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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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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1:05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闊別數百年的再次聯繫

   在托貝魯的科學家們忙於調試設備以及配合泡泡的指點學習怎麼讀懂來自帝國資料網路的報文的時候,珊朵拉卻已經有些失去了耐心,她知道現在每拖延一分鐘,和第五艦隊再次失去聯繫的可能性就會增大一分,因為沒人知道第五艦隊下一步會移動到什麼“區域”中去,在虛空中的“移動”是不具備軌跡、方向、距離等任何在正常空間中可供追蹤的特徵的,只要在第五艦隊飛船的虛空跳躍半徑(半徑只是個通俗說法,嚴格來講,是對自身的資訊表徵進行修改的最大偏移量)內,他們隨時可能逃往任何地方,在擺脫那些追殺者的同時,也隨時可能跳出離世庭園的掃描半徑。儘管離世庭園已經把掃描半徑開到最大,但第五艦隊突然“失蹤”的可能性仍然極高。

    而我們發出的呼叫資訊至今仍然無法“照射”到對方身上。

    剛才珊朵拉和泡泡一起對我講解了在虛空中進行跨象限通訊的技術知識,我對這種通訊有了一定瞭解:我們都知道,儘管虛空一片混沌,看上去毫無秩序可言,有著物理上的“均勻性”,但從資訊理論的角度看,虛空也有“不均勻”的特徵:它是分象限的。儘管原因不明,但它確實被分為一個個區域,這些區域並沒有進行物理意義上的隔離,它們就相當於硬碟的虛擬分區一樣,僅僅因為“特徵”不同,而被劃分開來(也就是說。在物理上,實際上每一個虛空象限都重疊在一起,它們就是虛空),位於兩個不同的虛空象限時,不僅其所蘊含的世界會千差萬別,就連虛空領域也受到資訊偏移的影響。因此,在虛空中進行跨度超過兩個象限的通訊。並且雙方至少有一方處於移動狀態時,發送方和接收方會出現不同步現象,這是因為在虛空中的‘移動’意味著自身的資訊表徵也在改變。也就意味著‘移動者’的解碼本在隨時改變,在同一個象限內,這種改變是有規律可循的。因此通訊器自帶的各種解碼裝置可以維持通訊,而在不同象限之間,這種改變就會超過任何一種建立在邏輯基礎上的解碼器所能演算的極限,通訊會被阻隔。在帝國資訊網路內,解決這一問題的方法就是建立一個個中繼站,並且保證每個虛空象限內都有至少一個通信中繼站。這些中繼站是不會移動的,因此他們不受跨象限屏障效應的影響,可以互相發送資訊,然後它們再將自己收到的資訊轉發給當前象限內的虛空飛船;而如果通信的一方已經離開中繼站的覆蓋範圍(也就是離開了帝國資訊網路),作為一艘深入虛空的開拓船。它就要靠固定的通訊協定來保持和後方的聯絡了,通訊協定中會決定雙方發送的報文中至少有一個資料包包含有“移動者”在一次虛空跳躍半徑內所有可能抵達的象限的資訊表徵,以保證只要“移動者”還在這些象限內,就可以和總部保持聯繫,並且在雙方進行下一次通信的時候。這個“解碼-位址包”會被刷新,重新定位到“移動者”的身上,就這樣,通訊-刷新資料包-移動-通訊-刷新資料包,這一過程必須不斷重複,雙方的聯絡就能繼續下去。而第五艦隊和我們之間顯然兩種條件都不符合:它既不位於帝國網路內。也沒有和我們統一的通訊協定。當然,在很久很久以前,它和第四艦隊之間是存在這樣一份通訊協定的,但根據前面講過的這種通訊協定的工作原理我們就可以發現,這一過程必須建立在雙方保持一定頻率的聯絡,而且每次聯絡都成功刷新“解碼-地址包”的基礎上。一旦雙方有一方跳躍離開了上次通信時所記錄的“位址簿”,那麼通訊協定即告失效。

    第五艦隊和第四艦隊之間的聯絡已經中斷數百年了,這份通信協議現在早已過期。

    當然,以上這些知識僅限於在虛空領域內通訊的情況,基本上進行這種通訊的情況是很少的,畢竟即便星域神族也不是生活在虛空中的種族,我們都生活在穩定而有秩序的世界中,這些世界在虛空中的“位置”可以認為是不變的,自然也不用擔心通訊受阻的情況。一般會經常應用到高級虛空通訊技術的,都是那些常年在虛空領域內執行開拓和巡航任務的特種飛船。

    或者流亡者艦隊。

    “這樣不是辦法,”珊朵拉皺著眉頭說道,她在半空中用手指輕點了兩下,打開一組全息投影,塔維爾的影像出現在畫面正中,這位元女科學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線上,並接管了離世庭園的現場操作,“塔維爾,說說你的看法。我們和第五艦隊建立通訊最大的難點,以及你的應對方案。”

    “是,我的陛下,”塔維爾點點頭,在她的影像下方刷新出了複雜的資料和圖表,我只能大致看出這是離世庭園的運行狀態,並且看到了無數個“報文丟失,未收到返回資訊”的警告,“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無法掌握第五艦隊的真實‘座標’,離世庭園所收到的一切報文都是過期的,我們發出去的報文也是過期的,我們盡可能在發出去的報文中包含許多個象限的‘解碼-位址包’,但第五艦隊恐怕不會知道該怎麼識別這個資料包,甚至他們根本不會察覺這些信號,因為我們之間的通訊協定不一樣,就連進制都不一樣。如果想打破這種僵局,我們需要更加精准地定位目標,知道他們會向哪一個象限跳躍——現在完全是在瞎蒙。理論上是這樣。”

    從塔維爾這樣一個以嚴謹聞名的科學家口中聽到“瞎蒙”倆字,這可真是了不得的情況。我頓時就對離世庭園的工作人員所面對的困窘情況感同身受起來,然後下一秒,或許是福至心靈,我感覺腦海中一道亮光劃過——塔維爾說我們需要更加精准地定位目標?

    也就是說,她需要一個有預判功能的瞄準鏡?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曉雪身上,然後珊朵拉和姐姐她們好像也想到一塊去了,越來越多的視線開始向曉雪集中。後者可是號稱六識敏銳的天才少女。她頓時一個機靈:“你們看我幹嗎?我今天可沒闖禍啊,爸你不能閑著也是閑著所以就打孩子玩好吧……”

    “少廢話!”我一把把她抓過來丟給泡泡,“有沒辦法把她加到你的系統裡去。”

    與此同時。我也把自己的想法在精神連接中和泡泡詳細解釋了一下,對方立刻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第三個錐子來。曉雪一看那東西頓時就急了:“誒!你幹什麼!我跟你說啊,你要敢那那玩意兒戳我我跟你急……”

    “瞧把你嚇的。”泡泡撇撇嘴,把錐子一端的中轉裝置拆了下來,低著頭改裝了幾下,然後從隨身空間裡掏出一副跟眼鏡似的東西,把兩樣部件組合到一塊,就成了個要多傻氣有多傻氣,仿佛兒童玩具XX魔法少女變身器一樣羞恥度爆表的玩意兒。她把這東西往曉雪眼前一送:“給,戴上。”

    曉雪目瞪口呆了一下,滿臉彆扭:“那個……你還是拿錐子戳我吧……”

    “哪那麼多廢話!”我一巴掌把這姑娘拍進旁邊的座椅裡。接過泡泡的“魔法少女變身器”給她戴上,“偷著樂吧你,當年帝國資料網路還沒組建好的時候,你媽可是要躺在棺材一樣的東西裡面才能跟雷達連上線的……”

    “可這玩意兒戴著也是在太難為情了點,換個帥霸狂酷拽的太陽鏡不比這個花花綠綠的塑膠框子強……”曉雪戴著那傻裡傻氣的羞恥眼鏡不住抱怨。但後者已經啟動,藍色的光暈開始從設備與皮膚接觸的地方彌漫開來,並適應著曉雪的精神頻率,“誒,等等,有點意思啊。左邊鏡片裡還演著今年春季新番嘿,泡姨你好厲害,直接看的原版樣片啊?”

    我默默地看了孩子她媽一眼,後者擰了擰頭上的錐子,做努力工作狀:“好,已經和曉雪的精神頻段同步了,現在離世庭園發送下一批次的資料包,中間我們會不斷改變偏移量,曉雪你把自己的關注點放在第五艦隊身上,然後系統會自動引導建立連接的——就跟當年那套棺材一樣的老古董設備掃描異世界的流程一樣。”

    曉雪比劃了個OK的手勢,開始哼著歌看動畫片,也不知道她聽清楚沒有,不過看泡泡的意思,系統是正常運轉了。周圍一圈托貝魯科學家和第四艦隊高級官員從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茫然的姿態看著眼前一切,我估計對他們而言,帝國第一家庭的工作方式是有點別開生面的。不過沒人上前搭話,更多的人選擇了白眼一翻,世界與我無關——托貝魯科學家們除外,他們的眼球結構沒法翻白眼。

    兩個最不靠譜的傢伙終於開始認真工作,眾人的注意力也得以再次放在功放系統回饋的資訊上。塔維爾將離世庭園那邊顯示的東西傳送到我們面前,全息畫面上,除了一堆看不出邏輯的資料之外,就是系統的提示:“嘗試發送信號……信號丟失,跟蹤下一個信號源……嘗試發送信號……信號丟失,跟蹤下一個信號源……”

    然後大約過了一分二十五秒,也就是離世庭園進行一次全功率廣播的週期之後,全息畫面上終於出現了不一樣的東西:“發送信號……偵測到抵達回波,確定信號源資訊表徵……追示系統開始跟蹤,發送信號……偵測到抵達回波,偵測到可識別資訊,檢索字形檔……錯誤,資訊不匹配。嘗試再次連接,連接成功,準備第二次嘗試……”

    通訊建立之後進行了幾次失敗的匹配,雙方的解碼規則相容性低於系統閾值,這可能是因為第五艦隊和第四艦隊失聯已久,前者的通訊技術有所變動所致,但很快,第五艦隊就發現了陌生信號在使用著流亡者們曾經用過的編碼方式,通訊開始變得穩定起來。

    在代表解碼比率的顯示視窗中。可被識別的編碼終於突破了閾值,隨後的千分之一秒內,系統按照預設的流程,將一份“解碼-位址包”發送了過去,隨著這個位址包被更新後回傳至離世庭園的接收端,塔維爾終於高興地宣佈:穩定通道已經建立起來了。

    “包含導航資訊的加密包已經發送過去,而且收到了對方的確認資訊。”塔維爾彙報著,“系統正在逐漸增加頻寬,現在開始交換雙方的通訊協定……預計需要三十秒。”

    大廳中的托貝魯科學家們已經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仍然只有一片雜波的通訊終端,現在已經沒有他們能幫上忙的事情了,位於凱魯達克星球表面的通訊矩陣已經順利啟動。通道也在穩定運轉,而對所有資料的計算和轉換任務則完全壓在帝國設備這邊,他們只能和其他的高級官員一樣緊張地關注著事情進展。三十秒時間相當短暫,但對在場的第四艦隊官員們而言,或許這是他們一生中經歷的最漫長的三十秒,原以為昔日倖存下來的流亡者只有自己,現在卻即將和另外一群倖存者重新聯繫,外人真的很難對他們如今的激動心情感同身受。最終,當周圍突然傳來“直連已建立,可以穩定通訊”的系統提示音。並且通訊終端上出現了相對穩定的畫面的一瞬間,大廳中響起了一陣整齊的深呼吸聲。

    房間正中央的全息畫面上跳出了帶著嚴重干擾紋,但仍然能分辨出內容的視頻,背景似乎是戰艦內部——可以看到遠處閃爍著光芒的巨大設備和繁忙的工作人員,以及顯示著飛船外景的巨大影像。而在視頻正中,是一個全身仿佛靈體一般呈現出半透明狀,甚至沒有固定形態和五官的高大“生物”,“他”似乎正趴在通訊器前,匆忙地擺弄著面前的面板,儘管看不到這個靈體生物的發聲器官在哪。但我們聽到了一個雄渾低沉的男聲:“這裡是海頓三號巨艦,總指揮官可哥基納,重複,這裡是海頓三號巨艦,總指揮官可哥基納,我們收到了你們的信號,請回答!有人聽到我的聲音嗎?”

    “可哥基納……”從來都保持著高度鎮定的“議會”這一刻悚然動容,瞬間閃現到了通訊終端前,“可哥基納,這裡是於納德議會……我的天……你還活著!”

    “於納德……”名為可哥基納的靈體生物動作顯然僵硬了一下,隨後在他看上去應該是面部的位置,突然有三團成一行的藍白色光芒閃爍起來——這應該是他的眼睛,“艾倫先祖在上……你們是第四艦隊!!你們還活著!第四艦隊還活著!”

    可哥基納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著,當然也在他身處的艦橋中回蕩著,透過視頻畫面,能看到那些正在遠處忙碌的軍人紛紛轉過頭來,茫然地對視,其中一些人似乎終於想到了“第四艦隊”是什麼意思(這些人很有可能已經是新生代的成員了,他們恐怕只在歷史資料裡聽說過第四艦隊),頓時露出震驚的模樣,但可哥基納迅速命令這些工作人員安靜下來:“保持鎮靜,繼續向預定目標跳躍,注意一象限內的所有資訊波動,一旦有偏移量超過百分之十五的新資訊出現就立即啟動緊急規避。”

    “可哥基納,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非常糟糕,非常糟糕,我們正在遭受攻擊,現在勉強擺脫了敵人的追蹤,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會再次追上來。剛剛建設了兩百年的新家已經完了……先祖在上,這通訊器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看不到你的畫面,第四艦隊現在情況如何?你們還有多少星艦倖存?已經擺脫那些怪物的追殺了嗎……等等……你們能聯繫上我們,而且信號強度比一千年前還高……難道第四艦隊也在向這個位置移動?”

    “不,第四艦隊……情況應該比你那裡好很多,”“議會”在對方提到“怪物”兩個字的時候尷尬地看了我和珊朵拉一眼,隨後才對可哥基納回應道,“我們已經在前不久找到安全的新家,墮落使徒攻擊不到這裡。第四艦隊百分之八十的星艦都保存了下來,在失去聯繫之後的數百年內也沒有再次遭遇攻擊。”

    可哥基納的三隻眼睛同時亮了一下,這可能是表示喜悅:“祝賀你們,看樣子當年的倖存者總算有一部分可以繼續活下去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那邊的情況,”“議會”立即打斷了可哥基納的話,“我們已經發去導航信號,它指明的是安全區域,現在引擎全開,向這裡撤離,我們有足夠的強力艦隊,可以擊退任何敵人。”

    可哥基納低著頭,似乎是在檢查什麼東西:“是的,我們收到了這些資料包,主機已經把它們解析出來……但是你不知道我們現在距離這個導航信號所標注出來的目標有多遠……恐怕在撤離到目標之前,我們就先被追上了……啊,通訊器恢復了,現在這裡能看到你的影像。還算清楚。等等!”

    可哥基納突然緊緊地盯著畫面,低聲問道:“為什麼在通訊畫面中出現了佩戴著帝國標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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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1:26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追擊者的真面目

   “為什麼在通訊畫面中出現了佩戴著帝國標記的人?”

    第五艦隊的總指揮官,被稱作可哥基納的靈體生物突然改變了語氣,低沉而嚴肅地說道,這個靈體的三隻眼睛都變得比以往更加明亮,而且帶上了一種淡紫色的光暈,這種表現意味著什麼樣的情緒變動呢?驚訝?恐懼?憤怒?疑惑?還是兼而有之?暫時我們還不得而知,只能確定一件事,情況還真的複雜起來了。

    我們現場的人裡面沒人穿著帝國制服,但塔維爾的通訊畫面就懸浮在“議會”旁邊,她是穿著制服的,從通訊設備的拍攝角度,在可哥基納那邊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身著帝國研究員制服的塔維爾,於是在他眼中,議會就是在一邊和第五艦隊保持聯絡,一邊和帝國進行著通訊……好吧,其實這就是事實。只不過這個事實現在暴露的真不是時候。

    “於納德議會,我不認為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會成為你們的新盟友,但你確實需要解釋一下。”似乎是見“議會”遲遲沒有回音,可哥基納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不過在“議會”開口解釋之前,珊朵拉卻先一步站了出來,主動說道:“可哥基納指揮官,很高興見到你。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希靈皇帝,珊朵拉?凱爾薇?尤拉西斯,新帝國的統治者之一,如你所見,帝國如今和第四艦隊站在一起,我們同屬於一個陣營。”

    誰也沒有想到(包括我)珊朵拉會突然站出來。而且這麼明確地把事情說出來,別說已經陷入呆愣的“議會”和周圍這些第四艦隊高級官員們了,視頻對面的可哥基納也是一陣目瞪口呆。我估計他完全沒有做好接受這個設定的心理準備,珊朵拉話音落下之後他就開始在那閃啊閃的,最終攤開他那比人類要寬大很多的“雙手”,對我們做出一個混亂中的姿態:“這是怎麼回事?第四艦隊終於還是落到你們手中了麼?”

    “你遲早要把事情說清楚,如果等第五艦隊撤離到帝國邊境再讓他們發現那些帝國兵站。恐怕事情會更麻煩,”珊朵拉偏過頭對“議會”小聲說道,然後重新看向通訊器。“不,正好相反,我們前不久剛剛把第四艦隊從你口中那些怪物手中保護下來。”

    可哥基納將上半身探向通訊器的方向。他那飄忽不定的“面龐”在全息畫面上被放的很大:“帝國人,你究竟要說什麼?”

    “你記憶中的帝國已經覆滅了,全盤崩潰,”珊朵拉用沉靜如水的口吻回應道,“現在國土不再,而活下來的希靈使徒已經分裂成兩部分,一部分就是昔日追殺過你們的墮落者,對我們而言的叛軍。而我們則是第二股勢力,重新組建起來的新帝國。不幸的是,我們勢單力孤。而且我們中的大多數直到幾年前才從漫長的沉睡狀態蘇醒過來,對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情,無能為力。現在新帝國正在逐漸崛起,並致力於消滅那些投身深淵的叛軍,同時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遭受墮落者侵害的世界提供庇護。第四艦隊已經處於新帝國陣營中,而在前不久,他們又接收到你們的求救信號,這才有了現在這次營救計畫。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答案。”

    我很難從一張比果凍就多了三個燈泡眼的臉上看出什麼表情,可哥基納的肢體語言在我們看來也是莫名其妙的,因此沒人知道對方聽到珊朵拉這些話之後是疑惑還是乾脆拒絕相信。他身上飄忽不定的靈體能量有規律地收縮了三下,然後將注意力放在“議會”身上:“於納德議會,我希望得到你的證詞。這件事情的可信度實在讓人生疑。”

    ——其實他這求證並沒什麼意義,“議會”已經跟我們站在一起了,那前者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只不過他還是希望能得到自己老朋友的親口承認而已。於是“議會”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可以對於納德人的先祖起誓,皇帝陛下句句屬實。”

    與此同時,我們聽到了精神連接中傳來的“議會”的解釋:“對艾倫靈族而言,表明可信度的最高態度就是對自己種族的先祖之靈起誓。不管對異種族而言這個起誓的分量是不是和對艾倫靈族一樣重,這都已經是表明我態度的最有力舉動了。”

    可哥基納的眼睛閃爍不定,三團光芒最終定格在一個很暗淡的狀態:“出於多種原因,我應該相信你。而且昔日那些怪物確實不可能用這種有理智的態度與我交談,他們也沒必要設置任何形式的騙局……那麼,信任暫時建立,新帝國的皇帝陛下。”

    “哇,這麼簡單就計畫通了?”淺淺咋咋呼呼的聲音一如既往在關鍵時候響起,她手裡還捧著個超巨大的九階魔方,一副準備消磨大半天時光的架勢,“我玩具都準備好了你就給我聽這個?”

    珊朵拉嘴角肉眼可見地抽了一下,我則趕緊把淺淺哄到一邊去。其實可哥基納如此短的時間就相信我們的說辭確實也挺讓我意外,但不消片刻,我就明白了個中緣由——事實上嚴格來講現在雙方之間根本沒建立起任何相互信任,可哥基納當前的表現完全是因為——沒得選擇。

    他那殘破的艦隊正在受人追擊,如果找不到出路就百分之百會被團滅,而我們這邊,至少還能給他百分之十的希望。

    同時也像他說的那樣,完全沒有理智的墮落使徒是不會用這種麻煩的方式給他設置圈套(他現在還不知道,當年那些無理智的瘋子還真的變成了一幫無所不用其極的狡猾惡棍)的,而且又有於納德議會肯用自己最大的誠意來為珊朵拉的言辭做擔保。他在這種情況下,是選擇繼續領著艦隊亂竄,還是與我們合作,當然不言而喻。

    至於當年被希靈使徒追殺的國仇家恨之類——現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會消彌,只是雙方都很明智地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討論這種問題而已。我相信等第五艦隊順利脫離險境之後,才是把這個問題放在桌子上研究的時候。

    “現在我要知道你們整個艦隊的整體情況,虛空跳躍裝置的工作參數。你們的精確位置。”

    當雙方建立起了基本的信任之後,珊朵拉立刻將話題轉到對第五艦隊的支援方面,並詳細詢問了對方的現狀。在我看來。要對第五艦隊馳援是基本上不可能了——距離實在太過遙遠,即便以帝國現在最先進的虛空開拓小隊,恐怕也來不及給第五艦隊全體官兵趁熱上柱香。

    珊朵拉當然也知道這個。所以她的問題中已經刨除了讓帝國艦隊趕過去增援的選項,而試圖首先指導對方擺脫追擊。

    “關於艦隊的技術資料我們已經開始上傳,預計兩分鐘後完成。我必須先說明,第五艦隊所用的虛空跳躍系統已經年久失修,很難保證可以在這種全功率狀態下運轉多久。現在我們中最慢的大型艦每次跳躍的資訊偏移修正量是百分之六,跳躍間隔八秒,艦隊因此只能以這個速度移動。我們在襲擊中損失了將近一半的資源補給——它們原本在家園星球上,襲擊到來的時候僅僅被轉移了一小部分,因此有很多飛船現在幾乎是空艙前進,依靠艦內生態系統維持乘員生命。但是大型艦的生態系統全部都是剛剛重啟,在這之前它們都已經被關機整整一百年,儘管目前還沒出問題,但很有可能突然出現生態迴圈宕機的災難……”

    在可哥基納對我們傳達第五艦隊的現狀的時候,珊朵拉以及正線上上的塔維爾科學家團隊也正在同步分析著對方傳過來的星艦資料。儘管有很多專業名詞不太懂,但看珊朵拉的臉色我也知道,第五艦隊本身從飛船情況上就相當不容樂觀。她突然揮手打斷了可哥基納的話:“我看到你們的生態循環系統資料了,有一部分標為阿爾法級的星艦內使用的系統現狀十分危險,這些系統為將近三分之一的艦隊成員提供生命維持。”

    “……是的,我們的工程師已經發現三次危險故障。他們正在全力搶救那些失效的大氣再生塔,但我們缺乏備用組件,它們全都被留在家園星球上。”

    珊朵拉皺著眉頭,看向身旁的另外一組全息投影,上面顯示的是離世庭園系統的工作資料。

    “距離太遠,定位信號強度不足,而且你們正在越過象限界區,以現在的傳輸穩定率,我們連最小規模的救助裝置都送不過去……無端傳送需要更強的引導信號才行。”

    可哥基納看上去並沒有對接收到帝國的援助設備有絲毫期待,因此也無所謂失望,他只是很鎮定地點點頭,然後表示那些生態系統還能再堅持個一兩天——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一兩天內不能擺脫追擊並且找到一個安全的停靠世界,第五艦隊將不得不放棄將近三分之一的成員。

    他們不像帝國,擁有在虛空中將單位從一艘船上直接傳送到另一艘船上的“二次跳轉”技術,他們的飛船現狀也無法在虛空中維持足夠大的秩序場,好利用小型運輸船完成大規模的人員轉移,除非能停靠在一個安全的世界,否則那些深陷在即將生態崩潰的星艦中的乘員將毫無希望。總體來說,第五艦隊如今的情況比當日和我們相遇時的第四艦隊還要糟糕無數倍。

    “總之,艦隊現在正按照你們提供的導航資訊前行,目前我們還沒發現追兵的跡象,但他們肯定還沒有放棄,”可哥基納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某個資訊終端,低沉的語氣說明他對現狀並不樂觀,“但要在短時間內撤離到你們標識出來的最近的安全區似乎是不可能的,我們當年的撤離正好與你們新帝國的疆域交錯而過,雖然不是走截然相反的方向,但現在兩者的‘距離’也實在太過遙遠了。”

    在數萬年前,流亡者艦隊決定分頭撤離的時候。所有艦隊都選擇了不同的虛空象限作為目標,其中第四艦隊的目標正好靠近如今的新帝國疆域,因此他們才能誤入宏世界通道,但第五艦隊選擇的路線卻正好和新帝國每一個世界錯開(好吧,至少他們沒有選擇第二艦隊的路線,據“議會”所說,第二艦隊當年選擇的路線和如今的新帝國疆域完全背道而馳。假如第五艦隊走了那條路的話,恐怕他們用幾千年也跑不回來),或許如今整個帝國的疆域都不如第五艦隊和我們之間的“距離”遙遠。

    如果是在帝國境內。由於各個世界之間有世界之門作為連通,即便跨度再大的虛空航行也幾乎可以做到瞬間抵達,但在帝國境外。沒有世界之門的情況下,依靠飛船一點一點跳轉,那所要消耗的時間是驚人的。我調出了塔維爾編撰的虛空疆域圖,並把第五艦隊的座標信號輸入進去,試圖找到更近的路線——這份疆域圖並不是一般人想像中的“地圖”或者別的什麼圖形介面,它是由無數個帶有註腳的點構成的表格樣的東西,因為在虛空中無法確定任何東西的位置,自然也不可能繪製出地圖一樣的虛空疆域圖,這幅表格中每一個代表世界的點都只能通過“資訊偏移量”來表示自己和首府宇宙的相對位置,而在第五艦隊的點下面。我只能看到一大串數字,後面甚至還有一連串的省略號……

    我甚至懷疑,他們用幾年時間都不一定能來到帝國邊境。

    “暫時按照預定路線撤退,我正在思考怎麼讓你們無延時地跨過這段距離,”珊朵拉曲起食指抵著自己的下巴。她似乎已經有了什麼主意,“或許真的有一條捷徑可走……給我點時間。”

    “你們到底在被什麼人追殺,是……舊帝國時代的附庸?”姐姐在技術上肯定幫不了什麼忙,因此只能問問其他我們同樣很在意的問題。

    “就是他們——那些爪牙,”可哥基納的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但隨即平靜下來。“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能確定他們是你們口中‘舊帝國’的附庸。我們在他們的飛船上看到了水晶十字軍徽似的東西,不過……我想你們會對這些圖像感興趣,這可跟正常的帝國標記不太一樣。”

    可哥基納說著,將一組畫面發送了過來,看上去那是在高位軌道的戰場上拍攝下來的,背景基本上都是大片支離破碎的艦船殘骸,而且可以看到有些畫面一側的星球邊緣,因為高速運動,畫面有些模糊不清,我分辨不清其中哪些來自第五艦隊,哪些來自追殺者。而在這些畫面中最顯眼的是一些有著圓弧外殼,有著大片金色塗裝的飛船,這些看上去頗有點神棍味道的金色渾圓戰艦就是可哥基納所說的追擊者。姐姐大人將其中最清晰的一幅圖片放大,終於,我們在這些戰艦的艦首找到了帝國的十字軍徽——嚴格來講,是看上去仿佛十字軍徽的東西。

    那個徽標的原型顯然是帝**徽,但它的顏色已經從藍色變成了淡金色,而且尖端銳利的水晶尖刺被修改為月牙鏟一般的圓弧形,在徽標的背景上,則可以看到兩把交叉在一起的權杖圖案。

    整個標記在我看來有些不倫不類,姐姐則眉頭緊鎖:“他們怎麼把帝**徽變成這樣?”

    “他們擅自改變了帝**徽……正常的僕從軍絕對不會這麼做,這是極大的忌諱。”珊朵拉從自己的沉思中醒來,驚訝地看著那不協調的金色徽記,而我則突然感覺衣服下擺被人抓了一把。

    低頭一看,原來是潘朵拉。

    話說這丫頭的存在感真是太低了點,明明是跟著我們一起過來的,卻因為從始至終一言不發,而仿佛屋角擺放的瓷娃娃一樣被人給忽略了,她的存在感還沒有自己妹妹高呢——維斯卡因試圖從旁邊的資料機上拆零件而在十幾分鐘前被勒令坐在椅子上不准亂跑,好些人都對她嚴加防範,存在感高著呢。

    “哥哥,那些飛船……認識!”

    在我好奇的注視中,潘朵拉終於開口了,一如既往言簡意賅,“梅洛瓦人!”

    我想了想,拍拍潘朵拉的腦袋:“能多說倆字麼?”

    “十五天區,僕從軍,梅洛瓦人!”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嗯,所有知道十五天區是什麼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楞了兩秒不到,終於反應過來,直接呼叫線上上待命的首席科學家:“塔維爾,立即檢索資料庫,在概念割裂之後新增的資料條目中,搜索梅洛瓦人的資料。”

    “是,陛下!”塔維爾應道,幾秒鐘後,大量資料開始井噴一樣地出現在我們周圍的全息畫面中,一幅幅來自舊帝國資料庫的清晰圖片和文字資料,詳盡地羅列著這個被稱作“梅洛瓦人”的舊帝國附庸的情報,而那些有著圓潤外殼和金色塗裝,看上去奢華浮躁的戰艦佔據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畫面。

    “梅洛瓦人,舊帝國十五天區附庸種族,帝國最古老的附庸種族之一,曾經歷過大開拓時代,並在所有戰爭中倖存,綜合實力在舊帝國所有附庸種族中居首位。舊帝國崩潰之後已失去該批附庸的所有資訊,暫定為滅絕狀態。”

    系統合成的聲音為我們朗讀了關於這個種族的簡單介紹。

    珊朵拉慢慢搖了搖頭:“不……他們還活著,而且……可能已經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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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1:43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把你發射出去

   “梅洛瓦人可能已經叛國。”珊朵拉看我們都陷入一片反應不能的狀態,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一時間沒有跟上珊朵拉的節奏,只能撓撓頭發:“這個結論是怎麼回事?”

    “還記著在巨龍王國的時候麼?銀龍查爾曾經對我們說過,在巨龍的歷史記載中,關於他們世界的神明的事情,”珊朵拉提醒著眾人,“銀龍查爾口中的神就是當時十五天區的帝**,因為帝國製造了他們那群巨龍,所以他們將希靈使徒視作造物神,而當時十五天區的僕從軍,則被巨龍當做神的僕人。巨龍的歷史記載中,當大災難發生之後,神御駕親征,神僕跟隨其後,然後過了百年時間,神一去不回,那些神僕卻獨自返航,並且劫掠了當時殘存在遺忘花園附近的帝國遺跡。這段歷史因為受到概念割裂效應的影響,我們一直認為已經產生了扭曲,當時中途返回的那些僕從軍可能是在希靈使徒的命令下回到母星取走什麼東西的,但前不久奧蕾莉亞統計過天界都市殘存的帝國設施,確實發現有一些理論上處於安全地帶的設施不翼而飛了,從那時候起,我就對守護巨龍們的傳說留了幾分心。然而現在……你們可以看到他們飛船上的帝國徽記。”

    “即使不算叛國,他們現在的行為也處處有著古怪,”姐姐大人緩緩說道,“去除舊主人的徽記。重新製作軍隊標誌,這不是小事。無緣無故攻擊第五艦隊,也不像正常軍隊所為……對了,可哥基納指揮官,你們和這些襲擊者到底是怎麼爆發衝突的?”

    “爆發衝突?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遭受攻擊!”可哥基納身上的光芒一瞬間變得非常明亮,三隻眼睛急速閃爍起來,說明他現在的心情真的是非常斯巴達,“我們在一個偏遠的地方安家。經營了兩百年新家園,從未與外部世界交流,因為不知道那些怪物是否還在追擊,我們甚至在找到停靠地之後把所有位於虛空中的痕跡都抹掉了。就這樣低調行事,誰知道為什麼會突然遭受攻擊——他們突然沖進了我們的宇宙,人多勢眾,裝備精良。並且直沖首府,沿途對我們所有的星球狂轟濫炸。完全沒有交流的意思。看樣子他們出現的唯一目的就是徹底把我們消滅。如果不是第五艦隊在常年的逃亡中發展出來的危機反應能力,恐怕面對那些實力超過自己兩倍不止的襲擊者,我們根本不可能撤出來。這真是毫無道理的攻擊行為——你們說過,那些被稱作墮落使徒的帝**是因為受到深淵感染,而對所有目標胡亂攻擊,但我可沒從那些襲擊者身上看到深淵的痕跡。”

    “也就是說,沒人知道為什麼那些梅洛瓦人會突然發動襲擊……線索又斷了。”姐姐歎了口氣,“我感覺那些傢伙的行動實在古怪。他們在幾萬年前突然偷運走了一大批帝國設施,如今又毫無理由地攻擊第五艦隊。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反正我有不好的感覺,很……讓我心裡不舒服,”曉雪看看我們,吐了吐舌頭說道,“梅洛瓦人做的事讓人不快,或許我媽能看的更清楚點。”

    “這件事等第五艦隊安全抵達再說,”珊朵拉突然打斷了眾人在梅洛瓦族身上的話題,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我身上掃了一下,然後看向通訊器,“可哥基納,或許我找到讓你們快速跨過這段航程的方法了——不過這可能有點冒險。”

    “還能有比我們現在遭遇的險境更大的危險麼?”可哥基納身上的光芒黯淡了一下,“該死……一架預警探機失去信號了,敵人正在縮小他們的包圍圈,在這個象限裡,到處都是敵人!”

    “好,那就說說我的方法——讓虛空把你們接過來!”珊朵拉再不猶豫,並且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虛空引擎的速度極限是因為它不能大幅度修正自己的資訊偏移量,一旦偏移量過大,就會因為遭受周圍的虛空侵蝕,而導致自身資訊結構崩潰,但假如你們可以處於一個溫和的虛空環境下,這個虛空環境不再干涉你們那些星艦的秩序場……你就可以解除虛空引擎的安全鎖,讓它一次跨越理論上無限遠的‘距離’。”

    我摸了摸珊朵拉拍在自己胳膊上的位置,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可能要被賣掉了。

    “你在開玩笑吧?”可哥基納卻完全不知道珊朵拉在說什麼,他只感覺自己聽到了天方夜譚,“你以為自己能讓虛空聽從你的命令?我承認,你們希靈使徒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我並不覺得你們能號令虛空,更何況讓它主動容忍自己體內出現這樣一道裂痕。你的狂妄真是讓我震驚。”

    珊朵拉聳聳肩,突然捏了我一把,在精神連接裡說道:“阿俊,明天給我買炸雞。”

    我:“……哦,不過你怎麼突然想起吃炸雞了?”

    珊朵拉趁人不注意偷偷對我吐了吐舌頭:“我體驗一把號令虛空的感覺……”

    我:“……”我去原來是這麼回事!珊朵拉,你學壞了,你這是跟誰學的這麼壞啊!

    我想了想,悲哀地得出一個結論:可能是跟我……

    珊朵拉偶爾也會有像現在這樣搞怪的時候,但多半是由於我在場導致她情不自禁——話說我們還是不要討論這其中的古怪邏輯了。總之可哥基納現在是一頭霧水,因為珊朵拉和我之間的小動作並不明顯,對方很奇怪為什麼我們這邊為什麼突然安靜了下來。不過珊朵拉很快就開口解決了可哥基納的疑惑:“鼎盛時期的舊帝國沒有能力號令虛空。但新帝國卻真的有這個潛力——這是我的伴侶,帝國另一位元首,一位貨真價實的虛空生物。他的力量就是虛空的力量,他的意志……”

    珊朵拉看了我一眼,最終決定別把話說的太實:“有時候是虛空的意志。”

    我:“……”

    “虛空……生物?”可哥基納困惑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身為艾倫靈族的他壓根就沒有接觸過關於虛空生物的知識,或許,除了兩大神族和希靈帝國(現在應該叫三大神族?)之外。根本沒人可以想像虛空竟然會誕生出自己的意識,“我從未聽說過這個詞,你們新的技術?”

    “解釋起來很複雜,總之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身邊這個人,可以化身為虛空,他也能無條件地控制虛空——當然是在一定規模上。如果你們可以百分之百配合。他可以用一個安全的虛空領域將你們整個艦隊籠罩,我保證你們能安全地把自己的虛空引擎穩定超載到數萬倍。當然。如果配合失敗,那你們就全完了,想像一下在虛空領域中脫離秩序場是個什麼後果,你們會變成一縷回聲,並且很快消散到連最敏感的天線都接收不到的程度。這其中的技術細節由我來搞定,只看你有沒有這個決心和膽量。”

    “給我些時間,我需要和我的副官商議。”可哥基納眼睛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下。但他並沒有浪費時間再三追問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只是暫時掛起了通訊。

    珊朵拉微微一笑。在對方掛起之前說到:“儘快,你也知道。現在並不是開會的時候。”

    “額,珊朵拉,你到底打算幹啥?”我這時候才有機會表示自己的疑惑,“我怎麼感覺你把我賣了呢?”

    “怎麼會,我可不會把自己的伴侶置於危險境地,”珊朵拉笑眯眯地捏了捏我的耳朵,就如我經常對她做的那樣,然後她好像突然意識到這裡不是在家,才咳嗽兩聲恢復了往日的冷峻和威儀,“阿俊,要解釋我的計畫,首先你需要瞭解在虛空中‘移動位置’的更深一層的知識……額,別露出那種表情,我會儘量解釋直白一點的。話說你也是虛空生物,這些知識你理解起來應該更容易。”

    我聳聳肩,示意議會和那些托貝魯科學家以及周圍的第四艦隊官員們各忙各的(其實人家本來也沒過來湊熱鬧的打算),然後在座位上坐下,做出認真聽講的態勢。

    “在虛空環境下,不存在數學意義和物理意義上的座標/距離/位移/方向以及一切與之相關的驅動力,這一點你是很清楚的吧?”珊朵拉首先提起了虛空的基本知識,得到我的肯定答覆之後才繼續說道,“在虛空環境下,唯一能讓一個有序物體安然存在的東西就是秩序場,或者用通俗的說法,就是虛空護盾。它通過各種數學率設備急速類比出有序世界的資訊環境,來讓秩序場內的東西安然存在,不被虛空分解成基礎資訊元。也就是說,秩序場本質上依賴於一個自洽而且超高速的計算裝置,而這個計算裝置會受任何與資訊相關的外部干擾因素影響。然後我們談談在虛空中‘移動’所需要的要素,那就是修改自身的‘資訊表徵’,讓自己的資訊表徵發生偏移,就相當於在虛空這個總的原始資訊海中獲得了新的‘位址’,用地球上最接近的東西來比喻,那就是把虛空看做無處不在的廣播信號,我們預設它包含一切理論上存在的波段,而虛空引擎則是收音機上的敏感電容,這個電容器通過調節電路的感應頻率,以使收音機能和某一個頻率的電臺同步,於是你就收到了信號——這就是在虛空環境下的‘移動’,而你每次調節收音機旋鈕——也就是調節那個敏感電容的最大幅度,就是衡量虛空引擎驅動力的‘速度’。你知道一部虛空引擎理論上的驅動力是多大嗎?”

    我捋了捋,先確認自己把之前的東西都一字不落地聽明白了,然後理解了珊朵拉所說的虛空引擎驅動力就是指它一次能讓自己在虛空中“前進”多遠“距離”的能力,於是估計著答道:“好像不超過一個象限吧。我記著帝國曾經製造過的最強虛空遊弋者創下的紀錄就是一次跳躍,從一個象限邊界進入了另一個邊界。當然然後那艘船就變成紀念碑了……”

    “……那次試驗算是黑歷史吧,而且那只是一艘虛空探測船能達到的最大跳躍極限,而不是虛空引擎的驅動極限,真正虛空引擎的跳躍極限,其實是——無限。”

    我一下子就愣了:“啊?”

    “無限。任何一種虛空引擎的原理都是相同的,就是修改當前秩序場的資訊表徵,通過不斷修正資訊偏移量來使得飛船在虛空中‘移動’。而單論它自身的話,這種修改幅度其實是無限大,也就是說,理論上,它可以一瞬間從虛空的任何地方跳轉到另外一個任意地點,這是因為‘在表格裡填資料’這種事並不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事件,把一改寫成一萬。你並不需要按順序把這之間的數位都寫一遍,只需要寫入最終結果就行。而虛空引擎作為一個改寫數位的設備。它的運行方式當然也不是過程式的——我看見你的表情了,知道你想說什麼。沒錯,儘管虛空引擎有這樣理論上無限大的跳躍幅度,但實際上最先進的飛船在跨越象限的時候也只能慢慢挪,限制其跳躍速度的就是之前提到過的‘秩序場’。秩序場模擬的是一個有序世界的數學環境,這個環境可以保證虛空飛船的每一個組成要素都不至於因為悖論而湮滅,但修改資訊表徵的過程會給秩序場生成器造成巨大負擔。這是由於資訊表徵就是秩序場中的一個關鍵資料,這個資料一變動。整個秩序場就要跟著重新演算一遍,而這個資料變動幅度越大。重新演算的秩序場和原本的秩序場之間的區別就越大,系統因自身性能而產生的延時也會越明顯,當這些不利因素達到一定程度,兩個秩序場就會無法銜接——它們兩者所構成的世界觀會完全衝突,每一條規則都是悖論,最終導致場崩潰,飛船的實質部分完全暴露在虛空環境下……然後遲早變成虛空中的一道噪音。”

    我繼續捋了捋,指著自己的鼻子:“那我的作用是——”

    “我只是想到了家裡人的情況,”珊朵拉看了看正在低聲交談的姐姐大人她們,“因為阿俊資訊擾動效應,現在你身邊的人已經和高等神族一樣可以在虛空中完全無消耗地活動了,這是因為我們身上帶有你的‘標記’,你是虛空的秩序一面的體現,因此虛空允許自己‘體內’出現你這樣的秩序,當然也允許帶有你標記的秩序物存在,那如果你能去標記整個第五艦隊……”

    我頓時恍然大悟:“哦,掛軍牌可以免路橋費……咱這是違法的啊!”

    珊朵拉終於忍無可忍,一口掛在我胳膊上,精神連接裡氣急敗壞地嚷嚷起來:“跟你說正事呢!跟你說正事呢!”

    正在這時候,我們身旁的通訊設備突然再度亮了起來,可哥基納的大頭貼出現在畫面上:“我們已經討論完了……額,你們這是……”

    全場肅穆,珊朵拉悻悻地從我胳膊上下來,然後瞬間跟沒事人一樣換上了冷峻的面容:“現在我來講講技術細節方面的事……”

    “請儘快吧,”可哥基納可能是做出了一個尷尬的肢體動作,“現在可以確定,我們又損失了一個預警探機,敵人的包圍圈已經進一步縮小,即將偵測到我們的大部隊了。”

    看來這就是促成他們迅速下定決心的重要原因。

    珊朵拉很快就交待完了所謂的技術細節,其實第五艦隊的工程師們要做的事情不多——他們只需要把虛空跳躍引擎上的保護裝置拆掉,好讓它可以無限超載就可以,做完這些之後他們可以憑自願在可哥基納的組織下寫一些集體遺囑之類的東西——因為那之後的事情,他們就真的只能祈禱運氣和我的操作技術了。

    “於是,我要做什麼?”

    在暫時結束了和可哥基納的通訊之後,我開始向珊朵拉確認自己的任務細節,後者暫時沒回答我,而是聯絡了影子城那邊:“西維斯,準備一部虛空穿梭機,裝滿所有型號的定位裝置的那種。”

    隨後,珊朵拉才轉向我:“接下來,把你發射到第五艦隊去……”

    我:“……”

    “當然,我要和你在一起,”珊朵拉不等我回答,已經擅自做了下一步決定,“不准有任何反對意見和理由,我知道你冒冒失失的,我不放心。”

    “有必要麼,”我感覺很尷尬,而且珊朵拉的擔心實在沒有理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虛空環境下是無敵的。”

    “這跟你有敵無敵沒關係,”珊朵拉很自然地在我臉上吻了一下,對周圍環境毫不在意,“這種時候你覺得我會讓你一個人去麼?而且我擔心的是第五艦隊有什麼小動作,他們不信任我們,當然,我現在也不敢相信他們。這事情不能感情行事,而是原則問題。”

    我知道珊朵拉的決定已下,那看來是沒辦法改變了,於是只能點頭表示同意。

    那就出發吧,被發射到虛空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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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2:00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我這是到哪了?

   一部經過特殊改裝的皇家虛空穿梭機很快便被派到凱魯達克,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跟著這部穿梭機過來的,竟然還有一批皇家衛隊,幾十艘帝國製造的“小型”飛船在大氣層內那也是夠龐大的規模了,這些列隊整齊的帝國戰艦在凱魯達克城市上空浩浩蕩蕩地行進,當然立即就吸引了眾多平民的目光,每一個塔球建築上方的露臺上幾乎都站滿了各個種族的市民,在躁動不安和更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用各種設備記錄著這在他們家園上空不應該出現的一幕——就是不知道他們發展出微博沒有。

    “我說……怎麼這麼大張旗鼓的,”我和眾人一起來到了議會大樓的觀景平臺上,準備從這裡搭上穿梭機,一邊看著高空那充滿壓迫力的帝國戰艦,一邊嘟嘟囔囔地對珊朵拉說道,“不是應該儘量別刺激第四艦隊的民眾麼?他們對帝國戰艦那可是極度敏感吶。”

    “普通民眾不如軍隊和這些高級官員敏感,而這些皇家衛隊正是在和‘議會’以及大部分第四艦隊高級官員商議後才派過來的——當時你在跟珊朵拉研究技術問題,可能是沒注意。”姐姐大人微笑著對我解釋道,我看了“議會”一眼,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

    “在和第五艦隊建立穩定聯繫之後,事情就對民眾公開了,也包括無法對第五艦隊進行有效援助的現狀,還有我們遇上的各種困境。這些事情在普通民眾中引起很大波動,”“議會”對我露出了微笑,“然後這位帝國主母向我提出了建議,她希望繼續公開事件進展,並且著重強調兩位帝國元首即將親自進入虛空深處,隻身救援第五艦隊的舉動,最終……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們認為讓民眾看到你們登機啟程的一幕比單純的資訊公告更有力度。”

    我眨眨眼。看向姐姐,感覺果然不愧是老謀深……咳咳,深謀遠慮冰雪聰明的姐姐大人。她想到的這些事情在整個行動中只是順手而為,但卻真的是讓人不可輕視的一次“順手而為”。對第五艦隊的救援將是新帝國和流亡者之間關係趨向緩和的歷史性轉捩點,而姐姐大人正在做的。就是盡一切可能把這個轉捩點放大,並且留下後手——即便最終我們救援失敗,如今這登機的一幕其實也已經打下了很難被輕易扭轉的輿論基礎:你看,兩位希靈皇帝已經連命都豁出去了,你還能要求他們怎麼做?

    但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這任務還真沒什麼危險性……虛空是我家來著,兩個希靈皇帝都是可以在虛空環境下無條件生存的,而且我在虛空中還是無敵狀態……

    “虛空是致命險境,除了咱們一家之外,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姐姐想的果然和我猜的一樣。她在精神連結裡說了這麼一句。

    我看了看天空待命的帝國戰艦群,心中了然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演員方陣,只不過我們的主演可是實打實上陣——我眼看就要被射到虛空深處了。

    如此行動方式,在希靈使徒的邏輯中應該很難想到,他們只關注實打實的直接效果。很少研究諸如輿論、社會導向、民眾支援度等方面的“小把戲”,不過必須承認,在和希靈使徒之外的普通種族交流中,恰恰是這些很容易被前者忽略的小細節會影響到後者對帝國的根本態度。所以現如今帝國的軍事和工業方面雖然是珊朵拉和一眾帝**人主導建設,但像輿論、媒體、文化等方面,幾乎都是我們一家子中的地球人(理論上)折騰出來的(以莉莉娜為首)。對後者所取得的各種成果,連珊朵拉都表示很驚訝:她當年可壓根沒想過事情還能這麼辦。

    “話說照這麼辦,待會登船的時候要不要放點背景音樂烘托一下氣氛之類的?”我搓了搓手,咧著嘴看向姐姐大人,後者沒回答,倒是冰蒂斯幽幽地吐了句槽:“登機前放歌的基本上都會在快出演員表的時候掛掉……”

    我:“……額,那算了,不過你們說,待會我用不用對鏡頭說點啥?慷慨激昂展望一下未來,給民眾增強一下信心之類的。”

    冰蒂斯再次幽幽地說了一句:“臨行前慷慨激昂的通常會在片尾曲前十五分鐘……”

    “擦,別說了……”

    冰蒂斯這個氣氛殺手一攪合,我也總算想起來自己還真不是這個在鏡頭前對著廣大民眾balabala的料,於是拉著珊朵拉準備出發,臨行前姐姐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對我說道:“真的不需要帶護衛部隊過去麼?萬一遇上襲擊怎麼辦?”

    “你得理解,我的虛空領域是有極限的,帶的人越多越出亂子——而且我也不一定受得了啊,很可能帶著大部隊過去就沒勁再帶回來了,”我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可別忘了,希拉那麼強悍的老牌虛空生物,從休倫往星域傳送一趟都累得跟死狗似的……”

    “放心,如果有危險我也不會讓阿俊出馬,”珊朵拉鄭重地說道,“我們會始終位於虛空領域,並且出發之後阿俊的虛空領域就不再關閉,在這種情況下,即便遇上危險,至少逃離還是沒問題的。”

    得到珊朵拉的如此保證,姐姐也不再多說,只是交待我們一路小心,隨後便目送我們進入了穿梭機。

    當飛行器的秩序場啟動之後,一層純粹的黑色逐漸從其駕駛艙位置蔓延開來,並迅速形成一個將穿梭機完全包裹起來的黑色球體,這個黑色球體完全吸收了一切照射到其表面的光線,以至於這一幕看上去就仿佛空間突然被人剜掉一塊,露出了黑色的洞口一般。隨後一瞬間,這個黑色球體以及其中的穿梭機便消失在所有人視線中。

    片刻之後,穿梭機的信號從帝國邊境傳來——第一次嘗試跳躍成功了。

    在遙遠的帝國邊境,一架小型穿梭機正從虛空中重新落入物質世界,光滑的合金外殼在近處一顆恒星的照耀下反射著熠熠光輝,一絲黑色殘影從穿梭機外殼上緩緩消退至消失不見。

    珊朵拉檢查著穿梭機的各項參數,絲毫不敢大意。才終於松了口氣:“和理論值一樣,進行這種超極限跳躍沒有對機體結構造成損傷,我們成功繞開了虛空跳躍的技術壁壘——雖然只是特定情況下的。”

    “下一次就直接跳躍到第五艦隊附近麼。”我看著珊朵拉擺弄那些複雜的參數。感覺頭暈眼花,“說實話,感覺沒什麼消耗啊。”

    “等會你把虛空領域擴張到幾萬公里跳躍一次就知道了。”珊朵拉撇撇嘴,然後歎了口氣,“其實如果有辦法,我還真不想讓你這麼做,消耗真的會很大,雖然比起休倫和星域的距離,第五艦隊要近得多,但你畢竟也不能和休倫王那樣的老牌虛空生物相比……一會進行跳躍的話你注意自己的消耗,進行到一半也行——只要第五艦隊進入安全區,咱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別太拼命知道麼。”

    我笑了笑,這個計畫是珊朵拉提出來的,但到頭來她果然還是有不放心的地方,不過面對她的這種糾結,我只是拍拍她的頭髮:“行了。我可不是被你保護的對象,這點小事,輕鬆搞定——其實我倒是被你啟發了一下,想到個不錯的主意。”

    珊朵拉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一邊調校引擎準備跳躍至第五艦隊,一邊示意我說下去。

    “你看。假如我的虛空領域可以讓整支艦隊瞬間跨越理論上無限遠的虛空距離,那是不是就是說……咱們可以把大部隊直接空投到墮落使徒的家門口?甚至繞過他們的預警?”

    珊朵拉稍稍露出了驚奇的神色,好像對我竟然能主動想到這個感覺很不可思議,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或許在局部戰役時這樣做會有些可行性,但也只能是小把戲。你知道,新帝國和墮落使徒都是龐然大物,當我們正式開戰之後,會戰規模絕對不會是一支艦隊那麼簡單,而你的力量一次能把多少人空投到敵人陣地上呢?更何況,在這個空投過程中你必須和艦隊一起跳躍,抵達目的地之後你會處於虛弱狀態,把勢單力孤的一支艦隊送到敵人大本營,你自己還幾乎沒有戰鬥力,想過這是多糟糕的戰術麼?所以這只能用作奇襲,並且是小規模奇襲。而且也別把這種跳躍當做多大優勢,事實上,在虛空中前進的軍團被攔截的幾率是極小極小的,第五艦隊那是從一出發就被人跟蹤才陷入這種境地,正常情況下在虛空領域前進的飛船,除非它已經靠近某個秩序世界,否則幾乎不會被任何東西掃描到,用你的虛空領域將一支部隊空投到戰場,並不會在‘反攔截’方面有任何優勢,頂多是為一部分士兵節約了點時間。但在我看來,作為虛空生物和帝國元首的你在整場戰爭中保持最佳狀態遠比你以自己失去戰鬥力為代價充當個一次性的運兵船要有意義的多。”

    我感覺有點尷尬,心說自己好不容易靈光一閃冒出個戰略性的主意,被珊朵拉這麼一分析,原來卻是這麼沒有實戰價值的技巧——她說的對,我下意識把自己的作用想的太低了,在真正的大會戰中,把帝國皇帝當成一次性運兵船絕對是個糟糕頭頂的點子。不過珊朵拉看到我有些沮喪的表情反而笑了起來:“其實阿俊的想法也有用,那就是在我們真的需要偷襲敵人的時候,這次順便也當收集一下實驗資料吧,好知道進行這種規模的超限跳躍對你的小號會有多大。說起來,阿俊現在真的變化很大呢,以前的你,可是絕對不會主動想到這些事情的。”

    我撓撓頭發,心說這不是逼出來的麼……

    這時候珊朵拉終於完成了重新校準,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胳膊:“好了,設備就緒。準備啟程,阿俊,開大吧!”

    我咧嘴露出一口佳潔士的閃光:“德瑪西亞!”

    然後就感覺一陣眩暈,很奇怪的……眩暈……

    這種微妙的眩暈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似乎時間在我的概念中被割裂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在自己身邊流逝,僅僅須臾之間。另一部分則在自己的感知中近乎凝滯,我從未感覺到如此奇怪的體驗,儘管明確地知道剛剛只是過去了幾秒鐘。但那幾秒鐘卻在自我意識中被無限拉長到近乎永無止盡……但是,自己卻並未感覺到任何不適,或者煩躁。

    我試圖和珊朵拉交談。告訴她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種古怪的情況,但竟然發現自己無法和她說話,並非自己不能開口,而是自己所發出的資訊,動作(如果在那幾秒鐘內我真的有所舉動的話),語言,完全傳達不到珊朵拉那邊,我們仿佛一下子成了平行存在的兩種層面的個體,如果不是心中知道這種情況很快就會結束,恐怕我會陷入很嚴重的慌亂狀態吧——當然。也有可能不會,因為我突然發現,自己的時間觀念正在剝離。

    在自我意識中那無限漫長的幾秒鐘內,正常人應該會很快趕到厭倦,因為時間無休止地流逝和自身毫無變化的狀態而厭倦。但過了“很長”時間之後,我發現自己竟然仍保持著平和的狀態,這真是不符合自己的性格,然後,在某個漫長的思考過程結束之後,我驀然想起了一件事:

    神族的時間觀念。

    或許。這就是他們眼中的世界吧……感知著時間的流逝,卻對時間流逝所引發的一切事情無須在意,而這種無須在意卻也並不是漠然,僅僅是心態的永恆平和而已。

    在確認這種狀態不會產生不良影響,而且似乎並非真的會永遠持續下去,自己暫時也無事可做之後,我有些好奇地開始體驗起另一樣東西:自己與虛空整體合二為一的感覺。

    這是在穿梭機開始跳躍之後,與時間凝滯感一同出現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東西,似乎自己的虛空領域一瞬間越過了如此廣大的虛空,導致兩者在短時間內交換的資訊超過了某種閾值,於是讓我產生了自己已經無限擴張的感覺,神智開始在一個無限寬廣卻又無限狹小的海洋中漂流起來,海洋無所定型,瞬息萬變,當你是一滴水的時候,便會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寬廣,近乎無法理喻,但一滴水是無法從整個海洋中分離出來的,於是你們合二為一,你開始感覺海洋似乎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廣大,它就和你一樣——儘管仍然是無窮,但這時的無窮已然是個可以度量的單位了,這個單位就叫做“自我”。

    海平面有著層層疊疊的浪濤,看上去宛若靜止——儘管在另一個概念感知中,它們正在瘋狂湧動,瞬間萬變。每一個高高隆起的海浪都是一個世界,相對於亙古不變的整個海洋,這些緩緩隆起又慢慢下落的海浪相當短暫,甚至於瞬間即逝,但就在那麼一瞬間,它們仍然脫離了自己曾身處其中的大海,以自己獨有的形態和規則高高躍向空中——或許虛空並不是海,而是一個平面,海平面,它下方無盡的深度只是個假像,深度是存在的,但又是沒有意義的,對世界而言,構成它的僅僅是海平面的一次波濤翻湧而已,當這個想法突然跳出來之後,我感覺自己的視角真的跟著發生了變化,自己從一滴水的狀態脫離出來,站在某個全新的角度看著海平面上卷起滔天巨浪,然後我來到海平面下,看著全新的一幕:海面上卷起的巨浪,在這裡看上去卻仿佛是凹陷下去的深谷。

    好吧,這真的是挺無聊的,但我現在卻研究的頗有興致,我可能理解為什麼水下攝影那麼有人氣了,站在一個正常人不會站的位置看世界,你看到的一切確實挺新鮮,我就這麼跳來跳去,等待穿梭機離開跳躍狀態,好像不會太久了——我想了想,感覺自己可能只需要眨眨眼,把意識從深層轉移到表層,就能一瞬間脫離這種狀態:時間的流逝將恢復正常,從近乎凝滯回到那正常的幾秒鐘內。

    不過正當我準備這麼做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大海深處還有另外一個暢遊者。

    和自己一樣的暢遊者。

    有秩序的,有意識的,與混沌的大海截然不同的某樣東西,正在附近遊蕩著。

    我想了想,決定靠過去看看——雖然沒法解釋自己是怎麼移動的,但我確實感覺自己和那個暢遊者的距離拉近了,然後就聽到一個清亮的女聲:“呀,小弟,遛彎啊?”

    我:“……”

    “沒想到你還是個遠足愛好者,跑這麼遠——吃了沒?”

    我:“……”

    “對了,最近見著星臣沒?他好些天沒跟我發資訊了,我覺得他應該沒那麼忙吧……誒,看那看那,六個世界同時誕生誒!連體誒!這敢情會變成多胞胎也說不定,過陣子等它穩定了我就去給裡面塞點生命,孩子們肯定會喜歡自己的新世界的!”

    我:“……希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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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2:31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意外的知識

    有什麼是比你神遊虛空的時候,在一個理論上壓根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存在的地方,突然聽到有個人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羅裡吧嗦地自說自話了一大篇更讓人驚訝的呢?反正我是想不出來了。大概唯一與之類似的也就是你一個人在家摸黑上廁所的時候,突然發現裡面還蹲著一位……這個比喻有點那啥,但很好地詮釋了我在這一刻的心情。

    直到對方終於從自說自話中停了下來,而且我也有時間辨認出那種源自同族,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微妙共鳴感之後,才不太確信地回應了一句:“希拉姐?”

    “呀,你沒聽出來啊?”那個聲音——其實並不是聲音,而是直接傳達到自己腦海中的資訊——再一次響了起來,帶著一點點不爽的意思。我茫然地環視四周,然後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並沒有視覺。事實上不要說視覺,在這種狀態下自己根本沒有五感,任何自己曾經熟悉的對外界的感知方式都已經離自己遠去了,在產生了和虛空融為一體的古怪體驗之後,自身對周圍資訊的感知似乎上升到了一種“超感覺”的狀態,一切資訊,一切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都不再通過“感官”傳送到自己的意識中,而是完全省略了“感知”這個步驟,直接以資訊的狀態出現在自己腦海中,因此自己才得以通過各種古怪的視角觀察虛空並產生了前面那些亂七八糟的錯覺。而現在,當我收束精神,嘗試在這種奇怪的狀態下尋找希拉的身影的時候,也終於有了發現,對方好像……無處不在。

    “你幹什麼呢?不會是在找我吧?”希拉的意念從自己意志深處直接冒出來,“難道說你這是第一次出來遛彎?額,也對,你好像剛成年來著……”

    “額……”我一時之間有很多問題要問。卻不知從何開口,最後整理了一下語言,“我這兒情況有點特殊,正在跟珊朵拉一起執行任務,然後莫名其妙就進了這個狀態,感覺……好像自己心理都出了什麼毛病似的……”當下,我將自己的經歷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希拉。不過對第五艦隊的事情只是一語帶過,反正在這方面希拉也幫不上忙——我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和對方只是在一種只有虛空生物才能抵達的層面上交流著。而我們各自的實體仍然被無盡的虛空阻隔開來。這種感覺真奇怪,好像自己的靈魂才是實體,並且已經抵達虛空的任何一個地方,而真正的身體卻仿佛變成了被遺忘在某個角落的幻影一般。

    “哦,哦,原來是這樣,”我看不到那位休倫王的身影。但卻直接感應到了她當前那種帶著點若有所思和饒有興致的“表情”,“看樣子之前你還真沒嘗試過呢——把自己的虛空領域擴張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和虛空合二為一——感覺上是合二為一,就好像回到了我們出生之前的狀態一樣。不過你現在應該還沒強大到這種程度。你的虛空領域無法達到這個極限,所以你現在等於是不小心走了捷徑。真羨慕你吶,這狗屎運走的……當年我跟星臣比你厲害那麼多,都沒找到進入這種狀態的方法,你竟然陪老婆出門兜風一圈就誤打誤撞地進來了。”

    這位強大的休倫神王在神座上的時候肯定是威風八面君臨天下的,但跟她僅有的同族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本性畢露,變成一個大大咧咧口無遮攔的傢伙。說實話,她這活力過剩的性格實在讓我和星臣有些不能理解——怎麼看她都不具備虛空生物該有的惰性。真正的虛空生物應該是那種但凡沒事就能在家裡貓一天,每天最大的體力活動就是去陽臺上曬曬後背的傢伙才對嘛——雖然目前來看,三個虛空生物全都忙的跟狗一樣,那種美好的生活距離我們仨都挺遙遠……

    “這種狀態……”我想了想,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形容現在自己的情況,“你稱之為‘遛彎’的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出了問題,現在看你的意思,原來這對你們而言都是日常?”

    “也不能說是日常,不過倒是個不錯的消遣——而且在以前,這可是個戰略性技能來著,”希拉看我在這方面絕對是一無所知,於是熱心地解釋起來,“我們誕生自虛空,這是咱們種族的起源——對了,你得時刻牢記,三個人也是一個種族,絕對不能對咱們的人口問題抱有悲觀態度知道麼?要積極樂觀地認識到,即便只有三個人,我大虛空族也在蓬勃發展……”

    “我知道我知道,我身邊好幾個單獨摘出來能自成一綱的傢伙呢,你繼續說吧。”

    “好吧,那就說說這種狀態,跟你感覺到的一樣,是感官上的‘重歸虛空’狀態。你的虛空領域不僅僅是個打架用的光環效果,也不是用來拉風的,它的作用近乎無窮無盡,事實上——由於虛空領域的本質就是虛空,所以你可以認為這個領域具備虛空應該具有的一切威能。當然現在你發揮不出來所以我們不討論這個,只討論它和整個虛空融合到一起之後發生的事情。當虛空領域和真正虛空之間的資訊交流達到一定程度,它們之間的分界就會模糊,於是你就產生了現在這樣的感覺,仿佛自己回到了出生之前的狀態……唔,對了,你還記著自己出生之前的事兒麼?”

    我頓時感覺希拉這個問題十分尖銳,而且相當挑戰邏輯和倫理,印象中除了她之外恐怕只有淺淺可以面不改色而且理所當然地把這種問題扔出來,不過幾秒鐘之後我想明白了:她指的是我作為虛空生物。對自己出生之前狀況的記憶。

    這麼說……虛空生物在誕生之前就能記錄自己經歷的事情?!

    我一下子就震驚了:我為啥不知道?

    下一秒我就想起來怎麼回事了——因為當年自己開大越塔強殺的時候啊一聲就掛了……

    “是麼,原來是這樣,真是不幸的經歷吶,小弟,這麼說你應該至少早幾萬年前就該誕生了,咱們大虛空族的人口爆炸時期竟然那麼早麼阿魯……”

    如果我現在有身體的話,應該是一腦袋冷汗:“……剛才那可疑的句尾是怎麼回事?”

    “咳咳,細節問題不用在意。”希拉的聲音聽上去充滿無所謂,“你沒有當年的記憶那就不好理解現在的狀態了:事實上現在的狀態就是虛空生物成型之前所感覺到的環境,這樣你應該能理解為什麼我和星臣會對遛彎這麼有興趣——因為很懷念啊,就好像……”

    “好像鑽回了娘胎一樣——我怎麼感覺這事兒各種挑戰倫理呢?”

    希拉那邊沉默了一下:“……你還是別發表看法了。”

    “哦,”我不得不答應一聲,不過還是很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那除了能體驗一把童年之外。現在這樣重歸虛空對我們還有什麼意義?”

    我產生這樣的想法是很正常的,畢竟自己剛才那段時間的奇特體驗現在還猶在眼前。我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那些浪潮般沖刷過來的資訊中揭示了許多自己暫時還不能理解。但不管怎麼看都不明覺厲的東西,這種感覺讓我有點抓心撓肝:看不懂,太糟了。

    希拉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麼對我解釋那些抽象的東西:“怎麼說呢,當你完全進入虛空形態,就會站在一個與任何生命都截然不同的視角看待問題,很多事情是凡人永遠無法用眼睛直接看到。用智慧直接理解的,但站在我們的視角上。一切就好像攤開的白紙一樣簡單明瞭。在前陣子……嗯,可能對你而言是很久很久以前吧。大概距今也有個幾千億年的時候,我和星臣曾經在重歸虛空的狀態下觀察萬物演變,並用各自的方法理解世界的誕生規律,後來我們幫著各自的孩子們完善了他們設計的世界管理系統,這就是重歸虛空這一狀態的作用之一。我只能跟你說這麼多,但具體要怎麼操作這個過程,要怎麼理解你所‘看到’的東西,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別人幫不上忙。”

    “已經幫上大忙了,”我很高興,而且帶著感激地說道,“你讓我自己研究這事,恐怕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搞明白自己看見的是什麼東西呢。”

    “哈,所以你運氣真好啊,當年我跟星臣自己摸索,在虛空裡泡的都快神經衰弱了才理出個頭緒,”希拉的聲音聽上去格外愉快,然後突然換成了語重心長的口氣,“最後給你個忠告好了——不要心急,順其自然,虛空中的秘密多著呢,即使是我和星臣,也是從懵懵懂懂狀態慢慢學習,才知道了很多事情,而你實際上比我們更有優勢——你在誕生之初就有了一個帝國,有兩個前輩可以給你指點,還有大量已經現成的知識,當然更重要的是……我覺得你點子很正……”

    我:“……”

    這位姐姐可以麻煩你稍微有點前輩的樣子麼?

    和希拉交談之後,我也瞭解到,這種重歸虛空的狀態不僅僅是她探索虛空的手段,也是她和星臣保持聯絡,甚至在關鍵時刻讓星域和休倫即時交換情報的途徑。休倫神界和星域神界之間的跨度實在大到難以想像,以至於要建立起一條穩定快捷的交流途徑幾乎不可能,起碼目前兩位最高之神還沒發現這個方法。所以他們兩人只能在和虛空融合之後聊聊天,這也是兩個神界唯二能進行即時通信的人的唯一手段了。聽著希拉念叨這些事情,我不由得開始感歎,這位姐姐的戀愛之路恐怕真比預想中的要艱難無數倍啊,光研究怎麼保持聯絡就用了不知道多少萬年,那幫異地戀談崩了的敢跟我大希拉姐一較高下麼!

    “話說,我該怎麼離開這狀態?”可能是時間凝滯效應讓自己真的忘記了外面發生的事情。直到和這位休倫王閒聊了大半天之後我才想起來自己正忙著正事呢,於是趕緊問道。

    “你應該自己能猜到吧,”希拉的聲音帶著笑意,“這是本能知識——把你的意志從深層轉移出去就可以,具體操作的話:遮罩掉你現在對虛空的一切感知吧。”

    果然跟自己之前直覺中想到的方法一樣,我跟希拉道了個謝,隨後開始轉移自己的感知,之前出發時經歷過的眩暈感一瞬間再次襲來。

    那種將一切資訊直接讀取的“超感覺”逐漸離自己遠去。低效率但更讓人有踏實感的五感開始慢慢恢復,時間再次開始了流動,被無限拉長的幾秒鐘仿佛彈簧一般恢復了形狀,一瞬間,我再次感覺到珊朵拉的氣息,就在自己身邊。

    對時間的正常感覺回來了,我對自己之前竟然毫不慌張地沉浸在一個近乎凝滯的時空中。甚至險些忘記了外部世界的事情感覺到相當不可思議。

    導航系統正在發出輕微的鳴響,我眨眨眼。適應了重新用視覺觀察外物的感覺。珊朵拉正在把手從引導晶體上收回來——在出發的時候,她剛把手按在那上面,這個操作僅僅需要持續兩到三秒,兩種時間概念稍微衝突了一下,終於落回到現實的一側。看著珊朵拉沉靜而美麗的側顏,我直接附過身去,扳著她的臉一口親下。

    “唔!”珊朵拉肯定想不到我在抽什麼瘋。一時間顯得有點手忙腳亂,等我離開之後才一臉古怪地看著這邊。“阿俊你怎麼了,突然親過來……有這麼急麼。”

    面色不變。也看不出來有沒有稍微紅了臉,但聲音裡確確實實是充滿了嬌嗔的味道。

    “你肯定不知道我剛才看見什麼了,”我笑呵呵地看著珊朵拉,心想幸好之前的時間凝滯效應不會產生副作用,否則萬一自己在虛空中沉浸的時間太長,等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跟珊朵拉如同幾萬年沒見過面一樣產生了陌生感,那樂子可就太大了——因此剛才自己才試驗了一下,嗯,根據口感判斷,自己擔心的生分現象並沒有發生,“等回去了我跟你好好講講。”

    “神經……”珊朵拉對我可愛地吐了吐舌頭,扭頭繼續擺弄設備,“告訴你個好消息,跳躍成功,已經抵達目標地點,穿梭機只受了點輕微損傷——引擎超載的時候能量過高,一組安全模組燒掉了,預料之中。現在正在用微調方式靠近第五艦隊的秩序場,稍等……好,通訊建立了。現在咱們可以通過第五艦隊轉接,和泡泡那邊恢復交流了。”

    因為一次跳過了遠遠超過理論設計值的區域,穿梭機搭載的通訊模組已經傻掉,珊朵拉直接將它指向了第五艦隊的頻率,在穿梭機控制台前的通訊器上出現了可哥基納的身影:“你們竟然真的來了,而且如此成功……這確實讓人難以預料。”

    珊朵拉笑了笑,聲音微微上揚:“看,兩位帝國皇帝隻身前來,沒有帶任何護衛部隊,我們可是冒著很大風險的——來自各方各面。”

    可哥基納當然能聽出珊朵拉話語中的意思,而且他也絲毫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確實,即便是現在,艦隊中仍然有指揮官保持對你們的警惕,但我可以保證,我們不會有人採取出格的行動,事已至此,我們沒有理由犯傻了。”

    正在這時,穿梭機駕駛艙中響起了系統的提示音:“已進入秩序場,常規觀察鏈啟動,可以觀察到正常感官資訊。”

    駕駛艙前端的合金牆壁突然變的透明,我們已經進入第五艦隊建立起來的聯合秩序場,穿梭機正在飛快地前往預定位置:第五艦隊最中央。在這一路上,我終於真實地看到了第五艦隊的狀況。

    陳舊,破敗,雜亂,比當年的第四艦隊糟糕數倍。各種風格雜亂無章的古老星艦以近乎沒有規律的方式擁擠在一起,看上去仿佛一大堆被打亂後隨機堆放起來的幾何體,大部分飛船的裝甲上都能看到損傷的痕跡,有些飛船外殼還有新舊不一的修復跡象——它們應該是在過去的百年間,第五艦隊好不容易休養生息的時候進行過修復的,這些打著補丁的飛船竟然都算整個艦隊中的“好飛船”了。這些飛船不論大小都以相當緊密的方式排列在一起,巨型戰艦相互之間的距離有時候甚至只有數百米,各種引力控制設備開足了馬力以平衡因此而帶來的引力混亂。

    “現在我們差不多把艦隊列隊守則破壞了個遍,”可哥基納說道,“這種擁擠的列隊,還有混亂的引力環境,一旦現在遭受攻擊,整個艦隊頃刻間就完了,所以希望你們能儘快一點。”

    “這是必要手段,虛空領域的範圍是有限的,既然你不想放棄一部分人,那就只能冒點風險。”珊朵拉控制著穿梭機來到艦隊核心位置,我在這裡看到了可哥基納的座艦。這是一艘或許有兩三百公里長的臃腫飛船,看上去仿佛一個特大號的橄欖球,這樣龐大的星艦已經不太適合作為常規戰艦,卻又沒達到超常規星艦(比如星球戰艦)的級別,因此它應該是一艘移民船,或許還要充當指揮艦的角色——第五艦隊的狀況已經不允許他們講究那麼多了。

    “現在聽我的吩咐,”珊朵拉看向通訊器上可哥基納的影像,“每一艘星艦必須同步進行,誰要是稍有差錯……那他就完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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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2:49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我TM這又是到哪了!

    如果有人來看看第五艦隊的現狀,而正好他又是一個稍微瞭解點物理常識和軍事常識的傢伙的話,一定會跳著腳罵娘,原因不外乎是這些巨型星艦現在都以一種相當不科學相當不合理的方式“堆積”在一起,甚至讓人懷疑它們都是已經報廢的破銅爛鐵,被扔在宇宙的某個犄角旮旯裡,然後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才變成了這麼一大坨。長達數百公里的戰艦擠擠搡搡,互相之間距離甚至只有百米,大型戰艦因形狀問題而在相互之間留下了不少空隙,於是那些小飛船就連這點空間都不放棄地聚集在裡面,仿佛躲藏在珊瑚礁陰影中的小魚小蝦。如此巨量的大型戰艦堆積在一起產生了巨大的引力混亂,因此所有飛船都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就會頃刻間碰撞坍塌成一個廢墟星球,所有具備引力控制功能的戰艦現在都連接在一個大型資料網路上,通過唯一的一台主機協調,以保證這個超巨大陣列那微妙的引力環境不至於崩潰——那玩意兒一旦崩潰的話,對最核心的飛船而言,其殺傷性絕對不亞於一次引力武器打擊+飽和轟炸的。

    可哥基納說的沒錯,現在要是敵人攻過來,別說反擊,他們甚至只要動一下就會先把自己幹掉一半,用珊朵拉的話說,這些戰艦現在“如同亂糟糟的線團一樣糾纏在一起,除了纏的很密實之外沒有任何好處”。不過對我們而言,纏的很密實就是唯一需要的條件了。

    “支撐這麼大規模的虛空領域沒問題麼?”珊朵拉已經將穿梭機停在整個艦隊的最核心位置。旁邊就是可哥基納的座艦:海頓三號,穿梭機的主機已經和海頓三號巨艦連接在一起,所有系統都掛載到一個網路中,以保證稍後的轉移可以在完全同步的情況下進行,珊朵拉則最後確認了一下第五艦隊如今經過高度壓縮之後的秩序場的範圍,皺著眉頭說道,“還是有些超出預期。你從來沒將自己的虛空領域擴展到這種地步……籠罩整個艦隊,這太困難了。”

    “困不困難還是我說了算,我覺得應該沒問題。”我看了看全息畫面上的資料,跟自己通過精神感應偵測到的虛空邊界進行對比,以確定自己需要擴散到什麼程度。“而且現在也沒得選擇了不是,可哥基納肯定不會放棄自己的人,他已經把那部分無人貨艦扔到秩序場外面了,現在剩下這些飛船都必須保住。而且你看他們可真是盡了全力——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個的飛船敢跟拼積木一樣這麼堆起來,你說待會等它們到站之後可怎麼拆開啊?”

    珊朵拉白了我一眼:“……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既然沒問題你就開始擴散,我把系統設置到五分鐘後開始集體跳躍,在那之前,有任何情況你必須立刻說出來,我會馬上急停。明白麼?”

    我點點頭,開始轉變自己的形態,變成那個殘念的純黑裸奔無臉男——我TM真是快受夠這個形態了,而且最近我發現一件事,或許在解決自己有沒有臉的問題之前。自己應該先考慮給自己弄一身衣服,起碼看上去是衣服的東西……實在不行的話就把身上的黑暗濃霧加深加大加厚,參考奧蕾莉亞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哥基納,確認所有星艦的引擎都已經開始倒計時,”珊朵拉帶著壞笑在我身上捏了捏,一扭頭。口中的語氣卻又換成了淩然高貴的感覺,主題包換的那叫一個順溜,“一定要保證跳躍的絕對同步,一旦有人脫離了皇帝的保護,必然會在這種跨度的傳送中屍骨無存。另外,虛空領域已經擴展開,檢查一下有沒有飛船產生異常現象,有情況立即彙報,你們還有四分鐘。”

    “倒計時正常,所有引擎都交由時鐘同步通信系統進行統一調動,絕對沒有延時誤差。”可哥基納的聲音聽上去好像也帶上了緊張,因為他知道,整個第五艦隊的命運即將交給四分鐘後的一瞬間來決定,人生能有幾個一瞬間會如四分鐘之後的那個一樣意義重大呢?

    在通訊器上,可以看到他身後的戰艦控制台也是一片忙碌,第五艦隊的軍官和技術人員一遍遍確認著系統狀況,並隨時監控虛空領域在秩序場中的蔓延情況,很多人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他們一邊驚歎,一邊帶著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完成手頭的工作。

    可哥基納也向我們傳達了他現在的驚奇:“這是我這麼多萬年來第二次對一件事情如此震驚——第一次是面對那些瘋狂的墮落使徒,這一次是面對著如此溫和的虛空。前所未有的奇觀,虛空領域在秩序場內部彌漫開來,直接接觸到每一艘飛船,甚至穿透了所有的護盾和裝甲,彌漫在我們身邊……我能感覺到自己身處於一個從未接觸過的環境下……難以理解,無法分析,很多超出感官的資訊縈繞在精神邊界——幸好只有艾倫靈族對這種超現實的感覺很敏銳,否則恐怕我們的工程師連自己的工作都無法進行下去了。這是貨真價實的虛空,但我們的一切秩序感官都還健在,我還能看,能聽,如果可能的話,真希望能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看樣子虛空領域對能量體生物的影響是最大的,”珊朵拉似乎帶上了笑意,看著通訊器中的可哥基納,“你現在的表現有些亢奮。”

    “哦,是的,我知道,我發現了,”可哥基納在珊朵拉的提醒下迅速鎮定下來,“主要是這種感覺太奇妙了,艾倫靈族是對外界資訊變化極其敏感的種族,雖然彌漫在秩序場中的虛空環境在盡可能模擬出有秩序的一面,但我仍然能感覺到很多超邏輯的東西。看樣子這不是凡人的大腦可以直接理解的奧秘。我能感覺到它們,卻絲毫讀取不到有意義的資訊。”

    “所以你們應該感覺到慶倖,選擇相信我們的善意是個正確的決定,”珊朵拉向後靠在座椅的靠背上,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不知道你們是否想到了,其實只要我的伴侶願意。現在籠罩整個艦隊的溫和虛空領域就可以瞬間變成真正的虛空,他能控制自己力量範圍內的一切——別緊張,這不會發生的。我只是隨口一說,以保證消除最後一點不安全的可能性。現在,準備跳躍吧。”

    珊朵拉的話音落下。正好系統進入了十五秒倒計時,可哥基納無暇他顧,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設備上,我看了珊朵拉一眼——當然,我假設自己是有眼的,後者對我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我用精神連接掃描了整個艦隊,有大量精神源都處於強烈不安甚至偏執狀態,如果不讓他們在最後這幾秒鐘內被一劑猛藥鎮住,真的可能會有蠢貨惹亂子。”

    我聳聳肩,什麼也沒說。而系統提示音也恰到好處地響起:“系統倒計時還有五秒,四,三,二,一。引擎啟動!”

    在別人眼中的一瞬間,在我眼中被無限拉長,跳躍開始之後,那種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不過有了之前的一次經驗,我幾乎是眨眼間便恢復了對自己意志的把握。並且發現自己真的再次進入了重歸虛空的狀態,一個清亮上揚的女聲也如預料的一樣在自己精神世界中響起:“誒呀,你又回來了?這麼竄來竄去的,你沒事吧?”

    “希拉姐……我忙著呢。”

    “哦,代我向星臣問好。”希拉咕噥了一句,翩然下線,我也沒工夫繼續研究這裡奇妙的虛空“景色”了,因為某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深深的疲憊感已經如約襲來。

    就仿佛第一次變形成虛空生物,將領域釋放到最大範圍和冰蒂斯打完一架之後的那種情況,明明在**上不會產生任何消耗,卻從靈魂中感覺自己全部的力量正在如水般流逝,我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虛空領域張開的太大了,以至於它們在和真正的虛空環境接觸之後不可抑止地與後者產生了同化和融合,每融合一分,就相當於自己的力量消耗一分,我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有閒工夫慢腦子跑偏,因為我竟然神奇地想到了一塊掉進水盆裡的香皂,我就是那香皂……

    我是香皂,是冰塊,是砂糖,是三九感冒靈,是一切扔水裡就會化的玩意兒,希拉大姐說的對,適度遛彎有益身心健康,過度泡澡容易神經衰弱,我現在真的神經衰弱了……衰弱到自己竟然被主動踢出了重歸虛空的狀態,眼前一陣模糊,眩暈感瞬間消散,我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穿梭機的駕駛艙中,眼前是一雙眨來眨去的海藍色漂亮大眼睛,以及快要佔據自己全部視野的那一頭耀眼的金髮,少女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臉頰,讓我有點癢癢。

    “珊朵拉,你嚇人吶,靠這麼近幹嘛?”

    海藍色的大眼睛眨了眨,總算稍微拉開點距離,珊朵拉臉上帶著點後怕和慶倖的表情:“跳躍已經結束了,但你半天沒反應,我有點擔心。”

    “結束了?”我高興地笑起來,但很快發現在沒有嘴的情況下微笑是個技術活,於是解除了虛空形態,補上一個傻笑,“艦隊情況怎麼樣?安全抵達麼?”

    與此同時,我也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嗯,基本上在預料之中,軀體本身當然是不會有什麼損傷的,但精神消耗巨大,靈魂疲憊,那種發自根源的無力感就好像當年被冰蒂斯一套王八拳全面命中之後一樣,不過情況也有好的一面,自己這麼長時間來的鍛煉和學習總算沒有白費,精神已經適應了高強度的消耗,因此感覺虛弱程度恐怕還沒有上次那麼嚴重,並且自己所消耗掉的力量也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恢復著——回去之後或許不用進醫療艙躺著了。關於這個問題我覺得有必要正式提一下,醫療艙的設計者是科學家這沒問題,但醫療設施的使用和維護者仍然是科學家那就有點奇怪了。尤其是我們一家子偶爾意外進醫療艙之後,主治醫師竟然都是塔維爾,想想我就渾身發毛,眼鏡姐姐看著躺在醫療艙裡的我們時那眼神跟姐姐炒菜的時候看著案板上的魚一樣……果斷扯遠了。

    “嘛,艦隊情況良好,甚至有點超出預料的好,沒有一艘飛船掉隊。”珊朵拉表情有點微妙,“只是有些飛船在容差值內稍微漂移了一點,發生局部碰撞和融合。不過幸好沒有人員傷亡。現在他們正忙著在太空中把艦隊拆開呢,糾纏的跟線團一樣,拆起來恐怕也是個技術活。只不過在別的方面……咱們好像出了點意外。”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意外?”

    珊朵拉指了指控制台前的全息畫面:“你自己看吧。咱們好像跑到不知道什麼地方了。”

    我這時候才注意到,控制台前顯示的已經不再是虛空航行狀態那種複雜的圖表,而是直接顯示著穿梭機外面的景象,我們現在已經從第五艦隊那龐雜的“垃圾堆”中脫離出來,應該是停靠在艦隊陣列附近,可以從畫面上看到遠處的巨型星艦正在重新編隊,按照正常的飛船列隊守則組成鬆散陣型。而在畫面另外一半則有一顆懸浮在深沉黑暗太空中的蔚藍星球,星球表面的海陸分佈相當陌生,一看就知道那肯定不是地球。

    也不是原本計畫中的終點:凱魯達剋星。

    “我剛剛校準星圖,確認這裡不在帝國疆域內。這個宇宙沒有登記在案,甚至巨集世界都沒有記載,”珊朵拉皺著眉頭,“也就是說,來到了完全無從定位的地方呢。”

    “我去。怎麼會出這麼大偏差……”我看著下面那顆陌生的星球,目瞪口呆。

    “其實吧……也沒有太超出預料,”珊朵拉看上去好像並不太悲觀,“這種情況仍然是有所預期的,畢竟攜帶整個第五艦隊進行這種跨度的跳躍,一切意外情況都會被考慮進去。現在可以確認,雖然我們沒有進入帝國境內,但應該也是大致朝著這個方向行進的,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跳躍定位出了問題……咱們或許被卡在某個岔路上,但肯定已經甩掉了那些梅洛瓦飛船。”

    “總之第五艦隊暫時是安全的,”我飛快地思考著,珊朵拉說的沒錯,即便跳躍過程中出了不為人知的岔子,至少我們的大方向應該沒問題,現在沒有進入帝國境內,應該也是在附近某個地方才對,只是由於脫離了帝國資料網路,無法查詢艦隊當前的座標,要知道艦隊到了什麼地方,首要的還是和泡泡那邊恢復聯繫,“通訊系統還能用麼?”

    “設備沒壞,但需要一點時間調整,”珊朵拉聳聳肩,“可能也是跳躍失敗的原因,現在咱們手頭的通訊裝置都被錯亂的資訊沖刷過一樣,處於宕機狀態。不過你可以試試精神連接。”

    “精神連接?”我愣了一下,“那個還能用麼?”

    “我的已經中斷了,和泡泡她們都聯繫不上,不過你或許可以,”珊朵拉敲了敲額頭,“你忘了?你的力量在虛空中幾乎不怎麼衰減,或許你的精神連接可以跟誰說上話。”

    珊朵拉一提醒我才想起這茬,於是暫且集中起精神,尋找已經刻在靈魂深處的,淺淺她們的精神印記,並嘗試著發出資訊。這很困難,因為手頭的一切通訊設備都已經完蛋,我現在沒辦法借助帝國網路來對精神連接增強,珊朵拉在這種情況下乾脆就斷了網,而我呢?

    珊朵拉說的沒錯,我的力量在虛空中幾乎不怎麼衰減,而且或許現在艦隊距離帝國疆域真的不是很遠,在嘗試通信了許多次之後,我好像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回應。

    “木頭!木頭!是你嗎?”

    將精神集中到極限之後,終於聽到了對面的聲音,這種別人複製不來的獨有“昵稱”,沒錯了,肯定是我的大小姐。

    其實我之前也已經猜到了,在這種情況下,最能和自己順利建立聯繫的肯定只有林雪,其次是曉雪,這是因為她們娘倆各自的能力恰好對這種超邏輯通信有加成。

    “是我是我,謝天謝地,總算連上了——我們沒事。”

    “……我還沒問呢,嘛,沒事就好,”大小姐那邊明顯松了一大口氣,“你個混蛋,差點嚇死我你知道不……現在死哪去了!”

    聽著大小姐這毫不客氣的毒舌,不知怎的,我竟然感覺心裡一暖,這個嘴硬的傢伙,後半句話……都帶上哭腔了啊。

    “應該是在帝國境外,距離不會太遠,不過已經超出了珊朵拉可以支持的精神連接的範圍,具體位置無從確定,我們這兒沒有任何參照物,珊朵拉正在校準通訊器,大概到那時候才能重新定位吧。別擔心,這裡情況好著呢。哦,我們現在停靠在一顆星球的高位軌道上,看上去似乎是個有生命的類地行星,應該是自動導航直接按照預定規則鎖定了最近的有生命星球,把這裡誤當成凱魯達克了。”

    林雪那邊停頓了一下,通過洩露過來的隻言片語,我知道她正在和專家團交流,然後她再次開口了:“還真不知道你到哪個犄角旮旯了,根據精神連接的狀況也無從判斷,你們不是通過正常途徑跳躍過來的,所以定位系統沒辦法按照正常步驟重新校準……唉,看樣子我還得去那套棺材裡躺著……你這個死木頭!”

    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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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3:10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這裡不是交通事故現場……好吧,其實是

  大小姐的聲音充滿怨念,我能想像到她現在臉上的表情該黑化到什麼程度。

    根據珊朵拉的猜測,由於第五艦隊是繞過了虛空的規矩,以“偷渡客”的形式直接跳躍過來,並且在跳躍的最後一步還發生了誤差,於是在這個過程中,原本的通訊協定之類都已經因超大範圍的資訊錯位而失效,因此我們手頭的聯絡裝置等於變成了白板裝備,需要重新設置才能使用,這說不定要好幾天時間,而大小姐那邊肯定是不願意等這麼長時間的,所以她只能再次使用那套塔維爾榮譽出品的連接裝置,把自己當成搜索天線——泡泡製造的小型化介面也不知道是功率不夠還是怎麼的,反正林雪這次好像用不了。

    “嘛,不管怎麼說,你們沒事就好,”林雪怨念十足地碎碎念了一會,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這邊差點天下大亂,影子城那邊連緊急事故專家團都上陣了,幸好你們只是失聯這麼一小會。”

    大小姐一番話提醒了自己,從和珊朵拉抵達這個陌生世界,到我終於用精神連接和林雪恢復聯繫,中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在這一個小時裡指不定對面已經亂成了什麼模樣——想想看吧,倆人一頭沖進從未有人涉足過的虛空深處,去幫助一支對帝國抱著極高警惕甚至部分敵意的艦隊,還要擺脫另外一撥可能已經叛國而且頗具實力的艦隊的追擊,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所有的聯繫突然中斷,整整一個小時音訊全無,我估摸著以家裡那幫人的性格,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裡指不定已經腦補到什麼程度。林雪恐怕也是隨便找了個蹩腳的藉口就從家裡跑了出來,影子城那邊則差不多是眨眼間組織起來一群專家團……我們這失聯一小時,看來真的是引起不小麻煩。

    我稍微安撫了一下大小姐,把自己這邊的情況盡可能詳細地說了說。得到的答覆是現在只能等待,等通訊系統能正常工作之後才好商量下一步的事情,而在這期間。我和大小姐的精神連接要保持時時暢通,有什麼緊急情況第一時間通氣。

    “情況就是這樣,通過精神連接追蹤不到咱們的位置。”我靠在座椅上扭頭對珊朵拉說道,“通訊裝置和定位儀的情況怎麼樣?”

    “全被洗乾淨了,通訊協定失效,座標錯亂,我正在把系統重置,還真是糟糕的情況,看來出發前對這種超遠端跳躍所可能引發的現象估計還是不足啊,”珊朵拉揉揉額頭,一臉不爽地推開眼前的控制台,借著反作用力向後滑了一段距離。起身打開穿梭機的自主控制模式,“剩下的就交給系統吧,讓它慢慢搜索。穿梭機的固有定位資料庫原本是設計用來在帝國境內使用的,現在咱們在境外,定位儀肯定是沒用了。可哥基納。報告你們艦隊的情況。”

    可哥基納始終掛在通訊頻道裡,他也知道艦隊可能跑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但看上去他對此並沒有過多的不安——或許在漫長的流亡生涯中,這個古老的艾倫靈族早就適應了比這更加驚險刺激的人生了。聽到珊朵拉的問話之後,他答道:“艦隊情況良好——和出發的時候一樣。只要不遭受攻擊,再維持很長時間也沒問題。不過普通民眾的情緒稍微有點不穩定。所以我希望得到一個比較確切的答案,我們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我好對自己的人民有個交待。”

    “你就告訴他們,把這當成是一次計畫外的臨時停靠吧,現在已經擺脫了那些梅洛瓦戰艦的追擊,幾天之後艦隊就能重新起航,”珊朵拉隨意擺擺手,對這個問題好像沒什麼興趣,“至於你們這些艦隊首領需要知道的……嗯,情況是這樣,跳躍過程中出了不明原因的意外,現在艦隊應該是停靠在距離帝國疆域不遠的某個世界。通訊裝置在超大範圍跳躍之後被暫時凍結著——我只知道大概原因,相關技術細節還沒研究清楚。我們帶來的設備需要時間來重新校準天線。另外,我們還能通過精神連接和帝國本土保持基本的通話,所以情況並不算太糟,明白麼。”

    “我明白了,這樣艦隊成員內部的情況應該可以穩定些。”可哥基納聲音低沉地回應道,隨後暫時掛起了通訊: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而珊朵拉則看了看全息畫面上顯示的那顆明顯有生命存在的類地行星,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阿俊,要不要下去看看?就當旅遊了。”

    “比起這個……雷達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

    我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常規雷達畫面,發現上面有十幾個小白點正在以很高的速度接近位於高位軌道的第五艦隊,掃描器顯示對方是“有生個體”,但由於警戒級別較低,在這些小白點剛出現的時候系統並沒有報警。現在這些小白點已經表現出了明顯的向這個方向靠攏的傾向,因此雷達調高了這些不明飛行物的警戒級別。這些小白點飛行速度極快,甚至達到了近地用穿梭機的巡航速度,調查系統日誌之後我發現對方竟然是從下面那顆行星上發射出來的。

    “哦,看樣子咱們還找到一個發展出太空科技的原始文明,這可是稀奇的事兒了,這也是導航儀發生錯亂之後自動把艦隊引導到這個地方的原因麼?”珊朵拉自言自語了一句,將穿梭機的監控焦點放在其中一個小白點上,畫面放大之後我們看清了那是什麼東西。

    一個白鬍子老大爺。

    ……一個白鬍子老大爺!

    我差點一口口水嗆死自己,珊朵拉也表現出了目瞪口呆的樣子,然後我們把畫面拉遠。這才注意到,畫面中的並不僅僅是個白鬍子老大爺那麼簡單,事實上那是一個站在某種小型飛行器內的老人,他腳下踩著一個半徑大概有四五米的銀色圓盤,圓盤底部呈現出倒錐形,上半部分則有一層半透明的護罩(之前我們就是鏡頭一下子拉的太近,結果沒看到這個飛行器)。在這個結構簡單但顯然有很高技術含量的太空飛行器內站著一個身披紫色長袍,鬚髮皆白的老爺子,老爺子精神矍鑠。手中緊握著一根彎彎曲曲的銀白色合金權杖,而在對方那身紫色的長袍上,我看到了星星、太陽以及某種植物的紋路。

    這老大爺要是不出現在太空裡。就只能出現在霍格沃茲了……

    “……一個……魔能驅動的軌道穿梭機,”珊朵拉嘴角微微上翹,她畢竟見多識廣,沒有像我一樣驚訝,只是覺得有些有趣,“看樣子咱們真是到了個有意思的地方。”

    正在向我們高速靠攏的是一組小白點,而那個白鬍子老大爺只是其中的一員,其他白點都是一樣的小型太空飛行器,裡面全都是單人操控,每個人都穿著一樣的紫色長袍。手中握著合金杖,看樣子這是對方的制服類的東西。而且除了我們第一眼看到的那個老爺子之外,其他人都很年輕,看上去大概二三十歲的樣子。這些乘坐著古怪飛行器,而且疑似“法師”的訪客很快就靠近了第五艦隊的近防警戒區。但珊朵拉示意可哥基納無須在意,並且讓後者暫時停止他的星艦列隊工作。

    那一小隊乘坐在單人飛行器中的陌生人就這樣在我們的默許下靠近了艦隊,並且在一個……他們自認為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在那裡繞來繞去,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震驚的神色。他們看著第五艦隊的表情就好像我當年第一次看到帝國的戰艦一樣,最初出現在監控畫面中的白鬍子老大爺看樣子是這批人的領隊,因為所有人的飛行器都跟在他左右——那些飛行器真的很靈活,簡直就好像人的手腳一樣行動自如,掃描設備在這些飛行器附近檢查到了扭曲的引力場,這說明對方至少掌握了反重力的技術……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據我所知,好像神秘側在反重力效果的實現上會比科技側稍容易一些。

    “然後呢?咱們就在這兒看著?”我看了珊朵拉一眼,發現女王陛下現在滿臉的興致盎然,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咱們可能要在這兒停好幾天呢。”

    “先等等,看他們想幹什麼再說,反正預警系統判斷這是一群無威脅目標了,”珊朵拉似乎已有打算,臉上並不全是玩鬧的神色,“根據他們使用的飛行器的運作方式以及能量散失率,這個文明應該還沒有離開恒星系的能力,但他們顯然有探索太空的熱情和好奇心。他們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家園星球上空的陌生人造物,所產生的反應一般可以視作這個文明在無保守情況下的‘真情流露’。這是觀察陌生土著文明時候偶爾會用到的小方法,以前我們就這麼做,在一個土著文明可以抵達的極限邊界隨便扔點什麼不明覺厲的東西然後觀察對方的反應,根據對方反應判斷目標文明的潛力,以及有沒有直接接觸的價值之類……”

    我感覺自己現在的表情應該已經有些扭曲了:外星人七宗罪是什麼來著?

    這時候一個乘坐著圓盤飛行器的土著居民已經在領隊老大爺的指示下小心翼翼地向艦隊這邊靠攏,但雙方之間仍然有數公里的距離——看上去很遠,但要考慮到第五艦隊龐然的規模,即便在現在這種高度“壓縮”的情況下,第五艦隊的規模也遠遠超過十幾個地球了!也就是說,在這群探索者眼中的第五艦隊,比他們的家園星球還要龐大十幾倍,與其說是我們停靠在他們星球的軌道上,倒不如說是他們的星球現在看上去反而成了第五艦隊身邊的一塊石頭。

    而對這種規模的艦隊集群而言,數公里的距離其實已經相當於登陸,儘管那名探索者還沒有接觸任何一艘星艦,但他現在的位置已經是小型戰艦的停靠區了,在他的角度。甚至看不到任何一艘巨艦級飛船的全貌,我推測在對方視野中應該只有一大片綿延不斷的鋼鐵大地吧——以及這片鋼鐵大地周圍漂浮著的無數同樣規模的巨型人造物。

    “好了,通訊已經破解,”珊朵拉在眼前的控制台上操作了幾下,原來剛才她一直在忙這個,“聽聽他們是怎麼說的。”

    我點點頭,而幾乎是同時。駕駛艙中就響起了監聽到的聲音,根據系統標示,現在是那個距離艦隊最近的探索者正在向領隊老大爺彙報:“……大師。這裡也沒有引力,我感覺自己就好像仍然在無重力區域一樣,這些巨大的飛船不產生引力……”

    “保證安全。不要再向前了,放兩個探測球下去……已經向協會發了報告,協會要派更多人來接手這裡,”這是領隊老大爺的聲音,聽上去相當沉穩,“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對方都沒有活化反應,難道這些都是……幽靈船?”

    我捅捅珊朵拉的胳膊:“你看,咱們不開口,被當成遇難現場了。”

    “大師,探測球墜落了!在靠近這些巨艦一公里的範圍後突然感應到了引力。非常混亂……探測球失效,這些飛船陣列內部的環境非常危險,探測球好像被什麼東西破壞掉了……”

    “按照你的命令,沒人開火,但那個小球正好掉進了格瑞瑪四號艦的散熱柵格裡。工程師正在想辦法把那東西摳出來,不過摳出來估計也不能用了。”可哥基納趕緊解釋道。

    “撤回來!”被稱作大師的領隊老大爺立即下令,於是那位勇敢但是不幸損失了一個大師球的探索者飛快地後撤到了安全區域——也就是他們自認為足夠遠,但在艦隊的近防炮看來差不多等於貼臉的那個距離,我注意到在對方的飛行器飛快加速的時候,裡面的乘員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慣性。顯然,這又是對方利用魔法發展出了高明太空科技的證明。

    “這些巨型飛船難道整個都處於引力隔離的保護場中?”領隊老大爺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已經是無法想像的技術了……而且它們使用的驅動方式也聞所未聞……不要繼續靠近了,現在還不確定這些飛船裡面有沒有活人,即便沒有,恐怕他們的自動裝置還在運行……”

    我和珊朵拉旁觀到這裡,似乎這撥探索隊也沒有更進一步行動的打算了,而且好像他們還要從行星地表派來更多人員來檢查這規模已經遠遠超過他們星球的龐大艦隊,我已經可以想像不久的將來自己一行人被成群結隊的異世界土著組團圍觀的情景,而且可能還會有一個小學教師領著一幫熊孩子來到穿梭機外面合影留戀,後面跟著倆專家教授在攝像機前面balabala:“這是人類有歷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發現,這充分證明了我的理論在邏輯性和前瞻性方面的正確……”然後還會有異世界的好萊塢根據我們這群飄在軌道上的不明飛行物拍整整兩百部劇情基本上一樣的大片,外太空探索熱五十年不息……想到這兒我就覺得不能繼續沉默了,於是乾脆了當地接通了那些探索隊的內部頻道:“咳咳,我能說兩句麼?”

    “諾哈,是你在說話?”領隊老大爺臉上表情一驚,但說的卻是自己某個隊員的名字,不過很顯然,所有人都沒開口——他頓時緊張起來,下令所有人再次遠離不明艦隊群,“檢查通訊石!”

    “那個,別激動,我只是想說一下,我們這兒不是交通事故現場……額,好吧,是交通事故現場,不過我們還沒遇難呢……你們這麼圍觀,讓我壓力很大。”

    珊朵拉乾脆了當地趴在控制台上,對我的外交辭令不忍卒讀。

    “大師,好像是……這些飛船在說話?”

    “說話嚴密點,是飛船裡的人在說話,”我想儘快消除他們的戒備心,“不用緊張,我們只是路過——路上發生點意外,因此被迫在你們的星球停靠。但請放心,艦隊處於引力隔離狀態,不會對你們的星系產生負面影響——話說你們以前應該沒遇上過這種事吧?”

    探索隊集體出神中,領隊老大爺似乎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從懷裡磨了半天,掏出一塊金屬板來,在那上面摁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說道:“歡迎來到碧藍之星,我們對外太空來客表示善意,並希望在接下來的交流中保持相互理解。我們希望更多對話,確保瞭解雙方的思維方式,避免誤會發生。如果可以,希望貴方回應,確保上述語句已經被正確解讀……”

    我扭頭看向珊朵拉:“……這老頭什麼意思?”

    我們沉默的片刻可能是讓對方產生了誤解,探索隊中的一個女性隊員開口對領隊老大爺說道:“大師,我還是堅持認為您編寫的這套對外太空訪客交流基本手冊存在邏輯上的問題,它用的虛擬模和轉意模太多了……”

    老大爺瞪著眼睛看向眼前的龐大艦隊,一副大無畏的科學家風範(說實話,這群探索隊真的是夠大無畏了,現在我才感覺各種驚歎:你說區區十幾個人,是本著怎樣一種不怕死的精神湊到這麼一群龐大的外星飛船面前求交流的?),語速飛快地說道:“!@@#¥%¥#%……%¥#@&*&…&!”

    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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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3:27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奇葩老大爺

    著實看不出來,正在外太空飄著的那位白鬍子老大爺竟然還是個充滿浪漫主義科幻細胞的老大爺,經過亂七八糟的一番交談和對方單方面自我感覺良好的“代表人類外交辭令”之後,我們知道這位了不起的老爺爺竟然自己編寫了一套適用於第一次和外星人面對面交流時使用的指導手冊,裡面包括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讓雙方互相瞭解對方的善意,如何在最短時間內識別出外星人是不是具有惡意,如何避免因誤會而引發星球大戰,如何確定外星人和人類(當然是在老爺子眼中的自己一方)具備相同的思維流程和對世界的理解方式,另外他還……

    “!@#¥@%¥#%¥#%……¥¥%##”老大爺抑揚頓挫地跟我們說道。

    我:“……”

    他還根據天知道哪來的啟示自己研究了一套外星人語言……

    並且以上所有東西還都是在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外星人,並且目測如果沒有我們因交通事故亂入,他下輩子也見不到外星人(掃描器顯示,距離這顆星球最近的有生命反應的星系遠在六光年之外)的情況下研究(折騰)出來的。

    “這老爺子真的沒問題吧?”我忍不住看了珊朵拉一眼,“剛才我不是跟他說話了麼?他怎麼還在這兒一個人研究怎麼跟咱們交流呢?”

    結果沒想到我面前的通訊器沒關。這句話直接就轉碼然後發送到那批探索隊的聯絡頻道裡了,我非常明顯地在對方所有人臉上看到了非常尷尬的神色——除了那位白鬍子大爺之外。老大爺聽到我的評價還特別氣宇軒昂地一吹鬍子,一臉的專家學者:“學術的嚴密的!研究者應該有懷疑一切的精神,所以我覺得在你我雙方之間一定存在某種形式的‘理解力障礙’,因此我說的語句很可能在你耳中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含義,而同樣的語言也很有可能從貴方口中說出來之後就帶著別的目的。比如我剛才在歡迎貴方來到碧藍之星,那麼這句話在貴方聽來很有可能意思就是‘你吃了麼’。然後貴方回答‘吃了’,但這兩個字在我們人類的語言中很可能被解讀為‘我們對這顆星球的風景十分滿意’,我關於‘外星文明與人類之間意識形態的若干差異’這一專案的長期研究表明。兩種在完全不同的進化樹中走完的智慧生物絕對會產生天差地別的世界觀,而考慮到宇宙是極其寬廣的,這種差……”

    一名探索隊隊員終於無法忍耐。出聲打斷他們的領隊:“大師!請在正式場合保持嚴肅!”

    眉飛色舞狀態的老大爺吹鬍子瞪眼地看向距他百十來米遠的那名隊員:“我現在就相當嚴肅!這是學術,不是玩笑——想必擁有先進宇航技術的外星人也會同意我的觀點……”

    “那個……很抱歉,恐怕雖然你的研究確實有一定道理,但現在……用不上,”我和珊朵拉對視了一下,幾乎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在這種出人意料的情況和出人意料的老大爺,這位主實在是太逗了,“我可以肯定,你我雙方的交流不存在‘理解誤差’。”

    “阿俊,說實話。這麼多年了,我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可愛的土著居民,”珊朵拉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她說話的時候還記著暫時把通訊器關掉,防止讓人家尷尬。“他們的好奇心和樂觀精神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我同意,這要按照美國大片的尿性對方這時候下面應該派一艘戰艦和一堆大頭兵上來才對,或者乾脆窩在地表掩體裡用廣播塔對咱們喊三天三夜的話才對,怎麼上來的會是一個……”

    後半句話本著尊老愛幼的精神我實在不好說出口:怎麼上來的是一個二貨老大爺……

    “你覺得他們地表的政府現在會是個什麼反應?會不會正在組織軍隊什麼的?”

    因為感覺無法和外面的老大爺交流,我選擇跟珊朵拉聊聊天,後者很認真地想了想果斷搖搖頭:“根據一般情況判斷。下面的土著文明有一定太空知識,可以確認第五艦隊的現狀,並且部分理解反重力等關鍵技術,因此他們能明確判斷出第五艦隊和他們本土實力之間的巨大差距,所以我認為當地土著不會有膽量主動對我們表示敵意,但他們肯定會保持高度警惕,並且我沒猜錯的話,地表已經開始疏散民眾了……唉,早知道來之前就應該帶上林雪,她一定能在跳躍之前提醒咱們打開艦隊的隱形裝置,會省很多麻煩,也不用困在這兒被人圍觀……”

    “其實我覺得是咱們在圍觀別人,”我看了看下面那顆蔚藍色的星球,想像著上面因為“太空來客”事件而亂成一團的當地居民,“你別忘了,第五艦隊的規模有多大,整個艦隊完全擴展開,比他們的恒星系規模都不小。”

    “其實規模原本應該更大,”可哥基納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我們原本有更多的移民巨艦,就像海頓三號艦一樣的規模,而且還有數顆星球要塞,但巨艦在遭受突襲的時候損失慘重,星球要塞則是在流亡期間因動力爐長時間超限運轉而不得不全部放棄……也是因此,如今的第五艦隊,在人均資源上相當緊張。”

    這點其實不用可哥基納說,我們也能看得出來,畢竟當初我和珊朵拉第一次在虛空中看到第四艦隊的時候,可是對後者的規模感歎過的。第四艦隊規模龐大,而且各種星艦基本上都保持著完整——即便老舊。托貝魯艦隊仍然擁有著相當的編制,而且第四艦隊還有星球要塞那樣規模的超大型移民艦。當初分頭流亡的時候,五個分艦隊的規模是一樣的,而我們所見到的第五艦隊……

    你們也知道是個什麼模樣。

    就在我們閒談著的時候,在艦隊附近逡巡的探索隊也沒閑著,他們不知道“外星來客”為何突然沉默下來,也不敢隨意靠近艦隊。於是正在湊成一堆急促商談,過了一會,似乎是有意打破雙方之間的沉悶狀態。他們還是主動聯繫我們了,開口的還是那位性格奇奇怪怪的白鬍子老大爺:“咳咳,剛才我有些忙亂——請諒解。這是我一生中最震驚的時刻,有些失態是難免的。容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碧藍之星‘深空間生命形態探討研究委員會’的首席專家兼會長,你們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喬。我們委員會是一個……”

    他剛說到一半,一名探索隊成員立馬打斷:“大師是碧藍之星空間探測總局的高級顧問,請記住這個身份就好了。”

    “‘深空間生命形態探討研究委員會’才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崗位!”老大爺吹鬍子瞪眼地看著自己的隊員,然後繼續嘗試跟“外星人”交流,“我將再次強調我們對和平、友善交流的期待,碧藍之星是一個安寧祥和的世界,我們蒙受神的恩典。也樂於和任何抱有同樣善意的陌生人分享這些恩典。嗯,剛才貴方提到,你們是因交通意外才被迫停靠在我們的星球旁……”

    “對,就是這樣,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我們抱著善意——其實你也看出來了,要是抱著惡意來的,這麼大規模的艦隊,根本不用開炮,直接一人撓兩把頭皮屑下去都夠把你們變成地下文明了……額,我就是打個比方。你別介意啊,我說話經常扯偏。”

    珊朵拉繼續趴在控制台上抽抽,對自己男朋友這張嘴不忍卒讀。

    白鬍子老大爺則做出了一個讓我日後想起都感覺異常驚豔的舉動:他掏出一個小本子來,很是認真地確認道:“你們外星人真的也掉頭皮屑?”然後他扭頭沖自己的隊員大聲嚷嚷:“你們這群混小子現在知道了吧!老夫關於‘外星人是否也掉頭皮屑’的研究是正確的,是有學術價值的!學會那幫老摳門克扣老夫的研究經費是要受到戰神懲罰的!”

    於是我一瞬間得到兩個情報:第一,這個奇葩老大爺真的是個科學家,最極品的那種科學家。第二,這個有著太空技術的土著文明仍然保持著絕對的神權信仰,而且他們信仰的神明裡面至少有個戰神,並且……連這個能坐著飛行器上太空的老爺子都是信神的!

    我們這到底是來了個什麼樣奇葩的世界!?

    好吧,信仰神明和有宇航技術並不矛盾,讓我們跳過這個問題。

    因為反正艦隊暫時也是被困在這個世界,我屬於無所事事,於是有閒工夫和這位貌似有趣的老爺子閒談起來,交談中得知了他們這顆星球確實自有文明以來便一直發展著神秘傾向的技術——這個世界擁有地球所不具備的高度活躍的奧術能量環境,於是他們從原始時代便依靠圖騰和精神狂熱來改造或者適應環境,走出了和地球完全不同的文明道路。不過珊朵拉也告訴我,有時候神秘系技術和科技系技術在不同世界區分起來也並不是那麼死板的,在很多時候,同一樣事物只是因為兩個文明有不同的意識形態而有不同的解讀方式,因而被劃歸到不同的技術體系中去。就好像老爺子在交談中偶然提到了碧藍之星上存在一種被稱作“自然導力構造機關”的東西,我問了半天,才搞明白他說的其實是風/水混合動力機械,但在這個世界,由於常規科技並沒有形成主流科技樹,這種不依賴魔法的力學設備就被當做是一種比較特殊的“構造術”了。

    老爺子也發現了我們對他們星球的本土技術很感興趣,倒是很熱情地介紹起一些相關的東西來,似乎著力想把碧藍之星推廣向全宇宙的架勢,但他仍然有意無意地繞開了很多不應該透露的話題。比如他們的軍事,星球上的勢力等等。看樣子這位性格古怪的外星人愛好者並不是個會在這方面犯錯誤的人——不管我們看上去有多麼善意,他仍然保持有警惕,這種警惕與第五艦隊是否可以抗拒無關,而是一種必不可少的責任。

    而就在我差不多簡單瞭解了這顆星球的文明形態之後,預警系統終於發出提示,偵測到來自下方星球的大量快速移動目標。

    看樣子是“碧藍之星”的當局終於完成了他們的緊急調研。並且派來了正規人手——看得出來,喬老爺子所領導的這支探索隊出發的很匆忙,甚至可能並不是當局派出來和“外星人”交流的官方代表。他們倒更像是抱著研究目的而來的事故調查團,因此中間才混進了一個怎麼看怎麼不適合外交的二貨老大爺。

    第二批從碧藍之星上出發的飛行器不是探索隊那種小型化的單人“飛碟”,而是一種狹長的。如同被拉長了的橄欖球一樣的橢球形飛船,長軸尺寸兩百三十米——適於在母星周圍進行時間有限的巡航工作,但顯然不具備進行長時間深空航行的續航力。我看不出這個銀白色的金屬“橄欖球”是靠什麼原理驅動的,它看上去光溜溜的,只在首尾兩端鑲嵌著兩個金色的圓環,我估計那應該不是聚能環……

    橢球形飛船一共有三艘,這或許就是碧藍之星最先進的太空設備,我們仍然在無良地監聽著對方的通訊,可以聽到探索隊正在向“大”飛船裡的人彙報他們的狀況,以及“外太空不速之客”的情報。喬老爺子顯得很激動。激動來源於兩方面,一方面是他認為自己的人生終於完整了——頂著多方壓力研究了半輩子外星人,結果這輩子終於見到了活的,雖然還沒見面,但他已然有此生無憾的意思;另一方面則是他知道自己剛剛獲得了上級的撥款。他能繼續研究自己的下一個課題:外星人在無聊的時候會不會摳腳……

    從植物學的角度,我十分不理解這顆星球的“空間探測總局”到底是以一種什麼心態允許這位老大爺繼續呆在隊伍裡的。

    隨後穿梭機便檢測到那三艘銀白色飛船中的一艘正在嘗試著發出各種聯絡信號,似乎是希望能和我們對話,珊朵拉乾脆地切入了人家的內部頻道:“說。”

    然後她就後悔了:因為對面聽到她一個“說”字,當即毫不客氣,抑揚頓挫地宣讀了整整二十分鐘外交辭令。聽的我倆是頭暈腦脹不勝其煩,最終對面終於閉嘴,我摁著通訊器咬牙切齒地確認道:“你們的核心問題一共有四個:我們是哪來的,我們要上哪去,我們在這兒幹什麼,以及我們會不會準備打仗,是吧?”

    對面沉默了一會:“……總結起來就是這樣。”

    那尼瑪四個問題你給我扯到宇宙和平的高度是鬧哪樣!?

    對方已經知道了第五艦隊來此的原因,並且知道我們不是來破壞世界和平的,但用後槽牙想想都知道,這麼一大坨掉下去連太陽都能砸崩的巨型星艦編隊懸在自己頭頂是一件多麼讓人壓力巨大的事情——因此對方希望我們多少能把艦隊挪到別的地方去。這當然是沒問題的,畢竟第五艦隊不管有意無意都已經侵犯了別人的領空,儘管出於顯而易見的原因,碧藍之星的使節沒有義正詞嚴地對此提出譴責之類,但我覺得做人還是厚道點好。於是下令讓第五艦隊轉移到這個恒星系的引力邊界。不過由於第五艦隊糾纏的難解難分,在跳躍過程中還有不少飛船發生了局部融合,他們要完成這一操作恐怕需要點時間。

    即便如此,在艦隊最週邊的飛船開始向太空深處移動之後,我們也算是和碧藍之星的當地土著達成了初步的信任,這時候珊朵拉提出,想以代表的身份去他們的世界看看。

    完全不出我們預料,對方欣然同意——事實上他們來此的使命就包括一條:如果有可能,儘量邀請“外太空訪客”來到行星表面進行面對面的友好交流。當我們主動提出想參觀他們的星球時,對方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當我和珊朵拉通過空間傳送直接出現在他們的飛船內之後,還是引起了相當程度的……混亂。

    顯然,對方完全沒有想到我們可以在不定位的情況下直接進入他們飛船內部,這一手引發了對方巨大的驚慌。而第二點讓對方不知所措的,則是我和珊朵拉從容貌上和當地土著居民幾無二致。

    我們是出現在對方的控制室中的,這裡是整個飛船人員比較密集的地方,因此我和珊朵拉理所當然地收穫了成噸的好奇視線,騷動直到一分鐘後才被這裡主管模樣的人強行控制住。而之前那位奇葩老爺子現在也在碧藍之星地表派來的大飛船裡,他終於親眼見到了所謂的“外星人”長什麼樣,一臉的不可思議,指著我們道:“你們……你們的觸手呢?”

    我:“……”

    所以我永遠堅持這是位奇葩老爺子。

    “你認為外星人必須長的歪瓜裂棗麼?”我呲著牙看向奇葩老大爺,然後好奇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現在這裡是那種“橄欖球飛船”的內部,與帝國星艦比起來,這裡顯得有點擁擠和局促,到處可以看到正在運行的古怪……設備,我不知道那些東西能不能被稱作設備,他們看上去是圖騰一樣的,大小不一的圓柱體,表面浮動著不斷刷新的符文,而身著短袍的工作人員就利用手中的奧術能量球來對這些符文進行二次排列,來控制飛船運行。掃描顯示那些圖騰柱內部有複雜的能量環境,但沒發現任何常規的電氣零件——用魔能驅動的飛船,控制起來也是這麼獨有新意。

    而在我和珊朵拉毫無顧忌地研究這裡的控制設備的時候,周圍一大圈好奇的當地人卻都愣了——估計他們沒想到外星人說話是這個味兒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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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3:44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第三類接觸

   可以想像,能出現在這艘飛船上的,必然是碧藍之星當局火速召集起來的訓練有素的人員,因此他們很快就從好奇和震驚狀態恢復過來,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我和珊朵拉也不擔心被當成珍稀動物圍觀——雖然我們對此有所準備,而且也不介意引起當地人關注,但被嚴重圍觀畢竟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

    最後還在我們面前的,就只有幾個看上去級別頗高的人了,其中一個就是之前那批探索隊的領隊,喬老爺子,但我更喜歡稱其為奇葩老爺爺。

    “你認為外星人必須長的歪瓜裂棗麼?”我呲著牙看了奇葩老大爺一眼。

    “根據我的研究,外星生物由於在完全不同的自然環境中進化,而且可能經歷完全無法想像的進化之路,並且有各自不同的起源祖先,因此在兩個不同的星球上出現外星一致的智慧生物幾乎是不可能的……”老大爺仿佛沒聽出我話語中的調侃,很是認真地回答起來。

    “嘛,理論沒錯,因此確實存在無數種千奇百怪的外星生物,”我隨口答道,“但由於神……恩,由於某種原因,像你我這樣形態的人型生物也確實在各種智慧生物中佔據了絕大多數。”

    老大爺立刻從懷裡摸出他的小本子來,認認真真地做起筆記來,寫到一半他突然整個人都僵住了,好像猛然間意識到什麼似的:“等等,你剛才提到無數種千奇百怪的外星生物……你是說。在這個宇宙中,存在無數的智慧生物!?像我們一樣的,可以有意識地學習,進化,探求世間真理,嚮往著星辰大海的智慧生物?”

    我看了對方一眼,突然感覺這是個挺可愛的老人家——他現在這眼神兒讓我認為有必要認真回答這個問題。於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完全正確。宇宙並不荒涼,距離你們的星系不到十光年的地方就有另外一個有生命的星球——當然,我不能告訴你他們的具體位置。也不能告訴你他們是否友善。但可以肯定的是,系外生命是存在,而且廣泛存在的。並且不但有系外生命。還有宇外生命——宇宙之外的世界,同樣存在無數智慧生物。你們現在應該還探索不到那一步,但如果能堅持下去的話,總有一天你們會發現,一切都比你們想像的更加廣闊。”

    老爺子瞪大了眼睛,甚至忘記了繼續寫自己的筆記,而在老爺子身旁,一個穿著截然不同的白色長袍,看上去年紀不比喬老爺子小多少的老人上前一步,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用很虔誠的語氣說道:“神也用很隱晦的方式向我們揭示了這點。因此我們才堅持著走到今天,並且走入冰冷的太空。”

    看到我和珊朵拉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這位白袍老人微微欠了欠身,用沉穩有力的聲音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顆星球空間探測方面的總負責人。你們可以叫我‘諾’,並再次歡迎貴方來到這顆被神靈寵愛的星球。我希望雙方能在和平友好的氣氛中完成這次歷史性的交流。”

    我和珊朵拉也想起來到現在還沒介紹過自己,於是便說了自己的名字,但我們並沒有提起帝國之類的事情:因為反正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只是告訴這位名叫“諾”的老人,自己二人正率領一支艦隊進行一次漫長的旅行,來此完全是個意外。因暫時無法重新啟程,而有可能在這個恒星系駐留幾日——說這些應該就夠了。

    互相自我介紹之後,我還是忍不住把話題轉到了剛才對方關於自己神明的一番話上。

    “神……居然還給你們關於太空探索的提示?你們信仰的是什麼樣的神靈?”

    這句話一出我就感覺有點不妥,因為我突然想起來之前跟莉莉娜聊天的時候對方說過,在和異種族交往的時候,宗教信仰問題應該放在最後再說,在雙方有更深一步的瞭解,以確認不會因理解誤差而在敏感問題上產生矛盾之後才討論宗教是比較合適的。結果自己現在忍不住就提起來了。

    話說我和珊朵拉都還希望這次能和這些讓人好奇的土著居民進行一番友好愉快的交流呢。

    幸好,對方似乎對我的問題不甚在意,他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我們信仰偉大的戰神,一位強大,睿智,而且慈愛的神明。他的出現結束了碧藍之星的蒙昧時代,對戰神的崇拜,將原本分裂征戰的各族團結到一起,戰神指引我們,真正的敵人不應該是和自己流淌同樣血液的人,真正的戰爭也不應該用於焚燒同胞的家園。在戰神的庇護下,碧藍之星有了今天,並懂得世間真理的意義,我們開始探索更廣闊的的世界,以希望能看到戰神口中那無比遼闊的世間真理。”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忍不住:“……你確認你們信仰的是戰神?我怎麼感覺這話不太符合‘戰神’倆字的定位呢……”

    “對神本來就不應該有定位,”白袍老人很是嚴肅地看了我一眼,“凡人總是給神施加諸多自己習慣的理解,這反而限制了信仰的純淨。真正的神就是神,他們擁有超出凡人的智慧和力量,知曉我們不知曉的東西,因而能給我們指引,而這一切這並不限於神明如何自稱,因為在淺薄的凡人所能抵達的所有領域,神明本就是全知全能的。事實上,偉大的戰神有時還會自稱光明之神,這並不影響我們的信仰……”

    我:“……”

    我實在忍不住了,偷偷碰碰珊朵拉的胳膊:“我怎麼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預感?”

    珊朵拉偏過腦袋:“同上。”

    不過現在似乎並不是繼續討論對方信仰的時候,因為白袍老人告訴我們。飛船即將進入行星大氣層了,此行的終點是碧藍之星的首都附近(據說要在郊區著陸),由於作者還沒想好所以這個首都暫時沒有名字。

    碧藍之星的魔能飛船在技術上顯然還不太成熟,它在降落的時候竟然還需要地表準備一整套相當複雜的引力牽引和衝力緩衝場才能平穩著陸,因此在降落的時候浪費了不少時間,而在這艘珊朵拉看來有點老古董的魔能飛船小心翼翼地落入緩衝場內的過程中,我們通過位於控制室前端的一個大螢幕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和我們預料的一樣。飛船的著陸場遠離城市,地平線盡頭仍然是一片荒原。不知道這顆星球上是不是所有的飛船著陸場都設置在這麼荒涼的地方——根據他們的技術程度,應該不至於這樣。那就只有一個解釋:當局不希望“外星人”登陸行星地表一事再給民眾造成更大衝擊。

    我和珊朵拉帶著七分好奇三分有趣的感覺。在“諾”老爺子和“喬”老爺子(話說這個世界的土著居民名字怎麼這麼奇怪)的“護送”下從飛船舷梯上走了下來,而在著陸場上,已經有一大群人排列著整齊的隊伍在等待了。全都衣著華麗彬彬有禮。哪怕文化形態差別巨大我都能從他們身上聞出訓練有素的味兒來。

    我不瞭解這個世界,沒辦法通過他們身上的衣著服飾來判斷這群人的身份,但單憑猜的我也能大致判斷這是些什麼人物:政治二把手,軍事二把手,科技二把手,還有有關部門二把手。一把手肯定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只要他們在初次面對這種“超自然接觸”的時候還保留著一丁點正常的警惕心,一把手現在就應該蹲在防空洞裡。

    我猜測,在飛船還沒有突入大氣層的時候,我和珊朵拉的大頭貼就應該已經傳到這些人手裡了,因此當兩個“外星人”出現之後。所有視線都相當精確地落在我倆身上,即便是這些最擅長隱藏自己情緒的人類精英,在這個時刻也有點控制不住激動心情的樣子。這樣的圍觀看起來讓珊朵拉稍微有點不爽,於是女王陛下不滿地哼了一聲,於是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惶然狀態。幾秒鐘後,便再也沒有一雙眼睛直視過來了。

    “非常歡迎你們來到這顆星球,我是碧藍之星的副議長,我們的議長——也就是星球最高統治者正在為貴方準備更正式的歡迎活動,因此無法親自前來,”一個看上去精神奕奕的黑衣中年人站在佇列最前面。他熱情地迎了上來,跟我們說話的時候眼睛卻斜向上看著天邊的雲彩,姿勢要多古怪有多古怪,這個中年人看上去很激動,而且我能感覺到他骨子裡的緊張——現場所有人都是一個模樣,盡可能表現的和平友善,嚴格注意自己每一個可能引起誤解的動作,但又掩飾不了內心深處的緊張之情,而在更遠的地方……

    如果我的精神感應沒錯的話,我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圈軍隊。

    珊朵拉當然也感應到了遠處鎖定著這裡的各種能量反應,但她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嚴苛冷漠的女王陛下現在也不會因這種事情而生氣。因為這並不是挑釁行為,而是初次面對超自然接觸的低等文明應該具有的正常反應——在天外來客表現出一定善意和力量之後,己方表現出同樣的善意,同時也做好應付突發事件的準備。大部分土著文明都應該具有這種程度的警惕心,甚至更高的程度。帝**事學院裡甚至有專門研究這個項目的課程,名字叫《孤立開化文明初次接觸體系外文明的行為學分析及歸類法》,裡面有大概好幾百種不同文明初次接觸外星人所可能產生的反應模式,裡面全都是經驗之談。這個課程主要面向學院裡有志成為“開拓者”的學生們,教他們如何成為一個可以快速和當地土著建立雙邊共識的優秀外星人。由於帝國擴張速度越來越快,境內土著文明發現的越來越多,這項課程是相當熱門的,順便一提,相關教材的名譽主編就是我身旁這位女王陛下……

    因此珊朵拉是有相當豐富的外星人經驗的,別看她平常對外人表現的格外嚴苛冷漠。但在面對我們眼前這些小心翼翼緊張兮兮的土著居民的時候,她反而能比我還有寬容心——當然,她對圍觀的眼神兒仍然敬謝不敏。

    前來負責接待“外星人”的這批人先是簡短而老生常談地用外交辭令表示了一番自己的和平心願,然後邀請我和珊朵拉到他們臨時準備的“會客廳”去暫歇。其實所謂的會客廳就是著陸場旁邊的一座白色蒙古包樣的大房子,根據它的基座狀態我判斷這玩意兒是剛剛空投到這片荒地上的——著陸不超過十五分鐘。不過這個倉促準備的房子裡面各種設施倒是一應俱全,在發現“外星人”長得和人類一樣之後(話說我怎麼感覺這句話這麼彆扭呢?),他們乾脆就按照自己種族的習慣來佈置房間了。我和珊朵拉表示還挺習慣這樣的環境的,並且委婉地希望他們能放鬆點——真的,他們再這麼緊張兮兮正兒八經下去。我都要跟著緊張了。

    尼瑪,我下來其實本來是想看風景的,怎麼就變成國事訪問了……

    “真的。你們不用這麼鄭重其事,我感覺怪不習慣的,”看著兩個顯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語言專家(或許應該叫談判專家?)坐在我和珊朵拉對面,露出親切交談的模樣,後面跟著坐了一溜拿著小本子準備做筆記的大爺,周圍還有一大群看上去若無其事但骨子裡說不定是什麼專家學者特種兵施瓦辛格的傢伙,我感覺有點哭笑不得,“我們就是路過,艦隊走不了了所以在這兒呆幾天,你們這麼鄭重其事反而讓我覺得艦隊給你們惹了麻煩似的……”

    坐在我和珊朵拉面前的是一對中年男女。聽到我的話之後他們有點發蒙,然後對視了一眼:“這對我們這顆星球而言是歷史性的時刻,不過看上去對貴方而言這似乎沒有……特殊之處?”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這顆星球上的土著正處於宇宙開拓的熱情高漲期,他們對外太空生命充滿熱情(當然。他們還想像不到世界外生物這一層面),卻又從未見過真正的外星人,因此看到突然出現在星球上空的第五艦隊之後,驚慌之餘他們想到更多的卻是激動——嗯,以及外星人威脅論,總之。他們是按照歷史轉捩點的規格來看待我跟珊朵拉登陸的。而在我們眼中,情況正好相反,這是一次計畫外的踏青,再計畫外,也是踏青……

    觀點上截然相反的評判標準導致雙方始終有點不在一個頻道,尤其是感覺到有人在房間外佈置各種靈敏儀器的時候,我覺得更充滿違和感了。

    或許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和珊朵拉還沒碰上那種揮舞著小飛刀熱切渴望將外星人切片研究的瘋狂科學家,否則一定會有樂子的——不過想想也是,當你腦袋上懸著相當於自己星球十幾倍大的一群外星人巨艦,而他們說不準會以什麼理由用頭皮屑來摧毀你的家園星球的時候,正常人恐怕都不敢想“切片”的事了。

    “沒辦法的事,”珊朵拉攤了攤手,“剛走出家園星球的半開化文明初次接觸到異星種族都會有這種情況,今天的情況還是好的,因為艦隊的原因,當地種族不會有過激反應,在很多案例中,雙方直接爆發衝突的情況屢見不鮮,不管哪個世界,都不是一片和平的。”

    她是跟我說的,不過周圍一圈專家都是飛快地記錄,偶爾還低聲交談,眼前的兩位談判專家也低頭嘀咕了幾句,那位中年女性抬頭了:“我想我們知道雙方各自的觀念分歧是什麼。我們顯然還是稚嫩的文明,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而貴方卻已經走過了無數星球,對這些習以為常……但還是請理解我們現在的激動之情……”

    我對她擺擺手:“理解理解,我們那小學課本上都講過怎麼做一個五講四美的好外星人,所以我會試著習慣的——只要你們別圍觀的太兇殘就行。影響我們的心情。”

    另一位中年男性談判專家咧嘴笑了起來:“當然,我們會注意的。另外,很高興我們遇上了友善的外星客人,要知道,很多人對貴方的出現表現出恐慌情緒,現在看來,偉大的戰神還是在庇佑著他的子民,我們跨出搖籃的第一步踏在安全的土地上。”

    再一次聽到了當地人談起他們的神明,我感覺心中的好奇心相當不可抑止,於是出聲說道:“那什麼,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看看你們的神明……額,我是說看看你們的教堂之類的。我和珊朵拉對宗教方面的事情很感興趣。”

    直接開口問“你們的神明到底在哪,他長什麼樣,你們怎麼知道他存在不存在”之類的問題都是相當莽撞的,極易引起衝突,不如表現的對他們的宗教感興趣,既不過於殷勤,也不盲目質疑,這是和有信仰者交流的要訣——莉莉娜語。

    而且我也確實挺對他們的神明感興趣的,不管他或者她是誰,一個鼓勵自己的信徒研究航太技術和尋找外星人的神明……這委實高端了點。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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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9-12 01:44:01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你大爺的

   我提出想看看碧藍之星土著們信仰的神明是什麼樣——或者參觀一下他們的教堂那就更好了,聽到“外星訪客”提出這個要求,在場的一票專家學者領導幹部和接待人員全都表現的非常高興——嗯,基本上是意料之中的,既然這個世界發展到如此高的技術水準之後仍然保持著宗教至上主義,甚至連“科學家”(或者在這裡應該叫魔法學家?)都是在神明的指導下研究出太空船的,那麼我有理由相信,這些土著會非常樂於向“天外來客”介紹他們的神明。

    他們甚至會考慮向我和珊朵拉傳教?我想到了這個有趣的猜測,於是跟珊朵拉對視一笑,看樣子女王陛下也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我們很高興貴方會對我們的神明如此有興趣,我們也樂於讓更多種族知道神明的偉大,”坐在稍微靠後一點的一個老人眉飛色舞起來,有點情不自禁地開口,“在貴方出現的時候,我們已經舉行了祝禱,不過神明暫時還沒有回應,我想神明一定也是很高興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文明進化之旅上踏出了這關鍵性的一步……哦,貴方希望看看我們的神明,這當然可以,不過或許需要稍等一會,我已經通知了神殿,但一場持續時間較長的儀式還沒有結束,希望客人們可以等等。”

    “這位是我們星球上最德高望重的戰神司祭之一。雷,”立刻有人為我和珊朵拉介紹起那邊那位眉飛色舞的老人,“他致力於宣揚神的教誨,同時也是各種空間探測項目的極大支持者……”

    “哦,哦,你好。”我對被稱作“雷”的大司祭點頭致意,經過剛才的一陣交流,自己已經對這個世界的社會形態稍微有了一些瞭解。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碧藍之星是一個以魔法,或者說神秘學技術為道路發展起來的開化文明,魔法方面的力量被應用在方方面面,在這個星球上,魔法師和奧術學者大概就相當於地球上的工程師和科學家一類人,並且享有很高的榮譽。而在這同時,整個世界又有一個唯一宗教。這個宗教沒有名字,人們將其直接稱作“教會”。教會所信仰的是戰神。這位神明擁有至高無上的威信,全世界男女老幼皆堅信戰神的存在,並且確定是戰神保護了整個世界,才讓自己有了今天的和平生活。而很讓人驚奇的是,這個世界的宗教非但沒有阻礙技術發展,甚至恰恰相反:在碧藍之星上,教會才是各項技術的忠實維護者和推動者。他們宣稱神明降下旨意。讓凡人可以自由使用自己的創造力,並且鼓勵凡人追求世間的真理。這個世界絕大部分尖端技術實際上都是教會在出人出力出錢進行推進的。甚至之前那位有點奇奇怪怪的浪漫主義外星人愛好者,喬老爺子。本身也是一名二級司祭——好吧,最後這條我之前是真沒看出來。

    碧藍之星曾經也有過紛爭不斷戰火滔天的“蒙昧時代”,但在其中一個勢力獲得了戰神的啟示,一年內日翻全球之後,這顆星球現在已經處於統一政權的領導下,領導碧藍之星全人類的是名為“議會”的團體,這個議會由四部分組成:平民競選議員;科農工商諸行業代表;教會高級神職人員;傳統黨派輪換,以上四個部分擁有完全對等的投票權,而議會的最高議長則由教會最高領導人:戰神教皇兼任。這是一種比較常見的,而且相對穩定的政權結構,很多世界都有類似的“理論上共和”政府。而議會的最高議長由教皇兼任看上去是整個環節最不公平的一部分,卻是得到了全世界民眾的支持:因為他們堅信直接與戰神對話的教皇是絕對不會說謊以及偏袒的,不論任何決定,這位教皇以議長身份做出決斷的時候都不會刻意偏向教會的議員們。

    “是的,教皇是人類中唯一一個無法說謊和偏頗的人,”負責為我們講解當地風土人情的中年男子臉上帶著敬畏的神色,“他在宣佈議會決斷時需手執戰神權杖,若有違背神明戒律則會當場遭受神罰。而這恰恰是確保碧藍之星政治穩定的‘最後死線’。”

    對方沒有提具體是不是真的有某個倒楣的教皇當眾挨雷劈,但看現場所有人臉上那堅定的神色,恐怕所謂的神罰是真的。此刻我和珊朵拉忍不住對視,互相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樣的東西:

    難道這個世界信仰的神明……是星域的真神?

    “我們在這裡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應該是時候讓我們去你們的城市中看看了吧?”在相互建立了初步的信任,看上去對方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如臨大敵之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這地方是個偏僻的著陸場,根據掃描,它距離最近的城市也有上百公里,如此安排顯然是因為當局希望暫時將“外星人”隔離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好有緩衝的時間來研究天外來客是否安全。我和珊朵拉對這些行動統統可以表示理解,但耽擱的時間太長的話畢竟還是有些厭煩的——我已經開始考慮,如果對方實在太磨蹭的話,自己和珊朵拉就乾脆閃現跑路,換身當地服裝自己溜達去……

    反正外星人登陸的戲碼也已經沒什麼可演的了,後半段又沒有切片研究,也沒有特工大戰小綠人——而且我和珊朵拉還指望著在當地買一堆小玩意兒回去給家裡那幫小丫頭片子們分呢。

    “額……”一名議會代表張嘴稍微遲疑了一下,而正好在這時,有兩個工作人員推門走了進來(他們之前應該是在和某些更高級別的領導人交流。即時彙報我們這邊的現場進度),議會代表看到這兩人之後才放心地點點頭,“當然,後續的接待活動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我們就可以出發……”

    “不要接待活動,”我皺著眉頭說道,“我說了,我們下來就是想到處溜溜看看。你們弄的這麼麻煩,小心以後真的沒辦法融入到星際文明裡去——異文明交流守則第六條:禮節越多越麻煩,在雙方完全瞭解對方的文化形態之前,任何與直接交流無關的禮節和規矩都可能引發重大誤解。”

    於是一幫專家學者頓時一愣,又紛紛拿出小本子趕緊記筆記,喬老大爺還抬頭認真地問道:“那請問前面還有五條是什麼?這個知識對我們這樣稚嫩的文明而言至關重要!”

    我:“……”

    尼瑪第六條都是現編的我上哪給你找前五條去!

    珊朵拉憋著笑在後面用力捅我的腰,臉上卻還帶著冷淡淩然的表情。對有些相顧愕然的政界人士——也就是除了專家學者之外的那撥——抬了抬下巴:“我們希望你們準備低調的嚮導,我們對當地的軍事。科技。政治等一切敏感因素都不感興趣,你們可以按接待旅遊團的規格對我們提供説明。如果聽明白了,就照著這個辦吧。至於所謂的歡迎活動和接待會,以及跟你們的政治家見面……嗯,暫時沒有時間,但假如他願意陪著我們逛街的話,我無所謂。”

    現場諸位頓時更加愣神。但最後那名德高望重的戰神司祭還是比較果斷的,他拍拍身邊一人的肩膀:“照著做吧。當前情況,我們才是一無所知的孩童。”

    預期的迎接隊伍和護送軍隊被換成了一輛不怎麼起眼的懸浮車。看上去應該是這個世界比較常見的交通工具,在珊朵拉的直接要求和強硬態度下,跟我們一起走的只有幾個人,其中就包括興奮不已像個孩子的喬老爺子——老大爺還在研究我掉不掉頭皮屑的問題。而剩下那幫大人物則不得不因任務突然變化而苦逼地留在荒原上,就著尾氣對我們揮手告別,然後等二十分鐘後的下一趟班機……

    “我猜一路上肯定會有成噸的人馬跟蹤,而且都會自以為沒有被咱們發現,”這種懸浮車的內部空間很大,但珊朵拉還是和我擠在一個座位上,並且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上我的肩膀,臉上帶著饒有興致的表情,通過精神連接跟我交流著她的小小惡趣味,“你說如果咱們這時候突然空間傳送消失掉,他們會亂成什麼樣?”

    我看了她一眼:“不如咱們考慮一下這時候沖出來幾個外星人陰謀論者和堅定的人類保護主義者,衝擊這輛懸浮車並且叫囂要從外星人手中奪回星球,兩撥人打的不可開交,最終第五艦隊和碧藍之星誤會深重爆發大戰,最後一片焦土的世界上留下了一個傳說,關於大魔王降臨的……”

    說到這兒我就感覺自己和珊朵拉恐怕都是讓淺淺附體了。

    正在這時,我注意到外面的景象已經有了變化,在經過一個類似收費站但沒看見人的道路入口之後,懸浮車外的建築物密集起來,而且變得高大、美觀、整齊,這顯然是進入了市區。一個高度發達(以地球人的標準)的魔法文明所建造起來的城市。不過可能是因為見過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異世界實在太多,這裡獨特的建築物和城市風格也沒有太讓我感覺新奇的,這座城市要說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大部分建築物都接近圓柱形——碧藍之星的土著居民似乎對“圓”和與之相關的幾何體相當青睞,他們的單人飛行器是圓盤,大飛船是橢球,建築物是圓柱或者半球,這是個充斥著平滑拋物線的星球,而且建築物的對稱方式也按照圓環來排布。在和地球上比起來顯得有點異常寬闊的城市主幹道兩旁看不到路燈,事實上到處都看不到類似公共照明的設備,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解決城市夜間照明問題的。還有讓人想不通的則是,這座城市規模明顯相當大,但我們一路上並沒有看到太多行人,街道上顯得十分冷清——我不由想到,或許當局已經疏散了所有民眾。

    想到這。我抬頭看了看天空:這種橢圓形懸浮車的車頂上有一大塊是透明的。

    澄淨而無雲的穹頂,可以看到幾乎佈滿了整個天空的、灰白色的陰影,影影綽綽,無法計數,而且一些陰影正在快速移動。那是位於軌道上的第五艦隊,由於其位置原因,第五艦隊遮擋了部分陽光,但因為艦隊已經疏散。這個比碧藍之星還要大上十幾倍的聚合體沒有讓行星的這一面徹底進入黑夜,只是在天空中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這些飛船應該是比較靠近行星的那一部分,艦隊另外一側的飛船現在已經離開地表肉眼可以觀察的範圍了。

    “不久前,整個行星的晝半球陷入了黃昏一樣的景色,引起很大恐慌,然後我們才知道太空中出現了艦隊,”喬老爺子注意到我的視線。也跟著看向天空,“有人認為入侵者來了。不過我很鄙視那些傢伙的想像力——用這種規模的艦隊入侵一個石頭子一樣大小的星球?簡直和派十萬大軍攻打一個在齋戒日開葷的單身漢一樣可笑。我計算了一下,將整個碧藍之星融化成液體都不夠給那支艦隊洗個澡的,所以我覺得你們應該不是侵略軍,於是領著自己的人去查看情況。嘿,果然和老頭子我想的一樣,你們還挺好說話的,我甚至沒想到你們那麼爽快就答應把飛船轉移出恒星系——我原以為交涉會很困難來著。”

    所以出發之前你還帶上了自己研究的外星人交流手冊是麼?

    “前面聚集了好多人!”珊朵拉突然指著車窗外低聲說道。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這才注意到。在經過了一段異常冷清的街區之後,我們終於遇上了這座城市繁華的一面——繁華過頭了!

    成群結隊的普通市民聚集在寬闊的街道和路邊廣場上。每個人都穿著稀奇古怪的衣服,手中舉著巨大而醒目的標牌,我折騰了半天才打開懸浮車的車窗,頓時一陣聲浪險些把我嗆暈過去,外面沸反盈天的聲音簡直和風暴一樣。路邊有很多高臺——或許是臨時搭建的——高臺上大多站著一個或一群貌似很有煽動力的角色,距離我們最近的高臺上站著一個身穿魔法師長袍,鬚髮皆白的老爺子,這個比甘道夫還甘道夫的老魔法師高高揮舞著手中的法杖,渾身纏繞著閃電在那大聲疾呼:“以魔法的名義!外星人是存在的!”

    然後下面一群仿佛從達拉然跑出來的法師們跟著振臂高呼:“公民有權知道真相!與外星人的交流必須全部公開!”

    而在另外一邊遙遙相對的檯子上則站著一群年輕點有限的魔法師,同樣是用奧術閃電吸引著民眾的注意力,他們舉著手中奇奇怪怪的小綠人模型,一個比一個嗓門大:“與外星人的交流必須謹慎!而且是全人類的事情!我們呼籲公開這個過程!”

    下麵的市民則更是有著五花八門的口號:

    “應該立即向戰神彙報!我們現在需要神的指示才能行動!”

    “這正是神給我們的考驗,驗證人類文明是否已經可以走出搖籃星球!我們必須獨立解決一切,才能讓神滿意!”

    “我十年前曾經被外星人綁架,在我身邊聚集了大量有相同命運的人!多年來我們得不到重視,現在我們要求一個可以公開親身經歷的途徑,同時歡迎更多命運相同的同胞加入團隊,我們的聯繫方式是……”

    “占星通靈者組織在此呼籲!所有具備特殊能力,可以用電波直接和外星人交談的人應該聯合起來,我們應該成為和外星人交流的關鍵橋樑——相信我們,我們聽得懂他們的語言!!@#¥%…………%#¥@#%#¥%……¥!”

    我趕緊捅捅喬老爺子:“剛才那句感覺就是你研究的那什麼外星人語言啊?”

    喬老爺子滿面通紅:“我積極推廣自己的研究,看樣子終於是有了民間版本……”

    我無語望天,這奇葩老頭真是害人不淺……

    外面的景象實在是讓我心情無法平靜,一口槽卡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你說要是在美國科幻大片裡看見這樣的市民集會或許還沒什麼,可是現在外面卻有一個穿著法師袍的甘道夫老大爺在振臂高呼“外星人是存在的”,我再一次深深地意識到了神秘和科技最終走向大一統的強烈趨勢,並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影子城那幫騎著重型摩托街頭飆車的血精靈飛車黨,以及牛頭人機槍兵和幽暗城死亡金屬搖滾樂團……

    一想到影子城我就終於無法抑制地捂住了腦袋:我TM究竟打造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喬老爺子和名為“雷”的戰神司祭向我和珊朵拉尷尬地致歉,他們覺得讓外星人看到碧藍之星民眾如此失態的舉動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而且看樣子雷老爺子已經準備下令疏散這裡的民眾了,不過我和珊朵拉立即表示了對此事的不在意以及理解態度——其實這在很多案例中都是正常現象,無需大驚小怪,我和珊朵拉也不會有任何不滿。

    並且聽到我的講解之後,喬老爺子還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看樣子那個叫好萊塢的地方確實經常與外星人接觸,不過都接觸那麼多次了,現在他們還每次都把總統塞進防空洞裡麼?”

    我:“呵呵……呵呵呵……”

    就在這時,我們的懸浮車繞過一個街角,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大片寬闊清靜的空地。

    儘管不到幾十米的地方就是市民集會的現場,熱鬧的像打仗一樣,但這裡卻竟然沒有一個閒雜人等敢大聲喧嘩,整片區域都籠罩在一片寧靜祥和的氛圍中,甚至仿佛聲音都被過濾了,只留下四十分貝的標準環境音——兩個區域天壤之別,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壁阻隔開了雙方一樣。

    因為這片空地中央有一座雕像,對當地人而言,是寧死也不可冒犯的神聖雕像:他們至高無上的戰神像就站在這裡。

    我探出窗外凝視著那座十米高,栩栩如生的石像,想了半天,只有一句話能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激蕩之情:

    你大爺的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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