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第一千零八十章 呵呵，這裡的防衛系統沒壞……

    “天空之塔可能有兩座。”

    天使妹妹看我們都有點反應不過來的樣子，又老老實實地重複了一遍，表情特別認真。

    看到這傢伙那呆呆的小臉和老實巴交的模樣，我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對方的鼻尖，然後才乾咳兩聲：“咳咳，兩座天空之塔？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魔能矩陣分佈圖，”阿賴耶身邊始終飄著一個用聖光凝結起來的天空之塔模型，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這東西儼然成了天使妹妹的非戰鬥寵物，她把模型推到我們面前，指著上半截的陰影區，“我們現在大概的位置是這裡吧。我說過，這裡是魔能矩陣的最後一個焦點，我原本以為這樣的地方應該是整個天空之塔的控制室，但我猜錯了，這裡只是一個天文臺，用來顯示天文資料的。真正的控制室並不在大家身處的這座塔里，而應該在另一座塔的對應位置，我把它叫做幻影塔。我剛才觀察到，魔能在經過這一層之後進入了一個分叉點，一部分能量被送到異空間裡面，通過跟蹤這部分能量，我發現在某個空間裡存在一個和這裡非常相似的魔法環境。我試著用‘赫爾卡式換位公式’逆運算了一路上所收集到的所有魔能讀數，然後把它們填充到天空之塔一層的基座法陣中，觀察它們……”

    阿賴耶滔滔不絕地講解著艱深難懂（儘管她自己可能以為自己已經解釋的相當清楚了）的神秘學知識。我們在場有一半以上的人開始昏昏欲睡，就在我忍不住要問她那個魔能矩陣到底是個啥玩意兒的時候，天使妹妹終於說到重點了：“那些逸散出去的能量形成了這個東西：”

    她把天空之塔的模型抬高，一部分聖光從塔身上傾瀉下去，在天空之塔所處的懸空平臺正下方慢慢凝聚起來，形成了一個和上半截的高塔一模一樣，但如同倒影一般倒立著的“天空之塔”。

    “如果換算到現實空間的話，在天空之塔所處的平臺正下方。還有一座一模一樣的幻影塔，至少它們的魔能結構是一模一樣的。這座塔位於異空間，而且能瞞過任何掃描。”

    “原來這裡還隱藏著這種秘密麼，”珊朵拉以完全麻木的態度面對天空之塔暴露出來的新秘密，只是淡淡地問道，“能找到這個幻影之塔的入口麼？難道是在一層？咱們還要下去？”

    不怪珊朵拉這麼猜測，那座幻影之塔在現實世界中對應的姿態正是以天空之塔基座為分界線的一個倒影。自然讓人忍不住聯想，它的入口可能就在天空之塔底層——或許用個特大當量的空間內爆彈可以在天空之塔一層炸出個入口來？咳咳。好吧。我不是潘朵拉，我應該想點正常人的法子。

    “入口在塔頂，”阿賴耶直接說了個截然相反的答案，“因為兩座塔是互為倒影的，所以它們在上和下的概念上也完全相反。哦，你們不用知道太複雜的原理啦，跟著我來就好了。”

    你早該說這句話了！我們這兒好幾個魔法白癡呢！

    阿賴耶很快就再次啟動了水晶簇。她無視了中間幾層可能還藏有東西的地方，直接將傳送目的地設定為天空之塔最“頂”端。或許在這座塔的其他地方。還有無數奇妙而讓人困惑的秘密在等著眾人，但我們現在可沒時間把有限的精力浪費在無限的解謎上。於是只好放棄了繼續在其他樓層探險的打算：這讓淺淺很是鬱悶。嘛，以後有機會的話專門領著她來這裡玩幾天幾夜也沒關係，我甚至可以把這整座塔打包拖到影子城去，但是現在——直覺告訴我，真正的終極答案應該就隱藏在天空之塔的倒影中，我們應該向那裡進發——嗯，事實上直覺先告訴了林雪，然後林雪轉告給我的。

    這一次傳送出乎預料的順利，我原以為我們這群已沒有許可權的“訪客”要強行進入天空之塔最頂層至少也要面對一群衛兵之類，但事實上什麼也沒遇上：整座塔的核心警衛系統好像都徹底壞了。

    當傳送的眩光消散之後，我們來到了個空空蕩蕩的地方，四周的光線陡然變得十分明亮。

    “四面透風，而且這次不是全息投影了。”我首先環視四周，發現這裡是一個真正的開放空間，遠處有一圈灰白色的巨石柱，支撐著上方如同鏡面一樣的屋頂，巨石柱外面就是清澈如洗的藍天白雲，徐徐清風從巨石柱之間的空隙間吹進來，寒冷而乾燥：這地方可比之前那一個接一個詭異的大廳要敞亮多了。沒想到天空之塔的頂層竟然是四面敞開的，我還以為自己又要見識一個更大的大廳了呢。

    “上面是鏡子哦。”淺淺仰著腦袋，望著頭頂上十幾米外的屋頂，那是這層最奇怪的地方，屋頂竟然是一層光潔的鏡面，完全倒映著下方的景象，包括十幾張正仰起來的臉以及麥迪雯的後腦勺：那只傻鳥是現場唯一一個對周圍環境毫無感覺的傢伙，她現在又開始在地上找石子兒了。

    “感覺鏡子裡的影像怪怪的，”莉莉娜用力仰著頭，看著鏡子房頂嘀咕起來，“啊，老大我發現了，鏡子裡除了咱們幾個的影像之外，都是黑白的！”

    “那裡就是幻影塔的入口。”阿賴耶看看自己身邊的模型，又抬頭看看屋頂，肯定地說道。

    “因為是鏡像一樣的塔，所以入口乾脆就是一面鏡子麼？”冰蒂斯手搭涼棚抬頭看，慢慢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難不成直接飛進去就可以了？”說到這她看了阿賴耶一眼，對方向她點點頭，於是冰姐唰一下張開了翅膀：“這個入口設置的真折騰人啊。竟然在那麼高的頭頂上——妾身去也！”

    話音落下，冰蒂斯已經扇動雙翼一飛沖天，沖進了那層看上去完整無缺的光潔鏡面，在穿過那層平面的時候，鏡面泛起了一圈圈水波紋樣的漣漪，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變化，整個過程安全而穩定，接下來。冰蒂斯的身影就在鏡子裡的空間了：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那一面的地板上，當然在我們這邊看來倒更像是蜘蛛一樣貼在天花板上。“我X，”冰蒂斯的聲音在精神連接中響起，“過來的時候注意點，這裡重力是反著的！”眾人：“……”有個出去趟地雷的就是好哈。

    默默感謝這個風風火火傻大姐為隊伍做出的貢獻，我們全部起飛，穿過了那層“鏡子”。

    穿越鏡面的一瞬間。能感覺到空間切換的違和感，下一秒。重力方向就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轉。原本感覺是在向上飛，一下子就變成了頭下腳上地往下掉，幸好眾人在冰姐的提醒下早有準備，除了阿賴耶之外沒人再跟冰蒂斯一樣一頭栽到地上，至於那個四仰八叉撲街中，羽毛紛飛到處撲騰試圖站起來的呆貓天使，她的摔跤完全屬於自然現象。

    “這就到另一面了？”淺淺好奇地打量四周。“東西和對面的都一樣，但沒有色彩誒。”

    穿過鏡子來到的這一面擁有和鏡面另一側完全相同的佈局。同樣是巨石鋪設的寬闊平臺，四面八方空空蕩蕩。在頭頂上有我們剛剛穿越過來的那層鏡子，遠處立著一圈宏偉的巨石柱，而巨石柱外，則是扭曲的灰白色天空：看上去仿佛極淡的墨汁落在棉紙上彌散開形成的汙跡一樣。就和淺淺說的一樣，兩側的事物完全相同，只不過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色彩，只有層次分明的黑白色調。

    而我們自己就是這個黑白空間中唯一有顏色的“事物”了。

    “唔，感覺怪怪的，”冰蒂斯渾身起雞皮疙瘩一樣哆嗦了一下，苦著臉嘀咕起來，“妾身覺得這裡絕對有問題，此地不宜久留知道嗎。”然後她抬頭看了一眼，說道：“你們看上面。”

    上面當然就是眾人剛剛通過的那層鏡子，但和我們在對面能看到的完全相反，鏡子裡的空間看上去有著鮮明的色彩，而我們幾個的影像卻變成了黑白的。看到這一幕，淺淺說了句話特別有創造性：“哈哈，看上去好像跟遺照似的哦！”

    ……你說這姑娘是怎麼一臉歡天喜地的表情還能說出這種話的！

    “太好了，傳送水晶簇還能用，”阿賴耶首先就去檢查平臺中央的傳送水晶，然後高興地發現幻影塔里的傳送規則和真實的天空之塔里面是共通的，不過很快她也發現了壞消息，“額，君主哥哥，控制室那一層被鎖定著，禁止傳送。”

    “嘛，很正常，”我也不意外，“畢竟是真正的控制室嘛，肯定不能那麼容易進去。先去別的樓層看看，這個鏡像塔是不是跟外面那座真塔一模一樣。對了，先去一層的大廳吧。”

    根據阿賴耶從附近的矩陣焦點中“監聽”來的情報，這座幻影塔和外面世界真正的天空之塔在結構上真的完全一樣，但每一層會有什麼東西就不得而知了，在完全沒有探索目標，而且唯一疑似目標（控制室）還無法抵達的情況下，自然去哪裡都一樣。相比之下，幻影塔的一層好像還安全一點。

    阿賴耶很快再次啟動了傳送，然而這一次，那已經變為黑白色噪點群的水晶簇沒有發出眾人熟悉的清脆鳴響聲，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劇烈而刺耳的尖銳呼嘯，就好像無數尖銳的刀鋒瞬間切割了成百上千層鋼板一樣，我們驚訝地對視了一下，還以為幻影塔中的水晶簇有故障，不過下一秒，傳送還是正常開始。眼前一陣光影晃動之後，我們發現自己已經來到極為寬廣空曠的集結之廳。

    “不太對勁，周圍有東西。”傳送剛一完成，直覺最敏銳的林雪就皺起眉頭，嘀咕了一句，而幾乎與此同時，冰蒂斯已經取出了她的聖光板磚……好吧，帶著鎖鏈的撞角聖經，擺出迎敵的架勢，不過稍微猶豫一下之後。她收起了聖經，轉而取出一張湧動著強大能量的華麗金色長弓。

    我幾乎忘了，這個女流氓真正的武器其實是弓箭來著：跟這傢伙黑社會氣質完全不相稱的兵刃，跟那身典雅的黑色晚禮服一樣不相稱。

    眾人將紗姬娜等戰鬥力薄弱的人員保護在隊伍正中央，小心戒備著四周，我沒有看到敵人，但這裡的環境確實不太對勁，黑白色的大廳中彌漫著一種灰白色的薄霧。使大廳對面的牆壁模模糊糊無法看清，而違和感就來自這層霧氣，它們裡面好像隱藏著什麼東西，隨著入侵者的到來，正在慢慢彙聚起來。珊朵拉身邊開始彌漫出金色的光線，精神控制力量已然啟動，她的視線在四周緩緩移動著。尋找可能存在的目標。奪靈者的力量相當適合找出隱藏的敵人，不管對方藏在什麼地方。用什麼手段隱匿身形。思想都是無法隱藏的，奪靈者光環因此也可以看作是珊朵拉的雷達之一。

    然而一圈掃視之後，珊朵拉卻搖了搖頭：“有敵人，但找不到他們的位置，思想來自每一寸空間，換句話說，我們所有人現在就處於一個龐大的精神世界內部。”

    “但是比君主哥哥的精神海冷多了。”阿賴耶縮了縮脖子。用很特別的方式描述自己的感覺。

    現場沒有人能對她感同身受，除了正在我腦海裡呼呼大睡的小綺晶之外。

    就在所有人都全神戒備的時候。攻擊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陣輕微的嗡鳴聲從正上方傳來，隨後稀薄的霧氣中突然凝結出了一把金色的細長利刃。金色利刃兇猛地斬擊而下，在接觸到眾人的聯合護盾之後爆發出一陣炫目的光芒和刺耳的鳴響，當然，它沒能攻破這層防禦，但在護盾外面，攻擊的接觸點旁邊，卻一瞬間迸裂出了無數黑色的狹縫，周圍的光景瞬間就扭曲起來：空間被切碎了。

    “轟！”一聲巨響，單兵手炮發出的藍白色光束瞬間擊碎了那把金色長劍：幾乎在攻擊到來的同時，潘朵拉飛快地鎖定了敵人的座標，儘管那裡只有一把淩空懸浮的劍刃，小傢伙還是毫不猶豫地開炮了。幽能光束摧毀了那把正視圖對護盾進行第二次斬擊的長劍，同時也驅散了相當大範圍內的薄霧，然而這仍然沒能逼出敵人的身影，回應潘朵拉這次攻擊的只有空氣中浮現出來的更大數量的金色劍刃。

    “轟轟轟！！”連續不斷更加強烈的爆炸開始在整個大廳回蕩，潘朵拉的一次反擊直接成了大規模攻擊開始的信號，四面八方的空氣中迅速凝結出了更多的利刃，同時也開始浮現出其他東西：金色的聖光核，慘白的奧術焦點，金紅色的灼熱射線，以及更多我甚至壓根叫不出名字的攻擊方式，鋪天蓋地，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對聯合護盾發動了轟炸，這些攻擊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無一不是極其強大的魔法力量，當這些東西聚合在一起轟過來的時候，我甚至感覺自己身邊有一百顆太陽正在坍塌！

    而在打擊開始的一瞬間，整個大廳也產生了變化：近在咫尺的水晶簇和遠處的牆壁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窮無盡的混沌。

    空間被置換了。

    “糟，這肯定是更高級別的警戒方式，”看到周圍的空間變化，冰蒂斯這個戰鬥經驗豐富的傢伙立刻就想到了糟糕的可能，“被送到異空間了，也就是說要火力全開麼。”

    “敵人到底在哪呢這是，”姐姐皺著眉頭，神色相當不爽，身邊繚繞的黑色氣場讓冰蒂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都退避了好幾米，“鎖定不了目標的話就只能防禦了啊。”

    姐姐一直在試圖施加模糊詛咒來解決敵人：在沒有確定目標的情況下，只能將“有敵意的單位”設定成模糊目標來進行反擊，這是她可怕的詛咒力量唯一的短板，一般情況下這點短板不是問題，面對神秘莫測的厄運，直接咒殺和被一連串概率事件折磨而死其實區別不大，但現在，這點短板顯然被放大了許多倍，對我們發動攻擊的應該是舊帝國最精銳的神秘力量，“他們”對詛咒這種同樣有點偏向於神秘的力量絕對有更高的抗性，除了四周的攻擊在概率性落空之外，我沒有看到姐姐的詛咒在任何地方切實生效。這也難怪總是溫和淡然的姐姐會如此不爽了。

    “嗤——”一陣空氣急速加熱而產生的嘯聲在近處爆發出來，同時自身四周的護盾壓力陡升：數百米外的空氣中浮現出了兩個結構及其複雜的法陣，從法陣核心激射出的兩道金紅色刺目光束正聚焦在我的護盾上，持續不斷地對護盾進行著切割。

    “尼瑪，又是這東西！”我加強了護盾的抗性，但完全不明白該怎麼阻止這種強大的射線，剛才已經被這玩意兒偷襲過一次了，我試著用自己最擅長的能量誘爆來摧毀那兩個法陣，結果竟然讓後者的輸出功率直接增強了好幾倍，難不成這東西還要用虛空力量才能搞定？它們的超載容量也太高了點！

    “這是棱光聚焦，”阿賴耶正在空氣中飛快地畫著一個看上去讓人頭暈目眩的立體陣列，一邊抽空解釋道，“神秘側非常擅長把大量能量壓縮在極小的範圍內使用，棱光聚焦其實是和星艦主炮一樣大規模的能量風暴，能把範圍內任何形式的能量填充到法陣中釋放出來。那兩個陣列的真實尺寸至少在半公里以上，但借助一種‘反數學變動’，發動者可以把棱光聚焦相對於真實世界壓縮下來，變成這麼小規模的射線——但它的威力仍然是戰艦主炮級的。”

    “我去，聽懂了，”林雪差點跳起來，“其實就是相對於整個宇宙，改變了自己的比例尺吧——你們神秘側都是這種犯規的技術嗎？！把戰艦主炮毫不縮水地壓縮到一個人頭上？你們用這東西是打算幹嗎？”

    “用來秒掉深淵聚合體，”阿賴耶老老實實地回答，“當年我們經常這麼幹，一半人負責制造星球那麼大的能量風暴，另外一半人負責給它們更換比例尺，壓成指甲蓋大小之後塞進深淵聚合體的肚子裡。”

    我：“……”

    眾人：“……”

    真不愧是帝國出品！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天使進行時

    一直以來，新帝國在戰力方面就有著明顯的偏斜：這種偏斜指的是我們在科技系和神秘系戰鬥力方面的嚴重不均衡。這是公開的事情，許多人都知道，我們有龐大的太空艦隊，有星球戰艦（暫且先甭管是不是山寨的），有各種級別的高科技武器和依靠世界之門技術建立起來的宏世界鏈，這些新帝國最強大的方方面面無一不是靠科技力量支撐起來，而在軍隊方面，更是百分之九十的戰鬥力都屬於科技力量。當然，我們也有渡鴉和依靠魔法作戰的僕從軍之類，但是前者雖強卻只能算單薄兵種，英雄戰鬥兵可不能當普通列兵那麼用，而後者更是根本不能算正規軍……

    這樣的偏斜就讓我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個很不好的印象：希靈帝國的主導力量是高科技，神秘側在正面戰場上所占的份額終究只能是奇兵……當然，這對新帝國而言倒不算錯，但我顯然忘了一件事，在舊帝國時代，希靈使徒們的科技力量和神秘力量根本就沒這樣的高下之別——他們在兩個領域都同樣強大。甚至對希靈使徒而言，將科技系和神秘系區分開都只是出於各種習慣和方便而已，不管是科技手段還是神秘技術，都是對萬物本源和真理的解釋以及運用方式，將這兩個領域研究到近乎極點的希靈使徒基本上都不怎麼在意所謂科技和神秘的區別，甚至在很多尖端領域。舊帝國已經將兩個系別融合到了一起，單純地解釋和應用真理，一切都被歸咎於知識——這足以說明，在任何層面上，希靈帝國掌握的神秘側力量都不會比科技力量來的薄弱。

    只要能抵達“真理”的級別，能瞭解並運用萬物的根源知識，不論何種表現方式的力量都將擁有一樣強大的偉力，高科技的“基本力干涉場”對上神秘側的“熵值風暴”絕對沒有高出一星半點來。

    而現在。我終於好好地體會到了自己一直以來的這一誤解。

    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包含了我所接觸過的任何一種能量，而且其運用方式和破壞力都讓人驚訝不已，最常見的是各種魔法飛彈（其實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好先這麼叫著了）和聖光凝結起來的爆裂劍刃，後者自不用說，其本身就是父神最先發明的，和幽能並駕齊驅的概念化“能量”。而前者本來不被我看好，卻絲毫不比聖光爆炸來的弱。那些燦爛的魔法光球中蘊藏的所謂“火元素”、“奧術”、“暗影”力量根本就和你在各個世界那些魔法師手中看到的“法術”不是一回事！

    甚至不能用一個概念來形容！希靈帝國的神秘側力量使用的完全是另外的東西！

    在交火持續了幾分鐘之後。我就感覺到外面的魔法力量跟自己以往在艾澤拉斯法師之類的法系職業身上看到的魔法力量完全不同。雖然仍然可以說是法術，但這種破壞力和抵抗難度完全是兩個層面的，因此我迅速連線了正在影子城的渡鴉001，從她那裡瞭解了帝國最精銳的法系職業所使用的魔法，才知道現在外面五彩繽紛的到底都是些什麼兇殘玩意兒。

    那些“火球術”裡面你知道是什麼？是一個方程，一個被專家解釋為“分子及類比粒子運動傾向同化公式”的方程！那些金紅色的小光球接觸到任何目標之後幹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讓它周邊的一切分子及類比粒子同化。產生和它本身一樣的分子平均動能，簡而言之。它會把一切接觸到自己的東西瞬間“轉變”為恒星核心的熾熱狀態，儘管這個同化過程和範圍是有限的。但請相信，這個有效範圍絕對比你能造出來的最厚的隔熱層還大。

    奧術箭——轟炸在我們的護盾上數量第二多的攻擊（第一多的是那些無處不在的聖光風暴），，這是我最熟悉的玩意兒，渡鴉們的最愛，讓整個艾澤拉斯世界取消了法師奧術資格認證的銀白色小光彈，這東西包含兩部分：外面是一層使基本粒子活性急速增大，並迅速脫離穩定態的奧術外殼，內部則有一小塊處於中子簡並態臨界點的“虛物質”，這塊物質本身是不存在的，但神奇的帝國魔法師們（說這幾個字的時候真彆扭）給這些物質賦了值，讓它們能在現實世界的數學環境下存活幾秒鐘，當奧術箭的外殼破壞了目標的護盾和裝甲之後，假如目標還沒有死，那這個虛物質核心就會進入目標內部，在對方體內打破簡並態臨界點——學名超新星爆發。

    當然，是超小規模的，嗯，小規模的……

    另外一樣渡鴉不常使用，但在這裡到處都是的攻擊方式則是暗影力量，對這種力量分類很模糊，陰影，惡性詛咒，物質腐蝕效果，或者黑暗神術都被稱作暗影力量，不過帝國神秘側習慣使用的暗影力量是另外一種，學名叫“熵值加速畸變場”，這是一個不會立即產生破壞性的法術，但在它生效的幾分鐘後，作用範圍內的物質秩序將產生無可挽回的削弱——唯有幽能可以中和掉這種陰暗的場效應。

    我們現在就是在被這各種絕對不能算常規火力的東西飽和轟炸著……

    “好吧，我不管這玩意兒什麼原理了，”我皺著眉頭，看著護盾外面狂風暴雨一樣轟炸過來的風暴，外面的空間秩序已經蕩然無存，遠處出現了鏡子一樣的現象，從那些鏡子一樣的縫隙中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這一群人的後腦勺：這是空間曲率正在傾向於閉合的現象，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們身處的這整個空間就要被硬生生轟炸到虛空裡去了，“阿賴耶。現在咱們正讓相當於一個艦隊的火力轟炸著呢，你倒是有辦法沒啊？”

    “我正在做呢，”阿賴耶手頭不停地畫著一個相當複雜的陣列，不過表情仍然是那副呆呆的模樣，“我找到了他們隱藏自身的方法，就是和幻影塔的魔能脈流融為一體，如果稍微阻斷一下這個脈流，所有隱藏就蕩然無存了。稍給我幾分鐘時間。很快就能搞定。”

    “那你快點吧，如果再搞不定這些麻煩的話，我就要在整個空間被轟到虛空之前毀掉整個幻影塔了。”我皺皺眉，表情無奈地說道。

    儘管守衛進攻猛烈而且攻擊力出乎預料，但敵人顯然是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突破由一大群首領級的傢伙支撐起來的聯合護盾，因此雖然驚訝於舊帝國神秘側的力量，我們的防線卻絲毫沒有因此出現破綻（好吧。只能說暫時沒有破綻，因為我感覺對方的攻擊力度越來越大。而且他們的力量恐怕短時間內根本消耗不完）。只是同樣的。眾人也始終沒能找到摧毀這裡守衛力量的方法，長時間這樣拖著肯定不是回事。而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打破當前局面的法子就是開大越塔五殺——真正意義上的越塔，如果自己全力引導虛空力量進入這個空間的話，毫無疑問可以使幻影塔，甚至整個天空之塔系統的能量陣列超載，如果塔都被幹掉的話，這裡的守衛應該也就沒了吧。

    只是這只能是最終方案的最終方案。要摧毀天空之塔可是需要很大決心的。

    “搞定了！”就在我感覺這裡的空間結構越來越不正常，護盾外已經出現無法則區域的時候。天使妹妹終於發出一聲鬆口氣的輕呼，隨後從我們身後爆發出了一陣空前強烈的金色閃光。

    阿賴耶用了那麼長時間來構建一個用聖光力量凝結起來的陣列。現在這個懸浮在半空，半徑兩米有餘的球形陣列已經完全充能，如同一個層層疊的嵌套起來並以一個球心不斷旋轉的天體模型一般快速運行起來，從陣列中迸裂出的金色光芒越過了聯合護盾，沖入外面已經支離破碎的空間內，然後完全無視了空間對光傳導的扭曲，筆直地消散在遠方。

    聖光是和幽能一樣好用的萬能載體：它們不會受常規光學效應和空間結構的影響，被創造出來之後就會始終按照使用者的設定生效——這是以前和冰蒂斯閒聊的時候她告訴我的。

    那些消散在遠方的聖光迅速與整個空間，甚至是整個幻影塔產生了共鳴，突然在已有的能量循環系統中出現一股不受控制的能量，讓這座塔的魔能陣列停頓了那麼一瞬間，而就是這麼一瞬間，已經足以讓那些和防禦系統融合到一塊的守衛者們從所有的魔法脈流中分離出來。

    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突然停止，遠處扭曲的空間也逐漸平復，四面八方湧動起了強大的聖光，紛紛揚揚如同散落的雪花一般，這些聖光旋轉著，逐漸彙聚起來形成一個個人形——看到這一幕我下意識地就聯想到了總是用同樣方式出場的阿賴耶，結果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遠處的人形就已經一個個清晰起來了，竟然……真的是一群阿賴耶啊！

    咳咳，搞錯了，再來一次。竟然真的是一群天使啊！

    攻擊我們的幻影塔守衛竟然是天使部隊，是希靈帝國創造的獨特天使，那銀白色的頭髮，雪白的雙翼以及金色的瞳仁組合在一起，是和星域神族完全不同的種族特徵，看到這些意料之外的身影，我差點就要愣神了：這是阿賴耶全家組團來刷我們了麼？

    “額，怪不得這麼強力，”珊朵拉做出準備戰鬥的架勢，嚴陣以待地看著正從空氣中浮現出身形的天使部隊，“竟然全都是阿賴耶這樣的科瑞塔……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這麼多希靈天使了……”

    珊朵拉話音未落，遠處的敵人已經發動了攻擊，察覺到再站著不動當炮臺很可能被我們這裡同樣強大的遠程攻擊一個個點掉，這些戰鬥經驗豐富的舊帝國戰士立刻以三人為一個小編隊，手執聖光利劍，渾身裹挾著強大的能量風暴沖了上來：這些天使想要近戰！

    “注意點。他們的近戰力量絕對不比魔法弱！”

    珊朵拉立刻高聲提醒，而下一秒，三名希靈天使已經向自己這邊沖來，先頭的一人在半路一個閃現就來到了護盾之外，雙手拿著兩把長劍，交疊著奮力斬下，長劍上湧動的聖光力量立刻開始試圖同化我面前的護盾，另外兩名敵人則用手中長劍引導著身邊的能量風暴。遙遙地指向這邊，下一秒，兩道魔炮就帶著五彩斑斕的光輝沖了過來。

    我原本想出殺招把這好不容易露出身形的守衛解決掉，但在最後關頭硬生生止住了已經湧動起來的能量誘爆，只是切換了自己的護盾：從一直在用的泛能量護盾，變成了虛空護盾。

    正在同化護盾的兩把聖光長劍瞬間破碎，並從劍柄處開始被虛空力量飛快地反向同化。長劍的主人反應不可謂不快，立刻丟棄武器。後撤到數百米外。而那兩道魔炮則在半空中就消散了個乾淨：它們的能量反應被強行終止了。

    “我說，真要下殺手嗎？”就在我壓制了三名攻擊者的時候，冰蒂斯也跟我做出了差不多的舉動，她的利箭僅僅是擊傷了數個敵人，讓同時暫時封印了後者的魔法力量，但顯然，她沒準備擊殺對方。“這些士兵身上好像沒有深淵反應來著。”

    就是我們突然想到的事兒了：原本以為天空之塔的守衛還是魔像兵或者自動裝置之類，那樣的話拆就拆了。但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一群高級使徒，還是跟阿賴耶差不多的天使。這樣動起手來當然束手束腳，而且更重要的是對方身上沒有任何深淵反應——不是墮落使徒，而是正常的希靈使徒，可以說自己一個陣營的，只不過他們的敵我識別裝置故障了而已，萬一能修好呢？

    珊朵拉當然也想到了這點，因此她的深淵利爪始終沒有落在任何一個守衛身上，只是用大範圍的精神衝擊波壓制了敵人繼續釋放魔法的能力，而淺淺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得心應手的，她只要靜止或者延緩時間，就能在不對目標造成任何傷害的情況下壓制所有敵人，這也給了我們研究對策的時間。

    阿賴耶皺著眉頭，看向遠處那些在遲滯的時間和混亂的壓制力場中艱難活動的昔日同胞，她仍然沒能記起這些天使到底是誰，但這個天然呆臉上也終於不完全是那種呆呆的模樣，顯然，天使妹妹也感覺到內心糾結了。

    到底是殺，還是不殺？如果不殺，這TM該怎麼打！難不成把這麼多高階天使全都活捉？

    就在眾人陷入這種糾結的時候，正在隊伍後方憋著勁玩命召喚寶具，準備露一手的姬閃閃突然失聲驚呼起來：“小公主過去了！”

    我大驚，順著姬閃閃的視線看過去，赫然發現一個潔白的小小身影正啪嗒啪嗒地跑向遠處的一個落單天使，正是小泡泡，那孩子完全沒有意識到外面的環境有多危險：可能是景物的暫時靜止讓她以為那裡已經安全了。小傢伙跑到一個正在慢動作中努力想發動攻擊的天使身旁，然後身形突然模糊了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在這一瞬間都變得無法集中，而在我們反應過來之後，遠方已經沒有了小泡泡的身影，只是從我身後傳來一聲高興的呼叫：“咕吖！”

    我扭頭一看，目瞪口呆地看到小泡泡正抱著一個敵對天使在對我邀功。

    天使，是會發光的……

    眾人紛紛報以驚悚的注視，而那個天使被小泡泡抓過來之後也陰差陽錯地脫離了各種負面狀態，尤其是最致命的時間凝滯效應的束縛，他……或者是她在楞了一秒不到之後立刻反應過來，迅速將注意力落在現場能量反應最弱的紗姬娜兩人身上，手中瞬間凝結出一把金光四射的聖光長劍！

    “咕吖！”小泡泡歡天喜地一聲叫喊，把聖光長劍搶了過去，抱著吧嗒吧嗒親了兩口之後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被自己綁架過來的天使。

    眾人：“……”

    那個敵對天使顯然有些傻眼，困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然後又凝結出一個劈啪作響的奧術之核，瞄準紗姬娜發射……

    “咕吖！”小泡泡高興地把更加閃閃發亮的奧術之核接過去，然後……然後那玩意兒竟然沒爆炸，就那麼被當做皮球一樣被小丫頭抱在懷裡。

    接下來小公主繼續充滿期待地看著敵對天使，等待新的玩具。

    “本王……本王想起了非常悲痛的事情。”姬閃閃眼角含淚，掩面無語。

    那天使這時候已經傻了，我估計他或者她（實在沒法分辨，對方的身體並沒有完全實體化，看著模模糊糊的）這輩子都沒遭遇過這種對手，以至於好幾秒鐘回不過神來，而在對方傻眼的過程中，淺淺已經反應過來，再次用時間凝滯把丫變成了一個慢動作畫面。

    幾乎與此同時，阿賴耶也突然出聲了：“君主哥哥，放心動手吧，這些不是真正的天使！”

    我驚訝地看著阿賴耶，對方手中已經凝聚起強大而灼熱的法球，準備參與戰鬥，她最後看了一眼已經被淺淺重新壓制下來的那個倒楣蛋，肯定地說道：“它只是一個思念體！”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脫出

   “那不是真正的天使，”阿賴耶看著遠處的敵人，堅定地重複了一遍，“這些全是思念體！”

    阿賴耶的話讓所有人為之一愣，我低下頭，默默思索是不是應該對“思念體”三個字展開吐槽，似乎現在的情況不太合適吐槽運動來著……

    “就是投影？”林雪皺著眉，“原來這樣，我說呢怎麼預測他們弱點的時候總是有干擾，原來是一群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影子……親娘啊，一群投影都這麼厲害？舊帝國的神秘側都是怪物麼？這種程度的傢伙，在舊帝國神秘側大概是個什麼級別？”

    “中高級指揮官，有三個幾乎接近首領級。”阿賴耶一邊說著，一邊揮手召喚出一個巨大的聖光之錘，將淺淺釋放開來的一個敵人直接砸成了漫天飄散的光霧：我們的戰術是這樣的，由淺淺壓制全場的敵人，然後她每次會釋放其中幾個，而剩下的所有人就負責集火消滅這些生命力極端強悍的希靈天使，期間珊朵拉和姐姐始終維持範圍技能，以壓制所有敵人的精神力量和運氣，分工明確配合默契，而且絕對不會出現偏差（畢竟隊伍裡還有好幾個無戰鬥力的妹子需要保護），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行這樣的配合作戰了。至於林雪這樣的非戰鬥人員則負責在隊伍中央打醬油，以及在曉雪掏出兩個大花團蹦蹦跳跳喊加油的時候把那丫頭摁住。

    在得知眼前的並非實體使徒之後。所有人出手都沒了顧忌。本來在戰鬥力上我們這裡就占著毫無疑問的優勢（哪怕我們中間還要保護好幾個沒戰鬥力的拖油瓶），敵人能產生的威脅也只不過是對方居於主場而已，因此當放開了打之後，那些希靈天使的數量立刻飛快被消減下去。只不過對方的生存能力確實相當強大，聖光力量不愧是最適於產生“保護”和“救贖”效果的力量，當那些敵人全力防守的時候，要將其秒殺還是需要費一點功夫的：畢竟裡面還有接近首領級的傢伙，接近首領級是什麼概念呢？也就是當初的300指揮官那個層次。你想想要秒殺三個西卡羅有多困難就知道了。

    不過也只是生存能力意外強大，這場戰鬥還是沒什麼懸念。事實上當敵人的數量被削減到一半之後，就連尚且稚嫩的小烏鴉麥迪雯都被姐姐放心地放到戰場上了——那只傻鳥也要“幫主人打壞蛋嘎”，這是她的原話。

    拋開心智不談，麥迪雯的戰鬥力其實也不算很弱，儘管她相當年幼，可是禁不住這傢伙吃了一個真神的力量精華啊——有時候我都覺得這只鳥多半存在某種主角光環。要不怎麼在地上隨便刨刨土就能挖出來靈丹妙藥，吃下去徒增好幾萬年功力呢。一隻身高百米的巨鳥沖進戰場所造成的衝擊力是巨大的。儘管它還不怎麼會集中自己的力量。也產生不了那種高精尖的殺傷力，對敵人造不成多少有效傷害，但一股裹挾著風暴、奧術、暗影和岩漿的巨型能量球在自己的陣地裡到處撒潑，對那些天使而言絕對不好受，他們原本還算齊整的陣型被那只巨大無比，動靜超大的傻鳥一陣折騰，很快就變得亂七八糟。傻鳥的戰鬥方式特別奔放：拼了命的把自己能放出來的所有技能都放一遍。在敵人的陣地裡打滾撒潑連抓帶撓大呼小叫，然後沖回來吐著舌頭喘半天。接下來再沖出去再來一遍……反正她死不了，這只鳥將自己的人類半身留在我們的保護圈裡了。現在的她完全就是打不死的。

    這麼說來，小烏鴉也不是很笨嘛。

    “其實思念體本來不該有這麼強的力量，”在戰鬥中，阿賴耶通過精神連接對我們解釋起來，“但這座塔增強了他們，敵人在利用整座塔的魔能給自己補充力量，再加上這處古怪的空間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壓制入侵者，導致這些思念體幾乎和本體一樣難對付了。舊帝國的神秘側有很多不可思議的手段，與比較容易定量定性的科技側比起來，神秘側的戰士充滿更多變數，也更容易借助靈活的手段調整敵我雙方的戰鬥力，總之……對付起來是很麻煩的。”

    說著很麻煩，但事實上敵人的數量現在已經不剩多少，我感覺這些被稱作“思念體”的天使好像並沒完整的神智——雖然他們也有互相交流的跡象，但至少在戰鬥方式上顯得十分呆板，這也是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對方始終沒能對我們造成太大實質性傷害的重要原因。這或許正是因為他們不是本體吧。

    在潘朵拉和維斯卡的炮火轟鳴，以及神族條子五人組的暴力打砸下，最後僅剩的六七組敵對天使也終於失去了戰鬥力，化為漫天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這場來的莫名其妙，過程七扭八歪，結果還算令人滿意的遭遇戰終於塵埃落定了。

    “嘎呱！嘎呱！”巨大的烏鴉叫聲到處回蕩，感覺自己立下大功的傻鳥開始撲棱著翅膀在周圍一陣瘋跑，動靜一如既往無比巨大。她足跑了一分鐘才算安靜下來，站在我們面前，將那巨大無比的鳥喙垂下來蹭著我的臉，我現在已經放棄讓她分清鴨子和烏鴉的區別了，只是贊許地敲了敲她的嘴殼子。

    ……硬的跟戰艦裝甲板一樣，我記著剛才有兩個倒楣的敵人就是被這只傻鳥啄死的……

    四周混亂的能量快速消散，畸變的空間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原狀，很快，我們又回到了幻影塔的一層，巨大空曠的大廳一如既往，毫無戰鬥痕跡，仿佛剛才的戰鬥沒有發生一樣，唯一的變化就是那無處不在的薄霧已經消失了。

    “看樣子我們獲得了一個戰俘呢。”從身後傳來了聖光的微鳴，珊朵拉扭頭看了一眼，露出古怪的笑容，“雖然只是個……思念體。阿賴耶，這個敵人怎麼沒有消散？”

    被珊朵拉稱為戰俘的正是剛才小泡泡稀裡糊塗“抓”來的敵對天使，我暫且將其稱為天使A好了，在防線外的敵人全部被摧毀之後，這個被抓過來的敵人被保留到了最後。而且奇怪的是，隨著周圍的能量場消散，這個純能量生物竟然還活著，甚至看上去還很精神——他或者她正在嘗試和小泡泡交涉，以要回自己的長劍和奧術法球，而後者則依依呀呀地想討要更多閃閃發亮的玩具，倆人的交流一團糟。

    阿賴耶和林雪去檢查大廳裡還有沒有別的不正常能量。以保證下次我們行動的時候不會觸動更多防禦設施，我則看著那個正在死板地對小泡泡伸出手臂。看上去如同智力欠佳一樣的戰俘。後者有一點自由活動的空間，但基本上還被限制著，淺淺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這傢伙，而珊朵拉正在旁邊磨爪子，姐姐已經在自己隨身的小本子上畫了一個奧運五環了……

    如果這個戰俘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威脅，ta一定會死的很多樣化。

    “不如乾脆殺掉吧，看樣子沒法交流。”淺淺略一思索就得出了自己的結論。我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這丫頭現在的表情冷若冰霜。這還在性格切換狀態呢，她眼中的敵人目前只是個“有用/無用”的物品而已。不爽的話就殺掉，毫無心理壓力。

    “敵意好像完全消除了，怎麼回事。”珊朵拉用爪子戳了戳天使A的臉，對方在本能的驅使下做出一點避讓的動作，然而除此之外仿佛完全無視了周圍的所有人，仍然在執著地對小泡泡伸出手，我讓珊朵拉和淺淺把對對方的壓制減弱一下，結果這個古怪的敵人也沒有絲毫想要反擊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珊朵拉這樣的專家都沒從對方身上感應到進攻意識——她已經在後者身上打下了靈魂烙印，只要被打下烙印的個體產生一點敵意，就會產生精神攻擊，而現在這個烙印沒有絲毫反應。

    “難道是因為防禦系統離線，ta也跟著沒有目標了麼，”姐姐把一張畫著奧運五環的便條紙塞進對方的衣服裡，“好了，解除壓制吧，ta已經沒法戰鬥了。”

    淺淺冷哼一聲，和珊朵拉一起停止了各自的力量，立刻又變成那個嘻嘻哈哈歡樂無邊的好奇丫頭，高興不已地找了根棍子在天使A身上捅來捅去：“阿俊，這傢伙好像果凍一樣誒，軟乎乎的！”

    我趕緊阻止這丫頭冒失的舉動：“咳咳，影子也有人權啊，別這樣。”然後蹲下身子觀察起這個俘虜來。儘管解除了束縛，對方也和珊朵拉所說的一樣完全沒有戰鬥傾向，別說戰鬥傾向，丫連站起來的動力都沒有，只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躺在地上，執著地朝小泡泡伸出一隻手：似乎被奪走的聖光長劍和奧術法球已經成了ta最大的怨念。我之前就已經注意到這個敵人有些異常的地方：他或者她看上去並沒有完全凝固的實體，而是一個不甚清楚的影子，當然，對方有切實可以觸摸到的身軀和雙翼，從粗略外型上看著和阿賴耶或者其他天使幾無二致，只是……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好像隔著一層濃霧一般，這個天使的面孔模模糊糊的，我能確定這傢伙肯定是長著臉的，但就是看不清楚。

    再加上身材也相當中性化，並且同樣有些模糊，穿的也是根本沒有男女之別的衣服（看上去有點像改良後的軍制服），完全看不出這是男的女的，只是平常接觸最多的天使就是阿賴耶，我本能感覺這應該是個女的吧……看上去挺纖細的。

    “阿俊，你說這是男的女的？”淺淺竟然和我想到一塊去了（你說這是多可怕的事兒啊！我竟然和這奇葩丫頭一個想法），湊過來好奇地問道，一邊問著她還一邊在對方胸口摁了摁，嘀咕起來：“唔，好微妙，感覺好像有又好像沒有來著……”

    我一頭冷汗，趕緊把這丫頭攆到一邊。然後下意識地看了姬閃閃一眼：“從胸判斷不准的。”

    姬閃閃正在哄著小泡泡把東西還給人家，這時候渾身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扭頭沖我大喊：“無禮！變態！齷齪！本王……本王要不是死的早，還能再長的！”

    我又默默地看了潘朵拉姐妹一眼：“生長這事兒……取決於體質……”

    倆一米二沖過來一人給了我一頭槌。

    “對忘記自己是誰的能量生物而言，性別和容貌都是不存在的，毫無意義，”阿賴耶在遠處檢查了一圈，終於繞過來對我們解釋道。“思念體是我這樣的高階神秘系使徒所產生的特殊現象，因為本身就能變成純能量生物，高階的神秘側使徒對控制能量方面非常擅長，我們能利用這項天賦製造出和本體幾乎沒有差別的純能量分身，和品質投影或者鏡像不一樣，這個分身擁有相當強的戰鬥力，甚至在特殊情況下。比如這座塔里面，分身如同本體一樣強大。這些天使的本體應該就是當年天空之塔的建造者。他們在建起這座塔之後。將自己的思念體一起鑄進塔的防禦系統，變成了這裡的永恆衛兵，也就相當於讓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成為天空之塔的零件。現在他們的本體可能已經不在了，這才導致所有思念體失控。失控的思念體失去絕大部分記憶和神智，只依靠最初的命令和條件反射行動。而一個純能量生物是由意識決定軀體的，因此失去記憶也就意味著他們會忘記自己長什麼樣子，只能維持模糊的身影——如同君主哥哥現在看到的這個天使一樣。防禦系統關閉。本體不知所蹤，戰鬥指令也中斷了。對方就變成了一個茫然的本能生物……已經不會有威脅了。”

    珊朵拉顯然也知道些相關知識，經阿賴耶一提示她就搞明白了這些守衛的情況。然後看著我：“雖然由於忘記自己的身份而導致失去容貌和準確身體，但思念體還能維持百分之**十的原本體格特徵，根據我的觀察，這個天使原本應該是位女性，所以——阿俊假如你再捏來捏去的話我要吃醋了！”

    “額，啥？”我趕緊鬆開手，特別無辜地看著周圍，“……這個……這個不怪我啊！”

    眾人紛紛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冰蒂斯開始建議珊朵拉回家準備釘子版。

    “塔的警備級別好像提高了。”阿賴耶突然再次開口，算是救了我一命，略微有點脫線的天使妹妹可意識不到周圍氣氛的轉變，仍然在盡職地彙報自己的發現，“除了鏡像入口之外，幻影塔五百層往上所有的區域都被鎖死了，水晶簇上壓根顯示不出向那些樓層的傳送選項。”

    “擦，真麻煩，”冰蒂斯甩著胳膊，好像剛才的戰鬥讓她雙手有點發酸，“你們當年造的這東西就是為了折騰人玩麼——哦，我想起來了，你也不知道這地方是怎麼回……哦媽的！這怎麼回事！”

    冰姐嘀嘀咕咕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然後突然驚訝地大叫起來，引得所有人紛紛側目。

    “你鬼叫什麼呢！”珊朵拉不滿地看著這個女流氓，她正嘗試和那個被俘的天使交流，希望能喚起對方一點點記憶之類，卻突然被冰姐一聲鬼叫打斷，因此相當不爽。

    “妾身建議咱們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冰蒂斯舉起爪子在我和珊朵拉眼前分別揮了揮，“發自肺腑的建議：你們看看自己的身體。”

    “身體？”我低頭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異常，“沒事啊？”

    “我X，你是唯一一個沒事兒的！”冰蒂斯突然把珊朵拉拽過去指著對方身上的衣服，“你自己看！她的衣服在掉色！”

    我此刻才突然發現，原來珊朵拉身上那件天藍色的衣裙已經變成了灰藍色，而且這色彩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著。

    “所有的顏色都減淡了，”莫妮娜的視線在眾人身上飛快掃過，赤紅如血的雙瞳現在卻泛著黑灰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大家身上的色彩正在變成黑白……”

    “這座塔正在同化入侵者！快出去！”林雪突然大聲提醒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幾乎褪去了全部的顏色，變得仿佛上個世紀的老照片一樣，然後她猛地拽了阿賴耶一下，“別發呆了，趕緊把大家傳送到那個鏡子前面！”

    一群人反應最遲鈍的傢伙這時候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紛紛跑向正在啟動的水晶簇，冰蒂斯一邊跑還一邊掏出個小鏡子照了照，特高興地拽著我胳膊：“誒，陳，你看看妾身的眼睛，跟你一樣了誒！黑的！純黑的！”

    珊朵拉差點腳下打滑摔過去：“我怎麼就認識了你這麼個奇葩！”

    冰蒂斯哈哈一樂，指著珊朵拉的頭髮：“你的頭髮也變成白色了！咱們兩個現在頭髮都一樣啦！誒呀我去，陳，你家天使整個變成一純白影子了啊！全身上下一點過渡色都沒了！小泡泡呢？小泡泡又不見……哦，在阿賴耶身上掛著呢啊，我都看不見她了……”

    我滿臉冷汗，油然而生一種把這貨幹掉就會連升三級的感覺……

    而更讓我崩潰的是，淺淺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高興地捧著自己的臉蛋：“阿俊阿俊，我是不是變白了？”

    寶貝，你本來就很白好不好！這種時候就別添亂了！

    在這詭異的“黑白同化”迅速啟動的同時，傳送用的水晶簇也好像受到了壓制，儘管不斷發出刺耳的尖嘯，傳送卻始終沒有啟動，最後冰蒂斯終於忍不住了，掄起自己那帶著鎖鏈和撞角的聖經狠命砸向水晶簇：“老娘給你充充能！秘技?斜四十五度撞擊維修法！”

    聖經爆發出一陣慘白（可能原本是金黃）的聖光，就在我以為這個奇葩流氓終於幹掉了傳送系統的時候，眾人被傳送到了鏡像大廳——這TM也行啊！

    算是千鈞一髮之際，我們終於脫離了這危險，詭異的幻影之塔。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風箏

  “呼……這算是沒事兒了麼？”

    從幻影塔的鏡像通道中沖出來之後，紗姬娜和索娜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說道，一邊還帶著後怕的神情看著自己身上，直到發現自己的鱗片重新覆蓋了一層淡青色的光澤之後才鬆口氣。

    我環視四周，這裡已經是有著正常色彩的世界，碧藍瓦亮的清澈天空就在百米開外的巨石柱間灑下天光，那種詭異的氣氛也消失不見，於是點了點頭：“看樣子是沒事了。”

    “真是詭異的情況哈，妾身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種類型的防禦手段，這算概念打擊還是什麼？”冰蒂斯這時候還能沒心沒肺地開玩笑，儘管一開始她還是第一個跳起來提醒大家情況不對的，“你說咱們要是沒及時跑出來會怎麼樣？那邊那個傻丫頭，你知道剛才那是什麼玩意兒麼？”

    被冰蒂斯稱作傻丫頭的當然是正在整理衣服的阿賴耶，剛才沖出來的時候這個天然呆沒剎住車，一頭飛出去撞在天臺邊緣的石柱上，現在腦袋上還頂著灰土呢，渾身狼狽不堪。聽到冰蒂斯的問話，呆貓天使立刻小聲抗議了一句：“我不是傻丫頭，我就是笨了點……”

    一時之間我們都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吐槽比較好了，這姑娘真老實——我要是說打算把她賣了，這丫頭估計能自己把自己掛淘寶上！嗯，假如她會用淘寶的話……

    “如果被完成轉化的話。大概會變成幻影塔的一部分吧，”阿賴耶弄掉身上的灰土，然後習慣性地湊了過來，把一面巨大的羽翼橫在我面前，讓人給她整理羽毛，“非常複雜高明的防禦系統，在我們進入幻影塔的一瞬間應該就已經啟動了，只是在我們和守衛戰鬥的時候才被催化……否則它應該會慢慢生效。那樣更防不勝防。”

    “連皇帝和高階神明都會受到影響麼，”冰蒂斯還拿著她的小鏡子在那照來照去，以確認自己的眼睛真的變回了紅色，“雖然不知道它的功率是不是強大到真能容納這股力量，但僅僅轉化生效的過程就讓人夠後怕的。真不愧是疑似首府星防禦系統的東西啊，大意了，尼瑪大意了……”

    是的。大意了，我一直以為防禦系統應該就是守衛。炮臺。陷阱陣之類粗暴強猛的東西，這種玩意兒才符合一般人印象中的“防禦裝置”特徵，結果小瞧了舊帝國神秘力量的詭譎。

    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可不僅僅是“失落世界”的一個古代遺跡那麼簡單！

    現在這些失落世界中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被我們判斷為當年舊帝國第十五天區母星的碎片，儘管沒法解釋這些碎片是怎麼回事，以及影子空間的蓋亞母星是怎麼回事，但母星就是母星，摻不得假。換句話說，這裡是希靈帝國最強盛年代的首府！雖然要加“之一”……

    希靈帝國的首府。毫無疑問存在著整個帝國最強大的防禦能力，聯想一下影子空間中常年駐紮的星球要塞艦隊就能想像一二。而即使現在這裡只有昔日母星的碎片，上面也殘留著相當高級的防禦力量才對，即便只是一個軍事設施裡的崗哨，應該也是按照“刺客突破整個艦隊防線，一路殺到皇帝面前”的標準設定的，這種說法可能有些誇張，但絕對不會誇張太多。

    為這種危機而設立的防禦系統，可能在強度上無法和艦隊相比，但絕對有更致命的“奇招”。

    顯然，那座古怪的幻影塔就藏著一個能讓擁有皇帝級戰鬥力的入侵者都不知不覺陷入其中的陷阱，現在想想還真是毫不意外，畢竟這座塔看上去好像舊帝國十五天區母星的神秘系建築核心一樣，地位上應該相當於現在的影子城，以及母星蓋亞上的存儲陣列，防禦不可能鬆懈啊。

    “現在怎麼辦？”珊朵拉抬頭看著上空的鏡像入口，從那面鏡子中看過去，對面的空間好像沒有絲毫變化，但珊朵拉製造了一個精神之球，扔進去之後幾乎是一瞬間就失去了聯繫，幻影塔殘存的防禦系統毫無疑問已經全功率運轉了，“對面已經完全封鎖了，在搞不明白幻影塔的防禦機制之前，貿然進去恐怕會有意外。”

    我很為難地抓抓頭髮，一個巨大的秘密就在眼前，阻隔自己的只有一套古老的防禦系統而已，但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寸進，這種抓心撓肝的感覺可真不好受。環視四周，我的視線偶然落在了林雪身上，大小姐正緊鎖眉頭，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想起了她不久前說過的話：天空之塔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甚至堪稱驚天動地，那現在這個秘密解開到多少了呢？

    肯定已經解開了一部分，我們知道了舊帝國十五天區的母星竟然可能被一分為二，現在在影子空間的母星蓋亞上只殘餘著科技側的東西，而所有跟神秘系有關的母星殘片都在這個世界，變成了支離破碎的“失落世界”，但也僅此而已，沒人知道這是誰做的，也沒人知道這是為什麼，這一切的答案很可能就在幻影塔最核心的地方……這個……疑似舊帝國十五天區神秘側總指揮部的虛幻之塔中。

    “說起來，剛才我好像沒受影響？”思考了一會，我突然想起件事，於是扭頭看向正在嘀嘀咕咕研究問題的珊朵拉等人方向問道，冰蒂斯立刻抬起頭來，對這邊翻著白眼：“廢話，你是一虛空生物，除非直接破壞性攻擊，否則任何資訊擾亂層面的傷害對你是無效的——剛才那個同化過程一看就是資訊擾亂之類的現象。”

    “那要不我再進去看看？”我撓了撓頭發。“現場最打不死的人應該就是我了。”

    “不准！”“想都別想！”“你有病吧？”“太危險了！”瞬間亂七八糟的聲音一下子都響了起來，既有珊朵拉和淺淺的急切關心，也有冰蒂斯和林雪這倆毒舌的下意識嘴炮，總之不管是誰，好像都不怎麼贊同這個計畫的樣子。“那個同化現象對我無效啊。”我聳聳肩，覺得似乎也沒什麼危險的。

    “只是資訊擾動對你無效而已，”冰蒂斯一副專家學者的樣子給我講課，“這是你的種族天賦決定的。但你對其他傷害也免疫？別忘了自己還不是個成熟的虛空生物，你的靈魂還能被攻擊，你的精神體受現實世界影響，你甚至需要長時間維持一個有形的實體，在實體形態下你可不是無敵的，那座塔里面萬一再刷出來兩萬多天使，你就等著死吧——別太對自己的虛空生物天賦放心。你又不是父神。”

    冰蒂斯這麼一說，倒也很有道理。我知道自己的虛空形態確實免疫任何傷害。但很難說自己在實體形態被幹掉的話會發生什麼，各種神話故事裡不是都有類似的悲催事兒麼，人類無法戰勝的魔神被坑蒙拐騙封印進一個羸弱的物體裡，然後被仨倆凡人砍瓜切菜一樣就弄死了，連靈魂都永世不得超生，上一個被這麼弄死的就是薩格拉斯……

    “那怎麼弄？”我歎了口氣，一邊下意識地捏著阿賴耶的翅膀上緣。家裡每一個長翅膀的都很喜歡這樣，據說是有翼一族感覺最舒服的按摩方式：叮噹除外。她的翅膀成分特殊，“咱們一時半刻也研究不透這麼複雜的玩意兒啊。你不是都敗退了麼。”

    一說這話，冰蒂斯頓時尷尬地撓撓臉，嘿嘿傻笑起來。她自詡為技術宅，但這次是真正踢上了鐵板，舊帝國最高精尖的神秘遺跡，對她還是相當有挑戰性的，而且冰蒂斯擅長的也不是這方面：據說她最擅長的還是在各種世界管理系統上打自製MOD以及研究各種免註冊補丁，想當年在神族作業系統行業裡面是個跟如今的西卡羅一樣令廣大正版廠商咬牙切齒人人得而誅之的人物——扯遠了。

    “嘛，回去吧，”正在我考慮如何繞過那個誰也不知道原理的防禦系統的時候，林雪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大小姐不知什麼時候舒展開了眉頭，臉上帶著笑，“先回去，從長計議，現在還不是時候，過一陣子很多謎題自然會解開的。”

    “額……”大家面面相覷，珊朵拉聳了聳肩，冰蒂斯則無聊地嘁了一聲。林雪這句話等於是終止了任何形式的討論，不過就這樣回去……是不是有點太憋屈了？

    我看向大小姐的方向，她對這邊眨眨眼：“只不過需要一點時間而已。而且咱們不需要先把手頭的資訊整理一下麼？除了天空之塔，這個世界隱藏秘密的地方可不止一個呢。”

    林雪的話也很有道理，目前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於是大家雖然不爽，也只能暫時把這座塔放在一邊。不過即使要離開，也要留下點東西才行：珊朵拉製造了自己的數個精神之核，這些金色的小光球差不多是她的精神力分身一樣的東西，而且也有一定的對物質世界的影響能力，珊朵拉讓這些小光球留在天空之塔里，繼續一路向上探索——這座塔一共有上千層高，我們沒發現的地方還多著呢。現在只有幻影塔被封閉，天空之塔主塔卻不知怎的沒有跟著提高警戒級別，這些小光球能在這裡自由探索。

    “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多瞭解一點這座塔也是好的，”珊朵拉看著自己的精神力分身通過水晶簇消失在眼前，輕輕呼了口氣，然後轉過頭來，“那麼這個傢伙……要一直帶著麼？完全不會交流，好像沒有什麼價值啊，而且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突然暴走了。”

    珊朵拉的視線落在隊伍中最特殊的一員身上，正是那個渾身泛著白色光霧，面目不清，不聲不響，仿佛孤魂野鬼一樣在半空漂浮不定的“天使”。在眾人撤離幻影塔的時候，這個俘虜被小泡泡順手就拽著出來了，現在正一言不發地接受眾人圍觀。

    “理論上已經變成防禦設施零件的思念體是不可能脫離那座塔的。”阿賴耶湊近了觀察著那個幻影一樣的天使，一邊說著一邊捏了捏對方的身體，後者完全沒有知覺一樣繼續飄蕩在半空，雖然看不到她（按照珊朵拉的判斷，這位應該是女性？）的容貌，但對方的頭始終朝著小泡泡的方向，對其他任何刺激都沒反應，包括阿賴耶這個“同胞”的觸碰。“可能是受到小泡泡的衝擊，被還原成獨立個體了吧，畢竟修改資訊是那孩子的天賦能力呢。帶回去吧，看上去不會有危害的樣子。”

    眾人興致缺缺地投了贊同票，然後一致表示這個連話都不會說的發光體就交給我看管了。

    好吧好吧，反正在家裡只要出現了誰都沒興趣扔掉又可惜的奇怪玩意兒，按照習慣都是扔給我解決的。或者讓珊朵拉吃掉——現在當然不能選第二個，自然只能甩給我了。暫時看管一個不明發光體也沒什麼麻煩。但問題是……

    “你們說的倒是容易！這個要怎麼帶回去！？”

    冰蒂斯和珊朵拉已經領著大部隊準備朝出口方向前進了。我卻還在跟那個發光體大眼對小眼地對峙著，這個人形UFO對身邊的一切刺激都毫無反應，現在壓根一點都看不出來不久前那副兇猛進攻的模樣了，我跟她比劃了半天手勢，然後指向大部隊的方向：“走！”人家不搭理我。

    我向前走了兩步，招手讓她跟上：“跟我過來！”人家還是沒反應……

    “起步——走！”

    沒反應。

    “快跟上隊伍！”

    沒反應。

    “狼來了！”

    沒反應。

    “本店所有商品一律五折，一律五折！”

    還是沒反應。

    “正宗好肥料正宗好聲音歡迎收看由肥料領導品牌灰化肥牌揮發肥冠名播出的輝華杯……”

    “唰——哇！”

    最後這聲是林雪從十五米外起跑加速。沖過來瞄著我肚子一個側踹的動靜，幸好千鈞一髮之際我抓住了這丫頭的腳踝。她就只能一聲驚呼然後單腿蹦來蹦去了：“放開我！你這個笨蛋！死木頭你有這閒工夫跟這個大燈泡磨嘰什麼呢！”

    “廢話，沒看出來她不跟著別人走麼！”我抓著林雪的腳踝。用空閒的一隻手指了指半空中那個跟背景霓虹燈一樣的發光生物，後者對近在咫尺的打鬧視若不見，惟獨遠遠地看著已經被姬閃閃抱遠的小泡泡，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我原以為她至少會跟著小泡泡移動：畢竟後者是這個發光生物唯一感興趣的目標了，但現在看來，除了遠遠地看著或者偶爾伸出手之外，這個天使根本不會有更大的動作，這讓我的另外一個誘導方案還沒執行就胎死腹中：原本我計畫弄個棍子上的胡蘿……咳咳，棍子上的小泡泡來吊著這個天使走的。

    “你笨啊，”大小姐終於成功把腳從我手裡抽了出來，然後在隨身空間裡倒騰了一會，竟然找出一根繩子來，她把繩子一頭在半空的天使脖子上一套，然後可能是覺得不妥，又改為綁在對方腰上，接著把繩子另一頭交到我手上，“給，解決了。”

    我：“……”

    拽了繩子一下，飄在半空的發光體立刻跟著飄了過來，感覺有點像拖著氣球一樣輕若無物，話說……這個辦法真的可以嗎？

    “不這麼幹行麼？”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大小姐一眼，感覺這麼做貌似挺不妥的樣子。

    “那你自己想辦法，這個傢伙也放不進隨身空間，而且就算能放進去，你敢放心大膽地裝進去麼？要不咱們就弄個籠子裝起來，不過那更麻煩了，哪有本小姐的妙計容易。”

    “嘛，那算了，”我聳聳肩，看看手裡的繩子頭，奇怪是奇怪了點，但貌似也不費什麼事兒。

    拖著這個飄在半空的發光生物回到眾人面前的時候，冰蒂斯對眼前的景象表示了委婉的評價：“臥槽！這氣球挺別致啊！”

    珊朵拉則歎了口氣：“至少沒有拴在脖子上。”

    很顯然，對某個大小姐的惡劣愛好，女王陛下早就瞭解頗深了。

    我拽著繩子走了一會，突然油然而生一陣感慨：這怎麼這麼像放風箏！

    從天空之塔回母大陸仍然要走中轉路線，不過這次已經沒必要再等航班了，從天空之塔後門廣場來到懸空河之後，急著趕緊回去休息的一行人選擇了直接空間傳送到中下游的傳送入口，不一會，隊伍就回到了母大陸的南方地區，眼前再次出現了那熟悉的荒蕪大地，一輪新日正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

    “額，已經一天了麼，”淺淺驚訝地看看時間，“感覺沒過多久的樣子。天空之塔那邊好像沒有黑夜吧？我連太陽都沒看見，天一直是亮的。”

    “有夜晚，不過那裡的一晝夜要比母大陸長兩三倍，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紗姬娜有些疲憊地回應道，她畢竟還是普通人，充其量也是身為半龍人的體質比人類強一些，但經過了這樣一整天各種各樣驚心動魄的活動，其實早已經疲憊了，之前在天空之塔的時候可能是精神頭支撐著還沒表現出來（我們這驚心動魄的一路確實相當刺激精神），現在卻明顯露出了疲態。

    “餓死了餓死了！”珊朵拉大聲嚷嚷著，發洩著心中的不爽，儘管在天空之塔的時候她已經吃過兩頓飯以及不計其數的零食，而叮噹則從我胸前的口袋裡探出頭來打了個哈欠：“唔，叮噹困了，阿俊晚安。”

    總感覺這個小不點的時差已經完全倒崩了！

    就這樣，眾人再次回到了聖都，而我也……嗯，也暫時多了個氣球或者風箏……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小鳥的待客之道

   紗姬娜和索娜看樣子需要一次徹頭徹尾的修整，她們應該找個軟和的大床好好睡上一天一夜，吃點好東西，然後接受莉莉娜熱情推薦的心理疏導治療法，忘掉在天空之塔遭遇的幾次危機——就莉莉娜看來，上述處置手段都是相當必要的。

    兩位半龍人女孩這次可受了不小的衝擊，主要是心理上的，她們一直自稱為探險家，而且確確實實膽子不小，也去過各種各樣有陷阱和守衛的古代遺跡，我不能說她們沒見過世面或者沒遭遇過戰鬥，只不過那些經歷和在天空之塔遇上的事兒比起來簡直太不上檯面了。想想吧，後門廣場的巨像兵就已經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敵人，更別提還要在幻影塔中和一群天使大打出手，還要被甩到各種各樣的異空間裡，最後還差點變成黑白——請在此注意和某個黑白魔理沙區分開——變成黑白影像，一系列經歷都有點挑戰紗姬娜兩人的神經，這倆半龍人少女一回來就無精打采地爬到鴉神殿的大廳地毯上不動彈了。她們倆這還是在貧民窟養成的“粗俗”行事風格，讓負責看護神殿的老大爺歎息不已。

    “在天空之塔的時候看上去還挺鎮定的嘛，怎麼回來之後就蔫了？”

    看著如此大大咧咧在神殿的地毯上都敢打滾的兩個半龍人女孩，我隨口問了一句，一邊拽著繩子嘗試把跟了自己一路的天使A安置在旁邊的坐席上。可惜對方好像不會坐，仍然在半空中飄著，保持翅膀微微張開的姿勢。之前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可費了不小功夫，首先要讓阿賴耶用隱形術把她藏起來，防止引起聖都居民的圍觀，然後還要保證她不會飄遠，不會掛在樹上和路牌上，不會撞上門框……

    我現在突然覺得照顧一個僅僅會走路摔跤的天然呆比照顧這個風箏要輕鬆多了。

    “啊。當時完全沒有注意到，”紗姬娜把腦袋埋在胳膊裡悶聲悶氣地說道，然後終於有氣無力地爬了起來，“我說我當時沒反應過來你信麼？好像已經不知道害怕了。”

    “第一次見到無法理解的事情，很容易產生遲鈍感呢，”莫妮娜和自己的隊友們毫不客氣地佔據了給鴉神神職人員準備的祈禱用坐墊，除了肯瑟大叔坐姿端正之外。一個個東倒西歪完全沒有神明的樣子，“喂。琳。有時間好好訓練自己這倆信徒吧，她們一點基礎都沒有。”

    龍神少女正在認真擦拭自己的寶貝盾牌（在連續施展了好幾百次盾擊之後，這面龍鱗盾竟然一點破損都沒有，可真結實），聞言趕緊點點頭，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而紗姬娜和索娜飛快地對視了一下。臉上突然浮現出很羞愧的神色，蹭蹭蹭地跑到了琳面前。帶著空前莊重的表情，猛地一鞠躬。

    “哇！”龍神少女被嚇了一跳。發出短促的驚呼之後仰面朝天栽倒在莫妮娜懷裡。冰蒂斯等人見狀紛紛掩面長歎：這個龍神基本上已經沒治了。

    “那個，有什麼問題嗎？”琳小心翼翼地撿起自己的巨盾，軟軟地問道。

    “非常抱歉讓您失望了！”索娜完全沒有抬頭，大聲說出了這樣的話，而結果就是面前的龍神少女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歪了歪腦袋：“啊？”

    “我們……完全派不上用場，”沒想到那個大大咧咧的紗姬娜竟然也可以用這樣鄭重其事的態度說話，當她開口的時候，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我們太弱了，而且毫無自覺，甚至從天空之塔返回之後還絲毫沒有羞愧的意思，如此放鬆，我們愧對自己的血脈……所以請讓我們變得更強……”

    “我去，怎麼一下子就這麼嚴肅起來了。”在我旁邊，莉莉娜忍不住低聲叨咕起來。

    我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可能是剛才莫妮娜隨口說的一句話，讓兩位半龍人少女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吧，半龍人好像相當重視榮譽感之類，而且隨時強調自己的血脈，如今終於獲得了龍神的承認，卻在第一次和神一起的行動中拖了一路的後腿，可能就是這樣，讓紗姬娜和索娜覺得大受打擊。

    我覺得自己這時候還是別插嘴的好，不過還是將好奇的視線放在了某個軟妹子龍神身上，作為自己認識的妹子裡面最不靠譜的幾人之一，這傢伙面對如此有節操的時刻會說點啥呢？

    琳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半龍人女孩，然後很平淡地問了一句：“吶，你們覺得當時自己能做到什麼呢？在天空之塔與巨像兵作戰的時候，與守衛天使作戰的時候，以及最後幻影塔開始同化入侵者的時候，你們覺得自己在那種情況下做什麼才是盡己所能？”

    “額，”紗姬娜和索娜對視了一眼，然後猶豫著說道，“至少……至少不能一直躲在大家身後，從頭到尾被嚇傻吧。總感覺當時自己真是遜透了。”

    “可是你們已經把自己要做的做完了，而且做得很好，比如帶路。直到進入那座塔之前，都是你們在帶領隊伍，不是麼，”琳無所謂地搖搖頭，繼續擦拭自己的盾牌，“盡己所能，就是在需要的時候，做到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而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應該相信同伴。當時那樣的情況，你們是不可能出去戰鬥的，所以在隊伍中央保護好自己就是盡己所能。如果僅僅是感覺自己沒能出去大打一場而失落，覺得這樣就給自己的血脈丟了臉……”說到這裡，琳突然抬頭看了紗姬娜一眼，靜靜地說道：“那你就真的沒必要再保留自己的半龍人之血了，那份血脈不是讓你露臉用的。”

    紗姬娜露出頓時十分緊張的神色。飛快地擺著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覺得……”

    “覺得既然已經獲得了賜福什麼的，所以多少應該比以前更厲害一點，要體現的與眾不同才對，”琳歪了歪腦袋，似乎對對方要說的話早就知道一樣，“對吧？從一無所有的狀態，突然獲得了力量和地位。就會不由自主地在內心受到影響，覺得自己要大不一樣。雖然你們不會恃強淩弱，但確實會對‘力量’產生憧憬，這份憧憬不加引導，很容易就要變成偏執，然後就麻煩了。所以我的建議是不要著急，也不要因為獲得龍神的力量就立刻對未來產生過於急切的期望。急不得，慢慢來。你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不僅僅是學習怎麼打架。”

    兩位半龍人女孩露出思索的神色，走到一邊去了，琳則在平淡地說完這些之後，收起了自己的盾牌，起身去幫姐姐和冴子收拾東西：眾人打算暫時在鴉神殿住下，這裡地方很大，但房間還沒收拾。

    “喂喂。”我拍拍胸前的口袋，“叮噹。那個軟軟的龍神平時經常這麼突然節操附體嗎？”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琳這個不怎麼靠譜的妹子已經不是第一次突然變得這麼跟人生導師一樣充滿節操了！剛才那個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龍神的兩個腦袋是為了容納某種奇妙的裡人格嗎？

    “叮噹不知道，叮噹要睡覺。阿俊去問莫妮娜吧，她是琳的保姆……”口袋裡傳來叮噹含含混混的聲音，小東西還在打瞌睡，說話都帶著夢遊的感覺，然後就沒動靜了。

    去問莫妮娜……那個古靈精怪又時常語出驚人的傢伙恐怕更不靠譜。嘛，算了，就把這種人生導師狀態當成是龍神少女琳的七大不可思議之一好了，順便說一句另外六大不可思議暫時還沒想到但總覺得七大不思議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所以就這麼放著了。

    天空之塔的一次探索確實很讓人費精力，再加上很多謎團沒能一次解開，大家也顯得興致不高，除了幾個沒心沒肺的大小熊孩子之外，其他人上午直接就睡了半天，下午才起來去幹正事。

    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尤其是莉莉娜和香草，以及紗姬娜和索娜，這群宗教人士正處於事業開拓階段，雖然我看不明白，但她們自己好像挺樂在其中的樣子；珊朵拉繼續指揮在外面的探針去更多失落世界查探情況，以及命令自己的精神之核向天空之塔更高層進發，目測她現在最掛心的就是這件事了。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要做，看了一圈，我發現貌似就自己是最清閒的一個，於是果斷決定出去轉轉。

    眾人暫時落腳的地方現在叫鴉神殿，不過目前為止這地方根本看不出神殿的模樣：除了門口放著一尊烏鴉雕像以及能找到一些鴉神標記之外。事實上這個龐大的獨立三層建築原本是礦山鎮的城鎮大廳，緊挨著中央廣場，是鎮子重建開始的時候這裡唯一的好建築，後來被理所當然地當成了鴉神的臨時行宮——作為一位神明的地上行宮，而且是聖都中的地上行宮，這座建築實在顯得寒酸，不過小烏鴉看上去對此已經頗為滿意。好吧，其實對這個傻鳥而言，哪怕別人給她一根樹枝她也會歡天喜地的。

    從城鎮大廳出來的時候我就聽到正上方有動靜，好像是誰在房頂上走來走去，於是抬頭一看，赫然就發現了正在房頂邊緣突出牆體的木梁上蹦蹦跳跳的小烏鴉，她就是前面提到的沒心沒肺的大小熊孩子之一，當所有人都在忙活，而且一部分人還在為她的事情忙活的時候，這傢伙卻老早就跑到不知道哪裡去玩了，搞半天爬上房頂了麼？

    “喂！小鳥！在上面幹什麼呢？”我對上方招了招手，小烏鴉立刻沖我露出高興的笑容，開心地拍打起胳膊來，這時候我才突然看到，對方嘴上好像咬著什麼東西——是一根樹枝。

    心裡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我起身跳上房頂，眼前的景象讓人目瞪口呆，果不其然，這裡有一個鳥巢，一個直徑十米，用樹枝雜草和天知道哪裡找來的破布料堆積起來的……鳥巢。

    “嘎！”小烏鴉在我身後蹦來蹦去。特別興奮地拍著胳膊，然後鄭重其事地把嘴裡的樹枝放在鳥巢邊緣，“新的，能用了，房子！舒服的房子！”

    我看著這個一臉自豪的傻丫頭，對方臉上還沾著顯眼的灰土，肯定是在收集樹枝破布的時候沾上的，只能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對方的腦袋。“既然已經有手了。為什麼還專門要用嘴去叼東西？”

    “習慣！嘎！”小烏鴉仰著脖子說道，然後用袖子擦了擦臉，“主人不高興了？”

    “不，”我忍著嘴角的抽搐看向對方，“我只是好奇，你弄這個是打算住下來嗎？”

    事到如今我已經對小烏鴉這種築巢行為感覺麻木了，這幾乎是她不可更改的天性。這只鳥只要一有機會就要到處尋找材料，比如家裡不要的各種布料和紙屑。從外面收集的樹枝和雜草。還有自己的絨毛之類，然後逮著機會就要築窩，包括家裡的客廳，院子和房頂，多次教育之後我取得的唯一成果就是這只鳥現在能分清什麼材料是能用的，什麼材料是不能用的：她不再對我的衣服下毒手了。

    只不過往常小烏鴉築的窩規模都不大，基本上就是一張床大小。是她自己睡覺用的，而今天這個……直徑十多米。怎麼看都讓人忍不住產生不好的聯想。她該不會是打算為自己的本體準備巢穴吧？

    那可是身長就有百米多，張開翅膀兩三百米的超巨大生物。這個笨蛋壘了個直徑十三米的鳥窩是要搞毛！還是說由於智商有限所以她只能理解十三米以下的尺寸，超過這個尺寸的所有東西對她而言都是一樣大的？我現在是不是應該通知正在房子裡休息的大家，趕緊搬出去為好——要不是自己發現的早，說不定今天晚上我們睡著覺就要被連同倒塌的房子一起壓在這個傻鳥身子下面了！

    小烏鴉抓抓我的袖子，搖了搖頭：“不，小鳥不住這個，這個是給客人住的！有個客人，不過他還沒有住的地方，所以暫時在山裡等著嘎！房子弄好了，客人就可以過來了嘎！”

    “哦哦，客人啊……客人！？”我剛點了點頭，就突然反應過來，驚奇地看著小烏鴉，對方笑眯眯地指了指礦山的方向：“客人在那！客人是上午飛過來的，他說要這裡的人好好招待他，不過這裡沒有可以給他睡覺的床嘎，所以小鳥就先讓他在山裡等著嘎，然後給他弄了張床嘎！不過客人好像不怎麼高興，一直想離開礦山，所以小鳥就先把礦山封起來了。”

    我……我TM突然產生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一把將小烏鴉抱在懷裡，我起身就向礦山沖去，這只智力不超過五歲半的鳥啊，有把客人困在礦山裡，然後給人家準備一個鳥窩的待客之道嗎？！

    “嘎，就在前面，山谷裡！”小烏鴉被自己的主人抱在懷裡，高興地蹭來蹭去，一邊指示著方向道，我們現在已經來到礦山腹地，這裡有一道挖掘晶砂之後留下的大裂口，接近裂口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前面有一股不正常的能量正在到處亂沖，毫無疑問，那就是小烏鴉口中的“客人”所在的地方。

    相當明顯，對方的心情現在絕對糟透了，而隨著自己靠近，迎面傳來的大喊大叫也更加印證了我的想法：“混蛋！你們這些無禮的鳥類！我是巨龍王國派來的使節！我是使節！我不是來蹭吃蹭喝蹭房子的！剛才那個小女孩搶走了我的卷軸！上面寫著我族王者的……混蛋！你們倒是聽我說話啊！”

    我二話不說在小烏鴉腦殼上敲了一下，小傢伙立刻困惑不已地抬頭看過來：“嘎？”

    算了，想必自己是沒辦法讓這只鳥理解她究竟哪裡搞錯了。

    我在山谷中看到了小麥迪雯所說的“客人”，在黑色的碎石穀底，一頭身長十米左右，渾身覆蓋著銀白色鱗片的龍族正在焦躁地走來走去，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不時將腳下的碎石用力踢向遠處，似乎是以此發洩自己的不滿，對方身上看不到什麼傷痕，看來那只傻鳥總算沒有抽瘋到隨便揍人一頓。在這只銀白色的龍族周圍大約五十米的地方，半空中懸浮著一層有著金屬色澤的紫黑色光環，銀龍試著要衝出這道光環，結果只要它一接觸到後者，就會被立刻傳送回封印中央——它被光環完全困住了。

    而在光環週邊，還有一圈看守，那是一群渾身浮動著黑色煙霧，身形看起來半虛半實，大約五六米高的烏鴉之靈，這些烏鴉之靈毫無疑問是麥迪雯製造出來的，它們不知道從哪找了一大堆堅果，堆放在封印光環裡面，這是給客人準備的食物……

    我：“……”

    我又在小烏鴉腦殼上敲了一下，後者仍然困惑地嘎了一聲。

    “你怎麼把它關起來了！”

    “莉莉娜姐姐以前說過，如果有客人來蹭飯吃的話，最好的招待方式是把他們鎖在離自己家十公里以上的地方，”小烏鴉振振有詞地解釋著，然後撓了撓頭發，“不過鎖起來之後該怎麼處理，莉莉娜姐姐就沒說了，我覺得大概是給客人準備好睡覺的地方之後就可以放出來了吧，畢竟吃和睡是一樣重要的事情呢。”

    於是……這仍然是野生動物的邏輯麼。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銀龍

   銀白色的龍族被鴉神力量固定在地面上，雖然除了四周的紫黑色光環之外看不到它上方有什麼屏障，但這個龍族顯然暫時失去了飛行的能力（事實上對方恐怕所有的力量都被封印起來了，因為我沒有從這頭龍身上感覺到任何魔法力量，而據說這個世界的龍族都應該是極端強大的施法者才對），它已經向周圍衝擊了好幾次，不過每次都被傳送回到封印的中央——那只傻鳥現在已經會弄這麼高級的玩意兒了麼。

    守在封印周圍的是一群烏鴉之靈，這是一種純能量生物，由麥迪雯羽毛上掉下來的暗影碎屑形成，這些烏鴉之靈是鴉神的信差，也是鴉神教派尊崇的聖獸，它們並不聰明，在我看來大概就是普通鳥類的智商（畢竟是那只數數還要掰手指頭的傻鳥創造出來的分身），不過它們在完成任務方面倒是很執著，小烏鴉在離開之前交待這些分身照顧好“客人”，於是它們就從附近的山谷和荒野中收集了堆積如山的堅果和草籽，不斷扔進封印著銀龍的光環內，對一群鳥而言這大概就是正常的餵食方法，可對於一個龍族而言，這差不多相當於被問候了祖宗八輩的侮辱了，於是那只銀龍從始至終一直在咒駡和抗議，而且不斷地把落到身邊的堅果扔出去，然而由於有封印光環存在，被它扔出去的堅果一瞬間就會回到自己身子下面……漸漸地。這只倒楣的龍族已經離地三米多高了。

    當我抱著小烏鴉著陸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何其令人不忍目睹的人權……龍權踐踏行為啊。

    “咳咳。”我把傻鳥放下地，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龍類不愧是五感敏銳的**派，儘管身處烏鴉之靈的堅果轟炸和自己的憤怒中，還是立刻聽到了我的咳嗽聲，頓時將那碩大的頭顱轉了過來，用暗金色的豎瞳死死盯著這邊。然後就看到了正從地上挑石頭的小烏鴉。

    銀龍頓時大吼起來：“混蛋！你這莫名其妙的小惡魔！快把我放出去！我是巨龍王國派來的使節！要多少次你才會明白！你不能將一個使節侮辱為‘蹭飯的惡鬼’，這是極大的侮辱，我要你們人類的國王為這種無禮行為道歉！啊，還有這些該死的怪鳥，停！讓它們立刻停下！我對堅果過敏！我是高貴的龍族，而且是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早知道這樣就該讓蘇薩恩那個暴力狂來當使節。我快受夠……”

    “嘎！”小烏鴉突然蹦起來，一下子竄到那只銀龍面前。幾乎把自己的小臉貼在對方鼻子上。然後把一塊黑啦吧唧的石頭放在對方鼻尖上，“禮物！歡迎你來麥迪雯的領地嘎！”

    銀龍倆眼珠子都恨不得對到一塊，這才終於看見放在自己鼻尖上的東西是什麼，頓時勃然大怒，鼻孔裡噴著粗氣，張嘴就要怒吼，傻鳥這一瞬間反應十分迅速。而且毫不意外地誤會了對方張開嘴巴的舉動，抓起被自己當做禮物的黑石頭就扔進銀龍嘴裡：“啊。你要吃啊，那吃吧。珊朵拉姐姐平常也總是吃好多很奇怪的東西呢。”

    “咳咳……咳咳……”銀龍咕嚕一聲把石頭吞進肚裡，頓時咳嗽起來，一邊地動山搖地蹦來蹦去一邊努力幹嘔，“你這個小惡魔，我不會屈服的，等我找到恢復自己力量的方法之後一定要……咳咳，誰來幫我把石頭取出來……咳咳……這該死的光環到底是什麼，我的龍息究竟上哪去了……”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伸手把那個亂七八糟的傻鳥扔到一邊，讓她老實呆著別動，然後揮手驅散了籠罩在銀龍身邊的光環：“咳，那什麼，張開嘴。”

    “啊？”銀龍恐怕沒想到一開始就被自己無視的路人甲（想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一陣不爽是怎麼回事？）會突然站出來，下意識張嘴驚訝了一聲，於是我順手就給它嘴裡扔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銀龍呆了幾秒鐘，喉嚨裡突然開始冒煙，然後沖到一旁瘋狂地幹嘔起來，最後把一團冒著煙的不明物質吐出來才算了事，“這……你剛才給我吃的是什麼？我好像看到了幻覺，另一個世界……”

    “珊朵拉特製的點05口徑強化爆裂式混合同軸穿甲紅燒牛肉麵，”我同情地看了銀龍一眼，“還有一個47毫米口徑破片殺傷茶葉蛋。”其實我還想說你這傢伙就認便宜吧，我給準備的這已經是自己能找出來殺傷性最弱的珊朵拉高能料理了，我兜裡還有倆高聚能定向爆發式攻城豆沙包沒拿出來呢。

    銀龍渾身無力嘴中冒煙，喘著粗氣驚訝地看著這邊：“那是什麼東西？母大陸這邊竟然出現了能讓對一切毒素免疫的銀龍都受到重創的東西？你是煉金師？”

    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傢伙智力不是很高的樣子……

    “咳咳，事實上吧，我算是這地方的半個主人，”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將自己定位成半個主人比較好，這裡嚴格來講是小烏鴉的地盤，雖然她把我看做主人，但自己還是不太好意思隨便把這裡當成自己地頭的，“對這只傻鳥的舉動我表示挺抱歉，你也看見了，她只是個孩子。”

    “孩子？”銀龍一邊慢慢回復力氣一邊用驚悚的目光在小烏鴉身上掃來掃去，“她打敗了一隻龍！而且只用了兩個噴嚏！現在母大陸的孩子都這麼厲害了？我們與世隔絕有這麼嚴重麼？”

    “看樣子你連鴉神兩個字都沒聽說過，竟然就這麼一頭沖到鴉神教派來了。”我歎了口氣，一邊好奇地觀察著眼前這個十多米長的銀白色巨獸，感覺情況似乎和自己預料的不太一樣。怎麼這個世界的巨龍……跟通常設定裡的龍族有那麼大差距呢？

    星域那幫龍神暫且不論。就以自己目前接觸過的資料來看，龍族基本上全都是一群相當高傲強大，而且在凡人面前習慣不可一世的傢伙才對，他們天賦異稟，壽命悠長，一頭巨龍的青年時期甚至就能超過一個種族的整個文明史，因此絕大部分出來遊歷的巨龍既是高傲的強者，又是博聞廣識的大師。他們習慣仰著頭走路。對地上的凡人不屑一顧，鼻孔經常以四十五度角朝向天空，颳風下雨的時候立刻就會灌一鼻子……應該是這樣才對。

    然而眼前這頭銀白色的龍，怎麼說呢，雖然外型上是一樣拉風，可總覺得對方有點太好說話了。被小烏鴉這個熊孩子如此折騰，要是按照通常設定。對方這時候應該暴跳如雷，一飛沖天。然後一邊大吼著“愚蠢的凡人”一邊對我們狂轟濫炸。最後再次讓小烏鴉兩個噴嚏幹倒在地，並且爆一地的裝備才對，這才是正常的巨龍設定吧？怎麼眼前這位脾氣這麼好呢？

    “鴉神？那是什麼東西？”銀龍好奇地看了過來，“母大陸的凡人又創造了一個新的神明嗎？這裡的生物真奇怪，隔三差五就要創造一個信仰，你們不能幹點更有意思的事兒？”

    “嘎！”小烏鴉立刻不滿地大叫起來，似乎要強力證明鴉神本身就是很有意思的事兒。我把她往後面一拽，跟銀龍介紹道：“這就是鴉神。全稱是烏鴉之神，你被一個神明打倒。應該也夠本了。話說你自稱是使節，竟然連自己要出使的是什麼地方，對方是什麼人物都不知道嗎？”

    這個世界的本土巨龍一族會派人來，這一點倒是不怎麼出乎自己預料，這頭銀龍出現的原因我也大概能猜到一點，多半與“半龍人”有關。只不過看上去巨龍派來的這位使節真的很古怪，我現在幾乎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真正的巨龍了。根據這個世界的一點記載來看，龍族對這裡的土著而言是相當可怕的生物，聯想到當日森圖港的平民對琳降臨時露出的恐慌表現，我就能判斷出這個世界的本土巨龍對這裡的土著人類而言肯定不是什麼友善的鄰居。理論上是這樣——塔維爾不在我就替她說這句話吧。

    “哈？鴉神？”銀龍跟活見鬼一樣看著正在四周的山崖上蹦來蹦去的小烏鴉，“這幾年來母大陸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麼個小女孩也被推崇為神？雖然確實挺厲害的。”

    “咳咳，鴉神的問題一會再說，”我擺擺手，“你提到自己是使節？為何而來的？”

    銀龍用碩大的眼睛看著我，似乎在權衡自己是不是能把這些事情對眼前的人隨便說出來，不過在看了遠處蹦來蹦去的小烏鴉一眼之後他下定了決心，點點頭說道：“我族聽說母大陸的半龍人一脈突然獲得一頭黃金雙頭巨龍的垂青，被認定為具有龍的血脈，之後不多久巨龍中所有的純血皇族又都在幻景中得到某種‘啟示’，龍的先祖之靈告訴皇族，在母大陸找到了一支遺失許久的血脈，半龍人被認定為龍族的一個分支，這些事情對我族觸動巨大，因此族中領袖派出使節前來查探這件事情的真假。在查探的時候我看到大量半龍人正在向這個方向遷移，因此到來。”

    我想了想，終於還是決定提醒一下對方：“咳，那什麼，你這應該是觀察員吧？使節的話應該是特指派給某個勢力或者某個人物，執行交流人物的聯絡者才對，你出來是專門為了跟誰聯絡的麼？”

    “啊？”銀龍一愣，然後不知道從哪掏摸出一本巨大的硬殼書來，一邊用那短短的前肢翻弄一邊嘀嘀咕咕，“是這樣的？出發的時候我媳婦說我是使節來著，她幾百年前在母大陸遊歷過應該不會搞錯吧。這本字典上寫的怎麼也不明不白的，你們創造這麼多沒什麼意義的詞彙幹什麼，用模糊描述不是很好麼，一切差不多就行……哦，找到了，使節，還真跟你說的一樣，那看來我是搞錯了。”

    然後銀龍鄭重其事地再次跟這邊自我介紹起來：“你好。人類，我是巨龍王國派來查探半龍人事件的觀察員，你可以叫我查爾，當然這不是我的本名，你可能聽不懂龍語發音的意思。”

    我：“……好吧，你可以叫我陳俊，那邊那個正在瘋狂刨土的熊孩子叫麥迪雯，身份什麼的對你而言也沒什麼意義。這個鎮子是鴉神教派的領地。也是近期半龍人聚居的地方，如果你要查探半龍人的事情那倒是來對地方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想問一下，那什麼，這個世界的……我是說你們巨龍一族，都是你這樣的麼？”眼前這位好脾氣還有些二的龍真是太讓人好奇了！

    “怎麼可能，”銀龍立刻甩甩頭，“我族龍種繁多。如母大陸的各族一樣區別巨大，我是銀龍。是龍族中優雅而溫和的族種。誒呀這話說出來還挺不好意思的”

    我：“……算了，我先帶你去見幾個人吧。”

    這頭奇奇怪怪的銀龍有點顛覆我對本世界龍族的猜想，但根據對方的說法，他這脾氣可能跟自己的種族有關，或許其他那些龍類有所區別吧。既然對方是來查探半龍人的事情的，那把他介紹給紗姬娜和琳想必更合適，看上去這頭龍也沒什麼敵意的樣子。而且據我猜想。這個自稱查爾的銀龍提到“巨龍王國”的皇族們在幻景中得到了先祖之靈的啟示，這個啟示十有**是琳幹的。

    那個軟軟的龍神妹子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可是相當嫺熟的。

    一頭銀龍從礦山飛向鎮子這邊。當然引起了鎮民巨大的騷動，之前查爾根本沒來得及在鎮子上空露面。就在十幾公里遠的地方被跑出來撒歡的傻鳥給稀裡糊塗摁住了，因此這是他第一次飛臨“聖都”。當銀龍來到城鎮廣場上空的時候，鎮中居民已經全部從房舍裡跑出來，帶著或震驚或驚惶的表情看向天空，而很快，另外一批鎮民也出現在廣場另一頭，正是一群半龍人。

    這些半龍人都是在最初那一百多個先行者被派出去之後，最近兩天又從外地陸陸續續聚攏過來的。現在聖都是整個南方地區唯一對貧民開放的安全庇護所，再加上有龍神的啟示，每天都有無數的半龍人朝聖隊伍來到這裡，而根據我們派出去的探針觀測，南方的其他地區還有無數個朝聖隊伍正在前進，甚至北方地區也已經集結了數量不少的半龍人自由民，他們寧可放棄相對富裕的北方生活也要來荒野裡尋找自己種族的真正家園。

    看到這些半龍人鄰居出現，起先還有些驚慌的平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麼，紛紛不那麼緊張了，只有鴉神的教會騎士（值得慶賀的是這些教會騎士現在終於不用端著草叉了）更加昂首挺胸地守衛在聖樹和鴉神之羽祭台前，絲毫沒有動搖。這一來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二來，則可能是為了在龍面前捍衛自己鴉神信徒的榮譽感吧，有宗教力量支撐著的信徒，各種意義上都是精神強悍的傢伙呢。

    “這是……怎麼回事？”身旁傳來了女孩子的聲音，是紗姬娜在發出驚奇的低呼。我們一大幫子人就呆在廣場旁邊的鴉神殿裡，這裡的動靜當然把所有人都吸引出來了。

    我在精神連接裡飛快地把情況說了一下，尤其重點講了某個稀裡糊塗的傻鳥是怎麼在“待客”倆字上產生三觀崩潰級別誤差的，我剛說到一半，莉莉娜就刺溜一聲竄回鴉神殿了，她怕挨揍啊這是。

    嘛，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根據姐姐大人臉上熟悉的笑容我就知道，莉莉娜這頓胖揍已經是命中註定的事兒了。

    紗姬娜和索娜聽到這頭銀龍的來意之後臉上露出了驚奇的神色，不過很快就了然地點點頭，然後深吸口氣，表情特別嚴肅地向銀龍查爾走去。

    我很好奇這兩位半龍人女孩現在是怎麼個想法，只可惜自己沒有讀心的能力，不過肯定她們心情特別複雜吧。而在這同時，銀龍查爾也瞪大了眼鏡，好奇地看著眼前正走過來的兩個半龍人，然後趴下上半身用自己隆隆的聲音說道：“唔，你們兩個，我在卷軸裡看到過……啊，我的卷軸呢？”

    “嘎？”小烏鴉突然叫了一聲，然後恍然大悟地拍拍腦袋，從隨身空間裡掏出一根足有一米來長的卷軸來，“這個？”

    “對！”銀龍高興地點點頭，然後充滿怨念地看著我，“之前我拿出卷軸想向這個小女孩打聽她認不認識上面的畫像，結果被她一把搶了過去！”

    眾人尷尬地笑起來，心說這太正常了，你在一個心性只有五歲半的小丫頭面前擺弄一個對方很感興趣的東西，不被搶走才怪。

    那張卷軸是查爾離開龍族領地的時候帶出來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曲裡拐彎的文字，最顯眼的則是卷軸中央的兩幅畫像，活靈活現，逼真傳神，正是沙姬娜和索娜的半身像，查爾將卷軸上的畫像和眼前的兩個半龍人女孩對比了一下，終於滿意地點點頭：“嗯，嗯，就是你們兩個，我族領袖根據他們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直接提取各自的記憶形成了這兩幅畫，肯定是沒錯的。你們就是我要找的人。”

    “哦——”沙姬娜的尾巴不由自主地在地上劃拉兩下，“那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銀龍查爾露出凝神思索的樣子，良久之後嚴肅地點點頭：“出來的時候我忘問了，不過我覺得你們想必是管飯的吧？”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消散的預兆

   “我出來的時候忘問了，不過我想你們必然是管飯的。”面對半龍人少女的詢問，銀龍查爾非常實誠地說道，而他的回答立刻讓沙姬娜和索娜如五雷轟頂一般楞在當場，我旁邊的冰蒂斯則和琳嘀嘀咕咕起來：“小丫頭，你知道這個世界的龍是怎麼回事麼？”

    琳弱聲弱氣地回答：“不太清楚，我沒接觸過這裡的本土龍。只是前幾天用神權給世界上所有具備純血的龍提到承認半龍人血統的事，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派人來了，真是行動力很高的孩子呢。”

    聽到萬年總受琳竟然用帶著點溺愛的口吻將整個龍族稱為“孩子”，我霎時間就感覺到濃濃的違和，不過想了一下我又覺得好像這也沒什麼，叮噹偶爾還把生命神教的信徒稱作孩子呢，神族這種有節操的母性說不定是他們的種族天賦來著。當然，無論如何冰蒂斯那個女流氓得除外。

    “管飯……管飯，”沙姬娜這時候終於從目瞪口呆的狀態恢復過來，一邊用詭異的眼神看著那十幾米長的威武巨獸，一邊飛快地點頭說道，“額，然後呢？你從巨龍王國飛過來，花這麼大功夫找到這裡……應該不就是為了來吃頓飯吧？”

    銀龍查爾想了想，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有什麼不對的？出發的時候首領只是交待要來母大陸看看半龍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具體之後該幹什麼就沒說了。那大概就是讓我自便的意思吧。差不多，差不多就行。不過說起半龍人的事情……首領讓我確認半龍人血統的真偽，那你們有什麼證據來證明自己的龍族力量？畢竟，半龍人血脈中的龍族因數已經稀薄到幾乎無法分辨，事實上我現在差不多感覺不到你們有絲毫同族的氣息，那你們總要有點別的證據來表明自己內在和我們是同族才行。”

    說到最後的重點，查爾終於帶上了非常嚴肅的語氣，看得出來。雖然性格上出人意料有很多讓人吐槽不得的地方，但對方在自己的使命上還是極其認真的，在他看來，半龍人熱熱鬧鬧地準備種族復興根本不算什麼事兒，什麼也證明不了，只有能證明自己骨子裡真的有龍族“因數”，他才會相信母大陸發生的事情並非謠言。

    沙姬娜和索娜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轉向這邊。看著自己的女神，琳對她們點了點頭。示意兩個女孩放手去做。雖然獲得龍神賜福只有區區幾天時間。沙姬娜和索娜還無法用出多少實際性的神力，但從神獲得的祝福和個人修行得來的力量最大不同就是“迅捷”，只要抱有足夠的“誠心”，符合被賜福的條件，信徒就能立刻獲得特殊的能力——沙姬娜和索娜作為所有半龍人中最靠近神的“被選中者”，當然也是有特殊之處的。儘管這點特殊之處目前還不能用於戰鬥。

    “那我們就試試看吧。”沙姬娜深吸口氣，和索娜一同閉上眼睛。努力喚起自己剛剛接觸，還不能熟練使用的某種力量。周圍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等待見證奇跡的時刻。

    幾秒鐘後。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拂過廣場，從微風中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龍吟，這聲龍吟轉瞬即逝，飄渺的如同幻覺，而在這陣微風止息之後，廣場中央的兩個半龍人女孩已經失去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空氣中逐漸浮現出來的兩個龐然身影。

    那兩道幻影有著龍的外形，但也只是兩個影子，其身形各自只有十米不到，別說實體，就連影像都是模模糊糊，半透明的幻影在陽光照耀下忽明忽暗，仿佛能量不足即將熄滅一樣，然而就是這樣的幻影，卻帶著和真實的龍族一樣的威壓感，儘管強弱波動不定，這份威壓卻是實實在在能感受到的。銀龍查爾驚訝地看著半空中的幻影，直到後者在維持了幾分鐘後突然消散為止。沙姬娜和索娜重新出現在廣場上，臉上帶著抱歉的笑：“還很不熟練，只能維持幾分鐘的投影而已。不過女神說過，即使是投影也是真正龍族的靈魂，這個可以證明了麼？”

    查爾點點頭：“確實能感覺到同族的靈魂，龍類對同族的靈魂感應是不會出差的。那暫時就確認半龍人應該屬於龍族一種好了——畢竟這也是先祖之靈的意思，我來此只是為了進一步確定而已。”

    “早就該這樣了，”冰蒂斯嘀嘀咕咕地說道，“琳親自下諭他們還要來確認一番，要擱妾身，早就一板磚掀丫前臉了，孩子得管，知道麼小丫頭？”她最後一句話是對琳說的。

    琳微微低著腦袋哦了一聲，臉上帶著神遊天外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了，我的工作完成了，”查爾伸展一下身體，環視著周圍破敗的建築物，“這地方就是你們的家？真和龍的高貴不符。不過那是你們自己的事，誰能告訴我到底什麼時候開飯？”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身旁的珊朵拉一眼，後者果不其然正對銀龍查爾露出贊許的神色……

    這頭奇奇怪怪的銀龍被紗姬娜帶到半龍人聚居區吃飯去了，我不知道她們打算怎麼請一個身長超過十米的巨獸一同進餐，看上去查爾好像並沒有變成人形的能力，那這頓同胞會餐肯定會變成相當喜感的場景。而我們幾個則有點面面相覷，莫妮娜捅了捅琳的胳膊：“喂，你不打算去跟那個小傢伙聊聊？現在這個世界的龍類應該都是你的子民吧？”

    “聊什麼？”琳愣頭愣腦地問道，“我沒什麼要說的啊。”

    冰蒂斯嗤之以鼻：“切，你就不想瞭解一下這個世界的龍族嗎？我突然覺得這似乎應該是群挺有意思的傢伙。要不怎麼會派這麼個不靠譜的傢伙出來當差。這個叫叉兒的，比123還沒溜。”

    我斜了冰姐一眼：“首先，人家叫查爾，不叫叉兒，其次，從你嘴裡說出來別人沒溜，我怎麼聽怎麼不對勁。雖然你沒說錯。”

    依爾森正忙著跟那個叫拉比的貓娘炫耀自己的鎧甲跟武器，把個膽小貓娘逗的驚呼不已。聞言大聲抗議起來：“我怎麼了我！躺著趴著撅著都中槍了是不？”

    最後琳還是禁不住冰蒂斯的攛掇，決定去跟那個叫查爾的銀龍交流一下，當然，對方並不知道龍神的事情，這個世界的龍族好像也沒有“龍神”的概念，他們將琳認作是自己的先祖之靈，因此琳最終決定就乾脆用這個身份。至於這姑娘打算怎麼和對方交流。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這是她的專業領域。我只知道琳並沒有暴露身份的打算。她對在一個“小傢伙”面前顯露出神的姿態好像沒什麼興趣。

    正在這時。從廣場另一側傳來的喧鬧轉移了我們的注意力，眾人立刻將龍族的事情放在一邊，因為那陣喧鬧中好像隱隱約約混雜著小泡泡的叫聲。

    在我們朝喧鬧聲傳來的方向跑去的時候，人群也不約而同地向兩旁分散開來，好像對面有什麼東西正在橫衝直撞一樣，緊接著出現在我們眼前的一幕讓人忍不住腳下一個踉蹌：只見小泡泡身上正披著不知道從哪倒騰出來的床單，一邊大呼小叫一邊在前面一陣瘋跑。小丫頭手裡緊緊攥著一根繩子，而在繩子另一頭……拴著的赫然就是剛剛被抓過來的那只天使！

    “爸爸！爸爸！”小泡泡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立刻高興地飛撲過來，嘴裡喊著她能順利說出的最熟練的單詞。而被她拽著的天使也跟著在半空劃過一條弧線朝這邊飛快飄來，在我將小丫頭抱在懷中的同時，那只天使從小泡泡手裡脫手而出，飄啊飄地向天上飛去。

    “爸爸！咕吖！爸爸！”小泡泡趕緊揮舞著小胳膊去抓剛剛脫手而出的繩子頭，一臉焦急的模樣，而就在我準備去把那只發光體抓回來的時候，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

    已經飄到半空的天使突然主動拍打了下翅膀，歪歪斜斜地停住身形，然後自己笨拙地抓住綁在腰間的繩索，搖搖晃晃地飛了回來，並把繩子塞到小泡泡手裡。

    整個過程對方沒有說一句話，而且動作始終僵硬死板，但即便這樣，我們一群人也一下子全愣在當場：剛才，這個已經被斷定沒有思考能力的天使，再次主動行動了？

    “這是什麼啊？”貓娘拉比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湊了過來，好奇地拉著依爾森問道。作為一隻膽子奇小的貓，也就只有依爾森這樣的笨蛋能讓她毫無戒心了。

    依爾森聳聳肩，指著我：“他給女兒弄的風箏。”

    我一腳把這傢伙踹到一邊，拉著那個在半空飄飄蕩蕩的天使向鴉神殿走去，眾人緊隨其後。

    在鴉神殿二層的會客廳中，我們一群人圍成一圈，中間飄著那個重新恢復了無反應狀態的不明發光體。從剛才在廣場上突然自主活動了一瞬間到現在，這個思念體天使再也沒有動過，只是被我拽著一路順從地飄過來，不說話，也無反應，就好像剛才她的行動完全是我們的幻覺一樣。

    “你……能聽到我們說話麼？”姐姐湊到對方面前，在後者眼前揮了揮手，換來的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默，然後姐姐捏了捏對方的翅膀，仍然跟以往一樣，絲毫沒有反應。

    冰蒂斯扯了扯思念體天使的翅膀，把它們舉到半空做出展翅的造型，然後一鬆手，由光和能量凝結成的羽翼立刻再度無力地垂下來，冰姐對我聳聳肩：“還是跟木偶一樣。”

    淺淺翻著眼皮思考了一下，突然蹲到地上抓著人家的腳：“阿俊，你說我撓她腳心管用不？”

    淺淺要採取行動從來沒人能阻止得了的，在我開口之前這個異想天開的丫頭已經這麼做了：開始撓天使的腳心，不過她這種胡鬧的做法當然沒任何效果。因為……天使沒有癢癢肉。當阿賴耶尷尬地說出這個事實之後，淺淺立刻露出深受打擊的樣子，跟遊魂一樣飄了出去。

    “君主哥哥，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看到淺淺大受打擊，阿賴耶迷迷糊糊地說道，然後低頭看看自己赤裸著的腳丫，“要不要給自己加上撓腳心會癢癢的設定呢？”

    “你已經夠笨了，平地摔跤還不夠。有必要繼續增加犯傻FLAG麼？”我捏著阿賴耶的翅膀尖說道，天使妹妹頓時發出一聲輕呼，臉色變得通紅：“君主哥哥，那……那裡是敏感區……”

    我立刻感覺大事不妙，果然，周圍一圈姑娘馬上跟看階級敵人一樣看著這邊，冰蒂斯唰地一下就把翅膀展開了。杵到我面前嚷嚷著：“來來，你要實在戀物癖饑渴難耐就捏妾身的吧。妾身翅膀尖不是敏感區。順便說一句妾身的敏感區是翅膀根部內側向兩緣延伸一寸半的地方哦，珊朵拉知道的~~”

    珊朵拉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一拳砸在冰蒂斯後腦勺上：“你要實在沒事幹就去房頂幫忙把麥迪雯壘的鳥窩清理掉，或者你拾掇拾掇自己住也行，別甩黑歷史行麼？”

    “切~~”冰蒂斯甩給珊朵拉一個後腦勺，上房頂清理鳥窩去了，而我則不由自主地對珊朵拉和冰蒂斯之間的這一小段黑歷史浮想聯翩起來：冰蒂斯的翅膀敏感點在那麼隱蔽的地方。而珊朵拉卻是知道的，我應該說這倆果然不愧是好姬友麼？

    珊朵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這邊：“阿俊。你臉都憋變形了，敢把自己腦補的東西說出來麼？”

    我還沒開口。莉莉娜就嚷嚷起來：“不就是……”她剛說到一半就被我扔一邊了：“你信不信我糊你一臉馬賽克？”這小丫頭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的話沒有幾句能聽的，要不是每次我都及時攔住，現在她已經進化成大門牙上都自帶馬賽克的蘿莉了。

    眾人對這個發光體研究半天還是沒有進展，對方僅僅在廣場上表現出一次恢復活力的模樣，讓人不由得聯想到“迴光返照”四個字，現在迴光返照已經結束，好像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活性。就連珊朵拉都感應不到對方存在活躍性的精神波動，於是很快眾人就對她失去興趣紛紛離開了房間。最後就只有我和小泡泡以及阿賴耶還留在這裡，對了，還得加上小泡泡的保姆姬閃閃，以及始終就趴在我肩膀上沒動過地方的水銀燈。我們幾個貌似是眾人裡最沒事幹的，於是全留下了。

    “咕吖？”小泡泡始終對這個會發光的物體充滿興趣，這或許也是她會突然拽著對方跑到廣場上的原因，現在看到對方一動不動地飄在半空，小丫頭開始努力和人家交流起來：用她自創的小泡泡語言，以及亂七八糟的肢體動作，連比帶劃連蹦帶跳。在這個過程中我注意到一個讓人不怎麼樂觀的細節——這個思念體現在已經完全不對小泡泡產生關注了！

    難道說……她快消散了？這個想法一經出現便無比強烈，幾乎瞬間我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最初在幻影塔剛被捕獲的時候，這個思念體不止一次地主動伸手去抓小泡泡，試圖要回自己的長劍和法球，當離開天空之塔的時候，她已經不會行動，但還能將頭轉向小泡泡，被送到聖都之後，她就連頭都無法活動了，但還是能感覺對方的注意力集中在小泡泡身上，而到現在……就連珊朵拉都無法感應到這個思念體的精神焦點。這正是相當明顯的消散前兆！

    不知道為什麼，當想到這些的時候我突然感覺一陣沒來由的緊迫感，然後湊過去伸手拍了拍那個一動不動的思念體的臉頰，緊接著抓住對方的肩膀用力晃起來：“喂，有點反應好不好！你不會是快掛了吧！之前打架的時候不是還生龍活虎的嗎！？”

    這些常規手段沒有效果，於是我開始在對方渾身上下到處觀察起來，或許對方逐漸失去活性的原因是能量耗盡？這倒是有可能的，畢竟她原本是幻影塔的零件之一，現在脫離了整個機體，或許就失去了能量供應，但是該怎麼給她充電？難道她身上還會有個充電插口之類的獵奇玩意兒？如果沒有的話，把她放在能量充沛的環境下會不會有效？

    在我這麼思考著的時候，肩膀上突然傳來了某個人偶少女高高在上的聲音：“喂，笨蛋，如果你想脫掉她的衣服的話，我不會跟珊朵拉她們說的。”

    我掐著水銀燈的肋下，把小丫頭一下子舉在半空：“別瞎說！你爸正忙著救死扶傷呢，陪小泡泡玩去！”然後在這小傢伙暴跳起來之前把她扔給小泡泡，後者相當配合地使用了自己的八爪魚技能，於是水銀燈的抗議就完全被暴君小主機給壓制了。

    把水銀燈打發到一邊之後我繼續研究起這個思念體天使來，最後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製造一個泛能量場，不管她需要什麼能量，自己吸收吧！

    這並不是什麼高端的技巧，只不過是在身邊產生一個穩定的輻射區而已，輻射區中充斥著各種類型的溫和能量，讓所有類型的能量在不衝突的情況下融合在一個區域內。最初的時候我用它來鍛煉自己的精神力準確度，後來我試著用它給別的能量生物充電，而最近這個小技巧最常用的是和家裡的幽靈女僕做遊戲，我可以讓安薇娜在半個小時內變得特別亮……你們想吐槽就直接吐吧,我就是閑著蛋疼怎麼了！

    “好吧，不管你能不能聽到別人說的話——我沒有敵意，而且現在想幫你，我會製造一個能量場，它對你是完全無害的，假如你是因為能量耗盡而沒法活動，那現在就趕緊給自己充電，不用緊張，我是幫你的，千萬不要有抵抗，否則你反而可能因此受傷。”我最後對眼前的思念體天使交流了一次，然後不管對方是否有反應，直接啟動了能力。

    霎時間，房間被一層淡淡的光霧充斥了。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總算能交流了麼？

    “這是我幹過的最奇怪的餵食方式。”看著四周升騰起來的光霧和“充電中”的思念體天使，我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當然，沒人回應自己，小泡泡正忙著玩，姬閃閃正忙著陪小泡泡玩，水銀燈正哭喪著臉被小泡泡玩，而阿賴耶還在走神兒。唯一沒什麼事幹的就是自己眼前的發光物，還是個呆子。

    當輻射能量場產生之後，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片淡淡的藍白色薄霧中，而那個思念體天使就處於薄霧正中央，隨著和薄霧中的某些“調頻能量”接觸，她渾身上下也冒著劈劈啪啪的火花，我看不出對方有沒有成功被充上電，只不過身旁的阿賴耶現在已經亮的跟燈泡一樣了，天使妹妹好奇地看著自己的胳膊，然後從隨身空間掏出一個大水晶罩來扣在腦袋上，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檯燈。

    我：“……你這是幹啥呢？”其實我想說：臥槽這姑娘一瞬間是被淺淺附體了嗎？！

    面對我在精神連接裡發出的驚訝詢問，阿賴耶的回答特別老實：“君主哥哥，林雪主母說要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就要學會在你面前賣萌，這樣算賣萌麼？”

    這樣算賣萌麼？這樣算惡意賣萌啊！我頓時就被萌了一臉的血，這是何其讓人無法吐槽無法直視無法評價的……賣萌啊！果然除了幹活的時候，這個天使妹妹就是用來充當開心果的吉祥物麼？

    阿賴耶在一旁自娛自樂。我則還在觀察眼前的思念體天使有沒有什麼變化，從“充電”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十五分鐘，對方除了亮度稍微有點提高之外再沒有別的動靜，根據自己的感應，對方體內的能量反應確實比一開始高了很多，而且這種提高是穩定的：或許她成功把一部分能量存貯到了自己體內？我產生了樂觀的猜想。不過這些能量好像並不能啟動思念體天使的自主思維，她一如既往地呆立著，當我將泛能量場關閉的時候。對方只不過變成了一個高亮度的燈泡而已。

    小泡泡注意到這邊的變化，立刻歡呼一聲撲了過來，八爪魚一般掛在思念體天使身上，哼哼唧唧地在對方胸口蹭來蹭去。終於獲得釋放的水銀燈二話不說就沖出房間，可能是找姐姐大人告狀去了。

    “還是沒反應，”我上前捏捏思念體天使的翅膀，“難道你真的要變成一個風箏？”

    ——然後從此變成有繩天使。而阿賴耶則光榮地獲得無繩天使稱號麼？

    這是我沒有說出來的後半句話，因為感覺太獵奇所以內心吐槽。否則正在旁邊聽著的阿賴耶肯定會當真然後把無繩天使的名號寫在自己的資料庫裡的。

    “對了！”看著小泡泡在這個思念體天使身上高興地來回折騰。我突然決定再換個刺激，於是拍了拍小泡泡的小腦袋，“寶貝，把你之前從這個姐姐手裡拿到的東西拿出來行嗎？”

    小泡泡歪著腦袋看著我：“咕吖？唔咕￥%@#%￥##%#@！”

    “她說啥？”我向不遠處收拾玩具的姬閃閃求助道。

    姬兒佳美氏毫不猶豫地說道：“如果你給吉爾姐姐每天供應三頓帝王級的盛宴並且尊稱她為偉大的女王，就把聖光長劍和法球交給你。”

    “你從明天開始只有窩頭就鹹菜了，並且再也不准拿我的錢去買新衣服。”

    “非常抱歉其實她想要阿賴耶的羽毛因為小泡泡很喜歡會發光的東西但阿賴耶從來不讓她隨便動自己的翅膀所以這就成了小公主的最大心願以上這段話你自己加標點。”

    我扭頭看向阿賴耶，天使妹妹頓時哆嗦了一下。眼淚汪汪地抱著自己的翅膀：“只……只能拔一根哦，而且不能拔翅膀尖那裡的。那裡很敏感……”

    “行了行了，你平常自己撞樹掉的羽毛還少麼。”我在天使妹妹面前一揮手。在對方愣神的瞬間抓住她的翅膀，飛快地拽了一根已經翹起來的翎毛：根據經驗，這種羽毛本身也就是快脫落的了。

    “唔——”天使妹妹輕輕哆嗦了一下，發現只是拔掉一根快脫落的羽毛之後撓了撓頭發，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好奇怪，癢癢的，為什麼反而感覺有些舒服呢？”

    我：“……你不會是覺醒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小泡泡高興地接過阿賴耶的翎毛，然後把之前搶來的聖光長劍和奧術法球交了出來，自己抱著那根長長的羽毛去一邊玩了。我掂了掂手上的兩樣東西，感覺輕若無物，它們完全是光和能量凝結起來的，但卻有摸得著的質感。這把聖光長劍是和阿賴耶平常用的單手劍一樣風格的武器，只是劍身上少了很多複雜的符文，形狀模糊的光暈劍刃表示這是個一次性的消耗品，而那個奧術法球更奇怪，它應該是個爆炸物，脫手之後立刻就會爆發才對，但被小泡泡不知道怎麼折騰了一番，它已經完全凝固成類似水晶球樣的物品了。關於這個神奇的現象，上午的時候我也和珊朵拉討論過，珊朵拉覺得這可能還是跟小泡泡的特殊天賦有關，那孩子擅長扭曲資訊，比如讓自己變得行蹤不定難以捉摸，如果擴展開的話，說不定她的影響範圍還能蔓延到自己接觸過的其他東西上。這枚奧術法球的資訊肯定已經被那個超進化的小主機給修改了，因為小泡泡覺得它是一個玩具，於是它現在就真的變成了玩具。

    或許有時間我應該檢驗一下小泡泡的能力到底可以做到什麼程度，雖然希靈主機的防護性能通常很強，但那都是依靠強力護盾硬抗的，像她那樣。僅僅因為自己“想”，就可以把一定形式內的攻擊“心想事成”掉的情況從未出現過。不過這件事先放在一邊，我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思念體天使上。

    “給，這是你的東西，你不是一直想要麼？”我舉著聖光長劍在對方面前揮舞著，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力，“咳咳，多少動動指頭。剛才給你充過電了，總要有點變化吧？”

    我耐心地等待著，一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思念體天使飄在半空，依然如一個固定的影子，但就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對方終於有了一點點動靜：她的頭微微偏了一下，然後努力想要舉起手臂——這個動作非常慢。以至於我覺得自己甚至聽到了對方體內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音。但最終，她還是成功辦到了，將手伸在我面前，做出討要的姿勢。

    當我將聖光長劍交到對方手上的一瞬間，思念體天使身上的光芒好像微微閃爍了一下，她握緊長劍，用緩慢的動作將它抱在胸前。那動作仿佛是抱著自己孩子的母親一般，隨後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這個本應該沒有任何神智的上古殘魂對這邊微微彎下腰來。輕輕點了點頭。

    我驚訝地問道：“你是在表示感謝？”

    對方費力地點點頭，好像完全能理解我說的話。並且對此作出了準確的回應。

    成了！竟然就這麼簡單？！我感覺喜出望外，萬沒想到讓這個思念體活動起來的方法就是這樣，給她補充一點能量，然後滿足她的願望就行！想到這裡，我拿出了手頭的另外一樣東西：那個晶瑩剔透的變異奧術法球：“給，這個也是你的吧，抱歉，我女兒搶了你的東西……”

    然而就在我準備把這樣東西交給對方的時候，阿賴耶突然出聲了：“等一下，君主哥哥！”

    我奇怪地看著阿賴耶，對方指著我手中的法球：“如果把這個給她的話，她會不會因為願望全部滿足直接升天？”我當時就愣了，本能地感覺這說法不靠譜，但轉念一想，我擦，萬一真的怎麼辦？

    於是看著近在咫尺，並已經再次伸出手做出討要姿勢的思念體天使，我感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雖然阿賴耶腦袋一熱想到的“升天”說法乍看上去不那麼靠譜，但轉念一想，這個思念體天使離開幻影塔的能量供應之後一直持續存在了這麼長時間，這本身就是一件解釋不清原因的事情，誰知道她是不是因為執念才維持這麼久的，而且在要回自己的長劍之後對方就有了明顯的活化跡象，顯然對方的活性直接受到其執念的影響，那這份執念被完全滿足之後會發生什麼就真的說不清楚了。

    “抱歉，這個暫時還不能給你。”我想了想，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對思念體天使擺了擺手，對方仍然伸著胳膊朝向這邊，一副執著的樣子。說實話，假如不是對方有一對聖潔的羽翼，以及身上洋溢著讓人舒服的聖光，她這幅模樣還真是夠詭異的。充滿怨念，沒有面目，執著伸出的手臂，就這仨條件加一塊，光看側影我都能聯想到二十部以上的恐怖片了。

    在自己將奧術法球收進隨身空間之後，面前的思念體天使才終於放下手臂，可能是因為失去了關注焦點。現在她的邏輯似乎是直線式的，而且非常短程，不過儘管這樣，我還是感覺對方身上流露出一種沮喪、失落的情緒。這可能是錯覺，然而我還是抱歉地解釋起來：“別太沮喪，主要是我不知道你維持形態的條件是什麼，我怕把這東西給了你，你就這麼消散掉。”

    我原本沒期待能得到對方的回答，但讓人有些驚喜的是，思念體天使還是產生了一點回應，她輕輕擺動著翅膀，身上的光芒閃爍了幾下，雖沒有表示贊同，但至少表示自己聽懂了別人的話。看到這一幕我高興起來，或許在經過自己一番誤打誤撞之後，對方已經是可以交流的了。

    把這個思念體天使拉到旁邊的椅子上，費了很大功夫才引導著對方坐下之後，我坐在她對面用儘量友善的方式開口了：“現在咱們或許可以交流了。首先說明，我們所有人對你都沒有敵意。我們知道你和你的同伴在守護什麼，你們所守護的東西也是我們最珍重的事物，雖然雙方產生了一點誤會，但我希望你能理解，只要情況允許，我們希望能和你作為朋友——你能聽懂麼？”

    思念體天使慢慢晃動著羽翼，仍然是那樣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僅僅表示自己在聽的模樣。

    “好吧。我就當你聽懂了，要不算我自言自語也行，”我撓撓頭發，心想自己平常跟潘朵拉那樣的悶葫蘆都能正常交流，區區一個影子還有什麼挑戰，“大家現在還在想辦法和你交流，你好像不會說話。不過我覺得自己很快就能找到理解你的方法。我們是帝國人，你還記著嗎？希靈。希靈帝國……好吧。看來你對這個詞也沒反應。那使徒呢？也不記得了……那還有一個詞，深淵，你記著深淵嗎？”

    讓我完全沒想到的強烈反應出現了，即使聽到“希靈帝國”這個詞都沒反應的思念體天使，在聽到深淵這個名詞的時候瞬間就表現出強烈的衝動，她身上的光芒一剎那增強了數倍，緊接著手上爆發出一陣猛烈的電弧。儼然是進入戰鬥準備的模樣——我慌忙按住她的手，壓制了對方的能量反應。

    “好了好了。安靜下來，沒有深淵。這裡沒有敵人，”我死死摁著這個思念體天使，直到感覺對方雙手不再釋放奧術能量，“看樣子你有基本交流能力，而且還記著自己的敵人。”

    接下來是艱難而進展有限的交流努力，最終我還是沒能從對方口中聽到任何回答，翻字典，指示字元，辨認圖形等自己能想到的辦法也一一嘗試並全部失敗，我向對方詢問幻影塔的事情，她絕對能聽懂，但完全拒絕回答：不能確定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有意識地保密。不過這番交流嘗試也不是完全沒有進展的，起碼我知道了這個思念體存在一定的思維能力，能聽懂別人的話，而且偶爾會做出積極的活動。儘管她至今沒有表露自己的任何秘密，但在回應我說的話時已經相當迅捷，比如現在：

    “我的名字叫陳俊，你記住了麼？”我說道。

    思念體天使會微微抖動翅膀，表示已經聽懂，然後在幾秒鐘的延遲之後點點頭。

    就是這種程度的交流。雖然進展不大，但我覺得至少從某種意義上，自己和這個思念體天使已經算互相熟悉的關係了。起碼她樂於回應我的聲音，而且沒有表現出敵意不是？

    時間過的飛快，當自己結束和這個思念體的交流時，才注意到窗外已經是夜幕降臨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天色黑下來的：這可能是由於阿賴耶和思念體的亮度都挺高的原因，看樣子之前給她倆充電有點充過頭了。阿賴耶還好說，她自己能控制自己的發光程度，可這個思念體天使就不行了，在把體內多餘出來的能量用完之前恐怕她會始終這麼亮下去：宛若一個八十瓦的節能燈泡。

    “阿俊，快下來吃飯，你怎麼還在這裡……”正在我研究怎麼把這個燈泡關掉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淺淺推開了，她歡快的聲音響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房間中央的發光體，“哇，阿俊，你終於找到她的開關了？”

    “別鬧，充電過頭了。”我揉揉淺淺的頭髮，把自己這一下午的交流成果給她大致說了一下，淺淺馬上露出特別高興的表情，“嘩！阿俊真厲害——不過還是趕快去吃飯吧，今天陳倩姐親自下廚誒，有你最喜歡吃的菜哦，雖然是用這個世界的材料做的。對了，要不要把這個特別亮也帶上？總覺得應該讓人家跟咱們一起吃才合適吧，要不顯得不地道……哦，她好像沒嘴，那就算了。”

    我：“……”在我開口之前這丫頭的邏輯已經來回馳騁好幾輪了嗎？！

    下去吃飯的時候我把那個思念體天使產生的新變化公佈了出來，珊朵拉和冰蒂斯都對此表示出濃厚的興趣，而且極力稱讚了我強大的親和力和發現力，只有林雪認為這同時還充分證明了某人對一切雌性目標狩獵的強大功底——在大小姐看來，那個胸前平的幾乎能跟姬閃閃有一拼的思念體天使顯然也是能歸於雌性生物的，因此她才被某人成功調教了……

    “就是這樣，”大小姐在餐桌上義正詞嚴地指著我，“你這個木頭現在終於把照明設備和風箏也列入狩獵範圍了——原本我還以為家禽類就是你的底線呢。”

    我夾了塊炒肉塞進大小姐嘴裡：“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要擱以前，林雪是絕對不會接受這種餐桌上餵飯的親昵舉動的，而且多半還會一邊嚷嚷著“好噁心”一邊跑去漱口（實際上是等臉上紅暈褪淨），但現在除了一點點臉紅之外，大小姐已經對此習以為常，唯一的變數就是現在餐桌上多出了一張跟林雪綁定在一塊的嘴——曉雪嘻嘻哈哈地湊了過來。

    “爸，還有我呢？”

    “自己吃！”我跟林雪以空前的默契把這熊孩子頂了回去，然後會心一笑。

    很好，現在已經有夫妻檔的感覺了……

    “嗯，說起來，琳還沒回來麼？”我看看四周，餐桌上空著一個位置，總是紮堆吃飯的神族條子五人組明顯缺著一角，琳沒在這兒。

    “她？多半還在半龍人聚居區吧，”冰蒂斯隨口說道，“那個叫叉兒的銀龍好像要在這兒留兩天，半龍人為同族舉辦了宴會，紗姬娜和索娜都跑過去參加了。這也不賴，原本妾身還擔心這個世界的龍族是不聽話的頑固派呢，沒想到現在兩個種族還挺融洽，看來不用攛掇琳去巨龍王國降神罰了。”

    這個女流氓剛才隨口說出了非常嚴重的詞吧？！

    不過正在我們閒聊著跟半龍人有關的事情的時候，餐廳中突然亮起一道眩光，琳的身影從空氣中浮現了出來：她竟然回來了。

    而且臉上帶著怪怪的表情。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撕碎的歷史

    琳在吃晚飯的時候才從半龍人區回來，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臉上帶著古怪的神色。

    “呦，小丫頭，怎麼了？”冰蒂斯用一如既往流裡流氣的半吊子德性靠在椅子上對琳說道，嘴裡還叼著剛剛從我碗裡搶過去的半塊排骨，就這幅吃相，扔國宴上絕對是那種需要在周圍豎一圈屏風以避免損害國家形象的主，尤其是她的後半句話還是這樣的：“那幫小傢伙讓你不滿意了？龍族欺負同胞還是半龍人太不上道？聽姐一聲勸，遇上不懂事的孩子，以神的名義，削丫的。”

    我覺得遲早有一天冰蒂斯也得變成那種嘴上不打馬賽克就沒法出門見人的傢伙……

    “沒什麼，我先吃飯了哦。”琳弱聲弱氣地說著，飛快地挪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在冴子起身幫她盛飯的時候她好像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這個平常好像基本上不動腦子的老實姑娘竟然露出了這幅模樣，著實讓人驚訝不已，在座的眾人有一半都產生了興趣，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我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琳，你這是怎麼了？不會是半龍人真的和那個叉兒當著你的面火拼起來了吧？”

    我這就是隨口一說，心裡知道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基本上就是零。且不說紗姬娜和索娜已經在查爾面前顯示了自己擁有的巨龍之魂，對方已經接受了半龍人屬於龍族分支的事實。就光琳之前以巨龍一族先祖之靈的形式對全體龍族皇室進行過一次啟示，查爾就不可能找麻煩。龍族這樣的生物是不可能無視“先祖之靈”這種規格的存在給自己下達的命令的。至於半龍人主動找麻煩那就更不可能了，要說這個大陸上最老實的種族是誰，半龍人排不上第一也落不了前三，這群力氣奇大的傢伙其實本性相當平和，有紗姬娜和索娜照著呢，他們可能會主動跟一頭銀龍打起來？

    更何況這還是半龍人一族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以來，終於第一次有來自龍族的“同胞”和自己交流。他們現在高興的跟過節一樣。

    情況不可能是出自查爾和半龍人身上，但琳好像暫時也沒有開口的意思，面對我們關心的問候，龍神少女只是弱弱地說道：“稍等等，我還要組織一下情報，情況有點亂，我得捋一捋。”

    “行了。她會說的。”莫妮娜撇撇嘴，看著我這邊說道。“琳就這脾氣。遇上正事就這樣了，生怕說錯話。對了，你嘗嘗這個，我剛研究出來的菜式，看你能猜出來這是用什麼做的不。”

    莫妮娜說著，將一盤花花綠綠的素菜推到我面前，臉上滿滿的都是炫耀神色。她隔三差五就會折騰點新鮮小菜，而且習慣讓我和珊朵拉首先品嘗。原因嘛——我們家裡有一個有史以來唯一能在廚藝上壓制她的幽靈女僕，這導致莫妮娜的廚神之魂時常熊熊燃燒。結果就是她時常要通過獲得那個幽靈女僕主人的肯定來給自己增加動力。而最近她已經確定從珊朵拉那裡得到的評價毫無參考價值（對珊朵拉而言，世界上好像不存在難吃的東西，女王陛下的味覺和她的身份一樣充滿王者風範），於是折騰出來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就都直接扔給我評判。

    不過我自己倒是挺樂意充當評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莫妮娜的手藝都確實強悍，儘管和安薇娜那個已經相當不科學的幽靈女僕沒法比，卻也是世界級的廚娘了，而且怎麼說呢，她在做菜的時候……確實經常會產生一切奇妙的創意，比如眼前這盤紅綠相間的玩意兒。

    “這個綠色的吃起來味道和胡蘿蔔一樣，是用番茄做的，這個紅色的吃起來味道和黃瓜一樣，是用馬鈴薯做的。”莫妮娜高興地指著那盤味道奇奇怪怪的蔬菜拼盤揭開了謎底。

    我：“……”這位少女，你是想破解安薇娜如何用隔離墩炒出揚州炒飯的效果的秘技麼？

    這是何等毫無價值的廚藝啊！

    這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充滿怨念的目光，我抬頭一看，卻發現原來是依爾森正看著這邊，嘴裡一邊還碎碎念著：“明明以前做出好東西都是先讓自己哥哥吃的，先讓自己哥哥吃的……”

    這就是妹控的殘念之力麼？

    “吶，”晚飯差不多都吃完的時候，琳總算突然開口了，用自己一如既往弱聲弱氣的模樣說道，“你們說，希靈帝國的附庸會不會反叛呢？”

    龍神少女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是個重磅炸彈，她話音落下，整個餐桌上頓時就落針可聞，莫妮娜楞了一下，伸手去摸琳的腦門：“你路上撿什麼奇怪的東西吃下去了？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附庸種族背叛帝國？”我感覺這個話題冒出來的著實詭異，然後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泰克斯那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大叔和艾澤拉斯那幫每天在軍統部打卡簽到的英雄，感覺更詭異了，“想像不能，他們有什麼理由背叛？且不說有沒有這個能力，就是真的成功背叛了，有什麼好處？”

    “新帝國的眷族倒是不用擔心，但舊帝國崩潰之後，留下的那些眷族呢？”琳眨眨眼，看著我們說到，頓時餐桌旁再次安靜下來，“我是在舊帝國沉睡之後才出生的，因為年紀小，所以對舊帝國的事情也只是從前輩那裡聽說過，並不怎麼瞭解，所以我就是猜的哦——”

    “舊帝國的話……”這次連珊朵拉都只能咧咧嘴了，“假如大災難發生之後還有倖存下來的，現在多少萬年時間都過去了，確實很難保證那些普通種族的忠誠度，而且說實話。當年舊帝國的行事風格好像確實有點……咳哼，琳，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用先祖之靈的身份進入了那頭銀龍的精神世界，”琳縮了縮脖子，“原本只是想知道這個世界的龍族是怎樣的族群而已，但卻看到了很多可能和舊帝國有關的東西……那些龍應該是生活在舊帝國的一個遺跡附近。而那個遺跡……已經被洗劫一空了。”

    “洗劫一空的舊帝國遺跡麼，”珊朵拉的臉色沒怎麼變化，“這也說明不了什麼。舊帝國的遺跡保存到現在，被普通種族發掘出來的數量肯定小不了，這是避免不了的事。”

    “但龍族傳說裡還有別的東西，關於那個遺跡的，”琳看著我們的臉色，仿佛生怕挨打一樣，這副表現讓我和冰蒂斯都一個勁地翻白眼。心說這個萬年總受被人欺負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就看看她這小兔子一樣的風格吧。不欺負兩下我都覺得對不起自然規律！於是莫妮娜果斷在琳腦袋上敲了一筷子。後者總算達成心願（？）一樣繼續開口了，“查爾記憶中有個傳說，說是龍族在上古時代與眾神生活在一起，神居住在神界之星，而另一顆星球上則居住著神的僕從。後來有一天發生了正體不明的災難，神勃然大怒，將世界撕成碎片。並集結軍隊，離開自己的星球去遠征另一個世界。龍族因神的憐憫而免於毀滅，被特赦可以在最大的一塊世界碎片中繼續生存。那就是現在巨龍王國的所在地。神的遠征一去不回，世界也天翻地覆，這樣的時光持續了百年，然後神的僕人突然出現了，就是在世界被撕裂前，居住在另外一個星球上的那些神僕，他們當日跟著神一同遠征，但中途折返，並不知從何地找到了神界的鑰匙，他們關閉遺跡的防禦網，然後把遺跡中的東西哄搶而光，最後離開了這個世界。”

    琳講故事的水準實在不高，但已經足夠我們理解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龍神少女講完之後愣愣地看著我們的反應，呆了幾秒低頭繼續扒飯。

    “事情……有點有趣了呢。”珊朵拉放下僅剩的半根筷子，臉色微妙起來，她微微思索，將已知的情報匯總著，“龍族傳說中的神，除了當年第十五天區的希靈使徒們沒有別的可能，也就是說，大災難發生之後，第十五天區的使徒們撕裂了自己的首府世界，然後集合所有軍隊進行了最後一次遠征……這次遠征恐怕就是去支援帝國腹地。當初依附于第十五天區的眷族隨軍出征，但中途逃了回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時候帝國的遠征軍應該已經被深淵全滅，那群逃兵逃命的功夫倒是驚人。然後他們把一部分帝國遺產洗劫了麼……這可真是出人意料的發展。”

    “事情或許也有別的可能吧，”姐姐思索著，“或許他們是奉命從戰場上撤退，把帝國最後的遺產帶走保存起來呢？如果是為了保存火種，這種行為也是可以想像的。”

    姐姐的猜測也不無道理，珊朵拉贊同地點點頭：“應該考慮周全，不過要做好壞的打算。這樣看來，恐怕咱們還有必要去巨龍王國一趟，他們是居住在失落世界的？”

    琳咬著筷子點頭：“嗯，巨龍沒有住在母大陸，他們原本就是失落世界的居民，一直以來都與世隔絕，是一群……喜歡怡然自樂的孩子。”

    “失落世界的原住民，而且住在帝國遺跡周圍，還知道希靈使徒尚留在這個世界時候的事，”林雪突然敲敲桌子，想起什麼的樣子，“這樣說來，他們原本是住在母星上的？！而且從舊帝國時代就生活至今，經歷過大災難，也經歷過母星分裂的時期！他們什麼都知道！”

    淺淺聽到這兒霍然起身向自己房間走去，我趕緊拉住她：“誒，你幹什麼去？”

    “收拾東西準備去巨龍王國，”淺淺回答的特別理所當然，“然後搞明白當年這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要不肯定會睡不著覺的，好多秘密，心裡癢癢！”

    “坐下坐下，哪有你這麼著急的，”我哭笑不得地把這個行動派摁在椅子上，“即使要去也等明天好吧。咱們剛從天空之塔探險了一整天好不好。”暫時鎮壓了淺淺之後。我的視線在潘朵拉和阿賴耶身上停留下來，嚴肅地說道：“好了，現在又有很多問題要解決了。舊帝國十五天區，咱們都知道，那就是當年潘朵拉她們服役的地方，我繼承的就是十五天區。”

    這個話題一出，全場肅然，就連淺淺這樣的缺心眼也知道。問題的關鍵來了。

    “如果琳的情報沒錯——想必是沒錯的，畢竟龍族不可能編出這麼個精妙的故事，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先祖之靈說謊——那也就是說，舊帝國崩潰的時候，第十五天區全部兵力進行過一次遠征。潘朵拉，你是天區將軍，你經歷過這場戰爭麼？”

    潘朵拉表情木然地搖搖頭。阿賴耶則插了一句：“我們對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印象，我也不記得原本的母星上有龍族這樣的原生生物啊。還有天空之塔。那些失落世界。統統記不起來。”

    林雪趴在桌子上，把一個空玻璃杯子滾來滾去，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這時候突然說了一句：“等等！我想到一個咱們都忽略掉的問題！”

    成功吸引起所有人注意之後，林雪敲著桌面說：“木頭是在第十五天區NT許可權空白的情況下被認證為新元首的，也就是說，第十五天區原本的皇帝要不就是陣亡了。要不就是已經被深淵感染，成了墮落使徒。總之現在已經從希靈使徒的精神網路中被剔除出去，但……他的母星還在。潘朵拉她們都被保留了下來，根據現在的情況，好像原第十五天區除了神秘側的大部分力量因不明原因被分裂在這個世界之外，幾乎所有科技側的東西都被保留著，這不是很不正常嗎？原來十五天區的統治者上哪去了？”

    “今天晚上是重磅炸彈轟炸現場麼。”我頭大無比地拍著腦門，感覺情況越來越麻煩，林雪提的這個問題真是相當尖銳，但我並不是從未想過，事實上在很早之前，我在和潘朵拉瞭解舊帝國的情況時就提起過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說，自己現在等於是繼承了上一位十五天區皇帝的全部家當，作為一個憑空得到一切的傢伙，只要不是沒心沒肺，就不可能不對這一切原先的所有者感到好奇吧？但是……

    “不知道。”潘朵拉言簡意賅，仍然是當初我第一次向她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做出的回答，甚至連語調都沒有絲毫變化。

    “潘朵拉和阿賴耶沒有關於舊十五天區皇帝的記憶，甚至現在所有新帝國使徒的記憶庫中都沒有關於原本皇帝的記憶，”我解釋道，“以前我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只要是從原十五天區出來的東西，都沒留下任何跟原皇帝相關的資料。這情況沒法解釋，一直以來都被認定是長時間沉睡導致的資料庫缺失，或者是……怎麼說呢，和父神討論之後，父神也提出了一個猜想，在將一名虛空生物接納為新領袖之後，原皇帝的資料被強行沖銷了。”說到第二個可能性的時候我感覺相當尷尬，儘管這只是一個毫無來源的猜測，卻足夠讓我覺得這事兒不地道了。

    阿賴耶和潘朵拉仍然在各自發呆，在我們開始談論原十五天區統治者的時候，她們兩人絲毫沒有感觸，儘管正常情況下，對一個希靈使徒而言，帝國元首是地位是崇高無上的，但現在就是個不正常情況：她們連自己原本的皇帝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竟然是這種情況？”珊朵拉睜大了眼睛，她在之前從未瞭解過這方面的情報：畢竟這看起來應該是傷心往事一類的事情，潘朵拉沒有主動提起，她當然也沒有過問，“長時間沉睡，導致整個天區所有存放裝置裡跟皇帝相關的資料都刪除了？你們覺得這可能？”

    “唉，當然不可能，”我歎了口氣，輕輕摸著潘朵拉的小腦瓜，後者面無表情地靠了過來，仿佛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漠不關心，“所以才有了第二個假設，跟虛空生物相關的話，幾乎能解釋一切事情，更何況這件事本身還和‘資訊’有關。”

    “我覺得不僅僅是皇帝的資料被從資料庫中刪除了那麼簡單，”珊朵拉突然用手按著額角，金色的光線開始在她髮絲間遊蕩起來，“我想起一個細節……我是聽說過第十五天區的，也聽說過潘朵拉的名字，在我和你認識之前。”

    淺淺恍然大悟：“哦，對哦，珊朵拉舊帝國時代就是皇帝了，雖然跟其他天區交流好像不是很頻繁的樣子，但你真的說過自己聽說過潘朵拉的事情啊。”

    “是的，聽說過潘朵拉，聽說過第十五天區，但沒聽說過第十五天區的皇帝，”珊朵拉身上的能量反應已經逼近備戰姿態，卻仍然在不斷提高，她似乎在試圖調用自己全部的思維模組來衝開某個“桎梏”，“空白，一片空白，第十五天區皇帝的資料是一片空白，第十五天區神秘側知識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空白，不是沒聽說過，而是……我認為自己沒聽說過。”

    “媽的，情況可能複雜了。”冰蒂斯突然罵了一聲粗口，“妾身剛才聯絡了神界萬神殿，負責記錄資訊的藏書塔關於舊帝國第十五天區的一切交流記錄都是空白的，所有跟希靈帝國有關的資料裡面，只有一個皇帝的資料是空白，你們知道藏書塔怎麼說麼？”

    冰蒂斯頓了幾秒，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舊帝國十五天區，沒-有-皇-帝！”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夜談

   舊帝國第十五天區沒有皇帝——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任何事情都可以出現例外，但惟獨希靈帝國的皇帝位置，絕對不會出現意外，這幾乎是整個虛空除了“趨零性定律”之外第二絕對的事情，舊帝國有一百三十五個天區，就有一百三十五個皇帝，任何統治區，不管它包含多少個宇宙，只要在帝國控制體系中被劃分為“天區”級別，就必然會以一個至高無上的君主作為核心——直到舊帝國崩潰為止，這條鐵律始終未曾改變，這是所有希靈使徒刻在核心邏輯中的法律，絕對沒有人敢說，某個天區的統治者會是皇帝之外的其他任何什麼事物，絕不可能。

    當然，現在的新帝國已經有所改變，儘管有兩個半皇帝（貝拉維拉算半個沒問題吧？事實上算半個我都覺得夠嗆……），新帝國卻沒有劃分天區的打算。畢竟我們等於是從零開始，現在根本沒這個資本。舊帝國的天區-皇帝對應關係是在整個帝國發展到相當大的規模，而且希靈使徒發現“皇權議會制度”是更適合他們種族特點的統治手段之後才發展起來的，自有它的產生背景，而現在的新帝國規模還不到當年舊帝國的一個天區大小（不算巨集世界網路，嚴格來講巨集世界並不能算是直轄行政區），自然沒有劃分多個天區，讓兩個皇帝（我和珊朵拉）分區管理的必要。而且即使日後新帝國的領土擴大到一個以上的天區規模，恐怕我們也沒法重現當年舊帝國一百多個皇帝的“皇權議會”制度——畢竟時代不一樣，不經歷和當年一樣的進化和開拓階段，生硬複製前人的經驗和做法是不可能成功的。

    拋開以上種種不談，冰蒂斯提到“舊帝國十五天區沒有皇帝”，這肯定在哪裡出了問題。

    “妾身當然知道這不對勁，”冰蒂斯靠在椅子上晃來晃去，“藏書塔只是一個管理知識的古靈。根據它記錄的東西得出參考結論而已，這只能證明一件事，舊帝國第十五天區的皇帝——被抹掉了。從一切層面上，不僅僅在希靈使徒的記憶中，甚至可能在概念的層面上，抹掉了。”

    珊朵拉表情急速變化著，顯然想到很多事情。然後突然開口：“為什麼從沒人注意到這點？”

    我一愣：是啊，為什麼從來沒人注意到這點？這可不是能被人輕易忽略掉的小差錯！

    舊帝國十五天區的皇帝從所有人的記憶和歷史資料中被刪除。每個人都知道那個天區應該有皇帝。但每個人都沒意識到自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百廢待興的新帝國沒有整理過相關的資料，神族那邊負責記載知識的人也沒有對這個現象產生過好奇，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藏書塔中的資訊中途變更過（我可不相信在舊帝國還存在的時候，藏書塔中關於第十五天區皇帝的記載也在空白的，這份資料肯定是在舊帝國崩潰之後才產生了變動）！如此巨大的漏洞，竟然同時欺騙著兩個站在虛空頂端的超級文明。直到現在，我們才在不小心的情況下關注到這個問題。這本身就是個極其可疑的違和點。

    “有什麼東西持續干擾所有人的認知。或者是這整個事件被一種資訊結構遮罩了起來，”冰蒂斯伸開手。比劃出一個圓弧的樣子，“將特定的資訊扭曲進一個封閉的流動圈中，等同於在概念層面上的刪除，但和後者不同的是，概念層面上的刪除會導致這樣資訊永遠丟失，從始至終都不存在，而封閉進資訊遮罩裡的話，它仍然存在，只是無法被任何遮罩之外的東西所感知。”

    冰蒂斯說的東西很高深，但還不是完全無法理解，我想了想，提出自己能猜到的唯一情況：“也就是說，現在咱們突破了這個干擾麼？”

    “不能說是干擾，應該是……嘛，你這樣說也沒錯。”珊朵拉接過話頭，她身上游走的金色光線終於還是慢慢平靜下來，看樣子她已經放棄繼續從自己的記憶體中抽取那本來就不存在的資料，“咱們一定是在什麼時候碰巧滿足了某個條件，才繞過這個現象的。難道說……是因為來到這個世界麼？”

    “那應該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恐怕是……”冰蒂斯環視了眾人一圈，視線最後落在林雪身上，“先知。不知你們想到沒有，關於第十五天區的異常，第一個產生‘關注’的是林雪。”

    仿佛突然穿透雲霧一樣，我瞬間理解了冰蒂斯的想法，並意識到我們中存在一個完全可以無視“秘密”的強大傢伙，只有林雪，利用她的先知力量，才能有機會繞過任何形式的資訊遮罩。一樣事物，只要它是存在的，就一定具備被觀察到的可能性，任何建立在這個事物周圍的遮罩對林雪而言都只是在增加觀察難度以及減少被觀察到的信息量而已，百分之百的遮罩對先知而言是不存在的。

    但是如果提前不知道目標存在的話，林雪也不能對一個自己都沒想到的事物進行“關注”，因此她這種不可免疫的感知力更有點像隨機掃描，相當看運氣，而今天這只能說是話題逐漸引到這裡，機緣巧合下，林雪便對舊帝國十五天區的事情產生了興趣。假如今天這個話題沒有展開的話，恐怕不管用多長時間，我們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被所有人忽視至今的異常吧。

    不管雖然問題已經露出冰山一角，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還是太少了，第十五天區原本的統治者只不過變成了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成堆謎團之一。這個到處都透露著古怪的世界所拋給我們的成噸問題到現在已經糾纏成一團亂七八糟的線團。但所幸所有問題都指向一個模糊的地域和時刻：舊帝國第十五天區，帝國毀滅時間段內。只要能搞清楚在這個範圍內發生了什麼，一切或許都會迎刃而解。

    “我先回去休息了。”夜已深，沒想到我們一下子就討論到這時候，姐姐大人首先疲憊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道。她今天晚上倒是沒怎麼發表看法，之前在天空之塔戰鬥的時候她好像消耗有點大，白天為了照顧那幫活蹦亂跳的小傢伙也沒怎麼休息。這時候第一個露出了疲態。

    “稍微休整一下，準備去龍族領地吧。”珊朵拉簡單地決定了下一步的行程，眾人紛紛表示同意。隨後姐姐領著一幫已經哈欠連天的小丫頭去了鴉神殿二層，冰蒂斯也帶著神族條子們跟眾人道了晚安，當淺淺都回房休息之後，餐廳裡就只有珊朵拉和我兩個人了。

    “阿俊，稍等一下。”在我準備上樓的時候。珊朵拉突然開口叫道。

    “怎麼了？”我好奇地看著珊朵拉，她那雙海藍色的大眼睛中閃爍著屋頂上的魔能水晶的光芒。讓人一瞬間有些失神。隨後珊朵拉突然笑了起來，“稍微……陪我一會吧。”

    這個世界的夜空比之地球，更加清澈，也更加迷人。這裡沒有地球上那樣碩大而皎潔的月亮，母大陸所在的星球只有三顆體積很小的衛星，在夜色下，它們是三個光芒黯淡的橘紅色亮斑。只有在傍晚和黎明兩個時間段才會出現在天邊。沒有皓月爭輝，這裡的夜空便能看到更多燦爛的星星。我和珊朵拉坐在靠窗的長椅上，看著窗外的天空出神。身旁的少女似乎心事重重。她將頭靠在我肩膀上，久久沒有說話，但心靈相通間，我能感覺到她在一刻不停地思索。

    “吶，阿俊，咱們有多久沒這麼安靜地獨處了？”珊朵拉突然輕聲說道，不過她在關心的顯然不是這個問題，因此在我回答之前她就接著說了下去，“你說在許多年前，從十五天區的母星仰望夜空，看到的會是同一個宇宙麼？”

    “誰知道呢，所有曾知道這一切的人現在都已經沒有相關記憶。”看著夜空中燦爛的星海，我搖搖頭說道，“你想說，不光那些失落世界，甚至這裡的整個宇宙都是曾經第十五天區的一部分麼？”

    “假如這裡就是第十五天區呢，”珊朵拉把身子往我懷裡拱了拱，換個舒服的姿勢，“你不覺得奇怪麼，蓋亞曾經說過，她記憶中的母星，周圍是沒有任何天體的，原本的蓋亞母星作為一個獨立的流浪行星存在……作為一個首府星球，這其實也是一個疑點啊。”

    我攤攤手，對這一個個層出不窮的謎題已經不置可否。

    “阿俊，你……對那個已經變成‘疑似存在’的舊十五天區皇帝有什麼看法呢？”沉默了一會之後，珊朵拉突然把話題轉到了一個我沒想到的方向。

    “看法……要說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我也不知道該對他有什麼看法，我甚至不知道ta是男的女的。資料全失，被整個從帝國資訊中刪除了一樣，連潘朵拉都記不起那個人的模樣了。其實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真的很想和那位先任見上一面，他為我留下的這一切，未竟的事業，就這樣坦然接受之後，總覺得至少應該說上一句謝謝……”

    珊朵拉突然抬起臉來，明亮的眼睛中隱藏著深邃的光芒：“如果未來有一天，那位失蹤的皇帝真的出現了呢？你有想過麼？”

    “你是說……”我看著珊朵拉的眼睛，隱隱約約能想到很多東西。

    “最可能的情況是那位元皇帝已經陣亡，在大災難中被從概念層上毀滅，因此現在失去了他的歷史，然而也有一個可能，他如果沒死，那就幾乎必然已經變成墮落使徒，未來如果在戰場上相見呢？潘朵拉她們現在沒有相關的記憶，但假如真有那一天，衛兵真的要對昔日的君王開火，這些原本十五天區的士兵真的沒問題麼？”

    珊朵拉的問題直接而尖銳，讓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十五天區的先皇回歸？這種劇本真的出現的話。可絕對不是好玩的事兒。而且這中間還會有一個更巨大的隱患：萬一到時候潘朵拉他們記憶恢復了，那整件事要混亂到什麼程度！

    但這些紛亂的猜想在腦海中翻湧了一會之後，我卻突然無所謂地搖搖頭：“這不重要。”

    “哦？”珊朵拉好奇地看著我。

    我伸手撫著少女如瀑般的金髮，將它們認真地繞在手上再一圈圈解開：“珊朵拉，如果你在那樣的戰場上，你會怎麼做？”

    珊朵拉笑了起來：“阿俊在我身旁麼？”

    “當然，我永遠都在那兒。”

    “進攻。”珊朵拉的回答只有兩個字，絲毫沒有猶豫。

    “所以一切都無所謂了。我知道你會怎麼做，也知道潘朵拉他們會怎麼做，我信任你們每一個人，”我慢慢說著，看著珊朵拉漂亮的藍色雙眸，看到了那裡面滿滿的笑意，“我什麼也不會放棄。帝國如今基業是我們一同打下的，誰都別想動搖——包括一個多少萬年前就已經變成敵人的殘魂。我會向他道謝。感謝他留給我的一切。然後把他送進虛空，就如曾經面對的每一個墮落使徒所做的那……”

    沒有說完的後半句話突然被打斷，因為珊朵拉突然湊了上來，毫無預兆地送上一個深吻。

    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親昵接觸，兩人自然而然地抱在一起，深深的一吻持續了很長時間，然後珊朵拉才調皮地咬了我嘴唇一下：“阿俊和四年前差別真的不小呢。”

    “差別？”我不解地看著眼前的女王陛下。她有時候說話也夠讓人摸不著頭腦的。

    “如果是四年前的你，可說不出這種話。”珊朵拉乾脆地躺在我腿上。毫不在意形象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是好事呢。不過你也不用想太多。具體情況怎樣還沒人知道。反正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帝國從來沒有失敗過，我們永遠走在通向最終勝利的道路上。”

    我心中一動，幾乎脫口而出：“因為你們都是一根筋嘛。”

    當然這句話沒敢說出來，否則別看現在的女王妹子這麼軟，真要鬧起脾氣來她也是會咬人的：比家裡任何人咬起來都疼！

    我現在當然已經知道珊朵拉將我留下是為了什麼，讓戀人陪陪自己，這當然是原因之一，但更大的原因恐怕還是舊十五天區這些紛雜的事情帶來的緊迫感和壓力，她在擔心，從未被任何事情束縛過的女王陛下只會為兩件事情踟躕，那就是帝國的命運和自己的伴侶，而十五天區的陰影突然冒出來，兩件事情等於同時受到了威脅，因此她才把我叫住。想通這些事情之後，我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緊緊抱住懷中那在外人看來強大到不可直視，但在我看來和普通女孩一樣纖細的身軀，嘀嘀咕咕起來：“說起來，長夜漫漫啊……”

    “額？”珊朵拉奇怪地看著我。

    “好像又是好些天沒去你房間了，咱們要不要沒羞沒臊……”我笑嘻嘻地捏了捏珊朵拉的臉頰，看著對方臉龐逐漸泛起紅暈，感覺這姑娘現在真是可愛到無以復加，然後……然後叮噹就從自己胸前的口袋裡鑽出來了，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呼啊——阿俊，叮噹睡醒了！天還沒亮啊？”

    我和珊朵拉同時陷入呆滯：“……”

    這個已經把時差徹底倒崩的小東西怎麼就冒出來的這麼恰到好處呢？！

    第二天一大早，陽光明媚，天氣晴好，我頂著倆黑眼圈出現在眾人面前，昨天晚上的生活簡直是太豐富多彩了，你們肯定想不到我在幹啥——夜裡十二點之後，我陪著叮噹玩了大半宿的五子棋！

    棋子是叮噹攢下來的糖塊，我們一直玩到叮噹再也吃不下去為止，然後小東西才終於稀裡糊塗地睡著，看著窗外逐漸亮起來的天空，我發現一個糟糕的事實：假如叮噹還不能成功把時差倒過來，那過幾天就應該我想辦法倒時差了。太可怕了，被寵壞的寵物太可怕了。

    原本我們的計畫是立即動身前往龍族領地——據說那是一個對所有凡人封閉的神秘國度，巨龍一族並不喜歡接納陌生人，但這對我們不是問題，有琳親自下令，巨龍王國肯定會對我們開放，實在不行大不了讓琳變成黃金雙頭龍的形態直接背著一群人飛到巨龍王國，我相信在那種情況下即使是巨龍王國的守衛也不敢攔著。不過最後眾人還是又在聖都這邊滯留了兩天，一來是讓莉莉娜和香草處理一下鴉神教的事情，二來則是讓紗姬娜和索娜處理自己族人的事情。半龍人初次和自己的龍族同胞接觸，這兩天真是熱鬧的跟過節一樣，紗姬娜兩人作為半龍人現在的精神領袖（儘管這個精神領袖目前還有很大水分）總不能在這個時候一走了之，而且銀龍查爾也有不少事情要從自己的半龍人同胞那裡瞭解，這一來一回的，兩天時間就過去了。

    而今天，終於到了出發去巨龍王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