任三個科研世界被帝國軍屠城啊!這代價就足以證明那個人造虛空生物的重要性!

墮落使徒的高速飛船立刻脫離陣型沖上前去,所有重型飛船則一邊加速一邊準備主炮,為了提高炮火效率,他們的側翼和后衛隊開始從陣型中脫離出來。

就在這一刻,劇烈的爆炸在墮落使徒后方和艦隊邊界連綿成一片。

突然而來的襲擊讓墮落使徒的陣型微微混亂起來,他們開始釋放強力能量脈沖,在一波波藍光中,形體如同佝僂著的種子的灰黑色戰艦從黑暗中浮現出來,這些猙獰而怪異的戰艦就是爆炸的罪魁禍首,它們以超大當量和慢速布置的空間驟縮暗雷聞名于世,而且有個比其猥瑣的身影拉風很多的名字:重型隱匿轟炸艦,簡稱重隱轟,再簡稱——轟!

顯然這既是個名詞又是個形容詞……

帝國上將號又收到一封加密的短訊,還是來自那個神奇的復制人的:“誒媽也,可算出手了,我出了一腦門子白毛汗……回去給我做好吃的壓驚啊。”

眾人:“……”

整個艦橋詭異地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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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 08:06:23
第九百七十三章 男女混合雙打

珊多拉看了看四周,表情嚴肅地面向我:“阿俊,情況不太對,這個復制人……我感覺可能和咱們之前猜想的不太一樣,‘它’應該不僅僅是獲得了你的部分力量。”

“‘它’對地球很了解,知道人類的古代文字,還有近代史,而且我懷疑‘它’甚至對咱們幾個都十分清楚,這種調侃的口吻是和咱幾個交流最合適的,”擅長分析人類心理,並且對一切生命體的思維傾向有感應天賦的莉莉娜大主教墊著一大摞書站在椅子上,勉強跟大家保持在一個高度,“‘它’采用一種可以讓我們潛移默化降低警覺度的說話方式,提高了我們對‘它’的認同度,不過我不敢確定‘它’的思維模式是不是符合人類標準,所以還不能確定。”

“還有個可能,”姐姐憂心忡忡地看了大家一眼,“這個復制體或許有阿俊的記憶……‘它’知道在場的每一個人,並且知道什麼情況說什麼話。”

我感覺后背有點發涼,林大小姐則在捂著腦門呻吟。她剛才可能又不小心“看”那復制人了。

“好吧,假如真是這樣,我不介意使用暴力,”珊多拉活動了一下手腕,語氣十分不善,臉上卻是一片冷然,“假如‘它’真的竊取了阿俊的記憶的話。”

我困擾地撓了撓頭發,心說這只是又一個沒有根據的猜想罷了。真實情況誰知道呢,我們現在連那個復制人是不是直立行走都不敢確定……

不過倒是有一件事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不用疑惑的,這次,我們是必須把那個實驗體弄過來了。

重隱轟在突襲成功的情況下是一種極端危險的戰艦,它們攜帶的超大當量空間驟縮彈頭可以讓半徑數公里的空間突然間塌陷成一個點,然后再以隨機組合的方式重新擴展到原狀,在這個過程中。驟縮范圍內的一切實體都不可避免地將遭受巨大損傷,即便對法則異常有極高抗性的帝國單位。在遭遇空間驟縮之后也會有結構錯位。這對正以高速機動的戰艦而言是致命的,飛船護盾對這種不直接的攻擊沒有防御力,小一點的飛船會從頭至尾被撕成兩半,大型戰艦也將遭遇重創。然而重隱轟卻也是一種異常脆弱的飛船,為了在攜帶超大當量武器的同時還具備能瞞過任何雷達的隱匿能力,同時還要保證高度機動以保證可以在激烈的軍事沖突中神不知鬼不覺且精確地貼在目標身上,這些怪模怪樣的飛船噸位與其威力完全成反比。而且防御力低的嚇人,假如沒有強大的瞬間火力支援。基本上是見光死的東西。

當第一次偷襲得手之后,隱匿轟炸艦便整齊地掉頭跑路。將后續攻擊的任務交給了它們的兄弟飛船:突擊艦和護衛艦,而潘多拉和維斯卡帶領的重型飛船編隊早已經繞到墮落使徒的后背,在后者因轟炸而陣型混亂的時候,兩個小瘋子發動了特別符合她們風格的全火力碾壓戰。

成百上千的浮游炮組成幕墻,背景是尺寸更大數量更令人發指的重型炮艦和炮艦指揮著的浮游炮塔,潘多拉的作戰思想是這樣的:首先我們需要一門大炮,然后這個大炮應該帶著很多中炮,當然假如帶寬和能量還有余裕的話,每個中炮還可以再帶一堆小炮,當視線之內全都是炮筒子的時候,這個世界將充滿愉悅——還有勝利。

沒有什麼是比追在一群沒反應過來的飛船后面,狂轟它們的發動機噴口和反應堆艙更有趣兒的事——維斯卡語。

我很想詳細描述一下接下來的戰斗,但這實在沒有太多可說的,墮落使徒太倒霉了,真的,他們以及他們的皇帝算計了不知道多少次,在最后卻都載了個大跟頭,三個科研世界被燒干凈了,以此為代價好不容易才追到的叛軍也沒抓到,帝國軍還突然冒了出來,總是在埋伏別人的墮落使徒被人成功伏擊,伏屍遍野(這是個形容詞兒,領會精神吧),當做出逃跑模樣的叛軍突然扭頭開始反咬的一刻,墮落使徒的指揮官才確定自己是真的被陰了,四面八方都是敵人,重型隱匿轟炸艦在側翼放了不知道多少空間暗雷,背后還有一大片炮筒子在追著自己放大波,假如這還不算四面楚歌的話,那就加上他們陣營中不斷出現的詭異情況:莫名其妙有戰艦發生故障,火力失控,友軍誤傷,倒霉事層出不窮,有一些戰艦突然減速,跟慢動作一樣晃晃悠悠地被人命中,還有一些飛船在千分之一秒內嚴重老化,被撕成碎片,即便沒有遭受這些厄運和敵人炮火的光顧,也有一些飛船被憑空冒出來的能量爆炸給弄了個支離破碎,戰斗進行到最后,或許墮落使徒的指揮官會懷疑自己正在遭受法則武器的攻擊——廣義上講,他們是對的,第一家庭各個都跟法則武器沾邊。

而直到最后,恐怕敵人的指揮官都不會想明白,為什麼從自己的實驗室中跑出來,從未接觸過其他希靈使徒的實驗體,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和帝國軍完成了這次堪稱教科書的合作伏擊——事實上直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林雪的預知。珊多拉的安排,那個復制體突然的怪異舉動,還有一點點機緣巧合,完成了這次成果輝煌的復雜行動,但塵埃落定之后我感覺有些暈頭轉向,搞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情,它似乎從過程上解釋的清,但總給人一種被預先設計好的感覺。整個流程太順理成章了,反而失去了真實性。

“敵人正在撤退,他們已經匹配出了引力阱的突破代碼。”

一名指揮官高聲匯報著,艦載主機將戰場上的情況傳輸給軍官平臺,全息投影上,墮落使徒的艦隊陣型已經瀕臨崩潰,幾乎貼著他們身體的暗雷區和緊緊咬在艦隊尾巴上的重型浮游炮陣列可以讓最優秀的艦隊指揮官都無計可施。而且他們也得不到支援,盡管這是在墮落使徒的領土。但駐守在此的哈蘭或許不會為了拯救這些艦隊而將內陸僅剩不多的寶貴飛船再損失一批。作為一個已經放棄了戰士榮耀,僅剩下不擇手段的墮落使徒,他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做出這種選擇。

我將視線轉向珊多拉:“繼續追擊?”

對方卻搖了搖頭:“不,不能讓他們對帝國軍現在的力量有更清楚的資料了,所有艦隊收縮,準備撤回去。”

在伏擊中損失嚴重的墮落使徒艦隊已經顧不上帝國軍是否有追擊的意圖,選擇了全線撤退。他們確實是合格的戰士,但合格的戰士也不會羞于理智撤退。不過合格的戰士更不會就這麼輕易地將自己的國土讓給敵人,所以他們在撤離之前還是干了一件非常有希靈風格的喪心病狂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們具體干了什麼。但有一艘墮落使徒指揮艦發出了一條高度加密的信息,然后皇家艦隊所處的這個暗紅色宇宙就突然不正常起來,艦橋開始響起警報:“注意!當前宇宙常數紊亂,邏輯漏洞即將靠近閾值!世界屏障強度持續下降,主機建議全艦隊撤離!”

“看來他們果然也保留著對整個宇宙的直接摧毀能力,”珊多拉眉毛微微上翹,“維持宇宙信息平衡的關鍵常數正在被重置,這個世界即將解體,一定是艦隊在撤離前向上級申請了滅絕令。”

“防線守不住了,就干脆玉石俱焚全部炸掉,”我無奈地搖搖頭,“早就知道他們什麼都不會給咱們留下,希靈使徒的典型‘戰術’啊。”

小型戰艦回到各自母艦的格納庫,大型飛船紛紛張開虛空航行護盾,在世界末日前的這段時間里,帝國軍的艦長們輕車熟路地準備著對付宇宙坍縮用的裝備,而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只艦隊游曳在帝國艦隊外圍,那是數千艘大大小小的戰艦,有著黑紅色的涂裝,深淵氣息讓這些戰艦散發出比它們的外形更加讓人不安的氛圍,這是一直以來讓每一個帝國兵都警惕萬分的玩意兒,所以現在帝國艦隊一邊收攏隊形,一邊將所有的主炮調轉方向瞄準著這些仍然無法完全確定敵我的深淵化戰艦,但相對的,那些彌漫著深淵氣息的戰艦卻把所有主炮指向太空深處,並且仍然在高呼墨索里尼是個傻逼……

我說,夠了吧,墨索里尼這也太可憐了,都死近百年了還被異世界置頂鞭屍,這還有人性麼!?

“他們在表示自己沒有威脅,同時發來各種通訊請求,”情報官匯報道,“但這些通訊請求的加密程度為一般,為防止星艦主機被污染,我們暫時沒有接受。”

這或許是我們直到現在以來和一群深淵化飛船最奇特的接觸過程,人人都小心翼翼,包括珊多拉,盡管在十幾分鐘前我們還在和外面那群飛船並肩作戰,但軍官們在這種時候仍保持必要的謹慎,思考了一番之后,我還是點了點頭:“把帝國上將號的通訊主機暫時和其他陣列斷開,看看復制人要干什麼。”

情報官依言照辦,幾秒種后不可思議地匯報:“陛下,對方旗艦申請一個登艦許可——他們希望派一個人來到帝國上將號,是他們的最高指揮官。申請有一句附言:‘猜猜我是誰?’”

我跟珊多拉面面相覷。林雪頭大如斗地揮了揮手:“我都習慣了——那個奇葩愛咋咋地,接受申請吧,我只能說這沒有危險。”

距離本宇宙完全崩潰還有一段時間,在這之前能搞清楚對方的身份也好,這是我們一開始的目的,只不過情況和之前的預料有點偏差:最終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不僅僅是一個復制體,還有‘它’率領的整整數千艘深淵化戰艦。

登艦許可很快便發送出去,許可人數只有一人。要求對方用單人穿梭機登陸,小心沒大錯,尤其對面還可能是個深淵虛空的雙料王。過程十分慎重,整個集團軍對一架穿梭機進行全方位圍觀,艦橋上至少有一百個監控畫面從各個角度顯示這架飛行器穩穩地駛入了帝國上將號的五號登艦口,檢測結果顯示穿梭機本身攜帶深淵反應,但不具備擴增感染性。而飛行器內的成員竟然是潔凈的:跟深淵一點關系都沒有。很快,走過百米長檢測走廊的登艦者就來到了我們面前。第一家庭以最全的陣容隆重接見了這個極端特殊的訪客。

現在我們終于可以不用“它”來稱呼這個失控的實驗體了。因為對方的性別和外形已經可以確定,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長連衣裙,目測一米六五的女孩子,容貌年紀比淺淺小個幾歲,留著披肩的長發,素面朝天,模樣嬌俏。但僅僅第一眼看過去,就感覺她眼底有一種上位者的氣質。好像是在了不起的人家中熏陶出來的,另外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種古靈精怪和嬌蠻——這最后一點三分來自對方眼神中的跳脫,七分來自之前丫的行為舉止。

所有人都有點反應不能,我更是目瞪口呆地打量了對方足足三分鐘,然后慢慢地,心中竟然產生了奇怪的感覺——當然不是什麼看見美女的怦然心動,我還不至于,家里一幫姑娘普遍都美得冒泡了,珊多拉這樣的甚至美的冒出點什麼我都不意外。我只是感覺眼前這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少女給自己一種詭異的熟悉感,熟悉,親近,毫無威脅,甚至覺得可以放心大膽地摸摸對方的頭,就如同看著家里隨便一個身高不超過一米二的小丫頭一樣。

而在幾分鐘前,我還堅持以為自己要面對是一個身高三米身寬也是三米,青面獠牙嘴巴張開三尺多留著哈喇子,左膀子上紋著熱帶魚右膀子上紋著檢疫合格證的神奇生物來著——總覺得從墮落使徒實驗室里出來的不應該跟眼前這麼水靈啊。

“誒,阿俊,怎麼不是個身高三米身寬也是三米,青面獠牙嘴巴張開三尺多留著哈喇子,左膀子上紋著熱帶魚右膀子上紋著檢疫合格證的家伙啊?”身旁某個剛從神游天外中恢復過來的少女驚呼道。

很好,淺淺充分證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跟這丫頭生來就是一對……

莉莉娜不懷好意地捅了捅我膝蓋(再高的地方她捅不著了):“老大,你的復制體誒。”

珊多拉神情古怪地看著這邊,也跟著湊熱鬧:“阿俊,這個偏差是不是大了點?是個女孩子。”

我:“……”

“復制體?哈,看來一切真的在計劃之中來著,”站在我們面前的黑連衣裙少女聽到周圍人的談話,頓時滿面微笑地拍拍手,聲音聽上去倒是挺好聽——不過我現在還殘留著那個青面獠牙的猜想呢,所以估計對方說話只要不跟狗搶槽一個動靜我都能聽出美聲的味兒來,“我可不是什麼復制體,不過確實是從那個復制體計劃中出來的——要沒那個計劃,跟你們見面還真不容易。”

我一愣,正要問啥,對方就沖我甜甜地一笑:“爸,咱回家吃飯吧!今兒我做飯!”

眾人頓時大嘩,淺淺眼瞅著就要咋呼,林大小姐平底鍋都抄起來了,莉莉娜則拿出個小本子準備記黑歷史,就在這時候,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將視線轉向了林雪:“媽——”

這一聲叫,那個嬌媚婉轉,那個乖巧可愛,那個小心翼翼,聽著就跟路邊的小女孩跟自己親媽撒嬌簡直是一個味兒的,就是現場叫媽的這個看著比她媽可能就小三歲多點……

林雪握著平底鍋,滿臉扭曲,身為一個守身如玉的黃花大閨女,偶爾跟自己男朋友接個吻都要回避閑人的非典型性傲嬌女,被一個眼瞅著就比自己小三歲的女孩叫了一聲媽,這個心理沖擊你們是可以想象的,她沒當著大家面掏出一顆大伊萬來那已經算涵養好了。“這個玩笑可不能亂開——你到底是誰!打哪來上哪去想干什麼有什麼秘密!接近阿俊想干什麼還有為什麼我這麼想揍你一頓……”

黑連衣裙少女縮了縮脖子:“媽,您把平底鍋收起來唄,我這次真的不闖禍——您這個平底鍋我看著實在害怕,就因為這個,十五歲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您充話費的時候送的……”

眾人:“……”

珊多拉捅了捅我的胳膊:“阿俊,我怎麼覺得,即使她不是你閨女,就憑這張嘴也跟你三代以內近親呢?”

我:“……”

“木頭,”林雪陰測測的聲音讓我扭過頭去,這一看不得了,這丫頭身上都冒黑煙了,她一指正壞笑著而且自稱是我閨女的少女,聲音都不穩了,“她要是說不出什麼花來,一會……男女混合雙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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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四章 未來的秘辛

其實我們都很想立刻搞明白這個奇奇怪怪而且貌似對我們十分熟絡的少女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時間貌似已經不充裕了,這個紅色的宇宙正在崩塌,墮落使徒手中顯然掌握著比我們稍微高明一點的宇宙控制技術,他們對這個世界的常數破壞速度超出想象——當然也有個可能是這個世界確實太不穩定了,建立在碎片基礎上的宇宙,大部分常數都位于互相矛盾的邊緣,只要有一根杠桿被破壞,隨之而來的就是整個世界的連鎖崩潰——為了不至于因為這種扯淡的原因再出現損失,我們只能先帶著這一大群情況不太對勁但已經沒有威脅的深淵化戰艦離開這個世界。
撤退過程比預期的順利一點,因為林雪的預言能力已經逐漸從“干擾”中恢復過來,事實上只要她不針對某個奇葩少女進行窺視,能力就不會受到影響,行軍打仗有個先知的意義是巨大的,墮落使徒根本不可能找到帝撤退的路徑,我們總是能在他們的諜報探針抵達前好幾分鐘就改變航向,用大小姐的話來說,這種小事情太沒成就感了。

不過最終順利離開墮落使徒的勢力圈之后,林雪還是被累得不輕,今天她已經進行過太過頻繁的精確預知了。

因為進行了一次特殊的戰斗而且多了一大群相當特殊的“跟班”,大部隊沒有直接回帝國。第六和第一艦隊繞道,先前往位于邊境的一個緩沖用低能級宇宙接受全面檢查,因為誰都不敢保證一支艦隊在墮落使徒的土地上持續作戰超過兩個小時之后是不是會受到污染,只有完成檢查之后,他們才能前往帝國區,而帝國上將號和皇家艦隊則干脆在虛空暫時停留,我們所處的位置遠離帝國和墮落使徒雙方的邊境,附近只有一座新帝國和神族聯合建立並長期駐守的虛空節點,這個節點是和神界恢復交流之后第一批重啟的合作項目之一。主要用于觀察虛空中深淵的動向和荒土地區的世界演變規律。同時也可以在巧合的情況下監控到墮落使徒的動靜,不過目前為止這第三個作用還從沒發揮過,盡管可以確定該虛空節點沒有暴露,但墮落使徒好像也能察覺到這里不太安全,他們從未出現在這個節點的掃描范圍內。

皇家艦隊和數千艘深淵化飛船在節點的掃描區內停泊下來,解決一些麻煩事兒。

休息區中,第一家庭坐了一個大圈,圈子里是三個主要當事人,我和林雪並排坐著。對面的椅子上則是那個一開場就自來熟地認爸認媽的奇葩少女,林大小姐一臉的頹喪,在看到對面的少女渾身不老實之后忍不住敲著桌子:“坐直,別亂晃,不準咬指甲,別做鬼臉——話說我為什麼要跟你媽一樣念叨這些?”

大小姐順嘴叨咕了一番之后臉上滿是不解,而對面的少女則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哈哈,媽。你真是我媽。這些話聽著真親切,現在你們猜到我是怎麼來的了嗎?”

這家伙真是太讓人哭笑不得了,嘻嘻哈哈,大大咧咧,自來熟地跟我們繞圈子開玩笑,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而且死活不直說自己的來歷,非要讓我們自己腦補。但奇怪的是我竟然還真狠不下心動手:按理說,這樣一個極有可能是墮落使徒陣營的家伙,在我們這幫人手下是絕對不能鬧騰的,可事實上,不僅僅是我和林雪,就連珊多拉和姐姐大人,都對這個女孩子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林雪將其稱為強精神個體對涉及自身的事情產生的超直覺。類似第六感,直覺告訴我們,眼前這個女孩子並不是敵人。

“你叫什麼名字,”我晃了晃腦袋,指著對面女孩的腦門,“別傻笑啊,我怎麼感覺你這麼熟悉呢?”

“我姓陳,”少女故意抿著嘴憋了好幾秒鐘,在林雪暴起之前才突然出聲,臉上滿是壞笑,“我叫陳曉雪!”

周圍一圈人忍不住都有點發呆。

我揉了揉腦門:“不準說瞎話啊。”

“說真的,我真希望這是瞎話,”自稱陳曉雪的女孩痛心疾首地看著我,“這個名字絕對是您老拿搜狗輸入法隨便摁了一把拼音聯想出來的,多少好名字不起您怎麼選了這麼一通俗的——上學的時候葛木老師一點名起碼有四個人跟我一塊喊到,還不算同名不同姓的,我還問您來著,您說這個名字首先陳和雪倆字是必須有的,中間能填的就那幾個字讓我自己選:陳大雪,陳中雪,陳曉雪,還有陳雨夾雪……童年,苦不堪言啊!您說這是公主的名兒嗎!?”

姐姐目瞪口呆,然后從后面捅捅我的脖子:“阿俊,這風格像是你干的事兒。”

“好吧,根據你的各種說法,現在我猜你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林雪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眼前這個少女雖然始終不直接說自己的來歷,但她的各種表現已經在把答案往一個固定的方向引了,只是我跟林雪都一直不願意承認而已,畢竟這事兒太離奇了點,林大小姐看著對面那比自己壞水還多的女孩,姑且不論她是怎麼從墮落使徒那里轉一圈又到了我們面前的,她先把頭轉向了淺淺,“吶,你是專家,這種逆轉歷史的事兒,能在宏觀上發生嗎?”

淺淺正忙著給陳曉雪拍照,聞言愣了愣,突然轉換了里人格,開始給我們認真解釋起來:“當然能發生,強行把一個人送回過去是可以的,但之后就是災難,會有邏輯悖論,對歷史的改變可能引發兩個后果,一個是當前世界時間軸崩潰掉,整個世界變成一個靜止不動的快照,就好像人在面對巨大生理危機的時候會休克以保護自身一樣,世界也會用停止運轉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邏輯樹……”

冰蒂斯插了一嘴:“我們把這個叫做宕機,一個世界在遭遇巨大錯誤的時候會突然靜止下來,這時候神族就來排除故障了。”

淺淺盯了冰蒂斯一眼:“我說話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斷!”

得,里人格,這個連冰蒂斯都沒轍,女流氓聳聳肩,給我送來一個“等她恢復過來之后肯定又得挨個找人道歉”的眼神。

淺淺接著說了下去:“除了時間軸卡住之外。還有個后果就是產生平行世界。有一些世界結構很奇怪,它們能自己分化,每當時間軸出現偏差,就會在偏差點產生一個拷貝,然后形成兩個世界,雖然我沒在現實中這麼干過,但用塔維爾的實驗室模擬過類似情況,基本上就是這兩種情況了,總而言之:既定歷史很難改變。返回過去在操作上是可行的,但返回過去之后再干什麼都是不可行的。”

淺淺說完,就從這個刻薄嚴謹而且暴躁的人格里退了出來,開始給冰蒂斯道歉……

“咳咳,我補充幾句吧,這個是我們神族的情報,”冰蒂斯咳嗽了兩聲,“其實關于時間軸設定。在造物學有幾個固定模版。基本上可以分成剛才淺淺說的兩類,她說的那兩種情況都是為了防止世界完全崩壞而設置的安全鎖,前一種叫‘邏輯故障緊急停推流程’,俗稱死剎車,在有人試圖攻擊時間軸的時候,世界的全部信息流動將凍結,然后當地的世界管理神會去排除故障,再重啟世界。第二種叫‘漸進式數據堆棧修復流程’,俗稱abs防抱死——這個詞你領會精神就行,這種處置手段就是在歷史進程被篡改的時候制造一個世界備份,再有進程篡改就再制造一個備份,每個備份的生存周期不定,每份備份中,除了故障源之外。其他東西其實都是從本體上拷貝下來的影子,在備份生存一段時間之后它就會回到正確的歷史軌道上,然后兩個世界重新融合成一個。除了這兩種處置方式之外,還有些比較偏門的糾偏方法,不過那基本上都是原生世界自己發展起來的古怪現象,神族自己不會折騰那種有隱患的系統的,否則讓質監的發現起碼也得關幾千年……”

我:“……”

“也就是說,你聲稱自己是來自未來的陳和林雪的女兒,首先就值得懷疑,”冰蒂斯扭頭看向自稱陳曉雪的女孩,雖然說著質疑的話,卻也沒多少敵意,“首先,在這里的人要麼是虛空生物,要麼是虛空衍生物,怎麼都跟世界本源沾邊,涉及到我們的情況下,世界是無法產生平行歷史的,因為數據通量不夠,其次,緊急停推也不可行——原因同上,世界的制動系統沒這麼大功率,也就是說,從未來過來的個體,壓根就不可能出現在我們面前,任何試圖更改我們這些人的歷史的行為會在發生之前就被修正掉,而且——是被虛空修正掉。”

冰蒂斯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我頓時坐直身體做出儼然的模樣:咱可是虛空生物,除了虛空自身,其他任何東西都沒法影響一個虛空生物的歷史來著。

名叫陳曉雪的神秘少女a一邊挨個打量我們一邊說道:“嗯,嗯,說的不錯,說的不錯,外祖父悖論是個相當麻煩的東西,哦,有時候也叫祖奶奶悖論,不過這東西對我無效——我並沒有說自己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嘛,這具身體只是一個媒介,因此它出現在你們面前並不會影響到秩序的協調性。我的存在方式有點奇怪,在常規維度的世界觀下是無法理解我究竟處于哪個節點的,嘛,這個稍后解釋,我是在那件事之后出生的——對了,爸,現在是哪一年?額,我是說,現在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那件事了?”

林雪一咬牙:“說話說明白點,要不還是男女混合雙打。”

“哦,我是說虛空大災變,這件事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周圍氣息為之一滯,珊多拉表情嚴肅起來:“你是說,那件事在未來真的發生了?”

“我以為那只是父神一個推測,”冰蒂斯看了我一眼,“難道不久就要真的發生?”

“發生了,而我是在虛空大災變之后出生的,”陳曉雪點著桌子,“一切都被那件事分成了兩部分,就好像硬盤的兩個邏輯分區一樣,更改歷史確實是一件會引起麻煩的事情,但跨越虛空大災變的話就不會有影響。具體原因嘛……直到我出發的時候你還在跟我二叔研究呢。你們都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我一愣:“你二叔?”

“哦,父神,其實也不算二叔,但你從小就讓我這麼叫的。”

姐姐再次捅捅我的脖子:“阿俊,這也是你的風格。”

“好吧,未來的某一天,我和你二叔正在研究虛空大災變的事兒……那件事果然還是發生了,然后呢?產生什麼后果了?額,更重要的——你說自己不是未來穿越到這兒的。但至少你本身應該活在一個確切的未來時刻中吧,那豈不是說……我們在場這些人在你眼中都走著歷史注定的路子?”

這句話一出,連珊多拉臉色都糾結起來,不管怎麼說,一直以來大家都還是覺得日子挺愉快的,可現在突然知道,原來自己在別人眼中已經是一段注定的歷史,那可不怎麼好受。

“不不不。這就是問題的關鍵。虛空大災變截斷了一切,爸,從第一個虛空生物誕生到虛空大災變是一段,從虛空大災變到我出發來找你和老媽又是一段,但我從自己出發的點跳過來卻沒辦法把兩段時間軸聯系起來,你可以隨便干什麼都行,因為哪怕我在這里說的天花亂墜,未來也只有一件事是注定的。那就是我出生了——這是我能從未來帶過來的唯一確定信息,哪怕從今天開始因為生活中突然多出一個冰雪聰明人見人愛的閨女而影響到老爸你的某些決定,未來虛空大災變之后要發生的事情也一件都不會受到影響——當然要是你現在就做實驗把影子城炸掉,那我也沒辦法,畢竟這個誰都不敢嘗試。”

一群人被這個繞來繞去的理論給弄得頭暈腦脹,哪怕珊多拉都開始揉著額頭,因為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任何科學邏輯。直接上升到了不講理的程度:好吧,歷史竟然是不確定的,哪怕已經發生的事情,也只是你現在以為是這樣而已,這樣說的話,我們可以把這個陳曉雪當成不存在,隨便干什麼都行,包括炸掉某個世界或者向深淵投誠,而未來只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那就是我和林大小姐終于喜得千金,出了一個特別能鬧騰的閨女,這個閨女跨越了不知道多少時光,來找她爸送驚喜來了……

林大小姐突然敲了敲桌子:“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知道未來走向?額,我是說在虛空大災變之前的未來走向,對你而言應該是歷史的東西。”

“我知道不少,是爸小時候告訴我的,”陳曉雪聳聳肩,這個動作簡直跟我如出一轍,“但那沒用,那些事件不一定會發生,起碼過程不固定,比如一個注定要死的人,在我的記憶中,他死于槍擊,你和爸真正經歷的歷史中,他卻可能死于食物中毒,而我的研究課題就是,當自己攜帶這些記憶穿過虛空大災變那個時間節點再穿回去之后,自己的記憶是會被立刻修正,還是會並存兩份記憶,當然也有可能什麼都不發生,畢竟對我而言,已經習慣了世間萬物不確定的生活來著……”

看來這個從天而降的閨女還真的有不少秘密——什麼叫對她而言,世間萬物不確定?話說我跟林雪在未來究竟這是研發了個什麼玩意兒啊……

“虛空大災變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將一切分成了兩段?”

珊多拉見陳曉雪暫時沒有解釋自己“本質”的意思,于是問了另外一個我們都很關心的問題。

“世界末日,群體性世界末日,”陳曉雪語氣沉重,這次臉上不是開玩笑的神色了,“現在我二叔應該也察覺些蛛絲馬跡了,原本的歷史中,這個后果就是他首先推算出來的,不過這次,是我第一個告訴你們:整個虛空伸個懶腰,就熄滅了無數個世界。”

我倒吸一口涼氣,然后面前的女孩才接了下半句話:“但沒人知道究竟是哪些世界完蛋了。”

似乎對自己收獲的驚異眼神十分滿意,陳曉雪點了點頭,掰著手指頭跟我們說未來注定要發生,但沒人知道什麼時候發生以及怎麼發生的那件事:“虛空大災變發生的時候,誰也沒有覺察到,包括二叔和大姨子(我猜是休倫神王——但這個親戚到底是怎麼算的!這些稱呼不符合倫理吧?!),它沒有標志件,因為在帝國、星域、休倫三方的視線中,一切都按部就班,正常發展著,可是慢慢有人發現了一個詭異的現象:探索部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發現新世界了。

“一般情況下,帝國、星域、休倫三方的探索者加起來,基本上每天都能在虛空中發現新的原生世界,但突然間,所有的探索部隊都空手而歸,原本應該充滿生機的虛空好像變得空蕩蕩的,只有我們已知的世界還在正常運轉,卻再也找不到一個未曾發現過的處女地——一開始有人猜測,這是因為我們終于探測到了虛空的盡頭,找到了最后一個原生世界,當然,這個猜想當時就被拋棄了,因為虛空仍然沒有盡頭,只是那些還未被三個虛空生物所知的世界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消亡了而已。這就是虛空大災變。

“這件事發生之后,你和二叔還有大姨子都非常上心,用上了幾乎所有的探索部隊和雷達來掃描虛空,在原本應該有世界聚集的活躍地帶,卻只有大片空白,連世界碎塊和殘骸都沒有,后來,慢慢的大家又找到了新的未標識的世界,那些世界卻都是剛剛誕生的——虛空大災變之后才誕生。”

“舊有的世界,除了已經被三個虛空生物所領導的族群所發現並定位到的,都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擦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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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五章 熊孩子

這是個讓人困惑,但又讓人著迷的猜想:假如有這樣一個東西,它切實地存在於某處,然而你和你所認識的每一個人卻都從未知曉過和這樣東西相關的任何情報,你們不知道它的模樣,不知道它的淵源,不知道它的位置,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存在,甚至從未有人告訴過你,在世間某地存在著這樣一種玩意兒,與此同時,這樣東西也不會對你產生任何影響,不論是它誕生,還是演變,還是消亡,都不會對你產生任何的信息交集。..

那麼,這樣東西對你而言真的是存在的麼?

當這樣東西因某種原因消失之後,這件事情對你而言真的是發生了麼?

情況就是這樣,很多個世界本應被發現,但最終卻沒有一個人找到這些世界,它們從誕生之初就不為你所知,滅亡之後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你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這個世界曾經存在過,曾經毀滅過的證據,只能從一些統計學上的數字和經驗來猜測,哦,這裡應該有一些東西的,但現在它們都不見了——就連其末日,都只能通過旁推來得出結論,還是個目測永遠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的結論。

這就是虛空大災變發生時的事情。

「具體的時間點恐怕永遠都沒法確認,因為你不能確定一個只是統計學上存在過的東西是什麼時候消亡的——假如你確定了這個時間點,這個東西反而就不會滅亡,因為你已經知道它存在,而在虛空大災變中,被發現的世界沒有一個滅亡的,」陳曉雪娓娓道來,「在察覺到虛空中再也沒有未發現的新世界之後,我二叔就覺得情況不對勁,於是猜想虛空大災變的本質應該是一次帶豁免規則的大洗牌,被豁免的世界有共同特點,那就是可以和虛空生物搭上邊——只要搭一點邊就可以,比如一個帝國兵曾經到過這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就等於和老爸你產生了聯繫,哪怕你的主觀意識沒有瞭解到這個世界,它也能在虛空大災變中倖存過去,而那些絲毫沒能和虛空生物產生聯繫的世界,則被毫不留情地刪除掉,可這個過程並沒有確切證據,畢竟除了統計規律之外,沒有任何證據能說明那些世界真的存在過。」

「再之後的事情更加佐證了這個推論:你們仨派出去的偵查員在連續一段時間的工作之後,開始發現第一個陌生的新世界,但這個新世界是剛剛誕生的,年齡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再之後,一切好像又步入了正軌,不斷有新世界被發現,速度當然趕不上大災變之前,而那些新世界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年輕:完全是最近誕生的。」

「老一代的無主世界瞬間全被清空,然後虛空好像被格式化的數據庫一樣開始存放新的資料,」珊多拉看著我的眼睛,「一些世界得以從格式化中倖存下來,原因僅僅是因為能和虛空生物沾上一星半點的關係。這種事情,即使對希靈使徒而言,也實在可怕了點。阿俊,你對虛空的瞭解應該是最直觀的,你認為虛空會具備這種……這種傾向麼?」

珊多拉試圖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彙來形容虛空大災變的本質,但廣義上的虛空是沒有人格的,於是最終她只能用了「傾向」這個略微擬人的詞彙。

「我還真不敢確定,」我苦笑著揉了揉額頭,「我對虛空確實有一種感應,但怎麼說呢……」

「被困於二維世界的生物永遠無法理解什麼叫高度,」珊多拉很精闢地說了一句,「我們再怎麼想像也無法理解你在虛空生物的狀態下身體有什麼感覺,你自己也說不清楚。」

「就是這麼回事。」

「那好,現在我們只需要知道,虛空大災變一定會發生,但任何人都無法直視到這個過程,」珊多拉開始將已知的信息一點一點收聚起來,「陳曉雪——現在以你的話真實無誤為基礎,那麼虛空大災變是什麼時候產生的?」

「一個不確定的時間,」陳曉雪攤開手趴在桌子上,「好吧,還是先解釋一下我自己怎麼回事吧,要不你們會一直把我當成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嚴格來講,你們面前的這個陳曉雪其實是不存在的,真正的我所處的位置是虛空大災變之後的某個時間點,但那個時間點還沒有開始,也就是說,你們眼前所看到的只是一個由可能性堆積起來的幻影,類似於未來某一時刻向現在投放的信息簇,站在你們的視角上,甚至可以當我不存在:就好像一個猜想一樣,在有確切的證據之前,請把我當成一個猜想。[]現在我暫停一下,你們捋一捋。」

我覺得就算她暫停了,我也理解不了多少——這事兒比樹上騎個猴樹下一個猴可複雜多了。

不過林雪作為一個先知,經常和這種邏輯問題打交道,這時候倒是聽懂了:「也就是說,你相當於未來的陳曉雪向現在這個時間點投放的探針,但這個探針理論上沒有實體,你是一組信息。」

「探針的說法挺準的,不過比較精確的名詞是『尚未發生的必然性』,」對方笑嘻嘻地點頭,「虛空大災變可能十年後開始,也可能十億年後開始,不管什麼時候,它發生了,那麼大災變之後的第五年我就會誕生,然而在當前時間軸,這件事情僅僅是個『必然事件』而不是『真實事件』。信息決定了一切,當所有既定信息都被限制好,一切干擾因素都計算萬全之後,即使是沒有發生的事情,也可以具備實際意義,這就是你們眼前這個名字叫『陳曉雪』的虛擬投影的來歷,我並非真正的陳曉雪,但除了這個概念之外,我的一切都是和真正的陳曉雪完全等值的。這個過程解釋起來有點長,我簡單說說吧:虛空大災變同時波及到了一切,可以說在那個時間點,整個虛空的所有信息前所未有地變成了和諧的模樣,在這種和諧狀態下,所有的情報組成了一個公式,虛空生物的直系子嗣不只有我一個,二叔也在那之後有了自己真正的直系子嗣(現在的兩個神族小公主是從父神的劍中誕生的),我們這些子嗣自稱為『虛空的答案』,而大災變之前整個虛空所有信息的集合則被我們稱作『算式』。我的另一個名字是『亙古存在者』,意思就是,作為一個答案,我存在於所有世界的運算公式裡——啊,終於想起用什麼詞彙來描述最合適了,爸,媽,現在你們眼前的並非真正從未來穿越過來的女兒,而是一個已經完成運算的數學結論,一個和本體保持等號聯繫,但相當於兩個獨立存在的因子……」

我繼續絞盡腦汁,良久才試探著問道:「舉個例子,就好像在經典數學環境下,一加一等於二,虛空大災變通過對所有信息進行重置,形成了一個所有情報都被暫時歸檔的『協調瞬間』,這個環境下,兩個『一』和一個『加號』都被確定了,那麼即使還沒有人按下『等號』鍵,『二』也已經作為既定事實,哪怕它還沒出現——我和林雪就是那個『等號』鍵,而你就是那個即便沒有出生都仍然被注定的『二』?」

「大概是這樣,不過要修正一下:虛空大災變才是那個『等號』,你跟我媽是按下等號鍵的那隻手,」陳曉雪笑瞇瞇地看著這邊,「另外您能別說我是那個『二』麼?真正的陳曉雪才是『二』,我是『等於二』,我在這個算式的左邊。」

眾人:「……」

「就跟老爸說的一樣,從你們當前的時間點來理解的話,我就是這樣一種存在,」陳曉雪做總結髮言,「在你們這個時間點,我還沒有出生,但我的出生已經作為一個百分之百會出現的走向而存在著。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真正的『陳曉雪』有自己的人生經歷,但那段人生經歷並不會影響到現在你們身邊的時間軸,這就是因為只有在虛空大災變的那一刻,我的人生才會真正開始,而在那一刻之前的現在,你們面前只是個還沒有寫在紙上的計算結論,區區一個答案而非完整公式,是不會對整個數學體系產生任何影響的——誒呀,繞暈了唄?」

我覺得這一刻所有人都是暈的,只有珊多拉還能保持思考,她看著我的便宜閨女:「也就是說,你只是這個公式提前計算出來的預期答案,真正的計算還沒有開始,你的存在是建立在理論上的,直到虛空大災變真正發生前,你都不能影響到任何事情,你所做的一切,都會在宏觀上被修正過來——因為你這條算式還沒有展開?」

「就是這樣,所以別指望從我這裡得到未來走向啊,最終結果啊什麼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會發生,畢竟一個算式不僅僅有一個書寫方法,豎式跟橫式就是兩種歷史走向,但最終答案卻都一樣,在這方面,我這小半個未來人還不如我媽知道的多呢。那什麼,咱們還是別談這個話題了,我爸快睡著了。」

眾人:「……」

「好吧好吧,最後一個問題:」姐姐擺了擺手,然後微笑著看向對方,「雖然理論上沒什麼懷疑的,我還是想問一下,你總得拿出更確切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身份,這樣就能證明你說的所有理論,這個不過分吧?」

「我就知道您肯定還得問這個,」陳曉雪立刻露出早有所料的表情,得意洋洋地環視四周,「這可都是絕密資料:淺淺媽媽左邊胸口有個紅色的小胎記,我親媽晚上睡覺偶爾會咬枕頭,以後還會咬我爸,我爸右邊pp上長了個黑點,叮噹阿……姐姐也在啊?你在我爸口袋裡睡覺的時候習慣抓根線頭防止自己掉出來,因為從裡面扣鈕子很難,而且繫上鈕子之後要出來更麻煩,還有,我二叔是個左撇子,不信你們回神界問問……額,你們什麼眼神嘛,小時候我爸給自己閨女洗澡不過分吧?這點資料我還是能跟未來的自己共享到的。」

林雪咬著後槽牙說道:「好了,我們信了——現在我總算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想揍人了!」

我安撫地拍了拍林雪的肩膀:「孩子是得管教,這丫頭怎麼成長成這樣了?」

大小姐一聽到這兒,臉色頓時通紅,顯然從陳曉雪的理論轟炸中解脫出來之後她終於再次意識到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有多麼刺激:一個閨女!一個雖然現在還沒出生,但未來鐵打是這模樣的閨女,就這麼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這對於傲嬌而害羞的大小姐而言是什麼概念?反正從來都無比強大的林雪,這次是破天荒地手足無措了。看到自己親媽臉上這樣的表情,陳曉雪好像一下子就猜到了對方在想什麼,笑嘻嘻地說道:「媽,你別不好意思嘛,你跟爸的感情這麼好是吧,而且你可以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兒,至少就現在看來你還省了學著怎麼給我喂奶不是……對了爸,咱們什麼時候回家吃飯啊?」

林雪的臉已經快憋成紫紅色了,她突然一把抓著我的胳膊,力氣大的彷彿要拽一節下來:「木頭!到時候我掐死重生行不?!」

這絕對是氣迷心了,正常智商的大小姐可說不出這麼豪放的話來,她現在跟我親親都要找沒人的犄角旮旯呢。

陳曉雪(好吧,或許現在我已經有立場有資格直呼她為曉雪了)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媽,您別這樣嘛,其實相處久了你就習慣有這麼個冰雪聰明的閨女了,你看,我大部分時間還是很聽話的,而且跟老爸一樣也知道點虛空知識,現在你們肯定用得上,當然更重要的是你們不覺得我特可愛麼,這張臉我可是用了好大功夫才長成這樣的,小時候閒著沒事兒我凈找電影明星的照片了,每天早上一照鏡子——誒,可愛死了!」

我:「……」

關於陳曉雪這個不知道該怎麼歸類的奇怪小姑娘,最終我和珊多拉一致決定就默認這個既成事實好了,因為恐怕最高端的科學家也無法捋順這姑娘在不同時間軸上的狀態,更別提搞明白她和虛空大災變之間的因果關係,我就當自己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女兒,反正類似的事兒自己也已經習慣。當然,以後有時間還是要跟她瞭解一下自己不知道的那些事情的。現在艦隊已經踏上回家的旅程,要回影子空間並不費多少時間,唯一麻煩的問題是怎麼處理跟過來的數千艘深淵化戰艦,用曉雪的說法,它們都是「給爸爸的禮物」,現在這份禮物讓我感覺十分燙手。

深淵化戰艦有永恆級以及同等級的母艦航母共計三百餘艘,遠征級等中型主力戰艦加起來有五六千,剩餘的支援型戰艦和特勤艦數量在兩千左右,至於已經被收攏在母艦格納庫中的單兵戰機和突擊艦、護衛艦之類小型飛船則不計算在內,這些戰艦加起來已經是個規模不小的集團軍,如此大量的深淵化飛船要停靠在影子空間,可是件破天荒的大事兒,而且隨著這群艦隊一起來的還有十幾萬墮落使徒戰士以及更加不計其數的戰爭傀儡:全是渾身冒黑煙的。

我覺得假如他們大大咧咧在星港上著陸的話,場面一定非常壯觀,第一個登陸的倒霉蛋可能在我和珊多拉反應過來之前就被維嘉切成四五百段,然後每天一小段蘸著氦三吃……

我們已經將這裡發生的事情通知司令部,影子要塞的軍官們當然不會對皇帝的決定有任何異議,但他們也提出了讓墮落使徒軍隊在首府登陸的不妥,這會引發其他人的恐慌,雖然帝內部現在有那麼小貓兩三隻的墮落使徒,可三個人和三十萬人不是一個概念。最後我和珊多拉暫時決定讓這些墮落使徒艦隊在影子空間登陸,但駐紮地遠離母星和影子城,影子空間邊緣靠近虛空領域的分界線上有一些正在組裝中的星球要塞,這些龐大的星球在搭載武器之前可以直接當殖民星使用,墮落使徒的「叛軍艦隊」就暫時在那裡停靠好了。

陳曉雪一路上話就沒停過,她正在興致勃勃地給我們介紹自己的英勇經歷(其實應該是未來那個真正的陳曉雪的英勇經歷,只不過她和正本之間是投影關係,所以這麼說也沒錯),以及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她是怎麼從未來,以一個『投影』般的狀態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未來的某個時刻啊,我是個研究人員,我對虛空大災變之前的歷史特別感興趣,所以就和陳曉淺——沒錯,爸,你起名字的水平就這兒了,那是你跟淺淺媽媽的女兒,比我小一歲,我跟陳曉淺研究著怎麼才能回到大災變之前,如果把大災變看成是一個公式的等號部分,那我和其他虛空生物的孩子就都是等號一邊的結果,等號另一邊跟我們對應的是算式,因為大災變的不可逆性,如果結果直接跑到等號對面,這個公式就會崩塌掉,也就是說,我們不能讓自己本體穿過虛空大災變這個節點。我妹妹思維廣啊,她說既然不能將等號兩邊的東西隨意互換,那就讓其中一邊變形好了,就好像『二加二』和『二乘以二』是一個概念,豎式和橫式能得出相同的結果,小數點和分數都能用來表示非整數,通過改動等號一邊的公式形態,就可以讓它從一堆散亂的數據整合成極端類似答案的東西——但是我們不能自己調整公式,那就要假借別人的手,需要有一群好用的傻蛋來進行一系列非常複雜的操作,才能讓他們傻乎乎地把我『誘發』出來……」

這應該是個足夠震撼的消息了,至少珊多拉的臉色在這個消息面前都一陣巨變。

也就是說……未來的兩個孩子,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就設計了一個巨大的陷阱,那些墮落使徒只是她們兩個的工具,墮落使徒為之投入大量代價進行的「虛空生物複製計劃」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只是為了讓陳曉雪的投影在虛空大災變之前就誕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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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六章 super熊孩子   

    奇怪姑娘陳曉雪的出現意味著什麼,這個我覺得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直覺告訴我,這個姑娘的出現絕對不僅僅是未來某些個熊孩子想鬧翻天那麼簡單,或許她的出現意味著某些事情將出現巨大轉捩點——誰說的准呢?

    墮落使徒被人利用了,這是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甚至我和珊朵拉壓根就不敢想像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一直以來,墮落使徒都是新帝國最狡詐最危險的敵人,沒有之一,他們的深淵力量、瘋狂而宏偉的計畫以及隱匿詭譎的行動不僅給我們,甚至也給神族造成了巨大的麻煩,儘管目前沒人能確定墮落使徒的力量有多強,但至少能確定他們在硬實力上仍然強於現在的新帝國,而就是這樣一個危險的龐然大物,卻被兩個自稱“虛空最終答案”的女孩給利用了,或許是一些從未來投影過來的資訊干涉,也或許是借助了虛空生物的力量,陳曉雪和她的妹妹將一個“配方”交給了墮落使徒,並讓後者堅信這個配方可以製造出一個虛空複製人,墮落使徒為此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持續了相當長時間的研究,最終卻是組合出了一個熊孩子,這種非常有魄力的事情就連珊朵拉想著都感覺咋舌,曉雪是怎麼幹到的?

    我實在好奇的不得了,於是跟自己這個便宜閨女問了一下,對方倒也沒有隱瞞,而且答案似乎比我們之前想像的要簡單很多:“其實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誇張,從未來干涉過去是相當困難的事情,哪怕虛空大災變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穩定‘路徑’,要向過去投放資訊也很麻煩,這個計畫我們研究了將近兩年,最後決定借助墮落使徒一些既定的實驗專案來製造自己的影子:複製虛空生物的計畫是他們一開始就在進行的,這並非是我們的設計,假如沒有外力干涉,墮落使徒將在不久後真的製造出一個老爹的複製人,當然,這個複製人也是失敗的,他不可控,任何虛空之下的東西都不能控制一個虛空生物的思想和行動,所以他們這個計畫註定失敗,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也獲得了一些科研資料,這是原本的歷史,我做的——或者說未來世界那個真正的陳曉雪做的,就是稍稍修正了他們從老爹那裡得到的能量樣本,將自己的資訊添加進去,這樣複製人的胚胎就被扭曲,最終造成了我的誕生。反正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註定沒有成功的機會,我只是借了一下力而已。”

    這就是陳曉雪——或者說影子陳曉雪出現在當前時間軸的過程。

    我已經勉強將未來自己的女兒和眼前這個跳出來的女兒區分清楚,那個“數學公式”的比喻很好用,或許我應該將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姑娘看成是一個由資訊描述起來的影子,就好像珊朵拉之前給自己講的資訊化世界的原理一樣,對一樣事物的描述確定了這個事物的存在,眼前的“陳曉雪”就是這樣,她應該沒有實體,其誕生過程是計算出來的,然而資訊描述的完整又讓她和正常的人毫無區別,甚至記憶都和等號右邊真正的“陳曉雪”同步進行,她知道自己只是個影子,但又知道自己就是我的女兒……

    那麼我應該如何看待這件事呢?

    我思考了很久,大概三五分鐘吧,最終決定,假如這閨女不太鬧心的話,就先養著,假如太鬧心的話……那也得養著,你總不能把人家扔出去吧?畢竟她還叫自己一生爸呢。

    “嘩,真是恍如隔世一般吶!”

    從星港穿過傳送門直接來到影子城之後,曉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半空中大聲感歎,她看著遠方的城市街道,指指點點地對我說,“看看那個,虛空大災變之後還在,整個影子城都翻新了,那裡就成了個歷史遺跡一樣的老建築,小時候……我這麼說可以吧?可以就行,小時候你就領我上去玩過的,有時候還帶著小燈姐姐,哈,小燈姐姐一直都沒長個子……額,我不說這個了。真是懷念這裡的景色啊,這些日子我都是在墮落使徒的基地裡呆著的,那地方真是沉悶的可以,人人都有毛病,神經兮兮的,當時我力量不全,只能裝作配合,不過後來他們讓我做戰鬥力測試,那可真是丫最傻逼的決定了,沒有之一。我可是跟老爸學過博愛之拳的……誒爸,你捅我幹嘛……當時我就成天找人打架,當然名義上是做戰鬥力測試,測試嗎,當然實戰,而且作為測試配合,那些負責跟我對打的傢伙都必須先承受我幾次直接攻擊,我一拳一個,一拳一個,都給揍醒了,後來我發現這麼弄太慢,又申請做能量上傳試驗,就是把自己的虛空資訊上傳到精神連接裡,我宣佈這樣可以讓普通士兵提高對虛空的耐受力,那幫傻逼還真信,不過出於謹慎,他們只給了個局域網——反正到最後人家慢慢折騰出了一批隊伍,我和他們隱藏的都很好,墮落使徒那邊沒人發現自己身邊站著的戰友已經重新成了帝國兵,其實我覺得假如再順利一點的話我甚至能把哈蘭手下的兵全給策反過來,甚至佔領他的天區:因為到後期有三分之一的高級科研幹部都成了我的人,我甚至能自己給自己安排超大規模的上傳,而且還沒人發現。不過最終那個叫紮多姆的將軍還是犯了疑心,他跟蹤整個天區的資訊流動,終於發現了叛軍動向——不過幸好,那貨身邊的衛兵也被淨化過,那個大兵犧牲了自己,提前幾分鐘把資訊上傳到了叛軍的秘密網路裡。沖出來的時候我才能少損失很多兄弟……我砸毀了自己的培育基地,然後襲擊了其他幾個世界,最後看砸的差不多了就在虛空裡廣播起信號來,包括墮落使徒領地內的混亂情況和我們的座標,其實我想在廣播後面加上句話來著,‘爸爸救命’,後來想了想這句話可能被直接上傳到公共鏈路裡面,太二了,就沒加……”

    這神奇的姑娘好像是被悶了太長時間,嘴巴幾乎一刻都閒不住,雖然還達不到某個話癆龍神那種規格,卻也是個挺能說的傢伙了,而且嘴裡不斷蹦出來一些可疑的詞彙,這讓人頻頻側目,林雪始終在嘀嘀咕咕:“孩子大了得管教……本小姐還怎麼見人……到時候一定要掐死重生……”之類的話,我則實在忍不住拍了曉雪腦袋一下:“你這一嘴貧詞兒是怎麼來的?還有你這大大咧咧的模樣……我覺著自己的教育水準不至於出現這種成果吧?”

    曉雪眼鏡滴溜溜一轉,做出乖巧的樣子:“爸,你生氣了?其實我挺乖的,而且小時候一直是三好學生來著,就是跟自己人在一塊的時候比較放得開——主要原因我是被叔叔阿姨姑姑嬸子舅舅一塊帶大的,西卡羅叔叔還教我看風水呢!”

    我聽了一腦門子冷汗,這個神奇姑娘嘴裡的人際關係一向是相當混亂的,這可能和她生來混亂的家庭結構有關,她嘴裡那一堆叔叔阿姨姑姑嬸子舅舅在我聽來雲裡霧裡對不上號,但絕對就是現在自己身邊這群傢伙,念及此我忍不住抬頭四顧,結果第一個蹦進眼簾的就是正甩著大長腿在前面大步流星的冰蒂斯,頓時心裡就是一顫:臥槽,到時候不至於自己跟林雪都沒時間,我倆把孩子交給那個女流氓帶了吧?!

    我覺著這個越來越有可能,不禁心中惴惴,趕緊上前兩步追上冰蒂斯,抓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冰姐,教育孩子的時候一定要以身作則啊!”

    冰蒂斯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毛病!”

    珊朵拉拉著兩個一米二回司令部去,但我覺得自己過去可能幫不上忙,於是決定先帶著曉雪在影子城轉兩圈:這是後者強力要求的,她說她想看看“當年”的影子城是什麼模樣。

    似乎這姑娘已經進入亢奮狀態,能跨越時間來到爹媽的青蔥歲月,陪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爸媽在想當年的街道上晃蕩兩圈,這絕對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奇妙經歷,恐怕也只有自己將來那奇葩的熊孩子們可以玩這麼大。也不知道若干年後的自己成什麼樣了,或許還跟現在一樣是個喜歡穿著阿迪達欺蹲在門口吸溜涼白開的傢伙吧,然後林雪還會時不時尖銳地吐槽自己一句。我覺得長生不死還真是一件沒有感覺的事兒,尤其是曉雪嘴裡時不時蹦出一些時間跨度巨大的工程時,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這有可能是虛空生物的惰性本質讓自己能始終很淡然,當然更有可能是之前已經被父神動輒五億年計畫給刺激夠了。

    走在街上的時候,曉雪儼然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她走在最中間,還生拉硬拽地把我和林雪一邊一個拽在身旁,拖著我們兩個的手走著,自稱是在回憶童年的感覺——她可好,她那是回憶,對我和雪丫頭而言這能不能算演練?

    至於淺淺,好吧,她跑沒影了,一開始還跟著,等我扭臉的功夫竟然發現那丫頭已經拽著大部隊不知道跑哪了,或許先回家了吧。

    就剩下我們一家三口從軍事區晃蕩著走了出來……

    “小時候你跟媽就這麼帶著我出來逛街,”曉雪看看我又看看她媽(……),深秋時節還穿著連衣裙的她在街道上已經快成風景線了,“一邊一個,拽著我胳膊,跟遛那啥似的,然後你身上還經常掛著燈姐泡姐和綺晶姐,有時候潘朵拉和維斯卡姑……姐姐也跟著,那時候我就特佩服老爸了,我覺得老爸出門跟個移動堡壘似的……”

    我:“……”

    當然更讓我好奇的是這丫頭剛才提到潘朵拉和維斯卡之後的那個字元,顯然,從常理來講,她應該叫那倆一米二姑姑,但是這一幕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哪怕再過幾十萬年,潘朵拉和維斯卡仍然是倆矮冬瓜,那兩張十三歲不到的小臉恐怕得頂一輩子:以帝國法定長度單位的名義,假如曉雪真的叫那樣兩個蘿莉做姑姑,這事兒才不可思議呢!

    “誒,爸,我發現你好像有些問題都沒問誒。”

    走了一會,曉雪突然說道,“你不問問我未來的事兒麼,比如最終你給我找了幾個媽,潘朵拉和維斯卡姐姐有沒有長個子,墮落使徒怎麼樣了,還有我二叔第一胎是男孩女孩之類,我出發的時候都準備一大堆腹稿了,雖然現在忘了個差不多但你怎麼也不問吶?”

    我覺得這姑娘剛才好像帶進了不得了的問題,不過卻只是搖了搖頭:“要是啥都知道豈不是太沒意思了,生活就是充滿未知才讓人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嘛,而且根據虛空大災變前後的情況,恐怕你根本沒法跟我說太多關於未來的情報吧。你看看雪……額,你媽,她能預知未來,而且恐怕比你的情報都精確,但平常不也挺二地活著麼……”

    大小姐頓時眼神一淩,惡狠狠地看著這邊:“挺二地活著是什麼意思?!”

    曉雪在我倆之間掃來掃去,突然咧開嘴笑起來:“爸媽以前就這樣啊?可好玩了——爸你剛才的說法我媽也經常說,‘完全確定的未來毫無色彩’,這是我媽的名言,她就不准我隨便亂用能力,說通過自己的主觀意識來把原本充滿不確定的人生變成一株盆景是最不負責的,你們從小教育我啊,要學會負責——對了,我小學的時候還用這個寫了篇論文呢,得了全額獎學金。爸你請我吃燒烤唄!我剛才就說餓了……”

    我突然覺得,恐怕除了冰蒂斯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時間,這姑娘是被淺淺帶大的。

    至於林雪,她的臉色從剛才到現在就沒正常過,曉雪時不時就抱著她胳膊叫一聲媽,大小姐還壓根就沒法不答應,這時候她整個人都快進入沸點了。

    我倆拉著這個跳出來之後就一點都不安靜的天降閨女前往學院路,帝**事學院外面有食品一條街,那是經常溜出來的禦阪們還有閑著沒事做點小買賣的英靈們為主體,混雜以各世界閒雜人等,慢慢發展起來的影子城幾大原生繁華區之一,由於珊朵拉沒事就上那光顧,食品一條街的經濟發展堪稱奇跡,到現在已經從學校門口的一溜飯攤直接進階成十裡飯店了,曉雪對這裡的環境顯得有點陌生,可能很多年後這裡已經發展的不知道成了什麼模樣,我和林雪拉著她直接奔赴最靠近學校門口的餐廳,說實話我們也有點餓了,這家店給的分量一向很足。

    其實整個食品一條街的飯店給的分量都很足——珊朵拉常來,他們得節約餐具,其實如果不是照顧到還有普通客人,恐怕這裡很多飯店都恨不得直接用高壓鍋給你盛飯的。

    “帝**事學院啊,我出生那時候這個學校還在,不過都不在影子城了。”

    “學校後來搬家了?”我一邊看著林雪點菜一邊驚訝地問道。

    “不搬不行唄,”曉雪順手把一個路過的三頭身水銀燈服務員抱起來吧唧親了一口,看著那個60釐米高的小人偶驚慌失措地蹦來蹦去大為滿意,一邊給我解釋,“學院規模後來你不知道有多大,影子空間最後建立的跟一個密集型宇宙一樣,影子城和母星是空間核心,週邊分了好多個星系,都是不按軌道運行的人工天體,上面住著各世界的定居者和影子空間的‘本地人’,學院直接大手筆地占了三顆星球,一顆主星是本校區,還有兩個分校,一個側重科技側,一個側重神秘側,三顆星球啊,那得多大的學校誒——莉莉娜姐姐還在三顆星球中間的太空裡用神力製造了一個隔絕大陸,用來給學生們做實驗課,那可是宏世界最著名的試驗場,一塊大陸上分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大小小的國家,魔法文明,科技文明,魔導文明,晶石文明,宗教國度,你能想到的文明形式,那些導師都敢在上面試一試,各個世界有的東西都被調整之後一股腦塞進去,試驗場裡還有土著生物,有的甚至進化出了文明,還有一些則是從巨集世界簽協定進去充當平民的,我還去試驗場玩過呢,被那裡的土著當成神仙了,我出發的時候學生會正在研究是不是把那裡面的土著生物列入自由文明,帝國法裡面有這麼一條來著:已具備智慧,並具備探索世界的能力/動力/傾向的生物種群應具備自由發展權,且在其具備太空探索能力之前不應受到直接接觸。不過把他們移出來挺麻煩的,我們得製造一個和他們原本生活環境一樣奇葩的星球甚至星系,學生會哪來那麼多錢啊,我把爸開會打瞌睡的照片掛在網上賣了都沒湊夠海洋系統的錢……額,爸,你不揍我吧?”

    曉雪小心翼翼地看著這邊,其實這時候我跟林雪已經進入目瞪口呆狀態了,這姑娘balabala說了一大堆東西可把人侃的夠嗆,我忍不住摁著對方的腦袋:“說實話,小時候教你說話的是不是有個叫撒隆?千羽豪的話癆?”

    “對對對,我二大爺可能說了,不過有時候話太多還是挺煩的……我語文還是四舅教的呢,就是海格力斯,他是我體育老師……”

    我突然悲哀地發現,自己這個便宜閨女在未來可能要被那幫奇葩折騰成一個五毒俱全的超級熊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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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七章 一家子,更亂了

我一直覺得林雪有一項人生態度是非常值得自己學習的,那就是即便她有預知未來的力量,也不願意將它輕易用在自己身上,用她的說法,這是為了讓生活更加有趣,畢竟根據預言機制,她對未來的觀察將導致歷史進程被提前預定,雖然並非百分之百固定一個未來,但也會讓生活從充滿驚喜的未知變成索然無味的已知,而作為一個在人類社會中成長起來的個體,大小姐顯然是不喜歡這種沒意思的生活方式的。

不過現在,我又覺得假如我有這個能力該多好啊,最起碼我就能知道自己閨女是怎麼慢慢被那幫沒譜的親戚給坑害成五毒俱全了。

我們呆的這家店是學生們開的平價餐廳,店老板是不知道哪個挺有生意頭腦的御坂妹妹,還有兩個地精合伙人,算是這條街上比較有名的飯店了。小店最大的特色(也是不可復制的特色)就是所有服務員都是三頭身60厘米高的水銀燈人偶,這些小胳膊小腿的大腦袋娃娃在地上跑來跑去地傳菜收賬送東西,可以說是這家學生餐廳里的一道風景線,來這里吃飯的話你可以和有趣又可愛的三頭身人偶互動一下,不過要小心走路的時候看腳下,因為很容易踢翻某個冒失的小家伙。這里的桌子都是特制的,桌子旁邊有折疊式的小梯,只有半米多高的三頭身水銀燈可以順著梯子爬上去收拾碗筷——畢竟她們就是跳起來也夠不著桌面的。

看著那些舉著托盤到處亂跑的人偶,曉雪始終滿臉樂呵呵的樣子,還時不時地把某個手里沒拿東西的小家伙突然抱起來吧唧吧唧一頓親,幾分鐘后就沒有人偶膽敢靠近這個地方了,我有些好奇:“你那時候,這些小家伙還在活躍嗎?”

“當然,而且數量達到了好幾十萬,在皇家區,這些小娃娃頭是非常受歡迎的伙伴和工作人員,又可愛又機靈,不過那時候的‘公主人偶’已經和現在這些煉金人偶不太一樣了,我出生的時候這些人偶就分化成了好多個種類,有一些種類的具備自己的智能和生物特征,其實就是一種外貌特殊的新型使徒,她們擅長戰斗和后勤,在皇家艦隊每艘飛船上都有一大群。有一些人偶是燈姐姐直接控制的,被那些科學家弄了一身的超級裝備,用來充當禁衛兵,我們叫她們‘公主騎士團’,可招人羨慕了,還有少部分原型機就是現在這些,背后還是御坂姐姐們在指揮。不過那時候御坂姐姐們都很忙的,她們控制的人偶可不會這麼好玩兒,都要工作的。”說到這里,曉雪好像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忍不住咧開嘴:“當然,毛手毛腳的時候就會被卡在犄角旮旯里這一點倒是沒變,聽說這毛病打從一開始就有來著。”

看來有些事情跟自己預料的差不多呢。

我知道曉雪誕生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情,時光流逝,物是人非,或許現在自己身邊的很多東西都要慢慢消失,但想必這些量產水銀燈會一直保留下來,還有她們身后的御坂妹妹們。

這就要說到目前新帝國對屬下各個種族的生化改造行動了。

在這之前,獲得亞特蘭蒂斯的生化科技資料之后,我和珊多拉已經啟動了對仆從軍士兵的基因強化工程,現在這個工程已經逐漸發展到面向整個宏世界。在一群生物專精的科研專家和莉莉娜的聯手努力下,帝國開發出了適應數百種生命形式的生物改造標準流程,這些流程成本低廉到只需要一點點能量和設備損耗,有些甚至連人員參與都用不著,自動化設備就能搞定一切。所有影子城公民、榮譽公民、契約工作人員以及附庸種族都有權接受標準流程的改造——當然,這也是他們必須盡到的義務,甚至很多附庸種族全族的生命形式都在被帝國不斷調整,這是誰都不能拒絕的,除非你放棄任何帝國提供的福利待遇。這種調整可以從遺傳基因的層面讓一個種族的成員變得更加強壯,更加聰明,更能適應極端環境,也更加長壽。

每個世界都有許多執行該調整任務的帝國生化站,生化站的入口會銘寫這樣一句話:

延長你的生命,錘煉你的,然后用它們更加長久地為皇帝盡忠。

基因強化最初的直接目的是為帝國增加更充沛的優秀仆從軍兵源,讓他們更加強悍,而且能積累更豐富的戰爭經驗,亞特蘭蒂斯人造神曾經就是這項計劃走到頂點之后的產物:整個種族被集體“躍升”成超人種族。而現在,新帝國不斷解鎖科技樹,我們已經開始嘗試復制發生在亞特蘭蒂斯種族頭上的奇跡了。

至于這項計劃的副產物,或許就是我們將制造出無數個壽命悠長還能邊飛邊放球形閃電的超級物種——當然,短期內很難說是否所有附庸種族都能跟亞特蘭蒂斯人一樣得以不朽,畢竟不少生物的基礎可能就不支持壽命永恒,有一些種族的靈魂壽命有限而且看不到解鎖的可能,有一些種族自己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年齡超過一千歲,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長生不老的,對有些凡人種族而言,死亡其實也是完整生命的一部分。針對這些情況,我們的解決方法是典型的希靈思想加叮當教義:如果你真的感覺已經活夠了,而且已經完成了對這個世界的所有責任以及義務,那麼可以提交一份死亡申請,這份申請將有生命神教的神官進行神術核實,核實無誤之后,申請者可以被免費送入當地世界的生命神殿,在那里回歸生命之河,而相對應的,申請者的死亡將在本地區域內產生一到兩個新的新生配額(額外配額,因為我們其實並不需要擔心生存資源不足的問題,這個配額僅僅用于紀念死者),因這個配額而生的新生兒依照生命神教的教義追認死亡者為教父教母,從而完成一次從實際到象征意義的生命循環。

“爸?”

“爸!”突然一聲呼叫讓我從發散思維中回過神來,眼前曉雪正舉著塊烤肉伸過來,“爸,你吃,還有媽,你們怎麼不吃誒?”

我覺得有點怪怪的,一邊嚼著曉雪遞過來的食物,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你還真是自來熟,咱們見面才幾個小時啊。”

“那是你這麼認為,我跟你們過十好幾年了……”曉雪嘴里鼓鼓囊囊地說道,全然沒有女孩子的矜持之類,或許這幅模樣真的不能說是缺乏教養,只能說是她在自己爹媽面前完全沒有矜持的必要——她一句話把我給點醒了。

沒錯,在我看來,這個叫陳曉雪的奇怪姑娘和自己見面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自己和對方之間,除了那點來自血緣,莫名產生的親切感之外,根本就相當于剛認識的陌生人,但對陳曉雪呢?

在投影過來之前,她已經和我們一大家子一起生活了一二十年了!

甚至可以這麼猜想,或許直到前不久她都還在另外一個時空跟自己爸媽一起吃飯看電視聊天逛街,今天仍然是和爸媽在一起,只不過對面的人年輕了多少多少歲而已,現在這一幕對我和林雪而言是新奇的,對她而言卻已經重復了不知道多少次,這種感覺上的差別現在想想還真是奇怪。

林雪顯然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她臉色始終有點發紅,這時候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木頭,看來咱們今后可有的適應,我打賭這孩子壓根不會跟咱們客氣的,可我……真沒有當媽的經驗啊!”

我呵呵傻笑了一聲,順手捏了捏林雪的臉頰:“咱倆的孩子誒,咱倆的孩子誒……”

大小姐嘴角哆嗦了一下,用筷子捅著我腰:“你有權選擇沉默,反正我會想辦法讓你閉嘴的!”然后又雙眼四十五度角地看著斜上方,語帶感嘆地念叨:“這下倒好,我史無前例地比珊多拉和淺淺都更進一步了,原本還想找心里平衡呢,這次平衡過了頭。”

吃完飯之后曉雪的精力一點都不見少,反而因為吃飽喝足而更加有興致,她拉著我和林雪逛遍了整個學院路,這是另一端尷尬之旅的開端,因為這丫頭一路上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姑娘嘴甜,見誰都打招呼,哪怕對方滿臉驚愕,也擋不住她逢人就親熱地上前搭腔:

“三舅賣鐲子吶?生意好唄?鐲子還掉色兒啊?”

“四姑給我倆烤串唄,我?哦,你還不認識呢,不過你認識我爸就行了,是吧爸?”

“啊!小姨小姨,小姨下午好!”

“大舅爺!大舅爺!手鏈真好看!這個是塑料的還是玻璃的?”

“那是庫丘林叔叔吧?還扛著他那根避雷針呢?”

“喂,球叔叔!你身上又有字了,誰給你寫的啊:請保持勻速滾動,避免壓傷。肯定是那幫初級生,哦不對,你現在還沒去學院教課呢——我?我是陳曉雪!你以后就認識了!”

名叫陳曉雪的奇怪姑娘精力十足,跟路上遇到的每一個直立行走的物體打招呼,甚至還包括了滾動行走(這是又感冒了)的生物,各種奇奇怪怪的稱謂跟爆豆子一樣從她嘴里往外蹦,劈里啪啦地把每一個迎面遇上的人都給弄暈了,要是一般情況下,她這麼跟人招呼,那肯定會被當成神經病,可是對面的人在看到她之前首先看到的是我和林雪,于是滿腔驚愕只能在這個奇怪姑娘走過去之后化為湊過來偷偷摸摸的一聲詢問:“您這是從哪撿回來一活寶啊?”

我都不忍心告訴這些人,在若干年后,一個一模一樣的活寶就得從一歲開始折騰這整座城的居民了。

等陳曉雪終于開始抱著一臉驚慌的阿爾托利亞“小姑姑小姑姑”叫個不停之后,我跟林雪終于完全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將這個家教崩壞的丫頭拽回來:“你這一堆亂七八糟的稱謂都是從哪來的!阿爾托利亞跟你這是姑侄關系嗎?!”

曉雪仰頭望天想了一下,搖搖頭:“我哪知道啊,從小到大身邊一大群人,你說那都是長輩,偏偏我學說話還早,別人一招呼就喜歡答應,于是就只能亂叫了,我打小就這麼叫過來的,除了男女叫不錯,其他稱謂都隨機著來,反正被叫到的人會領會精神的……”

我:“……”

這時候終于有人反應過來了,是剛才被曉雪抓住之后叫了一通四姑姑的美杜莎:“老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看四周還不少人,于是一指曉雪,滿臉無奈,“這是我閨女,額,我跟林雪的……”

大小姐嘴角哆嗦著扭頭看天,她不想承認,但更不能否認,于是四周一圈英靈頓時嘩然,庫丘林嘴快啊,指著那看上去起碼十七八的奇怪姑娘陳曉雪大驚失色:“老板!這也太大了吧!難不成是叮當給催熟的!”

美杜莎臉色大變,阿爾托利亞則舉劍高呼:“快找掩護!隱蔽!”

一圈人瞬間閃了個干凈,我表情木然地張開能量護盾閉上眼,心中默念一二三,等睜開眼的時候,庫丘林已經沒影了。

跑得比較慢的美狄亞頂著爆炸頭踱回來:“作為一個侍衛,他至少該學會在女神的名字后面加個敬語吧。那麼老板,這位……新來的公主……額,到底怎麼回事啊?”

英靈們已經在阿瓦隆生活了挺長時間,雖然編制上屬于叮當手下的士兵,但由于叮當那家伙的不靠譜,他們最多的還是跟我接觸,所以現在我跟這些英靈也挺熟的,相互之間只要不是在正式場合,就很放得開,這一點在未來恐怕也一樣,否則陳曉雪不大可能抓著阿爾托利亞叫姑姑,現在看到我突然領著個全新的公主出現,而且據說還是林雪的親生女兒,于是哪怕再不喜歡八卦的英靈都湊過來了,甚至包括阿爾托利亞,我看了一圈,最后聳聳肩,把曉雪的來歷跟大家說了說。

當然,最后除了“曉雪是來自未來的公主殿下”之外,他們別的一概沒聽懂,這個奇怪小姑娘來到這個時間軸的方式委實太繞了點,我都懷疑她這麼過來純粹是折騰人推理能力的。

一群英靈對又多出一個公主感覺興致盎然,紛紛提議應該舉行個歡迎儀式,至少要聚餐一次,這並不讓人意外,我們當初從聖杯世界里撬過來的英靈是專門挑選的,有一大半都來自那個公主騎士橫掃半邊天的時代,這個時代的人除了少數非主流英靈之外對以下幾個詞異常敏感:公主,王,騎士,征服,還有榮譽,我相信對他們而言,皇室成員中多出個什麼來都是值得宣揚一番的,包括多出一個公主和國王的貓下崽兒,而且我跟林雪這對純潔的小情侶已經作為帝國戀愛模范存在老長時間了,現在兩個風云人物突然多出一個十七八歲的骨肉來,你讓這幫成天閑著沒事凈積累腎上腺素的家伙如何安撫自己洶涌的腦髓液啊……

不過曉雪對歡迎儀式好像並不怎麼感冒,因為在她看來這實在沒什麼值得慶祝的,在她自己的時間軸里,跟這幫英靈差不多是天天見面的,距離上次分開頂多也就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麼短時間的分別竟然還要舉辦個宴會,太難理解了點。這又是不同時間軸視角造成的落差,而且目測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要跟這種落差打交道了。

當然,最后我還是答應了英靈們舉辦歡迎儀式的願望,因為我很了解這幫不靠譜而且酒鬼占據半壁江山的家伙,我敢肯定,他們的歡迎儀式有一大半原因其實都是為了自己熱鬧的,在和來自幻想鄉的妖精廝混了很長時間之后,這種傾向已經愈發嚴重,曉雪對歡迎會感冒不感冒好像壓根影響不到他們的活動。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半下午,曉雪雖然還很有精神的樣子,可她爹媽實在是沒那麼多精力在外面晃蕩了,要知道今天前半天我們可是神經高度緊張,指揮了一次同時突襲三個墮落使徒世界的大混戰吶,我真想知道自己這個奇怪閨女是什麼材料制造的,按理說她應該比我們還累得慌才對:這丫頭可不止和墮落使徒打了一仗,她可是領著艦隊從敵人的腹地一路突襲出來的!話說虛空大災變之后出生的這幫“終極子嗣”難不成都是特種合金嗎?

到家之后我發現淺淺果然已經回來了,聽動靜家里人包括珊多拉也都在,淺淺身邊圍了一大圈小毛丫頭,連同那幫薔薇少女都在內,淺淺正在給她們興高采烈地講著什麼東西,看到我們仨出現在客廳,她頓時指著曉雪大聲嚷嚷起來:“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從未來投影過來的!你們的妹妹哦!”

話音剛落,小泡泡就神鬼不覺地出現在曉雪面前,表情特儼然地看了后者一眼,支楞著胳膊大聲說道:“咕吖!”

“泡兒姐!哇,還不會說話的泡兒姐!”曉雪頓時眼冒精光地把小泡泡抱起來,放在胸前一陣狠蹭,弄得本來還想感受一下當姐姐什麼滋味的小泡泡咕吖呀大叫起來,小泡泡看著天真卻並不傻,她知道什麼是姐姐什麼是妹妹,而且由于其希靈主機的天賦,恐怕對曉雪的來歷理解並不比別人淺多少,所以她才覺得自己應該以一個姐姐的儼然身份跟自己未來的妹妹打個招呼,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她絕對忽略了自己目前的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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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 鬧別扭

家里突然多出一個人來,這種事情好像對我這一家子而言已經是一件挺習以為常的事情了,用林雪吐槽的話來說,那就是習慣了某個不正經的家伙隔三差五就往家里撿個妹妹閨女之類的回來,對此冴子和水銀燈都表示壓力挺大。不過這次,家里多出來的成員顯得還是分量太足了點,即便是已經習以為常的家人,面對曉雪都感覺挺不可思議的。
這應該不僅僅是因為曉雪那神奇的穿越時空來歷,更重要的是她那獨一無二的身份吧:目前家里一幫閨女里面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跟監護人有血緣關系的。

這導致某不太老實的小丫頭開始對我和林雪的尷尬處境大肆吐槽起來,比如莉莉娜。

她的研究課題是,一對還從來沒有滾過床單的年輕戀人,是如何突然之間進入標準父母角色,開始學會照顧女兒的,而在這個過程中,突然失去了兩人世界的情侶之間又應該怎麼處理自己的戀愛關系。假如這個研究項目真的可以完成的話,我覺得莉莉娜至少可以申請個倫理學的獎項了都。

小泡泡顯得比較高興,雖然她說不出來,但怎麼說我也是她爸,而且還有個娘閃閃可以實時翻譯小泡泡語,對小丫頭當前的想法還是很容易了解的。她能理解自己這個姐姐身份,並且對未來的妹妹表示十分歡迎,這讓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相當了不起的家伙——是個可以每頓飯吃三塊蛋糕的大人了。

念及此我總覺得十分有趣,因為嚴格來講。小泡泡才是自己的閨女群中最早一個出現的,從在第一家庭中的“生日”來看,她是理所當然的大姐才對,可這小丫頭的智力發育實在太循序漸進。甚至不慌不忙到我有時候都認為小家伙腦袋有問題的程度,她都三歲了,還說不出幾句完整的話,據說這是語言模塊缺陷的問題,可同時她又能閉著眼睛組裝出一個制造飛船的生產線來,這對她而言跟用積木拼個小房子一樣簡單愉快,同時她還保留著每一個三歲小丫頭應該具備的一切優良品質,包括吃飯的時候把飯粒沾一臉。想要某樣東西卻說不出來的時候就大哭,以及咬任何她看得見並且能放進嘴里的新玩意兒,種種特性讓她在家里一直被當成是最小的孩子來看待,甚至現在還不滿周歲的小綺晶都能拍著小泡泡的腦袋裝小大人。這真是個悲劇。

更別提來家里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是個大孩子的水銀燈了。

但現在可好,終于出現了一個能認認真真叫她一聲姐姐的家伙。

曉雪是個古靈精怪的孩子,不管還有個優點就是很懂事,不管自己當前位于哪個時間軸,她都覺得應該把小泡泡當成姐姐看待。畢竟在她出生的那段歷史里,“泡兒姐”是陪著她從小玩到大,而且一直對自己挺好的姐姐,盡管這個姐姐在曉雪六歲之后就比自己還矮了……

今天是曉雪來到這個家的第二天。成天在各種奇妙事件中錘煉出頑強恢復力的第一家庭繼續按部就班地走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盡管我們多了一個人。曉雪光明正大地占據了二樓緊挨著我房間的一個空屋子。她說直到她出生以后的歲月里,自己一家人都還是住在這間大屋中的。而她的房間就在老爸房間旁邊。在“那個時間”,外面的城市已經物是人非,這間大屋卻被原封不動地搬進了影子城,這說明或許我和姐姐大人她們骨子里都是挺懷舊的人。

好像只是多了個精力比較充沛的奇怪姑娘而已,除了她的來歷,曉雪其實跟正常的女孩子一模一樣,一開始我認為她的到來將顛覆一切,但最后卻發現其實她並不打算也不能影響到歷史進程,我們正在經歷的事情並不在她的記憶中,而為了避免一些不可預知的麻煩,她好像也沒有跟我們交流未來情報的意思——當然,其他人也沒有這個想法。我做在藤椅上專心致志地和肯瑟大叔下著棋,一邊抬眼看向客廳里打打鬧鬧的小泡泡和莉莉娜以及一大群薔薇少女,就好像每一個一邊看報紙一邊以五秒一次的頻率觀察自己孩子的緊張父母一樣,林雪說的沒錯,奶爸是天生的,有一種人,當他身邊出現一個蘿莉的時候,總能從身上摸出奶瓶和棒棒糖來,不是怪叔叔就是奶爸。

不過顯然,與我相對應的林大小姐卻還沒有成為奶媽的覺悟。

曉雪出于習慣,經常會非常理所當然地招呼林雪:“媽,幫我看看這個怎麼弄!”“媽!中午吃什麼啊!”“媽,我要看電視!”

當然,每次她這麼叫的時候,自己都還是個大孩子的林雪總會非常無辜加尷尬地環視四周,然后笨手笨腳地跟自己從天而降的女兒交流,周圍的一圈人則多半在無良地圍觀,至于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只會吐吐舌頭表示不小心忘記了自己已經位于另外一個時間軸,然后繼續該干啥干啥。

我很慶幸曉雪並沒有在還吃奶的年紀,否則家里一圈人里面除了冰姐能提供點道具上的心理安慰之外,還真沒人能滿足她要求的。

在曉雪眼中,現在的林雪和未來的林雪毫無分別,一點點時間問題顯然絕不足以讓我們青春靚麗的先知大小姐變成一個長寬高基本一樣的大媽,我可以想象,在足夠久遠的未來之后,帝國領土的街頭巷尾應該經常能看到這樣的景象:宛若兄弟姐妹的幾個年輕人在並排行走,從左到右基本上可以涵蓋祖孫十好幾代……

感謝宇宙的廣闊和無窮的世界,當然最主要的是感謝便捷的星際殖民技術,否則生命配額制度和生命放棄法案加一塊都絕對搞不定人口問題。哪怕高等文明生育率再低下都一樣。

“該你了。”我將注意力從曉雪身上轉移開,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棋盤,和對面的肯瑟大叔下棋其實並不需要多高技術,盡管他壽命悠久。盡管他相貌威儀,盡管他在七個世界被視作創世神或者光明神,盡管他知道西紅柿炒雞蛋的四種做法,可這些加起來都改變不了他是個臭棋簍子的事實,我每走一步都走神兒三十秒鐘的結果就是至今已經連贏六盤了。

“甚好,甚好。”肯瑟看了棋盤一眼,微微點頭,“你又贏了。”

好吧。現在是七盤連勝,但自己並沒有多少成就感,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意味慢慢蔓延上來,或許自己不應該和一個臭棋簍子比賽下棋。這只能讓人感嘆無敵的寂寞,但家里已經沒人願意陪自己擺弄這些棋子了,哪怕是水銀燈也一樣。

主要是大家都認為五子棋實在是個挺幼稚的游戲。

說起水銀燈來,那小丫頭去哪了?

我扔下棋子環視四周,視野中沒有發現那個哥特小丫頭的身影。而她的妹妹們正在和小泡泡搶電視。往常這個時候,水銀燈早下來參與到一幫小丫頭的打打鬧鬧中去了。

我起身去找那個小人偶,結果一樓沒找到,二樓也沒人。正在自己準備問問有沒有別人看到水銀燈去哪了的時候,一片黑色的羽毛突然從二樓走廊盡頭的窗戶外面飄飄揚揚地落下來。從窗戶探頭往上一看,果然看到上面的護欄外有一雙穿著公主鞋正在晃來晃去的小腳丫。

這座大房子其實分三層。一層算是一家人活動、進餐的地方還有客房,二樓則是各人的房間,三樓卻沒怎麼用過,一直以來被當成堆放雜物的地方,淺淺總是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伴生產物就是她會從很多同樣奇奇怪怪的地方弄來一大堆意義不明的搜集品,包括章魚星人換下來的觸須和龔古柯人用沙子和泥土烤出來的石球面包之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她玩膩之后就隨手堆放在三樓,安薇娜平均每個星期都要上去清理一遍,而除了小幽靈女仆和淺淺自己之外,家里的其他人是很少去三樓的。

我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可疑物品中穿行過去,除了幾根承重的立柱之外,三樓並沒有隔墻,這里看著就跟個倉庫一樣,如此詭異的房屋結構也只有我們能改造出來了,而小小的薔薇少女就坐在倉庫盡頭的一個探出墻壁的小陽臺上,露天的陽臺,延伸出地面不到一米,邊緣只有一圈半人高的金屬護欄,那個92.3的哥特少女坐在護欄上,抱著旁邊的金屬柱子望向遠方,小腿在空中晃來晃去,不斷往樓下草地上踢鐵渣子——好吧,看來當時改造房屋的時候忘了這個不起眼的地方,這里的護欄還是鐵的,都生銹了。

我從后面走近,突然按住小人偶的腦袋:“在這兒干嘛呢,你不是不喜歡倉庫嗎。”

原本我是想嚇她一跳,結果自己顯然低估了水銀燈對外界的警覺以及對自己氣息的熟悉,水銀燈壓根就沒驚著,只是懶洋洋地晃晃腦袋:“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好多廢棄的東西被堆放在一起,糟透了。”

“心情不好?”我試圖把小家伙抱到肩膀上,結果后者固執地扭扭身子躲開了自己的胳膊:“沒什麼不好的,就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

我看看身后那被淺淺搜集的各世界破爛點綴如同城南垃圾站一樣的倉庫,造型猙獰奇詭的異世界廢品堆在一塊,有不少還帶著被淺淺興之所至涂鴉改造過的痕跡,我覺得在這種地方能安之若素的除了詩人就只剩藝術家了。老實說這種環境可絕對不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尤其是對水銀燈而言:她不怕黑不怕臟,死人都不怕,卻惟獨對垃圾場異常討厭,當然也包括各種廢品回收站,這跟她出生時候的環境有關,目測今后都很難改變。但就是這種情況下,她還要一個人貓在三樓的倉庫里,她說自己心情不錯誰信啊。

“怎麼不去跟妹妹們一塊玩了?前兩天你不還挺興高采烈的麼,”我再一次把水銀燈從欄桿上抱下來。這次對方倒是沒有掙扎,我順手拍打掉了這丫頭屁股上沾染的鐵銹:這孩子,到處亂跑也不嫌臟,難不成也要進化成熊孩子。“小泡泡可高興壞了,終于有個能叫她姐姐的人了,你難道沒感覺一樣高興麼?”

小人偶立刻張大眼鏡看著這邊,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別扭地扭過臉去:“那跟我有什麼關系,反正是你的親生女兒……”

果然嘛,我就知道,這小家伙唯一可能鬧別扭的原因。就是曉雪了。

我笑了笑,把水銀燈舉在自己面前,舉得高高的,就好像端著一個輕若無物的藝術品一樣在陽光下慢慢欣賞。小人偶對舉高高有一種本能的抵制,可能是她覺得這樣會顯得自己相當沒有面子,但這次,小家伙竟然異常安靜,只是象征性地捏了捏我的手腕。我把她放在肩膀上,帶著笑意問道:“是不是害怕我不要你了。”

“不是,”水銀燈好像是猶豫了一瞬間,然后抓著我的頭發。“我沒那麼傻。”

“那就是擔心慢慢的家里人會不關心你,而我和林雪的注意力會集中在自己真正的親生女兒身上。嗯。你覺得自己要成灰姑娘了。”

水銀燈這次沉默的時間很明顯,幾秒鐘后才嘀咕起來:“那跟我有什麼關系。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我就是……”

“說啊,你就是怎樣呢?”我側著腦袋,伸手去捏小人偶的臉頰,“你覺得自己在家里是什麼身份吶。”

“煩死了!煩死了!我不知道!話怎麼這麼多!怎麼這麼多話!怎麼話這麼多!”

“話說,你什麼時候能叫我一聲爸啊。”我悠然長嘆了一聲,這小家伙糾結的地方實在很容易想象,不外乎是擔心再一次無依無靠,她已經被拋棄過一次了,而且是刻骨銘心的那種,再然后又因為一連串的誤會被真紅給“背叛”了一遍,連續兩次刻骨銘心,很容易把缺心眼兒弄出反人類的心態,反正這導致小人偶那冷冰冰的外殼下面有一個比誰都敏感的心,她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不願意表露太多情感,沒興趣參加任何“麻煩活動”,原因都是在拒絕下一次可能的傷害,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一家子人已經融化了她這層外殼,水銀燈成了個能和家人好好相處的普通孩子,盡管有時候還是顯得孤僻了點,不過那已經僅屬于性格的問題了。

而這次,陳曉雪的出現,多半是讓她再次感覺到了危機感。

盡管嘴上不說,小燈骨子里還是知道自己在家里模模糊糊的位置的,一個孩子,普通的,被大人們愛護著的孩子,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爸爸的爸爸,還有好多不知道能不能叫媽媽的媽媽,大家都叫她“丫頭”或“小燈”,影子城無數人見到她都習慣喊公主殿下,這些事情對水銀燈而言,從一開始的抵觸和反駁,到后來的不習慣不接受,再到現在的默認,已經讓這個小人偶在潛意識中確定了自己“女兒”的身份,但是曉雪這個特殊的存在,卻是真正讓她感覺危險了。

不過從她的表現看來,這丫頭還沒糾結到擔心自己被丟掉的程度,只是覺得曉雪來了,恐怕自己這個撿來的孩子就要從小公主變成灰姑娘了。或許我應該懷疑自己在教育方面真的可能有點問題想當年那麼冰雪聰明的水主席,怎麼就真的讓自己給調教成個小孩子脾氣了呢。

水銀燈也讓我一句話給弄的大為尷尬,不管怎麼默認現在的情況,她嘴硬起來還是死不松口的,別說叫爸爸了,直到現在這丫頭都沒把我的名字前面那倆“笨蛋”去掉,于是小家伙伸手就抓住我的頭發一陣猛拔:“說什麼呢你!你說什麼呢!說什麼你呢!”

然后就又是一陣雞飛狗跳,水銀燈掉了一地雞毛,幾分鐘后風平浪靜,我發現這個小人偶臉上已經多云轉晴了:這是一段時間以來自己總結出來的給這丫頭做心理疏導的方法,那就是打鬧一番,比說話管用多了,打累了她就老實了。

“行了吧,”我戳戳正趴在自己胳膊上喘氣的小人偶背后的發條控,弄的后者一陣癢癢,“傻丫頭,曉雪剛見面就叫了你一聲燈姐,你也不想想,未來你倆關系能疏遠的了麼?”

水銀燈臉色頓時古怪起來,仰頭望天地想了半天,突然氣急敗壞:“你怎麼不早提醒我!”

我:“……”

我哪知道這個傻妞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想到這事兒啊!

“我不管了,反正你得負責,”小人偶的心情似乎終于明媚起來,主動爬到我肩膀上的御用王座,扒拉著“養父”的頭發,語氣十足不可一世,“這是你說的,不能扔下我,不能忽視我,你得一視同仁,要不……要不我就離家出走!”

我想了想,感覺不能理解:“離哪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跑多遠對我而言都是從南屋出走到北屋……”

“你這是耍賴!”人偶少女頓時大怒,“有沒有好好聽我的話!”

“好好好,誰讓我是你爸呢。”

人偶少女頓時沉默,似乎糾結了半天,才捏著我的耳朵猶猶豫豫道:“那什麼,這個……我以后看心情再決定什麼時候叫你……吧。”

這次輪到自己表示驚訝了。

不過還沒等我繼續逗弄已經快惱羞成怒的小人偶,突然從二樓傳來了淺淺咋咋呼呼的喊叫聲:“阿俊!阿俊!有客人!大客人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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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貴客

    家裡來客人,這對我們而言其實還算是個稀罕事兒,因為一般情況下我們這個大房子還真沒多少人會來拜訪,你是知道的,在這裡究竟聚集了多少不科學的傢伙,隨便有哪個露面就夠cctv10拍四十多集科教紀錄片的,叮噹亂飛會被人撞見,安薇娜隨時可能從任何一個牆壁和電視裡冒出頭來,水銀燈只有92.3cm而且還會離地兩米來回漂移,阿賴耶還時不時會夢遊出來曬翅膀,哪怕上述所有沒有常識的傢伙都學會偽裝自己,我們也有一個一年四季穿著全身閃光重鎧的123同學,恐怕我很難跟上門送快遞的哥們解釋為什麼自己客廳裡會有一個看上去至少兩百斤的古希臘帥哥,而且這個古希臘帥哥身上還有一層至少三十流明的光圈兒……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珊朵拉就在房子周圍設下了心靈干涉屏障,普通人,包括收水費收電費以及送快遞的,都會直接忽視掉眼前這個簡直是在藐視本市地價的古怪大屋,而那些被允許靠近的人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個:丁玲,林風,莎莉,還有少數幾個知道帝國情報或者在為帝國工作的地球人,比如那個因紅月影響差點就嘗試追求丁玲家的中華田園犬xo的狼人威廉,而這些人來家裡串門應該還不至於被淺淺大驚小怪地驚呼為“大客人”吧?

    我扛著已經笑顏逐開的小人偶來到客廳,發現那位客人正站在門口的大座鐘前出神地看著下面的鐘擺,由於是背對著樓梯,我看不出他是誰,只能確定是個身材一米八不到的年輕男性,穿著普通的白色休閒裝,黑色短髮,氣質平和,褲子還是從地攤上買的,商標都沒扯掉。讓自己大吃一驚的其實是別的情況:家裡一幫無法無天的傢伙包括冰蒂斯竟然都大氣不喘地坐在沙發上,看上去老實的都不符合自然規律了,這讓我頓時對那個身份不明的訪客感覺空前崇拜。

    水銀燈抱著我的腦袋,心情空前晴朗,甚至在低聲用古怪的音調唱著亂七八糟的改編童謠,看到有一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在自己家這麼大氣場頓時不滿起來,大聲嚷嚷道:“喂!家裡的主人來了!你是誰呀!誰呀你是!你誰呀是!哇……”

    最後是一聲驚呼,而且水銀燈咬到舌頭了。

    穿著白色休閒裝的年輕男人扭過頭來,臉上帶著特燦爛的笑容跟我揮手打招呼,還一邊指了指身後的大座鐘:“呦,可能得打擾你一下了。你這鐘挺有意思的,凡人世界總是把他們日常生活中幾乎用不到的短暫時間也清晰地標注出來,就好像這個秒針——前陣子菲珥也給我找了個差不多一樣的,她從不知道哪個世界找了一堆鐘錶,挨個給人送鐘……”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正跟在朋友家做客一樣滿臉笑容,評價客廳裝飾的“年輕人”,下巴可能都拖著地了,甚至差點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下來:“哈?!父神?!你怎麼……”

    “咳,別叫職稱了,叫我星臣得了。”

    白衣“年輕人”沖我擺擺手,“好不容易有空放個假,想著應該來你的世界看看,畢竟你都來我家看過兩三次了我還沒有回訪,挺不好意思的……”

    沒錯,你們沒看錯我也沒看錯,眼前這個穿著地攤褲子嘴角還沾著一點韭菜,笑容可掬的“年輕人”不是別人,而是……父神!!

    星域父神!

    怪不得淺淺那樣神經強大到能用來做深海捕撈的無敵美少女都能驚呼出來,這個客人……可著實成分太高點,也難怪那幫無法無天的神族條子五人組都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連冰蒂斯和依爾森這倆活寶都成了乖孩子,他們這是見著超級上司了:我跟珊朵拉要去渡鴉001宿舍坐一會應該也是這效果。

    “額,星臣,好吧,星臣,”我有些彆扭地叫著父神的名字,估計整個虛空敢直呼這倆字的智慧生物也就那麼幾個人吧,我看著對方這身完全地球化的裝扮,腦筋有些轉不過來,“你怎麼來的?”

    父神咧嘴一笑:“在老長途汽車站下車,坐城郊線到公車站,上二十六路倒地鐵到購物中心,過人行天橋從老公園門口坐計程車過來,最後一截是走著來的,我發現跟計程車司機說你們這房子的地址他就只能理解到街道口的位置,這可能是珊朵拉幹的吧?”

    我一聽,頓時懷疑父神可能一九九幾年就在這片兒住著了——他逗人玩的吧?

    結果確認了一下之後,父神還真沒有逗人的意思,他就是這麼過來的,當然他的最初一站並不是老長途汽車站,在來我家之前他首先跑錯了座標,在二百三十多公里外的m市轉了一圈,最後在當地票販子的幫助下買到了來k市的汽車票,他老人家興致勃勃地觀光了沿途的所有電線杆和景觀樹,還在下車的時候買了個本地著名風俗小吃:韭菜盒子,“全知全能”的父神很容易就能找到最順利的路線,就好像一個在本市住了十年的老市民一樣一路坐車過來,在26路上還給一老大爺讓了座——雖然那老大爺的年紀理論上並不比父神打個盹需要的時間長,他這身衣服是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直接從地球上某個應該自豪終身的大三學生身上資訊複製出來的,難怪目測從上到下都流露著一股愣頭青的味兒——好吧,眾神在上,我不該這麼評價整個虛空最猛的生物,儘管他穿著件九十五塊錢的名牌休閒裝,嘴上還沾著韭菜……

    最後父神還興致勃勃地向我展示了一樣東西:他來這兒用的車票。

    “一個票販子賣給我的,很有趣的傢伙,我沒拆穿他。”父神一臉溫和的微笑。

    我的腦門上開始冒白毛汗,因為這張長途汽車票的左下角有個肉眼無法識別的光譜印記,縮寫倆字母:xl。

    如果我有眼鏡的話,這時候會摘下眼鏡,如果我有鉛筆,這時候會把它摔在軍事地圖上,但我都沒有,於是我默默地接通了精神連結,直接呼叫影子城城管大隊:“靈夢。”

    “哇!”對面的少女似乎正在睡覺,明顯一股睡夢中突然驚醒的混沌驚呼,我都能想像那傢伙頂著爆炸頭從床上蹦起來的畫面,“老闆?”

    “西卡羅最近是不是流竄到m市了?”

    “……好像是,最近本地都不見他人了。”

    “……去把他抓回來,槍斃五分鐘,反正打不死……”

    “啊?”靈夢大驚。

    “他倒賣車票把票賣給父神了!”

    然後只聽得精神連結對面一陣雞飛狗跳,靈夢火速召集同夥若干跨市查水錶去了。

    我滿臉都是尷尬的笑,顯然西卡羅再牛逼的偽裝也不可能瞞得過父神的眼睛——那身黑西裝連尼瑪伊吹萃香這種笨蛋都瞞不過,不過父神似乎對此一點都沒生氣,壓根不介意自己多花二十塊錢買了高價票。

    “排隊就只能買明天的票了,就這我還在高速上堵了倆小時,”父神滿臉和氣的微笑,“這裡的凡人真有意思,他們好像很喜歡紮堆把自己困在一個地方,然後抱怨全世界。”

    “都是長假的錯,都是長假的錯。”我擦擦汗把父神讓到座兒上,招呼安薇娜準備茶水,不過招呼了兩聲都沒看見那個小幽靈出現,最後在牆角看到了已經蜷縮成一小團的白光球,瑟瑟發抖,跟我哭訴:“主……主人,好可怕,感覺只要靠近就會被淨化掉……”

    好吧,看來幽靈是指望不上了,雖然父神真心不會對這麼個“小動物”動手,但安薇娜骨子裡對這麼高成分的幹部好像挺怵的。幸好冴子已經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總算記著去倒了杯水,從神界千里迢迢趕了八個小時路的父神終於在我家喝上了第一口涼白開。

    ……跟自己去神界的時候受到的招待比起來,我覺得自己迫切希望腳下有條縫能鑽進去閉關兩千三百多年。

    “陳,你知道麼,妾身長這麼大,頭一次看見父神就這麼出來串門的,”冰蒂斯看父神正在研究茶几上的花紋,特小聲地偷偷說道,“你知道他老人家這一路造了多少神跡不?”

    我表示不解,雖然父神過來串門是一件挺讓人震驚的事,但這跟神跡能扯上關係?

    結果冰蒂斯一解釋,我整個人都聳人聽聞了:

    “別的不說,父神從m市過來的整條線路,已經在象徵意義上具備了‘神之途’的本質,只要有幸運兒沿著一模一樣的流程從那條路走一遍,到這條街口的一瞬間就會昇華,然後至少能活到人類沖出銀河系那年,父神在公車上給人讓座,那老大爺算是承神恩,沒病沒災的話三十年後的今天應該還能橫渡西太平洋——前提是他得是個好人,否則二十分鐘後天譴,父神買了個韭菜盒子,現在這已經是神宴上的食物了,就跟神話傳說裡宙斯在祭祀上收取的白牛是一個意思,以後求神拜佛的時候在神像前面放個韭菜盒子至少能頂二百多本鎦金聖經和三千多斤禪香,另外——假如西卡羅是個凡人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能在本宇宙獲得半個神職了,你妹,職稱十有**就是票販子之神,得說幸好他是個希靈使徒,神秘度比半神低不了多少,否則妾身現在就自掛東南枝去。”

    我目瞪口呆,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父神幾乎從不離開神界,作為一個空前強大的虛空力量之源,他僅僅是存在就已經足夠對世間萬物進行大規模修正,哪怕是他壓制自己力量的現在,也因自身的行動而產生著一個個小型的資訊漩渦,其實這一點我不應該感到驚訝的,因為自己好像也具備這樣的特性:虛空生物對外部環境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資訊干涉,讓自己身邊各種事件的發生概率始終沿著詭異的頻率波動著,淺淺和姐姐獲得力量,舊帝國在天知道那個犄角旮旯就被啟動,這些基本上都能歸結到我這個虛空生物的體質上去——至少塔維爾建立了一個數學模型得到的就是這個答案。

    好吧,以前我從未認真想過自己的體質有多重大的意義,現在父神給自己展示了個活靈活現的例子:你站在那裡,就成了世界旋轉的軸心。

    冰蒂斯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小聲說道:“你現在還只是剛剛覺醒,就已經是個情報糾纏點了,或許等你更牛逼之後應該找父神學兩手,怎麼控制自己的力量,你們虛空生物太不講理了。”

    “我倒更關心父神這一路過來造成的影響,每天從隔壁市過來的人至少得有上萬人次,沿著長途線走的起碼有一多半,要他們集體活到下個新千年去那都夠全世界的人類學家自盡六萬多回了,而且你讓cctv10怎麼跟大家解釋一個百歲高齡橫渡西太平洋的老爺子啊!”

    冰蒂斯傻了,顯然她壓根沒想到這個。

    父神笑眯眯地看著我倆,我突然意識到:貌似自己跟冰蒂斯這麼小聲說話根本沒有意義,我們身邊坐著一個全虛空最強的直立生物呢!

    “不用擔心,這孩子在唬人,”父神看了冰蒂斯一眼,“影響會有,但我已經進行了消除處理,而且不處理也沒什麼後果——冰蒂斯,你解釋一下吧。”

    冰姐吐了吐舌頭,沖我尷尬地一笑:“神之途是很嚴苛的修行術語,凡人要走神之途需要百分之百重複這條道路的細節,包括在每年今天上午七點半去火車站廣場上找那個相同的票販子買一張加價的長途票,而且還得在高速上堵夠兩個小時。百歲高齡橫渡海洋的老年人當然是不可思議的,但僅僅百歲高齡並不奇怪,妾身想正常的地球老頭應該不會專門在一百歲生日那天去西太平洋遊一圈吧。至於韭菜盒子——你覺得地球上會有人敢在拜神的時候舉個韭菜盒子上去麼?”

    我再次目瞪口呆,然後突然反應過來,看著父神:“……咱們討論的話題是不是跑偏了?我想問的是你怎麼來了?”

    “我發現虛空中有一道貫通裂痕,大量資訊在墮落使徒的疆域上聚合了一瞬間,然後某樣東西卻到了你這裡,這讓人很好奇。直覺告訴我,應該來看看情況。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我確實對你的世界很有興趣,冰蒂斯和叮噹非常喜歡這個凡人世界,她們各自的監護人對此可是相當沮喪的。”

    我哦了,搞半天是父神發現了曉雪到來的痕跡——毫不意外,那丫頭為了讓自己的投影在虛空大災變的另一端生成,借墮落使徒之手改寫了數量驚人的資訊,這麼大動靜哪怕是力量尚且薄弱的新帝國都知道了,沒道理父神反而看不到。他到現在才過來我才應該好奇呢。

    當然我也沒想到曉雪造成的動靜會大到這個程度——虛空的貫通裂痕,墮落使徒為了製造一個蒙人的虛空生物究竟被折騰了多狠吶這是。

    “曉雪!曉雪!”我伸脖子沖二樓叫起來,曉雪沒在客廳,可能是在自己房間收拾東西:她帶來數不清的亂七八糟的日用品,包括自己的刷牙杯子和幸運枕頭,昨天一晚上她都沒捯飭清楚,現在有空又回去捯飭了,林雪也沒在,我覺得極有可能是被曉雪拽著一起收拾房間,這是當媽的責任。

    雖然曉雪已經十七歲半了。

    “幹啥呀爸,我正找我幸運指甲刀呢,那是我六歲那年你給我的生日禮物——”曉雪清亮歡快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然後她探出半個腦袋,一下子看到了客廳的情況,頓時驚叫,“呀!二叔!你怎麼來了?”

    我注意到父神看見曉雪的時候眉毛輕輕抬了一下,顯然不僅是驚訝那麼簡單,然後微笑著站起身來,“我猜猜,你只是個影子,而且你的本體並不在當前時間點……很奇怪的資訊糾纏方式,這孩子就是那道貫通裂痕的原因麼?”

    “曉雪,我閨女,麻煩鬼一個。”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招呼奇怪姑娘陳曉雪,那丫頭坐著扶手就滑下來了,落地的時候還淩空旋轉三周半,最後一腳踩在八雲藍的尾巴上……

    可憐狐狸娘“嗷”一嗓子,鑽茶几底下再也不出來了。

    “二叔,你眼真毒——吃了麼?”

    “妾身長這麼大,頭一次見到跟父神這麼打招呼的。”冰蒂斯低聲嘀咕。

    父神點點頭:“吃了,吃了,這個世界的食物很有趣。能跟我說說你的來歷麼?”

    我發現離開神界之後,父神變得格外平易近人,就連說話方式也讓人感覺異常親切,雖然本來他就挺平和的,可這種變化還是讓人感覺很新奇,不過曉雪顯得對此毫不意外,倒好像從小到大都是這麼跟父神說話的一樣,她看看四周,發現已經沒有多餘的椅子(可能都被那幫薔薇少女搬走壘城堡了,她們這兩天特別幼稚),於是灑脫地往我腿上一坐:“那可說來話長了,最初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寒風陣陣,日月無光,陰測測的戰爭實驗室裡,兩個天才湊在了一起……這故事挺長的,二叔要不下次我再跟您說吧?”

    “沒事,我不在意時間。”父神樂呵呵地笑了笑。

    曉雪臉色一垮,往我懷裡蹭著身子:“那……二叔,我要說自己在虛空上開了個洞,你不會揍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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