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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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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6 01:30:00
第一千零四十章 無法休息的塔維爾

    我不知道這次我們的深潛計畫算不算圓滿成功——其實我們已經達到了原定的目標,進行一次深潛,檢驗深潛船試驗型號的性能,收集深淵深層區的資料以用於製造下一艘更加強大的深潛船,獲得兩個以上的有效資料庫,最後安全撤出試驗場——現在這些目標都已經完成,但計畫外的情況是,我們失去一個條件優越的試驗宇宙。

    這份損失並非不能承受,它也沒有影響到整個深潛計畫的收益,但一想到這是墮落使徒從中搗鬼,我們就感覺如鯁在喉,珊朵拉尤其憤怒,她已經派了三倍兵力,把守帝國境內每一個用於科研的深淵之門,以防止墮落使徒突然從這些大門中冒出來,然而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辦法:現在帝國還不具備組建可以在深淵領域內作戰的艦隊的能力。

    在搞定了身上可能沾染的深淵力量(這給我的感覺好像剛從重度瘟疫區逛了圈一樣)之後,我們仨去了影子城司令部,大家都已經在這裡等候。在軍官休息室裡,我看到了正懶洋洋軟綿綿地躺在沙發上哼哼唧唧的淺淺,她毫無帝國主母的自覺,在這麼嚴肅的軍事重地,當著門口好幾個衛兵的面公然跟一個洋娃娃玩著,那洋娃娃反抗十分激烈,為了阻止淺淺繼續給她身上套奇奇怪怪的小衣服,已經撲騰了一地的羽毛:好吧,洋娃娃就是水銀燈。

    “啊。阿俊……誒呀……”

    看到我們幾個進來,淺淺立刻眼前一亮,前一秒還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下一秒就跳起來要往我懷裡沖。可惜她剛剛起身就腳步一晃,身形不穩地向旁邊倒去。水銀燈剛剛擺脫毒爪,還沒來得及飛遠就被淺淺下意識地抓住了腳腕。一起向地上摔去,小人偶大驚失色。背後的翅膀拼命拍打著,試圖飛起來,一邊臉紅脖子粗地沖我求救:“救……救命……好重……快來管管你老婆!”

    我趕快上前扶起淺淺,順便把小燈救下來,人偶少女驚魂未定地坐在我肩膀上,一通捶打之後飛到姐姐懷裡對我倆怒目而視,淺淺歉意地一笑:“啊哈,看樣子腿還有點軟的說……”

    總是精力充沛。宛若就著雞血吃了二十斤興奮劑的淺淺,現在竟然一臉的疲倦,甚至臉色蒼白,我能感覺到她靠在自己懷裡的時候幾乎完全沒有自己用上勁,根本就是癱在自己身上的——嗯,這丫頭剛才是哪來的力氣折騰水銀燈?欺負閨女算是無消耗的技能麼?

    “搞成這樣,你的分寸呢?”我小心翼翼地把懷中少女扶到沙發上躺下,後者乾脆地枕在自己腿上眯起了眼睛。讓人根本無從開口責備,“沒受什麼傷吧?”

    我很擔心,淺淺今天幹的事兒差不多可以說是空前絕後的,以一己之力壓制一個已經暴走失控的深淵之門,這種事情即使是高階真神也得掂量自己能不能活著出來。即便淺淺特殊的能力讓她足夠勝任這種幾乎不可能的任務。她也要承擔很大壓力和風險。深淵之門在崩潰的時候沒傷到她吧?

    “沒事,”淺淺完全無視周圍人的視線,怡然自得地在戀人懷中拱來拱去,連眼睛都懶得張開,“阿俊你忘了?我是時間的主人,深淵之門爆發速度再快也沒有時間的最小單位快,對我而言那只是一連串靜止的連續畫面,總能找到時機全身而退的。我只是精神消耗有點嚴重,那東西的破壞性真強,時間都能被它污染——我必須一刻不停地製造新的時間漩渦來讓深淵之門在兩個時間點之間跳來跳去,啊哈,挺有意思的,這是我的新招,就叫累死你不償命3000怎麼樣?弄兩個時間點,就可以讓一個目標在兩個時間點之間不斷重複,同時我還可以選擇讓目標保留或者不保留每一次重複時產生的自身變化,就好像AB複讀似的……呼,這是在壓制那扇門的時候逼出來的法子……有些困了……我先睡會……”

    說著說著,淺淺的聲音已經逐漸低沉下去,最終,被一陣輕微的呼嚕聲代替。

    我被這個說話做事都跳來跳去的丫頭弄得無從反應,只能尷尬地抬起頭來對周圍人笑笑,冰蒂斯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妾身發現一件事,跟你在一塊的時候,淺淺從來都沒考慮過周圍的環境,她的世界一定不大,頂多以你為中心周圍兩米半。”臥槽這個精確的資料是怎麼回事!

    “大概就這麼回事吧,”姐姐大人柔和地笑著,捅了捅我的胳膊,“或許對淺淺而言,阿俊差不多就是她的世界了。她小時候隔三差五就會被扔給我們家照顧,是和阿俊一起長大的,時間長了就會養成習慣,在我和阿俊身邊的時候本性畢露……”

    “咳咳,咱們談談深淵之門的事兒吧,”我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發,覺得姐姐提起這些事情還挺不好意思的,“還有墮落使徒。他們出現在咱們的試驗場下面,這可要好好分析。”

    珊朵拉羨慕地看了淺淺一眼,嘀嘀咕咕:“你就轉移話題吧。”然後才嚴肅起來,“現在猜測那些飛船並不是特例,工程隊在深淵之門下面一共見到墮落使徒的三艘飛船,那明顯是一個編隊,包括一艘攜帶武裝的戰艦,一艘輔助通訊船,以及一艘科學考察用的飛船,其中科考船是無人駕駛的,另外兩艘船我不知道是不是一樣的情況。同時我們也不知道這種小隊還有沒有別的組合方式。看上去這三艘船的任務應該是科考——這是我的判斷,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一個隊伍裡如果出現了毫無戰鬥力,專門用於科考的單位。那麼這個隊伍的定位就一定是科研……”

    “為什麼?”林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順口問道,珊朵拉還沒開口,坐旁邊攬著林雪肩膀的曉雪就嚷嚷起來了:“誒。媽,你想啊,淨聽說有總統出門隨身帶倆警衛的。誰聽說過警衛出門還隨身帶倆總統的……”這丫頭說話的犀利之處頗有她媽風範。

    珊朵拉點點頭:“就是這麼個道理,軍事用途的小隊中不會帶著一個拖後腿的科考船——當然有時候我們會帶上戰地工程師。這個情況不一樣。”

    頓時我就想起了那個神奇的大鬍子,我覺得他應該列入軍事單位的……

    “如果這是一個科考小隊,那麼他們的配置明顯比咱們高明非常多:墮落使徒已經有能力製造多種多樣的深淵環境適應船隻,並且完美地控制它們:之前工程隊報告說他們摧毀的飛船裡有一艘搭載了大量高功率的天線陣列,那艘船應該就是用於在深淵中和本土聯繫的,它甚至可能是某種艦隊通訊樞紐的雛形。墮落使徒可能會組建出深淵艦隊,這是非常糟糕的猜想。另外,我們應該都記著一點。深淵內是想通的——把深淵看成一個封閉而黑暗的球殼,有秩序的世界就位於球殼表面,深淵之門就是球殼上偶然出現的一個個洞口,只要掌握了在球殼內精確定位和遠端通訊的技術,墮落使徒就有能力突然從任意一個洞口中沖出來,襲擊任何一個他們掌握了座標的世界,而且這種突襲是無法在半途阻攔的,即便我們知道了他們的計畫也不行——目前還沒有技術可以阻止深淵之門開啟。”

    “也沒有技術主動開啟深淵之門麼?”姐姐突然說道。於是氣氛一沉。

    珊朵拉很凝重:“如果墮落使徒真的掌握了這項技術,那就太糟糕了……他們將真正變得和深淵一樣,自由地在任何一個世界打開大門,破壞,掠奪……我不希望看到那樣糟糕的景象。”

    “請容許屬下說一下自己的看法。現在他們的這項技術應該非常不成熟,”從門口傳來了西維斯的聲音,她還是那一身乾淨俐落的高級軍官制服,永遠精明強幹的樣子,“甚至可能還比不過現在的新帝國。”不等我們對這番驚人判斷出聲詢問,她已經主動解釋起來:“根據工程隊的報告,在深淵之門對面出現的三艘敵艦,尺寸和性能均劣於帝國製造的深淵工作船,只有輕型突擊艦的水準。這應該不是設計需要,而是技術所限,最明顯的特徵就是他們需要將飛船小組的通信交給一個專門的天線平臺,一艘沒有任何攻防能力的小型飛船,背了幾十套高功率天線塔,用來保證另外兩艘小船和基地的聯繫,這種設計不是相當笨拙麼?在深淵環境下,艦隻之間的配合是很困難的,距離增大一分,受到的深淵擾亂就增強數倍,如同在風暴中航行,小船隨時可能傾覆,包括通訊陣列這樣重要的單位也可能被輕易破壞,最佳的選擇應該是製造出能抵抗強大風暴的戰艦,把通訊、武器和各類輔助設施都存放在一個高度安全的環境中。這不是單純的巨艦主義,而是抵抗風暴的時候應該具備的常識。”

    “所以,墮落使徒造不出更大尺寸的深淵船隻,你是這個意思麼?”珊朵拉看著西維斯的眼睛,“確實,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習慣將事情向最糟糕的方向設想,看來這次設想的糟糕過頭了。”

    “必要的警惕仍然是不可少的,”西維斯嚴肅地說道,“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命令在境內所有深淵之門附近設置重兵,同時離世庭園系統也加大了監控力度,隨時預警境內新生成的深淵之門。屬下做出這些判斷還有一個原因是研究所那邊來了消息,塔維爾首席初步判斷陛下帶回來的敵艦樣本有技術瓶頸,而且墮落使徒那邊好像還沒有突破這個瓶頸的跡象……”

    我:“……她這個效率是不是太高了點?”

    “您得理解科學家的工作熱情。”西維斯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兩個小時足夠塔維爾把任何半徑在一公里內的東西大卸八塊了。”

    這時候大家應該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知道墮落使徒並沒有珊朵拉預期的那樣突然雄起無疑給所有人吃了定心丸。不過珊朵拉的擔心仍然需要重視:作為一個經驗老道的戰略大師,在任何問題發生前都用最糟糕的預期來對待是她的習慣,塔維爾發現墮落使徒被一個技術瓶頸所困,這並不意味著這個技術瓶頸就能永遠存在。總有一天墮落使徒會取得突破,到那時候,說不定我們真的會面對一支在深淵領域遊弋。隨時會從深淵之門沖出來襲擊現實世界的可怕軍團。

    “我們應該把更多精力放在深潛計畫和它的附屬專案上,”珊朵拉皺著眉頭說道。“至少我不希望下一次再發生墮落使徒闖進我們的試驗場,我們卻一無所知的情況。至少要做到能夠對境內每一個深淵之門內部的情況即時掌握。這個任務交給科研中心,現在我們在這方面的技術差不多是空白的,我希望能儘快看到一份解決方案,哪怕是設想也好。”

    “您的意志。”西維斯立刻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看樣子帝國這邊和墮落使徒方面,在深淵領域的科技樹已經走上兩種截然不同的道路了,”姐姐若有所思地說道。“就是不知道誰的路子更對。現在看來,墮落使徒的進展有點冒進,他們的深淵飛船肯定是在自己的本土上下潛的,卻能一路巡航到帝國領地,即便是在淺層區巡航,這也相當考驗技術實力。而咱們的深潛船和深淵工程船沒有這麼長的續航能力,卻在其他方面更優秀,體積可以設計的更大。而且護盾容量似乎也更高一些?”

    姐姐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這時候也只是隨口說說自己的想法。真的沒人知道墮落使徒的深淵科技會怎樣發展,但作為被深淵腐化過的個體,他們在這方面無疑比帝國更加得天獨厚,最起碼那種能從墮落使徒本土一路潛航到帝國領地的技術就讓人甚是忌憚。

    我猜測他們之所以能在深淵環境下潛航如此之久。多半是其特殊的防護技術,也就是那層籠罩在飛船外的深淵迷霧的作用。這層迷霧顯然比帝國深潛船所用的“三皮臉護盾”消耗更低,而且它本身就與深淵環境不產生衝突,可以說從根本上杜絕了被深淵裡那些迷霧漩渦攻擊的可能性,同時本身船體就能和深淵環境融合,也大大減少了飛船推進時候的消耗——額,這個是我猜的,理論基礎是“無節操的傢伙在影子城更容易融入集體,戴墨鏡的大叔在二裡橋移動速度加一”……

    墮落使徒用深淵迷霧來為飛船提供深淵抗性,這種做法很奇妙,但好像也有嚴重的缺陷:那些飛船對其他形式的攻擊似乎沒有很強防護力,或者說墮落使徒壓根就沒有在這方面有所防範。大鬍子組裝起來的臨時炸彈都把兩艘船炸了個人仰馬翻。同時由於完全融入到深淵環境中,墮落使徒的深淵飛船一旦被攻破護盾,就會立刻全面崩潰,首先被自己的深淵迷霧給弄個半死。冰蒂斯原本打算擊穿飛船動力組的一板磚竟然直接砸爆了整艘飛船,這就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那麼具體這種技術對我們有沒有價值,就只能等塔維爾的分析報告出來了。

    在這次事件中判斷果決,解決了一次潛在危機(雖然後來事實證明這個危機並不存在)的大鬍子後來被記了個功,我覺得他是個人才,尤其是在兵工科技方面;大鬍子自己也坦承他對研究炸彈和巨炮比研究深淵理論有更濃厚的興趣,於是我跟塔維爾建議了一下,讓這傢伙領導一個新的兵工研究小組,研究方向就是各種在深淵環境下仍然能使用的武器——這個項目聽上去不難,因為在深淵環境下要破壞目標並不是困難的事兒,有冰蒂斯那一板磚作證,但其實這也是個需要攻堅的課題:深淵環境下,一切破壞行為都變得不再確定,武器確實必然能取得破壞效果,但這完全是不受控的,常規的攻擊很可能被深淵環境放大十幾倍,如果是落在敵人頭上還好,但更有可能卻是落在自己頭上——開一炮,很可能你自己先被轟掉一半。不要以為有各種對抗深淵的護盾就能高枕無憂,事實證明在一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環境下,任何護盾都不那麼可靠。工程船在正常情況下突然失去了兩個逃逸塔就是個明證。後來的仔細檢查證明,工程船的逃逸塔在解體時並沒有遭到墮落使徒攻擊,它們是在工程船拋出一組誘導信標的時候被連帶破壞的。拋出誘導信標的過程需要摧毀工程船上兩組一次性的鎖定閘門,這個摧毀過程據信是被深淵影響並放大,結果幹掉了工程船的逃逸塔。

    深淵如何在有護盾阻隔的情況下仍然影響到工程船的逃逸塔,甚至因此對後者產生結構性破壞,這是個需要解釋的謎團。我們完全可以確信,工程船的護盾系統是有效的,它能在深淵環境下正常作業,這個造不得假,但它絕對有著不為人知的漏洞。塔維爾已經組織專家重新檢查深淵阻隔裝置的藍圖,將這些藍圖和當初那艘深潛船原型艦做對比,希望能找到被我們忽視的地方,這可能又是個工作量不小的任務,塔維爾又放棄了自己的假期——前幾天我還和珊朵拉商定,要在深潛計畫一期工程結束之後讓塔維爾和主要科研人員好好休息幾天,可是後續的項目一個接著一個,墮落使徒在深淵領域的進展更讓將人步步緊逼,這份承諾看樣子再次落空了。

    塔維爾自己倒是不以為意,她喜歡工作,而且享受不眠不休地攻關難題之後收穫成果的喜悅,只是我始終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只能希望墮落使徒能稍微消停一點,別再成天給我們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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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寒冬臘月裡的冷汗

    下雪了,整整一夜,等清晨為人所知的時候雪還沒停,從窗戶望出去,只能看到天地間一片銀白,大自然用一個顏色就輕易地覆蓋了人類世界的huā紅柳綠。我聽到從院子裡傳來淺淺和某些小傢伙們歡天喜地的驚呼,看樣子那丫頭已經完全恢復了精力。好吧,我們就不吐槽淺淺的恢復能力了,儘管她在獨自一人壓制一座深淵之門之後,只睡了一覺就滿血復活了……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三場雪,但我覺得如果說真正下雪的話,這才是第一場——之前下了兩場雪規模實在可憐,要不是出於對氣象工作者的尊敬我都不好意思說那是下過雪了,城市中的冬天總是來得稍晚一些,或者說城市裡的任何一個季節都習慣姍姍來遲,人類的活動形成了一張無形中的網,將季節的腳步一再阻滯,徘徊在人群聚居區中的暖氣將前兩場小雪都變成了泥濘的雨後,幾乎看不出下雪的樣子,而昨天晚上悄然到來的一場大雪終於帶給人一個驚喜:真的下雪了。

    早晨推開窗戶,看到外面一片銀裝素裹的時候,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連日來數不盡無休止的麻煩事情暫時放到腦後,我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冷空氣,頭腦為之一震,再一震,接著震……

    “小燈你別敲了行麼?”我一把將肩膀上的小人偶抓下來,以阻止她繼續在自己腦袋上敲來敲去。這只人偶是越來越囂張了。真拿養父不當親爹啊。

    “你才是”水銀燈揮動著胳膊試圖敲開卡著自己肋下的大手:她不喜歡舉高高“這麼冷的天開什麼窗戶!我還想睡個回籠覺呢!”

    “人偶也有回籠覺?”我揉了揉人偶少女的頭髮,扭身把她塞進被窩裡。“那你繼續睡吧,我看小泡泡堆雪人去——院子裡雪厚著呢。”

    小人偶蹬開被子大聲嚷嚷:“睡不著啦!我也去院子裡!”

    還沒等自己說話,這傢伙已經撲棱起翅膀從開著的窗戶飛了出去。片刻之後就聽到外面傳來更加熱鬧的呼喊,我哭笑不得地聳聳肩:頭沒梳臉沒洗就沖出去玩雪。簡直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嘛。

    “主人,我來收拾房間。”安薇娜的腦袋突然從旁邊的床頭櫃上冒了起來,直愣愣地說道,我呆了一下,把她腦袋原路摁回去:“你就不能學會從門進來?”

    過了幾秒鐘,安薇娜的腦袋從門板上半截穿進來:“主人,我來收拾房間。這次是走門的。”

    算了,她畢竟是個習慣穿牆過戶的亡靈……

    早飯已經擺上餐桌。看樣子今天我是最後一個下來吃飯的,當然水銀燈那個小人偶也得算在內,她沒吃飯就直接從窗戶飛出去了。今天的早餐是一如既往的品種豐富,油條、豆腐腦、水果沙拉、小燒餅、現磨*啡和白菜燉粉條,還有一杯香濃的巧克力拌胡辣湯……

    看著眼前這份詭異的東西我黯然神傷了一會,抬頭問姐姐:“姐,我做錯啥了你明說……”

    姐姐大人看到我那份早餐,頓時面露驚訝。然後尷尬解釋:“額,這個是淺淺給你準備的。”

    果不其然,只有那丫頭才能這麼獨具匠心,把一切在她視線範圍內能吃的東西這樣組合在一塊,它們每一樣單獨摘開都能算人類食譜。但組合起來之後我敢打賭這玩意兒她自己都打死不吃。猶豫半天,我挑著裡面組合正常的東西解決了早飯,然後隨口一喊:“珊朵拉,幫我把這些吃了。”

    頓時一道藍色身影閃過眼前,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蹦出來一隻珊朵拉獸,風捲殘雲地解決了我眼前一切物質,然後抹抹嘴心滿意足地跟我蹭了蹭臉,儀態萬千地回去喝自己早茶了。

    ……這就是平常經常發生的事情,淺淺弄一堆現成的食物,組合出千奇百怪的餐點,然後我費盡心思從裡面摘著能吃的東西吃掉,最後剩下的統統交給家裡的“垃圾桶”也就是珊朵拉獸……

    話說為什麼突然感覺珊朵拉好可憐的樣子……

    “阿俊,今天心情不錯?”姐姐隨便看一眼,就能猜出我的心情,嘴角立刻翹了起來。

    “你知道,我小時候就喜歡下雪”我嘿嘿一笑“成天苦大仇深給誰看呢。”

    說著,我向客廳的落地窗看去,也不知道昨天的雪究竟大到了什麼程度,反正整整下了一夜,淺淺領著一幫娃娃頭在外面玩瘋了,歡呼聲一陣接著一陣:這個世界上在“玩”領域有當之無愧領導地位的人絕對包含淺淺一個,畢竟很多時候她想出來的玩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比如把人團到一個半徑一米的雪球裡從房頂扔下去……

    很意外的是我竟然還在雪地裡發現了潘朵拉的身影,從不與其他娃娃頭們攙和的她正在專心致志地做冰雕,對,做冰雕,而不是堆雪人,一看就很高端的玩意兒。維斯卡在旁邊給自家姐姐打下手,這兩個小丫頭偶爾還是很和睦的嘛。

    “如果喜歡雪的話,領著大家去諾森德不是更好麼?”姐姐溫和地笑著“然後淺淺就能領著一幫亞特蘭蒂斯人和那裡的維庫人打雪仗了。”

    我想了想,趕緊搖頭:“泡泡肯定跟著過去,阿爾薩斯那點財產已經不夠她再洗劫一次了。”

    姐姐笑出了聲,突然趴在我背上,手臂從我肩膀上環過來,懶懶地攏在一起,很是舒心地呼了口氣:“這樣的弟弟才正常,整天緊張兮兮的樣子,讓姐姐很擔心。”

    我正準備說點啥呢,突然曉雪推門就沖了進來。渾身裹挾著外面帶進來的寒氣,腦袋上都是雪huā:“爸!爸!跟我們一塊玩唄——呀,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呢?”

    我去這好死不死的熊孩子,曉雪這麻煩精的本事都是從她媽那遺傳過來的吧。我上前把曉雪身上的雪huā拍打乾淨。捏了捏這丫頭也不知是因為天冷還是【興】奮而通紅通紅的臉頰(應該是後者,一個能在太空生存的生物在這種環境下可凍不著),感覺真的好像勞心費力的老爹在照顧自己活蹦亂跳而且奇趣百出的女兒一樣。曉雪嘻嘻哈哈地把手放在我衣服裡面捂著。整個人膩膩歪歪地湊過來:“爸,終於準備給我找第四個媽了?”我氣急敗壞地在這丫頭腦袋上一敲:“個熊孩子說話有譜沒譜!”

    “切。不就是戀母情結嘛,只不過你戀姐……誒爸我錯了!別捏臉!別擰耳朵!別……哦,現在你還不會這兩招呢。對了爸,來看看我跟媽堆的雪人!老大個了!”

    曉雪風風火火地拉著我向外面沖去,留下了一臉困擾的姐姐。我半路上還心說這丫頭怎麼幹什麼都亂七八糟的,不過等到院裡之後就一點吐槽的心情都沒了。

    院子裡好些雪人——曉雪出主意舉辦了一屆堆雪人競賽,要拉著我來當評委呢這是。

    放在第一個的雪人中規中矩,甚至看著還稍顯笨拙。就是那種倆大雪球堆起來形成腦袋和身體,用木棍和磚塊當五官四肢的那種,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這個雪人應該代表了自己一家熊孩子和長不大版孩子王中的最低水準:他們能弄出這種平凡的玩意兒太不可思議了。一問我才知道,這個平凡樸實的雪堆是小泡泡的成品,那孩子並不太理解什麼叫堆雪人,但她問了問自己媽媽,在泡泡的指導下,她決定按照書上教的來:以一台希靈主機的精准方式。這孩子完全按照自己從一本畫冊上看到的雪人形象複製了這個作品。絕對等比例複製,她掃描了畫冊上的圖案,然後製造出一個比例誤差不超過六百萬億分之一的“樸實版”雪人,就是眼前這坨。

    我錯了,家裡這幫熊孩子和大孩子壓根不可能和平凡沾邊。小泡泡才是隱藏至深的技術宅!

    跟第一個看上去樸實無華的雪人比起來,第二個作品讓我頓時感覺足以用驚豔來形容:那簡直不是一個雪人,而是一個精緻的雪雕!它是一個小女孩的形象,高度不過一米出頭,竟然有著栩栩如生的四肢身材和五官,甚至連髮型都能看出來!這東西我覺得當做藝術品都足夠了吧?

    “誒我去,這個強悍的雪人是誰堆的?”我驚訝不已地摸著小雪人……雪雕的腦袋,生怕弄壞了這個以假亂真的傑作“看上去簡直跟真人一樣。”

    “lìlì娜。”曉雪隨口說道。

    “呵,這丫頭真是個人才”我大為讚歎“她在哪呢?我得表揚表揚她。”

    話音剛落就聽見旁邊的小雪人裡面傳出了lìlì娜悶聲悶氣的聲音:“我……我在這兒……老大,這個雪人……是以創意……創意為買點咳咳,老大趕快評分,我快受不了……哇,雪化了……流進脖子裡了!老大這個雪人很有創意……哇!衣服裡都濕透了!嗚哇哇……”

    小雪人突然砰一聲裂成一地碎塊,lìlì娜從裡面蹦出來,渾身都是半融化的雪huā,在原地連蹦帶跳:“好冰好冰嘶哈——誰來幫幫我!哇,裡面的衣服都濕了!”然後這丫頭一下子蹦到我身上就往我衣服裡鑽:“老大,借溫暖一用——呼……復活了……”

    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嘴角抽了抽,第一想法是把這丫頭扔出去,不過突然想到些別的事情,便只是壓了壓大衣,任由lìlì娜在自己身上掛著。然後看了看其他人堆的雪人,發現一個比一個有創意,曉雪弄了個變形金剛,讓琪露諾幫忙加強了雪塊的堅固性,於是這貨真的能變形,不過在變形的時候這東西還是散了;淺淺堆了個雪人飄在半空,名字叫飛翔的荷蘭人——把時間靜止用在這方面真是夠浪費的。最有創意的應該是水銀燈,她用雪捏了兩個一米多高的連體字:“雪人”這倆字豎在地上。就是她堆的“雪人”了——這丫頭完全不會堆雪人,所以決定顯擺自己剛學會寫的漢字。後來我覺得還是得把獎頒給小泡泡,雖然她的作品最簡陋,但其他幾個奇葩的作品實在都跟雪人不沾邊了……

    潘朵拉和維斯卡的冰雕工程已經接近尾聲。不出我所料,她們在做戰艦模型,是尺寸比例精細的永恆級母艦。上面的每一座建築設施和防空炮臺都被細心地弄了出來,潘朵拉一臉認真的樣子在給飛船加天線。維斯卡則幫著她姐姐打磨飛船模型的底座。兩個小丫頭是如此投入,甚至都沒注意到我的靠近:看上去真的和兩個醉心于玩具的普通小女孩一樣。琪露諾也在給這姐倆打下手,在這個天氣裡,冰妖精的作用得到很大體現,她負責給院子裡所有有需要的人提供冰塊,忙的不亦樂乎。

    我在院子【中】央的大樹下面看到了正在陪林雪下棋的琳,她們倆不知怎麼湊到一塊去了。在這寒冬臘月大雪紛飛的天氣裡,坐在大雪地裡下跳棋。這世界真是豐富多彩。

    “我想起以前看過幾篇古文”林雪把棋子一扔,跟我解釋起來“上面說文人雅士寒冬時節結伴出遊,在旱亭裡點一個小火爐圍成一圈下棋的事兒,正好現在閑著沒事,我模擬模擬。”

    我看了眼她倆面前的跳棋盤,眼角哆嗦了一下:“模擬結果呢?”

    “古人扯淡呢。”林雪把手伸進我衣服裡暖著“凍的跟孫子似的下個毛棋,我就不信古代的時候物理規律跟現在能不一樣,四面透風的涼亭子裡點個火爐他們就敢下棋?那篇古文十有八九是哪個沒生活的富二代窩在屋裡幻想人生,結果寫了篇反科學的玄幻。流傳一千多年擱現在就成傳世經典了——編教材的肯定沒動過腦子,要不就是沒體會過零下十二度抓棋子兒的難度……”

    我看了眼正在收拾棋盤的龍神少女:“感覺這場雪怎麼樣?”

    “沒有家鄉的雪大”琳實話實說“冰封大陸的雪景比這裡壯觀,你們上次沒有在冰封大陸呆很長時間,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們去我小時候住的地方附近,那裡有一片晶化叢林,天地萬物都是億萬年不化的寒冰凍結形成的,可漂亮了。”

    我真不該吃飽撐的跟琳談論雪景的事:龍神一族生活的地方是冰封大陸,那地方萬里雪飄的景象整整幾千億年就沒停過!人家那才叫有生活呢。據說龍神故鄉被寒冰力量籠罩,那裡的魚打小都是在冰塊裡打著洞往前鑽的……

    我抬頭看了一眼,入目之處的是相當違和的景象:院子裡的樹在生命神力的籠罩下四季常青,但它外面仍然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只有裡面是一片翠綠,冬與夏這兩個截然相反的季節就這麼糾結地融合在一塊,而那兩隻烏鴉夫婦就在這樣扭曲的景觀中滿臉不知所措。

    這是個零下十二度還能鬱鬱蔥蔥的院子,裡面每一株植物都在變得愈發古怪,就在我們腳下厚厚的積雪下面,都正蓬勃生長著翠綠欲滴的草坪。我突然聯想到了叮噹,然後聯想到另外一件事,於是在兜裡掏了兩下,把小不點女神抓了出來,叮噹正抱著一核桃在那愁眉苦臉呢,這時候立刻把核桃舉過來:“阿俊!叮噹要吃這個!這個要怎麼吃!?”

    我一眼就看到核桃殼已經被叮噹啃掉了薄薄的一層,小東西滿臉都是棕褐色的碎屑,頓時愕然:“你不會吃核桃?”

    “叮噹沒吃過!”小不點理直氣壯“但是有信徒用這個做貢品,所以這應該是很好吃的東西——可是叮噹覺得它不怎麼好,口感好差……”

    臥槽來地球三年多快四年了竟然連核桃都沒見過,這種濃濃的悲哀感是怎麼回事?

    我順手幫叮噹把核桃捏開,捅捅小傢伙的腦袋:“問你件事,當時你把自己那葉子種哪了?”

    我要不提醒叮噹恐怕都把這茬忘了,她腦袋上現在已經沒有葉子,只在原來的地方留下兩個非常小巧可愛的綠色嫩角,就好像另外一對耳朵似的,據說要等到幾百年後她才會長出新的葉片。而當時她脫落下來的兩片葉子一片交給了lìlì娜,另外一片就種在院子裡。只是剛開始的幾天叮噹還有興趣親自去澆水施肥,還時常敦促lìlì娜別忘了檢查葉片情況,但最近一段時間這小東西好像完全忘了這件事,別說給自己的葉子澆水了,她恐怕壓根就忘了自己長過葉子!

    “誒……那個……”

    叮噹頓時支支吾吾起來,然後忙忙活活地繞著大樹飛了一圈:“等等啊,叮噹記著就種在這棵樹旁邊的……叮噹是很認真地照顧了葉子的,不過父神後來說葉子種下去之後不需要照顧,而且得等一千年才會長出來,所以叮噹就有點疏忽了……誒,奇怪,怎麼沒有呢……叮噹記著就是在這附近的啊……”我原本只是順口一問,看到院子裡的樹還鬱鬱蔥蔥所以聯想到了叮噹,再聯想到她還在院子裡種了個不得了的東西,卻萬萬沒想到叮噹真的找不到那東西了!

    小不點在半空飛來飛去,一邊嚷嚷著:“葉子!葉子!你在哪呢!叮噹找你哦!”

    這麼呼叫了半天未果,她沮喪地落在我肩膀上:“沒了……葉子和叮噹之間離得夠近的話應該有感應的,可是現在連感應都沒了……”

    我頓時在這寒冬臘月裡一腦門子冷汗:那東西可不能丟啊!

    這時候安薇娜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滿臉焦急:“主人,你看到麥迪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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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找鳥

    寒冬臘月的天氣裡,我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來,或許自己確實是個麻煩纏身的傢伙,這種屬性已經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命運裡:即便偶爾在家陪孩子們玩一天,也會遭遇世界末日的倒楣蛋大概說的就是自己這樣的吧。

    “叮噹你再確認一下,看看是不是葉片埋的地方太遠,或者是找錯了地方,這院子裡到處都是你的力量,很可能你和葉片之間的聯繫就被干擾了”我匆匆對叮噹說到,然後轉向安薇娜“麥迪雯也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

    “昨天中午的時候就沒看見它”安薇娜輕飄飄地在半空中懸浮著,雪huā直接從她身體中穿過落在地上,看樣子她完全進入了虛影狀態“我以為它是去天上練習飛行了。麥迪雯的身體成長太快,所以要提前開始學習飛行,它和正常的烏鴉不一樣,飛行方式也要自己摸索,前不久它才學會怎麼揮動自己的翅膀,這兩天經常自己飛出去玩。不過它平常很小心的,都會去人類看不到的雲層後面……啊不說這個,重要的是它昨天晚上就沒有回家!鳥巢裡感覺不到它的能量殘留,也沒有來找我道早安!”

    “這兩件事會不會有聯繫?”姐姐已經知道麥迪雯徹夜不歸的情況,剛才又碰上了正慌慌張張到處找葉片的叮噹,頓時擔心起來“難道說那片葉子是被麥迪雯帶走了?”

    “應該……不會吧……”我不由得也跟著懷疑起來。“一隻烏鴉,從土裡刨片葉子然後攜贓潛逃?它圖什麼呢。而且麥迪雯是個很聽安薇娜話的烏鴉,它不會這麼不辭而別的。”

    “有關聯是肯定的”林雪不知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她手中還抓著一片黑色的羽毛,這羽毛的毛色看上去是烏鴉的,但它比我見過的任何一種烏鴉羽毛都大。泛著深藍色的金屬光澤,邊緣銳利如同刀鋒。而且仔細觀察,甚至能看到它的羽毛根部有一團能量組成的暗影雲霧在緩緩旋轉,這是麥迪雯的翎毛“我找到了這個,在屋簷下的雪裡,說明它是麥迪雯在下雪之前落下的。這片羽毛告訴我,那只年輕的烏鴉之神帶走了叮噹的葉片,不過這只是一片羽毛。能產生的資訊聯動實在很少。我能看到那只烏鴉正在產生某種巨變,可是……它會變成什麼樣子就不知道了。它有太多的不確定性。”

    我看著林雪的眼睛,她的眸子中浮動著神秘的白色光暈:“還有呢?它會回來麼?能不能看到它在哪?”

    林雪微微眯起眼睛:“很快就會回來,而且它很健康。這不是什麼壞事,但叮噹可能要失去她的葉片了……我剛才突然看到特強悍的一幕,你猜那片葉子怎麼了?”

    我不解地搖搖頭,但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珊朵拉朝這邊走來,頓時福至心靈:“吃?!”

    ……你們猜這個字是怎麼突然被我聯想起來的?好吧。不用猜了,別告訴珊朵拉……

    林雪嘴角一抽:“你都會搶答了——沒錯,麥迪雯把那片葉子給吃了。”說著,她在這顆大叔旁繞了半圈,指著一片積雪覆蓋的草地:“就在這。麥迪雯昨天上午不小心把那葉子刨了出來。它作為一隻鳥的習慣還沒改變,而生命女神的葉片好像對它產生了很大的吸引力,於是它把葉子吃下去了。”

    安薇娜有點呆愣,小心翼翼地問道:“麥迪雯不是不用吃東西麼?它從來不吃食物……”

    “如果它只是為了進化呢?”珊朵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它只是出生以來沒有吃過東西,並不是說它就不能吃東西——而且我一貫堅持,不會吃東西的生物是不完整的……”

    我們集體忽略了珊朵拉的後半句話,然後對她前半句話表示各種很有可能。

    “叮噹的葉片就這麼完蛋了嗎?”小不點啪嗒一聲跳在我肩膀上,哭喪著臉說道“叮噹第一次換的葉子就這麼被吃掉了嗎?”

    我頓時就一個頭兩個大,心說好麼,這裡真正麻煩的事兒才剛剛開始呢,假如林雪所看到的東西不差(這幾乎是必然的事情),那麥迪雯倒是輕鬆自在地改善了一下伙食,卻吞掉了叮噹最寶貝的葉片。雖然在我看來那玩意兒跟第一次換下來的乳牙一樣沒啥作用,可對叮噹而言意義非凡:小東西還專門小心翼翼地給種到土裡了呢。

    雖然種到土裡沒幾天她就徹底忘了這茬了……

    “我覺得咱們應該先找到那只鳥”冰蒂斯同情地看了叮噹一眼“小不點的葉子就沒辦法了,不過我覺得不用太失落,生命女神的葉片能不斷再生,頂多五萬年後再種一次。而且她們基本上幹什麼都三分鐘熱度,包括種自己的葉子也是一樣。過十天半個月叮噹一準就想不起來這事了。”

    小豆丁頓時在我肩膀上蹦躂起來,比比劃劃地想要抗議,不過想了想,她還是老老實實坐下來,嘀咕道:“說得好像也是哦。吶,阿俊,叮噹心情不好了,今天能多吃兩塊奶糖吧?”

    我心頭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心說就是缺心眼也不帶這麼明顯的好麼……

    要找到麥迪雯恐怕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假如丟了一隻普通的鳥還好說,頂天飛不出郊外五區十縣的範圍,可麥迪雯一旦學會飛行之後就不是一兩倍音速那麼簡單,而且它前陣子還跟安薇娜學會了空間跳躍,按照安薇娜的推算,現在的麥迪雯要全力趕路的話,一晝夜時間足夠它繞地球三圈多了,而且那只鳥還不一定朝哪個方向飛——這尼瑪上哪找它去?

    誠然。我們有經驗老道的帝國特工,有分佈廣泛的大氣層內浮游探針,在太空還有可以掃描全球的全譜段隱形衛星,可那一切的前提都是知道麥迪雯現在成了什麼樣。林雪的預言表明那只烏鴉正在產生變異,之前給它做體檢時記錄過的能量特徵已經沒用:我們當場就調用了位於軌道上的隱形衛星,但在地球上找不到那只烏鴉的能量反應。珊朵拉調取了一些昨天的監控資料之後倒是有點發現。有幾個位於城市邊緣的探針曾記錄下麥迪雯一閃而逝的身影,當時它的時速是一百三十五馬赫(這絕對用上了它剛學會的法術。要不你從空氣動力學上解釋不清這個),在那之後探針就失去了它的身影。麥迪雯是第一家庭的特殊成員,它本身又是個會飛來飛去的生物,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們的大氣層內監視設備是不會刻意追蹤它的身影的。要是那個奇奇怪怪的烏鴉之神再不小心學會了隱形技能,那就真的麻煩大了。

    經過短暫的討論之後,我和珊朵拉都認為這件事其實很危險:麥迪雯還不太會控制自己的力量,但它的成長速度顯然超過了其自控能力,它現在的暗影吐息差不多已經能正面幹掉一個坦克旅。一旦失控威力驚人。它很聰明,可是現在的心智不會超過人類五六歲的兒童,偶爾還會耍小孩子脾氣。你們知道世界上最危險的是什麼嗎?我告訴你,就是熊孩子,這種生物最不可理喻,他們出現的主要目的就是毀滅世界,順便把自己爹媽逼瘋,如今的麥迪雯就相當於一個熊孩子。而且這個熊孩子還能吐出可以燒穿坦克的暗影箭,同時刀槍不入……

    之前我倒是給麥迪雯下過封印,讓它在訓練之外的時間變成只普通大鳥,不過現在封印顯然已經失效,可能是在它吃下叮噹的葉片之後產生了劇烈的能量膨脹。摧毀了那個按照它原本力量設置的簡單“鎖鏈”。

    幾個小的仍然在院子裡無憂無慮地玩雪,我們幾個卻回屋裡研究找鳥的事。

    珊朵拉先發表自己的看法:“現在不知道那只鳥變異成了什麼模樣,所以只能全世界排查那些能量反應詭異的地點,只要有地方出現了奇怪的能量波動,就派人過去查看情況,我已經讓衛星上線,估計一會就能繪製出全球的能量快照,麥迪雯的力量有不少都是地球上原本不存在的,比如暗影和奧術,找到這些能量熱點大概就能確認麥迪雯的位置了。”

    “是它呆過的位置”林雪補充了一句“那只鳥還在到處亂竄,我剛才看到它從阿爾卑斯山上掠過……不過那是昨天下午的景象。我在觀察這些極近距離事件的時候會產生延時。”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林雪的力量雖強,但局限也不小,尤其不適應當前的情況。如果麥迪雯停留在一個地方,肯定當場就會被林雪看到,但那只鳥每時每刻都在繞著地球到處亂竄,林雪就有點抓狂了,畢竟啟動預言需要時間集中精力,而麥迪雯只需要起步掛檔。這相當於拿著天文望遠鏡在西直門立交橋上找貓,找不到的話那絕對不是望遠鏡的錯……

    “現在那幫無所事事的帝國兵又有事幹了”林雪歎了口氣“我們需要一群在地球上分佈廣泛、人脈精通、瞭解環境而且機動性極強的隊伍來配合衛星抓捕麥迪雯,只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

    我特別沉重地點點頭:“那貨……誰去把他從禁閉室弄出來?”

    林雪相當驚訝:“嘩!西卡羅被抓住了?前陣子我還看他挺活躍呢。”

    珊朵拉捂著臉:“前兩天他有個大計畫,不過剛出門就被靈夢領著四百多城管摁那了:靈夢那天發工資,正處於亢奮期。”

    當全球衛星啟動,搜尋地球上的奧術和暗影反應的時候,西卡羅也終於從禁閉室出來重見了天日,他已經知道任務,於是先領著自己最得力的幾個手下在影子城郊區開了場誓師大會,現場十分壯觀。西卡羅的特別行動隊在地球上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有自己專門的編制和制服,大體上分為光碟隊、手相隊、火車票隊、辦證隊、老中醫隊和祖傳治牛皮癬隊等等十幾個分隊。我們聞訊趕過去的時候看到了至少上萬人分成十二個方陣站在【廣】場上,每個方陣都整齊劃一地穿著黑超制服、道服、中山裝、白大褂或者黃馬甲,我差點以為自己到藍翔了……

    這幫帝國兵啊,不打仗的時候真是無聊出huā了都。

    “頭兒。保證完成任務!”西卡羅紅光滿面地跟我表決心,一臉正氣盎然的模樣,要是不打字幕你說他準備炸碉堡去估計都有人信。我對這傢伙這兩天的活動挺感興趣,好奇地問道:“前兩天讓靈夢抓住了?人贓並獲?當時你到底打算幹啥來著?”

    西卡羅臉上有點尷尬:“沒……其實是合法生意。我最近沒任務,所以想去表世界賣點土特產,烤鵪鶉什麼的。我剛跟一個艾澤拉斯來的薩滿學會了烤鵪鶉的手藝”

    我頓時奇怪起來:烤鵪鶉?那要是賣這個的話好像也不是啥大錯,而且還是在外面的世界,不影響影子城秩序,靈夢這激動幹什麼?

    結果西卡羅接下來就補充了一句:“打算去長城站門口賣,那地方很冷,我覺得熱食在那應該挺受歡迎。我本來還聯絡了兩個會做牛肉板面的打算一起去來著……”

    我:“……”你們說南極那幫科考的要是某天一推門。看見考察站門口多出一燒烤攤子和倆賣麵條的,會不會直接嚇瘋?靈夢當時下手還是輕了!

    總而言之西卡羅和他那幫老兵油子終於有事兒幹了,當天下午他便和自己最得力的一群部下奉命去歐洲地區尋找麥迪雯的身影(根據林雪的觀察,麥迪雯在歐洲地區停留的時間最長,那裡線索更多一些,甚至有可能它還沒離開:或許歐洲有什麼東西吸引了那只鳥的注意力),目測明天下午三點半之前盧浮宮門口就能看到五塊錢一張的系統磁片了。

    這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有時候能讓你抓耳撓腮的事情不一定是世界末日那樣的災難。一些不起眼的小傢伙真要失控起來也是相當麻煩的。麥迪雯再厲害也不過是個未成年的烏鴉之神,把神字去掉也不過是只鳥,而它就這麼突然走丟之後,卻引發了不大不小的混亂。好幾撥帝國兵已經派出去了,在不引起普通人注意的情況下搜尋一隻巨型烏鴉。他們在街上碰見之後都這麼打招呼:“哦,找鳥呢?”

    然後對麵點點頭:“嗯,鳥沒了。”

    要是倆女兵還好說,要是倆男兵碰見,這麼一招呼,路邊至少能圍十來個生活寂寞的大叔大媽……後來我讓負責這事兒的西卡羅給自己的兵開了個緊急會議,找鳥這事兒最好別在大街上說……

    不過我對麥迪雯走失一事還是比較樂觀的,這麼多人連番尋找,我們還有那麼先進的偵查設備,即便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在整個地球的範圍內找到一隻烏鴉也不是太困難的事。這件事唯一比較緊急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只鳥就會引發災難。安薇娜說的好:那只是個孩子,它的人格相當於四五歲的人類小孩,而且在此之前它還從未遠離過家門,即便練習飛行的時候也只是在老城區上空盤旋一會,這樣一個從未離開過家而且心性幼稚的神鳥突然繞地球好幾圈在外面迷了路……

    受驚嚇的小孩子最容易出事兒了,尤其是那孩子比核彈威力也就小點有限。

    下午的時候我們就收集到不少資訊,雖然仍沒發現麥迪雯的身影,可是陸陸續續發現了不少它活動過的痕跡:阿爾卑斯山脈中發現了暗影風暴留下的大片焦土,安第斯山半山腰出現了四五隻到處遊蕩的烏鴉之靈,塔克拉瑪幹【中】央地區大約三平方公里的戈壁鋪滿了玻璃,那裡顯然遭遇了一場等離子風暴,一些非洲原始部落受到了“神靈的感召”在和他們的酋長接觸之後,偵查員確定他們看到了一隻翼展至少百米,被雷霆和風暴托舉在天上的巨型烏鴉,那只烏鴉在原始部落聚居的村子上空盤旋了幾分鐘,隨後空間跳躍離開了那裡:最糟糕的情況,麥迪雯熟練掌握了空間魔法,而且比以前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這裡讓我們順便說一句:那幫去非洲原始部落推銷節食減肥新療法的帝國兵真tm是人才……

    二十四小時內,麥迪雯已經在全球各地留下了自己活動過的痕跡,而且少部分活動已經被普通人目擊,不過看樣子它還記著安薇娜和我的教育,那只烏鴉絕大部分活動的地方都在崇山峻嶺和其他人跡罕至的地方,好像它也在盡可能把自己的身影隱藏起來。

    讓人奇怪的是,明明麥迪雯活動的這麼頻繁,我們卻始終抓不到它,所有帝國兵都撲了個空,他們找到的麥迪雯活動痕跡都是至少六個小時以前留下的,也就是說,全球都沒能發現麥迪雯在最近六個小時內活動的跡象。包括我們的衛星掃描和大氣層內探針彙報也都是一樣的結果。

    “它可能真的學會了隱藏技能”在客廳裡看完一大堆報告之後,珊朵拉無奈地說道“我早就說過,有些技能不能超前教給它,作為一個變異物種,一切學習都應該循序漸進才對。”

    安薇娜看上去一臉憂慮:“可是自從學會怎麼上網之後,它就自己在XL導航裡面下載達拉然魔法大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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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日漸神化的麥迪雯

    養一隻未成年的烏鴉之神真是一件勞心費力的事,安薇娜對此絕對深有感觸。烏鴉之神麥迪雯完全是按照某種很詭異的方式在進化,它的各項屬性偏科嚴重。那只鳥有著五歲的人格,卻能學會上網搜索達拉然魔法大全,這事兒簡直太兇殘了,我五歲那年還不知道怎麼嗑瓜子呢……

    安薇娜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能成功掌握麥迪雯的成長規律,但肯定不是這兩天,現在我們連麥迪雯的一根毛都找不到。直到當天晚上,所有的搜索隊都撲了個空,所尋找到的只有已經鳥走茶涼的能量活躍點。監控衛星現在持續不斷地掃描全球,得到的能量分佈圖雜亂無章,回饋回來的世界地圖上勾勒著亂七八糟的線條,顯示著麥迪雯的飛行路線:從河北出發,在中東盤旋,然後直奔南極,接著轉道北美,再入南非,然後出現在澳大利亞,緊接著跳到沖繩附近,接下來在北歐,下一步是智利……我這麼跟你說吧,這套路線圖比淺淺的腦子還繞呢,我總結出的唯一規律就是壓根沒有規律。

    能確定的就是從北京時間今天中午十二點往後,地球上再也沒有出現更新的特異能量反應,麥迪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所有衛星視圖中,地球上留下的只有正在逐漸冷卻下來的能量熱點。

    “它會不會已經飛到外星球上了?”看著眼前的全息投影。我嘀嘀咕咕地說道。

    現在是晚上十點半,全家沒睡,當然幾個小的除了潘朵拉姐妹之外都已經被姐姐大人連哄帶拽地送去睡覺了。我們感覺那只烏鴉真的很能鬧騰,尤其是在吃了叮噹的葉片之後。儼然跟吃了興奮劑一樣。安薇娜愁容滿面地坐在我旁邊,渾身的光芒都忽明忽暗的,自從將她接回家中。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只從來都笑眯眯的小幽靈也會有如此哀傷的時候。麥迪雯對她而言意義重大,那是她親眼看著出生。然後一點一點餵養到這麼大的,傾注了安薇娜非同一般的心血和感情,非要說的話,應該就相當於孩子一樣吧。看到小幽靈這麼失落,我覺得有必要安慰兩句:“那什麼,即使飛到外星球也沒事,只要加大搜索範圍就行了,你不會以為這麼大個帝國。連只鳥都找不到吧?”

    安薇娜更加沮喪地低著頭:“可是它那麼小,宇宙這麼大……”

    得,我壓根就不該提飛到外星球的事兒!以安薇娜的習慣,她自己怎麼也想不到外太空的……

    我想了想,接通精神連接,找到林雪:“喂,丫頭,睡了麼?”

    林雪這時候早已經回家了。雖然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那丫頭成功讓爹媽對自己採取了放養政策,但除特殊情況,她晚上還是要回家的:林老爺子還沒豪邁到缺心眼的程度。這時候要找她,自然就只能用精神連接。如今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而林雪自稱是個有著良好作息習慣的陽光少女,把陽光少女四個字去掉,這句話核心思想就是晚上十點以後別煩她,她要睡覺,但我好像從來沒把這事當真過。

    “我要說我睡著了你信麼?”林雪的聲音當時就在腦海中響起,“好無聊,老爺子找我談話了,提到我跟你的事兒來著,他堅持認為咱倆應該過兩年找個良辰吉日,哪怕這屬於暗世界的地下婚禮你也得明媒正娶……”我一聽一腦門子冷汗:“那你是怎麼說的?”

    林雪的聲音懶洋洋的:“我就說自己已經讓你吃幹抹淨了,讓老爺子看著辦,是不是領著整個異能組攻上大愛無疆的總部去,然後他拉著我做了倆小時的戰略部署……”我一聽就知道那丫頭開始瞎扯了,但還是順著她的口風:“哦,然後你是怎麼平息這場星際戰爭的?”

    林雪的聲音聽上去特別不可一世:“還記著當初奧林匹斯差點混進月內基地的事兒吧?老爺子也知道那事,所以我直說大愛無疆的辦事處在月球,總部在火星南半球,前陣子好奇號登陸火星還差點發現大愛無疆的基地,多虧你找了倆人舉著一液晶電視在好奇號前面擋著鏡頭才蒙混過關……哈欠……對了,你找我到底嘛事?不是就為了聽我扯淡吧?”

    這話真不像是從一個豪門千金嘴裡說出來的,不過考慮到林雪從多年前就被她家老爺子拉去異能組打工,天南地北到處瘋,我也就不計較了。

    “麥迪雯可能不在地球上,”我飛快地把最新猜測告訴林雪,“全世界找不到它的身影。”

    林雪沉默了一小會,突然說道:“我只能看到它最終自己安然無恙地回了家,你們註定找不到它的。讓安薇娜放心,麥迪雯不會出事,現在它已經躲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看不到那是什麼地方,但四周被迷霧籠罩杳無人煙,它正在那裡進行一次蛻變……嗯,挺大的蛻變。”“啊?”

    我還有話要問,不過林雪也不願意多解釋的樣子:她就這習慣,對預言出來的東西能少說就儘量少說,以防止未來發生變故,最後她就確定一件事,那只在外面瘋了兩天一夜的烏鴉還有幾天就會自己回家,完好無損,安然無恙,它的這次離家出走既沒有造成血流成河也沒引發天災人禍,可謂事事平安,可喜可賀——唯一挺倒楣的就是我們跟著忙活了整整一天,我還把西卡羅放虎歸山了……

    不過掛斷了精神連接之後我還是覺得不太對勁,這事兒就這麼簡單結束了?而且更讓人在意的是林雪說起麥迪雯即將回家的時候語氣可神神秘秘的,根據我對她的瞭解,這說明情況又得戲劇化……

    我看了看周圍。發現一圈人都特充滿期待地看著自己,於是聳聳肩:“林雪說麥迪雯過幾天會自己回來,沒出什麼大事,就是一場鬧劇。”

    我把林雪的話原樣複述了一遍。尤其重點安慰安薇娜,讓後者總算不那麼沮喪,眾人則在聽後紛紛表示比較失望。於是一哄而散。不過淺淺留在了最後,等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之後她才蹦蹦跳跳地湊過來小聲問道:“阿俊阿俊。剛才還聽林雪提到良辰吉日的事了哦……”

    我頓時腦袋就大起來了:敢情淺淺當時也掛在我和林雪的精神連接裡偷聽呢?

    “是,提到了良辰吉日,她爺爺還做了倆小時的戰略部署打算來討伐我來著。”

    淺淺一臉壞笑地戳戳我的腰:“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被我爸操練——我給你說件事哦,我爸差不多知道一點關於你的事……不多,地球之外的肯定不知道,地球之內的他腦補了不少……”

    我特別驚悚地看著淺淺,後者嘻嘻哈哈地擺擺手:“你忘了?當時你可是領著一群‘異能人士’把我爸從遺跡裡找出來的,他看見的東西一點也不少。早知道你不正常了。不過我都沒告訴他,他現在自己腦補著呢。另外,他也知道你身邊還有個珊朵拉,別忘了往前倒兩年你們倆可是公眾人物,雖然後來珊朵拉用自己的能力再次扭轉了那些人的認知,可是該記著這件事的人都還記著,包括我爸。”

    我想了想,很認真地看著淺淺:“要不咱倆私奔吧……”

    “咱們不就是在私奔嗎?”淺淺好奇地問道。

    我:“……好吧。你爸的意思呢?嗯,他是不正在家製造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呢?然後機緣巧合下跟林老爺子歷史性會晤,倆頓時為忘年之交,然後爺倆組織一波聯軍來把我誅滅了……”

    我突然覺得比起世界和平來,眼前的事幾乎是一樣的麻煩。自己身邊有三個女孩,我敢對著任何東西包括虛空發誓自己跟她們之間的感情毫無虛假:那是真金火煉出來的。四年來,我們一路經歷了戰爭災難和世界末日,在任何危險的情況下都生死與共,淺淺和林雪她們在之前從未離開過地球,卻冒冒失失地一次次跟著我跑到危險的異世界戰場去,不管日常怎麼坑爹,你都不能否認我們這一家子本質上是波瀾壯闊的,在這種情況下披風帶雨走了四年的感情,而且目測還要走無窮的歲月,根本就是不用質疑的事。不過問題的關鍵是……兩邊還有家長呢,人家可不知道……

    三人中,珊朵拉問題不大,因為女王陛下情況特殊,她壓根就不管人類的規矩,林雪也簡單,因為她有個剽悍的爺爺,老爺子一輩子見多了世界的“豐富多彩”,在大愛無疆攪風攪雨了好幾次之後他已經默許了林雪和我的關係,這麼看來只有淺淺老爸是一道天塹吶……

    我猛然間就想起一件事來:從理論上講,淺淺她爸絕對是我天敵。老人家最擅長的事就是挖帝王將相的祖墳,他都挖一輩子了,而我貌似多多少少就算個帝王將相……

    我突然對自己身為一個虛空生物而感到自豪:因為我沒有祖墳……

    “其實吧,我跟我爸交流過幾次來著,”淺淺撓撓頭發,“從小咱倆就在一塊,我爸是看著你長大的,他瞭解咱倆的情況也瞭解你的人品,但你突然領著一幫‘異能’出現,身邊又多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他就有點糊塗了。不過他也能看出來自己閨女過得好不好,所以暫時沒什麼行動,不過他說了,要用時間檢驗一切,只要我不開心,他立刻殺上門來,他原話就這樣的:暫時不說話是顧慮到女兒的幸福,到時候殺上門來也是為了女兒的幸福。我爸其實骨子裡豪爽著呢,到時候絕對拎著菜刀來砍你……誒對了,我家裡還有一套青銅刀劍,我爸親手按著西周規格仿造的,到時候他可能拎著那個過來。”

    我擦擦額頭冷汗,心說挖人祖墳的果然厲害,以前怎麼沒看出來許叔還有這麼光棍的一面呢。

    “反正不管什麼檢驗,我都認,只要老人家別一棒子打下來就行。”我撇撇嘴,順手把淺淺抱在懷裡,“面對深淵咱倆都一塊走過來了,我不會放手的。”

    淺淺看上去一點都沒在意:“沒事沒事。我瞭解我爸,他暫時讓我忽悠著,等過足夠的時間之後你就看吧。情況迎刃而解……”“怎麼個意思?”

    淺淺嘿嘿一樂:“要是七八十年後我爸發現自己還能活蹦亂跳地到處挖人祖墳去,再遲鈍的人也該發現不對勁了吧?那時候我再給他一個大驚喜……”

    我特無語地看著淺淺。心說這世界上哪有人跟你一樣缺心眼到這種程度的?還七八十年之後。

    不過這事確實也應該稍微上點心,我把人家閨女都拐跑了,總不能沒個交代,許叔可是那麼放心地把淺淺交給自己來著——當然現在不知道還放心不放心了……

    “其實吧,除了跟阿俊在一塊,也沒別的選擇,是吧?”淺淺捏著我的下巴,一邊還不安分地蹭來蹭去。“我爸必須理解,這世界上不存在第二個備選的女婿,等他瞭解了所有事情,肯定要同意咱們這樣在一塊的。後面的事就是倆人的任務了,你負責好好表現,我負責忽悠我爸——而且反正我已經讓你吃幹抹淨嘍,按曉雪的說法咱倆還有一孩子,生米不光煮成了熟飯。都煮糊了……”

    怎麼說呢,養了淺淺這樣一個熊孩子,許叔也真夠不容易的,我就沒見過算計自己親爹的時候還能如此興致盎然的主……

    很快,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們的找鳥工作仍在繼續,但林雪的預言已經預示了工作進展,麥迪雯藏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犄角旮旯裡,派出去的帝國兵一個個果然無功而返:一個星期的時間,他們都快差不多鑽探到古登堡面了。

    最大的進展是歐洲組,就是西卡羅領著的那幫主力軍,他們找到麥迪雯在歐洲山區留下的一些“神器”,那些顯然是附魔物品。麥迪雯散發出來的力量啟動了當地一處古戰場下面埋藏不知幾百年的古代盔甲刀劍,並引發了地質改變,讓這些刀劍在一次地震中重見天日。

    事情最初是這樣的:一名居住在附近的農戶在小地震過去之後檢查自己設置在高地的水井情況,偶然撿到一把插在石頭上的騎士雙手劍,發現它竟然如同羽毛一般輕盈,而且與岩石和大地有某種神秘的聯繫,當雙手劍垂直刺入巨石的時候,竟然能和石塊完全融合在一起!這樣神秘的古代兵器讓比較迷信的山區居民聯想起挺多東西,當一幫帝國兵聞訊趕到的時候,那個老農已經召集了附近村子裡一幫老頭,他宣佈自己上輩子是亞瑟王,在命運的指引下再次找到了石中劍,打算這輩子湊齊自己的圓桌騎士團……後來這個拿著“聖劍”的六十八歲亞瑟王被隨後聞訊而來的阿爾托利亞果斷鎮壓,並接受了帝國兵的記憶清除。

    那些已經變異的刀劍現在堆放在研究中心,有一個小組是專門研究麥迪雯的神化現象以及該現象的衍生理論的,他們試圖用資訊擾動學說建立一個以我為中心,可以精確描述希靈神系晉升進程的數學模型,那些刀劍讓這個研究小組的專家們確信,麥迪雯的神化已經開始,它正在將自己的力量蔓延到另外一個跳板上:這是典型的象徵力量前置階段。而更讓這些專家們高興的是,從變異刀劍上沒發現生命女神的力量殘留,這說明叮噹的葉片在整個過程中可能僅僅起了催化劑的作用,麥迪雯獲得的疑似“神力”的東西是它自身產生。

    冰蒂斯給我們提了個建議,就是在完成研究之後把那些刀劍妥善保存下來,假如麥迪雯將來真的以烏鴉之神的身份出現,那這些破銅爛鐵就將是伴隨烏鴉之神誕生的第一批神器,它們的力量會跟著麥迪雯一起與日俱增,並且很有可能在將來成為某些信仰鴉神的凡人部族的鎮國之寶……

    莉莉娜還根據她給叮噹做大主教的經驗,給這些刀劍編了套神話故事:話說烏鴉之神麥迪雯,在蛻變為神之時割捨了自己作為凡俗生物時的諸般罪惡,其中包含“暴虐,破壞欲,殺戮”等負面因數的罪惡力量最強,於是鴉神將這些力量封印在自己的七片羽毛中,將其拔了下來。後來這七片封印原罪的羽毛落地化為兵器,形成了七把神劍,因鴉神以其封印原罪而獲得了“斬罪”的神聖意義,於是七劍名為“斷罪之刃”,後鴉神將“斷罪之刃”贈與凡人,命諸信徒牢記神明自斷其罪的高尚行為,時時審核自身,並以七劍淨化異教徒的邪念……

    你看看,這就是專業,莉莉娜這生來好像就是為忽悠人而生的,一隻鳥發瘋的時候從土裡刨出來七把鏽跡斑斑的古代鐵劍,讓她前後一加工就這麼牛X了。

    不過冰蒂斯卻對莉莉娜的這番編造大加讚賞,強烈建議我把這個故事記下來,等麥迪雯長大之後就讓那只鳥按著這個劇本發展信徒去,爭取希靈神系從“自斷其罪”開始流芳諸界。

    冰蒂斯是這麼解釋的:“記住,神話故事的核心思想就是扯淡,上帝創世紀的時候一般想法只是為了看著好看,我們平常說‘要有光’的主要原因就是天黑看不清道,神幹這事的出發點指不定多低呢,所以‘神跡’的作者從來不是上帝——我們自己寫這個容易起雞皮疙瘩。”

    這就是後世流傳“鴉神十跡”第一奇跡的原始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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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烏鴉歸來

    現在是麥迪雯失蹤的第八天晚上,仍然沒有那只烏鴉的身影,奔走於世界各地的帝國兵們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放棄尋找烏鴉,轉而專心解決那只鳥留下的各種問題。在過去的幾天裡,他們從歐洲發掘刀劍,在非洲安撫被“鴉神”驚嚇到的原始部落,在安第斯山脈修補山峰,在南極圈醫治受到暗影污染的企鵝,甚至包括給幾個大媽做心理輔導:麥迪雯失蹤的第二天曾從河南地區掠過,有幾個晚上打麻將回家的大媽看到了天空滑翔的巨型鴉神,她們覺得這可能跟世界末日有關……

    因此,我覺得帝國兵們度過了個非常充實的假期:給地球當免費社工,而且從某種程度上,這些帝國兵還稍微改變了人類社會:倫敦部分城區現在已經能買到五塊錢一張的系統磁片了,歐元結算……

    關於麥迪雯,我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根據推測,那只鳥六天前就停止了在地球上的活動,從那時候起,它在地球上留下的能量熱點就都在慢慢冷卻、平復,原本它留下的影響也應該跟著消退才對,然而事實正好相反,跟它接觸過的一些東西還在隨著時間推移而產生變化,比如從歐洲帶回來的一些古代刀劍,還有非洲找到的兩根原始部落的圖騰:後者據信曾被麥迪雯當做棲木,原本是木頭的,現在已經變得比金剛石還要堅硬。這些隨著時間推移反而持續變異的東西讓人不由得想到了影子空間的“源能礦”。它們都是原本很普普通通的東西,在和一個“資訊擾動源”產生了糾葛之後才發生變異,變得奇奇怪怪。不同之處在于麥迪雯的影響力似乎很小,它只有和一樣東西極近距離接觸之後才能讓後者變異。而且一次影響的範圍不超過一公里,而我的影響力有點沒邊兒,理論上只要在帝國境內的事物都有被影響到的幾率。不過刨除了這個不同點之後,這兩種情況在本質上好像是一樣的。

    麥迪雯真的要成神了……

    很容易想到。叮噹的葉片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正是那個小不點所具備的真正的“神格”間接影響到了麥迪文的進化,或許那是一個種子,或者是一種催化劑,它誘發了那只烏鴉【體】內原本可能在幾百年後才會產生質變的能量,讓後者提前進化。這種現象不管是希靈使徒還是星域神族都從未聽說過,我們不敢確定這種誘發對麥迪雯而言是好是壞。冰蒂斯已經將相關情況報告給星域,神族也有類似研究所那樣的科研機構。星域方面的專家會和希靈科研中心聯合起來,做一次領域跨度巨大的聯合研究,他們的第一個研究課題是這樣的:論生命女神的葉片可能具備的食用和藥用價值。

    顯然第一個課題的發起人就是冰蒂斯……

    這麼多天都沒有找到麥迪雯的身影,安薇娜再一次惴惴不安起來,即便有林雪的保證,她也不怎麼放心,每天晚上都在家裡憂心忡忡地飄來飄去。我不得不說這一次安薇娜終於成了個合格的女鬼,她算是真正掌握怎麼在三更半夜嚇人一跳。而不是每天從電視機裡鑽出來賣萌了:光在客廳裡唱辛多雷挽歌還不夠,還要學會滿面淒苦地從牆壁裡飄出來,一邊在空中晃悠一邊幽怨地喊人名字。就剛才,我半夜起來想給自己倒杯水喝,尼瑪一出門差點給嚇住:天huā板上有個女孩子的下半身探出來。慢慢悠悠地往前飄,一邊飄還一邊從三樓傳來幽怨的呼聲:“你到底在哪啊……”聽著好像在找自己下半截身體似的,看到這一幕我直接就在腦子裡過了七八部恐怖片,然後才認出來那是安薇娜的女僕裝的裙子。

    我注意到幽靈女僕的內褲是白色的……

    安薇娜無意識飄來飄去的時候經常會忘記牆壁和一切障礙物,以一個幽靈的感知方式,物質世界的大部分屏障對她而言都相當於畫在紙上的格子,在注意到的情況下可能不會跳到外面,可是一不小心就會越線,我經常看到她飄得太低結果腳被埋在地板下面,那丫頭還挺好奇為什麼周圍的東西看上去都變高了,今天晚上她的情況還嚴重點:半截身子在三樓,另外半截在二樓。得虧我膽子大……

    “安薇娜,下來下來。”我對著天huā板招了招手,對方毫無知覺,仍然在往前飄,我這才想起她的腦袋還在三樓呢,於是跳到半空抓著幽靈女僕的腳丫往下一拽,頓時走廊裡就回蕩起小幽靈的驚呼聲:“哇啊——嗚……”

    我早有所料,安薇娜半個字剛出來就被捂住了嘴巴,然後她才注意到是我,後怕地拍了拍胸脯:“哦,是主人啊,嚇我一跳。”

    你看著沒,這就叫沒自覺,作為一個剛剛演繹完經典恐怖片場景的女鬼,她竟然被嚇了一跳!

    聽到我的抱怨,安薇娜頓時很不好意思,撓著頭髮嘿嘿傻笑,一邊跟我道歉:“對不起哦,主人,我在三樓打掃衛生來著,然後飄著飄著就掉下來了。”

    “是因為烏鴉的事?”我領著安薇娜來到客廳,順手打開燈,然後給自己和她各自倒了杯水。

    “嗯。”幽靈女僕很小聲地答應道,端起水杯小口小口地抿著,我看著很是好奇:一個幽靈,她是怎麼做到可以吃喝東西的?

    恐怕這個跟水銀燈為啥能吃飯一樣,得是只有塔維爾用物質轉化模型才能解釋的現象了。

    “林雪也真是的,她好像還知道點什麼,但就是不說,非說要給咱們個驚喜。”我搖了搖頭嘟囔道。儘管林雪不知道麥迪雯正在什麼地方。以及正在發生什麼樣的變化(那屬於她無從判斷的事情,因為麥迪雯現在正處於一個她無法理解的狀態,即便她看到一些事情,也沒辦法描述出來)。但她應該知道那只鳥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可是她只告訴我們個大約時間,對此。她的解釋是:那會是一場驚喜。

    “女主人肯定是好意的,未來揭示的越多。越容易出問題。”安薇娜弱弱地替林雪說話,末了還補充一句“我從書上看的,先知說的越多,預言越不準確。”

    我心說林雪絕對不能按照常規先知的框架來套,那是個稀有材料,不過剛想開口就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頓時皺起眉來:“等等。安薇娜,你有沒聽到廚房裡有動靜?”

    安薇娜頓時緊張起來,抱著水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後面:那是通往廚房的門。“沒有啊,我剛剛從廚房轉了一圈,門窗都關著呢。”

    “哦”我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不過就在自己準備再跟安薇娜說點啥的時候,一聲在這夜裡差不多可以稱為巨響的瓷器落地聲再次從廚房傳來。這次絕對不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去廚房看看!”

    我領著安薇娜風風火火地跑到廚房,打開燈,卻發現廚房裡什麼也沒有:自己家的廚房面積巨大,所以沒有太多雜物堆放。基本上裡面的情況一目了然。視野裡乾乾淨淨,沒有人影也沒有一隻巨大的烏鴉,不過很快我就發現前面不遠的地面上散落著一些白色的碎片和幾個水果,看上去是一個原本放在櫥櫃拐角上的果盤掉在了地上。安薇娜小心翼翼地躲在我身後,探頭探腦地看了裡面一眼,害怕地抓著我的衣角低聲問道:“主人,不會是有小偷吧?”

    我特驚悚地看著安薇娜,拿手指頭戳對方的臉蛋子:“作為一個幽靈你丟人不丟人?”

    安薇娜理直氣壯地:“在適當的時候藏在主人身後做出尋求保護的樣子,給主人增加自豪感,這是合格女僕應該掌握的技能!”

    我:“……”這行業還涉及心理學呢?

    不過就在這時候,自己無意間感覺到空氣中遺留著一點若有似無的能量波動,頓時精神集中起來,順著這道能量殘留看向櫥櫃中段下面最大的一扇櫃門,有某種東西藏在這個櫃子裡面。我對安薇娜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出聲,然後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櫃門,這次更確定了,對面有非常輕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小動物在吃東西一樣。

    “找到你嘍!”我猛然打開了櫃子,於是從裡面傳來一前一後兩聲驚呼。

    我跟安薇娜目瞪口呆地看到,櫃子裡正蜷縮著兩個容貌相差無幾的小女孩,而且都穿著不知道哪裡風格的褐色粗布連衣裙,其中一個正抱著半個蘋果,臉上還沾著水果的碎屑,顯然剛才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就是她吃東西的時候發出來的,而另一個則好奇地看著櫃子外面,然後旁若無人地摳櫃子內側用來固定檯面的小零件。

    在極大的困惑中,我把兩個小女孩都從櫃子里弄了出來,讓她們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這才有機會好好觀察一下她們的模樣。兩個人在容貌上相差不大,看起來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但很瘦小,似乎因為發育不良而導致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了一點,這讓自己不由想起了廢墟世界那個叫水珠的小女孩,同樣的營養不良,同樣的瘦小,不過比起在廢墟世界那樣殘酷的環境下長大的水珠,眼前兩個小女孩的情況稍好一些罷了。除了體型較瘦之外,兩個孩子看上去倒很白淨,有大大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子嘴巴,很是討人喜的模樣。除了相似的容貌和體型,兩個人還穿著一模一樣的褐色粗布衣裙,衣裙應該是用比較拙劣的方法手工縫製的,幾乎看不到裝飾性的線條,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遮體而已:這是窮人家的孩子。我看不出這衣裙有什麼風格,但那種布料自己可沒見過:有點像亞麻布,但更加粗糙一些。

    看著這兩個相似點極多的女孩,我第一反應是這倆應該算雙胞胎,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除了相近的體型衣著和五官,她們卻有著非常鮮明的不同點:抱著蘋果的小女孩擁有深褐色的眼睛和同樣褐色的長髮。頭髮因為營養不良而毫無光澤,這讓她全身上下幾乎都是褐色,看上去有些灰頭土臉的感覺,這個小女孩看著我們的時候眼神裡滿是驚恐。似乎因為偷東西被抓而萬分害怕。而另一個小女孩則有一種……非人的感覺,她的眼睛呈現出渾濁的紅色,異常明亮。似乎隨著視線轉移而發出不同的光彩來,我甚至懷疑關上燈之後這雙眼睛會發光;她有一頭紫黑色的長髮。這頭長髮完全沒有營養不良的樣子,反而柔順到不可思議——簡直宛若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鳥類羽毛,在燈光下,長髮末端折射出一種不斷變換的神秘藍紫色澤,還帶著一種金屬的冰冷質感。

    第二個小女孩的臉上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完全相反,她滿臉開心,而且看向我們的時候眼神異常熱切。簡直像要撲過來一樣。

    “額,你們兩個是……”我剛開口說了半句話,那個看上去不怕人的小女孩就突然歡呼一聲,撲向安薇娜:“媽媽!媽媽!我回來啦!”

    我登時天雷滾滾,扭頭看了安薇娜一眼,發現這個小幽靈已經渾身蒼白化,然後身上的光芒閃爍了幾下,整個人化為一股青煙。飄飄蕩蕩地消散在空氣中……臥槽這是直接被嚇的升天了嗎?!

    “安薇娜!安薇娜你腫麼了!趕緊回來!”我立刻叫起來,那個撲到安薇娜身上的小女孩掉在地上,這時候也跟著瞎起哄:“媽媽,媽媽你腫麼啦!趕緊回來!”

    半空中出現了幾道輝光,重新凝結成安薇娜的模樣。小幽靈眼裡轉著蚊香圈:“主人,我有點混亂……你去找幾個牧師給我超度一下好不好?”

    我一聽,心說你確實是混亂了。

    之前那個偷吃蘋果的小女孩看上去已經嚇傻了的樣子,但還是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食物,而差點把安薇娜嚇的升天的小女孩則在看到我們如此困惑之後頓時焦急起來,比比劃劃上躥下跳地想要和我們交流,在我詢問她來歷的時候,對方都急眼了,張開胳膊做出飛來飛去的姿勢,亂七八糟地嚷嚷:“飛!飛了好遠!吃了奇怪的東西,從土裡刨出來奇怪的東西,肚子裡就熱起來了!媽媽教我飛,天上很涼快,所以飛出去……去了好多地方,就迷路了……啊,然後長大了,藏不住身體,會被人看到,媽媽說不能讓別人看見自己,所以藏在山裡!後來……後來有一道光,順著那道光飛進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山谷,裡面白茫茫的看不清東西,不過肚子裡舒服多了,在那裡呆了好幾天,後來有一個小小的人類來山谷裡,她不怕我……她教我吃東西,說了很多話,我覺得她是個好人類,所以陪她玩……後來有壞人要抓小人類……哦,可能是抓我,我們兩個就跑了,我帶著小人類飛過很多城市,嗯,城鎮?反正是很多大房子,然後又有一道光,就回來了。還有,還變成了小人類的模樣,這樣就不會嚇到人啦。哦,小人類餓了,她要吃東西,所以拿了水果,媽媽教過我,那是蘋果!”

    我琢磨了三分鐘,順手摸出張紙和根鋼筆:“你等會,我列個公式,誒媽這邏輯太亂了……”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抓著安薇娜的手,似乎還想說點啥,不過這次一張嘴沒控制好,不小心蹦出了一大團火星子,安薇娜正在那眼冒金星地想著呢,看到這一幕頓時感覺非常熟悉,震驚不已地指著小女孩:“你是……麥迪雯?!”

    “麥迪雯!麥迪雯!”有著一頭紫黑色長髮的小女孩頓時高興地蹦起來“對了,媽媽一直這麼叫的,原來這個就是名字!”然後她跑到正在小心翼翼啃蘋果的小女孩旁邊,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叫麥迪雯,這是名字。不要害怕,媽媽是很好很好的人……順便主人也是。”

    我趕緊抓著安薇娜的手躲到一旁,壓低聲音小心地問道:“麥迪雯?你說那孩子是麥迪雯?你肯定?”

    安薇娜用力點點頭:“剛才就有熟悉的感覺,聽她說的事情好像就是離開家之後的經歷,而且咳嗽的時候會吐出火焰箭,這是麥迪雯一直改不好的毛病。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

    我也有這種猜測,那孩子說話亂七八糟的,主謂賓異常混亂,可是隱隱約約還能聽出點端倪來,我又仔細觀察了一下,視線落在對方一頭長髮上:紫黑色的長髮,泛著金屬般冰冷的光澤,這正是麥迪雯的翎毛獨有的顏色!而且她發端那些藍黑色的泛光……是鴉神力量?

    “看來沒錯了”我點點頭“她還叫你媽媽呢。不過她怎麼變成這樣?旁邊那個小女孩是哪來的?”

    安薇娜有點尷尬:“她剛才不是說了麼?”

    我看了看手上的紙筆,滿腦袋漿糊:“我這不是還沒列清關係式呢麼!”

    安薇娜一呆,表情僵硬地點點頭:“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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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香草

    疑似麥迪雯的小女孩興高采烈,繞著安薇娜蹦蹦跳跳著,不斷用自己淩亂而無章法的語句講述著自己在外面世界的見聞,偶爾也會根據安薇娜的提問回答一下自己吃下女神葉片之後的事情,現在我已經可以肯定了,這個小女孩確實是麥迪雯沒錯——那只據說已經生長到翼展百米的巨型烏鴉。

    她能變成這個模樣讓人相當意外,不過看上去應該是件好事,一來,這說明她對控制自己力量的技巧方面又有了巨大的進步,二來,體型縮小之後總歸動靜是小點:你說要是剛才有一個翼展百米的巨鳥從天而降砸在我家房頂上,這一晚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不過要和這個會說話版麥迪雯交流似乎是一件挺困難的事兒,儘管她會上網,會自學達拉然艱深的教材,會一邊以幾十倍音速飛行一邊往外吐球形閃電,但這都改變不了她被孵出來只有半個月,人格只有四歲半的事實,她說話顛三倒四,而且對自己經歷的事情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方式——也就是我們都不理解的意思。跟她說話的時候連安薇娜都顯得有點頭大,她表示以前跟麥迪雯交談可容易多了,那時候對方還是一隻鳥,思維可沒這麼廣闊……

    經常是小女孩麥迪雯在那蹦來蹦去劈裡啪啦地說一大堆東西,我和安薇娜湊一塊列半天公式,勉強拼湊出語法來才能理解這只鳥到底想說啥:假如她還能算鳥的話。

    而跟著麥迪雯一起回來的那個很怕生的小女孩仍然是個迷。我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來歷,不知道她在這之前是幹什麼的,甚至不知道她是哪國人。而更神奇的是,對這些事情麥迪雯也表示毫不知情……她壓根沒有“一個人需要有來歷身份和姓名”這樣的概念,她仍然按照一隻烏鴉的方式來思考。覺得跟自己在一塊的只要是個伴就行,以前可以是鳥。現在換成了人。事實證明烏鴉的世界真簡單,它們絕對沒有地區歧視的概念……

    正在我和安薇娜與這兩個奇怪小姑娘費勁交談著的時候,二樓樓梯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看樣子家裡人終於被樓下的動靜給弄醒了。

    “阿俊,”姐姐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你在廚房幹什麼呢?”

    我拉著麥迪雯和那個奇怪小姑娘出來,發現一屋子人都齊全了,除了幾個小的,還有冴子和吉爾妹沒在。看樣子家裡人六感敏銳的真不少。

    “麥迪雯回來了,”我隨手把旁邊的小女孩往前一推,“不過給換了個小號的……”

    被我推出去的小姑娘立刻縮著脖子往後退,我一看才發現推錯了,於是趕緊換另外一邊的:“哦,弄錯了,這個才是。另外這個不知道是誰,連名字都沒有。”

    一屋子人以驚悚的目光看著我。冰蒂斯指著這邊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有些不解地看著對方:“額,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尤其是你,冰蒂斯,你這是怎麼了?”

    冰姐組織了一下語言。面色嚴肅:“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只要出現在你身邊會喘氣的東西,百分之七八十的幾率都得變成妹子,聽珊朵拉說以前你還限於人型生物,現在你終於擴展到家禽了?”

    我登時一臉冷汗,然後安薇娜跳了出來,指著自己:“這裡有個不會喘氣的哦。”

    看樣子自己身邊永遠不會缺乏這樣懂得適時添亂的傢伙……連安薇娜都這麼犀利了。

    我和安薇娜你一言我一句地把這兩個奇怪小姑娘出現的經過講了一遍,包括奇怪姑娘版麥迪雯那顛三倒四的自述,眾人聽的嘖嘖稱奇,不過最後一致表示沒聽明白這只鳥到底啥意思。姐姐決定發揚一下她強大的親和以及交流能力,用盡可能簡單淺顯的方式詢問兩個小女孩一些問題,她先是將注意力放在那個仍然抱著小半個蘋果啃著的褐色長髮女孩身上,後者不知道是從哪來的,但看樣子是麥迪雯回家的時候稀裡糊塗帶回來的一位夥伴,兩人那驚人相似的容貌讓人非常在意,而且後者膽怯的模樣和捧著蘋果吃個不停的樣子很可能激發了姐姐的憐愛之心。

    “你叫什麼名字?”姐姐帶著柔和的微笑,很和緩地問道,那個捧著蘋果的女孩擔心地看了四周一眼,可能也是發現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很友善,總算稍微放心一點,低著頭說道:“沒有名字。”

    我擺擺手:“看,我就說過,她自己都沒名字。”姐姐一愣,看向小女孩:“沒有名字?那怎麼稱呼你?你總得有個……能稱呼的方法吧?平常別人是怎麼叫你的?”

    “香草,”小女孩低聲說道,她在說話的時候總是習慣低著腦袋,“大家叫我香草。我去山裡采香草,拿到集市上賣,有人喊香草的時候我就會過去……後來別人就直接叫我香草了。吶……我還可以再吃一個這個麼?就一個……對不起……”

    小女孩舉起手中只剩下一小塊的蘋果,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注意到一件事:她吃蘋果完全是一路咬下去,沒有吐核的概念,好像壓根不知道蘋果核不能吃一樣。

    麥迪雯立刻轉身跑到廚房裡,一陣叮噹亂響之後跑了回來,懷裡抱著一大堆各種各樣的水果遞給自稱香草的小姑娘,一邊還帶著傻乎乎的笑容。安薇娜聽到剛才廚房那麼大動靜不由得有些在意,飄過去查看了一下,過會回來了,對我們做出無奈的表情:“麥迪雯碰倒好多東西。”

    鴉神少女對我們揮舞起胳膊(這個好像是她習慣的動作,只要情緒激動或者有話要說就揮舞胳膊。難道是來自鳥類的習慣?),急促地嚷嚷著:“會走路了,很難,不過控制不好翅……手……”

    安薇娜給同步翻譯。還加上了自己的見解:“她說自己好不容易才學會用人類的身體走路,不過還不怎麼會控制自己的手。另外我猜她現在拿東西還習慣用嘴啄,剛才打掃地面的時候發現盤子的碎片上有牙印。”

    “香草。是嗎?”姐姐小心地摸了摸自稱香草的小女孩的頭髮,發現後者不再閃躲之後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其實是個很好聽的名字。你從哪來?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麼?或者知道個地名也行。”

    香草正在好奇地對付手裡的桔子,她不知道怎麼剝皮,我順手拿過來給她剝好了遞過去,引得小姑娘很是驚訝,然後她點了點頭:“我住在山上,但旁邊有鎮子,叫羅倫。”

    我看了珊朵拉一眼:“羅倫,香草。我怎麼聽著不像地球上的設定?”

    “明天得讓麥迪雯做個全身檢查,她很可能穿越了世界,”珊朵拉認真說道,然後儘量放鬆表情看著香草,“你是怎麼和麥迪雯認識的?說說詳細經過。”

    可能是珊朵拉身上有一種只有外人才能感覺到的威壓,香草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不過提起麥迪雯,她還是高興起來:“一天晚上。睡覺前的時候看到天上有一大團燃燒著的雲和閃電飛過去,掉在了旁邊的山谷裡,當時我嚇壞了。然後從第二天開始,山谷裡就起了濃霧,濃霧非常非常大。進去之後立刻就會迷路,平常跟我一起采香草的兩個人都不敢再進穀,他們說一定是天上的神在打仗,他們的火磚掉進了山谷裡,人進去就會被火磚烤焦。這樣過了好幾天,濃霧似乎稍微散去一點,我很擔心山谷裡的香草被那團閃電燒掉,那樣就沒飯吃了,所以大著膽子一個人走了進去。一直走了很久,穿過了霧氣,我發現原來裡面沒有霧,是很晴朗的天氣。香草被燒掉一點點,但大部分都完好。山谷中央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坑,坑底有一隻非常,非常,非常大的鳥在休息。”

    香草連續用了三個非常來形容當時麥迪雯的身軀,還誇張地長大雙手比劃著,可見當時翼展百米的烏鴉之神給這個小女孩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姐姐摸了摸香草的腦袋,鼓勵她繼續說下去:這孩子說話比那只傻鳥清楚多了。

    “當時我嚇壞了,以為大鳥要把自己吃掉,它一定是天上來的,可能是戰敗的天神,要在山谷裡休息,也可能只是路過的自然之靈,我聽一些用草汁在臉上畫圖案的巫師說過,天地萬物都有靈,它們的領袖是自然之靈,自然之靈會化作一種隨機的生物在凡間遊蕩,凡人很少看見它,因為它用自然的力量隱藏自己。迷霧應該是自然的力量吧?”香草開心地看著麥迪雯,後者回以一個冒著傻氣的憨笑,“當時我嚇得一動不動,幾乎站不起來,那只鳥真是超級巨大,我努力轉動腦袋,也看不到它另外一半翅膀,它身上纏著閃電和火,它甚至浮在一片岩漿上!我想最最厲害的魔法師和武士也不敢站在它面前!然後它突然張開眼睛看著我,在我以為自己要被吃掉的時候,它動了動身體,於是四周的閃電都被收了回去,它身體下的岩漿也立刻冷卻成石頭。我覺得那是為了保護我。”

    安薇娜贊許地摸了摸麥迪雯的小腦袋,後者高興地仰起頭叫了一聲:“哇——”

    我捂著臉:“這孩子看著挺討喜,就是叫的磕磣了點。”

    “後來我大著膽子在周圍采了還沒被燒壞的香草,但沒敢走近自然之靈。第二天到集市上賣掉香草的時候我試著叫其他人也去山谷裡看看,可是所有人都不敢去,只有兩個住在附近森林裡的老巫師說很有興趣,第二天跟著我一起進了山谷,可是我們剛剛在濃霧裡走了不遠,就突然刮起大風,一團一團纏繞起來的黑色閃電破開濃霧直沖過來,兩個巫師立刻被嚇的大叫起來,他們說自然之靈因為凡人擅自踏入它的巢穴而發怒了,要分散逃命,否則肯定誰都躲不過自然之靈的追殺。後來他們就跑掉了。”

    安薇娜向麥迪雯投去質詢的目光。傻鳥憨氣十足地笑起來,拍打著胳膊:“想站起來,腳陷在石頭裡,於是拍翅膀。不過發現有人,就停下了!”

    安薇娜給我們翻譯:“她之前不是在身子下面弄了一片岩漿嗎?岩漿冷卻的時候把自己給困住了,她沒想著傷人。就是拍了下翅膀。”眾人:“……”

    我覺得有兩點值得吐槽,第一是傻鳥的智商。第二是傻鳥的力量。

    香草接著說她的經歷,我突然發現這孩子可能比她現在看上去的要勇敢很多:面對一個揮揮翅膀就能讓整個山谷被風暴和閃電籠罩的“自然之靈”,她竟然還有膽子一次次走進迷霧,甚至在最後還試著跟“自然之靈”交流起來。

    在多次走進迷霧並且安全返回之後,香草覺得那只巨大的鳥絲毫沒有惡意,於是她更加放心,從一開始只敢遠遠地站著觀看逐漸變得敢走上前去,麥迪雯那時候還沒有過跟陌生人交流的經驗。我猜當時那只傻鳥自己也糊塗的很,不過一切還算順利,在麥迪雯從天而降的第四天,香草終於成功摸了麥迪雯的羽毛一下,二者便完全解除了互相之間的警惕。

    “自然之靈好像遇上了什麼麻煩,它一直停在那個大坑裡,”香草說道,“我覺得它可能會吃東西。於是采了些水果來給它吃。可是它太大了!我采到的果子根本不夠。”

    我想了想這麼大一個小姑娘一趟趟地採摘野果,去餵養一個跟小山似的巨型烏鴉的景象,覺得這孩子真是單純的可愛。不過香草的舉動還是極大地讓麥迪雯產生了好感,那只傻鳥本來是不吃東西的,但看樣子自從吃下叮噹的葉片之後它就有所改變。開始學會吃食物了。

    “我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喂飽它,也想過找別人幫忙,但已經沒人敢靠近山谷,甚至離我也遠遠的,”香草看上去很沮喪,但緊接著眼睛亮了起來,“不過自然之靈好像已經恢復力量,那天下午,我去山谷裡找它的時候,它用嘴輕輕碰了碰我的頭,然後在一陣強光中變成了人形,跟我一模一樣!”

    我們頓時都哦了:原來麥迪雯現在的外形是這麼來的,她稀裡糊塗地模仿了自己最近接觸過的人類,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和香草宛若雙胞胎姐妹的女孩。我看了正躲在安薇娜懷裡撒嬌的傻鳥一眼,猜測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練習的化為人形的本事。她那身粗布衣裙應該也是跟香草借來的,甚至可能是在後者的指導下才穿上的,一隻鳥……壓根就沒有穿衣服的概念。

    珊朵拉若有所思:“進行這種蛻變需要超越物質界限,這說明她至少完全能量化了一次,麥迪雯原本的物質組分恐怕已經全部在蛻變的過程中被洗掉了,徹底的脫胎換骨。她是怎麼在這個過程中把靈魂保全下來的?”

    我聳聳肩:“別說這個,現在咱們連它是怎麼跨世界的都不知道。跨世界啊,這只傻鳥竟然拍著翅膀飛過了虛空?這能力不扯淡呢麼!”

    我話音剛落,琳就弱弱地舉起手來:“那個,其實這很容易,我就是用翅膀跨越虛空的……”

    我看了龍神少女一眼,好吧,自己忘了這茬了。

    香草差不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們,包括為什麼她會和麥迪雯一起回來,還出現在我們家的廚房裡。她一直孤身一人,我們猜測這應該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孤身一人,艱難生存,在這般境遇下或許也能稍微解釋一下這孩子面對陌生環境時候的勇氣是怎麼回事,她怕的是人,而不是一隻巨大烏鴉。因此當“自然之靈”變成了她的模樣之後,香草當然很是高興:自己終於有伴了。

    她發現“自然之靈”沒有穿衣服,於是就拿出了自己的衣服,還有自己的食物。她發現“自然之靈”其實相當和善,並不像巫師們說的那樣暴躁易怒,反復無常,她甚至覺得這個強大的存在有點像自己的姐妹。兩個稀裡糊塗湊在一塊的“人”,就這樣更加稀裡糊塗地成了朋友。香草迫不及待地想要領著自己這位新姐妹出去逛逛,讓其他人也認識一下善良的“自然之靈”,於是她興高采烈地拉著麥迪雯去了最近的鎮子。

    然而這引發了恐慌。

    麥迪雯儘管變成了香草的模樣,但她仍然有顯著的非人類特徵:她去的那個世界顯然沒有染髮技術和美瞳的概念。當香草將自己這位“姐妹”的來歷告訴別人的時候,那些普通人所產生的第一想法完全就是莫大的恐慌。這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而且當時逃回去的兩個老巫師肯定也說了自己的經歷:踏入山谷之後立即觸怒了自然之靈,自然之靈正在追殺那些驚擾了它的凡人。在這種情況下,香草領著麥迪雯出現自然會立刻被誤會。

    鎮子上的人紛紛恐慌逃難,然後有人將情況通報給了某個組織,這個組織應該就是香草所處世界的治安部門之類,當他們出現之後,從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香草當然被嚇壞了,她甚至沒來得及解釋,就拉著麥迪雯逃跑——傻鳥對“逃跑”的理解非常透徹,當場二話不說就領著香草破碎虛空回家了。

    這就是她倆回來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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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6 01:32:00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安薇娜確實是當媽了

    相比較而言,香草能告訴我們的事情竟然比麥迪雯還要多,儘管她對麥迪雯的真正來歷一無所知,其認知僅限於自己世界那些民間流傳的神話故事,可是她的心智顯然比那只傻鳥成熟多了,她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除了因為不怎麼接觸世面而顯得格外怕生怯懦之外,她說話還是很有條理的。在姐姐有條不紊的逐步引導下,她基本上把自己見到麥迪雯之後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講了出來,同時還讓我們瞭解了一下她所生活的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比那只傻鳥強多了:那貨在客廳裡呆了半天之後唯一想到的事兒就是困了要睡覺,她把幾個沙發靠墊和毛毯薄被全扯了過去,還包括我掛在客廳的幾件大衣,她把它們在大門口堆起來,再在中央刨一個坑,給自己弄了個窩——直到現在她還是趴著睡覺的。等安薇娜從香草講述的奇妙故事中回過神來,看到那亂七八糟的鳥窩時,傻鳥已經在自己的新窩裡睡的昏天黑地——我的大衣看來是白洗了。

    安薇娜哭笑不得地替自己“閨女”給我道歉,不過我還能說啥呢?麥迪雯好不容易才回家,我實在是狠不下心責備她:當然恐怕有人責備那只傻鳥也聽不明白,她骨子裡恐怕還不如小泡泡人精呢。

    香草和麥迪雯在一起前後加起來只有六七天時間(通過對兩人描述的情況比對。我們判斷那個世界和地球這邊的時間比例應該差不多,或許兩個世界是用同一系列的範本創造出來的),很難想像她們兩個就在這六七天裡成了很好的朋友,或許這也是一種緣分吧。那個連名字都沒有。僅僅因為採集香草,就被人稱作香草的小女孩,或許會因為這次奇跡般的機遇而讓自己原本可能渺小的一生天翻地覆。

    我和珊朵拉把香草跟麥迪雯講述的事情串聯糅合到了一起。再結合已經掌握的情況,算是大致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基本上應該和事實**不離十:

    最初,麥迪雯在院子裡無聊地晃悠,烏鴉的天性讓她(從此以後稱呼那只傻鳥不得不用‘她’了)順便在地上刨刨挖挖,然後她挖出了叮噹的葉子(由此可見當初讓叮噹自己種葉片本身就是個錯誤!她才能刨多深個坑啊),本來不會吃東西的麥迪雯被葉片散發出的某種力量吸引,鬼使神差地吃掉了那片蘊含真神力量的葉子。

    真神的力量刺激了麥迪雯體內正在緩慢演化的原始能量,並逐漸產生著共鳴,兩者之間一定存在共同點。那就是所謂的“神”屬性,這種屬性用專業一點的說法就是繼承自虛空生物的資訊擾動力,兩者都是虛空生物的衍生產物,在本源上或許能相互影響,於是麥迪雯的原始能量開始活躍,她的神化進程急速加快了。這個過程肯定不舒服,麥迪雯的說法是“肚子裡很熱,像著火一樣”。這應該就是她體內的能量巨變已經超出其身體的承受極限,開始破壞她的物質基礎。很可能當時的情況非常糟糕,以至於傻鳥完全昏頭轉向,她甚至沒來得及向安薇娜尋求幫助,就一頭飛了出去:當然也有可能是這貨忘了還有求救一說……

    之後就是她在地球上東竄西跑的二十四小時。全世界都留下了這只烏鴉輝煌而嚇人的痕跡,哦對了,她還弄出一堆中世界的神化刀劍,莉莉娜正忙著給每一把劍取個牛逼拉風的名字呢。

    然後因為誰也說不清楚的原因,麥迪雯突然“領悟”了穿越世界的力量(這裡暫時用這個相當不合理的詞彙,具體她能飛躍虛空的原因還有待研究中心的解讀),並跳躍到了一個可能並未在帝國版圖中的世界,在那裡,她如同顆隕石般一頭砸進一座山谷,並開始慢慢恢復劇烈神化導致的虛弱。

    之後她遇到了一個來山谷裡採集香草的小女孩——我管這叫命運的碰撞。

    之後發生的事情就是香草講述的那樣了,兩人(?)慢慢接觸,互相放下戒備,發現對方沒有敵意,不知道那只傻鳥是怎麼看待香草的,反正在後者眼中,巨大無比,威力無窮,而且能變幻莫測的麥迪雯無疑就是她那個世界傳說中的原始神靈:自然之靈。

    麥迪雯用了幾天時間來恢復身體,並以神奇的速度學會了怎麼控制自己的力量(天賦不錯,可能是為了填補腦子上的不足),後來她靈光一閃,想起自己跟安薇娜研究過的變成人形的課題,於是她就近收集樣本,變成了香草的模樣——至少基本上變成了香草的模樣。

    香草興高采烈,她想把自己的“新姐妹”領出去,讓其他人看看,這可能是一種孩子氣的炫耀行為,也可能僅僅是為了證明自己也不是孤苦無依的,但最終,這卻引發了恐慌。人們堅信麥迪雯是已經暴怒的自然之靈,而香草已經被麥迪雯控制,他們甚至為此請來了治安官。於是麥迪雯和香草就在匆忙之中逃離了那個世界:說逃離恐怕也不太準確,因為誰都不知道麥迪雯回家到底是不是受控的……那貨已經睡的稀裡糊塗了,想問都沒得問。

    這裡我就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在香草生活的那個世界,凡人對神明的感覺可能還挺複雜,他們畏懼神明,在敬重後者的同時卻又把神明看做反復無常的冷酷君主,但在這同時,他們卻也敢和神明正面相對,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在香草生活的那個世界,所謂的“神”其實是相對比較容易碰上的?或者至少不那麼虛無縹緲,他們有形有質,而且和凡人直接接觸,凡人被神威懾。但好像也不是徹底聽話。假如真的是這樣,那香草可能就來自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在自己印象中,帝國境內絕沒有這樣的世界。

    時間已經很晚了,不過香草看上去倒是還精神:她從自己的世界出發的時候還是白天。跨越虛空的旅途本身則是非常短暫的,所以一時半會肯定倒不過時差來。跟那只已經呼呼大睡的傻鳥完全不一樣——好吧,這次就不怨那只鳥了。畢竟是她負責帶著人穿越過來的,可能確實挺耗費體力。

    我們可不是夜貓子。雖然不睡覺也沒事,可這三更半夜的全家不睡陪著一個小女孩聊天,多多少少也不是個事,而且香草要想把時差正過來,哪怕不困現在也最好休息去,我看了安薇娜一眼:“還有收拾好的空房間沒?讓這孩子先住下,其他的明天再說。”

    安薇娜點點頭:“冴子房間旁邊的屋是空的,不過只有一張床。簡單睡一晚還沒問題。”

    “不用麻煩的,”香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們,指著麥迪雯睡覺的那個“窩”,“我和自然之靈在一起就可以,不會給你們惹麻煩的……”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什麼自然之靈,我們家習慣叫她小烏鴉,有時候叫她麥迪雯,她現在還沒封神呢。你在這兒也不用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你旁邊這個會發光的姐姐叫安薇娜,她晚上不睡覺,有什麼事情直接叫她就行,她能聽見方圓百里之內任何人叫自己名字。”話說我總覺得安薇娜有很多技能都修偏了。“別的沒什麼了。你在這裡很安全。”

    香草很驚訝地看著我,這時候她恐怕才意識到還不瞭解眼前這群人的身份,光顧著跟自然之靈跑來跑去,因為環境巨變而不知所措了,不過要解釋我們這一大家子的身份可是個巨型工程,涉及的背景太複雜了,姐姐把小女孩推向安薇娜:“先跟著去休息吧,這裡現在可是深夜。安薇娜,如果可以的話把家裡的情況大致給這孩子說一下。”

    安薇娜提起裙子微微鞠躬:“是,女主人。”然後便領著一頭霧水的小女孩上樓去了。

    神族條子五人組本來是打算出來湊熱鬧的,一看熱鬧結束,立刻鳥獸散,淺淺和姐姐也打著哈欠回房間了。我看了看門口那團亂七八糟的毛毯和靠墊,麥迪雯跟個小動物一樣在裡面趴著睡覺,口水嘩嘩的:她身子下面就是我的外套……我感覺不忍目睹,拉著珊朵拉扭頭回屋。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我起了個大早,可能是心裡有事吧,昨天後半夜基本上沒怎麼睡踏實。平常都是水銀燈叫自己起床的,這次自己竟然比那只生物鐘無比精確的小人偶還要早起,等我敲了敲對方的箱子,把小傢伙叫起來的時候,對方滿臉都是驚訝:“呀!你一夜沒睡啊?”

    你看,那傢伙壓根就沒想過我有比她早起的時候……

    我扯著還賴在軟和的箱子裡不願起床的小人偶,扛起來往洗臉台走去:“趕緊起來刷牙洗臉,一會給你介紹個新朋友,另外那只傻鳥回來了,昨晚上回來的。”

    “不想刷牙,為什麼人偶也要每天刷牙,”水銀燈嘟嘟囔囔地拍打著我的腦袋,然後突然回過味來,“誒?傻鳥?你說麥迪雯回來了?還有誰也來了?”

    水銀燈在箱子裡睡覺的時候可真安逸,昨晚上樓下的動靜她恐怕壓根就沒聽到,當下我把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給她大概說了說,尤其重點提到了那個叫香草的孩子,水銀燈的性格有時候不太好相處,假如突然看見家裡多了個陌生人多半會冷冰冰的,不過如果我提前給她說好,人偶少女也會很聽話的。

    “哦,你身邊還真是隔三差五就出事兒哦,”水銀燈斜著眼看過來,咧開嘴露出那半截小虎牙,“我發現你身邊出現女孩子的幾率出奇的高哦。”小人偶言者無意我聽者有心:娘的,又想起昨天晚上冰蒂斯吐槽自己那句話了。

    爺倆拾掇乾淨走下樓來,第一眼我就看見了正叉著腿坐在沙發上聽安薇娜訓話的麥迪雯,後者已經換了身衣服,她來的時候穿著的那件粗布衣裙實在不怎麼好看。而且更重要的是還髒兮兮的。我不知道安薇娜是從哪找到了適合小烏鴉身材的衣服,上半身一件白色的長袖外套,外面還罩著一個小巧的黑紅相間的坎肩,下半身則是一條白色的棉布短裙。腳上則套著看上去挺暖和的泡泡襪,昨天看上去還虎裡虎氣,跟野孩子一樣的小烏鴉讓安薇娜拾掇的突然好想一個正常現代社會出來的初中女生一樣:她這模樣太瘦了。看著年齡上限也就初中。

    “我把黑子的衣服給她穿了,”安薇娜看到我下來。立刻起身,行了個完美的淑女禮節,然後指著正在拽自己扣子的傻鳥說道,“黑子和她都挺瘦的,結果尺寸正好。”

    “變……額,黑子啊,”我頓時了然,“她這衣服可能也穿不了了。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對了,那個叫香草的小姑娘呢?”

    “還在睡覺,”安薇娜笑著搖搖頭,“她倒不過時差來,昨天跟我詢問了不少關於您和麥迪雯的事情,直到早起的時候突然犯困了。那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我讓她躺在床上睡的時候她竟然戰戰兢兢的,好像從來沒接觸過那麼軟的床一樣。”

    “一眼就看出來了。”我隨口應道,“對了,中午的時候記得叫醒她吃飯,然後還得給那孩子檢查一下身體,畢竟跟著那只呆頭呆腦的烏鴉直接穿越了世界。落下什麼後遺症就不好了,帶她去影子城……算了,還是把專家叫過來,直接讓她去影子城十有**得嚇壞。”

    安薇娜笑眯眯地看著我,心情很好地說道:“主人果然是個很善良的人呢。”

    我撓著頭髮嘿嘿笑了兩聲,旁邊無所事事的傻鳥看沒人搭理自己了,頓時不安分起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然後腳丫子在沙發坐墊上一陣猛刨……

    “這是什麼意思?”我驚悚地看著麥迪雯,出聲問道。

    安薇娜困惑地想了一下:“可能是想刨個坑?或者是在磨爪子……”

    看樣子要讓這只烏鴉習慣用人的方式生活還任重而道遠,不過首先我們還是得讓這傢伙明白,家裡的毛毯被子和靠墊都不是築巢的材料——當然,主人的衣服更不是。

    很快就到了吃早飯的時候,這個對於麥迪雯而言好像更是個挺新奇的任務,要知道在十天之前,這只鳥還從沒吃過東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嘴除了東啄啄西敲敲之外還有別的功能,她第一次吃東西是在異世界跟香草學的,不過我猜那個世界肯定沒有筷子,甚至連刀叉都不一定有——這是在那只傻鳥伸手從碗裡撈豆腐腦的瞬間我想明白的事情。恐怕香草能給她提供的食物只有野果和粗糙的乾糧,完全沒有動用餐具的練習機會……

    小烏鴉麥迪雯就坐在我旁邊,我們家吃飯位置從不固定,一般是先到先得,不過今天這算是歡迎她回家,就讓她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了:家裡很多人普遍認為這個地方屬於風水寶地。安薇娜則坐在小烏鴉另外一邊,手把手地教著她怎麼使用餐具:“這個是豆腐腦,要用勺子來吃,而且是熱的,如果嫌燙就吹涼了再吃。”

    “哦,用勺子,這個是勺子!”麥迪雯很滿意自己的學習進度,滿把抓地攥著小勺,笨拙地從碗裡舀了點豆腐送到安薇娜碗裡,“媽媽先吃!”

    我挺感動,都說烏鴉反哺,看來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你院子裡樹上還有爸媽呢你就不管了嗎?

    我剛感歎了一半,小烏鴉突然就從桌子上又抓了兩把小勺,都放在自己碗裡,然後捧著一大碗豆腐腦蹬蹬蹬地跑到窗戶前,對外面發出“哇——哇——”的兩聲呼叫,於是院子裡正在休憩的兩隻烏鴉夫婦撲棱棱地落了過來,它們困惑地看著視窗趴著頭向外看的小女孩,似乎認不出這個陌生的人類是誰,不過小烏鴉低聲咕咕噥噥了一會之後它們就好像明白了什麼,立刻親昵地彎下脖子,用喙在小女孩臉上蹭來蹭去,小麥迪雯把豆腐腦擺到窗臺上,笨拙地攥著小勺做示範:“這個是豆腐腦,要用這個來吃,這個是勺子,要這樣握住……”

    於是倆大烏鴉都傻眼了。

    我趕緊看了安薇娜一眼:“孩子乾媽,快過去告訴孩子,她親爸親媽不會用勺子……”

    我不知道安薇娜是怎麼和說話亂七八糟的麥迪雯交流的,也不知道安薇娜怎麼和院子裡的兩隻烏鴉交流,更不知道小麥迪雯怎麼和自己的親爸親媽交流……好吧,事實上他們三者之間能用語言互相交流在我看來本身就是一奇跡。安薇娜在窗戶口跟烏鴉一家子交流了半天,三者終於全部達成共識,烏鴉夫婦欣慰地領走了安薇娜帶過去的糕點和其他點心,那碗豆腐腦還是拿回來了:烏鴉不吃這個。

    安薇娜接著教傻鳥怎麼使用其他的餐具,包括筷子和刀叉,小烏鴉學起來很盡力,不過總歸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她完全看不明白我們的動作是怎麼辦到的,她拿什麼東西都是一把抓,完全將餐具當撬棍使,讓人又可氣又可笑,不過安薇娜始終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相反,幽靈女僕看上去已經完全樂在其中,耐心無比一步一步地教自己的乾女兒怎麼順利把吃的東西送進嘴裡。

    我們做出了最終評價:安薇娜確實是當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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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6 01:32:20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不成熟的傻鳥

    沒有照顧過十足的小孩子你就不會知道喂孩子吃飯是一件多麼宏偉的工程,這項工作應該跟國家元首、極端領域科研以及陪媳婦逛街並列為世界四大極端工作,列入到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裡去……

    小烏鴉在學習怎麼使用餐具方面笨的簡直無法形容,我想自己終於非常直觀地瞭解到,一個生物在身體完全替換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不協調感。麥迪雯幾天前還是只鳥,她根本不知道胳膊和翅膀用起來是什麼區別,更不習慣突然多出來的手指,在她看來,抓握簡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尤其是用四根手指就精確控制兩根筷子的運動軌跡:聽說當年有外國人為了學習使用中國人的筷子,潛心研究並繪製了一系列有關力學的方程式和曲線圖,現在我覺得那位外國友人應該並不是面對中國筷子最苦逼的一位,有本事他來看看一隻鳥是怎麼學著用筷子的……

    直到最後小烏鴉使用餐具的唯一方法還是滿把抓,所有刀叉筷子和小勺在她手裡都成了撬棍,一頓飯吃下來她成功地把食物均勻鋪滿了兩平方米的區域:包括她自己和安薇娜的身上,我躲的快點,要不肯定也是一個下場。在發現短時間內沒辦法讓小烏鴉熟練運用自己的雙手之後,安薇娜只好一口一口地喂傻鳥吃東西,場面異常溫馨。不過這樣還是有個問題:小烏鴉吃東西總是忘記咀嚼。她會把食物直接咽下去,不管多大塊都是這麼處理,為此她連續好幾次差點被噎著。

    我們研究了半天,終於想起來:烏鴉本身是沒有牙的……

    “誒媽呀。這累死人了。”我看著安薇娜喂傻鳥吃東西,自己都替這娘倆累得慌,之前的猜想有問題。麥迪雯變成人形之後絕對沒有跟香草一起吃過飯,否則我不敢想像後者是怎麼幫自己的“新姐妹”解決進餐困難的。說話間那只傻鳥又被噎著了:她跟安薇娜學會了吃固體食物的時候需要嚼碎。可是總是忘記這點。

    “對新身體的適應相當困難,”珊朵拉貌似很專業地看著小烏鴉努力學習的模樣,微微皺眉,“這應該就是第一批在神化過程中產生巨變的生物都要遭遇的問題,她的靈魂之前是只鳥,所以不可能在變成人之後立刻就學會怎麼使用自己的截然不同的新身體:哪怕身體結構上沒問題,她也會對雙手感覺不知所措。但願那只鳥能儘快學會這些技巧,要不將來生活可有的她受的。”

    琳跪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趴在椅背上看著這邊,很是感慨地說道:“對哦,身體發生變化之後要適應是挺困難的,我們龍神也是這樣:第一次變成人形之後我可不習慣了,扭頭看旁邊的時候看不到自己另一個腦袋,總是會嚇一跳,還以為弄丟了。”

    我:“……咱能說點不這麼驚悚的事兒麼?”

    一般人要一扭頭又看見自己一個腦袋,十有**會被嚇尿的好吧。

    琳搖頭晃腦地說道:“不驚悚啊。我們都習慣了,龍神剛學會變成人形之後都要休息個一兩天,適應一下變化什麼的,畢竟變形之前學的東西都是理論,不親自試試還真不知道直立行走是什麼意思——麥迪雯很聰明了。她直接就會直立行走。”

    我感覺這話題越來越離奇,但還是逐漸產生興趣:“誒對了,這麼說你是從蛋裡孵出來的?”

    琳臉色微紅地看著我:“這個話題很不好意思的好不好,對女孩子要禮貌——不過我確實是從蛋裡孵出來的,啊對了,蛋殼我還保存著呢,你要看麼?很有紀念意義誒,等我能更好地控制力量之後我就在上面雕一套浮雕……”我特麼感覺這個話題已經獵奇到無法控制了都。

    “算……算了,那東西你自己留著就好,”我尷尬地擺擺手,然後突然想起件事,“對了,你們龍神在第一次形態轉換之後也會不習慣?那這豈不是很麻煩?一兩天時間就能學會適應新身體?”

    琳想了想:“這麼比喻吧:幼蟲羽化成蝶的變化很大吧?但剛剛羽化出來的蝴蝶很快就能學會飛行,而在羽化之前,它們可沒有翅膀,新生蝴蝶的飛行天賦就是從基因裡遺傳下來的。我們神族沒有這種遺傳因數,但我們有資訊承載量更大的先祖傳承,這種傳承允許我們直接掌握任何祖先積累下來的知識。因此我們對新身體的適應過程也是非常迅速的。以人形生活的本領已經烙印在我們的天賦深處,在初次變形之後只需要一點點心理適應的時間之後就能飛快掌握。對我們龍神而言,這種初次適應只需要一兩天時間,最快的甚至幾個小時就行。不過麥迪雯需要的時間會很長,並且適應效果會很不均衡,因為她沒有這份遺傳下來的天賦,她是第一代變異的,所有東西都要自己摸索,然後慢慢刻印到自己的靈魂裡,這樣下一代烏鴉之神就可以直接取用這些先祖知識了。當然,這是我根據星域神族的特點來猜的噢,麥迪雯可能用別的方法,畢竟她屬於希靈神系了。”

    我很震驚地看著總是以弱氣總受形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龍神少女如此侃侃而談,良久突然問道:“我說,你還懂遺傳學呢?”我以為這個可憐的萬年勤雜工在隊伍裡唯一價值就是幹活呢。

    琳頓時很驕傲地抬起頭:“這些知識很簡單嘛,我當年也是選修過生命理論三大科的。現在凡間很多生物的‘遺傳’概念其實都是很久以前神族給設計的,雖然遺傳因數的表現形式不一樣。”

    我表示很驚訝。莫妮娜則幽幽地看了琳一眼,小聲說道:“當年你還不是報錯了科才選修的生命理論?最後你還是抄我哥的卷子才結的業好吧。”

    琳撓撓頭發,害羞地跟我解釋:“當時學分不夠,我就看見生命理論三大科的學分高了。沒想到那麼難哦。”我張了張嘴,感覺一口槽卡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的,差點沒把人憋死……

    吃完飯之後我們先把小烏鴉送到影子城進行了一次全面體檢。由塔維爾親自進行,檢查一下這只傻鳥身體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畢竟她剛剛在幾天內完成了一次由精英野怪向團隊地下城首領BoSS進化的巨變,而且還跨著虛空飛了個來回,我和安薇娜都很擔心這樣會不會給她的身體帶來太大負擔。

    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個麻煩的小孩,不過麥迪雯在檢查身體方面倒還是挺輕車熟路,研究中心她已經去過好多次,甚至認識裡面不少工作人員,一路上她顯得活蹦亂跳,不斷伸出手去動那些路過的正在發光的儀器設備。似乎對閃閃發亮的東西相當有興趣:烏鴉好像是有這個特點。經過安薇娜的短暫訓練之後,麥迪雯已經發現自己的手其實是相當好用的工具,儘管她還不知道該怎麼使用它們,但她已經開始試著隨時用雙手去觸摸那些以前沒辦法觸摸的事物。就好像人類如果有了翅膀可能就會興高采烈地飛上一整天一樣——你身上突然多個零件,實在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研究它。

    基本的身體檢查很快就結束,塔維爾掃描了小烏鴉當前的身體結構,傳回來的資料在人意料之中,但還是讓我感覺非常不可思議:那孩子體內沒有任何人類組織結構。

    在她的人類外表下。隱藏的是光和熱,那應該是某種接近幽能的原始能量的表現形式,它們被某種規律束縛起來,在小烏鴉體內循環往復,一部分能量在某些節點上神秘消失。同時新生的能量在另外一些節點上不斷出現,這似乎預示著小烏鴉體內的能掃描到的能量循環系統只是某個大型體系的一小部分,那些消失的能量和新生的能量應該連接到一個我們掃描不到的地方:異次元。

    塔維爾對小烏鴉體內的能量流動進行了標記,確認了這個猜想:這些能量應該只是某個大型系統中十分之一不到的組成部分,而整個大型系統隱藏在一個類似隨身空間的地方,兩者之間交流的通道位於小烏鴉體內,那些能量節點都是空間裂痕。

    傻鳥變身的基本原理弄清楚了:麥迪雯現在這小小的身體只是她和外界交流的平臺,她的本體隱藏在一個錯位的空間中,然後她用少量力量在現實世界做出一個分身,不過顯然,對所有人(包括麥迪雯自己)而言分身和本體沒有區別,兩者應該是完全同步的,擁有唯一思維和同步的感官。之所以採取這種方法,或許是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自己過剩的力量,於是只好一股腦把它們塞進了異空間。

    這麼說來,小烏鴉現在這幅模樣的力量應該挺弱:至少比起她的真身來要弱很多。我習慣將小烏鴉和琳作對比,兩者之間有很多顯而易見的相似之處,比如變身。這時候就能看出這只傻鳥和龍神之間的差距了,琳在變成人形之後雖然力量也會下降,但絕大部分力量都保留著,而小烏鴉變成人形之後卻要把本體放在另一個空間,她留在現實世界的只能是一個脆弱的投影。

    “要發揮稍強一點的力量就必須現出原形,”珊朵拉評價道,“不過這並不能說就是弱點——阿俊,你有沒有想到,現在的麥迪雯等於是不死的?”

    我想了下,發現真是這麼回事:假如小烏鴉把自己的本體隱藏在異空間的話,那摧毀眼前這個實體只會讓她損失十分之一不到的力量,這其實也算是個挺高明的保命方法,關鍵時刻還能迷惑敵人。

    “就是不知道這是她有意為之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我笑了起來,“我覺得是後者。”

    這一點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共識……

    “現在我們要看看她的本體已經成了什麼模樣,”塔維爾關掉掃描設備。看著正在檢查區裡摳地板的傻鳥,“這裡空間夠大,讓她直接變身吧。”

    我對傻鳥下了指令,小烏鴉立刻開始搓條變身……抱歉因為她變身不是瞬發的。所以這麼形容。她站在全隔離的檢查室中央,微微閉起眼睛,設備顯示她周圍的空間穩定性正在飛快下降。這是巨大能量湧入當前空間導致。很快,大概也就兩三秒種。小烏鴉身後的空氣中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依稀是只巨鳥,刺眼的藍白色奧術能量在黑影上飛快掃過,將其快速地實體化,最終,伴隨著一次讓整個實驗室都震顫起來的衝擊,一個幾十米高,張開翅膀可能有一兩百米的超巨大烏鴉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體型真不科學……不過似乎比起琳的個頭還是小了一點。

    巨大烏鴉渾身縈繞著能量的雲霧。奧術閃電和暗影烈焰在她的每一片羽毛上游走著,那泛著金屬質感的羽翼邊緣近乎虛化,微微扇動的時候就會引發一陣扭曲的光幕,顯示著那裡的能量究竟密集到了什麼地步。這只巨大的鳥低頭看著這邊,兩隻眼珠中奔湧著雷霆的光彩,她眨眨眼,又換了個角度,繼續努力觀察我們——差點忘了。她散光,現在看樣子更嚴重了。

    而在這只巨大無匹的烏鴉腳邊,有一個幾乎不起眼的小黑影,小女孩形態的麥迪雯正仰著脖子朝上看,一邊還努力蹦啊蹦的想要順著“自己的爪子”爬上去。

    我:“……”

    眾人:“……”

    “這什麼情況!?”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小女孩版麥迪雯和巨型烏鴉之神同時出現在自己眼前讓人感覺分外無法理解,“為什麼那丫頭還在那?”

    “這個……這個不太好解釋,”塔維爾飛快地檢查著各項資料,“好像她對自己的力量掌握亂七八糟的,現在試驗場裡面有一大一小兩個能量漩渦,但這兩個能量源確實是一體的,她把自己分成了兩個部分,但同時在用一個頭腦思考……正常情況下她的人形態應該被收納到本體裡面才對,但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她沒收回去。理論上是這樣。”

    我們一家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檢查室裡面,在被能量屏障封閉起來的空間中央,巨型烏鴉正和小女孩相對而視,真正意義上的大眼瞪小眼,這尼瑪太奇妙了,“她們”其實是“她”,我完全無法想像那只傻鳥現在是個什麼想法——額,話說琳變成龍神之後倆腦袋互相對視的時候是不是會有同感?

    小女孩版麥迪雯繞著自己的巨大本體跑來跑去,感覺萬分苦惱,而巨大版麥迪雯肯定是跟她一樣,額,不對,不能說一樣,因為這倆壓根就是用同一個思維的,好吧好吧,這麼說的我都有點混亂了,總之那個亂七八糟小姑娘跟巨型烏鴉折騰了半天都沒辦法合二為一,就在我們都看不過眼,準備進去幫忙的時候,傻鳥終於做出了驚人之舉。

    巨型烏鴉一低頭,張嘴把小姑娘版麥迪雯吞了下去,然後高興地看著我們,用力拍拍翅膀,似乎在邀功。

    眾人目瞪口呆,楞了幾秒鐘之後異口同聲:“吃掉了!”

    是的,吃掉了,不光是視覺上如此,各種儀器設備也顯示兩個能量焦點已經融合在一起,巨型烏鴉現在是試驗場內唯一的能量源,她體內的循環體系終於是完整的了: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完全版的烏鴉之神。雖然她變身的過程委實獵奇的可以。

    “額,小麥迪雯應該不會有事吧?”淺淺愣頭愣腦地問了一句,不過自己也回過味來,“好像沒事,兩個身體本來就沒區別來著。我怎麼感覺腦子不夠使了哦。”

    我驚悚地看著淺淺,心想能讓這丫頭說出這種話的事兒可委實不多。

    塔維爾說話都有些結巴:“現……現在我們可以檢查一下她的全部狀態。理論上是這樣。”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麥迪雯的真實力量呈現在我們眼前,是個很令人驚奇的資料。塔維爾用量化的資料顯示這只鳥現在的威力已經相當於整整一百個渡鴉加在一塊:至少她體內蘊含的能量強度達到了這個標準。如此巨大的能量是哪來的?僅僅依靠自己的變異肯定達不到這點,我甚至懷疑她在穿越虛空的時候借助那裡的環境強化了自己,這完全有可能。真的很難以想像在不久之前她還只不過是一隻手臂長的小烏鴉,只會在院子裡蹦蹦跳跳地尋找小石子玩,她能突變成這樣,完全證明了虛空生物資訊擾動能力的強大,當然還有叮噹那片葉子的催化效果也很明顯……

    不過我想麥迪雯真正能發揮出來的力量應該達不到“一百個渡鴉”那樣的程度,她要學會控制自己的力量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別的不說,你看看現在她體表遊蕩的那些閃電,看上去很華麗,但其實都逸散浪費掉了,塔維爾找了一大堆耗盡的能量水晶給那只傻鳥掛在身上,只用了不到五分鐘就充滿一大半!我覺得現在的麥迪雯特別適合當充電器,這傢伙能模擬出任何幽能以下的能量,打個噴嚏我們家一年的電費就有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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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6 01:32:37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你想回家麼?

    麥迪雯能夠穿越虛空的秘密被解開了:她和虛空之間有令人驚訝的親和屬性。

    這很不可思議,甚至沒法解釋:虛空本身是不會產生任何傾向性的,它不排斥任何東西,但同時也不親和任何東西,任何不屬於虛空的實體接觸前者之後都會被無差別對待,根據絕大部分人的常識,安然穿過虛空的方法就是硬抗,不管是持續修正身旁的資訊狀態(神族常用方法),還是消耗性地釋放護盾(希靈使徒的技術),本質上都是硬抗,而小烏鴉在虛空中遊蕩的方法,跟神族和希靈使徒都不一樣。

    “你看她現在的模樣,簡直好像在享受。”

    看著麥迪雯在虛空環境中歡快地飛來飛去,珊朵拉忍不住用驚歎的語氣說道。

    這裡是位於“邊界地區”的試驗場,也是研究中心的一部分。影子城科研總部並非僅僅是位於城市中的一座建築物那麼簡單,它內部有非常複雜的空間結構,在其幾個關鍵位置上甚至有通向各種異空間的時空樞紐,這些時空樞紐甚至通向某個荒涼的宇宙,或者世界邊緣與虛空接壤的過渡區。在研究中心經常可以看到用特殊標誌警示的幽深走廊,順著這些走廊前進,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出現在哪裡,可能在跨過一道門之後你出現在碧海藍天的孤島,也可能站在荒涼的外星球表面,甚至有可能直接踏入宇宙。而我們現在所處的。就是研究中心的幾個特殊延伸區域之一,這裡的空間座標是個虛座標,它不位於任何固定而已知的位置,事實上它是影子空間和虛空的緩衝地帶。

    要在這樣的緩衝地帶建立固定的試驗場可不容易。其難度甚至超過在虛空中航行,因為所謂“世界和虛空的邊界”是個不穩定的概念,在真實情況下。任何可被描述的東西都是不允許保持這種“中立”的曖昧狀態的,在這個邊界。穩定性夠高的東西會立即跌入有序世界,進入物質空間,而穩定性不夠高的東西會立即逸散到虛空中,被後者同化成基本的資訊元。“邊界地區”試驗場等於是在這道刀鋒上強行開闢了一個中立區,在這個位置,你既不屬於有序世界,也不必擔心墜入虛空,只要忍受得了某種無法描述的現實剝離感。你還能長時間穩定地觀察世界屏障兩側不一樣的景象,這裡甚至在大部分時間都遵循主物質世界的規則,以方便各種實驗活動的展開:到處都是高端技術。

    塔維爾將試驗場的環境調節至虛空傾向,讓麥迪雯在外面自由活動,而我們則呆在一個被嚴密保護起來的觀察站內,對那只巨大烏鴉自由翱翔的景象感歎不已。

    我曾經坐在琳的背上飛躍虛空,所以我知道那只巨大的金色巨龍也等於有在虛空環境下翱翔的能力,但本質上。琳和麥迪雯是完全不一樣的。前者在跨越虛空的時候需要在身邊形成一片數學穩定區,利用這個穩定區保護自己,而後者……那只大鳥身邊相當大一片範圍直接就是安全地帶,現在看來,在這個過程中並不是她主動做了什麼。而是虛空領域在她身邊數百米外就突然變得有序了。

    塔維爾沒辦法用已有的任何理論來解釋這個現象,最終,我們不得不找來了可能是專家的傢伙:流氓女神冰蒂斯。話說不知不覺我已經把“流氓女神”當成冰蒂斯的封號了麼……

    冰蒂斯被叫到觀察站,跟我們一塊觀察了半天,然後思考起來,最後她看了看我:“陳,說說你在虛空裡行動的時候是以什麼方式的。”

    “我在虛空裡的時候?”自己頓時還真有點發愣,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往往最熟悉的事情是最容易被自己忽略的,冰蒂斯突然問起自己這個問題來,我還真一下子回答不上來了,認真回憶了半天,我摸到一點頭緒,“好像跟平常活動也沒什麼兩樣啊。對了,我到現在都沒感覺在虛空裡呆著跟在宇宙空間裡呆著有什麼區別,我是說身體感覺上沒啥區別,虛空環境那種違和感還是有一點的,不過除了那點違和感之外,我覺得好像跟在外太空飄著感覺差不多。”

    冰蒂斯和珊朵拉對視了一眼,歎口氣說道:“那你知道我們在虛空環境下是什麼感覺麼?”

    “額,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恍然大悟。

    “沒錯,你是虛空生物,你的生命本源就來自虛空,”冰蒂斯點點頭,“甚至可以乾脆地說,你就是虛空本身,因此只要能控制好自己的‘逸散’過程,你在虛空環境下生存根本不用消耗任何東西。而據妾身所知,父神也有這樣的能力,還有休倫王,你們三個都是能在虛空中無消耗生存的。而除了你們三個之外,妾身所認識的人裡面還有四個也能辦到相同的事情……”

    “四名主神?”珊朵拉立刻反應過來。

    “沒錯,最高生命女神,龍神,黑暗女神,還有光明神,他們四個是受到父神直接影響而晉升起來的,據說他們在虛空中也能自由通行,全無消耗,甚至不用做任何防禦,虛空都不會傷害他們。一直以來那對妾身而言都是個挺模糊的概念,不過現在,妾身覺得自己應該是看到實例了:麥迪雯的情況絕對跟四大主神一樣,雖然不是虛空生物,但獲得了跟虛空生物一樣的‘豁免權’。”

    小……巨烏鴉麥迪雯仍然在外面的試驗空間中自由自在地暢遊著,飄來蕩去,興高采烈,全然不知道自己身處的地方是多麼聳人聽聞,它拍打著翅膀,不過在這種環境下拍打翅膀也產生不了推動力。於是這傢伙幾乎是原地打轉,就這樣,她還高興地跟什麼似的,不時對自己身旁的觀察站揚揚脖子。好像在邀請裡面的人出去跟她一起玩似的。

    “我現在倒在想另外一件事……”冰蒂斯看我們幾個都正在思索的模樣,突然將視線放在珊朵拉和姐姐她們身上,“你們何不出去呆一會呢?”

    珊朵拉和姐姐她們一愣:“啊?”

    “出門的時候總是呆在飛船裡。你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暴露在虛空環境下了吧?即使偶爾為之,你也是在陳的庇護下才暴露於虛空的。”冰蒂斯笑盈盈地看著珊朵拉,“你明白我的意思。”

    珊朵拉了然,看著冰蒂斯:“或許阿俊的影響早就在我們身上出現了,只是一直沒人注意?”

    “畢竟你們沒人會閑著沒事去虛空裡散步吧,這事兒擱神族身上也沒幾個敢想的。”

    珊朵拉自告奮勇地第一個出去“試驗”,因為她是眾人裡最有閱歷和經驗的,在過去她就曾經進入過虛空,雖然從未長時間在那裡面呆著。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解除一切防護。不過即便出了什麼狀況,她的實力也足夠安然無恙地回來,因此我才同意她第一個去外面。

    “感覺怎麼樣?”冰蒂斯在精神連接中詢問道,珊朵拉的聲音聽上去很是驚奇:“很……奇妙,我並沒覺得自己在虛空環境裡,事實上我身邊是正常的空間,所有數學規律都還在正常運作。”

    不用珊朵拉彙報我們也能從設備上看到。珊朵拉身邊一定範圍內是秩序地帶,這個秩序地帶不是她主動出力形成的,而是虛空在和她接觸的時候自己秩序化了。就和麥迪雯身上發生的事情一樣。

    很快,姐姐和淺淺也出去試了一圈,後來還加上了潘朵拉和維斯卡。接著聞訊趕來的泡泡也抱著自己閨女跳了出去,一幫子活蹦亂跳的傢伙在外面這個暢遊啊,有仰泳,有蛙泳,還有自由泳……當然全都在原地打轉,那地方又沒水。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應該挺嚴肅的試驗已經變成這一大家子的樂園了,冰蒂斯看著這幫傢伙興致盎然的模樣幽幽感歎:“娘的,妾身羨慕嫉妒恨了。”

    “咳咳,你不給我解釋一下?”我感覺自己可能明白了點,但具體原因還不是很清楚:自己身邊的人早已經跟著“改變”了?像現在這樣能在虛空中呆著,就是成果?為啥?

    冰蒂斯看了我一眼,猶豫半天才小聲問:“你真的要聽?”

    我想了一會,頓時勃然:“你這是鄙視我智商呢!”

    冰蒂斯一攤手:“就你這反應速度還需要鄙視?好吧好吧不鬧了,我跟你簡單說說:你知道,虛空是萬物之源,它包含一切,任何可以被描述的和不可以被描述的東西都同時被包含在這裡面,因此同時它也表現為絕對的‘零’,你可以說它什麼都有,也可以看做什麼都沒有,總之它本身不能呈現出任何可以被理解的‘秩序態’,因為在任何情況下,‘秩序態’就意味著不再純粹,而是有了屬性和傾向性。但虛空生物是唯一一種例外,你覺得自己是不是有秩序的?”

    我想了想:“應該是吧,我挺有原則的。”

    冰蒂斯一臉呆滯:“我就不該跟你說這麼高端……算了,總之你就記住,虛空生物是絕對的秩序態,多元宇宙裡面沒有比你們仨更真實更高端的‘實例’了。我們神族是這麼猜想的:虛空包含了一切,因此它首先包含一個‘絕對不表現出任何傾向和秩序態’的概念,而既然有了這個概念,它同時也應該包含一個‘必須表現出傾向和秩序態’的概念,而你就是後者的表現形式,父神說過,虛空生物應該是為了填補虛空在基本屬性上的缺失而產生的,一個同時包含‘有’和‘無’狀態的東西,‘有’就必須被獨立出來,也就是你和你倆親戚。因此你才能以虛空的身份產生秩序。嗯,你沒聽懂吧?”

    我橫眉立目地看著這嘴巴不饒人的傢伙:“現在我可打得過你了啊。”

    “也就欺負女孩子吧你,”冰蒂斯沖我揮揮拳頭。她竟然還敢自稱女孩子……嗯,好像也沒說錯,“那現在切入正題,虛空生物是虛空在維持原有屬性的基礎上承認秩序的表現形式(這句話我在腦袋裡劃拉了半天也沒斷好句)。那麼換句話說,你身邊就是秩序。現在離你最近的事物紛紛受到影響,目測這個影響範圍好像就是你家院子。那這個範圍就是‘你的身邊’,那只傻鳥。還有你一堆閨女,你一堆妹子,你一堆……好吧我都說不下去了,反正這些人已經沾染了這個屬性:虛空的秩序化表現。”

    “結果就是……”我看了外面一眼,“可以在虛空裡自由泳?”

    “不是在虛空裡,”冰蒂斯很有深意地看著我,“是在你身邊,這些人被固化了。你知道一個名字,叫‘神之側’,就是站在神旁邊的人,你的家人和那只烏鴉就是,不管他們走到哪,其屬性都已經是‘神之側’,這個概念是超越一切距離定義的,他們腳下就是你的‘身側’。”

    我在那合計了半天。決定不繼續追問這些問題了……

    珊朵拉總算沒有跟其他人一樣在外面玩上癮,她很快就回來了,臉上還帶著愉快的表情,很是高興地說道:“原來是這樣,我們的變化早已經開始了。但根本沒人察覺到。”

    “誰又能知道你們會先在這個方向上變異呢?”冰蒂斯聳聳肩,“發生在陳和你們身上的事情,只在無數歲月之前在父神和四大主神身上發生過一次,那時候的歷史就連父神自己都記不清楚了,所以咱們現在都是從零開始摸索著來的。不過我也好奇誒,你就真沒覺得體質上有一點變化?你看看那只傻鳥,她的變化都翻了天了!”

    珊朵拉皺著眉,很是困擾地笑起來:“我也挺好奇的。我以為假如自己也在阿俊的影響下產生‘晉升’的話,至少自己能明顯地發現身體有什麼變化才對,可是現在看來,我們的變化跟有形的東西無關。嗯,對虛空的‘親和力’,或者說是被豁免的能力,這嚴格意義上仍然是阿俊的力量,應該相當於他在我們所有人身上施加了一個效果永恆的BuFF——泡泡常用的這個詞在這兒還真合適。所以或許將來我們還會有什麼別的變化吧。”

    “誰知道呢,”冰蒂斯嘟嘟囔囔著,“如果你的說法正確,那你們幾個仍然等於沒產生變化,只是陳的力量蔓延在你們身上而已。唉,這個問題太讓人頭疼,不想了,有時間我回去問問我們大姐大,說不定她知道什麼。”我大吃一驚:“你還有大姐頭?臥槽那得是多牛B的一人物啊?!”

    “最高黑暗女神,你以為誰呢?”冰蒂斯不滿地白了我一眼,“妾身就認那一個老大。”

    我嘿嘿一樂:“就認那一個老大?那父神怎麼算?”冰蒂斯吐吐舌頭:“那屬於家長……”

    關於發生在姐姐她們身上的這種變化,還有很多東西要研究,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工作。珊朵拉現在最關心的是三點:第一,能夠免疫虛空的影響是否是她們自身產生的變化?第二,是不是家裡每一個人都已經受到了這種影響,甚至包括冴子和安薇娜這樣弱小的個體?第三,今天中午吃啥?

    經過一番權衡之後,珊朵拉決定先放下前面兩個問題……

    我們帶著完成身體檢查之後又恢復成小女孩形態(過程是這樣的:大烏鴉先把小麥迪雯吐出來,然後踱著方步回它的異空間去……)的麥迪雯回了家,發現昨天晚上出現的那個叫香草的小姑娘已經醒了,正和安薇娜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聲交談。

    安薇娜給香草洗了個澡,然後給她換上了一身和麥迪雯差不多的衣裙,俗話人靠衣裝真是沒錯,這樣改頭換面之後的小姑娘頓時和昨天晚上那個灰頭土臉的土妹子有了天壤之別,氣質就好像……就好像麥迪雯一樣。好吧我承認自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一個搓衣板中學毛丫頭的氣質,印象中唯一一個在這個年齡段還有氣質可言的只有一個叫白井黑子的傢伙,那傢伙有輻射範圍二十多米的變態光環可以被稱作氣質……

    “呦,看樣子休息的不錯,”我對香草揮揮手,然後看著麥迪雯歡呼雀躍地撲到安薇娜懷裡,對後者說道,“你閨女身體沒毛病,我們倒是發現她超進化的挺厲害的。”

    安薇娜頓時滿臉紅暈:“主人,您就別拿這個話題繼續了好麼?”

    香草有些拘謹地站了起來,然後一臉驚奇地看著我們一大幫子魚貫從客廳裡的傳送門走出來,嗯,驚奇,她臉上的表情是驚奇而不是震驚,這說明空間門對她而言還不是從未想像過的東西?我猜她的世界肯定也有類似傳送魔法的玩意兒存在。

    “嗯,嗯……你們好。”小姑娘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於是笨拙地鞠了一躬,引得我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怎麼突然這麼拘謹了,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麼?”

    香草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似乎也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麥迪雯身上飄,似乎想和後者打招呼,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有麥迪雯是唯一能讓她產生點依靠感的存在。我把安薇娜叫到身前:“你把家裡的情況跟她說了麼?”

    安薇娜點點頭:“都說了,不過她好像聽不太懂——她甚至不知道大地之外有什麼,更別提多元宇宙了。”

    我了然地點頭,這些都在自己預料之中,然後坐到了香草旁邊,儘量和藹地問道:“那什麼,你想回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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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6 01:32:57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這就是俺家萬神殿

    “你想回家麼?”我坐在香草旁邊,很是隨意地問道。

    小姑娘立刻抬起頭,有些困惑的樣子,然後低著腦袋:“嗯……回家……”

    我微微一愣,突然帶起笑意:“你別緊張噢,不是想趕你走,你是我家小鳥的朋友,如果願意留下的話我讓你一直住下來都歡迎,那只鳥看樣子可喜歡你。就是她這麼冒冒失失把你帶過來了我覺得不妥,所以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小姑娘看上去還有些拘謹,但聽到這些話之後第一反應還是微微笑了起來,笑的很乾淨,完全一副只是因為提到了自己的新姐妹而感覺開心的樣子,她看了正在安薇娜的指導下用雙手比劃數字(應該是在訓練對手指的靈活掌握能力?)的傻鳥一眼,開心地說道:“我真的能和她在一塊嗎?”

    “有什麼不行的,”林雪的腦袋突然從我們身後冒了出來,她貿然趴到沙發靠背上,把我和香草都嚇了一跳,“你看我們這一家子規模已經多大了,裡面一多半都是蹭吃蹭喝蹭房子的——我屬於道德水準比較高那撥,我光蹭飯。對了,你別看這房子現在的規模啊,它空間比你想像的還大,上面還好多空房間呢,你也可以跟麥迪雯住一個屋,那只鳥已經變成人形了,總不能繼續在房頂上搭巢睡覺,不過要讓她住在房間裡,我估計床鋪得浪費掉,不如給你用。”

    我聞言捏了捏大小姐的鼻尖:“蹭飯還這麼理直氣壯的。”還有句話我沒說出來:她剛才順口就說了“我們這一家子”。這潛意識裡她等於已經把自己嫁過來了,要不說女生外向呢,不知道林老爺子知道這句話會不會真跑去聯合許叔建個聯軍來討伐我……

    林雪說的有道理,給麥迪雯安排房間絕對有浪費嫌疑。那只鳥現在還沒改變搭巢的習慣,昨晚上就是個明證,處於人之常情我們都覺得不能讓這只鳥繼續在房頂上露宿。但麥迪雯自己的意思肯定還是在草窩子裡睡的踏實——這應該就是超前進化的弊端之一了。

    香草昨天晚上才到這裡,對附近的環境一無所知。她目前為止在這兒見識的東西只有一座漂亮房子(肯定比她原來住的地方漂亮)和一大群人,對了,還有漂亮衣服和好吃的東西:聽安薇娜說,香草睡醒之後吃在這裡的第一頓飯的時候竟然高興的差點眼眶都濕了,也不知道這孩子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吃盤麻婆豆腐怎麼還落淚呢……

    總之她還不清楚這裡的情況,即使安薇娜把這裡第一家庭的事情給她說了一下,這孩子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在我和安薇娜談論怎麼給麥迪雯準備訓練計畫的時候她一直偷偷摸摸地看著我們,找了個機會才大著膽子開口:“那個……我聽安薇娜姐姐說,您是皇族嗎?”

    我想了想,趕緊點頭:“誒對,這兒是帝制,額,理論是帝制,我是皇帝職稱。好幾年工作經驗了。”香草不提醒我還真沒這個自覺來著,自己這是皇室家庭啊——當然一直以來我都知道這個事實,可就是沒有相關的感覺,找不到所謂皇室生活的氛圍。你看電視小說動漫裡皇室家族哪個不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兄弟幾個隔三差五火拼一次。宮牆之內比賊窩還髒,中間要是再穿越過來個天賦異稟的二十一世紀鬼精娘們那恨不得讓皇帝一家子關起門來自滅滿門了都。

    你見過每天日常就是陪孩子胡鬧跟房客下棋上網看各個世界的八卦新聞去超市里搶打折雞蛋的皇室生活麼?我們這兒倒是有一個穿越過的姑娘,而且還前後穿了兩次,也精的跟鬼似的,不過現在那貨已經淪落到只能跟個九十多釐米高的洋娃娃搶蛋糕的境界了,她的經歷扔起點女頻上一百萬字以內就有人拎菜刀滅作者滿門去——太不給穿越界女同胞長臉了。

    所以這麼一合計,我鄭重其事地看著香草:“你覺著不像吧?”

    香草很委婉地表示:“一點都不像。”我覺得這已經很委婉了。

    “我見過貴族的,”香草可能覺得說話太直接了,立刻笨拙地解釋起來,“見過鎮子上最有錢的托格勒老爺,他走路都需要三個人扶著,還有一次王都下來巡視的官員老爺,走在街上的時候需要有兩個僕人在前面給地上撒香料,感覺貴族都好厲害的……可是我覺得你們都不像……你們有點像杜漢一家,他們住在山腳下,家裡有很多孩子,是木匠……”

    我tm想了半天,不理解一個人要架子大到什麼程度才可以出門讓三個人扶著才能走的動道,擱我身上要是三個人扶著自己,五步之內大概就滾成一團了。不過我覺得自己也有比那個托格勒老爺厲害的地方:扭頭看看正湊在一塊下軍旗的潘朵拉姐妹和獨自看書的水銀燈,再想想正在學校裡禍害老師同學的小泡泡,有時候我出門一趟身上能掛好幾個,這技術想必是那個托格勒老爺辦不到的。

    跟香草聊了幾句,我感覺出來這個小姑娘對自己原來住的地方並沒什麼感情:孤身一人,艱難求生,對那種生活環境甘之若飴的只有兩種人,一個是聖人,還有一個先空著,等我遇見了再填上。香草畢竟只是個沒什麼心機的小姑娘,她理所當然地喜歡吃飽穿暖,並且還不知道該掩飾這幾點。不過我也發現了她在這裡非常不安,言談間始終小心翼翼地觀察自己是不是被人討厭了,而且她感覺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態十分彆扭。這種彆扭感只有在麥迪雯拉著她嘀嘀咕咕的時候才會消退一些。她完全將那只傻鳥當成了自己在陌生環境下的唯一依靠。

    根據我豐富的……好吧根據莉莉娜豐富的心理學觀察經驗,她直接總結出了香草的心裡想法:這裡很大,很好,很漂亮。但不是我該呆的地方。

    我在精神連接中和安薇娜交流著,詢問她對這個小姑娘的看法,安薇娜的想法很簡單:這個小姑娘人性很好。而且是麥迪雯在外面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那只傻鳥暈頭轉向落到異世界的時候只有香草一個人給了她照顧。因此她覺得就讓香草留下也沒什麼。不過作為一個“區區”女僕,她不敢擅作決定,想詢問主人的意見。“那就留下唄,”我的意見非常簡單,“咱們住房也不緊張。”

    不過決定雖然是做下了,還是得過幾天再說,先讓香草熟悉熟悉這裡的環境,她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也不知道她有什麼生活習慣,很多事實告訴我們,有時候錦衣華服不一定就能讓人感覺舒服,萬一香草在我們這兒壓根住不慣呢?反正我就不能想像出門讓三個人扶著該怎麼走路……

    這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注意到莉莉娜正全神貫注地在旁邊的小茶几上趴著,一個勁的寫寫畫畫,頓時挺好奇:“丫頭,你幹什麼呢?”

    莉莉娜舉起手中的小本本:“給麥迪雯寫個聖經草稿。我覺著她差不多該打起名號了,你看,上古神兵有了,降臨的奇跡有了,現在連摩西都有了。不趕緊寫本聖經怎麼能行。我根據香草和麥迪雯的認識經過寫了幾篇神話故事,有四五個版本,到時候讓她分頭傳教,這事兒就徹底撲朔迷離了。我正寫第三版呢,老大我跟你講,真正厲害的傳教士就應該未雨綢繆,你看,我現在就把《鴉神舊約》、《鴉神新約》、《黑羽古卷》和《麥迪雯斷罪章》都寫出來,然後挑兩本埋在土裡,等一千年後有人給刨出來一看,誒這不就又是一個神跡麼?”

    我:“……”我特麼頭一次知道新舊兩版教義可以一塊寫出來的!你這不糊弄人麼?好吧,我早就知道這傢伙弄的神話故事一直在糊弄人了,但你這麼做有意義麼?

    “當然有意義,”莉莉娜很專業的樣子,“宗教若一成不變則成死水,即便有真神撐腰也很容易被邪教鑽了空子,畢竟凡人易變,所以你就得自己在後面給它松松筋骨……當然更主要的還是多寫兩本能顯示你更新給力,要是都不斷更那就差不多成神了……”

    我擦著額頭冷汗:“你就不怕同時寫兩本相互衝突的,其中一本突然寫不下去了?”

    莉莉娜一甩頭:“那就tJ掉,然後起個名叫《鴉神斷章》,肯定有滿坑滿谷的信徒想著法地給你圓上,滿世界地找另外半本:他們絕對不相信當年聖經是編不下去了才只有一半的,而會認為這跟眾神大戰有關。等實在找不到的時候自然會有見利忘義的傢伙跳出來自己寫個續集,每個寫續集的都會宣稱自己得了啟示,找到了神沒有說完的那半句話,然後你就能領著成群結隊的教廷騎士過去誅滅異教徒了——你以為宗教戰爭怎麼來的?不就是上帝把聖經tJ了,然後一群等著更新的信徒在下面打的頭破血流麼?異教徒基本上都是寫同人寫崩了的……對了,在這兒情況稍微有點變化,聖經不是上帝寫的,麥迪雯不會寫字,所以她找了個槍手……”

    莉莉娜說著說著就開始滿嘴跑火車起來,不過我也不當真,要是以前聽到她這麼胡扯說不定自己還會上心,覺得這丫頭太過兒戲,不過現在我已經知道她什麼德行了,也就光嘴上沒把門,做事還是挺可靠的,生命女神教能在她手上發展起來就是個明證:她要真完全跟自己說的一樣瞎折騰我就不信丫真能建教!數以億計的信徒可不是扯淡扯出來的。我看了她手裡那一堆小冊子一眼,不過她狂草寫的跟狗爬似的,還是灌下去四斤多老白乾之後的狗爬的,只能大概看出來這其實是幾個綱領性的草案。我不禁好奇起來:“感覺你對麥迪雯這事兒還挺上心的?你不是叮噹的神官麼?”

    莉莉娜白了我一眼:“我就是享受這種建立一個宗教過程中的成就感。這種高端娛樂你不懂。誒對了,而且我還覺得現在帝國唯一國教就一個生命女神,能提供的buff實在單薄了點,所以打算跟麥迪雯成立個聯合集團。這理由行不?”

    我:“……”頭一次聽說倆神仙拓展業務的時候還有聯合經營的!

    過了一會,莉莉娜把那些亂塗亂畫的東西整理了起來,扔給正在好奇地研究茶几上那層玻璃的香草:“給你。你自己也得熟悉熟悉,將來跟人對臺詞有用——誒對了。你要是夠聰明的話,說不定你就可以當那只鳥的代言人吶,以後咱倆就算同行了……”

    “啊?”香草被突然飛過來的小本子嚇了一跳,困惑不已地看著上面稀奇古怪的符號,滿腦袋往外冒問號,“這是什麼?這些……是字嗎?這是你們用的字嗎?”

    “哦,我忘了你不認識這個,”莉莉娜撓撓頭發。蹦蹦跳跳地過去跟香草解釋起自己的計畫來,“簡單來說吧,我要幫麥迪雯給傳教做準備,而這工作我覺得本來應該是你的——你現在知道自己是在另一個世界對吧?”

    香草點點頭,這點知識她還是有的,雖然沒聽懂什麼叫虛空,但“另一個世界”這樣的概念卻是出人意料的容易理解,當成一般人永遠無法觸及但卻真實存在的另一片土地就好了。

    “那你也知道了。小烏鴉,也就是麥迪雯並不是你那個世界的自然之靈。”

    香草哦了一聲,看上去有點沮喪,直到昨天晚上,她還一直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和自然之靈在一起。並且用這個說法來解釋自己眼前光怪陸離的景象和這座大房子裡那些閃閃發亮的奇怪東西,但安薇娜已經把這裡的情況和她解釋過了,那她自然也搞明白所謂的“自然之靈”完全是自己的誤會。

    莉莉娜滿意地點點頭:“不過安薇娜確實是神,真神,含金量比你那個世界的任何一個神都高,她是虛空領主親封的。另外你環視周圍一圈,這裡十個有九個都可以被稱作神,或者至少是從神和半神,而且這還是按照我們這邊的高標準來劃分的,要是放在普通世界,那我們這兒看門的狐狸狗——她今天不在,到時候給你介紹認識認識——都有資格給自己蓋神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這裡是眾神彙聚的地方,而現在眾神中的一位成員選中了你,命運指引你成為眾神一員中的代言人。”

    香草特別勉強地看著我們一幫子,有打牌的,有玩跳棋的,有織毛衣的,還有一女流氓正翹著二郎腿教育琳怎麼跟人打架,按莉莉娜的說法,這應該就算是萬神殿了:當然,冰蒂斯一夥人屬於外神,這算波塞冬到耶和華家串門的性質。

    這萬神殿看著真親民。

    莉莉娜也發現了這點,皺皺鼻子看著我,我當下了然,起身大聲嚷嚷:“嚴肅點嚴肅點,莉莉娜正幫小麥迪雯傳教呢,做出點眾神聚會的氣氛來。”

    我頓了頓,突然靈機一動,看看冰蒂斯:“對了,反正也閑著,你把空間置換一下,我看看這一家子能湊個‘眾神的盛宴’不。”

    這群傢伙真不含糊,聽見家長兼房東都開口了,頓時行動起來,琳手腳麻利的收拾乾淨桌子上的棋盤撲克和小紙條(這個活該一輩子幹雜貨的受),冰蒂斯一張翅膀,頓時整個客廳被聖光彌漫,隨後所有的桌椅傢俱都消失在聖光中,客廳向所有方向延伸出去,眨眼間形成了一個近乎可以用宏偉來形容的大殿:我一看就發現女流氓這是把她家的黑曜石宮殿搬過來了。宮殿盡頭有一排拉風的黑紅色天鵝絨王座,珊朵拉第一個就位,她籠罩在一片淡金色的光環中,靈魂力量蔓延出去形成的金色線條在她身後形成了大片玄奧的圖案。姐姐大人也湊熱鬧地站在旁邊,一層無法看透的黑色迷霧圍繞在她身旁,壓迫力驚人,淺淺也冷著臉坐在最靠邊的位置,身後浮現出了巨大的沙漏幻景,依爾森友情出演,穿著那身金光亂冒的戰神套裝,一隻腳踩在王座上做威武雄壯態,肯瑟不知道啥時候換上了他那身中古世紀長袍,跟個耶穌似的沐浴在聖光之中,慈祥地看著香草:“孩子,你需要引導……”

    再往外幾個座位就不那麼靠譜了,潘朵拉和維斯卡姐倆正在兩張椅子旁剪刀石頭布,決定自己的位置,水銀燈看了看椅子的尺寸,往上爬了幾次之後憤然張開翅膀飛上去,然後在王座上面又放了個兒童用的小凳子才安然坐下,泡泡盤著腿坐在王座上玩掌機,給我們揮了揮手算是出工了,還有一張王座空著,不過從靠墊的縫隙裡面傳來了細細小小的聲音:“叮噹在這裡哦,叮噹在這裡哦……”

    琳看了看四周,確定一下被空間置換之後的大廳高度足夠,隨後在一陣光芒四射中變成了雄偉的雙頭黃金巨龍,頓時就成了現場最拉風的一個,然後她的尾巴掃倒了至少七個王座,一隻爪子不小心碰翻了大廳中央的雕塑,打噴嚏的時候吹飛了半面牆的掛毯,直到最後她手忙腳亂地把一隻腦袋掛在巨型吊燈上才算安靜下來,另外一個還能自由活動的腦袋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們:“對……對不起,我又搞砸了……”

    等大殿裡跟地震一樣的動靜終於平靜一些之後,我拽了拽莉莉娜的胳膊:“你看這樣行不?”

    莉莉娜表情都傻了,喃喃自語:“擦,難道未來老大你的萬神殿裡真要是這樣的一幕?”

    曉雪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當然不至於,我爸壓根就沒弄過萬神殿,他嫌麻煩……”

    香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人來瘋,又看看一隻腦袋掛在吊燈上直翻白眼的黃金巨龍,鼻子一皺,終於“哇”一聲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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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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