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融合開始

    工作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在奧蕾莉亞的努力和越來越多的舊帝國神秘側指揮官蘇醒並參與協助的情況下，“新鄉”這邊的母星設施已經全部轉移到巨龍王國，現在阿賴耶和珊朵拉正在天空之塔內設置新的世界參數，準備將這個空間完全封閉起來，形成我們之前所設想的“神之國”空間。

    這一步操作並不涉及舊帝國神秘側的獨有科技，已經不需要奧蕾莉亞參與，阿賴耶自己就能完成，至於珊朵拉，她只是跟著過去幫忙的，這算是帝國的傳統，所有希靈使徒皆不存在純粹因“階級”而劃分的“工作”，所有人需要承擔的任務僅取決於他們執行這項任務是否會帶來最大的效率和價值，即便是帝國元首，假如被計算出他承擔某項具體任務更加高效的話，他也必須去做。

    在過去的幾天中，母大陸很多人的神經都緊繃著，儘管我們已經通過各種手段將對凡人世界的影響減到了最小，母大陸仍然度過了有史以來最緊張的半個月，之前鴉神教徒和龍神教徒所宣揚的神國再臨事件確確實實在他們眼前發生了——雖然他們無法用肉眼親眼看到所謂的神國，但世界各地的異常現象還是很明顯的：

    所有失落世界單向關閉。只出不進，據說再次開啟要等到眾神決議之後；仍駐紮在失落世界中的各**隊和那裡的殖民點被上古遺跡中的守衛強行驅逐，大量金屬魔像史無前例地對遺跡中的“入侵者”發動了主動追擊，直到將其全部肅清，唯一幸運的是這些巨像兵的目的僅僅是驅逐而不是屠殺，否則在教徒宣揚的“時間表”走到盡頭之後，那些奉命留守遺跡的人一個都活不了；母大陸各地的古靈和類似信仰物件陷入了空前活躍狀態，那些據信可以輕易毀滅整個凡人文明的古老生物紛紛主動從各自的祭壇和神殿中走出來。在全世界到處遊蕩，龍神教徒和鴉神教徒將其解釋為這是眾神之王在檢閱他當年留在地上的“行走神”，這種解釋總算及時壓制了差點就爆發出來的宗教動亂和世界範圍的恐慌；最大的影響是從失落世界的單向通道中蜂擁而出，並迅速彌漫到整個母大陸的強大魔能，這些能量是那些帝國設施被傳送到巨龍王國之後，其原址留下的積蓄數萬年的冗餘魔能，它們極大地強化了失落世界傳送通道附近的野生動物和植物。催生出一大批變異的怪物，在最後的幾天裡。基本上所有的龍神教徒和鴉神教徒都在疲於剿滅這些怪物以及救死扶傷；與這些彌散的能量息息相關的另一個影響是。在這僅僅幾天時間裡，母大陸上還多出了至少六七倍的施法者，這些施法者從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培訓，更不知道怎麼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且不受大陸上已有的各種施法者協會所制定的規章制度的約束，他們隨便揮霍著自己偶然得來的力量，因為世界各地都充斥著幾乎用不完的活躍能量。這些傢伙造成了甚至比那些變異生物還大的破壞——甚至根據莉莉娜傳回來的情報，差點就釀成人間慘劇全球同步上映了。

    你可以想像一下。假如地球上突然每個人手裡都有了一套RPG火箭筒，會是個什麼後果。假如你正好昨天晚上揍了隔壁的熊孩子一頓，而那熊孩子今天就扛著一發RPG來找你，又會是個什麼後果——母大陸這兩天的情況就差不多，雖然他們還沒嚴重到全球RPG的程度，但“大部分熊孩子手裡都有RPG”那是綽綽有餘了，一開始誰都沒能反應過來，於是世界各地爆發了好幾起惡性魔法暴走事故，直到後來龍神和鴉神兩大教派幾乎所有的教徒都傾巢而出，用莉莉娜交待的“嚴厲手段”去鎮壓類似事件，情況才有所緩解，而到最後，琳又釋放了一次全世界範圍的神術，對所有施法者加上了暫時性的懲戒枷鎖，才算把事件最終平息下來。不過這都是暫時手段，等“新鄉”和影子空間最終拼接完之後，恐怕我們還得用很長時間才能重整這裡的秩序，好讓當地普通人都適應帶著RPG上街買菜的生活……

    一個中魔中能的世界，一夜之間變得高魔高能，而且你還要保證在這之後不爆發因一個饅頭引發的世界大戰，這情況可真是前所未見，或許我應該考慮從宏世界找個有經驗的，來自人人RPG社會的執政官來負責“新鄉”凡人世界的治安問題。

    就目前的狀況，母大陸已經在兩個教派以及一名真神親自參與的情況下穩定下來，不用太過擔心，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莉莉娜也成功收穫了她想要的成就感：兩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小教派，借著天時地利人和，在短短一兩個月內便發展到世界知名，雖然不能說就此擁有了權威性和正統性，但其影響力的擴大速度卻足夠讓那丫頭將其寫到自己的自傳裡了，她那本自傳我還見過來著，名叫《真?我的奮鬥-光輝之路-偉人的足跡-壯麗詩-吉迦利神聖回憶錄-聖徒手劄-後面待定》，她每隔一段時間就給書名後面加一個不明所以但聽起來很厲害的詞，中二到令人不忍直視，恥感十足，幸好這本書從未出版……

    而如今的巨龍王國，也已經天翻地覆，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地方。

    隨著不斷補充進新的設施，這裡的空間已經從原本的只有一片破碎群山，擴大到可以容納整個地月系，而且其可用範圍還在緩慢擴大。預計最終其空間大小將相當於現在的兩倍。由於淺淺堅持她的審美觀，並且奧蕾莉亞也認為無需耗費多餘的資源來製造一個星球，這裡仍然維持著那種“破碎的空中世界”的模樣。所有我們收集來的舊日帝國設施都懸浮在雲層和霧靄之中，經過重新規劃，它們不再按照當年在母星地表上的位置排列，而是組合成一個巨大的立體結構，如同維斯卡壁壘星內部那些空中工廠一樣，形成了龐大的立體城市群。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因為經過當年那場災難，所保留下來的母星設施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剩下這些建築群已經無法維持舊日母星上那種成熟的結構，將它們重新整合之後，可以提升這些建築物的運轉效率，節約空間（其實這個倒可有可無），並且為日後的改建和擴建做好準備。

    我們所收集到的帝國設施並不局限於舊日母星上的。在奧德姆修斯重新控制了天空之塔之後，我們意外發現了大片游離在主空間邊緣的“失落世界”。裡面保留著從未被母大陸的普通種族踏足過的帝國建築群。那些東西都是當年十五天區首府其他各個殖民星球上保留下的遺跡——畢竟這宇宙作為當年的首府，不可能只有母星一顆星球上有帝國建築——這些意外收穫也是“神之國”空間一再擴大的重要原因，現在這些新設施也已經加入到那個日漸龐大的建築群中，姐姐給這些懸浮在雲端的神秘建築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天界都市。

    可以說，現在的天界都市已經差不多可以看出將來“神之國”的雛形了，那就是以天空之塔、天使之城和遺忘花園三座核心設施為中心，以數百道放射狀延伸出去的建築群（可以被叫做天穹大道——也是姐姐起的名字）組成的球形世界。在這個球形世界中，建築群落首先和海膽一樣形成一條條數十萬公里長的狹長結構。而每一條“天穹大道”之間又依靠方便快捷的空間傳送保持暢通，如果身處某個天界街區之中。你可能會覺得天邊那些模模糊糊的建築只是在隨機分佈，但如果能看看天使之城或者其他什麼控制中樞裡顯示的“天界都市全景圖”，你就會看到一個……海膽……

    “阿俊，你能別吐槽海膽了麼？”珊朵拉幽怨地看著我，委委屈屈地說道。

    補充說明一下，天界都市的總設計師是珊朵拉，她決定了百分之八十的建築物排布和連接方式，包括那數百道從中央核心輻射出去的天穹大道，雖然她堅持認為這種對稱和重複結構是為了盡可能提高天界都市的冗余系統安定率，但我總覺得這跟她頭一天晚上吃的七百多斤海膽有關……

    不過雖然這麼形容，天界都市還是相當漂亮的，這些漂浮在雲端的建築物真的會給人一種神界或者童話世界一樣的感覺，潔白的雲中都市，飛舞在霧靄中的天使，連接高塔和城堡的極光，這一切都相當符合淺淺那充滿少女心性（她自稱）的審美觀，大家還記著淺淺小時候的夢想吧：當一個巫婆，然後去天空城堡裡綁架公主，現在她有了成千上萬個天空城堡，我已經不敢想像她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了……或許在淺淺“視察”天界都市的時候隨時保持陪同是我未來必須注意的事情，否則我就只能等著聽帝國主母許淺淺下令宏世界海選好幾萬個公主的噩耗了。

    地點是在天使之城的白金塔中，我們把這裡的一處居住區當成了臨時居所，並且在這裡辦公，如同每天要做的那樣，奧蕾莉亞現在正對我進行每日早晨的例行報告，基本上都是一些總結性的東西：“天使之城經過緊急維修，現在已經基本恢復功能，預計兩天后就可以開始生產。”

    我研究著桌子上一個正在釋放投影的水晶球，這個水晶球表面顯示的是珊朵拉那邊的工作情況，她還在天空之塔里，對空間封閉進行最後的調試，看樣子一切都很順利。對奧蕾莉亞的報告，我點點頭：“今天早上我已經看到天使之牆下半部分聚集著一層淡藍色的雲霧，那些水晶也在運轉。”

    “是的，天使之牆是提前啟動的。屬下打算讓它先產生一批天使核心，等兩天后這批核心就可以送入孵化晶格進行下一步處理，”奧蕾莉亞點點頭，繼續下一項報告，“目前所有神秘系指揮官都已經成功和我們建立了聯繫，其中有兩百二十六人抵達天使之城，其中一半正在奧德姆修斯的帶領下抓緊時間搶修天界都市核心區的設施，這項工作預計明天就可以完成。剩下一半正在重新整編我們從遺跡中找到的倖存部隊，包括岡達巨像，元素守衛，還有一小部分倖存的軍人，他們會按照珊朵拉陛下的命令被臨時編入天界都市的哨兵部隊中，和守衛長一起負責維護天界都市的秩序。不過這些士兵要求重新回到一線部隊的願望很強烈，他們原本都是主力戰鬥人員。恐怕並不適合留守後方。”

    “這些老兵非常寶貴，”我看著奧蕾莉亞模糊不清的面龐。“不能讓他們隨便損失在前線。我們現在需要趕在墮落使徒反應過來之前建立起神秘側軍團，低調，並且迅速地建立起來，這需要一批老兵作為骨幹。我希望那些士兵能明白我和珊朵拉的意思。”

    “是，您的決定是明智的，”奧蕾莉亞微微鞠了一躬，“最後一項報告。來自首府，發送人是西維斯。離世庭園系統已經完成充能，可以執行世界‘拖拽’工作了。但是在這之前，我們需要把混合側的高級指揮官全部集中到一個網路中，平衡他們各自的記憶庫，這是在之前就說過的，要完全解除概念割裂狀態，那些混合側的高級指揮官所掌握的資訊是關鍵點。”

    在奧蕾莉亞的提醒下我也記起了這件事，在將“新鄉”和影子空間連接起來之前，必須完全解除兩個世界的概念割裂，要不然會引發大範圍的悖論，現在兩個世界的通信基本上的沒有問題的，這項工作也是時候展開了。

    “你說目前來天使之城報導的只有兩百多人？”我看了奧蕾莉亞一眼，“剩下那幾十個指揮官什麼時候可以到位？”

    “預計今天下午就可以全部抵達，他們都已經蘇醒，只是在母大陸處理自己的身體異常。”

    在這之前我已經和珊朵拉討論過解除概念割裂所需要的網路和設備——好吧，我承認，是珊朵拉單方面給自己講課——我知道這樣一個網路需要處理的資料量是非常驚人的，而且需要一套複雜的資訊修正設備，後者的作用是將抽象的物理規則、數學模型等世界基礎公式轉換成可以編碼的資訊，重新解碼之後再注入到世界規則中去，目前這個設備我們已經選定，並且準備就緒，那就是離世庭園系統——這次離世庭園要承擔的任務很重，它不但是在最後一步將兩個世界融合在一起的關鍵設施，同時也要負責執行新帝國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世界規律改寫任務，為了將這兩項任務的成功率提升到最高，姐姐甚至從昨天就開始連軸看喜劇片了，這是淺淺的主意，她覺得只有讓姐姐大人保持心情愉快，我們才能保證祥瑞禦免家宅平安……

    至於如何處理那些數量驚人的資料，一切也已經準備就緒。

    在影子城那邊，塔維爾已經在幾個超進化的希靈主機（還記著吧？就是經常被小泡泡拉著到處跑的那幾個量產主機，因為前者的影響而變得有了自主意識，她們現在算是量產主機中的小隊長了）的協助下建立了一個大型矩陣，由一百二十二名量產主機並聯，直接掛載至離世庭園的通用資料介面上，負責解算並刪除和母星蓋亞有資訊繼承關係的割裂點，而在天使之城這邊，我們可沒有主機陣列——也沒必要建立這麼一套系統，所有運算只要交給泡泡和小泡泡母女倆進行就行了，她們互相直連，可以提升很高的計算力，而且兩人都是母體機，性能可不是那些量產主機可以比擬的。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由於當年的大衝擊，“新鄉”世界的很多資訊都已經被破壞了，她們所需要處理的東西比影子城那邊要少很多。

    珊朵拉在下午的時候才從天空之塔回來，至此，“新鄉”世界的分割工作已經完成，這個世界被分為了兩部分，一部分是凡人的世界，一部分則是前者難以涉足的“神之國”空間。兩部分空間之間建立了堅固的世界屏障，曾經陪伴母大陸的普通種族走過數萬年時光的世界的一部分，永遠地從他們的生活中被抹除了。從這一刻開始，母大陸的人雖然仍可以探索那無數的失落世界，卻再也不會見到最神秘莫測的希靈遺跡，岡達巨像和其他那些神秘的強大守護者恐怕也終將變成人們口口相傳的神話故事——不過他們自己當前恐怕是顧不上思考這個問題的，他們現在需要首先適應魔能異常活躍的新世界。

    而最後一批神秘側的指揮官也處理完了他們在母大陸的後事……這句掐掉重說，他們處理完了各自身體上的異常，並給自己的化身（古靈，自然現象，或者某個世界常數）做了妥善安排，在來到天使之城並報導過之後，他們就直接在奧蕾莉亞的分派下前往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其中那些承載著概念割裂關鍵密匙的混合型軍官們被安排在遺忘花園的一處古代資訊節點進行連接，以為最後一項工作做好準備。

    首府時間，下午六點零五分，所有設備連接上線，離世庭園系統最後一級限制解除，正在等待我和珊朵拉的聯合命令，闊別已久的兩個世界，終於要迎來合二為一的那一刻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影子城也不是一天建起來的

   遺忘花園中央有一座銀白色的金字塔建築，這就是我們現在在用的希靈母巢。與大家平日裡所見到的希靈母巢不同的是，這座金字塔建築外表並沒有那些充斥著高科技質感的合金外殼以及線條鮮明而剛直的能量脈絡，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宗教藝術品，其分為上下兩大部分，上半部分佔據三分之二的高度，光潔無比，在天光映射下不斷改變著自己的反射率，看上去仿佛在表面浮動著一層有生命的畫卷，而下半部分在整個金字塔中佔據三分之一的高度，其表面裝飾著複雜的金色浮雕和符文——但它們並不是裝飾，而是金字塔的一些功能設施，我只知道它們和能量收集再利用之類的事情有關，神秘側和科技側對能量使用技術的一個顯著區別就是，後者依靠“帕斯維爾幽能回充體系”來集中收集和迴圈建築群內的能量場，而前者則習慣在每一座建築表面都覆蓋簡便而易於更換的符文來把這一工作分攤到整個基地中去，因此相比於科技側的建築物，希靈使徒們建造的神秘系設施看上去總是更漂亮些：至少它們表面有很多奇妙的“花紋”。

    這座嶄新的建築是過去幾天裡奧蕾莉亞幫泡泡設計並建造起來的，它本質上就是一座母巢，只不過採用了神秘側的外設，好讓它能直接利用遺忘花園建築群的資料埠。在母巢核心的水晶大廳中。泡泡和小泡泡已經準備就緒，這裡並排放置著兩個一模一樣的水晶棱柱，裡面是那對奇特的“母女”。其中泡泡已經在裡面連續工作好幾天了，而小泡泡則在幾分鐘前剛連接上線，現在後者正好奇地拍打著自己眼前的水晶壁，然後看著站在外面的眾人，高興地咯咯直樂。

    “你確認小泡泡不會搞砸？”在奧蕾莉亞和奧德姆修斯這倆奧字輩（話說我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詞兒？）的勤奮員工去檢查轉換裝置的時候，冰蒂斯挺擔心地碰了碰我的胳膊。“妾身看她現在最想幹的事恐怕就是把自己的主機插槽敲一塊抱回家……”

    “連線之後就沒事了，”珊朵拉對冰蒂斯解釋道，“希靈主機的表人格不會影響工作狀態，別看小泡泡這樣，她也是執行過不少任務的。”

    “一切正常，轉換安定值在最理想的範圍，”奧蕾莉亞從旁邊的晶格房間中飛了出來。落在我們身後，“接受高級連接的混合型希靈使徒也已經就緒了。按照珊朵拉陛下的建議。讓他們老老實實躺在放大節點艙中，不執行任何額外的思考命令。”

    珊朵拉在面前的水晶面板上輕輕碰了一下，伴隨著幾乎微不可查的一陣“滋滋”聲，眾人前方立刻浮現出一組全息投影，上面居中顯示的是西維斯的影像，而在西維斯身後，可以看到整齊排列的數百個水晶棱柱。這位可敬的女副官不等我開口就主動彙報：“陛下。影子城主機陣列準備就緒，所有需要接受高級連接的指揮官也已經和放大節點同步。”

    “我跟閨女也OK。”左前方不遠處，水晶棱柱中的泡泡突然張開眼睛。母巢大廳四面八方立刻傳來了她的聲音，而隨著她一開口，整個水晶大廳都到處遊蕩起星星點點的亮光來，小泡泡頓時興高采烈地在自己的主機插槽中上躥下跳，泡泡忍不住看了自己女兒一眼，一臉無可奈何，“我先和她同步，否則這孩子會拆了這地方的。”

    話音剛落，泡泡和小泡泡就同時安靜了下來，尤其是後者，轉變特別明顯，前一秒還在上躥下跳如同不安分的小猴子，這一秒已經閉著眼睛宛若沉眠的睡美人，只有精神連接公共頻道裡的“咕吖咕吖”經久不息，四處回蕩……

    “離世庭園啟動五分鐘預備。”

    我看看控制台上的計時數字，接通了和塔維爾的連接，對方現在就在離世庭園控制中樞，親自坐鎮以確保這套龐大的系統不出任何意外，或者在出意外的時候能及時搞定一切情況。從我們這裡能清楚地看到對面控制大廳中的情況，整齊排列的各級監控和操縱終端前都站著嚴陣以待的白衣技師，人人都仿佛靜止不動的雕像一般等待最終命令，雖然我總是記不住那些數量龐大的研究團隊成員的名字，但畫面中那個控制大廳裡的每一個人，我卻都能叫得上名，從左往右分別是塔維爾，塔維爾，塔維爾，塔維爾，塔維爾和塔維爾……當然從右往左也一樣。

    塔維爾的本體領著她的好幾百個品質投影霸佔了整個控制大廳，她的助手團隊都在外面操作週邊設備。站在畫面正中央的當然是塔維爾本體，她的表情充滿自信：“系統五分鐘倒計時開始。”

    雖然已經習慣了這位戰鬥力超群（各種意義上）的技師姐姐平日裡靠著一大群品質投影來包攬大量工作的景象，但這麼一大群塔維爾站在一塊對人的視覺衝擊還是挺大的，我幾乎是帶著崇拜的眼神看了對方身後那嚴陣以待的塔維爾大軍一眼，才點點頭說道：“首要任務是保證兩個世界的安全，我和珊朵拉都不要求你一次成功，但決不允許任何損失。”

    塔維爾自信地一笑：“請陛下相信我的演算，會一次成功的，理……”

    我和珊朵拉異口同聲：“後半句話就不用說了！”

    好麼，這姐姐的口頭禪如果用在這時候，可著實不是什麼吉利話……

    “離世庭園最終執行命令已確認，系統啟動一分鐘倒計時，”大廳中響起了柔和而無波瀾的合成聲音，“影子城主機陣列連接正常，並網正常。預備資料開始輸入堆疊區……新鄉主機機組連接正常，並網正常，預備資料開始輸入堆疊區……所有資訊放大節點順次點名完畢，登陸關鍵密匙一百六十七個，密匙預讀取完畢……離世庭園啟動代碼驗證完畢，系統啟動十五秒倒計時，所有操作已不可撤銷……系統啟動十秒倒計時，九。八，七……三，二，一——運行。”

    水晶大廳中驟然響起了一種不斷提高聲調的鳴響，並很快變成一連串連續不斷，如同帶著韻律般的共鳴聲，這種仿佛在狹長的走廊中敲擊音叉的聲響是母巢全功率運轉特有的聲音。泡泡和小泡泡所處的水晶棱柱從下而上不斷升騰起一層層絢麗的光環，這些光環在她們腳下產生。又彙聚在她們頭頂。仿佛在做全身掃描，這一過程一直持續了將近十分鐘才慢慢再度緩和下來，大廳中持續不斷的鳴響變成了低沉輕柔的設備運轉聲，兩個母體希靈主機身上的光環倒是還在，但已經不再飛快移動。這裡發生的事情是我們唯一能直接看到的，至於其他地方的情況，只能通過珊朵拉面前的全息投影看到。沒有報警資訊，一切都在平穩運行。

    “系統正常。按計劃轉入純邏輯模式，”泡泡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著。已經從那種靈動活潑的蘿莉聲線變成了無機質的僵硬平直音調，“計算量負載百分之八十，預計完成時間暫時未知，準備啟動母巢備用散熱系統。”

    緊隨著泡泡，小泡泡的聲音也出現在水晶大廳的廣播中：“咕吖，咕吖咕吖咕吖……”

    我：“……”你知道這一連串意義不明的音符用同一個音調朗讀出來之後有多毛骨悚然麼？

    “這裡就交給你了。”雖然知道泡泡現在這個狀態已經不會跟平常一樣用那種讓人哭笑不得的“熱情態度”跟自己回應，我還是看著前方的水晶棱柱笑著說道，棱柱中的小女孩應聲張開眼睛，用無機質的聲調答道：“本機負載百分之八十，整機組負載百分之八十二點五，可順利完成任務。”

    概念割裂的解除以及兩個世界的合併只需要一瞬間就能完成，但在那之前需要大約一天的時間來對所有涉及到的資訊進行重新定義和彙編，就好像兩個國家合併成一個，在歷史書上可能只會記載一個時刻：西元XX年，兩個國家合二為一。但在真實的歷史上，這一過程卻可能經歷了前後上百年的磨合與衝突，需要調校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但對已經闊別數萬年之久的兩部分母星而言，這區區一天的等待，已經不算什麼。

    由於系統負載越來越高，泡泡最後乾脆連邏輯回應也調到了最低級別，不再回應除直接命令之外的一切交流請求，這座新建成的母巢也開啟了所有額外的能量宣洩通道和散熱裝置，當我們一小時後從母巢中離開時，這座建築已經調用起了整個遺忘花園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能量配給，而這裡還是整個系統中任務量較輕的一部分，由此可知，這個橫跨了兩個世界，由上百名希靈主機、一套離世庭園和好幾百個高級使徒的精神網路組成的聯合系統是在進行多麼龐大的工程——或許在舊帝國時代，類似規模的聯合運算並不罕見，但在新帝國，這著實是頭一次。

    令人欣慰的是，第一次的嘗試，到目前為止都和預期的一樣順利。

    “機組的負載已經百分之九十了，”珊朵拉也把自己直連在母巢上，隨時監控泡泡和小泡泡的工作狀態，同時也能將自己空閒的運算力派上用場，當我們回到位於遺忘花園母巢附近的一處臨時指揮所後，她如此說道，“這次那丫頭可有的忙，讓一台母體主機有這麼高的負載可不容易，平日裡她最高也沒用到過超過自己百分之八十的運算量。”

    “嘩，泡泡性能那麼強呢，”我挺有點驚訝，同時也有點擔心，“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計算力足夠，資訊交互已經進入平穩狀態，不會再有大的波動，而且蓋亞也線上，她把自己全部的空閒記憶體都用來給整個網路充當冗余堆疊區了，”珊朵拉輕輕敲了敲額頭，“另外網路外緣還有大量希靈使徒在用自己的空閒資源對主機們提供輔助運算。這套網路有非常強的容錯率。更何況……咱們還有先知呢。”

    珊朵拉話音落下，我忍不住朝旁邊看了一眼，林雪正懶洋洋地躺在長沙發上閉目養神，看上去是打盹的模樣，但她的眼皮子底下卻能隱隱約約看到有白色的光暈在流轉。就和以往的每次關鍵行動一樣，先知大小姐要為這次行動全程保駕護航，事實上就連之前那個啟動離世庭園的時刻，都是大小姐再三確定後的“良辰吉日好時間”。一切都不可能出問題的。

    臨時指揮所是典型的帝國神秘系建築。在中上部有好幾個探向天空的露臺，因為暫時沒自己什麼事，我便來到最高處的露臺，看著雲端那些被雲霧掩映中的建築群出神。

    儘管在自己身後有一套龐大到普通人無法想像的系統正在全力運轉，其資料輸送量一秒鐘都會超過某些普通文明從誕生到消亡所能創造的所有資訊的總和，但在這套系統之外的天地間，一切仍然是那麼平靜。已經更名為“神之國”的空間內寂靜如斯，甚至連風聲都微不可聞。就好像自己之前啟動的那些東西都是一場幻覺一樣。然而世界的巨變卻是切切實實地在發生著。就在自己周圍，入目所及的這萬事萬物，都正在進行重新演算，它們所執行的基礎數學規律被不遠處那座籠罩在光芒中的母巢所推演，添加進額外的資訊之後又經由離世庭園重新注入這個世界，於是在你無法覺察的情況下，整個世界的“世界觀”便悄然變化。我不知道當這一切完成之後。自己眼前的這天界都市外觀上會不會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但可以肯定的是。對自己身邊的很多人來說，他們的世界是要天翻地覆的。就好比你原本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人要沒人養留在孤兒院裡混口飯吃的孤兒。突然之間得知自己其實有至少兩百多個親戚分佈在世界各地，而且你在沙特還有至少仨油田，你說自己的世界能不天翻地覆……好吧，這種時候我就別發散思維了。

    “看著好冷清。”正在自己出神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呆呆的軟軟的聲音，我扭頭一看，原來阿賴耶不知什麼時候降落在露臺上，在她身後則跟著始終模模糊糊飄來飄去的風箏姐姐奧蕾莉亞。前者出神地望著下麵的街區，語氣中有幾分失落。那些寬闊的純白步道，裝飾著金邊和水晶的長廊，巨大的高塔，還有天上的那些城市，這宏大的建築群中，幾乎空無一人，然而它們在當年一定是非常熱鬧的，或許隨處可見飛來飛去或掛在牆上的天使，列隊行進的施法者部隊，還有遍佈城市每個角落的帝**人，他們熙熙攘攘地在這些宏偉的建築中居住，生活，集結，喊著帝國的口號，時刻準備著出門把誰誰誰的腦漿子打出來……雖然混進去些奇怪的東西，但那是多麼熱鬧繁榮的一幕啊。

    然而現在，這裡卻宛若空城。儘管所有建築都光鮮依舊，甚至除了在神界和童話中的世界，你已經再也找不到能和這裡相提並論的壯美城市，可它仍然是死氣沉沉的。整個天界都市中，除了我們一家子之外，只有高級希靈軍官三百人，其中一小半還都躺在休眠艙裡；從各地遺跡搶救回來的昔日皇家衛隊加起來不到七萬，這還要算上那些魔像和元素守衛，而整個天界都市卻是由昔日母星和首府宇宙中所有帝國殖民星上倖存的設施加起來組成的，你想想在這地方人均占地面積能有多大吧，以你為圓心，把一輛夏利跑沒油了都不一定能碰見第二個會直立行走的……

    “很快就會好的，影子城當初不也是空蕩蕩的麼。”我笑著，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阿賴耶的翅膀。想起影子城當年的光景，我還真是有點感歎時光如梭，滄海桑田——最初的影子城，就和現在的天界都市一樣，甚至比這裡還要荒涼冷清，偌大的黑暗空間中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鬼都，當時全地球我身邊也只有三百個指揮官，影子城中基本上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是個只有孤影相伴的空城，現在，四年過去了，誰又能想到當年的空城會變成成千上萬個世界的樞紐，被宏世界中無數人稱作“帝都”和“奇跡之都”呢？如此巨大的變化和飛快的進度，恐怕也是只有希靈使徒這種效率空前的種族才能創造的奇跡吧。阿賴耶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很開心地對我用力點頭，指著遠方的雲海：“君主哥哥，我們會讓這裡變得和影子城一樣繁華的，一定！對吧？”

    “奧蕾莉亞，你看什麼呢？我臉上有東西？”

    我隨手在阿賴耶的翅膀上撫了兩下，注意到從剛才開始就在旁邊一言不發的風箏天使奧蕾莉亞好像一直“看著”自己，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很……意外，”奧蕾莉亞今天的聲音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樣，“您太特殊了，不太像我印象中的君王……”

    “是麼，”我笑了起來，“我知道。那以你的觀點，你覺得我合格麼？”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收工回家

    “你覺得我這樣的皇帝，合格不？”

    我好奇地看著奧蕾莉亞模糊的面龐，突然很想知道，在這個仍然保持著百分之百老牌使徒思想的帝國指揮官心目中，自己這樣一個前所未有的特殊君主是個什麼形象。

    “作為下級是不能對君主進行這種評價的，”奧蕾莉亞毫不猶豫地說，內容也沒出乎我預料，“對君主的行為及指揮資格產生質疑是最大的忌諱，這會嚴重削弱帝國的凝聚力，並留下隱患。”

    “別這麼正式，你得習慣新帝國的風氣，”我笑著靠在露臺邊的欄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阿賴耶梳著羽毛，“以旁觀視角，你覺得我這皇帝當的怎麼樣？你也知道我過去幾年都怎麼做的。”

    奧蕾莉亞這次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才嚴肅地答道：“以希靈使徒的習慣來看，您所做出的很多決定都偏離帝國舊制，個別時候甚至完全背離，但從結果和現狀來看，您所作出的幾乎所有決定最終都被證明是有效且產生了巨大利益的。您以虛空生物特有的思維方式統治帝國，並對所有希靈使徒產生了巨大影響，現在我無法判斷這些變化到底是好是壞，但虛空生物的影響肯定無法避免，只能根據目前為止帝國的現狀，對您給我們帶來的這些變化抱有樂觀態度。”

    我聳聳肩笑了起來：“還是這麼一板一眼地說話。真懷念你當風箏的那些日子，那時候你比現在可有趣多了。你的意思我知道，其實就是不管怎樣皇帝已經定下來了，既然說都沒招那就樂觀對待，而且你看，我也不坑，我還能帶帝國成神呢……”

    “是的，因此我覺得或許您是一個可以重新塑造整個帝國的君主。雖然這個君主從各方面都讓我需要很多時間去適應，”奧蕾莉亞飄在半空，微微對我鞠了個躬，“另外，雖然我並不介意被您稱作風箏，但還是希望您不要在阿賴耶大人面前談起這個話題的好，這讓我很尷尬。”

    我：“……呃。好吧。”

    所有資料的推演和合併進行了整整一天，而最終將兩個世界拼合併完成世界觀的重整卻只需要一瞬間。現在是世界融合開始之後的第二天傍晚。六點十五分，隨著離世庭園系統的觀察確認，“新鄉”世界已經與影子空間成功組合在一起，如同阿瓦隆世界一樣，成為了帝國首府的幾個獨立“區”之一，在所有參與運算的希靈主機完成自己所負責的部分資料的比對之後，確定了這次“拼合”的資料偏移量在萬分之零點三五以內——我不知道這個數值是怎麼確定下來的。反正按照專家們的說法，萬分之零點三五的資料偏移就是最理想的情況。

    這項大工程終於是完成了。提前做了那麼多準備工作，最終我們得到了應有的回報。一切都和提前計畫的一樣順利。

    影子城方面已經開始解散主機陣列了，兩個世界那些參與“解鎖”過程的混合型希靈使徒也紛紛從深度資料庫抽取狀態脫離出來，後者付出的辛苦其實並不比那些全程主導計算的希靈主機們輕鬆：因為我們不可能把目前帝國所有的混合型希靈使徒都拉出來做深層抽取，這個過程實際採用的是“抽樣法”，也就是從全體混合型希靈使徒中抽取一部分來做資料來源。想必大家都還記著希靈使徒對自己文明的特殊保存方式，那就是把整個帝國所有的知識都分解成一個個資料包，每個新生使徒誕生之後，根據他們的職業和能力，都會在自己的深層資料庫中保存一定量的相關資料，我們進行的抽樣就是基於這種資料保存方式進行的，選出進行深層抽取的混合型使徒正好可以組成一個完整的記憶庫，他們拼合起來，就是解除概念割裂的完整鑰匙，這都是當年十五天區的皇帝在先知的指點下提前安排好的——她還在兩個世界分別預備了大量充當備份的希靈使徒（其中新鄉世界的備份已經被證實全部損失在那次毀滅世界的衝擊中了），以防止那些“鑰匙碎片”意外死亡而導致計畫失敗，當然，幸運的是，我們沒用上那些備份。

    這就可以想像，那些承擔資料來源職責的帝**官們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時內要進行多大規模的資料導入匯出操作，並因此承擔多大的系統壓力：他們可不是希靈主機，進行這種操作是遠遠超出他們記憶核心工作強度的。據說這次任務過後，有將近三分之二參與了任務的混合型希靈使徒都申請了返廠大修，他們紛紛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定出了什麼問題，凱奧斯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瘋了：因為他在離線之後竟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無意識地下載了至少兩百多部韓劇，而且還都看過了……

    “搜索自己記憶庫的時候，發現自己曾經津津有味地看著倆地球人以各種姿勢和表情被汽車或者癌症弄死兩百來次，這真是一種折磨。”——凱奧斯語。

    好吧，這些都是題外話，題內話是，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額，不對，應該說，我們終於到家了，因為整個“新鄉”世界都已經被我們大手筆地拖到了帝國首府，現在自己站的這地方……這算影子城郊區來著！等於說我們從這兒一推門，直接就能進自己家客廳——正在遺忘花園的希靈母巢裡等泡泡出來的我，突然被這個事實弄的一愣：以往的回家方式都弱爆了！

    “純邏輯模式解除，重新啟動預設狀態——誒孩子她爸我想死你了！”

    自己的神遊天外被水晶大廳中突然響起的泡泡的聲音給打斷。這丫頭前後兩種從無機到有機的聲線變化完全沒有絲毫停頓，讓我忍不住一愣，然後就看到眼前一道白影劃過，泡泡已經在空中以一道拋物線撲過來並準確地掛在我脖子上：“來，孩子她爸，送上愛的熱吻……”

    “我……哇靠你熟透了！”我剛想讓這個人來瘋安靜一下，就突然感覺脖子上掛著的那個人形物體熱量驚人，於是一把將泡泡摘下來提在眼前。親眼看著從對方身上嫋嫋升起了陣陣白煙，我感覺自己簡直在提著一個快到臨界點的核反應爐芯，“我去，你這是超載了吧？”

    “哪能啊，小型機散熱慢，正常現象，我溜達兩圈就好了。”泡泡毫不介意地從我手上跳下來。渾身冒著白煙地在周圍走來走去，帶起熱浪滾滾。看到這一幕。曉雪這熊孩子趕緊從懷裡掏出倆雞蛋來，在泡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趁熱磕在後者臉上，“哧哧”兩聲之後，她就捧著倆半生不熟的煎雞蛋和林雪分而啖之去了，在旁邊看到這殘酷場景的小烏鴉頓時哇就哭出來了——她看別人吃任何蛋類一向都是當恐怖片看的。

    泡泡反應慢半拍一樣眨眨眼，看著曉雪一搖三晃地走遠之後，臉上才露出氣鼓鼓的神情。然後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臉：“溫度確實有點點點點點高，剛才應該釋放一部分冗餘數數數數數資料來著。孩子她爸你看我幹什什什什什麼？”

    我：“……你該不會是壞掉了吧？”

    泡泡歪著腦袋看著我，似乎不理解別人在說什麼。我發現她現在思考事情非常慢，而且總是前言不搭後語，頓時有點緊張起來，不過還沒等自己開口，這丫頭突然閉上了眼睛，身上不知道哪個地方發出一陣亂七八糟的滴聲，過了幾秒，她再次張開眼睛，從嘴裡吐出口白氣：“呼……搞定。”

    “你怎麼了？沒事吧？”我關心地問道，上前摸了摸對方的腦門，“好像有點發燒，起碼好幾百度……哦，這不是發燒……”

    泡泡拿腦袋在我手上蹭蹭：“沒事，我重啟了下，剛才卡進程了。”

    我：“……”這TM也行？！我算是對自己身邊這群奇奇怪怪的生物再次有更深層的認識了。

    泡泡剛才的異常情況看來只是虛驚一場，或許是她過去二十四小時執行的高強度運算產生了點後遺症，不過對希靈主機而言，系統上的臨時錯誤都是小問題，她們的自我修復能力可是相當高的。而且過了沒一會，小泡泡也從自己的水晶棱柱中蹦了出來，並高興地繞著大人跑來跑去，我注意到一件事：儘管一起運行了二十四小時，小泡泡身上卻一點都沒有過載的跡象，雖然也是熱乎乎的，但看上去也只是稍微進行了一會滿功率運轉的模樣，那小丫頭甚至比往常還活躍，頓時我就知道泡泡的狀態是怎麼回事了：她八成是自己承擔了更高的負載。這讓人心中忍不住感歎果然可憐父母心，即便平常看著再五迷三道的傢伙，對自己女兒也是如一切母親那樣關心著的。不過泡泡自己還不好意思承認，在林雪順口把真相說出來之後，她還在那費勁解釋著：“沒辦法，那孩子太小了，她懂什麼啊，萬一出了系統錯誤恐怕她根本反應不過來，所以高風險的操作都是我親自執行的……”

    泡泡在那越解釋越明顯，越明顯越解釋，顯然，在談及自己寶貝女兒的話題之後，泡泡這個五毒俱全的傢伙立刻就渾身破綻了——這為剛剛從緊張狀態解脫出來的眾人帶來了巨大的歡樂……

    從母大陸通向各個失落世界的傳送通道已經重啟，現在母大陸上的探險者們又可以繼續他們的工作了，母大陸延續了千百年的社會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次世界變動。當然，他們也要適應新的生活秩序：人人能使用魔法能量，而且至少三分之二的人現在都可以稱得上“法師”，同時，那些有上古守衛看守的帝國遺跡也徹底消失在各個失落世界，只留下一個個殘存著地基的破碎陸地，很多原本專門研究這些古代遺跡的學者恐怕不得不改行了。最後，他們還要接受宗教世界的天翻地覆，原先相互獨立甚至互相矛盾的各種教會和學派現在不得不接受一個新的宗教觀念。那就是所有“神明”其實是隸屬於同一個陣營，甚至互相之間都是極為熟悉的友人，他們所奉行了千百年的教義被自己的神明撕了個粉碎——因為他們的教義壓根就是自己腦補的，他們自己編造出來的眾神關係和稱謂讓那幫剛剛蘇醒的神秘側300哭笑不得，甚至有人慘遭娘化，當然也有人慘遭爺化，面對這樣給自己亂編排的“腦殘粉”們，涉事的帝**官當然只能親自（哦。也不算親自，畢竟還是用自己所化身的古靈來出面的）把事情解釋清楚了。我聽說過這樣一件事：在大陸西部地區原本有兩個互相排斥的教會，一個信奉山林女神，一個信奉河流之靈，兩者都認為自己的神明才是他們那一片地區的統治者，因此互相看不順眼（當然，還沒到爆發戰爭的程度。在這個世界，人們是不會因宗教分歧而隨便開戰的——宗教太多了。忙不過來）。但就在前幾天，他們各自信奉的神明突然都現身了，然後倆人當著所有信徒的面姬情四射——她們兩個是姐妹，從同一個生產線上下來的。

    原本這些事情我都沒怎麼注意過，只知道神秘側的300們醒過來之後確實是聯合發過聲明之類的東西，好讓自己的“信徒”聽從帝國吩咐，具體的情形如何。還是剛才紗姬娜和索娜過來之後說的——我們就要離開了，兩個半龍人少女和香草一起。來向我們道別——她們還沒對兩個世界的融合產生概念，一開始還還以為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呢。於是我跟她們解釋了一下兩個世界現在的關係，雖然她們都沒聽懂但還是表示相當高興：起碼還可以很輕鬆地經常見面這一點是她們聽懂了的。

    龍神教派和鴉神教派已經聲名遠播，而且幾乎是一夜之間就成了大陸公認的最高正統，其實這也很正常：全世界所有的宗教幾乎都信仰古靈，而幾乎所有古靈都是帝**官，兩百多個上帝親自站出來聯合證明鴉神和龍神的權威，還有人會提出質疑麼？

    不過兩個教派只有一個對所有凡人開放，那就是鴉神教派，它允許任何符合條件的凡人接受洗禮，而龍神教派則有更多的神秘性，龍神僅允許擁有巨龍血統的凡人接受洗禮，說白了，這個教派在母大陸上的信徒只有半龍人，於是可以預見的是，這個教派應該就是日後半龍人帝國的國教了。

    紗姬娜把這些日子以來母大陸上的事情林林總總給我們說了一遍，最後還提起一件事：“現在已經有宗教學者提出個新名詞了，叫‘真理日’，他們認為近期發生在母大陸上的事情是具有歷史意義的，是神明親自現身為信徒揭示很多真理的日子，從這天起，教義和真理不再由凡人編造，而是直接出自真神之口，所以叫‘真理日’，只不過這個日子的具體日期還沒定，因為沒人說得清‘神國再臨’事件到底什麼時候算塵埃落定了。”

    “你們看著定唄。”我隨口說道，引得紗姬娜一陣迷茫：“啊？”

    “少女呦，你得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吶，”莉莉娜拍著紗姬娜的肚子，視線同時掃過香草，“還有香草，你也是。你們別忘了，現在龍神和鴉神的信徒才是世界宗教正統，龍神受眾小，這個倒可以放在一邊，鴉神教可是要做宗教界領袖的，這個‘真理日’的說法我聽過一次，我覺得具體的日期和紀念儀式應該由你們制定——這是鞏固你們宗教正統地位的最好機會。”說完，她還老氣橫秋地仰望天空，跟交待後事一樣慢悠悠說道：“香草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現在偉大的教宗叮?莉莉娜?當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你可是留在凡人世界的繼任者，帝國要在母大陸設置宗教事務部，香草你就是宗教事務部的最高負責人……”

    香草露出特別緊張的樣子，手指頭對來對去，低著頭說道：“可是……可是我還有很多東西沒學會，我字還沒認全呢……”

    “沒事，不管遇上啥你都只管說‘這是神的旨意’，百試百靈，哪怕你跟國王吃飯的時候一個噴嚏糊他一臉，你也得說這是神下令讓你糊了他一臉，等你熟練掌握這句話的用法之後，你就天下無敵了。”

    香草傻傻地點頭：“……哦。”

    紗姬娜和索娜看著琳的方向，她們也想要點建議，於是琳肯定地點點頭：“就這麼幹吧。”

    我：“……”

    眾人：“……”

    紗姬娜、索娜還有香草這三個稀裡糊塗當上宗教領袖的菜鳥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因此在知道了怎麼利用傳送裝置在幾個世界間跳轉，以及說好了過一陣子就來影子城做客之後，她們就回母大陸去了，奧蕾莉亞則領著神秘側的三百指揮官在天界都市繼續修復和檢查工作，他們要過幾天才會去影子城，和自己的昔日同僚碰面，而我們則收拾完東西，迫不及待地傳送回到了自己家。

    熟悉的客廳，熟悉的傢俱，熟悉的供珊朵拉和淺淺打滾用的長沙發以及興沖沖地直接從牆裡穿出來歡迎大家的幽靈小女僕，一進家門就看到了這熟悉的一切，一幫小的和某些大的立刻歡呼一聲，撲到各自的專屬地盤上撒歡起來——出門的時候歡天喜地，回家之後也歡天喜地，缺心眼真幸福。

    安薇娜微笑著和我一起看著這一切，然後典雅地提裙行禮：“歡迎回家，主人，在外面辛苦了。”

    “家裡沒事吧？”我笑著問道。

    安薇娜臉上泛著高興的神采：“家中無事，主人，只有一星期前林風大人和丁玲大人來打聽林雪女主人的事情……”

    正在跟曉雪搶電視遙控的林雪耳朵可尖，一瞬間就從沙發上彈起來了，半空中留下大小姐一陣餘音不絕的驚呼：“親娘啊！回去要脫層皮啦！”

    然後就感覺一陣狂風刮過，大小姐已經不見了蹤影，不過過了沒幾秒鐘她又回來了，把一張紙塞給我，然後繼續大呼小叫著沖出門外，我目瞪口呆了一下，看著手裡的紙條：

    遺囑：如本人不測，請把本人之女陳曉雪捐贈給國際紅十字會以報復社會。遺囑訂立人：林雪。

    我：“……”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大小姐的二三事

   真沒想到我們這一趟出去，前後加起來就耽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出發的時候還是寒冬臘月大雪紛飛，等回來的時候眼瞅著冬天就過完了，據日曆判斷我們即將迎來春暖花開的時節——當然，寒冬的氣息還是有的，而且據說今年K市倒春寒還挺嚴重：林雪說的。

    那肯定就很嚴重了。

    一直在家裡呆著時間長了會覺得煩，可是一直在外面忙活的時間長了，又感覺哪都沒家舒服，雖然在外面有高大華麗的殿堂，有高聳入雲的城堡，但就是沒有家裡這種舒心的氛圍，起碼以我的觀點，還是自己這二十多平的臥室睡著舒服——二十多平啊，這不小了。

    而且我覺得自己身邊的人肯定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所謂人以群分，我們一大家子沒有一個是會對衣食住行中這點細枝末節的事情傷腦筋的類型，哪怕冰蒂斯那個從小在黑曜石宮殿裡長大的有證兒的女神，也很樂意跟珊朵拉擠在一張沙發上搶電視遙控——當然她們把遙控搶到手之後要做的事情是截然不同的。回家之後水銀燈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大箱子鄭重其事地放在窗戶下面，然後站在箱子上跟我嚴肅地說：“下次不跟你出去了，大人的工作真沒意思！”

    儼然已經習慣了跟那幫小丫頭片子一起被歸為“孩子”的生活。

    到家的第二天，林大小姐就跟我傳來了精神連接。這丫頭委委屈屈地告訴我一件喜聞樂見的事：在無數次無故失蹤，夜不歸宿晝也不歸宿，忽悠爹媽以及其他種種劣行之後，我們的林大小姐終於被家長委員會禁足了，提案人是她爸，她媽負責審核執行，林家老爺子做協力廠商見證人，預計禁足時間至少一星期。也就是說，一星期之內她是別想溜過來蹭飯了。大小姐跟我提起這事的時候滿肚子委屈，叨叨咕咕地抱怨了半天。一開始我也挺替她遺憾的，不過很快我就想通這怎麼回事了：林老爺子早就默許了雪丫頭滿世界亂竄的事情，他這時候不讓林雪再往外跑，其實只是想讓自己孫女在家安靜幾天，好好陪陪家人而已。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或許我們一家子都習慣了那種隔三差五就得出兵打仗或者拯救世界或者跟上帝舉行多方會談的刺激生活，可以一出門就好幾個月在外面血雨腥風地參加戰役。然後回家繼續嗑著瓜子看電視。但這都是非人類的日常，一般人可是接受不了的。說到底，林雪的家人那還是正常人類——至少她爸媽是。閨女倆月不見人影，如果不是林雪早有多次前科再加上林老爺子知道點內幕，恐怕這時候我都能在法制進行時上看見林雪的大頭貼了，相信我，林雪她爸絕對有能力把尋人啟事給貼到聯合國去。

    當然。也不能說是音信全無，在異世界“出差”的時候。林雪也會通過帝國網路和自己家聯繫，打個電話報平安。有時候還跟自己爸媽視頻聊天——當然，聊天的時候要做一下視頻處理，畢竟如果林爸林媽看見自己閨女騎在一頭百米高的巨龍鼻子上跟自己聊天，那估計回來之後我就不僅能在法制進行時上看見林雪的大頭照了——但不管怎麼聯繫，畢竟閨女不在身邊，家人是要想的。

    更何況我們這趟“出差”還卡在個節骨眼上，我們出門這倆月，耶誕節過了，春節也過了，甚至元宵節都過了，這她都沒能回家，你說不壞事麼？我還清清楚楚地記著前不久在巨龍王國的時候，大小姐跟家人視頻通話，對面的場面是全家團圓，就她一個缺席，林媽把自己親手包的餃子放在攝像頭前面，林風在餃子旁邊點了兩根蠟燭的感人一幕——後來林風就讓他爸給拖下去修理了。而大小姐那時候的態度是罕見的老實，乖乖地聽著自己爸媽嘮叨，看著對面全家人吃餃子，一邊跟曉雪分吃龍族的烤肉——當然在林爸林媽那邊看來，林雪是坐在一間充滿異國民族風情的小屋裡和倆非洲姑娘吃大餅：大小姐跟她媽說她在巴布亞紐幾內亞的某個學校裡搞社會考察呢。

    林雪自己當然也知道自己被禁足是怎麼回事，她就是閑得慌，來跟我聊會天，順便讓我聽聽她弟弟林風在對面的慘烈呼叫：那小子大年三十給自己姐姐的餃子前面擺了兩根蠟燭，你說這創造性……咳咳，你說這可惡的勁，活該他被親爹收拾完又被他姐收拾。林雪可是黑帶好幾段來著……

    “對了，木頭，”臨掛斷的時候，大小姐突然又想起什麼的樣子，“跟你提醒一下啊，淺淺也跟你在外面瘋跑了倆月，過年也沒回家——許叔那邊你自己看著辦吧……”

    林雪把精神連接掐斷了，留我在這兒目瞪口呆。

    過去倆月始終沉浸在兢兢業業為帝國謀福祉的光輝事業中，我把這事兒也給忘了——好吧，雖然前半句話只能說是自稱，但後半句話絕對是真的。

    事實上，除了見到林雪和家裡人聯繫過之外，我還真沒注意淺淺前陣子有沒有和許叔報過平安，以這丫頭那不著調的性格……這事兒太讓人不安了。

    於是我二話不說沖到樓下，發現淺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讓叮噹在自己肚子上蹦來蹦去，看到我這麼風風火火地出現，淺淺立刻敏捷地從沙發上彈起來，順便一把將彈到空中的叮噹抓住放在自己頭頂上：“阿俊，你怎麼了？”

    我趕緊把林雪的事說給她，然後委婉地提示：“你過年都沒回家，許叔那就沒說什麼？”

    淺淺拉長聲音“噢”了一聲，才翻著白眼看過來：“阿俊現在才想起來啊？沒事。過年的時候我跟我爸通電話來著……喂，阿俊，人家只是不拘小節，不是缺心眼好吧？”

    我：“……”這句話從淺淺嘴裡說出來怎麼那麼奇怪呢？

    “那就好，今年這情況特殊，我挺過意不去，”我撓著頭髮傻笑起來，“許叔交待啥沒？”

    淺淺嘟著嘴在那叨咕起來：“交待什麼啊。從小到大他過年就沒回過幾次家，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尼羅河岸刨法老祖墳呢，他倒真放心，把女兒扔給你之後直接就什麼都不管了……”

    聽得出來，淺淺心中可是充滿怨念，而且她這怨念並非一朝一夕積累起來，作為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我對淺淺家的情況瞭解的可不少，許叔屬於那種完全沉醉於自己事業的人——直接點說就是工作狂。並非他不關心自己家人。而是一旦工作起來就會徹底忘我。從小到大，直到和淺淺暫時分開那幾年，許叔幾乎每年都在外工作，逢年過節也不例外。在這樣的童年中長大，我相信假如淺淺不是因為缺心眼的話，她早就在小學四年級進入叛逆期，最後定居在哪個青少年行為矯正中心了——她還自認為自己不是個缺心眼來著。

    而且現在長大了。淺淺也理解自己老爸，雖然偶爾抱怨。但也只是嘴上抒發不爽而已。我想了想，合計著等什麼時候有空。趕著許叔暫時休息的時候和淺淺一起回趟她家，至少得證明一下，許叔把淺淺交到自己手上之後我把這個傻丫頭照顧的很好。

    我堅信，除了我自己之外，許叔在整個虛空都找不到第二個能照顧得起這神奇丫頭的人……

    剛想到這，我眼角的餘光就看到曉雪正躡手躡腳地從房門前溜過去，她穿著一身漂漂亮亮的雪白色厚絨衣和嫩黃色的短裙，下面是一件黑色的緊身褲和一雙新買的小皮靴，把自己打扮的跟個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樣……好吧，據說她現在真的在上高中，這模樣一看就是要出去玩，於是我忍不住叫了一聲：“曉雪，幹什麼去？”

    叫完之後自己才突然感覺怪怪的，這口氣……怎麼這麼像提前進入中老年狀態的操心老爹叫住了夜裡十點半想偷偷溜出房門的叛逆閨女呢？

    曉雪知道自己被發現，悻悻地收住腳步，扭頭沖我吐吐舌頭：“嘿嘿，爸，我去看我媽。”

    “哦，你去吧，早點回……你說啥？！”我剛說到一般就反過味來，直接就從椅子上蹦起來了，“她現在可是被關在家來著！你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過去？”

    “老爸，你得對我有信心，”曉雪一臉自信的微笑，“我可是在墮落使徒大本營裡潛伏過那麼長時間還成功撬了一支艦隊回來的，我有的是辦法——嘿嘿，我還能順便去看看姥爺跟姥姥，啊對了，還有太姥爺，你說我會不會嚇他們一大跳？”

    我嘴角抽抽著，這丫頭跳脫的行為方式和強大的執行力完全就是林雪和淺淺混合之後的加強版，不管她想出什麼事兒來，都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不過有一件事是絕對要說清楚的：“你可別瞎鬧啊，你太姥爺雖然知道我跟你媽的事，可不知道還有你這麼大個的外孫女，而且全家至今還不知道你媽隔三差五就會領導一群人出去把另一群人腦漿子打出來的事兒呢。”

    曉雪吐了吐舌頭：“知道知道，我就是過去看看，挺好奇這時候我媽家裡什麼模樣的。”

    看著曉雪在那整理自己的衣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那時候，你姥爺姥姥他們都在幹什麼呢？”這件事我好奇許久了，因為從曉雪透露的情報，我跟林雪還有淺淺將來也是要跟所有相關家長坦白從寬的，那樣一來，最終林雪和淺淺家裡一群人都得被打包卷到帝國境內，而根據曉雪現在這無法無天的性格，我估計未來這個大家庭還挺和睦，我就好奇了，未來的時候，各位家長都在幹嘛——因為不管從哪方面看，他們的閨女肯定是管不了了……

    “我就知道老爸你忍不住要問，”曉雪早有所料地沖我傻笑起來。“不過這話題還真不敢多說……嗯，我想想，大概能說一點嗷，我姥爺姥姥他們退休在家頤養天年，許姥爺倒是挺有精力，他那時候已經開始到處跑著挖外星人祖墳了，據說還刨出來過奧特曼的骨灰盒……”

    我：“……”眾人：“……”淺淺：“……我爸挺厲害的，是吧？”

    這何等臥槽的未來——我該說許叔真不愧能養出淺淺這樣幾乎是用特種材料製造的閨女麼？

    “爸。我能走了吧？我還想去我媽那蹭飯咧！”曉雪扒著門框充滿期待地嚷嚷起來，我對這個跳脫大條的特大號閨女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斜了她一眼：“晚上記得回來，不准去炸美國大使館，不准給你媽添麻煩，回來的時候給家裡稍兩瓶醬油……”

    曉雪不耐煩地揮揮手，一邊蹺起一隻腳來單手系鞋帶。然後誒呦媽也一陣驚呼，就從大門口連滾帶爬地滾出去了。我們一眾家長在裡面看著面面相覷。姐姐有點擔心地碰了碰我的肩膀：“阿俊，你真放心這孩子到處亂跑啊？”

    “你信不信哪怕咱們給那姑娘脖子上拴上拳頭粗的鏈子她也照樣準時出現在林雪面前？”我看了姐姐一眼，“打見面那天起，我就沒打算能管住她。另外，我也挺好奇林雪要看見自己閨女突然就這麼蹦出來……你說這事兒不是挺好玩的麼？”

    姐姐大人忍不住白了我一眼：“你悠著點吧，林雪就被禁足一星期，她肯定能知道曉雪是被你放過去的。到時候她絕對要找你決鬥。”

    我想想也是，不過立即就有了對策：“沒事。到時候我就把矛盾轉移到那個熊孩子王身上，我跟她男女混合雙打把曉雪揍一頓。大小姐氣就消了。”

    冰蒂斯用讚賞的眼神看著我：“一個變著法坑爹，一個毫不猶豫坑閨女，你們真是絕配。”

    我就姑且把這當成是誇獎好了，然後老神在在地靠在沙發上看水銀燈和莉莉娜搶遊戲機手柄，順便等著看林雪那邊什麼時候聯繫過來——根據自己對曉雪的瞭解，那姑娘雖然行事風格跳脫，卻也有說話算話的一面，說是不亂跑，那就肯定直奔大小姐家去了，因此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接到林雪氣急敗壞的通信，而且大小姐肯定還會宣佈要找我決鬥。現在自己唯一好奇的就是，曉雪那孩子到底打算怎麼混進林家大宅裡去，她可是親口說了要跟自己“姥爺姥姥太姥爺”見面的，而且依她的性格，這個“見面”絕對不是隱身之後在後面跟著看一路那麼簡單——她只要不乘著登陸艙直接空降在林老爺子面前那都算她低調了。

    正跟水銀燈搶遊戲機的莉莉娜扔掉手柄，捅了捅前者的胳膊指著這邊：“喂，你爸笑的真猥瑣——哈，你傻眼了吧！巴掌鋪開了都夠不著方塊鍵！”

    水銀燈抱著那個幾乎相當於她半個腦袋大的遊戲機手柄一陣亂按，然後呼啦一聲飛起來坐到我肚子上：“笨蛋笨蛋！我的特製手柄呢？你藏起來了吧？”

    我從沙發縫裡把一個專門為水銀燈好她妹妹們準備的小一號手柄掏出來：“莉莉娜藏的——你真不長記性。就准玩兩個小時啊，然後按時吃飯。”

    水銀燈興高采烈地把手柄插上，開始跟莉莉娜繼續她們永無止盡的街霸，這倆總是在打打鬧鬧，從現實世界一直打到遊戲裡，似乎從來也不會感覺厭煩，沒過一會，電視前面就傳來了兩個矮冬瓜亂七八糟的驚呼和喊叫，動靜之大甚至把正在忙著研究十字繡的姐姐大人都給趕到樓上去了，我看著正擠在一塊努力搓必殺的莉莉娜和水銀燈，發現兩個人的技術都不是一般的臭，一切操作完全都是隨機的。倆人越折騰越來勁，而且還不斷往螢幕前面湊，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的人物反應速度更上一層樓似的，但電視機前總共就那麼大點地方，倆人自然免不了開始推推搡搡，終於，就跟以往每次一起打遊戲的結果一樣，她們直接在螢幕前面撕扒起來了，兩個矮冬瓜在地板上滾作一團的同時，螢幕上倆春麗反而大眼瞪小眼地等到了TIME OVER……

    姐姐大人從二樓下來，一邊一個抓住莉莉娜和水銀燈的領子，提溜上樓去了。

    而就在這時候，我的精神連接中終於傳來了大小姐的咆哮：“木頭！！你個混蛋！曉雪是不是你放過來的！”

    “她到你那了？還挺快，”我頓時樂起來，看樣子曉雪果然不負眾望地把她媽給惹毛了，“沒事的，我給她交待好了，絕對不跟你爸媽亂說，她就是想去看看你。”

    “是，你交待好了——那混蛋丫頭還不如跟我爸媽亂說呢！不對，她現在已經開始亂說了！”大小姐的聲音聽上去真的氣急敗壞，而且儼然要暴走的架勢。

    “額，那丫頭到底幹啥了？”我終於好奇起來，想知道天才少女陳曉雪到底是怎麼成功混入陳家大宅的——好吧，只要確認跟林雪認識，要進去倒是不困難，困難的是，那奇葩大姑娘是怎麼跟自己未來的外公外婆做的自我介紹？

    “她說自己是我在巴伐利亞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同學！而且宣佈她在巴伐利亞的時候就暗戀本大小姐半年之久了，”林雪咬牙切齒地說道，“現在她逮著我家裡一切女性生物叫姐姐——除了我媽，但包括我！”

    我：“……”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讓他們聽著警報過日子吧

    書接上文話開兩支，話說天才少女陳曉雪見得林家宅院就在山腳，即便哇呀呀一聲叫，按下雲頭，待降在那林府家丁面前，做了個揖，口中道：“小女乃貴府千金在那番邦蠻夷求學時所結姬友，今特來投靠，煩請小哥通報一二。”那家丁見得來人眼眉兇惡，不敢多說，邁步來得後堂，見到林家老爺夫人，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然後陳曉雪那熊孩子就趁人不注意自己溜溜達達找到她媽了。

    誒媽呀，可算把文風轉過來了，不過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她說自己是我在巴伐利亞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同學！而且宣佈她在巴伐利亞的時候就暗戀本大小姐半年之久了，”在精神連接中，林雪咬牙切齒地說道，“現在她逮著我家裡一切女性生物叫姐姐——除了我媽，但包括我！”

    我：“……其實她沒包括你媽說明她還孝順……”

    “本小姐拼著被老爹揍滿頭包也要過去咬你一頓你信麼？”大小姐陰測測地說道。

    我趕緊乾咳兩聲：“咳咳，曉雪那孩子太不像話了！怎麼這麼沒大沒小的！”

    “反正我知道她是你放出來的。”大小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有氣無力，因此想必曉雪現在就在她身邊，而且各種搞怪狀況層出不窮中。再怎麼說那也在自己閨女。哪怕中間省略了十幾年的養育過程，我也早就輕易摸清了那姑娘的行為模式，她在林雪那絕對不會安分守己的。只不過平常都是我和林大小姐一起壓制，曉雪還算聽話，現在只有林雪一個人了，而且那熊孩子還正處於初次到外公外婆家的興奮狀態，我真不敢想像那孩子會熱鬧成啥樣——或許剛才我真應該讓她炸美國大使館去……

    “那就這樣吧，我暫時看著這傢伙。嘛，只要她不繼續搗亂就行，”大小姐那邊沉默了一會，可能是在忙著制止曉雪拆自己家房子，“這次先給你記下——另外我在這兒可不方便教育孩子，等閨女回去之後你千萬記著好好修理她一頓！”

    大小姐掛斷了通訊，繼續她水深火熱的天倫之樂。我扭頭一看，發現客廳裡大人小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圍成一圈。基本上全都是充滿期待的神情——你說我們這一家子多壞呀。

    我把天才少女陳曉雪的近況跟大家說了說。淺淺聽的悠然神往——她最喜歡湊熱鬧了，而現在林雪那顯然非常熱鬧。姐姐大人則在我頭上敲了一下：“你小時候就比她強點有限。”

    我感覺挺不服氣，自己小時候比較調皮這個我承認，再怎麼說當年也和淺淺一起組成過老城雙害二人組來著，但要說自己跟曉雪一樣熊孩子，是不是誇張了點？結果我剛拋出這個疑問，姐姐大人就開始回憶我小時候和淺淺一塊完成的各種惡作劇。具體內容不便說明，反正連冰蒂斯這個敢當著所有老師的面砸校長玻璃的神界一霸都聽得悠然神往……我小時候真那麼壞呢？

    正在這時候。珊朵拉突然湊過來拍拍我的肩膀：“阿俊，一會吃完飯跟我去趟影子城。”

    我看看珊朵拉。又看看正嘻嘻哈哈的一大家子，慢慢點了點頭：該工作，還是要工作的。

    於是午飯之後我沒跟以往一樣，和莉莉娜一起掛在陽臺上進行光合作用，而是在珊朵拉的陪同下來到了影子城司令部的其中一個報告廳，西維斯和一部分高級軍官已經在此等待。在西維斯身後，多出了一個原本並未在這個報告廳中見過的古怪設備：那是一群漂浮在半空的破碎金屬片，漂浮物總共尺寸有半米左右，每一個金屬碎片都呈現出弧形，或許它們組合起來應該是個面積頗大的圓環。除了這群碎片之外，現場看不到任何可能和它有關聯的週邊設備，說明這是個獨立的玩意兒。

    “哦，這是我們剛剛復原出來的一種魔能設備，功能類似於固定式傳送門，但能量來源是魔能，而且支持更加‘模糊’的操作方式，這也是屬下即將向您展示的東西之一。”

    注意到我臉上好奇的神色，西維斯首先指著自己身後的設備解釋道，而她說的話中有兩個字讓我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來：“魔能？也就是說，神秘系的技術嘍？”

    “是的，來自屬下自己的記憶庫，”西維斯微笑起來，“它們現在異常清晰，而且很多原本在現實世界無法生效的原理也突然變得可用，概念割裂狀態解除之後的第一個直觀現象，所導致的就是您看到的這樣設備被成功復原了出來。雖然從功能上它沒多大價值，但它應該是一個里程碑。”

    我定定地看著那團漂浮在半空，不斷隨機游離或組合起來的金屬片段，在它們表面閃爍著閃閃發亮的神秘符號，這些符號僅以其形狀便能神奇地對現實世界產生影響，而就在不久之前，它卻只是一堆被西維斯認定為錯誤資料的亂碼……概念割裂的過程中我始終沒直觀地看到兩個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可是眼前這個東西，卻是唯一一個能讓人清楚而直觀地認識到一切已然發生的“證物”。

    “概念割裂的解除是無法用眼睛直接觀察的，但我們必須準確追蹤到它究竟能蔓延到什麼地步，以及它現在可以為我們帶來什麼價值，”西維斯一邊說著，一邊啟動了報告廳中的投影陣列，大量圖表和奇奇怪怪的設施裝備示意圖出現在我們眼前，報告廳中的其他高級軍官仍然保持著肅穆，但我能感覺到周圍的氛圍變化。因此即便看不懂周圍那些全息投影中的大部分內容，我也意識到這些東西意義必然重大，而西維斯還在繼續彙報，“塔維爾首席技師在這之前就設計了一套虛擬網路，這套網路在概念割裂解除之前便被下載到每一個混合型的希靈使徒記憶核心中，以追蹤所有人的記憶變動，同時，我們監控了帝國中央資料庫。以及整個新帝國精神網路中的信息量，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中，所有‘基礎資訊’都在暴增，現在已經增加將近一倍，帝國疆域內出現大量未經證實的數學體系和理論模型，這些憑空出現並可以直接被我們的精神網路讀取到的知識經過一一檢驗，確認全部符合它們的自洽結構。也就是說——可以轉化成實際的產物。概念割裂確認被解除了，而研究者們正在抓緊時間重整帝國資料庫。塔維爾首席申請成立至少三個新的研究小組。對三個方向進行同時探索：神秘系技術的體系整理，神秘系技術和帝國現有科學技術的整合，以及最重要的將神秘系技術轉化成實際生產力和戰鬥力的最快捷手段。”

    “同意，”珊朵拉稍一思索便做出決定，但她補充了一條，“不過這三個小組要由研究中心和天界都市那的人共同負責，奧蕾莉亞。奧德姆修斯，還有阿賴耶三個人很適合領導這樣的工作。”

    “塔維爾得改變一下習慣了。”我笑了起來，“她一直在自己的領域研究。對神秘系的技術瞭解可不多，她這次要面對的，可是個全新領域——她反而成了學徒。”

    “我相信她會做得很好，”珊朵拉回應道，“一個優秀的首席技師，在很多時候並不意味著全知全能，而是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讓那些更專業的人去完成團隊的目標。首席技師既是科學家，也是團隊領袖，和將軍的工作差不多。”

    我看著西維斯，說出了自己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好，咱們暫時把這些好消息放一放，談談壞消息。根據奧蕾莉亞的判斷，概念割裂的解除會在整個虛空範圍內同步進行，現在咱們手頭的魔能設備和秘術知識都冒了出來，也就是說……墮落使徒那邊也一樣。”

    “是的，”西維斯點點頭，這位有著淩厲氣質的女副官此刻也露出凝重神色，“目前帝國唯一的優勢是我們有所準備，在概念割裂解除之前便準備了大量空閒的生產和研究團隊，還秘密設置了試驗宇宙，而墮落使徒那邊，即使察覺這一切，他們也必然會在這些技術的成型上慢我們一步，但這種籌備上的優勢是有限的，而且一旦敵人在這個時間段對我們發動攻擊並消耗了我們的精力，新帝國就將失去提前籌備所換來的優勢——因為新帝國從基礎設施到所佔據的世界數量上都落後于墮落使徒，在這方面，我們經不起消耗和波折。屬下要彙報的另外一件事就是這點：前去偵查墮落使徒邊境的間諜小隊已經偵測到相當於新帝國直屬疆域一點五倍的世界，卻仍未發現敵人的邊疆盡頭在哪，他們的黑暗帝國最深處隱藏在舊帝國廢墟裡面，那裡充斥著扭曲混亂的東西，即使沒有遭遇敵艦隊阻截，我們的偵察隊也難以進入那道屏障對面……”

    “等等，”我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對方，“你說，我們的偵察部隊已經靠近墮落使徒的大本營？他們怎麼做到的？敵人的動靜如何？”

    “我的陛下，那是您親自下令組建的偵察部隊……”西維斯措辭委婉地說道，一邊不動聲色地整理了一下本來就毫無破綻的指揮官制服，“成員是曉雪殿下從原墮落使徒軍團中成功‘勸降’來的精銳指揮官，他們瞭解墮落使徒的部分邊境世界，而且知道敵人的行動習慣，一直以來他們都在墮落使徒的疆域外巡遊，七天前，他們抵達了虛空最深處，無法繼續前進，塔維爾首席根據傳回來的情報推測，偵察隊伍可能已經接觸到舊帝國邊境，那些毀滅的世界殘骸組成了一道扭曲糾纏的屏障，被稱為‘混亂牆’結構。現在偵察隊大部分已經返航了，只有少數特種觀察艦仍然在相對安全的地帶監控墮落使徒的一部分已知疆域。”

    “咳咳。我知道我知道，”我趕緊擺擺手，心說自己應該還沒糊塗到這個地步呢，“我只是沒想到，他們的進展竟然這麼大……竟然在敵人眼皮子底下摸到了對手的內陸。”

    “其實根據司令部判斷，墮落使徒應該已經察覺到自己邊境存在這樣一群或幾群偵察部隊，”西維斯皺著眉頭，“偵察隊已經多次發現敵人在加強他們邊境世界的資訊屏障。而且在世界屏障外增設了虛空哨塔和巡遊部隊，因為這些東西存在，我們的偵察隊始終無法確認墮落使徒境內的狀態，只能大致摸到他們的邊境世界位置。就如我們這邊一樣——在帝國邊境也發現過墮落使徒的偵查艦痕跡，雖然他們每次都會被打退，但恐怕這些‘遊騎兵’仍然在邊境世界附近某個地方監視著。”

    西維斯提到的這些情況我也是有所瞭解的，經過多次交鋒甚至互相攻擊對方本土。墮落使徒和新帝國之間已經不是完全一無所知的狀態，我們互相能探測到對方的少數邊境世界。而且各自在對手的邊境線外設置了偵查艦。由於虛空的特殊性質。要在世界屏障之外掃描到小型的偵查艦是很困難的，而且即便能掃描到對方，後者也往往能輕易再次隱匿蹤跡：只需要修改一下自己的“資訊表徵”，就可以瞬間越過十幾個世界的邊境。虛空中的交鋒和對峙就是這樣一種古怪的“默契”狀態。不過依靠這些手段收集來的情報並不會直接左右形勢，不管是墮落使徒，還是新帝國，都不會允許敵人的偵察兵探測到自己世界內的情況。虛空偵查艦能收集到的只有目標世界的座標和規模，卻對其內部情況一無所知。因此這不足以引導一次戰爭。

    在邊境線上，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大大小小的戰鬥。絕大多數情況就是邊境世界的駐軍在驅逐或者追捕間諜飛船，但這種戰鬥的規模從未上升到艦隊戰的級別，而這種沉悶的情況，已經持續將近一年了。但我估計，這種平衡即將出現動搖，而動搖原因就是突然而來的母星融合。墮落使徒方面對此可能有兩種反應。第一種，就是他們認為自己莫名其妙地獲得了大殺四方的能力，手頭從天而降一大堆了不得的知識，於是迫不及待地打上門來，要找新帝國玩命；第二種，就是墮落使徒會意識到發生在自己境內的巨變和新帝國有關，然後無論如何都要前來查明情況。不管哪種可能，雙方都不可避免地要再次爆發戰鬥，唯一的區別就是，前者會爆發全面戰爭，而後者，可能意味著局部奇襲。綜合考慮到墮落使徒並不是缺心眼，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很高。

    而不管敵人因什麼原因出現在帝國的邊境線上，都是我們現在不願意看到的——你憋科技樹的時候願意看到家門口出現一圈圍觀黨麼？

    珊朵拉當然也能想到這點，因此一邊下令加快對新資料的整合，她也下令加強了邊境線上的警戒級別，並讓第一第二軍團隨時做好戰鬥準備，但在這之前，我們最好還是想辦法盡可能推遲可能到來的戰鬥——新帝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科技樹上獲得些許優勢，但這些技術還沒轉化成實際的軍事力量，因此我們需要時間來把這點優勢擴大——至少擴大出一支可以戰鬥的施法者軍團。

    或許……是時候主動在敵人的邊境線上製造一點小麻煩了。

    “要拖住敵人的行動。”我和珊朵拉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這次又想到一塊去了。

    “咱們現在有辦法在敵人的邊境造成點小麻煩麼？”我說道，視線落在珊朵拉身上，她對我露出了笑意：“你是說，擾亂他們的視線？”

    “差不多，製造各種假像，讓他們搞不清新帝國到底在想什麼，”我慢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們可以用不疼不癢的方式騷擾他們的邊境，增加間諜部隊和小股艦隊的數量，做出要奇襲某個邊境世界的假像——當然，這些假像很容易被識破，但頻繁做出這種舉動應該能讓敵人摸不著頭腦。現在墮落使徒對自己境內出現的大量神秘系技術資料應該很困惑，他們應該能把那些東西出現的原因聯想到新帝國身上，但他們絕對想不到這是咱們主動做的——因為他們也是既得利益者，換句話說，他們並不知道在這次異動中，新帝國始終掌控著局勢。所以我們要做出自己真的沒有掌控局勢的樣子，讓墮落使徒以為新帝國正在手忙腳亂地阻撓他們研究那些技術——於是墮落使徒就會認為在這些技術出現之後佔據先機的其實是他們……反正不管他們產生什麼想法，一時半刻是肯定想不到來攻擊帝國的——除非對方一大半軍官都是熱血的衝動分子。只要這些行動有效，帝國這邊就有足夠的時間組建起施法者軍團——而且是秘密組建。”

    其實我的想法是很簡單的，那就是通過欺騙和假像，讓墮落使徒以為現在是他們憋科技樹的好時機，坑蒙拐騙也要讓他們在家裡狠命研究那些秘術知識——但是不管他們怎麼研究，只要沒來新帝國這邊強行騷擾，他們的研究進度就肯定已經落後於我們了。

    珊多拉麵帶微笑聽我說完，點頭評價道：“是個可能會有效的主意，起碼在一段時間內，墮落使徒的注意力會被擾亂，暫時想不到前來強攻我們。那……第六軍團，這件事情交給你們。”珊朵拉把頭轉向會議桌盡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性軍官：“你的軍團是付墮落使徒的行家，去挑選一批速度最快最擅長偷襲的部隊，化整為零高調出現在敵人邊境。但記住：你們不是去打正面戰的，所有艦隊不准直接衝擊敵人的軍事據點，任何行動開始之前都要找好撤退路線，我可不希望他們在這種騷擾戰上損失太多人。我只要他們不斷出現在敵人的雷達螢幕上就行——讓墮落使徒聽著警報過日子吧。”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希靈主機的秘密

   就這樣，我們暫且敲定了在這一段時間內，對墮落使徒的行動方向，不過具體實施細節方面還需要司令部那些專家團隊自己研究——這樣事關重大的行動，可不能隨隨便便就做決定，只不過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已經不需要我和珊朵拉親自參與了。

    不過大家都知道，這種故布疑雲的行動能產生的效果很有限：不能把自己的敵人看做傻子。

    我們做出的一切假像都是為了讓墮落使徒以為自己突然獲得的神秘系知識是新帝國的“失誤”而非後者有意為之，這樣他們才會認為自己能像往常一樣，依靠在家憋科技樹來超過我們，但只要他們中有足夠謹慎細心的傢伙，發現自己陣營有受到帝**“引導”的傾向，就會立即產生懷疑，到時候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繼續在家呆著了。

    所以我們要盡全力加快對那些神秘系資料的轉化工作，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它們從資料庫裡的知識變成武裝到腳趾甲的士兵。

    首先是人人皆有的共識：儘快讓天界都市的所有生產能力恢復——這應該是我們除了“有所準備”之外的另一個優勢，我們有一套不管完不完整但至少還能用的舊帝國生產基地。雖然十五天區首府在浩劫之後只剩下一個一光年多的碎片，但值得慶倖的是它保留了大量帝國設施。對如今一切都從頭建設的新帝國而言。那裡所殘留下的生產基地仍然是一大筆財富，不是有句話麼，受死的攻比受攻……咳咳，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界都市所具有的生產潛力，幾乎已經相當於影子空間四年建設至今的生產能力總和了。

    而在天界都市基本恢復運轉之後，就應該考慮在首府宇宙的各處統治區建設天界都市的複製品——神秘系的生產基地了。這些生產基地可以和帝國已有的太空基地一起建設，甚至可以直接混合建造！用姐姐大人的話說。我們必須飛快轉變觀點和習慣，要立即適應帝國科技側即將佔領半邊天的現狀。對此我很有信心：希靈使徒強大的天賦能力讓他們在“適應新環境”方面有讓人望塵莫及的效率，別的不說，你看看西卡羅那混蛋……

    其實說到如何適應即將崛起的帝國施法者，那些帝國老兵是完全不用擔心的——我指的是當初那些隨潘朵拉而來的300指揮官，以及他們各自的舊部下，這些老兵來自舊日十五天區。從數萬年前一直沉睡至蓋亞復蘇，他們在很久之前就曾經與帝國的施法者共同作戰。只是因為概念割裂而被封印了這部分記憶和經驗。現在隨著兩部分母星融合，他們已經恢復了這些記憶，對神秘系的一切，他們是很熟悉的，並不需要訓練就能和後者順利配合。真正需要努力適應的，還是復蘇元年以來新製造的那些希靈使徒，他們的記憶庫是在新的帝國中央資料庫建立起來以後全新編譯的。裡面絲毫不存在“被封印的記憶”，對他們而言。除了渡鴉和阿賴耶之外，一切希靈籍的施法者都是陌生的。即便將相關資料直接輸入到他們的記憶核心裡，要將那些東西轉變成戰鬥經驗和本能也需要時間。

    當然，現在帝國的僕從軍中也有法系單位，比如艾澤拉斯薩滿旅之類奇奇怪怪的兵團，但這些單位不能跟上面提到的情況相提並論，在高端戰場上，他們的實力仍然不能和希靈軍團算作“並肩作戰”，只能算一批外援，在和他們共同作戰時積累下的經驗是完全用不到希靈籍施法者身上的。

    報告廳中的幾名高級軍官正在討論作戰部署的問題，雖然他們的論題是因我和珊朵拉而起，可我還是聽的昏昏欲睡，於是扭頭對西維斯揮了揮手，想問些自己還不太明白的問題。

    “陛下，您有何吩咐？”西維斯彎腰低聲問道，結果我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幾乎無法分辨的香味，頓時愣了：“誒？你還用香水呢？”

    雖然在這嚴肅的地方問這問題不太合適的樣子，但我是真的產生好奇心了，如果是別人那還好說，但西維斯這性格……她可是司令部裡最嚴肅最一絲不苟的人，甚至據說她宿舍裡所有東西都是按對數函數那麼排的。難道這麼個用特種材料製造般的姐姐也會用化妝品不成？

    西維斯肯定沒想到我問這問題，頓時就愣了，兩秒鐘後才尷尬地說道：“屬下閒暇時去阿西達和阿西朵拉處幫忙料理花店——那裡已經快被她們經營成鬼屋了。大概是在那沾染的氣味吧。”

    我：“……那姐妹倆啊……算了，問你些關於建造神秘系基地的事。風暴指揮官是混合型使徒，你對這些事情大概也是瞭解的，以帝國現有的東西，能大量建造那種基地麼？”

    “當然可以，只需要對現有的希靈主機們進行一次升級，”西維斯眨了眨眼，“希靈主機是經過多年進化和改造而來的通用建造者，她們生來就是承擔一切帝國設施的建築和維護工作的，當然也包括建造神秘系的各種基礎單位。”

    “額……建造神秘系的東西？”我看著西維斯的眼睛，臉上帶著不甚明確的表情，“比如那些符文塔，魔能水晶，奧術聚焦環之類的東西？量產泡泡們可以造出來？”

    “看樣子你又有很多東西要開始學了，”珊朵拉看了我一眼，眼角帶著笑，“我給你講些基礎的東西吧——雖然這些記憶也是我剛剛才恢復的。”

    接下來，珊朵拉給我解釋了自己當前迫切需要瞭解的一些神秘系常識，我這才意識到一件事：自己已經相當熟悉希靈帝國科技側的事情。但對其神秘側卻幾乎一無所知，甚至更糟糕的是，自己已經對這兩者產生了先入為主的慣性思維，比如認為希靈主機就是高科技的東西，神秘系的東西和前者很難掛鉤之類，但事實上……希靈主機是一種混合型的單位。

    儘管那群量產泡泡一直表現的像純粹的高科技產物，但實際上她們應該同時具備兩種知識，所有的希靈主機。既可以利用建立在精確科學上的數學模型來處理資訊，也可以利用模糊學和資訊映射學（據說這兩種東西是神秘系的希靈使徒處理世間萬物時最常用的理論工具），來計算符文和秘術，其實從更高的角度來看，這兩種功能完全是一種東西——這就涉及到一個最終極的世界觀，資訊論，或者說資訊理論。想必對這個理論。所有人都不會陌生。在希靈研究者以及眾神的眼中，從虛空中衍生出的一切東西。包括實際的物質。難以直觀觀察的能量，以及抽象的概念，全都是資訊的集合，不同之處只有其表現形式。而所謂的“世間真理”，說白了就是將所有這些資訊或者說資訊完全理解，並按照一定方法來進行操縱的知識。科技側的技術，習慣於用精確的數學模型和建立在逐步研究基礎上的“漸進法”來操縱世間的資訊。並做到線性發展。而神秘側的技術，則差不多反過來。他們先找到控制那些資訊的簡單方法，然後才開始研究為什麼可以這樣做。最後再把粗劣的控制技巧昇華成真正的秘術知識，接著再去嘗試因此而發現的另外一個“簡單方法”，類似於一種非線性研究。兩者就好像同樣去生一堆火（在你知道如何生火的前提下），科技側首先搞明白燃燒的三要素，然後精確地調配燃料和引火設備，摸清楚各種熱力學知識和化學知識，最後點火成功，並順理成章地知道所有跟火焰燃燒相關的技術；神秘側則先點火，然後開始思考為什麼這堆火可以燃燒，並逐漸搞明白所有相關的知識，最後根據他們從這堆火中領悟到的新知識，去“點燃”下一堆“火焰”，思考下一堆問題。當然，這個例子並不足夠貼切，它只能用來類比神秘側使徒和科技側使徒不同的思維方式和世界觀，但道理是一樣的：不管用哪一個方法，說到底都是在對世間萬物的基本資訊進行控制的過程。

    而希靈主機，她們本質上就是一種強大的運算設備，在不論科技還是神秘的東西，都可以歸結於資訊的不同表現形式的大前提下，她們可以處理任何一側的東西。

    其實我早應該想到這點來著——希靈母巢，這種東西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就表現的那麼與眾不同。金字塔狀的外形，這是一種介於科學系和神秘系之間的結構，和那些大兵工廠以及戰爭工廠在風格上就有挺大差別，而其內部近乎完全由水晶組成的內結構，也和印象中那些充斥著各種管線和先進設備的工廠或者星艦有巨大不同，這些特徵其實都說明，希靈主機同時具備著科技和神秘兩種截然不同的特徵。

    “當初的研究者以神秘系的水晶放大技術為物質基礎，以科技系的精確資訊重建技術來編譯並製造希靈主機的工作程式和相關模組，並將兩者結合以產生希靈主機們那種負載力驚人的靈魂，最終產生了這種混合型的特殊使徒，並且很快，這一單位就成了帝國所有基礎設施的主要建造者，”珊朵拉說道，“所以我們並不用擔心如何建造那些神秘系設施——交給主機就行。話說，阿俊，你該不會以為天界都市那邊的建築物都是用完全獨立的方式建造的吧？你以為奧蕾莉亞手下的建築隊在浩劫中死光了，所以天界都市的生產線建造技術就失傳了？”

    我想了想，尷尬地點點頭：“其實吧……一開始我還真是這麼想的。當然現在不擔心了。”

    因為母星融合之後要安排的事情實在很多，等我們從司令部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下山了，我感覺有點一腦袋漿糊——主要原因是被珊朵拉補了半天課。從大門出來之後讓外面的冷風一吹，自己才感覺好受一點。

    西維斯跟我們走在一起。看上去心情很好：這不太容易看出來，因為西維斯臉上大部分時間都沒什麼明顯的感情流露，只不過跟她認識時間長了，我才能感覺到這位副官姐姐的一點情緒。

    “你看上去挺高興，”我順口說道，“嘛，母星復原，這確實是近期為數不多的好消息。”

    “不僅僅是這樣。”西維斯說道，總是一絲不苟的臉上也帶起了恬淡的微笑，“奧蕾莉亞曾經是屬下並肩作戰的戰友，我們原情同姐妹。她是阿賴耶將軍的副官和首席助理研究員，而屬下是潘朵拉將軍的副官和……”

    “外置型思考回路……”我順嘴搭音，然後被珊朵拉偷偷掐了一下，趕緊改口。“咳咳，我知道。你還是潘朵拉的智囊。大概是這麼種職位吧。這麼說來，你和奧蕾莉亞真的不可能不熟悉。”

    西維斯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著逐漸接近地平線的夕陽：“陛下，雖然這很唐突……但是……”她說著，突然轉過身來，行了個標準如教科書般的軍禮，隨後深深鞠躬：“感謝您把他們帶回來。否則恐怕我們甚至都不會記起自己曾經有過這樣一群同袍，這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是您賜予的。當記憶恢復的一刻，有一半的人幾乎因感情激蕩而超載了……”

    “額。咳咳，好了好了，這可真不符合你的性格，”我楞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和珊朵拉一起扳起西維斯的肩膀，“說實話，你突然來這麼一出還嚇了我一跳。”

    西維斯尷尬地笑了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做出了很不符合自己平日裡那種“幹練，冷靜，不苟言笑”性格的舉動，但她臉上看不到絲毫後悔的樣子，只是深呼吸了一下：“那麼陛下，屬下這就去執行您剛才安排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西維斯對我和珊朵拉再次行了個軍禮，轉身走回了影子要塞。

    “四年前我一直以為希靈使徒感情淡薄。”看著西維斯漸行漸遠的瀟灑背影，我嘀嘀咕咕起來，珊朵拉笑著看過來：“現在呢？”

    我聳聳肩：“別說現在，從認識你之後這個印象就崩潰了，剛才這是閑著沒事又崩一次。”

    珊朵拉笑了笑，也沒說話，只是跟在我身旁，一起慢慢地走在夕陽漸漸下沉的街道上，軍事區的街道總是比市民區要更清靜一些，所以很多時候，我和珊朵拉忙完在影子要塞裡的工作之後總習慣在這附近的街道中散散步，這是我們二人不可多得的獨處時光，而且珊朵拉很喜歡這樣——她經常說，幸好淺淺搞不懂軍事，林雪懶得聽軍官們作報告，否則像這樣由她專享的獨處時光肯定是保不住的。

    “據說泡泡正在計畫製造一顆恒星，用來代替現在天上這個模擬出來的太陽，”珊朵拉看著地平線盡頭已經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夕陽，嘴角微微上翹，“她的日常生活倒是挺豐富的。”

    “她？瞎折騰，上次聽完後羿射日的故事之後還一度想在影子城上掛十個太陽呢，被姐姐敲了半天頭。”我隨口說道，然後突然看見本已經落入地平線下的夕陽突然又向上跳了幾下，又跳了出來——緊接著又往下挪了挪，好像有人在把它推來推去似的。

    珊朵拉：“……大概泡泡在對表吧。”

    “……我理解為什麼她要製造一個真正的恒星來代替這個模擬太陽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臭毛病啊。”

    不知不覺間，我和珊朵拉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這條街道的盡頭，眼前是一間彌漫著慵懶閒散氛圍的小小店鋪，不甚寬大但很明亮的櫥窗後擺放著用於展示的精緻糕點，一種清香而甜膩的氣味從不知道哪個視窗縫隙中飄了出來，一聞就知道……希爾維亞又把什麼東西弄灑了。

    位於影子要塞軍事區內的神秘甜品屋，這裡是某個銀毛鼴鼠的小小世界，沒想到我們這次隨便溜達，竟然下意識地走到了這裡。

    “進去坐坐吧。”珊朵拉笑著看了我一眼，自己卻已經率先推開了甜品屋的玻璃門，完全沒有給我選擇的意思。門口掛著的風鈴發出一串悅耳的清鳴，緊接著，耳邊就傳來一聲充滿活力的女聲：“歡迎光臨！”

    一個穿著侍者服的銀髮女孩俏生生地站在眼前，手中還端著盤子，臉上則帶著開心的笑，我看了她一眼直接問道：“渡鴉001吧？又來給希爾維亞幫忙？”

    “哇！被認出來了！”這個生性活潑的古怪渡鴉小小地驚呼了一下，看樣子還想行個軍禮，但又想起我之前交待過，在非正式場合並且也沒有執行任務的時候最好不要有那麼多麻煩的禮節，於是乾脆對我和珊朵拉鞠了個躬，“陛下下午好！您怎麼認出我來的？”

    “啊，是陳啊——歡迎——光臨——”還沒等我回答，從不遠處的櫃檯後面傳來了希爾維亞慢悠悠的聲音，於是我一指好像大夢初醒一樣正從那邊慢悠悠走來的希爾維亞，對渡鴉001說道：“你看，真正的希爾維亞到這時候才會反應過來，然後我還得等三分鐘，她才會想起給客人準備飲料。你腦子太快了。”

    渡鴉001吐了吐舌頭，一陣風般飄向櫃檯：“稍等一下哦，我去給兩位陛下準備喝的！”

    我和珊朵拉來到自己習慣的靠窗位置坐下，把希爾維亞也叫了過來，既然已經到這了，那乾脆聊兩句吧。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貝拉維拉的自由行動計畫

    影子城中的黃昏景色總是比現實世界更加迷人，精確調節的光線和恰到好處的空氣折射度可以讓柔和而帶著神秘氣息的霞光均勻地潑灑在每一座即將休憩的建築物上，而據說在這座城市中，度過這短暫的黃昏時刻最佳的地點就是在軍事封鎖線旁的一家神秘甜品店——我證明，這傳說是真的。

    你再也找不到比小希甜品屋更加合適消磨這段平和恬靜時光的好地方了。

    甜品屋中一如既往無人光顧，只有一個前來幫忙的渡鴉正哼著稀奇古怪的調子在那折騰榨汁機，這就是店內僅有的響動，那輕柔斷續而又不成曲調的聲響反而讓這裡更顯得清靜，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可以看到店門外那條不甚寬闊的街巷正籠罩在一層如夢似幻的橘紅色調中，晚霞的最後一絲餘輝覆蓋在軍營隔離牆和另一側的民居後牆上，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帶著淡金色的橘紅霞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也為這面積不大的小店塗上一層暖暖的色彩，希爾維亞帶著那永恆不變的恬淡微笑坐在我們對面，銀白色的長髮上跳躍著星星點點的夕陽餘暉，這一幕我們已經有兩個多月沒看到了——略顯浮躁的心緒就在這一瞬間平靜下來，以至於我突然覺得，或許這真是一種奇妙的魔法力量，只屬於希爾維亞的。可以讓所有煩躁不安都眨眼間變成慵懶下午茶氛圍的魔法。

    “一號是個好孩子呢——”希爾維亞笑眯眯地看了我和珊朵拉半天，才突然冒出來一句，“經常會過來幫忙——雖然也沒什麼要忙的……”

    她所說的一號自然就是正在那鼓搗榨汁機的渡鴉001，這個出生在新帝國建立之後，性格和自己的其他戰友顯得有點格格不入的新生代使徒，至今沒有自己的名字，她就叫渡鴉001，而且她也樂於別人這樣稱呼自己——事實上這個古怪的渡鴉好像對一切都不怎麼在乎。她對待任何事物都帶著一種玩鬧的心態，除了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以及和維嘉打架的時候。

    她是所有渡鴉中和希爾維亞關係最親密的一人，甚至可以說是希爾維亞那小到可憐的人際圈子中僅有的“朋友”，她們兩個不是上下級關係，卻也不像一般友人，著實讓我也很是好奇。

    “你每天過的倒挺悠閒。”我看了看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小店，可以想像。希爾維亞和前來幫忙的渡鴉們在這裡閑著沒事肯定也就是不斷地打掃衛生了，畢竟她們也沒多少客人可招待的。“哦。聖誕老人……耶誕節早就過了吧？而且影子城也沒人過耶誕節來著。”

    我注意到小店另一側的櫥窗後面竟然還放著個聖誕老人的人偶，依稀能分辨出人偶前的小紙牌上寫著聖誕快樂的字樣，不由得說了一句，一來是沒想到希爾維亞這麼個遲鈍的傢伙竟然都記得在耶誕節期間給自己的小店做點應景裝飾，二來是沒想到她竟然笨到這個地步——影子城壓根就沒人過聖誕，這地方唯一一個公認的耶穌叫莉莉娜……

    “哦——忘記撤下來了，”希爾維亞看著不遠處憨態可掬的聖誕老人。遲疑了半天才想起那是怎麼回事，然後又思考了一會。“就在那放著吧——防止明年忘記再拿出來……”

    我：“……”這種人生哲學真心是夠強悍的，她的拖延症是以月為單位的吧？

    這時候突然從櫃檯方向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的動靜。中間還夾雜著機器空轉和什麼東西絞碎的聲音，我和珊朵拉剛要出聲問是怎麼回事，渡鴉001就閃現過來了，渾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橙汁，手裡舉著兩杯剛榨出來的果汁：“那個……榨汁機可能壞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渡鴉001，這傢伙弄了一臉的果汁，鼻子上還沾著小半塊果肉，一片柳丁皮正掛在她的銀髮上，慢悠悠地往下滑——這傢伙剛才真的是在準備果汁嗎？

    “你……辛苦。”我很鎮定地接過對方手裡那歷經千辛萬苦才榨出來的鮮橙汁，先把上面飄著的柳丁皮撈出來，然後嘗了一口，緊接著吐出小半個齒輪來，“看來榨汁機確實是壞了……”

    “這種原始工具就是沒帝國造的東西結實，只能當玩具！”渡鴉001理直氣壯地說道，腦袋上那小半塊柳丁皮終於隨著她說話的動作掉地上了。

    其實我覺得東西被用壞的根本原因不在這個，不過……算了，反正那幫渡鴉都是機械白癡。

    “你要用浴室嗎？”希爾維亞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關切地看著自己的複製體，“就在……”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用解離術清理一下就行。”渡鴉001慌忙擺擺手，我覺得她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希爾維亞的熱水器這就保住了。

    “新生代的希靈使徒和上一代有很大差別，”珊朵拉看著渡鴉001哭喪著臉在門口用一團奧術光輝分解身上的污漬，又嘟嘟囔囔地去收拾榨汁機的碎片，忍不住有所感慨，“他們好像在感性化方面更加明顯，而且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這算好事還是壞事？”我撓了撓頭發，心中總覺得像渡鴉001這樣奇奇怪怪的新生代使徒出現是跟自己有一定關係的，這可不是空穴來風，父神都說了，虛空生物是個巨大的資訊擾動源，換句話說，我這樣兒的就是往這一站啥都不幹，若干年後方圓百里也能出百八十個幻想種了，所以新帝國成立之後誕生的這些希靈使徒在性格上有所……蛋疼。多多少少是跟自己有關係的。

    “我覺得不是壞事，”珊朵拉吸溜著橙汁，間或還嚼兩下，“希靈使徒的種族天性不會改變，他們起碼不會因性格影響到自己身為使徒的使命和榮譽。而且塔維爾有一個還沒被證實的統計，新生代使徒中的基礎士兵在進化為更高級個體的幾率上，比舊帝國記載的平均幾率要高百分之二左右，儘管這是個很不起眼的數字。但我覺得這多半是他們感性能力強化的結果——高度的心理活躍可以增強個體對模糊資訊的承受和判斷力，有助於他們在更多機會下接觸到可以讓自己進化的外部刺激。”

    我覺得珊朵拉說的太專業了，所以直接翻譯成自己比較能理解的話：能不能進化主要取決於你是不是夠缺心少肺，像渡鴉001那樣的，一看就是個當將軍的料……

    “啊，對了——”希爾維亞陪我們靜靜地坐了一會，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貝拉維拉說有事找你們——我叫她出來哦……”

    貝拉維拉？她找我們有什麼事？

    我和珊朵拉不明所以地對視了一下，貝拉維拉可是個絕對深居簡出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影子城裡比希爾維亞還要清靜的傢伙。至少人家希爾維亞還要每天站在櫃檯後面發呆呢，貝拉維拉卻保持著每天在希爾維亞意識深處睡大覺，平均七天醒一次的生物鐘，她可不會主動出來找人。

    說話間希爾維亞已經閉上了眼睛，身上的氣質也慢慢變化著，片刻之後，她重新張開眼。臉上那種慵懶恬淡的表情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氣場的女王風範——不過立即被珊朵拉用同樣的氣場頂了回去。她看了我倆一眼。點點頭：“哦，來我這兒蹭飯了？”

    貝拉維拉這張嘴還真是從不省油——耗油量快趕上一輛後八輪的大拖掛了！

    “你再廢話我給你漲房租了。”珊朵拉斜了貝拉維拉一眼。對方出現的時候偶爾與之拌兩句嘴好像也是她的小愛好。而對面的渡鴉之王則露出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隨便，反正我的主體是希爾維亞，要付房租的也是希爾維亞，我就不信你們倆真狠得下心欺負一個殘疾人……”

    “……算了，今天我們沒帶著莉莉娜和冰蒂斯，裝備不夠說不過你，要不她倆能把你說哭嘍，”我擺擺手，“你找我和珊朵拉有事？”

    “十五天區……復原了是吧？”貝拉維拉隨手在空中拉出一個亮晶晶的奧術小球，讓這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能量核心在自己手上跳來跳去，“我從資訊鏈路裡看到的。你每次出門總是能給人帶來驚喜啊，動作從來沒小過，這次竟然在虛空範圍內進行了一次資訊釋放。”

    原來是這事，沒想到早就宣佈退隱山林不問世事的貝拉維拉竟然也主動關心了這消息，我有些意外：“動靜確實不小，你應該也知道了，這次連我姐她們也卷了進去。”

    “我可不關心你那組織龐大的一家子，”貝拉維拉一個又一個地製造著奧術小球，然後把它們排列在桌子上，舉動相當孩子氣，“我只知道，那幫‘老朋友’這次肯定又要不安分了，對吧？”

    貝拉維拉指的老朋友沒有別人，當然是墮落使徒，珊朵拉直截了當地承認了：“沒錯，我和阿俊已經想到了這個，並做了些準備計畫，以誤導敵人。”

    “想讓他們無暇來干擾你們的新兵團組建？”貝拉維拉竟然直接猜到了這點，雖然只是個大概，但她說的已經**不離十。我這才心中一凜：可別被這傢伙現在這懶懶散散的樣子給騙了，她也是當年帝國的女王陛下來著，我和珊朵拉能想到的，她當然也能想到，而且是站在同樣的高度想的！

    “需不需要幫手？”貝拉維拉看著我有些發愣的樣子，突然輕笑了起來，話題隨之一跳。

    我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了點頭，等兩秒過後才張著嘴巴冒出一個字：“啥？”

    “……他平常就這樣嗎？”貝拉維拉無語地看著珊朵拉，一邊伸手指著我這邊，珊朵拉則無所謂地攤開手：“我覺得阿俊犯糊塗的時候也挺吸引人的——而且大事上他從來不糊塗。”

    “咳咳。當事人在這兒呢，”我這時候也終於回過味來了，驚奇地看著貝拉維拉，“你是說……你打算出山了？幫我們組建軍團還是訓練士兵什麼的？”

    當反應過來貝拉維拉的意思之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的另一個身份：舊帝國一百三十五名最高元首之一！那是和珊朵拉比肩的史詩級英雄啊，推倒之後至少掉五件紫裝的史詩級英雄啊……總之是居於所有希靈使徒頂點的人之一，而且她還是所有渡鴉的領袖，在神秘學上的造詣會高到什麼程度？我認為恐怕是如今帝國境內秘法第一人了。但即便早就知道這一點。我和珊朵拉都一直沒想過把貝拉維拉拽出來幫忙，原因就在於她現在只有很少的時候才是渡鴉之王貝拉維拉，絕大多數時間都只是個在軍事封鎖線上賣甜點，每個月還要靠救濟金過日子的貧寒少女而已，希爾維亞那除了賣萌別無二用的形象深入人心，我跟珊朵拉都沒把她列入勞動力列表裡……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麼。”貝拉維拉女王風範十足地用眼角餘光看著我，然後對櫃檯方向打了個響指。“一號，過來。”

    渡鴉001飛快地跑了過來。手裡還捏著小半塊蛋糕。嘴裡鼓鼓囊囊的，我頓時驚訝了：“你剛才半天都在後面偷吃東西呢？！”

    “反正這些東西多半賣不掉，”貝拉維拉揮揮手，“她能把昨天剩下的蛋糕都吃掉也算幫大忙了……”她話還沒說完，珊朵拉已經兩眼放光地雙手撐著桌子：“我也可以幫忙的！”

    貝拉維拉無奈地看著珊朵拉：“……你能別這麼丟人麼？至少是戰歌公主。”

    珊朵拉指著貝拉維拉胸前的麵粉和臉上沒擦乾淨的奶油：“你還渡鴉之王呢。”

    “那個……”這時候渡鴉001終於把嘴裡的蛋糕咽下去了，也等到了眼前幾位大佬說話的空隙，趕緊說道。“母體，你有吩咐？”

    “坐這兒。深度待機。”貝拉維拉一指我們對面的椅子，渡鴉001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樣子她是知道貝拉維拉有什麼打算的，然後按吩咐坐了下去，在我和珊朵拉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慢慢閉上眼睛，並最終砰一聲趴在桌子上，體內不知道哪傳出一陣能量泄壓的聲音，而另一邊，貝拉維拉也失去了意識，不過後者有所準備，她提前把我胳膊拽過去當了枕頭……

    “完美轉換。”剛深度待機不到五秒鐘，渡鴉001便坐起身子，對我和珊朵拉勾勾下巴，我頓時一愣：往常不管再怎麼跳脫，那個量產渡鴉也是絕對不會對上級做出這種大膽舉動的！

    而趴在我胳膊上的“貝拉維拉”也動了動，抬起頭對我傻笑起來：“你胳膊上有奶油——”

    是那種慢悠悠的，仿佛沒睡醒一樣軟糯的語氣。

    “你這是……”我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驚訝地指著渡鴉001，後者挺自豪地點點頭：“如你所見，我是貝拉維拉，暫時借用了這個身體。”

    在珊朵拉好奇的追問下，暫時借用了渡鴉001身體的貝拉維拉終於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解釋出來：“你們也知道，我和希爾維亞共用一個身體，甚至一個靈魂，我們都是不完整的，所以我根本無法離開自己的軀殼，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只能作為裡人格藏在希爾維亞那延遲嚴重的腦袋裡面。原本這對我而言倒也沒什麼影響，藏在另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裡生活，其實也有很多事可做——想必你精神海裡住著的那母女倆最有體驗——但最近聽到了母星融合的消息之後，我覺得自己應該出來幫點忙，畢竟不管怎麼說，你也算收留了我。這就是我找到的解決之道：暫時進入一個量產渡鴉的體內，我就能保持較長時間的清醒，和與以往幾乎無二的獨立活動能力，你看，我對這具身體的親和度幾乎是百分之百。”附身版的貝拉維拉活動著自己的手臂——渡鴉001的手臂，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所有量產渡鴉都是從我的靈魂碎片中複製而來，她們就是我靈魂的延伸，暫時性佔據其中某個渡鴉的身體對雙方都不會產生什麼壓力，而且由於意識仍然是依附在自己的靈魂上，這也不違背我和希爾維亞共用一個靈魂的原則，因為單從理論上看，帝國境內所有的渡鴉，都在共用一個靈魂。”

    “還能這麼辦呢？”我驚奇地看著貝拉維拉，以及坐在自己旁邊保持糖度五個加號之傻笑的希爾維亞，“這樣渡鴉001沒事吧？另外，你能保持這個狀態多久？”

    “我說過，這種‘借用’對雙方的影響都不算大，頂多休息休息就能恢復，”貝拉維拉說著，突然對我笑了笑，“哦，剛才一號歡呼了一聲，因為你第一時間關心她。我想想……這是第一次完全轉換，能堅持多久還不太清楚，但據我推測，一次轉換至少可以維持一天左右，然後需要休息一天，不過這比起和希爾維亞共生的狀態已經好多了，我準備讓那些量產渡鴉們輪流做我的載體，她們的承受力畢竟還是弱一些。”

    “於是現在，我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貝拉維拉總結性地說道，並將視線放在我和珊朵拉身上，“我想你們需要一個專家，來告訴你們如何組建一個強大的施法者軍團。”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貝拉維拉與渡鴉001的混合體

    暫時佔據著渡鴉001身體的貝拉維拉顯得十分興奮，與以往她那種成天睡覺，偶爾醒來也毫無幹勁的形象判若兩人，我只能猜想為她平日裡那種狀態是受到了希爾維亞靈魂的影響，而眼前這個掌握著自由之身的貝拉維拉應該才是她的本來性格。

    佔據一個量產個體的軀殼，暫時獲得獨立行動的能力，這樣的手段聽上去並不複雜，但我是真沒想到貝拉維拉會採取這種方式，怎麼說呢，在普通人看來，“佔據他人身體”這樣的事情終歸不怎麼積極向上，哪怕被佔據的人是自己的複製體——話說這麼一設定那就更不積極向上了，貝拉維拉現在幹的事兒我總覺得隨便換幾個詞好像就能寫個恐怖故事似的，中間還能扯到倫理上……

    但渡鴉001看上去對此毫無抗拒，或許其他量產渡鴉也不會有絲毫意見，這群希靈使徒獨特的世界觀決定了她們能配合貝拉維拉完成這項聽上去有點獵奇的試驗，而且我也相信，貝拉維拉不會用自己複製體的身體去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大概吧……

    貝拉維拉站起身子原地轉了兩圈，似乎在體驗完全控制一具屬於自己的身體時的感覺，然後扒著“自己”的衣領子朝裡面看了一眼，嘖嘖稱奇：“誒，看不出來，一號還挺大膽的……”

    我：“……”珊朵拉：“……”

    剛才那句話可以收回去麼？她現在就已經開始幹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你注意點影響。”珊朵拉姿容高貴地端坐在靠椅上。看著眼前頗有點不顧形象的貝拉維拉，好像是專門為了從當前氣質上反襯一下對方似的，我則好奇地問了個問題：“我說，既然你能利用量產渡鴉的身體獨立活動了，那為什麼不乾脆讓塔維爾給你製造個空白軀體？這樣你就不用佔據別人的**了，應該可以長久自由活動吧。”

    “想法不錯，可惜我早試過了，”貝拉維拉終於安靜下來。並放棄了繼續研究渡鴉001的內衣花色的糟糕舉動，“轉換只能在量產渡鴉身上進行，換句話說，只能在我自己的靈魂碎片上進行，這樣本質上我仍然沒有進行任何‘靈魂移動’，而假如重新製造一個身體，就相當於要把我的意志從希爾維亞的靈魂中分離出來。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樣我已經挺滿意了，另外還應該感謝你這兩個月的努力。如果不是解除了概念割裂的狀態。我的試驗恐怕還沒這麼容易成功。”

    貝拉維拉說著，視線突然落在希爾維亞身上，看著自己真正的身體，這位偶爾會很不著調的渡鴉之王臉上逐漸浮現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希爾維亞一頭霧水地看著眼前這個前一分鐘還和自己共用一個軀體的“姐妹”，腦袋上好像冒出了一個相當形象的問號。就在這時，貝拉維拉突然伸手捏了捏希爾維亞的臉蛋。一臉曖昧：“珊朵拉，陳。我發現一件事，我現在竟然能和自己百合了……”

    再來一次。我：“……”珊朵拉：“……”

    就在我開始懷疑貝拉維拉是不是轉換的時候腦袋出了什麼問題的時候，珊朵拉終於敲著桌子開口了：“貝拉維拉，你沒發現自己的狀態不太對？”

    “狀態不對？”貝拉維拉一邊捏著已經手足無措卻無從反抗的希爾維亞的臉蛋，一邊用上揚的女王腔調回應道，“不，我感覺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你被渡鴉001影響了，”珊朵拉捂著腦門無可奈何地說道，“你可不是這種不穩重的性格。”珊朵拉這麼一說，我也被提醒了：貝拉維拉的性格可是相當穩重的，儘管偶爾會有些惡劣的毒舌行為，但她確實是我們中最不跳脫行事的人，鎮定，成熟，穩重，稍帶著點冷漠和戲謔，這才是正常的貝拉維拉，而眼前這個會扒著自己衣領研究內衣顏色，捏著自己的另一具身體公然宣佈要搞百合的傢伙……怎麼看都好像是渡鴉001跟貝拉維拉的合體版。

    貝拉維拉也楞了，皺著眉思索起來，片刻之後對珊朵拉一攤手：“不愧是你，連我都沒注意到這點。我的行為傾向有三分之一受到那個一號複製體的影響。”

    “你竟然會被一個量產渡鴉影響到，是腦子退步了麼。”珊朵拉說話也毫不客氣。

    “靈魂同源，而且我的‘佔據’是建立在雙方都完全敞開靈魂的基礎上的，為什麼我就不能受一號影響？”貝拉維拉毫不在意地揮揮手，臉上掛著微妙的笑，“這更好了，今後我在這具身體上幹什麼事都正好能推到一號頭上，反正她平常被關禁閉的次數也不少……”

    我：“……”毫無疑問，這種想法也是在渡鴉001的性格影響下產生的啊！

    即使發現自己的臨時性格受到了渡鴉001一定程度的影響，貝拉維拉也絲毫沒有在意的樣子，一如既往保持著她那種超然物外的自我主義，並且開始興致勃勃地欺負希爾維亞，直到可憐的銀毛鼴鼠逃命一般鑽到櫃檯後面為止，隨後貝拉維拉便收拾起東西，對我們一揮手：“走，去逛街！”

    我和珊朵拉都愣了，看看外面已經進入夜幕的天色：“逛街？這時候？”

    貝拉維拉好像剛注意到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臉色頓時一垮：“哈？都天黑了？希爾維亞那個慢腦子，我讓她下午叫醒我的！”然後她眼睛轉了轉，露出毅然決然的神色：“管他呢，晚上就晚上，出去逛夜市！”

    “你發什麼神經？”我讓這個有著渡鴉001三分脾氣和貝拉維拉七分氣場的混合物弄的哭笑不得。她現在這舉動真是我和珊朵拉從未見過的，“沒看出來你對逛街還有這麼大癮？這是渡鴉001給你的影響吧？”

    “不，”貝拉維拉用力搖頭，“就是沒有她的影響，我也得出去逛逛啊！我都被憋多久了你們知道麼？”對方這麼一說我算是聽明白了，貝拉維拉這是好不容易有了自由活動和獨立思考的機會，決定要出去放鬆一下，對她這種衝動我只能表示理解。只是順**待一句：“千萬記得早點回來，十點以後軍事區封鎖，你就只能在外面過夜了。”

    貝拉維拉連連擺手：“知道知道——”然後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滿臉苦大仇深：“你知道長期通過一個延遲達到半分鐘的螢幕看世界是多憋屈的事麼？”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空氣中留下飄渺的半句話：“哈，我今天終於不卡了！”

    我和珊朵拉表情木然地對望了一下。視線落在正站在櫃檯後面哼歌的希爾維亞身上，那就是讓貝拉維拉苦大仇深成這樣的。延遲達到半分鐘之久的破網。希爾維亞還對別人的注視渾然不覺，等了好半天才好奇地問我們：“啊——貝拉維拉怎麼出去了？”

    珊多拉麵無表情地回答：“……她卡掉線了……”

    然後我拉起珊朵拉的手，起身準備回家，等走到店門口的時候才聽到希爾維亞那遲到了三十秒的回應：“哦，卡掉線啊——什麼是卡掉線……”

    珊朵拉一拽我胳膊：“今晚上還想回家就別繼續跟她說話，要不今天就什麼都不用幹了。”

    女王陛下說的對，我深知和希爾維亞陷入對話是多麼讓人絕望的泥潭。於是趕緊回了家。

    這時候已經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了，不過我們家一般晚飯都比較遲——有小孩子的都知道。小孩子這種生物的生物鐘是你所無法對抗的，在他們折騰完電視之前你要讓他們乖乖坐在桌子前吃飯那比登天還難。雖然這個家裡的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但再高的耗油量也阻止不了她們染上晚上六點半準時搶電視的惡習。不過跟其他普通熊孩子不一樣，包括小泡泡和水銀燈在內的一幫小丫頭片子所享受的僅僅是搶電視的樂趣，她們是壓根不看電視內容的……

    畢竟電視上演的東西再熱鬧，對這幫成天跟著大人在外面打仗的super熊孩子們而言也太過小兒科了，她們完全是把晚上六點半準時搶半個小時的遙控器當成了一種娛樂。

    而且現在參與搶電視的小丫頭片子除了小泡泡、莉莉娜和水銀燈之外，又增加了第四方勢力，那就是智力基本與小泡泡持平的小烏鴉，傻鳥壓根就不看電視，也不知道幾個姐姐為什麼對一塊塑膠板子搶來搶去，但她就是看著好玩，於是興致勃勃地投身其中。現在她和小泡泡站在統一戰線，於是平日裡被鬼精的莉莉娜和水銀燈各種壓制的小泡泡這次奇跡般地佔據了上風……不過不管她們戰況如何，對我而言都是一團糟，沙發不能呆了，傻鳥正大呼小叫地繞著沙發飛奔，水銀燈弄的到處都是雞毛，安薇娜在傻鳥不小心換台的時候被卡在電視裡，因此我們不知道幾點才能開飯，姐姐大人坐在遠離客廳中央的靠窗位置，一邊研究十字繡，一邊看著正快要鬧翻天的四個瘋丫頭，笑的特別燦爛：那笑容我認識，小時候每次看見這樣的微笑我都哆嗦，那意味著刷完掃地洗衣服以及把“我錯了”寫一百遍還不准把三根圓珠筆綁一塊——於是我開始為四個小丫頭默哀——嚴格來講是為莉莉娜默哀，因為小泡泡和傻鳥絕對不會刷碗，而水銀燈還沒碗池子高，讓她刷碗容易掉進去……

    綜上所述，需要倒楣的永遠只有萬年黑鍋莉莉娜。

    正在一幫熊孩子大鬧天宮，冴子匆匆忙忙準備晚飯，安薇娜手忙腳亂試圖從新聞聯播裡出來，珊朵拉已經嗷嗷待哺的時候，在我眼前不遠處的空氣突然扭曲了一下，一個打扮的好像女高中生般模樣的少女直接出現在客廳中，然後大踏步地朝餐桌方向走去——這是熊孩子之王終於回來了。

    “誒。”我趕緊招手叫了一聲，“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天都黑了。”

    之前交待說嚴禁夜不歸宿，曉雪這丫頭還真是掐著時間回來，晚飯前幾分鐘準時回家了！

    但是緊接著，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現在我眼前，剛剛用空間傳送出現在客廳，被認為是陳曉雪的少女身上突然泛起一陣波光粼粼的波紋，仿佛斷電的全息投影一樣褪去了偽裝。隨後她對我嘻嘻一笑，那清亮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哈，木頭，連你都被騙了啊——是我。”

    “雪丫頭？！”我驚奇地看著正滿臉得意的笑容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小姐，“曉雪呢？”

    “被我坑了一把，留在家替本大小姐接受嘮叨呢——我打賭她絕對不敢在我爸媽前面把偽裝解除掉，”林雪滿臉燦爛的笑。似乎對成功折騰自己女兒一事異常高興，“哼。還想跟我鬥。也不看看誰才是媽！”

    一問之下我們才知道，原來是林雪不知用什麼手段忽悠著曉雪跟自己對換了外形偽裝，我估計這個忽悠起來是很容易的——曉雪的性格在那擺著，這麼明顯好玩又有機會捉弄自己姥爺姥姥的機會那丫頭怎麼會放過。於是倆人互換了外表，然後……然後林雪就連哄帶騙地把閨女送到飯桌上，她自己開溜了。

    曉雪是很清楚男女混合雙打的滋味的，所以我和林雪都堅信那丫頭無論如何不會在林雪爸媽面前把偽裝解除掉。甚至絕對不敢露餡，她這下可有的受了……

    “那你來這兒的主要目的是——”我看了滿臉壞笑的大小姐一眼。話還沒說完，對方就一甩脖子：“當然是蹭飯！”而後看見我們臉色古怪。她趕緊解釋了一下：“吃完飯我還回去呢，我還得揍我弟弟一頓……”

    我捏了捏大小姐的鼻子：“又沒人趕你走，這也是你家——話說曉雪那孩子不會露餡吧？”

    這是我目前最擔心的，即便曉雪再怎麼古靈精怪，她也不知道自己老媽全家的事吧？這時候她還沒生出來呢。林雪倆月沒回家，林爸林媽肯定要拉著自己女兒嘮叨大半宿……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曉雪精似鬼，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但林大小姐全然沒有擔心的樣子：“別忘了，她也是先知，先知還有露餡的時候？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她門清。”

    於是眾人哦了，紛紛落座開始吃飯，並且我還準時從精神連接中收到曉雪委屈的抗議和投訴，旁聽著曉雪發來的抗議，林大小姐樂的花枝亂顫，儼然那閨女是她大街上撿的一樣。

    晚飯後林雪故意在這耽擱了一會，因為據她“觀察”，曉雪那邊正處於水深火熱的關鍵時刻——林爸正好開始講他當年在海外求學時候的事兒了。

    林爸海外求學的經歷，是一個分上中下三個篇章前後好幾十個小節寫出來一百五十多萬字的故事，故事中的林爸跟包括克林頓在內的二十多個國家首腦進行過親切友好的交談，林爸當年求學時住的公寓裡擠了滿滿一屋子的國務卿主席總統總理國王王儲國防委員和外交部發言人，而他每隔三天還會拒絕掉一個來自沙特王國某公主的告白——直到遇上林媽為止他總共被一點五個加強連的公主告白過。由此我們可以判斷，沙特王國皇室在幾十年前的計劃生育工作十分堪憂……

    “我爸吹牛X可厲害了，”林雪愁眉苦臉地坐在沙發上跟我們抱怨，“而且我媽從來不管著點，因為在我爸的故事結尾，他跟我媽牽手走在馬爾地夫私人海灘上的時候後面都趴著兩百多個被我媽魅力打敗的沙特公主……不過幸好，這次負責聽故事的是曉雪那熊孩子，讓她知道知道自己老娘當年遭受的苦難有好處。”

    眾人在旁邊聽的目瞪口呆，萬沒想到之前接觸過一次，感覺還挺有家長威嚴的林爸在日常家庭生活中是如此沒溜的一個人，這些故事絕對是他當年用來逗自己女兒開心的，卻不成想一說就說了二十年——這間接導致了林雪直到八歲多都以為自己至少有兩百個來自沙特王室的乾媽……

    雖然以林家的勢力，她在人類中的生活也差不多算皇室級別了。

    看著滿臉傻笑，甚至不時神神叨叨笑出聲的林雪，我不由得感覺她跟曉雪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是純粹的母女——儘管從生物學上分析她確實是曉雪的親媽，但這倆人大部分時間倒更像是一對狀況頻出的姐妹。林雪雖然偶爾會潛移默化地被帶著進入母親的角色，不過她更像是在遷就一個不聽話的妹妹。這種情況是有原因的，因為不管怎麼早熟聰明，林大小姐畢竟自己還是個特大號的孩子呢，她哪來的為人父母的經驗吶——倒是當姐姐的經驗很豐富。

    不過這樣似乎也挺好，起碼曉雪看著過的很開心。

    至於我？我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比較有模有樣的實習老爸了，畢竟——

    看看客廳裡那一圈正在飯後運動打打鬧鬧的小毛丫頭吧，咱可是飽經訓練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維嘉的憂鬱

   曉雪晚上將近九點多才被林大小姐給換回來，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一露面就掛在我胳膊上幹嚎起來：“爸，你管管你老婆！”

    她這動靜大的，頓時整個客廳都安靜了：包括正在咬沙發坐墊的小烏鴉在內。我拍了拍曉雪的腦袋：“你媽現在還沒過門呢——這半天有什麼感想沒？”

    曉雪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扔，頓時坐在旁邊的傻鳥就被彈到了地上：“在我出生之前都再也不去姥爺家了，天哪，我真沒見過那麼能扯的人——你知道我姥爺二十五歲以前跟多少個國家元首親切交談過嗎？幸虧甘迺迪死的早啊，要不肯定也被我姥爺摁在咖啡館裡打過……”

    對於剛剛才從林大小姐口中瞭解過林爸這詭異習慣的我們而言，曉雪正在念叨的事一點也不稀奇，我把小烏鴉從地上撿起來拍拍土，一邊說道：“剛才我還和林雪談這事呢，你還真別說，你姥爺說的恐怕真有四五成可信度——可別忘了林家家大業大，嗯，起碼在地球上家大業大。”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先和珊朵拉去了影子城，雖然暫時沒有需要我們兩人親自過問的具體事務，但有一件事還是要確認一下的——貝拉維拉的情況怎麼樣。她每次自由活動的時限是二十四小時，也就是說直到今天傍晚六點半為止，她都能保持清醒。我和珊朵拉打算去找她談談建立施法者軍團的事。不過還沒等走到軍事封鎖線，我就看到一幕自己無論如何都淡定不能的情景：

    在影子要塞通向軍事緩衝區的大門附近，一個野性御姐正百無聊賴地趴在護牆上，這位御姐上半身是個穿著清涼馬甲的美女，下半身則是一隻猙獰的機械蠍子，蠍子的背甲上可以看到鮮紅的編號一……好吧，這就是維嘉，但異常違和的是。這是一個無精打采，而且正嘟嘟囔囔的維嘉。

    要知道，維嘉平日裡給人的印象絕對是隨時充滿幹勁的，她總是滿懷自信，保持著執行任務所需的充沛精力，而且由於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裝甲蠍腦袋簡單（渡鴉一致評價）的原因，維嘉還是個有點直腸子的樂天派。我可從沒見她有心情不佳的時候——哪怕三天喝不上濃縮氦三也一樣。

    但現在這個從沒有過不開心狀態的蠍子姐，竟然跟霜打茄子一樣趴在基地外面的護牆上。就連尾巴都有氣無力地耷拉在地上。一圈一圈地劃著地。

    甚至更讓我和珊朵拉以為自己出現幻覺的是，等走近點之後，我們竟然還看到維嘉手裡捏著一朵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玫瑰花，她正一片一片地往下撕著花瓣，一邊嘟嘟囔囔著什麼東西……而在她腳下，已經堆了差不多兩平方米的玫瑰花瓣了。

    “為什麼這個橋段充滿即視感……難不成這傢伙也終於迎來春天……被某個大型雄性節肢動物告白了？”我目瞪口呆地嘟囔了一句，拉著珊朵拉飛快地跑過去。“維嘉！今天你休息啊？”

    “她贏了，我出現幻覺了。她贏了，我出現幻覺了。她贏……”蠍子姐仍然在自顧自地嘟嘟囔囔著，聽到我的叫聲之後才跟受驚一樣猛然回過神來，六條機械銳足在合金地面上劃出一陣尖銳的聲響，在一陣金屬碰撞聲中，她“啪”地對我和珊朵拉行了個軍禮，緊張地說道：“長……長官！非常抱歉，屬下剛才精神不集中！願意接受處……”

    “行了行了，現在是非任務時間，別這麼緊張，”我仰著脖子對維嘉揮了揮手，跟這個直立起來兩米多高的蠍子姐面對面交談著實是一件很有心理壓力的事情，“我說，你這是怎麼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地用眼神掃了下地上的一大片玫瑰花瓣，還有四下散落著的光禿禿的花枝，在這些東西之間還有一張小小的白色卡片，卡片上用娟秀的筆跡寫著四個字：雙子花店。

    “哦，你去扶貧了？”我眉毛一挑下意識地說道，不過話音剛落，珊朵拉就不動聲色地從後面踹了自己一腳——好吧，我承認，這麼說確實對阿西達姐妹不太禮貌……

    “這個……這個只是一時興起，聽說可以緩解心理壓力，”維嘉用前所未有的靦腆態度解釋起來，“昨天遇上一點小麻煩，屬下覺得在去返廠維修之前最好先試著自己檢修一下……”

    “檢修？”珊朵拉啞然失笑，指著維嘉手裡的花枝，“用這個？你到底遇上什麼了？”

    珊朵拉都親自開口詢問了，維嘉只好老老實實地開口，臉上帶著沮喪的神色：“昨天晚上屬下在東區B-3閘門附近巡邏，時間是十一點二十六分，軍事區已經完全封鎖……”

    我和珊朵拉同時產生了隱隱約約的預感。

    “然後看到渡鴉001那個無紀律的傢伙正從市民區走來，不但超過了渡鴉部隊的歸隊時間，身上還掛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更惡劣的是，她還對周圍民居吹口哨，到處亂扔球形閃電……屬下就把她攔住了，然後……發生一些習慣性的衝突。”

    維嘉口中“習慣性的衝突”對我們而言並不陌生，那是發生在所有渡鴉和裝甲蠍之間的日常現象，通常以互相挖苦為開端，並演化為一次不那麼激烈的打鬧，算是比較沉悶的帝**隊中少有的輕鬆一刻，但看維嘉現在的表現，昨天晚上的習慣性衝突讓她自尊心很受傷。

    “一瞬間被揍了一頓……”維嘉哭喪著臉，“哢擦哢擦”地轉過身子把尾巴伸到我面前，在尾巴尖端的能量炮附甲板上。用奧術力量燒灼著一行小字：First blood！

    “然後屬下奮起反抗，勇敢迎擊，就這樣了……”維嘉說著再次轉過身子，把下肢另一側的附甲板指給我們看，靠近機械節肢的位置也有一行手法一樣的小字：Double kill！

    我和珊朵拉十分同情地看著垂頭喪氣的維嘉，心說於是這個蠍子娘的世界觀就被顛覆了……

    “為什麼呢？”維嘉歎了口氣，仿佛人生已經一片灰暗般，然後繼續摧殘手裡最後一朵玫瑰花。“她贏了，我出現幻覺了，她贏了，我出現幻覺了，她贏……”

    好吧，這次我終於知道維嘉剛才嘟嘟囔囔說的是什麼了。

    不怪蠍子姐會表現的如此大受打擊，因為發生的事確實有點超出她的理解。儘管裝甲蠍和渡鴉從戰鬥力上是相差無幾的兵種。但事實上平日裡的各種打打鬧鬧中，渡鴉基本上都是居於下風的。這是因為雙方不可能真的認真戰鬥。充其量只能小規模挑釁一番，而在自己基地附近，又誰也放不出大招來——於是擅長遠端戰鬥和大範圍攻擊的渡鴉直接就被廢了，而裝甲蠍最擅長的正好就是小範圍、高度複雜環境下的戰鬥，可以說只要是在她們一次衝鋒範圍內的目標，就逃不過她們的砍刀，以渡鴉那比普通士兵強點有限的機動能力跟裝甲蠍打近戰……所以儘管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渡鴉主動挑釁呆頭呆腦的裝甲蠍。但結果卻基本上是前者被後者敲個滿頭包了事。

    而昨天晚上的一次“交鋒”，維嘉卻被渡鴉001秒殺兩次……

    按理說即便貝拉維拉佔據了渡鴉001的身體。後者也受限於軀體強度而不可能發揮出前者的實力，但作為一個希靈皇帝。要欺負一個高級指揮官級別的蠍子兵也根本不用發揮多少實力，貝拉維拉把自己那幾千萬年積累下來的驚人戰鬥經驗拿出來兩三成就夠折騰維嘉了，而且我百分之百肯定她逗弄維嘉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受到了體內渡鴉001靈魂的影響，後者對蠍子姐的怨念可是極其深重的。

    “那什麼，維嘉，你也別失落了，其實是這麼回事……”我跟珊朵拉對視了一眼，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蠍子姐，否則以對方這彆扭的一根筋指不定要糾結到什麼時候，而在聽到事情真相之後，維嘉臉上頓時一片撥雲見日：“啊，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個滑頭滑腦的傢伙突然這麼厲害。那……長官，以後貝拉維拉長官難道要經常佔據渡鴉001的身體了嗎？”

    雖然平常總是矛盾不斷，但維嘉和渡鴉001倆人在我眼中就是一對另類的損友，屬於那種見面打架不見面想念的類型，假如其中一方從此以後有一半的時間都不能出現在自己眼前，那另一方多少是會很失落的。不過我很快就打消了維嘉的顧慮：“別擔心，貝拉維拉每次都會更換自己借用的身體，量產渡鴉那麼多，下一次輪到001說不定什麼時候呢。你倆可以繼續相愛相殺了——對了，給你提示一下，貝拉維拉解除附身狀態的時間是今晚六點半……”

    維嘉高興點點頭，啪地行了個軍禮：“是，屬下明白！”我：“……”

    我說什麼這傢伙就明白了？為什麼突然感覺自己不小心坑了那個倒楣渡鴉一把？

    我們作別了突然精神滿滿並且準備去維修中心給自己的甲殼重新拋光一下的蠍子姐，根據精神連接的指引找到了貝拉維拉，她沒有呆在希爾維亞的小店，而是在渡鴉孵化場（量產渡鴉的生產中心，因為渡鴉一直被我們戲稱為“烏鴉”，所以這個生產中心也乾脆被叫做孵化場了，而且到如今，這甚至成了這裡的官方名稱）前的水晶廣場上，和她的量產複製體們呆在一起。

    渡鴉孵化場是由三個巨大的長方體建築組成的結構體，在三個長方體建築之間，因長期受到奧術激蕩和其他輻射影響而生長著大片璀璨繁茂的結晶體，因此這個建築前面的大片空地也被稱作水晶廣場，平常是渡鴉們集結和休憩的地方，當我和珊朵拉趕到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所有沒任務的渡鴉。整整齊齊地排列成方陣，正在聽貝拉維拉訓話。

    “……因此，近期要組建施法者軍團，但由於人手不足，而且你們也夠閑，我決定抽一部分人去施法者軍團做臨時指揮官，所以你們很快就有機會趾高氣揚地帶新兵蛋子了。現在開始預選，保持安靜——算了。第三排到第五排全部出列，就你們得了，反正也沒什麼選頭……其他人解散。”

    於是百分之六十的渡鴉一哄而散，繼續該幹啥幹啥去了。

    我在後面看著下巴都掉地上了，忍不住高聲喊道：“喂！這也行？！你就這麼選人呢？”

    貝拉維拉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有什麼不行的，所有渡鴉都是一個模子複製出來的，除了幾個強化過的指揮官之外。其他性能全都一樣——呀，你們夫妻倆一起來的？”

    根據說話這習慣判斷。她現在還是渡鴉001跟貝拉維拉的混合體。而且我總覺得渡鴉001的性格佔據了上風——是因為在意志和記憶方面由貝拉維拉占主導地位，所以作為平衡，在性格方面就由渡鴉001占主導地位了麼？

    “渡鴉好像不適合當指揮官吧？”珊朵拉看著那幫在水晶廣場上飛來飛去嘰嘰喳喳的魔法少女，後者是帝國所有兵種中性格最活潑，最不像帝國兵的傢伙，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們的母體靈魂產生過變異，還是舊帝國所有的渡鴉都如此。反正在珊朵拉看來，這樣的性格很不適合領導軍團建設。

    “對這些孩子有點信心。”貝拉維拉一臉自信地說道，“她們看上去有些大條。實際上非常周密細心，要控制龐大的奧術能量，沒有那兩點是不成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貝拉維拉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每一個渡鴉都保存著我一部分經驗，這些直接從靈魂中繼承來的經驗可是沒辦法通過生產線上的戰鬥資料輸入器輸入到記憶核心的。‘新鄉’所生產出來的都是最死板的新兵蛋子，只依靠資料庫記錄的那點戰鬥指示，沒有經驗豐富的老兵帶路，他們會成片地死在戰場上。”

    “老兵寶貴啊，”珊朵拉深有同感地感歎了一句，“阿賴耶軍團倖存的三百指揮官和他們手下僅存的士兵全都被編入預備軍團了，可是人手還是不夠——沒想到你這裡倒給解決了，我怎麼不知道那些渡鴉還繼承著你的戰鬥經驗？她們平常可一點沒表現出來，一個個上戰場之後只知道跟菜鳥一樣一股腦地把所有法術扔一遍，扔到能量耗竭為止再被人抬下來……”

    “啊，對，那就是我的戰鬥經驗，”貝拉維拉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你們那是什麼眼神？這是有道理的——渡鴉本來就是遠端炮臺，生存能力極弱，所以在大戰場上的最佳戰術就是趁著自己還活著盡可能地轟炸足夠多的敵人——當然，小規模衝突的時候，渡鴉就會使用很優雅的戰鬥方式了，說到底，我們和那些蠍子兵可是走兩條路線的……”

    於是，身為渡鴉之王的貝拉維拉果然也跟蠍子兵不對付麼？

    “說起來，我要的士兵究竟什麼時候能出現？”貝拉維拉剛把自己對施法者軍團的大致構想講了幾個要點，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來，“你們說讓我幫忙建設新軍，可我現在是光杆司令吧？”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珊朵拉微笑起來，“根據昨天奧蕾莉亞傳來的好消息，天使之城已經完全恢復運轉了，你第一批新兵很可能就是天使軍隊。”

    貝拉維拉眼睛頓時一亮：“這個是好消息——希靈天使很對我的胃口，嗯，優雅的施法者，可以和渡鴉一樣把能量風暴灑遍全球……那個天使之城是多大規模的？天使之牆的一次載入量是多少？”

    貝拉維拉問起了相當專業的問題，看來在概念割裂解除之後，她對這些事情的記憶也全部恢復了，作為神秘側的專業人士，她對十五天區的秘術知識恐怕也瞭解頗深。

    “我把天使之城的資料傳給你，”珊朵拉說道，“大概情況嘛，現在第一批大約兩千個新生核心正在東天使之牆上慢慢成熟，大概三天后，這些核心就能達到被送去孵化的程度，一星期後，我們就會有一批新生的天使投入部隊。也就是說，天使之城的一個生產週期內可以產生兩千名士兵。一次週期是七天——屬於比較快速的生產中心了。”

    我聽到這，突然有些奇怪：“七天生產兩千個士兵——這還是比較快速的？”

    這跟科技側的生產效率……完全沒法比啊！不是說帝國一向走暴兵路線的麼？

    我還記著科技側的兵營生產速度，那種六棱柱形的建築物內有六套生產組，每個生產組包括兩條生產線，也就是說，每個兵營內有十二條生產線，每次生產週期將產生十二個精銳士兵。通常情況下，全力運轉的兵營每三十分鐘完成一個生產週期，根據天使之城那種規模的建築群，至少得對應十個大兵工廠吧？後者可是每半個小時就能暴一百二十個重裝大兵，兩天之內就能造出上萬人的軍團的恐怖玩意兒啊——造的還不是戰爭傀儡！而是戰鬥力更強並且能晉升成指揮官的帝國大兵！

    這麼一換算……科技側的恐怖暴兵貌似直接把神秘側的生產速度給壓沒影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神秘系的知識

   當聽到天使之城一個星期只能製造兩千名新生天使的時候，我感覺這個速度很不可思議——不是太快了，而是太慢了，甚至慢到了讓人懷疑它是不是帝國設施的地步。

    一座天使之城那麼大的設施，用七天時間訓練兩千個士兵，或許對普通文明而言這已經是相當可觀的生產速度，但對希靈帝國而言，暴兵速度淪落為“千”簡直是無法忍受的事情。

    更何況我們現在急缺的是一整個軍團……

    當我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之後，貝拉維拉卻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她看了我一眼，搖搖頭道：“你是被自己先入為主的想法給限制住了，神秘系的東西和科技系是不一樣的，而且是相當巨大的不一樣。這是兩個各自有著完整系統的技術體系，並不僅僅是使用的力量有區別——如果僅僅把重型機炮換成奧術飛彈，把單兵戰機換成魔法飛毯，從兩撥軍隊互相發射離子束換成發射眼棱光線就能算作科技系和神秘系的區分的話……你不覺得太兒戲了麼？”

    我很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一開始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呼——”貝拉維拉很是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仿佛對我這麼異想天開的簡單邏輯很沒辦法，“好吧，不怪你，從你接觸帝國到現在，還真沒瞭解過多少神秘系相關的東西，而且那些知識也是這兩天才被你解封的。我給你補補課——帝國神秘系的軍事力量和科技系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從不會從生產工廠裡產生最基礎兵種，你明白麼？神秘系‘生產線’上走下來的最基礎單位就是中級使徒，你所知道的，希靈天使，渡鴉，以及即將出現的奧術執法官、魔能先鋒等等神秘系兵種，全都是中級或以上的單位。因此在你看來，天使之城的生產效率才如此低下。那根本不是生產士兵的地方！”

    我一字不落地聽完貝拉維拉的話，意識到帝國神秘系的力量和自己一直想像的還有很大出入，並立刻對此產生了巨大的好奇。這種出入當然是沒什麼可意外的，雖然自己之前沒有具體的概念，但也能理解兩種不同的技術體系在各自發展日趨完善的過程中會產生多大的區別。神秘系和科技系的技術體系在探索世間真理時所用的各種手段和途徑都如此不同，他們各種所蔓延出的枝葉自然也必須呈現出不同的形態，如同人類文明史上那些走向不同方向的分岔點。每一個階段的人類文明都將隨之誕生區別巨大的世界觀，並因此產生大量幾乎無法互相理解的日常習慣、生產工具、宗教信仰乃至國家形態。小小的地球上都能出現這麼多互相隔閡的文明階段。更別提希靈帝國這個龐然大物同時誕生了兩條近乎完全相左的技術路線了。

    “也就是說，神秘側的力量，其實比較走精兵路線？”我想了想，說出自己的理解，“神秘側全都是中級使徒，難道就沒有低級成員麼？你們沒有士兵？這和科技側的區別也太大了點。”

    “當然不是，”貝拉維拉果斷搖頭。“任何一個擁有完整科技樹的技術體系都不能沒有基礎單元，數量足夠龐大並且專門承擔一切基礎任務的士兵階級是必不可少的。只不過對我們而言，士兵並不是來自生產線。而是……這樣。”

    貝拉維拉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在半空，於是空氣中便浮現出了肉眼可見的奧術光輝和成分不明的實體碎片，這些東西出現的方式讓我立刻聯想到了希靈主機利用資訊再生技術建造各種帝國設施的一幕——或許這是兩種殊途同歸的技術？貝拉維拉召喚出的這些光芒四射的小東西正在飛快地彙聚起來，並以令人驚歎的精確方式迅速形成了無機質的基礎骨架和身體，當最後一片成分不明的閃光碎片落在“它”後背的缺口上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容貌及身形和貝拉維拉……或者說渡鴉001幾乎一模一樣，但全身如同水晶般晶瑩剔透的人形生物，這個剛出生的人型生物茫然地四下張望了一會，然後表情木然地站在貝拉維拉身後，仿佛一個忠心耿耿的衛兵。

    “我聽說了你們在那個世界的經歷，天空之塔里那些天使的思念體分身一定讓人印象深刻，”貝拉維拉笑著看了我一眼，“這就是我們神秘系使徒的基礎士兵。我們不會從工廠裡製造這些東西，因為我們不需要。神秘系對世界特殊的改造方式讓我們可以更輕鬆地以個體力量達成對能量和物質的精確控制，以及對自身精神乃至靈魂的操控，於是我們就有了發達的傀儡和分身技術。各種元素生物、思念體分身、奧術構裝體以及靈體生物就是神秘系的基礎士兵。你眼前這個就是一個構裝體，它用我的奧術力量驅動，身體組成物質是直接從世界中‘掠奪’來的資訊，將這些資訊進行適當的改寫，就能變成不亞於帝國大兵鋼筋鐵骨的‘物質’，你對此應該不陌生，希靈主機就是這麼幹的。”

    我剛才的猜測獲得了證實，這就是希靈主機被劃分為混合型希靈使徒的重要因素。

    貝拉維拉剛剛製造出的這個“晶體人”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想了半天才突然想起，這不就是那日在北地冰原見到的，奧德姆修斯創造的那種元素生物麼？當然，貝拉維拉親手製作的這個晶體人明顯要比那些古德爾元素生物更加強大和精緻，起碼“她”走路的時候不會一路往下掉渣子，或許這是由於古德爾元素生物在長時間的自我繁衍過程中逐漸失去了初代生物的力量吧。

    神秘系的使徒竟然依靠這種方式產生基礎士兵。這讓我萬萬沒有想到，同時也產生了更多的好奇：“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從沒見過其他渡鴉製造這個……元素士兵？”

    雖然看不出這個元素生物的戰鬥力能有幾何，但如果每個渡鴉都有能力和貝拉維拉一樣製造自己的構裝體分身的話，那總量達到一定程度將同樣是非常可觀的力量，可是自己從未在戰場上見過渡鴉們的元素造物，她們總是在單打獨鬥，就像最正統的施法者一樣依靠自己的魔法力量戰鬥。否則的話我應該早一點知道神秘系這讓人稱奇的特色了。

    “因為普通的渡鴉並不擅長製造這種構裝體。”貝拉維拉在身旁那個晶瑩剔透的“水晶女孩”腦門上點了一下，後者立刻分裂成一大片細小的碎片，繞著她飛快旋轉起來，“神秘系也不是每個單位都要負責制造士兵的，通常是由魔能先鋒和希靈天使來負責這方面——後者製造的分身你已經見識過了。至於渡鴉，我們就是常規意義上的炮臺，我們有最強大的遠端攻擊能力和輔助技能。而且作為一種英雄兵種，渡鴉基本上是承擔特殊任務用的——特殊任務可不包括蹲在家捏小人。”

    於是我瞭解了。科技系和神秘系在兵種構建方面的最大區別：前者是從流水線中組裝列兵。生產效率平穩，後者則利用大型設施製造直接產生中高級使徒，再由這些中高級使徒製造人工生命，後者的缺點是在初期會面臨兵源不足的困境，甚至出現空有指揮官卻沒有士兵的局面，但優點則是——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的“基礎士兵”可以爆發式增長。每製造一個神秘系使徒，就相當於擴增了一個小型生產線。他們的基礎士兵增長速度建立在中級使徒的基數上，這個基數越大。增員速度越驚人。從奧德姆修斯那裡我已經瞭解過了，他製造的元素生物在誕生之後就可以自主維持，不需要他用精神力或其他什麼東西來維持，也不需要專門的能量供應，這樣說來，只要有時間和精力，一個神秘系希靈使徒可以製造的基礎士兵數量其實是無上限的——當然，他們也不會真的這麼幹，炮灰雖然有用，但如果你把全部精力和人生都用來製造炮灰……是會被自己的長官斃掉的。

    造成這種區別的原因有很多方面，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剛才貝拉維拉所說的，神秘系的使徒專于以個體的視角領悟、觀察這個世界，並逐漸變得更擅長醒悟自身，他們在靈魂和精神力控制方面更勝一籌，因此才產生了這種依靠普通使徒自己製造士兵來補充軍隊的特點。

    至於為什麼渡鴉們並不擅長製造士兵，貝拉維拉卻能，其實原因很簡單——

    “閑的。”珊朵拉總結的言簡意賅。

    “你們能製造有神智的基礎士兵麼？”我好奇地問道，“普通大兵都是有自我意識的，可你造的這個……冰雕……哦，現在成冰雹了，看著好像沒腦子的樣子。”

    “這也是神秘系和科技系的區別之一了，”貝拉維拉臉上有些遺憾的樣子，“雖然我們可以個人製造屬於自己的小軍隊，但一般創造出來的傀儡生物都是沒多少智力的，我們沒辦法和科技系的工廠組裝思維核心一樣直接把意志和靈魂灌注到奧術核心裡去，只能給它們一些最基礎的行為程式，所以一般來講，神秘系的基礎士兵戰鬥力是大大弱於帝國大兵的，只能依靠數量和它們背後的主人來加以平衡。當然，以上並不意味著我們完全造不出有靈魂的東西，只是更難——完全不可能像剛才那樣快速生產。有時候甚至要花好幾天時間才能製造一個有思想的傀儡生物，一般情況下這種有神智的傀儡生物都會被作為小隊指揮官，用來領導其他傀儡兵團。一名神秘系使徒，下屬一小支部隊，再精心製造幾個屬於自己的助手，這就是神秘系軍隊的基本單元。在單兵階段的戰鬥中，由傀儡生物推進或者維持陣地，它們的製造者在後方提供火力和支援，是我們最常用的戰術。當然，也有別的諸多戰鬥方式，恐怕一時半會也給你講不完。”

    珊朵拉碰了碰我的胳膊。提到一件事：“還記著北地冰原那些古德爾元素生物吧？它們沒有個體的概念，自稱全族都叫‘古德爾’，可能就是因為它們全族只有一個意識。”

    隨著貝拉維拉的講解，很多原本我不明白的事情都一一清楚起來，除了古德爾元素生物那奇怪的族群之外，我也瞭解了施法者軍團和帝國六軍團之間面臨的是什麼樣的配合問題：帝國大兵們要適應的不僅僅是身邊突然多了一群跟自己一樣強悍甚至更強悍的施法者，還要習慣和自己一起衝鋒的大群沒有神智、小隊作戰的傀儡生物，後者配合得當自然是優良肉盾和戰友。但配合失誤卻很可能導致互相拖後腿，而這還只是雙方協同作戰初期可能出現的問題，更多情況……誰知道有多少。

    雖然現在這個混合性格有各種各樣讓人無語的毛病，但貝拉維拉確實已經踏踏實實地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如她承諾的那樣，協助我們建立起一個完善而且符合新帝國現狀的施法者軍團。她已經和奧蕾莉亞那邊取得聯繫，大致瞭解了當年十五天區在神秘側力量的特點。並制訂出了以十五天區原本主力兵種天使軍團為固有主力，混編奧術施法者和各種輔助單位的重建計畫。她將一部分渡鴉編入即將新組建的軍團中。不僅僅是為了補充人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渡鴉已經在新帝國的軍團中活躍了很久，她們對新帝國的軍隊比較瞭解。對新軍團的定位，貝拉維拉提到了自己的看法：

    “輔助作戰，起碼最初應該定位為輔助作戰。神秘側這邊缺少太多的基礎設施，時間不足，很多大型和超級單位也製造不出來。要讓這種情況下誕生的施法者軍團獨立作戰太勉強了。我建議你不要忙著組建第七軍團，最好是讓他們混編到你的第一、第二和第六軍團中去。前兩個軍團是帝國王牌軍。第六軍團是專門針對墮落使徒作戰的特殊部隊，這三個軍團最有可能打硬仗。”

    “沒有獨立編制麼。”珊朵拉沉吟了一下，“短期內確實可以，不過第七軍團遲早是要建立的，不可能一直這麼混編下去。而且神秘系和科技系單位在維護保養和後勤等方面都有巨大區別，神秘系的使徒可用不了帝國大兵的武器鏈路和供能模組，這會給混編軍團的後勤工作帶來很大問題。”

    “那是以後的事，起碼在施法者軍團的規模還不大的時候，這點困難還是可以克服的。”貝拉維拉擺擺手，“比起這個，我倒有一個更好的消息告訴你——奧蕾莉亞那邊找到了一些太空武器的技術資料，其中包括輝光圓環，她原打算明天給你們彙報的，不過我現在提前給你們透露一下……”

    “你確定？現在能造出來嗎？”珊朵拉頓時露出了驚喜的神色，顯然她是知道貝拉維拉提到的那玩意兒的，但我卻聽的一頭霧水：“輝光圓環？那什麼玩意兒？”

    “你認為我們神秘系的軍團是靠什麼打太空戰爭的？”貝拉維拉對我聳聳肩，“一群頂著護盾的魔法師沖向太空，拳打戰機腳踢導彈？靠個人那點力量與艦隊主炮對轟？”

    貝拉維拉的描述太生動了，我頓時把那沒譜的場面在腦海裡滾屏播出了兩遍，趕緊搖頭：“聽上去挺拉風的，但還真不靠譜。”

    “輝光圓環就是神秘系技術製造出來的‘太空兵器’。”貝拉維拉打了個響指，半空中頓時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投影的背景是璀璨星空，星空之中懸浮著一個光霧繚繞的神秘金色圓環，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輝光圓環了，奇妙的是，這樣東西看上去竟然是沒有實體的——它根本就是一個光環，完全由飄忽不定的光芒組成！

    “個體或者說士兵，這樣單人的力量即便再怎麼強大，如果面對和自己一樣強大的一群人利用集體智慧創造出來的戰爭兵器，也是羸弱不堪的。大規模的太空混戰和更高層次的跨界戰爭中，集體智慧所創造的大型兵器和軍團的力量才是主流。就如科技側有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艦隊一樣，其實神秘側也有自己的太空兵器。只不過……我們造的東西在你看來可能有點不太好理解。它們和太空船之類的玩意兒大不一樣，從原理，到外形，再到戰鬥方式，其實都讓人難以和飛船聯想到一起。”

    “這是一個利用聖光和符文束縛技術組成的光環，內部是高度活躍的聖光，這些太初能量的濃度是如此之高，以至於它完全排除了輝光圓環內部的所有宇宙常數，並產生了一個可以獨立於當前世界觀的操作平臺，當它完全充能之後會變成這樣……”

    貝拉維拉說著，空中的全息投影突然發生了變化——大片黑紅色塗裝的墮落使徒戰艦出現在輝光圓環對面。

    “我來告訴您，可怕的秘術武器是怎麼摧毀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