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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09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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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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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7 00:37:24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無人

    一艘黑紅色塗裝的墮落使徒偵查艦突然撕裂空間,一頭闖入了海森伍德的大氣層,情況的巨變讓我們幾個霎時間都有點愣神,但在我出手之前,一道來自高空的刺眼白光便驟然劃破黑夜刺穿了那艘飛船,白光帶著聖潔的色彩和威儀,顯然是正在外太空放煙花的阿賴耶及時出手。這道白光穿透敵艦時引發了劇烈爆炸,我們在這個距離上都能明顯地看到那艘船中後段大概三分之一的地方幾乎被炸成兩截,流線型的船體被折成一個怪異的角度,明亮的爆炸火花在尾部動力組各處爆發出來,阿賴耶的攻擊準確摧毀了這艘船的能量爐所在地,這應該是為了第一時間阻止飛船往回發報警信號。

    偵查艦前端的燈光和紅色能量流劇烈閃爍了兩下,隨後便逐漸黯淡下來,失去動力的飛船冒著滾滾濃煙,開始緩慢地向東南方向墜落,煙塵在天空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片刻之後,飛船被擊中時的爆炸聲才傳到這裡,又等了一會,我們才聽到第二聲爆炸:這是飛船墜毀時候的動靜。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周圍的人群理所當然地把這理解成了女神出手,於是再次歡呼沸騰起來,而我則看著那道白光在空氣中留下的扭曲痕跡微微擦汗:那只呆貓總算反應及時了一次。不過這反應力其實也正常,阿賴耶怎麼說也是舊帝國的將軍,生活智力不高應該不耽誤她戰鬥的智力吧?

    “潘朵拉,打開全頻段干擾,維斯卡,你去世界碎片外面看看還有沒有更多飛船過來,如果有的話……引開他們,在別的地方解決掉。儘量不要暴露身份,用你的浮游炮搞定。”我專門多交待了維斯卡幾句。因為我知道這丫頭有著跟她姐姐一樣的暴力衝動因數,小丫頭遇上敵人一個熱血上頭就可能沖上去開無雙,到那時候“新帝國核心將領出現在火線地帶”就坐實了,墮落使徒的智力只要超過腳面就該反應過來情況不對,他們肯定會緊接著把所有的世界碎片攔截下來。

    一聽有架打,維斯卡當場就高高興興地出發了,潘朵拉則木著臉從隨身空間中釋放出蜂群般的一大片微型探針,這些探針如同螢火蟲般閃爍著微光。眨眼間便全部消失在我們眼前:這是干擾發射器,它們可以在瞬間躍遷到半徑一萬公里內的任意地點,並形成一個球形的干擾屏障,現在它們已經把海森伍德完全籠罩起來,沒有任何信號可以從這顆星球發射出去。

    這是為了防止那艘偵查艦上還有倖存的墮落使徒,目前還不確定剛才那艘飛船是有目標地來踩點還是意外闖入。但不管是哪種情況,掐斷它和敵軍大部隊的聯絡都有十足必要。

    因為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天上,所以幾乎沒人注意到我們這邊的怪異動靜,潘朵拉那一大片螢火蟲般的探針倒是吸引了最近一小群傭兵的注意,不過他們大概還以為這是什麼咒術魔法,只是看了一眼就沒再關注了。等潘朵拉和維斯卡各自有活幹之後,我則通過心靈對話呼叫了正在天上搞文化宣傳的那倆:“索婭,愛德溫薩,能聽到吧?”

    精神頻道裡稍微沉默了一下。應該是天上那二位還不太習慣腦袋裡突然有人跟自己說話的情況,不過畢竟不是一般人,他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還知道了該怎麼回話,第一個回應自己的是那個面癱龍姐姐的聲音:“是神大人嗎?”

    然後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爺子:“哦!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您的聲音,謝謝您就了這個世……”

    “行了行了,別客套了別客套了,”我趕緊打斷他倆,“剛才的情況都看見了吧?”

    索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啊。看到了。一束光把那個會飛的大東西給打了下來——那是什麼?之前和阿賴耶大人商量的時候沒有這個橋段啊?是您設計的麼?”

    “當然不是,那是意外。”我飛快地說道,“現在我們就過去查看情況。那玩意兒的墜毀地距離北要塞很近,它的輻射……你別問什麼叫輻射,總之只要知道它不能碰就行,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索婭和愛德溫薩從我語氣中聽出了事態緊急,立刻連聲答應,隨後我就聽到高空傳來愛德溫薩中氣十足的聲音:“女神擊毀了惡魔的逃難船!那東西墜落的地方非常危險,大家都不要靠近!”

    老爺子果然挺有天分:你看這瞎話張嘴就來,說的跟真的一……哦,基本上確實是真的。

    “走,過去看看情況。”我一拉正神遊天外的淺淺,領著林雪和潘朵拉飛快地離開了傭兵營地,然後直接傳送到那艘墮落使徒偵查艦墜毀的地方。

    那艘飛船墜落在距離北要塞只有十公里不到的地方,但終歸是沒砸在人頭上:這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我幾乎不敢想像這樣一個輻射超強的玩意兒掉在幾乎毫無防備的北要塞是個什麼結果。

    飛船墜毀區在一個稀稀落落的旱地樹林旁邊,整個地勢是一片略有些傾斜的開闊地。現在那片旱地樹林已經被衝擊波摧殘的七零八落,倖存下來的植物也被高熱風吹成了半焦炭狀態。飛船墜落時發生的第二次爆炸吹飛了地表鬆散的碎石和泥土,形成了一個半徑將近千米的巨型淺坑,黑紅色的偵查艦殘骸就以一個斜斜的角度插在坑底,目測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部分已經埋入地下。它是頭下腳上掉到地面的,因此被阿賴耶一道聖光幾乎炸斷的船尾部分還露在半空,那部分殘骸現在正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尾部結構和船身主體之間僅有一道彎折的金屬梁和稀稀落落的幾根主管線連接著,看上去就像被折斷的手臂僅有幾根血管神經連著一樣慘烈。飛船內部有些地方的小規模爆炸還在持續,濃煙和火花不斷從船尾的巨大裂口中噴湧出來,周圍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難聞的焦臭味。

    幸虧偵查艦隻是一種體長三四百米的小型飛船(在希靈系的飛船裡,這絕對是超小型了),如果它是一艘更大型的飛船。恐怕十公里之外的北要塞根本倖存不下來。

    “外部掃描無生命反應。”潘朵拉用灰濛濛的眼睛看了飛船殘骸一會便做出判斷。

    “乘員都死了麼……”我略微鬆口氣,不過還是不能大意,得鑽進去看個明白才能確定沒有後患。不過正在我抬腿剛想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旁邊林雪沉默不語的樣子有點怪:“丫頭咋了?”

    “我沒看到它,”林雪眉頭緊鎖,臉上有三分不甘心,但更多是困惑不解,“我把預警開到了最大,只要是會導致行動失敗的危險因素。都會在發生前至少十分鐘被預知到,但我沒看到這艘船。”

    林雪這麼一說我也愣住了,抬起的一條腿定在半空兩三秒才想起來放下:對啊,我們身邊是跟著一個先知的!我這偷天換日的計畫所要擔心的最大威脅就是突然被墮落使徒的偵查單位發現,也就是說這艘偵查艦在林雪的預警列表裡應該比什麼都高才對,但直到這艘飛船闖進世界碎片。林雪都沒感覺到威脅:大小姐甚至跟我們一樣還愣了一會來著。

    “會不會是最近飲食不規律啥的?”我關心地摸了摸大小姐的腦門,結果對方抓著我的手塞進嘴裡就是一口:“你才吃壞肚子了!本小姐現在正心亂如麻呢好麼!我的能力從沒出過這種故障!”

    我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不過剛才自己也沒開玩笑啊,除了吃壞肚子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讓林雪的能力失效了。墮落使徒倒是有一種干擾設備,但林雪的能力有個特點那就是“自我診斷性”,如果遇到干擾或者其他什麼形式的能力受限情況,她自己就能第一時間察覺到,而顯然在墮落使徒的偵查艦出現之前林雪沒感覺到任何異常。

    大小姐略有些煩躁地看看四周,然後眼睛突然落在那濃煙滾滾的飛船殘骸上。默默數數:“三,二,一……”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飛船殘骸的腹部突然又發生了一次爆炸,一塊裝甲板被爆炸掀飛,刺眼的能量火花裹挾著碎裂的晶化管線和熔融的絮狀物從爆裂口中噴湧出來。

    “預言能力沒問題,準確度和敏銳度都一切正常。”林雪低聲說道,原來剛才她是在做實驗:大小姐也有點懷疑自己的力量出故障了。

    於是一個不可辨駁的事實擺在眾人眼前:前面那個大坑裡是一艘繞過了先知預警的偵查艦。

    “先不想那麼多了,”我略一思索。隨後用力一揮手。“丫頭你繼續預警,既然能力沒問題那就把眼前這當成個特例。淺淺。潘朵拉,你倆跟我去那艘船裡面看看。”

    大小姐扁扁嘴,似乎還有點不甘心,但仍然老老實實地到墜毀坑邊上呆著去了,走的時候一邊走還一邊念念叨叨:“本小姐有強迫症的……本小姐強迫症晚期的……這到底怎麼回事呢?”

    我們幾個則飛快地來到那一頭紮進地裡的偵查艦殘骸前。這東西著實被阿賴耶一擊打的夠慘,光束引爆了飛船動力爐,隨後而來的幽能浪湧沿著供能網路摧毀了整艘船所有設備,並且誘爆了飛船腹部的武器陣列,值得慶倖的是它儲備幽能水晶的部分有著完善的保險裝置,看起來那些東西都沒爆炸——否則致命的輻射粉塵恐怕會引發大規模的生態災難。

    殘骸周圍的空氣灼熱而且帶有一種刺鼻氣味,從斷裂的管網中迸出來的幽能火花和空氣中的粒子接觸,引發了持續不斷的複雜反應,在飛船周圍相當大一片區域裡產生了跟電場似的環境,我感覺自己的汗毛都根根直豎起來。潘朵拉檢查一下飛船型號,很快找到了它的入口——其實找不找入口也沒什麼意義,這東西的裝甲帶被自己炸的四分五裂,我看著到處都能鑽進去人。

    三百多米長的飛船杵在眼前其實也相當龐大了,尤其是它還時不時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爆炸一下,一不留神就會被嚇一跳,我擔心它內部還有什麼高能設備的能量沒有釋放出去,引發的爆炸可能進一步污染這片地區。於是先用自己的能力平復了整艘船的幽能湧動,飛船各處的爆炸頓時極大緩解下來,連帶著它的充能裝甲也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潘朵拉以相當暴力的手法在飛船腹部生拉硬拽下來幾塊裝甲板:這是被卡死的人員通道。

    我們仨鑽進飛船裡,沿著一條扭曲歪斜的合金走廊一直來到殘骸深處,但令人意外的是竟然連一個屍體都沒發現。淺淺撓著臉:“裡面看著沒人吶。”

    “控制室。”潘朵拉指著前面不遠處的最後一道大門,言簡意賅地說道。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走廊已經到盡頭,虛空偵查艦內部的空間並不大,而且從入口到控制室的路是一條直線。前面就是飛船控制室的閘門。那道六邊形的組合式合金門已經卡死,閉鎖裝置中殘存的一點能量支撐著閘門中央的全息影像,影像上顯示著“緊急封閉/嚴重故障”的警告,淺淺上去順手摸了一下大門,後者便直接化為一堆塵埃無聲地坍塌下來。

    六邊形的控制室中一片狼藉,幽能浪湧產生的爆炸看來也光顧了這個地方。冒煙報廢的設備和從天棚上掉下來的合金殘片隨處可見。中央照明系統已經離線,僅有三四處備用燈光在控制室的角落苟延殘喘著,讓這裡的景象看起來更加淒慘。我們環視著這個不大的地方,那些斷裂傾倒的座椅旁沒有任何屍體,場景比預想的還要詭異。

    我從兜裡把叮噹掏出來,用食指敲敲小東西的腦袋:“這裡有生命反應麼?”

    之前潘朵拉探測了一次,結果是飛船內沒有活人,而這次我讓叮噹再檢查一下,卻是讓她檢查這裡有沒有屍體:生命女神和尋常生命探測器的感應標準是不太一樣的。

    叮噹抱著腦袋在我手裡扭動著身體。東張西望了一番之後搖搖頭:“叮噹沒有發現,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曾經活著的,都沒發現。”

    沒有駕駛者……也就是說這是一艘無人駕駛的偵查艦麼?但型號看著不像啊。

    儘管我對帝國星艦的型號還不能做到完全瞭解,儘管我還很難跟潘朵拉或者珊朵拉一樣看到一塊預製零件就能判斷出它來自哪種規格的飛船,儘管我不知道這艘墮落使徒偵查艦在武備序列裡是哪一型,但我就是能一眼看出來這不是一艘無人型號——廢話,控制室裡這麼多椅子呢。

    潘朵拉用灰濛濛的眼睛環視著四周,她在用自己的不知道多少個掃描器檢查這裡的設備,然後突然有所發現:“這個。能用。”

    一如既往言簡意賅地說了幾個字。她便跑到前面不遠處一個看上去徹底報廢的控制台前,這個控制台的結晶面板已經爆裂。從天花板上炸下來的一塊尖銳金屬破片刺入了它的上端防護罩,但潘朵拉把控制台下面的蓋板拆掉之後卻發現這東西裡面還是好的:晶化線路沒有燒焦痕跡,說明這台設備幸運地躲過了幽能浪湧。

    潘朵拉在那鼓搗了一會,我也看不明白她怎麼弄的,那些暗淡的晶化線路便再次亮起來,隨後她把手指變成長長的刺針探入控制台核心,以外接方式重啟了這個破破爛爛的設備。

    控制台上方出現了劇烈抖動的全息畫面,工作狀態不佳的設備調整半天才把畫面聚焦起來,我看到這是飛船主機的交互介面,在一片飄紅的設備自檢清單最下方有一行希靈文字,我看這些文字已經跟母語似的熟練了,內容是:自動導航-主機全自主模式。

    “常規型號,但無人駕駛。”潘朵拉把刺針收回去,控制台閃爍幾下便徹底報廢了。

    “墮落使徒派一艘無人偵查艦來幹什麼?”我松一口氣之餘卻又大惑不解,“而且要派也應該派專用的無人機啊,常規飛船的無人模式只是用來導航的。”

    我剛問完就發現自己問的真是浪費:現在自己身邊就倆人,一個是只知道掄著大炮筒子維護世界核平的潘朵拉,一個是除了到處寫到此一遊就不幹正事的淺淺,你看這倆誰像是策略家?

    總之檢查了一遍之後我們確認這艘船裡真的沒人,甚至連作業系統都鎖定在單純的自動導航模式,偵查艦的通訊記錄器也在稍後被找到,潘朵拉讀取了它的存儲單元,沒有發現任何回傳資訊的記錄,這說明偵查艦也沒有向墮落使徒大本營報過警,一切似乎都是虛驚,我們的計畫沒有外露,然而光知道不外露管個毛用,我現在就想知道這艘船到底是來幹嘛的……我強迫症也犯了!

    我們仨帶著滿腦袋霧水來到外面,林雪立刻興沖沖地跑過來:“呦,你們出來了,裡面啥情況?”

    “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我一聲長歎,“飛船是自動導航進來的,沒有通訊記錄。”

    林雪呼了口氣:“好吧……跟我剛才預言到的情況一樣,我剛才又把整個行動梳理了一遍,確定最後還是大獲成功,這艘船對整個行動影響為零……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聳聳肩,隨後聯絡維斯卡,“維斯卡,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維斯卡還在世界碎片邊緣的虛空過渡區裡貓著等打架呢,這時候頗為遺憾地嘟囔起來:“哥哥哥哥,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敵人追來,沒有探測器,也沒有可疑目標,只有一小隊被切碎的石頭,可能是世界撕裂的時候有個小行星帶被吸進來絞碎了。好無聊,我正在用石頭搭房子。”

    我:“……回來吧,咱們回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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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7 00:37:41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未來的打算

    那艘奇怪的無人偵查艦已經被維斯卡收到隨身空間裡,準備帶回去給研究所那幫專家們拆著研究,同時由於飛船墜毀時產生的幽能輻射,墜毀點周邊也用醒目的光束信標標識了出來,我們通知愛德溫薩將這一區域暫時設為禁區,嚴禁任何人員靠近,等到了帝國區之後再讓專業人員來處理這裡的污染,這件事就算暫時結束了。

    然而它給眾人帶來的困惑卻遠遠沒有結束:一艘自動導航的無人飛船突然闖入世界碎片,這艘墮落使徒艦船既沒有發動攻擊,也沒有往回傳報警資訊,它出現之後幹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被阿賴耶打了下來,這艘船的行為莫名其妙,整個事件也到處都有解釋不通的地方,墮落使徒不會幹無意義的事情,那他們把這麼一艘船扔過來是什麼意思?表示自己已經知道帝**的行動麼?

    那為什麼他們沒有動手攔截這個世界碎片?維斯卡甚至連一艘敵艦都沒看到。

    不過這些事情光靠想是想不明白的,或許只有等回去之後讓那幫專家學者把分析報告折騰出來才能有點眉目。現在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結束這讓人提心吊膽的漂流:我們距離帝國區已經越來越近,然而現在仍然處於火線地帶,只要沒離開墮落使徒的艦隊活動範圍,就不能算安全。

    在世界撕裂之後我們和邊境防務中心的聯絡就恢復了,幾個邊境哨站監控著宇宙末日之後的情況,現在看來除了那艘奇奇怪怪的無人飛船之外一切都很正常:被深淵和虛空聯手撕碎的宇宙有百分之九十已經在虛空倒灌的衝擊下被還原成資料元,剩下百分之十的宇宙空間則炸裂成成千上萬個碎片到處飄散,其中有三分之一自然飄向了墮落使徒的地盤,三分之一則飄向帝國區,最後的三分之一則沒能支持太久便直接在虛空中解體了。十幾個包含生態行星的“流亡方舟”混雜在數千個空間殘片裡緩緩向帝國區靠攏,不斷有結構不夠穩定的碎片被虛空吞沒,也有一些偏離了“航向”可能會撞上其他世界的碎片被帝**攔截並摧毀:這是必須做做樣子的。帝國這邊也要做出事發突然倉促應對的姿態才行。

    墮落使徒和帝**在邊境哨所附近爆發了幾次小規模的衝突,敵人的先遣部隊已經到位,並且和帝國防衛軍打了一陣,但就和我預料的一樣,由於最近的物質宇宙崩潰,交戰環境難以為繼,兩方最終還是止步於中等規模的摩擦。帝**沒有把大軍團傾巢出動,墮落使徒那邊也默契地停止了繼續向這邊增派軍隊。這是因為常規艦隊在虛空裡是沒辦法直接交戰的。它們必須借助秩序場或者物質宇宙來建立戰場,而現在物質宇宙已經解體,依靠艦隊自己的秩序場肯定打不起大規模戰鬥。秩序場的範圍有限,大型戰艦根本沒有發揮餘地,一炮下去自己人很容易先死一片,同時交戰雙方還要特別默契地齊心協力維護秩序場以防止它突然崩潰。小飛船只能在敵人的堡壘戰艦周圍撓癢癢,而且還要小心不能飛太快撞到虛空裡……簡而言之在沒有戰場的情況下依靠秩序場作戰很容易變成這種相當尷尬的局面,這就是為什麼澡堂子裡的打架鬥毆總是少於街頭,這需要的不只是勇氣……

    我們幾個回到了北要塞,這裡已經稍稍平靜下來:由於剛才的突發事件打亂了佈置,愛德溫薩的宣傳活動也只能提前結束。不過最初目的已然達到,“女神淨化黯月”這一關鍵資訊已經宣傳出去,在降低世界末日造成的恐慌效應之餘,也為不久後兩顆星球恢復和平打下鋪墊。神明親自淨化並赦免黯月民,再加上之前幾百年的和平期作為緩衝,地上人對重新接納黯月同胞應該也就沒什麼心理抵觸了。

    一行人直接前往要塞最上層,去那裡的教會兵團駐地找愛德溫薩和索婭,上次我們來的時候還是隱著身潛入,這次卻能光明正大進去了。看來愛德溫薩已經吩咐下去,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那座石頭堡壘,沿途都有穿著黑色教士袍或者白色教會騎士袍的人員在路上接應,不過大家都知道。其實我們是認路的……於是我們走的比那些領路的嚮導都快。等到堡壘大廳的時候給眾人帶路的一個高階修士還好奇呢:“幾位客人對要塞很熟悉啊,你們是教皇陛下的熟客麼?”

    我只能尷尬地跟人敷衍:“額。以前來過,以前來過……”

    堡壘大廳還是上次愛德溫薩和索婭會面的那個地方,而且和上次一樣,現場又是摒退閒人,門口連個衛兵都沒有,偌大的大廳裡只有老教皇和一個面癱姐姐在等著眾人。這一幕還真有點熟悉。

    “呦,剛才看到你了,在天上挺拉風啊。”我抬手和索婭打著招呼,這兩天的接觸之後我發現索婭並不像她表面看起來那麼不好相處,她其實是個挺容易說話的人,那清冷的外表只是因為她面癱。

    索婭努力露出一個花崗岩般棱角分明的微笑:“只是配合女神大人演了一場戲而已,兩千年多年前就經常和愛德溫薩這麼合作,有些習慣了。”

    我的視線隨之轉到她旁邊的老爺子身上,愛德溫薩,這個已經轉生兩千多年的超級老大爺從我們推門進來視線就有點發愣,他一直在好奇地看著我們幾人,滿臉的不可思議,我忍不住問他:“老爺子您看啥呢?”

    愛德溫薩憋了一會,用我很熟悉的語調很熟悉的表情說了一個我很熟悉的字:“神?”

    透著那麼滿腔的不可思議。

    我忍不住跳著腳跟他叫起來:“叮了個當的你們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個反應!我都神仙五年半了你也尊重一下我的職業好麼!誰規定神仙不能穿山寨鞋子地攤衣服走親民路線的!”

    旁邊林雪趕緊安慰我:“木頭你別這樣,按理說虛空生物確實不是神,父神不也不是神麼,而且淺淺也剛神了不到半個禮拜,我這兒連牌照還沒有呢……”

    我們這兒一打岔,愛德溫薩反而徹底愣神了,倒是索婭因為之前和我們一家子有過接觸所以適應力比較強,這位龍姐姐知道所謂的神其實是一幫性格隨和到近乎沒心少肺的傢伙,她沖我點點頭。語氣還是挺恭敬:“接下來應該幹什麼?”

    “等著吧,”我呼了口氣,“接下來這個世界殘片會慢慢漂移到帝國區,那邊已經有人接應,碎片會被整合到一個宇宙常數完全相容的新世界,接下來你們就能開始新生活了,沒有深淵,沒有內戰。沒有人需要為了拯救世界生離死別,只要你們自己不作死,順順利利發展到太空階段還是不成問題的。不過今後你們會看到全新的星空,跟星象有關的所有知識都不再適用——這個你們要自己想辦法,怎麼跟你們的人民解釋這個現象。”

    愛德溫薩這時候才緩過神來,趕緊在旁邊說道:“我已經有計劃了——就說女神在與惡魔決戰的時候擊傷了天穹。於是重新設置了天地間各個光體的位置……”

    我深深地看了這個老大爺一眼,覺得他不去地球上當個專家真是屈才了,就這腦子,這反應速度,放在走進不科學欄目組裡至少也是每週露臉三次以上的臺柱子啊。

    “你有解釋就好,其他幾個生態星球那才叫一鍋粥呢,我們還得派十幾批大使過去跟他們解釋為什麼全宇宙的天體都沒了,然後又換了批新的,”我一聲長歎。“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集體搬家……要不乾脆在僕從軍裡成立個搬家公司得了,專門負責戰地搬遷……”

    淺淺頓時興高采烈地在旁邊使勁點頭:每當我腦洞比較大的時候就能和這丫頭合拍,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悲哀。

    這時候大廳中央突然出現了一道聖潔白光,打斷了眾人閒談,白光慢慢凝聚成人型:一個背生雙翼的美麗少女,這是阿賴耶回來了。

    在若有若無的聖歌聲中,呆貓天使慢慢降到地上,然後張開翅膀伸直胳膊在那搖搖晃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沖我自豪地笑起來:“君主哥哥。站住了!”

    我:“……”這呆子也知道自己的平地摔過於出神入化嗎?!

    “女神!”愛德溫薩看到這個聖潔的身影頓時一驚。七八十歲的老大爺跟個小夥子一樣三兩步就蹦到阿賴耶面前,當時就跪下了。“您辛苦了。請原諒我過去兩千年一直在冒用您的名義……”

    索婭不動聲色地湊過來,在我們旁邊低聲解釋:“愛德溫薩心理壓力很大,他覺得自己讓一個凡人貿然頂用女神的名號是大不敬。這個傢伙……該怎麼說他才好,這兩千年來他一直把自己的妹妹塑造成神的形象,但那個神器意味著真正的神明是存在的,這給了他挺大壓力。”

    我點頭表示理解:你在馬路上撿身交警制服就穿著指揮交通去那心裡面肯定也發怵,愛德溫薩要沒這個心理壓力那他才有問題呢。

    不過這個老爺子顯然還沒弄明白星域希靈神器之間這錯綜複雜的關係,大概他以為只要長翅膀的都是天神一家子,這個要解釋起來可就麻煩了,所以我只是上前幫著阿賴耶把老頭扶起來:“老爺子你就別緊張了,要是之前你這興許還有點法律責任,但現在安提爾的神性已經被真神認可,剩下你們四個的功勞也不小,放心吧,沒人追究你的責任。”

    “我現在還不敢相信,”愛德溫薩臉上的皺紋全都聚攏到一塊,“你們承認安提爾的神性?這我當然挺高興,可……凡人逾越這條線真的可以麼?”

    “那是你自己腦補的不可以,”我撇撇嘴,“神仙們巴不得有一幫冤大頭幫著處理公務呢,你以為成神是好事啊?打卡上班請假寫條,出個差都要打報告,想提一級工資都得考好幾百年的試,我認識一個至今都沒把專業證書考下來的,她現在還拿著小學畢業證領試用期工資呢……”

    叮噹從我口袋裡探出頭來,好奇地四下張望一番,然後又縮回去了:這小東西愣是沒反應過來剛才說的是她自己……

    愛德溫薩被我一番話說得直愣神,林雪則低聲嘟囔了一句:“你是愛上把別人三觀揉碎再糊起來這項運動了吧?”

    我無言地聳聳肩:我得把當年三觀被毀之怨拿出來報復社會……

    這時候距離宇宙撕裂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根據之前預估的時間表,現在這塊世界碎片應該已經越過最危險的臨界區,正逐漸深入帝國哨站控制的緩衝地帶。到這一地區雖然還沒能脫離墮落使徒的攔截範圍,但已經能光明正大地獲得帝**支援了,墮落使徒應該不敢貿然沖到這個距離來攔截我們,假如他們真的敢來,那帝國防衛軍也有充足的理由全線出擊把敵人打回去。

    “這次結束就是真的結束了……”在我思索的時候,愛德溫薩突然一聲長歎。“今後就能跟傻蠻子他們團聚了吧……”

    “你們想團聚多久都沒問題,傻大個已經有了新身份,他再也不是黯月大君了,”我看了愛德溫薩一眼,突然有點好奇,“對了。你們幾個今後有什麼打算沒?”

    “我?”愛德溫薩怔了一下,隨後露出一絲頗為複雜的笑意,“說出來可能會很丟人吧……我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最好是個清靜的靠山小村,開兩畝良田,種地去。”

    眾人:“……”

    “種地去?!”我設想了一大堆宏圖偉業,可萬萬沒想到這個老爺子的人生規劃竟然是找個靠山小村種地去,“你拯救完世界打算回家種地去!?”

    “這就是我一開始的打算,”愛德溫薩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笑容很舒心,很直白,似乎兩千年前那個年輕農夫單純質樸的一面又回來了似的,“拯救世界……我現在終於明白這四個字需要自己有多大分量才敢說出來了,兩千年才搞明白一個道理,索婭經常說我是個天真的傻子,看來她沒說錯。反正現在天下就要太平,我當年的願望也姑且算是滿足了,那就回去繼續種自己的地吧。回頭想想。那才是自己最舒心的日子。”

    我看著這個蒼老的人類,連續不斷的轉生或許可以讓他的**一次次回復青春。但很顯然整個世界的重擔已經讓他的內心疲憊不堪。我還記著索婭告訴過自己兩千多年前的愛德溫薩是什麼樣:一個滿腔熱情和滿腦子不切實際幻想的年輕農夫,一個大齡的中二青年,而如今我們面前這個手握重權,甚至在兩千年內都對海森伍德星球進行著實質統治的老教皇身上已經一點都看不到他當年的影子了——時間和磨練會改變一個人,現在唯一值得慶倖的是愛德溫薩的良知和他那執拗的“拯救世界”的夢想仍然守護著他的本心,這位老教皇或許欺騙了一個世界,或許精心策劃了數次世界大戰,但按照我們的標準,他仍然不愧于一個英雄。

    或者珊朵拉口中的“戰士”。

    如今不管結局是否如他預料的那樣,這個世界都已經獲得拯救,老教皇可以安心地放下這副讓他幾乎扭曲的重擔了,找一處適合隱居的地方侍弄田園,躬耕鄉里,這對他而言或許是件好事。

    “索婭,你呢?”我扭頭看向旁邊默然不語的面癱龍姐姐,“你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索婭輕輕歎息著,“我的家在龍山,但那裡只有族人的墳墓和一個形同廢墟的宮殿,這些年我試圖催眠自己,讓自己以為自己是個人類,我做人類會做的一切工作,甚至去做苦力和侍衛,只為了能徹底忘掉龍族的身份好和其他種族生活在一起……但最後我發現這都是騙自己,我永遠變不成別的種族……所以今後大概會繼續流浪吧,就像當年到處閒逛的時候一樣,反正那時候我也很少回龍山,這一次我可以試著催眠自己其實龍族還在,只是我沒有回去跟大家團聚。”

    索婭說到這裡突然聳聳肩:“其實這樣挺好的,我本來也就喜歡自由自在的日子嘛。”

    我很理解她的心情:孤獨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如果有人不理解那就設想一下:有朝一日全世界人類滅絕了,然後讓你跟一幫猴子度過餘生,你肯定不比索婭強……

    “還記著冰蒂斯跟你承諾的麼,”我之前已經隱約猜到了索婭的打算,這時候突然有了想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振作點,等安全到了帝國區,我介紹你認識一個人。”

    索婭疑惑地看著我,不過我打算給她一個驚喜所以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地打了個哈欠,隨後伸著懶腰:“現在什麼都別問了,到帝國區還要至少一夜呢,我得去睡個覺——差不多兩三天都沒怎麼休息了。”

    愛德溫薩在堡壘中為眾人準備了休息的地方,我們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夜就此安然度過,等明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大概就到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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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回歸,以及迎接

    第二天我是被一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嘈雜聲驚醒的。

    起床穿衣收拾一番,我來到外面的走廊上,看著周圍的石磚牆面和頭上低矮的石拱頂,我略微迷糊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是在北要塞的教會堡壘裡過的夜:常年在外的最大特點就是每天早起醒來你都可能看到陌生的天花板,然後還得花幾分鐘回憶回憶自己昨晚上睡哪了……

    我看看時間,發現距離宇宙撕裂應該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個小時,外面沒有炮火轟鳴,資訊鏈路裡也沒有墮落使徒追擊的警報,看樣子最危險的二十個小時已經安然過去,如果一切正常的話這個世界碎片再有不多久就會進入帝國區,那之後一切就都安全了。不過剛才那陣嘈雜聲是怎麼回事?

    我晃晃腦袋,隨後聽到那亂哄哄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聽的真切:聲音好像是來自城堡外面的。我抬腿向大廳方向走去,準備和其他人碰面,結果正好看到淺淺嘴裡叼著個雞蛋灌餅從前面走廊的拐角閃出來。這姑娘正風風火火地往這邊跑,看到我之後唰地一下停住了,然後帶著一臉傻笑使勁沖這邊揮手:“阿俊阿俊你醒了?我來叫你去大廳吃飯!”

    我指著淺淺嘴上叼著的東西:“這年頭已經不興少女嘴上叼著麵包片轉角遇到愛的橋段了。”

    “我知道啊,”淺淺三兩下把食物咽下去。一邊被噎得翻白眼一邊梗著脖子含混不清地跟我說話,“所以我叼的是雞蛋灌餅……阿俊你到底吃不吃飯?”

    我跟淺淺一起朝大廳那邊走去。一邊好奇地問道:“外面什麼動靜?怎麼鬧哄哄的?”

    “不知道呢,我也聽見來著,不過那個教皇老爺子出去處理了,我餓了所以先吃飽飯再說。”

    我無言地看著淺淺,心說這姑娘活著真輕鬆,有個基本上沒心眼兒的人生態度真開胃助消化。

    可能是當地人普遍比我們一家子起得早,來大廳吃早飯的只有我們幾個,教皇和龍女倆人都已經吃過飯去外面忙活了。早飯還是那獨具特色的混搭風格。這個世界特色的燉菜湯配上我們從老家帶來的各種家常餅,簡簡單單一頓飯也算色香味俱全——感謝安薇娜和姐姐大人的廚藝。等我們吃完飯,愛德溫薩也正好在一幫穿著白袍的教會士兵簇擁下回來,我看到他臉上頗有點愁容,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聽起來外面好像鬧騰起來了?”

    “長夜引發了恐慌情緒,”老教皇擺擺手讓衛兵退下,這些士兵起到的護衛作用很有限。其實就是撐場面的,在我們面前他當然用不著撐場面,“現在距離天空消失已經過去二十個小時了,太陽本應該在五小時之前就升起來(這顆星球的自轉週期比地球上的要長),但外面還是一片漆黑。而且別說是太陽,連星星也一個都看不見。天上只有黯月掛著,沒有任何黎明跡象——有些營地已經開始出現流言了,說是太陽被摧毀,這個世界要被黑暗吞噬之類的。”

    我愕然,隨後哭笑不得:“好吧。他們倒是說對了一點:太陽確實被摧毀了。”

    老教皇驚悚地看著我:他雖然聽說了世界撕裂和星球搬遷的事情,但他可沒聽說過這個細節。

    “別緊張。等到帝國區之後給你們換個新的,原裝正品,日冕層上還有一次性序號呢,”我寬慰有些被嚇到的老教皇,“不過這也確實是個問題……那照這麼說,世界各地都正在長夜狀態,亂起來的應該不只是北要塞吧?”

    “南要塞和長橋山另一側的幾個聯軍堡壘肯定也一樣亂,我已經派人去安撫了,”老教皇點點頭,“大城市都有傳送站,這裡的命令可以很快送達過去,所以基本上也亂不起來,只要軍隊別被這種恐慌情緒攪亂,情況就不會更糟。”

    老教皇說得對:只要軍隊別亂。由於那場沒能打起來的黯月戰爭,現在這顆星球上所有的武裝人員差不多都集中在幾個地方了,這是海森伍德強大的保衛力量,但也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光看看北要塞這綿延幾十公里的軍營你就能想像這裡擠了多少戰鬥力,這些駐軍點一旦鬧起來那可不是說笑的。軍隊紀律雖強,可那也得分他們面對的是什麼情況,現代化軍隊看見賽博坦入侵還要恐慌一陣子呢,更何況現在一群更迷信的封建時期軍隊看到了日月星辰都消失的景象——哦,月亮沒消失,不過也差不多了,除了黯月之外,這個世界的天空已經失去一切光源,簡直如同漆黑的幕布一般。

    既然這裡出了狀況,那麼其他十幾個世界碎片也會面對一樣的問題:那些生態星球都沒有太陽,所以被我們強行搬家的那些種族如今都在面對詭異長夜帶來的恐慌。如果天空撕裂的那一幕沒能引發大規模跳樓潮的話,那現在剩下的人也差不多該跳了,當初2012的謠言怎麼說的來著?世界末日的第一天,太陽沒有升起……這是最容易出事兒的情況啊!

    更何況另外那些個文明裡還有倆已經掌握了初級的太空科技,他們的高位軌道實驗室應該是親眼看著太陽被切碎然後消失在一片扭曲虛空裡的……

    這事情需要處理一下,於是我略一沉思做了個決定:“好吧,反正現在已經脫離火線,墮落使徒的觀察哨看不到這麼遠的地方……阿賴耶,幹活了。”

    天使妹妹正坐在地毯上認真梳理自己的羽毛。聞言一愣:“啊?又要去天上放煙花嗎?”

    “不是,”我擺擺手。“讓你去所有世界碎片露個臉,暫時安撫一下情緒,現在已經靠近帝國區,行動可以放開了。”

    反正這些工作遲早要做,現在讓阿賴耶出去宣傳一下也算給將來的搬遷安置打下基礎,之所以讓這個呆貓天使上場,則是因為天使形象在海森伍德瑞德穆恩文明圈裡知名度高,讓她以創世神的身份發言比較省事——否則考慮到這姑娘的智商我是真不想讓她出馬啊……

    我把要做的事情跟阿賴耶解釋清楚。天使妹妹哦了一聲就化為一道光芒消失在大廳裡,這是做準備去了。愛德溫薩在旁邊看完全程,突然若有所思:“我發現過去兩千年裡自己至少有一件事沒搞錯——宗教事業基本上確實是靠蒙人的。”

    老爺子經過昨天接觸,已經對我們一家子的脾性有所瞭解:這句話要擱一開始他肯定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面對這句一針見血的評價,我也只能不要臉地承認:“嗯,就是蒙的。”

    一行人很快來到堡壘外面。站在北要塞最高的山岩臺地上可以俯視下面整個聯營,由於漫長的黑夜還在繼續。山下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營火,這些火光沿著地勢分佈,從山腳的平原一直蔓延到山體上,就如同無數光點形成了山脈的三維影像一般蔚為壯觀。遠處的密林和戈壁都被籠罩在一片漆黑裡,野獸們在太陽遲遲沒有升起的詭異世界中也畏畏縮縮地躲進了自己的巢穴,天上除了一個暗淡的星球之外看不到任何天體。甚至一顆星星都沒有,而如果按照正常的時間表,當地時間現在應該已是上午了。

    我抬頭看著天空,靜靜等了幾分鐘之後才終於看到一點光亮,那是一束從自己正上方直射下來的光柱。而且在眨眼之間,這道光柱便擴張開來。形成了漫天的極光。

    與極光一起降臨的還有一陣若有若無的風鈴聲:阿賴耶喜歡這個聲音,這可以算她的彩鈴。

    在漫漫長夜中,天空驟然出現這樣的異常光輝當然引起了所有人注意,我隱隱約約看到山下綿延的營火中有成片成片的人影在晃動著,喧鬧的聲音慢慢從山腳一直蔓延到山頂。我好奇地掃視著整個天宇,猜測著那個呆貓天使打算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結果突然看到自己視野前上方出現了一束聖光,阿賴耶的身影隨後逐漸從那束光芒中浮現了出來。

    我立刻覺得這個影像有點奇怪,在露臺上跑來跑去地換了好幾次地方觀察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看到的並不是阿賴耶的真實影像,而是一個資訊焦點。

    這樣一來全世界任何一個人就都可以看到她,而不用她專門去設置成千上萬個分身到處投影了。這個資訊焦點並非浮現在視網膜或者腦海中的影像,而是一個以觀察者自身為原點,固定投影在觀察者面前某個相對位置的“印象投影”,哪怕這個世界有數百億個觀察者,他們每一個人看到的阿賴耶也都是完全一樣的:自己前上方的半空中浮現出來的聖潔身影。

    這是一種操控資訊的能力,不得不說這個呆貓天使在專業技能上還是挺厲害的。

    堡壘附近的教會人員當時就跪下去一片,儘管阿賴耶的容貌和安提爾不一樣,但她的天使外形和出場方式就是身份證明,更何況不少宗教的神像和真神的容貌都是有一定偏差的,所以那些信徒絲毫沒有懷疑就知道這是女神降臨了。與此同時阿賴耶也維持著自己聖潔的模樣,她溫和地俯視著前下方,資訊焦點的作用讓她這溫和的注視仿佛在看著每一個人。這時“女神”終於開口了,聲音輕柔和緩:“我是你們的女神,這個宇宙的創造者。”

    嗯,不錯,開門見山,因為知道阿賴耶關鍵時刻容易掉鏈子,我給她設計的臺詞特淺顯直白。

    阿賴耶眨巴著眼睛想了想,似乎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解釋眼前的自然現象才能讓信徒們(以及其他幾個世界碎片裡的智慧種族們)儘快安下心來,隨後她突然一抬手指著天上:“剛才我跟打算毀滅這個世界的惡魔打了一架。”

    “打架的時候用力太猛不小心把你們的太陽打壞了。”

    “然後跑的太遠又不小心順便把附近的星球也打壞了。”

    “最後把全宇宙所有的天體都差不多打壞了。”

    “所以你們現在抬頭什麼也看不到——吶。這樣說明白了麼?”

    阿賴耶撓撓頭發,略微歪著頭看著前方。就好像她在跟這十幾個世界碎片裡的天知道幾百億人聊天似的,最後她還補充了一句:“我過一會就給你們把太陽和其他恒星修好,你們先點著燈吧……”

    旁邊林雪一把就抓住我的胳膊使勁甩起來:“你丫的就給她設計了這段臺詞?!這是女神麼?這是女神該說的話麼?這聽上去十足就是個熊孩子好麼!”

    我額頭冷汗也是嘩嘩的,只能擺著手跟大小姐解釋:“一開始設計的詞兒不是這樣啊,我給她設計的臺詞是‘神魔戰爭破壞了群星,眾神會負責復原這個世界’,我哪知道她給這麼理解了!”

    大小姐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叮了個當的,照你這麼一說其實那個呆子大體意思也沒記錯。她就是現場發揮有問題。”

    我無言地聳聳肩:就那個智力比叮噹高點有限的天然呆你還指望她有多大發揮啊,她那個智力不揮發就算超常表現了。

    這時候阿賴耶還在天上掛著,她以一副純天然無公害的表情在那使勁想了半天,終於確認該說的東西都已經說完,於是跟普天之下的凡人們擺擺手:“那我回去忙了啊,你們再堅持堅持。”

    隨後天空那道聖潔的光束以及神秘的極光便隨著阿賴耶的身影一起漸漸變淡,消失不見。若有若無的風鈴聲也最終消散在空氣中。片刻之後天使妹妹便突然出現在我們身旁,這個呆頭呆腦的姑娘看上去心情還不錯,撲過來第一件事就是人畜無害地對我笑著邀功:“君主哥哥,我把臺詞都記住了!”

    我沉重地點點頭:“嗯,而且你還進行了藝術再加工……幹得不錯。”

    於是阿賴耶就高高興興地去一邊繼續整理自己羽毛了,愛德溫薩和索婭冷汗淋淋地看著。後者沒吭聲,前者則仰天打個哈哈:“女神的形象可能跟我過去兩千年宣傳的不太相符。”

    “沒事,包裝圖案僅供參考產品以實物為准,現在都興這個,”我默默拍著阿賴耶的翅膀。“聖經畢竟只是一本宣傳冊,女神真正的形象誰知道啥樣呢。我兜裡這個還是上帝呢——對,你沒看錯,就是這個正在使勁咬扣子的小東西……叮噹你別咬扣子!”

    反正不管怎麼說,阿賴耶一露面算是把人民群眾的情緒安撫下來了,接下來就只剩靜靜等待。

    無聊的等待過程就暫且不表,反正有叮噹在那狀況不斷地賣萌逗樂,幾個小時的時間也很快過去,在邊境防務中心的最後一條應答資訊帶著“遠離端”的註腳發回來之後,世界碎片終於完全脫離了邊境地帶。我檢索著資訊鏈路,發現帝國資料總線民用網段已經出現在可選列表裡,這說明我們剛剛越過了最後一條軍事封鎖線:能接上民用網,就相當於進入帝國區了。

    “咱們到家了。”我站在北要塞最高的岩石臺地上,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仰望夜空,儘管視線中什麼都沒出現,可精神連接裡那些熟悉的頻道還是讓人忍不住松一口氣:在火線上雖然沒進行過一次戰鬥,可這幾天的日子那是真心不輕鬆,如今自己這才算把心落在肚裡。

    其他人就在我旁邊站著,淺淺她們臉上也是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愛德溫薩和索婭雖然沒法感同身受,但他們也知道現在是徹底安全下來了,臉上也帶著愉快的神色。

    好像就是為了歡迎我們回家似的,正在我打算把目光從天上挪回來的時候,突然聽到精神連接中傳來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音:“老爸——歡迎回家!我們給你送驚喜來啦啦啦啦……”

    我一聽就知道這是曉雪的聲音,而隨著這氣韻悠長的一聲呼喊,我也發現夜空極遠處逐漸裂開了一條光芒璀璨的空間裂痕,與此同時,大量熟悉的精神波動也開始迅速向自己接近,有珊朵拉的,有冰蒂斯的(她之前去了邊境哨站,這時候應該是折返回來了),有曉雪的,有莉莉娜的,有小泡泡的,有琳的……

    等等!還有琳的!?

    我愕然抬頭,然後果然看到從遠方那道空間裂縫中最先冒出來的是一隻巨大的金色雙頭龍,後面……後面沒人了,琳一定是再次充當了交通工具。

    那頭金色巨龍一出來就看到了夜幕下燈光最明亮的北要塞,隨後一聲雷鳴般的龍吟轟轟隆隆傳來,接著我就看到那巨龍一低腦袋開始朝這邊衝鋒,那陣勢簡直是一往無前,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投胎要遲到了呢,我在這頭看著當場就跳起來了,在所有頻道裡使勁呼喊:“減速!傻蛋,減速!你個二貨趕緊減速我勒個……大家趴下!”

    琳的飛行速度極快,前一刻還是遠方天邊的一個金色小點,這時候她已經遮天蔽日地沖過來了,我清楚地看到巨龍背上有很多小小的身影一個個跳下來,不用問那就是已經對“跳機”輕車熟路的神族條子和珊朵拉等人,而我們這頭的愛德溫薩和索婭卻沒見過這頭巨龍的誇張陣仗,他們跟被嚇傻了一樣在那愣愣地站著,我還沒來得及提醒他們小心,琳已經險而又險地從眾人頭頂飛了過去。

    巨大的雙頭龍還是沒想起來該怎麼減速,她慌不擇路地帶走了石頭堡壘頂端的房頂,然後去勢不減地撞在要塞後面的山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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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對,沒錯,眾神就這德性

    金色的雙頭巨龍發出一聲滾雷般的龍吟,在別人聽來這可能充滿威儀和壓迫力,但我跟琳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她驚慌失措的叫聲,聽這聲音我就知道她從剛才開始就沒想著減速的事。隨後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上百米長的龐然巨物以全速掠過眾人頭頂,又以全速帶走了要塞最上層堡壘的房頂和塔尖,最後以全速一腦袋紮在堡壘後面的峭壁上。金光亂放氣勢十足的巨龍之神就這麼把兩顆腦袋都卡在了岩石縫中,只留個身子在外面連蹬帶踹連拉帶拽地使勁往外拔自己的腦袋,琳這是控制著自己的力道,因為她也怕把人家的山頂給撬下來,但看到這個呆頭龍身子下面的建築物我就知道現在的情況可不僅僅是“腦袋卡住”這麼簡單:得趕緊把人撤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當時我就感覺身後有幾個身影刷刷刷地閃了過去,隨後要塞堡壘裡的士兵和僕役們就全都被傳送到了堡壘前面的小廣場上,之前幾個閃過去的身影也跟著傳送回來,原來是神族條子五人組中的剩下四個:他們不止一次乘著琳去旅行,早已經對這種善後措施駕輕就熟了。

    這時候琳也終於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腦袋拔了出來,我聽到又一陣地動山搖的動靜:巨大的山岩不斷從山頂上滾落,張開翅膀有兩百多米的巨龍把腦袋拔出來之後還沒反應過來就一屁股坐在下面的城堡頂上,轟隆隆一陣巨響之後。愛德溫薩的行宮就算壽終正寢了……

    “那啥,”我拍拍老教皇的肩膀。“過兩天我們給你蓋個新的……”

    老教皇眼神還發愣呢,他跟個帶關節的石膏模型一樣沖我僵硬地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

    灰頭土臉的金色巨龍背對著眾人坐在堡壘的廢墟上,晃著腦袋思考了半天才感覺屁股底下有東西,隨後她的左腦袋低頭看看身子下面,右腦袋使勁扭了一百八十度眼淚汪汪地看著我……的口袋:“隊長,我可能又闖禍了……”

    我頂著七八級大風站穩身體,低頭一看口袋發現空蕩蕩的:叮噹被琳一開口給吹飛了!

    琳一開口這聲音簡直跟打雷一樣。儘管聲線確實是溫潤的少女音,可這動靜以及聲音中蘊含的淡淡威壓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城堡廣場上那些剛被傳送出來倖免於難的普通人剛看到眼前那前所未見的巨型生物就被嚇的腿肚子轉筋,最勇敢的一個早就坐在地上了,而等琳一開口,不太勇敢的人就暈了好幾個。我見狀趕緊跟愛德溫薩和索婭吩咐:“把無關人員撤走,天神這是組團降臨了——而且裡面還有個沒輕沒重的。”

    老教皇和龍女在暈頭轉向的情況下開始撤人。而那些更加暈頭轉向的普通人則稀裡糊塗地離開了上層岩石臺地。因為琳在出現的時候已經引起巨大動靜,下面的兵營如今也是鬧哄哄一片,所以愛德溫薩又找到幾個高級主教跟他們吩咐了幾句,大概意思就是女神派來修繕世界的神使們到了,讓大家不要驚慌保持秩序之類,反正也就是老神棍忽悠小神棍的那一套說辭。老教皇果然不愧是有職業素養的好神棍。即便在暈頭轉向的狀態下也沒把正事給耽擱掉。提起神棍,我忍不住在那幫正各自紮堆連笑帶叫的姑娘們中間找了一圈,果然發現莉莉娜正在熱火朝天地和維斯卡閒聊:倆人互相說著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題,雖然誰都沒聽誰的但交流起來高興著呢。我順手把這丫頭拽過來指著愛德溫薩跟她介紹:“給你介紹個徒弟,雖然是非正式員工但工作熱情特別高……”

    莉莉娜和愛德溫薩同時:“?”

    “阿俊。辛苦了,”等一幫人的興奮勁稍稍過去珊朵拉才慢慢靠過來。如一位迎接丈夫歸家的貴族少婦般輕聲細語,“一切還順利麼?”

    “還行,雖然最後出了點狀況,但總算安然無恙撤回來了,”我輕車熟路地在珊朵拉臉上輕輕一吻,隨後笑著回答,“墮落使徒大概最終都會以為這只是一次意外吧,畢竟人為控制的深淵開門現象可是史無前例的,他們要連這個都能識破那我也沒招了。”

    珊朵拉只是淡然地笑笑,就好像在她心目中我做成這些事是理所當然的一樣,隨後她看了看這個夜幕下的世界:“於是這就是冰蒂斯提到的海森伍德麼……”

    我以為她接下來要誇讚這個世界原住民的勇敢和不屈精神了,結果珊朵拉下一句話就是:“這個星球上的燉肉和蔬菜湯據說挺好吃的?”

    我:“……”我就知道她三句話之內肯定要提到這個!

    “老爸老爸,我聽說瑞德穆恩和海森伍德的故事了,真沒想到這兩顆星球的歷史還這麼複雜誒,”曉雪看周圍暫時沒人管她,立刻興沖沖地湊過來抱著我的胳膊,“怪不得有兩個星球要塞是以這兩個名字命名的,這地方的人還真了不起誒——書上說的有史以來以原始技術抵抗深淵感染時間最長的文明應該就是它吧?”

    我想了想,在這丫頭腦殼上一敲:“你問我我問誰!你小時候看的書現在還沒編出來呢!”

    這時候叮噹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飛了回來,小東西剛才被琳開口時的一句話給噴出去老遠,現在氣勢洶洶地飛去找自己的笨蛋隊員訓話,我眼看著這個小不點氣勢十足地飛向琳的左腦袋,然後……然後就徹底看不到她在哪了,這小不點落在巨龍頭頂還不如個跳蚤顯眼呢。

    一大幫人圍著我和林雪、淺淺以及潘朵拉姐妹問這問那,一邊詢問我們出來這幾天的事情。一邊提起家裡這幾日的情況,小泡泡依循常規開始往我身上爬。跟著大人們一起跑出來湊熱鬧的小人偶則早就自顧自地坐到了自己的寶座上,我肩膀上扛著一個,胳膊上掛著一個,跟個人形戰車似的在那應付一大幫人嘰嘰喳喳的問題,場面很家常,很歡樂,很像火車站接二大爺,愛德溫薩忍不住在旁邊嘀咕了一句:“這就是眾神?”

    “啊對。這就是眾神,”莉莉娜一聽這個就來勁了,趕緊指著一幫人在那胡亂介紹,“這是烏鴉之神,這是烏鴉之神大表叔,這是烏鴉之神二姑,這是烏鴉之神堂姐。這是……”

    我一巴掌把莉莉娜拍回去,在愛德溫薩和索婭被徹底繞暈之前進行了正常的互相介紹,隨後樂呵呵地跟他們點點頭:“看見了吧?神也就這麼回事,一大家子鬧鬧哄哄地住在一起,有家長里短有柴米油鹽,還有一幫熊孩子。而且除了出門執行公務的時候我們壓根都不用這個沒啥意義的身份:你就是有再高神權,出門買瓶醬油也照樣掏錢,這就是我們那兒的規矩。”

    愛德溫薩帶著蒙圈的表情點點頭——這兩天他最主要的表情主要就是蒙圈,索婭則怔怔地看著不遠處那個正小心翼翼在堡壘廢墟裡扭著身子的龐然身影,那是一頭巨龍。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其外形特徵都是一頭巨龍,龍族的體型。龍族的巨翼,龍族的尾巴和腳爪,還有龍族獨具特色的腦袋——儘管腦袋的數量好像不太對,但那確實是一頭龍。我輕輕拍了拍面癱龍姐姐的肩膀:“好吧,本來還打算過兩天領著你跟她認識的,沒想到她主動跑過來了。”

    琳以一種可笑的姿勢踮著腳尖慢悠悠地轉著身子,這個位於山頂上的岩石臺地對她而言有些局促,儘管她已經砸平了佔據臺地一半面積的堡壘,可堡壘旁邊還有兩座衛塔倖免於難,琳想盡可能控制自己的破壞力,於是只能踮著腳尖轉來轉去。不過她轉了這麼半天也沒想起來變回人形,果然是因為叮噹正落在她腦袋上導致智商被平均的原因麼?

    最後琳終於轉過來了,她的左腦袋對眾人點點頭,右腦袋繼續小心翼翼地環視周圍情況,然後說了一句特別有深意的話:“隊長你在哪呢?怎麼我光聽見你聲音看不見你人吶?”

    叮噹細細小小的喊叫從琳腦袋上某處傳來:“叮噹在你眼皮下面!離這麼近你竟然說看不見!真是……誒你別眨……”

    小不點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旁邊的肯瑟大叔嗖一下竄了出去,下一秒便捧著叮噹回來了。我看到小東西在他手裡暈暈乎乎地蜷成一小團,趕緊小心翼翼地把她接過來放進兜裡:“怎麼回事?”

    “被眼皮子砸暈了,”依爾森在旁邊用特別理所當然的語氣解釋,“經常這樣。人看不到自己眼皮上沾著的沙粒,琳也看不到站在自己下眼皮上的隊長,但隊長從來記不住這點,每次都要站在琳眼皮子底下訓話——她能訓多長時間取決於琳什麼時候眨眼。”

    我:“……”這真是很難想像的日常生活啊。

    “跟你介紹一個人,”我把索婭推到前面對琳大聲說道,“是你的子民。”

    琳把兩個腦袋都低下來,聲音轟轟隆隆的:“哦,我聽冰蒂斯大人講了事情的經過,這個世界上最後一隻龍,你的種族為建造封印全犧牲了,只留下你一個人……”琳用左腦袋靜靜地看著索婭,右腦袋則小心地湊過來,輕輕用鼻尖蹭了蹭後者的身子,雖然貌似力道很輕但我看到索婭腳下瞬間出現了一大片龜裂紋是怎麼回事?幸虧龍族身體結實!

    “好孩子,”琳沒注意到自己這輕輕一蹭差點讓索婭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才站穩,只是自顧自地說著,“恪守職責,足夠堅強,是個好孩子,有什麼想要的?只管說吧,我是所有巨龍的保護者。”

    “這是龍神,”我看索婭有點反應不過來,使勁在後面拍了她一下,“趕緊的,這是敲竹槓的好機會,我跟你說,這個龍神的腦子有點慢你有什麼要求趕緊提……”

    琳立刻把四隻眼睛全轉過來,委委屈屈地小聲辯解:“我腦子不慢的。”

    我沖索婭一攤手:“你看。就是這樣。”

    索婭卻沒在意我的打岔,她的注意力完全落在那龐然的金色巨龍身上。龍神如同一座山嶽,已經佔據了她所有的視線,這個孤獨地代表龍族最後一絲顏面堅持到今天的光杆龍王深吸一口氣,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開口了:“我……我想有個家。”

    琳的右腦袋跟左腦袋對視一下,似乎對這個要求頗為意外,然後她略有點羞澀地垂下頭來:“嗷,讓我幫著介紹物件啊,你喜歡什麼樣的?先說好我也沒多少經驗——我自己還沒談過戀愛呢……”

    索婭都傻了。眾人的表情也差不多:“……”

    我默默碰碰索婭的胳膊:“把問題描述的直接點,你說這麼文藝琳是聽不懂的,她跟著我媳婦成天看韓劇,現在能自動把你的大部分要求理解成希望搞物件。”

    索婭這時候終於不面癱了,連續的巨大刺激徹底治好了她的交流障礙,她滿臉通紅地擺著手跟琳解釋清楚自己的意思,其實她的要求很簡單:希望回到龍族中去。不要再孤孤單單一個人。

    就跟你有朝一日醒來發現世界末日已經到來,地球上只剩自己一個靈長類動物,所以希望上帝能把全人類復活是一個道理。

    “孤獨麼,”琳尷尬片刻,隨後微微點頭,“復活兩千年前就消散的亡魂是不太可能了。但如果你僅僅是想回到龍族中去,那真是再簡單不過——並不是只有這一個世界有龍族存在,巨龍是一種特殊生命,每個世界的龍族都獨立于生態系統自主進化,所以不論是什麼樣的宇宙。它的龍族都是同一個種族,在其他世界還有你的很多同胞。你能接受這樣的新家麼?”

    “這怎麼回事?”我感覺有些聽不太懂,好奇地偏過頭問旁邊的冰蒂斯,後者一攤手:“因為星域龍神是管理‘秩序’的一脈唄。秩序與其他具體的力量派系不同,它是個類似支柱的東西,光明有光明的秩序,黑暗有黑暗的秩序,生命有生命的秩序,任何東西都有秩序面,哪怕混亂也是一種秩序,所以龍神是唯一不管理任何具體力量,但神權和神職體現在世間任何一種事物上的神族。你可以把他們看做是世界的軸心,既然是軸心,那麼就應該是唯一的,否則世界會因秩序偏斜而撕裂。在這種唯一性的影響下,每個存在龍族的世界其巨龍都有著相同的生命形式,而不是跟人型生物一樣僅有外表類似,生命形式卻天差地別。巨龍也是一種天生就能跨象限生存的生物,這個天賦就像希靈使徒一樣——不過這一點很少有人知道,因為他們大多數都研究不出虛空航行的技術。”

    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驚訝之餘又好奇地看了眼前那個百米高的金色龍神一眼,這個在家充當受氣包角色的老實丫頭還有這麼了不起的神職呢?

    索婭卻是完全理解不了琳的話,畢竟她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這個星球,“外星人”對她而言都是個不可思議的名詞,更別提“其他宇宙的龍族”這種複雜概念了。看到索婭臉上半信半疑的表情,琳只是微微頷首:“我理解你的顧慮,這樣吧,你爬到我背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陳,我能帶這孩子去天界都市看看麼?我想介紹她和查爾還有紗姬娜他們認識,你那邊的龍族是最好客的。”

    天界都市建立之後,原本十五天區的守護巨龍直接變成了十五天區的哨兵,銀龍查爾當然也就光榮地成為了帝國衛兵。如今那貨在帝國首府神秘側掛名,職位是保安大隊長,主要工作是和他老婆每天在天界都市週邊遊手好閒到處瞎逛,現在給他們兩口子送去一個缺爹少媽的索婭似乎也挺合適……雖然感覺自己這思路在什麼地方有點不對但我還是點點頭:“送她過去看看吧,住不慣再回來。”

    “龍……神大人,您要我乘在您背上?”索婭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滿臉驚悚地看著眼前那小山一般巨大的雙頭龍,後者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理所當然地點點右腦袋,左腦袋則低垂下來放到索婭面前:“你順著我的脖子爬上去,然後會在肩膀上看到一個小路牌,順著路牌走能看到沙發茶几之類的東西,起飛的時候那裡會被封閉起來,所以你就呆在座位上別動就好。另外我降落的時候不是十分熟練,你看見我快撞上什麼東西了就自己趕緊跳下來——反正你也會飛是吧?”

    我越聽越彆扭,忍不住碰了碰冰蒂斯的胳膊:“你們給琳身上安裝的東西是越來越奇怪了……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地道?”

    “少廢話,那個沙發是你的。”

    我:“……”

    總之琳可算雷厲風行了一次,當場就帶著索婭去其他世界跟別的龍族見面了:她有穿梭虛空的特殊天賦,本身就是叮噹小隊去其他世界執行任務時的高速交通工具,她要飛去天界都市恐怕比我們的飛船都快,我估摸著在眾人到家之前索婭就能見到查爾他們。

    這些已經飄進帝國區的世界碎片接下來會有時空管理局和宇宙製造總局的人接手,當地的後續事務則可以交給愛德溫薩和血公主這些本地人自己處理,這個讓人勞心費力的任務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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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家有二貨

    所有世界碎片最終安然來到帝國區,沒有遭遇墮落使徒攔截,沒有提前消散在虛空裡,也沒有哪個生態星球發生特大規模的動亂和傷亡事件——小規模的末日恐慌不可避免,但值得慶倖的是最終一切都沒超過可控範圍,這次史上規模最大的集體搬遷終於算是完滿落幕了。

    這些漂流進來的世界碎片還需要進一步處理:搶修,安置,以及隱患排查。儘管它們來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對一個沒有完整世界屏障的臨時秩序場而言,虛空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險,每一個世界碎片都在以極高的速度“蒸發”,虛空飛快地銷蝕著這些小小殘片的時空,能量和物質,消散速度最快的一個碎片已經達到危險臨界值,以至於它內部的生態星球已經被“削”去一些,負責回收並檢查那些生態星球狀況的僕從軍傳回這樣的報告:“……我們看到一個仿佛被車床旋削過一般的行星,這顆星球上所有海拔超過五千米的山峰都被打磨過了,我們申請一次人道主義星球重塑以及大氣層再生,否則這顆星球上的人這輩子都和登山運動無緣了。”

    不過帝國這邊已經為這些世界碎片做好準備,如今我們再也不像當年那樣面對一個城市大小的殘片都束手無策了,以帝國如今的實力,安置這些世界殘片駕輕就熟。西維斯已經精心挑選出一個基本常數高度相容的新生宇宙來容納這些殘片,這新生宇宙是帝國日益龐大的世界庫中的存貨之一:儘管希靈使徒創造世界的技術還沒有星域神族成熟。但我們也是有相當規模的人造宇宙庫存的。十幾個搬遷來的生態星球將被引導至這個年輕而富饒的新世界,它們會獲得全新的太陽。而且每一個恒星系都附送三顆岩石富礦行星以及兩顆氣態行星,同時在恒星系邊緣還有原裝正品的小行星帶可供後期開採。以上所有天體均保證全新未使用,將來等那些生態星球上的種族發展出太空航行技術之後,他們可以試著靠近自己恒星系內的天體,第一個靠近那些天體周邊兩百公里範圍內的觀察者將接收到一份品質證明文件以及一次性的拆封證明函,帝國製造的民用天體上都會有這種設置,用來表示原裝正品以及非翻新貨——一開始我覺得這個設計雖然高端大氣但似乎沒什麼意義,直到後來我在xltv裡看到了關於宏世界“星球走私商人”以及“天體私鑄黑工廠”的新聞報導。才意識到這種事兒尼瑪真的會發生啊……

    那些世界碎片已經交給專業人員處理,至於海森伍德瑞德穆恩雙子星這個有著複雜歷史問題的文明圈也用不著我們過多插手:血公主和愛德溫薩會把接下來的麻煩事解決掉,與此同時安提爾也知道了自己身為“神僕”的身份以及自己應該做的事,她會以星域神明代表的名義繼續維持那兩顆星球的和平局面,冰蒂斯則承諾隨時當她的場外指導老師,總之算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吧。不過愛德溫薩可能會稍微鬱悶一點:歷史遺留問題堆積如山,老教皇“回家種地”的計畫恐怕不得不緩一下。但他也不用太失望,畢竟還有個可憐的血公主,人家兩千多年的暗戀眼看著還要持續下去呢……那五個人還真亂。

    一轉眼這已經是回到家第二天了,我覺得自己終於又能回到那種吃了睡,睡了吃,偶爾逗逗閨女逗逗寵物逗逗寵物逗逗寵物的悠閒日子。心情也格外愉快起來:雖然要處理的工作還是不少,但咱這人最擅長的果然還是兩眼一翻世界與我無關的人生態度。其實要說起來自己這次出門時間並不長,滿打滿算也就那麼幾天,可我這心裡的疲勞感那是一點都不亞於以前御駕親征好幾個月的時候,思前想後我總結出兩點原因來:第一。這次出差的鬼地方給人壓力太大,我之前還真沒有在這種喘個氣都怕被人聽到的地方執行過這種級別的機密任務。心理上的疲憊簡直無解;第二,海森伍德瑞德穆恩文明圈那亂七八糟的歷史故事實在讓人身心俱疲,儘管自己沒親身經歷,但把整個故事瞭解一遍就夠讓人心裡沉甸甸的了。作為一個文明程度連大氣層都出不去的落後文明,他們在半個文明圈都被深淵污染的情況下絕地反擊,最後還堅持了兩千多年,這基本上夠寫進教材裡的,帝**事學院裡確實有這方面的教材,名字就叫《初級文明面對深淵的自救手段》,是專門給各個世界的領袖們開設的課程,我尋思著等雙子星文明圈的雜務處理完之後可以把血公主請過來擔任新版教材的顧問……

    最後還需要提一下的是索婭:那個光杆面癱龍王姐姐(話說這個綽號是不是越來越長了?)。琳已經把她送到天界都市的守護巨龍國度,就如之前說的一樣,不管哪個世界的龍族都是一樣的,即便他們有著不同的文化,也有著相同的物種,再加上查爾跟他那幫同族簡直是自來熟級別的好客,索婭過去當天就受到了空前熱烈的歡迎,很可惜我沒能過去親眼見證那感人一幕,但根據琳回來之後彙報的情況,那個面癱龍姐姐當時是差點哭出來的——希望她能在新的大家庭裡過得快樂。

    當然,索婭畢竟還是在雙子星文明圈出生長大,在那裡她還有四個千年至交生死與共的朋友,所以多半不會直接搬到天界都市去住,於是我給她簽發了一個特別通行許可證,讓她可以隨時隨地在自己老家和天界都市之間傳送往來。當然,這份許可僅限於她在民用設施即天界都市的巨龍浮島一帶活動,天使之牆這樣的軍用設施她是進不去的。

    “我說。你就打算這麼曬太陽到地老天荒麼?”

    一個聲音從正上方傳來,與此同時我感覺照在自己身上的陽光被一大片什麼東西給擋住了。腦海中不著邊際的思緒只能戛然而止,我張開眼睛,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隻黑色的羽翼:冰蒂斯的翅膀。

    “你得理解,”我從草地上撐起身子,“中午吃飽飯這會兒是最容易犯困的。”

    這是回家之後的第二天,當前時間下午一點,從半個小時前到現在我主要在幹的事兒就是躺在院子裡的草地上曬太陽,順便憂國憂民——當然我不介意你們僅關注後半句。

    冰蒂斯扯扯嘴角:“你心真寬。怎麼就一點緊迫感都沒有呢。”

    我想了想,慢慢環視四周:小烏鴉正在不遠處教自己的小小烏鴉們怎麼分辨幾種不同的草籽,她朝這邊看了一眼,發出懶洋洋的“嘎哦”一聲;小泡泡正溜溜達達地從院門進來,懷裡抱著一大瓶醬油;淺淺跟林雪剛從新城區逛街回來,倆人正坐在門廊下面拆著幾個大盒子的包裝;曉雪則在草地另一頭跟我一樣攤開手腳曬太陽,房子裡傳來小人偶和莉莉娜搶電視的動靜。一如既往沸反盈天跟打仗一樣。我滿意地點點頭,感覺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已經在這兒,於是跟冰蒂斯聳聳肩:“家裡挺好的啊,我要什麼緊迫感?”

    冰蒂斯嘿嘿冷笑兩聲,隨後突然打開隨身空間,把一個金光燦燦的大圓球扔出來:“那正好你挺閑。咱們先研究研究怎麼破解這上面的符文吧。”

    我看著那個熟悉的金色圓球,滿臉驚訝:“那個神器?誒你不是把這玩意兒送到神界給那幫專家研究了麼?怎麼又給拿回來了?”

    “這是複製品,”冰蒂斯洋洋得意地指著圓球,“雖然不知道怎麼給這東西解碼,但複製一個出來還是挺簡單的。父神下令製作了一百多個這樣的複製品下發到各個研究部門,妾身以學霸兼惡霸的身份也要了一個。現在既然你挺閑,那來陪著妾身研究符文吧。”

    我一愣一愣地看著冰蒂斯:“讓我跟你研究符文?我哪懂這個!”

    “誰指望你懂了,”冰蒂斯一撇嘴,“是借用你身為虛空生物的干涉力,虛空生物的一大天賦不就是讓事件向自己聚焦麼,雖然不知道怎麼控制,但這種天賦用在研究上是最容易出效果的。”

    我想了想,突然反應過來:“你這是讓我在旁邊站著當吉祥物啊?”

    冰蒂斯點點頭:“你總結的很準確。”

    我還沒來得及發表更多意見,冰蒂斯已經自顧自地把那個大圓球推過來,然後拿著一堆稀奇古怪的工具在那上面敲敲打打起來,我在旁邊看著心驚膽戰的:這神器的研究價值有多高不言而喻,即便它是個複製品,那上面的符文一旦蹭花了那也是個麻煩,而冰蒂斯這研究過程簡直熱鬧的跟打鐵似的,我能不心驚膽戰麼!不過一想到這個女流氓當時一板磚砸在正品神器上的場景我心中又有點釋然:管她呢,反正星域神族造的東西也結實。

    這時候珊朵拉正好也從房子裡走了出來,她應該是剛吃完餐後甜點,臉上還帶著滿足的微笑,來院子裡可能是打算陪我曬太陽的,看到冰蒂斯正在折騰一個大圓球,女王陛下也挺驚訝,在知道這是神器的複製品之後她立刻饒有興致地湊了上來:“這東西記錄著故鄉世界的資料?”

    “等我研究明白這些符文該怎麼讀就真相大白了,”冰蒂斯頭也不抬地忙活著,一邊說著一邊用一根銀白色的短棒在神器表面慢慢掃過,就好像掌上型掃描器一樣,“媽的,沒反應,這可是妾身從太爺爺用過的東西裡翻騰出來的老古董了,連這玩意兒都讀不出來,這個球距今到底是要有多少年?”

    我皺著眉:“一個複製品真的記錄著和正品一樣的資料?你們都不知道那些資料是怎麼編碼的,怎麼保證就把它們一併複製過來了?”

    “你不知道壓縮包的密碼和內容,但這不影響你把它複製個千八百遍,”冰蒂斯舉了個很形象的例子,“都是能直接操控真理的種族了。進行這種程度的‘硬複製’還不是小菜?”

    冰蒂斯的解釋淺顯易懂,我頓時就豁然開朗。不過就在我打算再跟她諮詢一下這些神界符文到底是怎麼存儲海量資料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公共資料連結裡刷新出來一條全域廣播:在這個開放式軍民兩用鏈路裡出現全域廣播可不常見,我順手就接收了這條本應被自己隨意略過的消息,結果發現原來那只是一句話:

    向傻大個和他的朋友們問好。

    這簡短的一句話在精神連接中迴圈出現了三遍,還帶有意識內字幕,是最常見的帝國資料網廣播公共消息的格式,我好奇地扭頭看了珊朵拉一眼:“這消息是你發的?”

    “我還正想問你呢,”珊朵拉也收到了那條公共廣播。“這應該是發給海森伍德瑞德穆恩文明圈的問候語,低級別民用資訊……哪個高許可權的冒失鬼給設置成了全網廣播。”

    海森伍德瑞德穆恩文明圈,或者說雙子星文明圈現在已經進入帝國版圖,但那裡肯定還沒有帝國兵站,也沒有併入資料總網,所以這條問候語應該是發給樹精靈大使團,讓他們轉達給雙子星文明圈的。有許可權在公共鏈路裡設置全網廣播的除了各個希靈主機之外就是帝國高層,不過正常使徒肯定不會犯這種錯誤,所以肯定是家裡哪個熊孩子想給傻大個寫個信結果點了群發——我一不小心就聯想起自己當年還不熟悉精神連接,結果成天把腦子裡那點東西給全家姑娘們群發的經歷了,說多了都是淚啊。

    不過這條不知從何而來的廣播還是讓人會心一笑:也不知道那拯救世界的四人組(索婭暫時在天界都市的巨龍領地那邊長見識所以不在)現在正忙什麼,有時間可以考慮把他們接來影子城玩兩天。我還考慮著給他們簽發一份帝國榮譽公民的證明:有拯救自身所處文明的功績,已經足夠成為榮譽公民並且在影子城安家落戶了。

    “這東西到底該從哪開始都是個問題吶,”冰蒂斯沒在意資料總網裡的廣播是怎麼回事,她把那個大圓球來回折騰了半天,最後連符文的起始點都沒找到。“老祖先們用的東西真是奇妙。”

    珊朵拉對故鄉世界的事情比誰都上心,所以她也在旁邊看著。但她對神族的技術瞭解相當有限,現在也只能幹瞪眼,根本一點忙都幫不上。

    冰蒂斯是個耐心有限的傢伙,折騰了一會她就又對神器失去興趣了,她把神器往旁邊一推,隨後突然看到了正在房檐下曬太陽的妖狐少女,立刻招呼起來:“喂,那邊那個狐狸,過來一下!”

    妖狐少女懶洋洋地抬起頭,看到我們仨正湊在一塊神神叨叨地研究一個大圓球,頓時露出好奇的神色,然後困惑地跑了過來:“叫我?”

    “你爬到這個球上,我幫你扶著。”冰蒂斯一指那個圓球對狐狸說道,後者頓時警覺地立起耳朵:“你們又想欺負人?”

    這只狐狸因為性格比較二所以被人坑出抗體來了。

    “要欺負你還用這麼複雜的步驟?”冰蒂斯氣勢淩然地一揮手,“這個球是給你的新玩具。”

    “我又不是貓,為什麼要對球感興趣。”狐狸嘟嘟囔囔地說著,但果然還是對那個金光閃閃的大圓球充滿好奇心,在冰蒂斯的慫恿下猶猶豫豫地爬到了圓球上,女流氓還在旁邊一個勁指揮著:“對對,就到那個位置,然後把尾巴垂下來貼著圓球,放鬆身體……”

    我以為冰蒂斯是找到了破解符文的方法,但現在越看感覺越詭異,實在忍不住了就開口詢問:“你這到底搞什麼呢?”

    冰蒂斯滿意地指著那個圓球跟狐狸的組合體,一臉傻笑地跟我和珊朵拉得瑟:“你們看現在像不像個火狐流覽器?”

    我:“……”珊朵拉:“……”

    我一巴掌把這個女流氓拍到一邊:果然人閑生禍害,這個女流氓閑極無聊真是幹什麼都有可能!話說她什麼時候也知道人類的火狐流覽器了……這麼一提醒你還真別說,我感覺確實挺像的。

    妖狐少女困惑地看著我們,日常生活就是吃飯睡覺曬太陽的她當然沒接觸過流覽器,所以她完全聽不懂別人在說什麼,這姑娘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尾巴抬起來在我和珊朵拉肩膀上親昵地卷了卷,隨後就那麼趴在圓球上昏昏沉沉地睡起覺來:這是雷打不動的徵兆,我深知這頭狐狸賴床的本事有多高。冰蒂斯瞪著眼睛看了一會,只能頹然一擺手:“算了,看樣子是沒法繼續研究了。”

    “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研究的意思吧,”我一針見血,“你丫就是閑的。”

    然後冰蒂斯就不要臉地承認了。

    我上前捏了捏妖狐少女的尾巴,對方只是迷迷糊糊地哼唧兩聲:這是已經睡熟的跡象,我怕那個金屬球滾動起來會把二貨狐狸壓在下面,只好找了幾塊石頭墊在圓球周邊。這時候自己曬太陽的計畫基本上也泡湯了,我開始尋思著出去幹點啥,思前想後一番覺得逛街也沒什麼意思,便對珊朵拉一招手:“咱們去影子城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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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深潛進展

    我提議和珊朵拉去影子城逛逛倒不是為了逛街解悶,而是去看看幾個主要專案的發展情況:劊子手級飛船的量產和列裝,深潛計畫的進度,對君臨者星艦的逆向工程,還有第七軍團的進展,這些項目是新帝國當前最主要的任務,自己出門這幾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估摸著這些東西應該也有些新的進展出現了。當然除此之外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之後可以和珊朵拉出門逛一逛:好長時間沒有這麼和她獨處過了,家裡這鬧鬧哄哄的雖然很歡樂,但不得不說熊孩子這種生物果然是夫妻私生活的毀滅者……

    劊子手級飛船的藍圖已經下發至各大星艦工廠,由希靈主機一對一監督並加快生產,第一批製造出來的飛船已經被分批送到除第七軍團(第七軍團屬於神秘側部隊)之外的六個軍團以及皇家艦隊。這樣每個軍團能分到手的新式戰艦數量當然不多,不過這些飛船也只是為了讓各軍團的指揮官們熟悉一下其性能,為將來配合這種新式戰艦制定新的戰術戰法做好準備,真正列裝起來的話自然還是會優先配給至皇家艦隊以及第一和第六軍團這三個重要單位的。

    我最關心的還是深潛計畫的事,自己出發的時候正好趕上第二代深潛船試航,沒能親眼見證一下實在是自己挺大的遺憾,我已經從珊朵拉那裡聽說試航過程相當順利,而且之後緊接著進行的兩次下潛都超額完成了目標。於是從司令部一出來,我和珊朵拉就跑去研究中心找塔維爾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司令部接待我和珊朵拉的除了西維斯之外就是塔維爾:後者是以新式戰艦技術顧問和首席研發人員的身份出現的,而在研究所的深潛項目中心,接待自己和珊朵拉的仍然是塔維爾,這次她的身份是深潛專案技術顧問和深潛船的首席研發人員,我估計等會自己和珊朵拉去逆向工程實驗室看到的還會是塔維爾,那時候她的身份就是君臨者逆向工程項目主任……這事兒不能深究,否則槽點太多很容易噎死,塔維爾這個工作狂難道就沒個精力上限的麼?

    深潛項目中心在研究所裡佔據了整整一個樓層。分為數個部門,包括深潛船的技術組,各類深潛設備的研發和生產組,深淵研究組,深潛資訊匯總及分析中心,統和辦公室等等一大堆我能聽懂和聽不懂的小組,之所以需要這麼多分工。是因為深潛計畫本身就是一個涵蓋面非常廣的東西,它需要帝國最先進的能源供應,最先進的護盾技術,最先進的通訊陣列,可以在深淵環境下正常工作而不被感染的敏感感應器,甚至還需要來自墮落使徒的深淵科技提供技術支援。這些東西組合成一艘深潛船,最後採集到的資料還要有專門研究深淵的另外一批專家來專項分析。這樣一個計畫橫跨了大量高精尖領域,而且要求這各個領域的專家團都能和其他團隊百分之百配合起來,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很慶倖自己有一個能把精神分裂當成主動技能的首席科學家,塔維爾是以上所有項目組的組長和辦公室主任……

    我和珊朵拉徑直來到深潛項目中心的統和辦公室。結果推門進去之後發現裡面還有兩個人:一個表情嚴肅的方臉大叔,這是哈蘭。還有一個是頭髮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大爺——老祖宗安瑟斯。

    沒想到這兩位也在,看樣子他們是正在商量跟深潛有關的事:安瑟斯現在也是深潛項目的工作人員之一所以也在場。一想到自己跟珊朵拉十分鐘前在司令部聽塔維爾彙報新飛船列裝的事情時,這個眼鏡娘還同時在這邊跟倆人開會以及在另外十幾個部門指揮工作,我就忍不住感歎:精神分裂真是個好用的能力,現在塔維爾各方面圓滿,就差自己跟自己談戀愛了。

    “呦,忙著呢,”我跟往常一樣特別親民(當然你要說沒正行我也認)地和屋裡的人打招呼,最後視線落在塔維爾身上,“嗯,十分鐘不見現在又見面了。”

    哈蘭帶著笑意對我和珊朵拉點了點頭,塔維爾則和安瑟斯一同站起身對我們行禮:按理說老祖宗跟後代行禮會顯得很奇怪,而且一開始珊朵拉也堅決不接受先祖的致敬,但現如今安瑟斯已經正式以“士兵”身份回到崗位,而且老爺子本人也希望能按照標準的帝國許可權制度行事,所以他會對新帝國的統治者行禮——現在連珊朵拉都只能接受了,畢竟對希靈使徒而言,許可權制度是比私情更優先的東西。

    “二號深潛船工作狀態似乎挺好的?”我和珊朵拉在塔維爾對面落座,我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在裡面有什麼新發現沒?”

    “比上一次的下潛更加深入,但因為純深淵環境下的‘空間概念’模糊不清,我們還沒有一個準確的計量方式來計算深潛船航行了多遠,所以暫時沒辦法以一個精准單位來描述具體下潛到了什麼地步,”塔維爾略有遺憾地搖搖頭,“新的發現確實是有,但全都在之前的預估範圍內:隨著下潛程度不斷加深,深潛船承受的壓力會增大,深淵中的錯亂因素會加快破壞深潛船的護盾,最極限的一次下潛也是這樣,看樣子我們距離舊帝國時代那艘深潛船探測到的臨界點還很遠,更別提接觸到深淵反常平靜的那個區域了。另外我們還發現一個不太妙的情況……”

    塔維爾前面提到的情況我都有所預料,現在她專門提到有個“不太妙的情況”則頓時讓人緊張起來,我皺著眉:“怎麼回事?”

    “我們發現深淵環境有‘不均勻’和‘不連續’兩個古怪特性,而且至今無法解釋也無法避免這些情況。”哈蘭看了塔維爾一眼,轉頭對我和珊朵拉解釋道。“深淵使徒對那道大門後面的東西更熟悉,所以最近我也參與到這個項目裡了,上次深潛的時候我親眼見識了那種危險情況:深潛船隨著下潛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這種增大趨勢一開始是平穩的,但下潛達到某個臨界值之後,設備傳回來的曲線圖開始漂移,忽高忽低,甚至出現了斷裂。就像這樣——”

    哈蘭說著,將一份全息投影呈現在我和珊朵拉面前,拋開那些複雜的表格以及不斷刷新的資料,這個畫面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條不斷下降的曲線。

    “曲線代表著深潛船的護盾餘量,深潛船護盾在深淵環境裡會不斷被銷蝕,每次護盾刷新時它的殘存穩定度和幽能強度就是護盾餘量,護盾余量越高意味著飛船越安全。當深潛船在一個固定位置不動的時候,它的護盾餘量也會變成固定值,而隨著下潛‘深度’加大,護盾餘量當然是會不斷下降的,這就形成了一個曲線圖,”哈蘭指著圖表對我和珊朵拉解釋著(當然更有可能是專門給我解釋的)。“這裡有三個橫線,代表三種臨界值,第一個臨界值以上意味著護盾余量非常安全,飛船自身的能量迴圈會產生充足的自持,保證它能在深淵環境裡呆任意長的時間。超過這個臨界值,護盾餘量輕度危險。飛船要把大部分能量用於修補護盾,但它還能平穩執行任務,超過第二個臨界值意味著嚴重危險,飛船的護盾刷新必須達到極限才能保證安全,每次的護盾餘量幾乎只有滿負載的百分之十,就相當於這個護盾隨時都可能熄滅,在這種情況下,深潛船隻能執行很短時間的任務就必須立即上浮,否則系統會超載,第三個臨界值意味著飛船就要完蛋了——護盾刷新趕不上污染速度,餘量跌破零值,每次刷新出來的新護盾都會帶有深淵反應,因而這個數值甚至會轉為負數,在這種情況下深潛船的結構開始遭受污染,已經沒有返航可能,它在徹底崩壞之前只能繼續執行一小段時間的任務。上次任務中,曲線圖在第一臨界值以上時很正常,在第二到第三臨界值中間那一段的時候……你們看吧,抖動的好像折線圖一樣,甚至連續出現上升。”

    我看著那個意義重大的曲線圖,它在最高點到第一條紅色警告線之間以一個很平穩的幅度穩定下降,而且在越過第一條警告線之後也穩定了很長一段距離,然而在某一時刻之後,這條平滑曲線驟然抖動起來,忽高忽低毫無規律,等接近第二臨界點的時候已經抖的跟帕金森晚期差不多了。

    “深淵較深處有一個不連續帶,時時變動而且分佈不均,當初我們找到的舊帝國資料裡可沒提到這個,”塔維爾搖搖頭,“如果把深淵看做分成許多層的深海並且其每一層都有不同的濃度,那麼這些層與層之間的分界線就是不固定的,它們不但隨時漂移,甚至還會驟然翻轉:污染突然降低,然後突然升高,再突然降低,就形成了曲線圖上劇烈抖動的那一段。”

    珊朵拉立刻意識到這一情況的危險之處:“也就是說,深潛船在下潛到一定程度之後,很有可能‘失足’墜入絕境?”

    塔維爾嚴肅地點頭:“就是這樣,在深潛船抵達自身的設計極限‘深度’之後情況會變得異常危險,儘管理論上它能在那個深度工作,但深淵卻隨時可能漂移,這種漂移又是不可預測的,我們的設備很可能來不及反應就被捲入毀滅漩渦,再想逃出來的幾率基本上就是零了。理論上是這樣。”

    這是第一次深潛中從未遇上過的情況,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這意味著深潛船的實際工作深度必須遠遠小於它的設計強度:否則這艘船就隨時有十足的可能。我看著那個曲線圖,它抖動最嚴重的地方幾乎就是亂塗鴉一般,看著就讓人心驚膽戰:“這個波動範圍總該有個大致極限吧?”

    “基本上不會超過護盾全值的百分之五,”塔維爾呼了口氣,“但不排除更深處還有更加不穩定的不連續帶出現。我們對深淵深層的瞭解太少了,而且舊帝國的資料裡也缺乏這方面的記載……”

    我看了正在旁邊沉思的哈蘭一眼。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第一代深潛船是奧卡姆設計的,而哈蘭是奧卡姆的舊東家,怎麼哈蘭都不知道這個不連續帶的存在麼?

    “我是真不知道,”聽到我的疑問,哈蘭攤手說道,“我也在奇怪這是怎麼回事……當年舊帝國的深潛計畫我也參與過,雖然從不過問技術上的細節,但至少那些報告我都看了。從沒有人提起過什麼不連續帶,如此影響重大的情況,一旦出現是不可能被隱瞞不報的。”

    珊朵拉揉著眉心,若有所思:“那這就只有兩個解釋了:第一,不連續帶並非普遍現象,咱們現在還不清楚深淵內部的‘空間’到底是怎樣一種結構,所以很可能咱們製造的深潛船正好闖入了一個危險區;第二。不連續帶不是長期現象,舊帝國時期或許真的沒有這種東西,它是新帝國成立之後才出現在深淵裡的。如果第二種假設成立,那咱們對深淵的認知恐怕就要有所顛覆了……”

    “深淵也在演化?”哈蘭看了珊朵拉一眼。

    “至少它不是‘死’的,”珊朵拉看似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臂:那裡是她封印自己深淵力量的地方,“我們一直以來都以為深淵之門只有一個模樣。但現在卻知道毀滅故鄉世界的深淵之門與現今所知的一切深淵之門都不一樣,我們一直都覺得深淵裡面什麼都沒有,但現在卻發現它的最底層反而趨於平靜……這些都在挑戰常識。所以我不介意自己的常識再被顛覆一次:深淵很可能也在不斷演化,它生長,變化。表面看似千古不變,但內部應該已經迎來某個週期了。”

    我讓珊朵拉這說法弄的毛骨悚然。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可能性的存在,而且我同時也想起了第一次深潛試驗中觀察到的那些景象:深淵內有詭異的“雲團”結構,也有污染高度聚集的地方,現在看來那也是一種“不均勻”,儘管它和如今觀察到的“不連續帶”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可那種不均勻在當時也已經讓我們懷疑深淵內部在進行著某種“變遷”……

    或許就如珊朵拉說的那樣,深淵不是“死”的,它一直在變化,而且可能即將迎來某個週期。

    “暫時就這樣吧,隨時觀察那個不連續帶的情況,盡可能掌握它的規律,在對深淵的研究更進一步之前也只能如此了,”珊朵拉輕輕敲敲桌子,隨後看向塔維爾,“抓緊時間製造三號深潛船,如果現在那艘船‘失足’崩落到深淵底層,至少咱們手頭還能有個備用。”

    塔維爾點點頭,隨後抬手指了指安瑟斯:“陛下們,還有一件事……”

    你聽聽這說法,陛下“們”——現場除了塔維爾和安瑟斯之外剩下仨都是皇帝,這盛況大概也就只有希靈帝國這樣神奇的政體能實現了。

    “老祖宗您又有什麼事?”我抬頭看向安瑟斯,結果塔維爾在旁邊一句話差點把我嚇趴下:“先祖希望隨下一批考察隊伍一起進行載人深潛。”

    我當時冷汗就下來了,一把抓住安瑟斯的胳膊使勁晃悠:“老爺子這可跟咱們當初說好的不一樣啊!咱不是說好了只在週邊看熱鬧麼?!”

    “我不是心血來潮,”安瑟斯耐心等我晃悠完才笑呵呵地開口,“我知道我們有點倔,給你們帶來不小麻煩,但這次的情況是有原因的。”

    “原因?”我忍不住看向塔維爾,“怎麼回事?”

    “我來解釋吧,”哈蘭突然插嘴道,“首先第一點,你知道曾經被污染過的使徒對深淵有更高的抗性吧,像我們這些曾經當過墮落使徒的,能在濃度很高的深淵環境裡保持長時間清醒。儘管墮落使徒並不是完全免疫了深淵的破壞力,但和普通生物比起來,我們的抗性已經高到半免疫的地步。因此計畫中的第一批載人深潛成員都是我們這些被轉化回來的人。”

    我點點頭,這點自己是知道的。塔維爾製造的二號深潛船已經具備載人航行的條件,雖然不完善,但執行短期任務已經綽綽有餘,因此我們自然就準備了一支深潛隊伍,準備等所有測試都完成之後就開始載人試驗。最初這個深潛隊伍的候選成員都是普通的希靈技師,但哈蘭主動提議把這部分人員換成了他帶來的那些高階墮落使徒(前墮落使徒)們,理由很簡單:墮落使徒對深淵的抗性高,即使飛船出點故障或者內部淨化機制出現紕漏,他們的生還幾率也非常高。

    難道先祖要參與載人試驗的原因在於“抗性”?

    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哈蘭就知道我是猜到什麼了,他乾脆地點點頭:“抗性,我們意外發現先祖對深淵的抗性甚至遠超過深淵使徒,在深淵濃度低於兩個標準單位的情況下,他們甚至能不帶任何防護品直接接觸污染源:通常情況這種強度的污染對凡人已經是致命的了。”

    我和珊朵拉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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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初級免疫

    在基本的認知中,深淵對世間萬物的“破壞效果”是無條件且不受限的,深淵本身的特性是這樣:非物質,非能量,非世間概念所能描述的任何一種形態,它在單純的觀察中表現為一種二維的花紋,並通常伴隨有污染性的黑色擴散物(煙霧,粉塵,或者其他什麼看著類似的事物),這種黑色擴散“物”本質上也不是任何物質,而是一種單純的光學現象,因為深淵破壞了一定範圍內的基礎規則,才導致各種光學規則被扭曲,並最終產生類似“不可觀察”的效果,從而產生了那種黑色雲霧一般的“東西”,基於同一原理,深淵所呈現出來的那種二維花紋也只是一種光學現象,而並非真切存在。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單純深淵其實是沒有“殺傷”性的。

    這一點聽起來很奇怪,畢竟被深淵毀滅的世界不計其數,它的破壞力一向是虛空中最大的災害,在所有人的常識中深淵都應該是一種具備“殺傷力”的東西——這麼理解當然沒錯,但在更專業的帝國科學家眼中,深淵具備的並不是殺傷力,而是一種“引導性”。

    深淵從來沒有直接摧毀過任何東西,所有感染深淵的事物最終都是被自己摧毀的:它們在宏觀上自我崩潰,在微觀上逐步解體,物質從肉眼可見的災難開始,一直到肉眼不可見的微觀粒子解離終止,能量逸散。時空錯亂,宇宙的秩序蕩然無存。直到最後世界屏障也開始消化自身,整個世界被虛空吞噬:一次典型的深淵污染型世界末日。這整個過程是因深淵而起,然而過程中的每一步都是被感染者的“自我毀滅”,所以我們會說深淵沒有殺傷性,它們只是在引導著被感染的世界“自殺”而已。

    儘管這種解釋聽起來有點強詞奪理,然而為了探明深淵的本質,有時候“研究”就是這麼強詞奪理又鑽牛角尖的東西。當然,也只有希靈技師們才會鑽這種牛角尖。對我們普通人而言,世界末日屬於自殺還是他殺其實意義不大。

    在首府世界這樣的經典宇宙,深淵表現出來的破壞力是短時間內宇宙的熵值飆升至崩盤極限,整個世界陷入混亂與熱寂,世界在熱平衡中變為一潭死水並逐步被虛空吞沒,在某些宇宙規則截然不同的世界,深淵會表現為某些基礎常數的錯位和缺失。或者能量迴圈鏈斷裂、時間軸扭轉、維度跌落等等其他不同災難,總之不管在什麼地方,如果深淵侵襲了一個常規世界,那麼這個世界內的萬物都是難以抵抗的:它們將從自身的存在基礎開始崩潰並步入死亡。在深淵感染較為輕微的時候,有一些頑強的凡人種族可以支撐的更久一點——比如我們剛剛離開的雙子星文明圈,但不論那個宇宙的土著如何抵抗。不論他們能堅持多久甚至最終消滅了自己宇宙的微量污染,他們對深淵的抗性都是零:這點不會改變。

    普通種族可以依靠人命去堆,依靠謀略來迂回自救,依靠勇敢和犧牲來延長自己種族的壽命,但這些都改變不了世俗事物面對深淵抗性為零的事實。凡俗物質接觸深淵就會被感染,即便你的精神能支撐更久一點。你的**也會按照嚴格的時間表來慢慢崩壞。唯一的例外就是那種至今仍屬謎團的“惰性深淵”,對後者我們還知之甚少所以暫不討論,只要知道惰性深淵是唯一比較溫和的深淵就可以。

    目前已知的對深淵具備天生抗性的只有四個群體:希靈使徒,由於自身超脫所有世界和虛空象限因而具備極高的秩序穩定性,所以對深淵有抗性;星域神族,由於虛空階梯的原因與深淵和世界平級,因而具備抗性;休倫神族,理由同星域神族;最後一個是墮落使徒,由於被深淵感染之後變成了某種詭異的“共生體”,他們的生命形態本身已經是崩壞過之後的了,所以具備很高的深淵抗性,而且就目前來看,墮落使徒對深淵的抗性比另外三個群體都要高。

    然而現在我們似乎找到了第五個群體:希靈人,希靈使徒的先祖們。

    根據哈蘭和塔維爾的說法,所有先祖都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深淵抗性——其實用“抗性”來解釋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已經有點不太合適,他們在一定條件下對深淵近乎具備“免疫”性,這壓根就是聞所未聞的情況!

    抗性和免疫最大的區別就是是否會受到切實傷害。面對深淵,抗性僅僅會為你減輕污染,從致命的變成非致命的,從重度的變成輕度的——但不論怎麼減輕,污染還是會發生,即便它被減弱到一個噴嚏的程度,也不會真正意義上消失。而免疫則是完全不同的情況:它會讓污染徹底無效,仿佛不曾發生,哪怕這個“免疫”僅僅在極低的深淵濃度下才會生效,它也和抗性有著天差地別的本質差距。

    發生在先祖身上的事情現在看來更像是一種初級免疫:他們在接觸了安全劑量(相對安全,也就是當場還能救回來的那種)的深淵之後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在離開樣本並進行體表淨化之後,全身檢查顯示他們體內不存在任何病變和崩壞跡象:仿佛從未接觸過污染源。

    我和珊朵拉靜靜地聽著塔維爾和哈蘭相互補充著說完了這一系列發現,久久沉默不語,這個事實有點離奇,我得讓自己的腦子運轉一會才能跟上節奏。珊朵拉比較快反應過來,她輕輕呼了口氣:“塔維爾,你應該有所猜想吧?”

    “是的,陛下,”塔維爾微微點頭,“目前還不能確定先祖對深淵的免疫特性是基於什麼原理,但關於這種“免疫”現象的起因。屬下覺得可能跟故鄉世界的那次污染有關。”

    我想了想:“你說他們跟墮落使徒一樣也被深淵感染過,只不過他們不知道?”

    如果這種說法成立。那麼現在的先祖其實是一種共生體,他們和墮落使徒一樣有了抵抗力,只不過他們的抵抗形式更高級,達到免疫水準——這怎麼解釋不通呢?

    對了,先祖身上沒有深淵殘留,也沒有曾經被改造的痕跡,這和墮落使徒的情況可大不一樣。

    塔維爾果然也搖了搖頭:“感染的幾率不大,因為先祖身上確實沒有殘留痕跡。但故鄉世界發生的那次污染肯定改變了先祖的生命形式,讓他們變得能和低濃度深淵安全共存——屬下仔細研究了先祖接觸深淵樣本之後他們身邊的各種觀測讀數,結果顯示深淵處於未啟動狀態:就好像它們沒發現自己的地盤上出現了一個可以被污染的‘獵物’似的,或者說……”

    “深淵覺得那是自己人。”珊朵拉突然接過了塔維爾不好直接說出來的後半句。

    眼鏡娘略微一頓,輕輕點頭:“理論上是這樣。”

    “我想知道這種免疫有多大極限,”珊朵拉用食指輕輕點著桌面,“如果超過極限會怎樣。”

    “測試起來危險性太高。屬下沒敢冒這個風險,”塔維爾老老實實地回答,“只能根據一些觀察資料來間接推斷,先祖們可以在不直接接觸深淵之門的前提下,不以來任何防護品安然生存,而且事後不會留下任何感染痕跡。即便超過這個免疫極限。先祖也具備異乎尋常的抗性,他們被深淵感染的速度會非常慢,並且一旦他們脫離污染區,深淵引發的崩壞過程也會立即自行終止。理論上是這樣。”

    這次真的只能“理論上是這樣了”——塔維爾可沒敢真的拿老祖宗們做這些要命的試驗,上述論斷都是她通過觀察資料間接推斷出來的。

    這時候我卻突然想到件事:“話說你們最初是怎麼發現這點的?額……誰敢沒事讓老祖宗們接觸污染源?”

    塔維爾趕緊解釋:“當然沒做這種危險試驗。我們是因為意外才發現了先祖對深淵的免疫力。您知道,在深潛港附近都是危險區。不論有多嚴密的防護,深淵之門周邊都會有一定強度的輻射污染,整個實驗基地是必然暴露在污染環境下的,因此每個參與專案的人員都需要每隔一段時間檢查下身體並接受淨化和中和處理:希靈使徒使用幽能,先祖因為**脆弱,所以使用較為溫和的聖光來淨化。但前不久我們對歷史資料做匯總整理的時候才發現,先祖在進行淨化之前的污染度檢測讀數始終是零:在低污染區工作的過程中,他們從未被感染過。這種情況前所未見,理論上污染區是不可能存在污染度為零的個體的。”

    “之前怎麼就沒發現?”我好奇地問道。

    “進行個體淨化的自動設備只設置了危險報警,”塔維爾一攤手,“檢測到污染度超標的情況下它才會啟動,除此之外,污染度過低甚至完全沒有污染都是不會被當做‘異常信號’的,因為壓根就沒人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理論上是這樣。”

    我了然地點點頭,腦海中似乎聯想到了最近剛剛發生的某事,但這個念頭很快消失不見,我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安瑟斯身上:免疫深淵——儘管僅僅是在低強度下的免疫,這也已經足夠被稱作史無前例的奇跡了,我們姑且不討論它是怎麼發生的,現在就看看這種天賦的作用:先祖是天生的深潛者。

    “這事兒挺諷刺,”安瑟斯哭笑不得地咧咧嘴,“深淵毀掉了我們的一切,但如今我們卻成了它的‘親和物件’,本來深淵和希靈人應該是不死不休的關係,現在希靈人卻成了深淵唯一不污染的物種……我也不管這是什麼原因了,讓我們參加深潛計畫吧,技術和知識不夠的話我們可以學,可以訓練,我知道你們找不到比我們這些老骨頭更適合這個任務的人了。”

    珊朵拉眉頭緊鎖,我知道她現在正在內心跟自己激烈交鋒:從感情上,她不會讓先祖冒任何風險。尤其是在先祖僅有十餘人的情況下,然而從理性上。她必須承認先祖是目前為止最適合作為深潛人員的“適格者”。被轉化回來的墮落使徒儘管擁有抗性,但抗性再高也擋不住固定傷害,只有先祖這樣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免疫深淵的人才能最大限度保障深潛成功率。

    我們設想這樣一個情況:深潛船故障,深淵開始逐漸影響到飛船內部,那麼首先宕機的應該是脆弱的飛船控制系統,這時候深潛者就必須依靠手動控制來讓飛船逃離危險區,如果是尋常的操作員,他們不一定能比飛船控制系統堅持更長時間。而先祖卻可以在污染還沒有達到峰值的這段時間裡保持絕對清醒——這種情況下,他們將是唯一可能生還並完成任務的船員。

    我知道希靈使徒的思維傾向性,所以儘管珊朵拉天人交戰很矛盾,我也知道她會做出什麼決定,果不其然,在一番思考之後,女王陛下緩慢卻又堅定地點了點頭:“好吧。我同意。”

    我是早就知道老祖宗們的倔性子了,他們在死心眼的程度上跟現代使徒有一拼,所以這時候也點頭表示贊同:“我也同意——不過你們不能立即上船,首先要接受訓練,其次要先讓其他深潛隊伍做幾回表層試航,確認飛船安全性之後你們再深潛。”

    哈蘭最後一個點頭:“我也同意。另外對深潛船的載人試航就交給我的人吧。那幫小子已經為深潛做了好些天訓練了,一個個鬥志昂揚,總不能到頭來連船都不讓他們上。”

    塔維爾看三位首長都點頭,當然更沒有異議:“那麼三位皇帝陛下全員通過這個議題,屬下這就安排深潛訓練和表層載人試航。”

    我想了想。總覺得好像漏了一個人似的……

    珊朵拉跟我心有靈犀,她仰天翻個白眼:“你說希爾維亞還是貝拉維拉?她倆加起來都只能算半票:前者缺心眼。後者基本上已經廢了……”

    哈蘭表情微妙地在旁邊點頭:“其實我挺羨慕她的,每天什麼都不想,過得多快樂。”

    “你也想過上這種什麼都不用想的日子?”我看了哈蘭一眼,“簡單啊,讓珊朵拉給你做頓飯吧,吃下去你就什麼都不想了,或者我去星域把一個叫千羽豪的碎催拉過來跟你聊會天也行,保證你三天之內腦子都是空的。”

    沒想到那個話癆龍神的名氣竟然大到連哈蘭都聽說過,他頓時一縮脖子:“你太保守了,當時我腦子空了四天……”

    然後我才知道原來在舊帝國時代哈蘭曾經以技術交換的名義多次親自出使星域,當時星域的接應人員就是那個碎催——這麼多年過去哈蘭對當初的事兒還記憶深刻。

    這時候珊朵拉終於看不下去了,在旁邊輕輕一咳嗽:“嗯哼,咱們正在討論的好像不是這個問題吧?”

    我立刻正襟危坐不敢繼續串題。

    關於深潛項目的事情到這裡就算瞭解完了,下次深潛我估計要等一陣子才能進行:為了保證載人航行過程中的安全,二號深潛船需要接受一系列的核對總和小修小補,前幾天的試航中那艘船還是暴露出不少問題的,塔維爾接下來的主要工作就是盡可能在目前的技術基礎上把那艘船的性能和安全係數提升到極限,我相信那個眼鏡娘的能力。

    我跟珊朵拉是不想再往逆向工程實驗室跑一趟去跟又一個塔維爾見面了,於是乾脆就在這裡詢問起了對君臨者戰艦的逆向工程和試生產進展。

    “這些項目進展都很快,”塔維爾在談起這些的時候臉上表情很自豪,“哈蘭陛下帶來了君臨者的大部分藍圖,再加上這兩年我們已經掌握的研究成果,屬下已經準備試著製造屬於我們自己的君臨者戰艦了,另外關於逆向工程方面……有了現成的藍圖之後,逆向工程其實已經沒有太大必要,屬下現在的主攻目標是把君臨者上面的大型設備進行讓步和小型化,然後安裝到其他的現役飛船上:實踐證明這種做法非常有效果。理論上是這樣。”

    “其實咱們現在已經有君臨者戰艦了嘛,”我突然想起什麼,扭頭對哈蘭樂呵呵地說道,“這得謝謝帝國後勤運輸總大隊長——其實我現在突然覺得你被我抓過來的早了點,你要是能在墮落使徒陣營多堅持兩年,說不定新帝國這邊的君臨者和正品星球戰艦都成建制了……”

    哈蘭:“……不是說好了別拿這個當話題的麼!”

    “哈蘭陛下帶來的君臨者已經被西維斯大人編入皇家艦隊和第一軍團,但這只是臨時編制,”塔維爾在我們開玩笑的時候都保持著一絲不苟的表情,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很認真地解釋著,“被深淵改造後的君臨者戰艦需要有特殊的工業基礎才能進行保養維護,讓它們和正常的帝國星艦在一個戰鬥序列裡會給後勤帶來諸多不便,這是用技術手段難以解決的:這是個流程問題。所以我們還是要儘快建造標準版的君臨者,哈蘭陛下帶來的那幾座超級戰艦最終還是要編回到深淵獨立團裡。”

    哈蘭咂咂嘴,思考半天之後總結出一句話來:“……我果然還是個運輸大隊長,東西在我手裡面的主要作用就是給你們來回倒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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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7 00:40:17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草本

    我和珊朵拉在塔維爾這裡一呆就是大半下午,等把幾個大專案的進程都瞭解清楚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傍晚了,安瑟斯和哈蘭見沒自己什麼事,已經提前告辭回去,我在珊朵拉喊餓的時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臨近飯點,於是也告辭離開。

    從塔維爾的辦公室出來,我們迎面遇上的就是塔維爾的品質投影和品質投影以及更多品質投影:這些品質投影每個都領導著研究小組或項目辦公室,遊蕩在研究中心的所有樓層裡,幾乎可以看做研究所裡的一道風景線,我和珊朵拉一路往外走就一路不斷遇見戴著各種標牌的塔維爾,不斷跟同一張臉打招呼——有時候會跟同一個人打兩次招呼,對方還會熱情地提醒一下。這感覺果然不管適應多長時間還是特別詭異。其實使用品質投影來多執行緒工作的並不只有塔維爾一個,高級研究員都有這種能力,但把品質投影用到這種喪心病狂規模的確實是只有那個眼鏡娘了。我在走廊裡跟十七八個塔維爾打過招呼之後實在忍不住了,拽住其中一個就提建議:“塔維爾啊,我從你辦公室出來已經走了好幾分鐘了,現在還沒脫離你的視線,你就不想說點啥?”

    塔維爾不知道第幾號被我突然抓住,露出困惑的神色:“陛下的意思是?”

    “你偶爾也要學著放鬆一下唄,”我循循善誘地勸導她,“連哈蘭都有時間就去希爾維亞的小店坐會,珊朵拉都開始看電視劇了,你也發展發展自己的個人愛好什麼的,你看看自己這分身數量,你一個人已經承擔了多少個人的工作了?”

    “個人愛好?”塔維爾想了想,“哦,有的,屬下最近培養了個人愛好。而且也經常去放鬆一下的,只不過屬下擅長的就是多執行緒思考,所以在娛樂的時候大部分投影也在工作罷了。”

    我原本只是隨口一提,想借著這個話題勸塔維爾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可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死板的眼鏡娘竟然真的說自己有“個人愛好”,頓時我和珊朵拉都好奇起來了:“你什麼愛好?”

    “地球人的體育運動,”眼鏡娘溫和地笑起來,“前不久才注意到。地球人發明的很多對抗性運動很合屬下的興趣……陛下要看一下麼?屬下的一部分品質投影正在研究所後面的空地上放鬆呢。”

    我原本想著陪珊朵拉去食品街逛一圈就回家,結果這下好奇心上來是怎麼也壓制不住了,連旁邊的珊朵拉都顯得一臉興致盎然的模樣,我倆連連點頭:“帶我們去看看。”

    塔維爾立刻帶著我們穿過研究所zhong yāng大走廊,來到一個可以直接看到後廣場的開放式大廳,我和珊朵拉看著研究所後面的廣場。愕然無語。

    廣場上用浮動式隔離柵圍出了一塊區域,二十多個塔維爾穿著紅白兩色運動衫,在那片空地上熱熱鬧鬧地……踢足球……

    空地上方漂浮著一個碩大的全息影像,上面簡簡單單地顯示著幾個數位,是當前的比賽的分,那分數簡直驚心動魄:1896比1897,而且在我一眨眼的功夫,比分已經變成了1897比1897。

    “陛下以前就提醒過,讓屬下注意休息。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塔維爾(品質投影)在我們身後高興地說著,“屬下最近才體會到陛下的良苦用心,把自己的一部分執行緒解放出來處理一些低強度的資料,這樣迴圈進行的話確實提高了分身群的整體效率,而且進程錯誤率也下降了百分之一左右,‘轉換心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呢。”

    我和珊朵拉:“……”

    “那什麼,總覺得你微妙的誤解了什麼,”我嘴角抽抽著看向塔維爾。心頭有千萬句疑惑。但最後還是只憋出一句話來,“你知道這個足球的運動規則麼?”

    “不怎麼清楚。”塔維爾無所謂地聳聳肩,“只瞭解到要把球踢到對方的球門裡,不過這對希靈使徒而言難度太低了,所以屬下自己加了一些限制條件,比如不能用重力cāo控,不能用力場封鎖,不能用超時空轉換之類的東西,單純憑藉身體協調力的話這個運動還挺有趣的。”

    “你們已經踢多久了?”珊朵拉一腦袋黑線地問道。

    塔維爾想了想:“兩天了,之前在研究籃球,比分突破五位數之後開始研究足球的。”

    我感覺自己已經完全無法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趕緊拉著珊朵拉的手離開了研究所,我們走的時候場上比分剛剛突破1900比1900大關——我覺得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辦法正視足球了。

    “其實這也不錯,”珊朵拉還感歎呢,“塔維爾覺得這樣有意思就行,反正只是給她轉換執行緒用的,她就是組織兩百個影分身去拼積木也沒什麼——總比成天在遊戲裡強。”

    我稍微聯想一下兩百多個塔維爾湊成一堆拼積木,最後把一比一的新天鵝堡還原出來的盛況,頓時感覺腦仁都在哆嗦,再也不敢往下聯想了。

    冬天晝短夜長,影子城和表世界的時間同步,最近也用上了冬日風情主題包,於是等我領著珊朵拉在食品街上覓食一圈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差不多完全黑下來了,我們手牽著手走在依舊熱鬧的影子城街道上,我手裡拎著準備回去分給一幫小丫頭的零食袋子,珊多把手裡拎著……哦,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拎著了,她吃東西的速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快,我描述都描述不過來。

    之前已經給家裡打過招呼,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飯,所以我跟珊朵拉可以在城裡多逛一會,後者其實對逛街的興趣並不大,“上街覓食”可以說是出門對女王陛下而言唯一的吸引力,但我看得出來,珊朵拉所享受的並不是逛街,而是跟我在一起溜達的清閒時光:最近工作壓力比較大,我們倆也是該放鬆放鬆了。

    從自己熟悉的日常生活徹底崩壞的那天開始算起,到如今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五年多。影子城中的一切也顯得天翻地覆,當初那個冷清詭異甚至能讓人聯想起恐怖片的鏡像城市現在也變成了虛空中最繁華的“神之都”和“聖地”,這裡只有兩點仍然沒變,第一是潘朵拉隨手弄的徵兵廣告仍然在城市的各處宣傳影像上隨處可見,第二則是天上依舊掛著設計的奇怪主題包,而且不管什麼主題包都要掛上時鐘——如果你非要給影子城也想個城市主題文化的話,那這兩樣東西應該就是了。

    我和珊朵拉不知不覺就遠離了鬧市區,來到了環城水系周邊較為清淨的地方。這條護城河的兩岸是入夜之後影子城最安靜的區域之一,因為嚴格來講這地方屬於人魚居民區,在護城河裡游泳我們都是按擅闖民宅處理的,這裡自然清靜。現在時間已經是華燈初上,護城河兩岸寬闊平緩的坡道也籠罩在一片柔和的燈光中,這裡的路燈都是特製。光子發生器和磁屏障保證燈光只會照射到路面一側,而不會照射到河水,這也是住在水裡的人魚們強烈要求的:淡水種人魚族提交了一份嚴肅認真的報告,投訴了大半夜有人用強光照自家窗戶的惡劣行為,護城河兩岸的路燈就換成這種高級貨了。

    護城河岸上行人不多,三三兩兩的路人中有一半也是出來散心的情侶或者小夫妻,而就在我領著珊朵拉準備前往下一個覓食地點的時候,一個慢悠悠軟綿綿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啊——是陳,還有珊朵拉——”

    我扭頭一看。果然是希爾維亞,這只銀毛鼴鼠今天罕見地出門閒逛,而且她身邊還跟著一個人,一個我不認識的、留著粉紅色短髮的女孩子,她胸口掛著個銀白色的小金屬牌……不用說了,希靈。

    這姑娘每次見面都換一張新臉,現在我終於意識到當初淺淺給她脖子上掛個牌子是多有先見之明了。

    “呦,”我上前跟希爾維亞打了個招呼,“真罕見。你晚上八點以後竟然也有出門的時候。”

    隨後我讓希爾維亞在旁邊反應著。扭頭跟希靈聊了會天,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這位“種族意識”了。不知道她的工作和生活步入正軌沒有。這個跟現實世界略有點脫離的奇怪姑娘是帝國資料總網的最高管理員,現在已經把很多適合她的資料處理任務交給了對方,但希靈的本體就是網路,她的工作也完全在網路空間裡進行,所以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她在外面無所事事地閒逛,給人的印象好像很悠閒似的。如今希靈還是和塔維爾住在一起,那個眼鏡娘好不容易遇上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研究物件,自然是一刻都不願意放跑,而希靈自己好像也挺喜歡塔維爾的——她並沒有“被研究”的感覺,反而覺得塔維爾是個很照顧自己的好前輩,我有時候就尋思著這兩位在一起的時間要是再長點,說不定帝國境內就會出現僅次於阿西達姐妹的百合組了……

    我這邊跟希靈聊了半天,希爾維亞那終於反應過來了,她溫吞吞地笑著跟我和珊朵拉說道:“晚上好——其實我一開始在店裡睡覺——是貝拉維拉突然醒過來——然後她散步到一半就又睡著了——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護城河周圍——就接著散步——然後遇到了希靈……”

    我聽完她說這麼長一句話差點睡過去你們知道麼!

    “你跟貝拉維拉的共生狀態還真是……”珊朵拉都忍不住吐槽,“這麼說你經常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在什麼奇奇怪怪的地方?”

    “也不是啦——”希爾維亞慢悠悠地搖頭,“貝拉維拉會把記憶共用過來——不過我很少出來——所以不管走到哪都感覺是奇奇怪怪的地方……”

    我歎了口氣,覺得跟希爾維亞交流起來太費勁,她說兩句話的間隔幾乎夠日漫男主個妞的。

    而就在希爾維亞慢慢悠悠跟我們介紹她和貝拉維拉合體狀況的時候,希靈無聊地到處溜達起來,並且很快找到了讓她感興趣的東西:路邊的裝飾灌木叢中有幾株看起來和周圍灌木格格不入的低矮植物,看起來如同野草似的,她上前碰了碰那東西,抬頭招呼我們:“你們看這是什麼?”

    我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那植物很面熟。它的葉子很有特色,在主葉柄兩側對稱排列了整整齊齊的兩排小葉片,搜刮搜刮自己肚子裡那點可憐的植物學知識之後我終於想起來這是什麼了,自信滿滿地介紹:“這是含羞草,地球上的植物,只要碰一下它的葉子,這種草就閉合起來了……”

    希靈使勁晃著那株植物的葉柄一邊嘀嘀咕咕:“可是它為什麼沒動靜呢?”

    我一下子愣了,尷尬半天之後嘿嘿傻笑著解釋:“……可能是這個的臉皮比較厚。”

    “你臉皮才厚呢!”一個尖利的聲音突然在我們腳下響起。那株“含羞草”猛然搖晃著葉片像是在表達抗議,“我是林精,不是含羞草,我找個地方睡覺容易麼!”

    希靈想了想,突然伸手去刨那株植物下面的土:“含羞草說話啦!”

    我這邊還驚訝著呢,那株植物突然更劇烈地抖動起來。然後啪啪兩下用自己的葉片打開希靈的手,自己使勁往外爬起來:“誒別動別動!你這人怎麼冒冒失失的!好好我出來我出來,我知道在公共道路上睡覺還佔據公共綠地是不對,可你們這城市也太大了好麼,從這兒到最近的傳送點足足有五百米,五百米啊!五百米你們知道是什麼……誒誰來幫我一把,我的根好像跟旁邊的樹叢纏一塊了。”

    我顧不上驚訝,趕緊和希靈一塊把這株植物從土裡刨出來,結果等它……他或者她露出真容之後我們才真正呆住了:這株植物的植株部分倒沒什麼可驚訝的。它除了上面的葉片之外,下面還有大約半尺長的棕褐色根須,而在葉片和根須之間則是膨大的棒狀莖稈,但讓人驚奇的是,它除了植物部分還有機械部分,就在它的根須和莖稈上延伸出來,那是一些複雜精巧的機械足,其風格很像托貝魯蟲族,帶有圓潤的弧度和仿生學的關節機構。

    “這也是影子城的居民?”我摸著腦袋大惑不解。眼前這顯然是個智慧生物。儘管有著植物的外表,但看到那些機械足。我真不知道該不該算它是半個動物……

    其實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在影子城看到奇奇怪怪的居民而驚訝了,在這個聯通了整個宏世界的諸界之都,每天來來往往的稀奇生物不計其數,把他們的種族名字排列起來別說繞地球一圈了,就是把地球繞成個麻線團都富裕,所以很多在影子城常住的居民都習慣了這種環境,早起出門跟馬路牙子上的石頭敦子打招呼都不稀奇,因此我在看到一株含羞草(雖然它/她/他堅決否認這一點)在自己眼前蹦來蹦去的時候只是驚訝於自己沒聽說過最近有這樣一個種族入駐影子城,到沒感覺它的生命形態有太大奇怪的:雖然一開始確實是被嚇了一跳。

    “我是跟著商隊一起來了!”那株含羞草在地上輕快地跑來跑去,它/她/他在跑動的時候根須會卷起來以防止在地面磨損,同時依靠下面的機械足來移動自己的身體,我注意到那些機械足運動的時候沒有明顯的摩擦音,所以裡面用的應該是出力較低但功效更高的仿生動力機構,一株植物……一個草本種族,怎麼研究出的這些技術?他們這文明是怎麼起步的?

    “商隊啊,”珊朵拉倒是點點頭,“嗯,最近虛空財團那邊辦得風風火火,宏世界有不少商人都被吸引過來了,連一些以前很少聽說的隱世種族也冒出來挺多。你是哪個種族的?”

    “林精,說過了林精!”含羞草在地上蹦了蹦,“你們是城管?還是街道辦事處?我聽嚮導說過這倆部門是管理居民行為規範的,我佔用綠地和破壞景觀樹叢應該不算什麼大問題?”

    “你不知道我們是誰啊?”我以非常彆扭的心態跟一株含羞草交談,說話的時候都不知道該看著它/她/他的哪部分:這到底哪裡是頭哪裡是身子啊。

    “不知道,”自稱為林精的含羞草晃了晃葉片,“我又看不見你們,我的輔助感光器被燒壞了,要明天才能長出來呢,現在只能靠著植株體的紅外感應看個輪廓。我剛來這邊,人生地不熟,這個城市太大了,太大了,而且你們竟然連給植物種族準備的便民花壇都沒有,我沿著這條路找了半天,只有路旁邊的景觀樹叢下面的土能挖的動,不方便,真不方便……”

    我看著這個絮絮叨叨的“智慧植物”,感覺頗為有趣,影子城最有特色的就是這種情況了:每當出現一個稀奇古怪的新種族,就會產生一堆與之配套的“生存法案”,在人魚入住之後,影子城有了咸水居民區和淡水居民區,某個機械人種族入住之後,街頭巷尾的便民終端下面多了一個充電插口(這個插口歸食品監督部門管),而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需要紮根在土裡才能睡覺的草本種族……我尋思著應該開放一部分城區的公共綠地了。

    而這時候那個含羞草還在絮絮叨叨地抱怨著:“……倒楣,真倒楣,那麼多商隊怎麼就我們遇上麻煩,還以為來諸界之都能長長見識呢,結果怎麼就撞上幽靈船了呢,貨物沒了,我還燒壞一個元件,現在我身份都快成難民了……”

    我一下子醒過神來:“等等,你說你們撞上幽靈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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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幽靈船事故

    “等等,你剛才說你們撞上了幽靈船?!”我一下子打斷了那個絮絮叨叨的草本植物,後者好像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大聲音給嚇了一條,渾身的葉片使勁一哆嗦,隨後那種尖利的聲音再次從它莖稈下面的機械裝置中發出來:“是艾幽靈船,這消息不是沸沸揚揚的麼,你們在影子城應該聽說過?失控的帝**艦到處遊蕩什麼的,挺多人都看見它了——但倒楣到撞上去的應該只有我們”

    這下子就連珊多拉都認真起來,她碰了碰那株“含羞草”的葉片:“你們是‘撞’上去的?不是因為交火或者別的什麼衝突?當時的經過是怎樣?”

    “呀,影子城的城管和街道辦事處還管這個翱”含羞草晃動著身子不安地跳來跳去,“你們真負責,比我想像的有人情味多了其實前天飛船靠港檢修的時候我們老大已經找時空管理中心做過事故報告,不過既然你們也想知道那我就說說,我是飛船的導航儀監視員,正好知道的多一些”

    那株植物扭著身子似乎是打算來個長篇大論的樣子,隨後它/她/他開口了:“我們林精商隊是一個大型商隊,和那些一個人在隨身空間裡帶點行李,在樞紐廣場的穿界門跑來跑去做小買賣的人不一樣我們是用很大的貨運商船做生意的,那可是艘好船我們老大花了大價錢從新伊甸聯邦買來的退役軍品,據說有五分之一的組件都是帝國產的,那東西跑起來可真帶勁……”

    “說重點!”我和珊朵拉異口同聲地嚷道

    含羞草一哆嗦:“好好,說重點,總之我們有一艘很大的貨運商船,在之前我們一直是在宏世界的幾個跳轉區跑短線貿易,最近不是有了個菲雅利虛空財團麼?這個財團在拉攏很多商隊組織一個更大的貿易網,我們老大就動了心思前幾天從凱博拉iii星團進了一批重元素打算來找虛空財團談合作我們的商船因為是退役軍品,本身就有跨世界引擎,所以沒有走那些設置在固定航線上的大型民用世界門,而是按規定申請了zi誘航路,出事就出事在這個zi誘航路上了——遇上幽靈船的都是走zi誘航路的飛船!我們從凱博拉iii出發,轉道俄帝米翁三界聯盟,在大十字天角虛空站簽票轉……”

    我跟珊朵拉又忍不住了:“說重點!”

    含羞草再次一哆嗦:“然後就撞上幽靈船了”

    我一腦袋撞在拳頭上:這綠色植物說話怎麼比希爾維亞還愁人呢:“這時候可以說細節了!”

    “你們真奇怪對外傳輸資訊竟然還要區分不同位元元速率,我的思維轉碼器都要超載了,”含羞草原地跳躍兩下表示不滿,這才繼續下去,“我們從大十字天角虛空站簽票轉到了銀河文明共同體,到那兒再有一站就能到帝國首府大家都有些鬆懈下來,老大提議放鬆放鬆,於是我們所有人從工作臺上跳下來,跑到休息坑裡給自己澆水,並且曬起模擬日光來林精最喜歡這個——然後那艘幽靈船就突然出現在我們的商船前面只有十幾公里的地方:那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大的飛船,它簡直像個太空城市”

    “於是在幽靈船出現的時候飛船的所有操作臺上都空無一人……”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株植物,“你們沒有操作規程之類的東西麼?”

    “有,規程只有一條:給自己澆水的時候不要濺在設備上,”含羞草縮了縮葉子,“林精是個浪漫又zi誘的種族……而且我們有一種天賦:與我們共生的機械體可以保證林精不會犯下太多錯誤”

    我看了看對方根須下麵的機械元件:“這東西沒法阻止你們在飛船航行過程中澆水曬太陽”

    “這是生存行為,機械元件在這方面的判斷力比較弱,”含羞草搖擺著,“總之幽靈船出現的時候我們都沒法控制飛船,但大家在休息坑的監視器上看到了那壯觀的東西尖叫聲響徹所有休息坑,一半以上的林精瘋狂挖土把自己埋了起來,我看到老大試圖用語音控制提醒飛船躲避,但他太結巴了不過最後飛船上的艦載主機總算發揮作用:它不愧是退役軍品,在碰撞即將發生的時候艦載主機強行啟動了一個隱藏的安全協議,接管了飛船大部分設備——也就是除了我們的溫室和太陽光模擬器之外的所有設備,飛船晃過一個非常劇烈的角度,後半段的貨艙和一個輔助引擎狠狠地撞擊在幽靈船邊緣的突起物上,哦,那一下非常帶勁,船身震動的仿佛要解體一樣,我和兩個倒楣蛋被從休息坑甩出來,撞在陽光模擬器上,感光視覺元件就是那時候燒壞的但不管怎麼說,我們躲開了,儘管代價有點大:飛船後半段被撞散架,貨艙沒了,還丟了一個引擎,但那靠得住的通道管制裝置和自我修復無人機把所有漏洞的地方都堵了起來,這樣總算沒人死掉,受傷的謝天謝地自己還活著就好接下來兩天老大一直在借肥消愁,我們漂亮的‘草木方舟號’跟個可憐的漂流船一樣以破破爛爛的涅來到影子城,當天下午就躺在了維修船塢裡,唯一的好消息是地精保險公司承保幽靈船撞擊產生的意外損失——幸好那些綠皮膚的奸商不知道撞船的時候我們都在休息坑裡曬太陽”

    這個林精還挺喜歡說話的,雖然有點嘮叨,但它把整個幽靈船撞擊事件給講述的有聲有色我們知道了這次倒楣的空難是怎麼回事,順便還知道了原來草本植物也有騙保的習慣……

    不過考慮到這個倒楣商隊這次可能是連老本都差點賠掉以及那幫跨世界辦保險公司的地精奸商反正也是財大氣粗,我決定還是當做沒聽見它/她/他最後兩句話好了

    “這麼說你們的撞擊完全是作死艾”我摸著下巴思索起來,“這樣還是沒法確定幽靈船的行為慕,它從頭至尾都沒主動幹過任何事”

    雖然沒法確定幽靈船的行為慕,但有一件事我倒是能確定了:幽靈船看來確實是真事兒

    之前我對這個被傳的沸沸揚揚的幽靈船是抱著百分之九十九相信和百分之一懷疑態度的,但現在一個剛剛遭受過空難的受害者就在自己面前,那幽靈船的事情實在是沒跑了

    “那什麼調查取證完了?”含羞草見我們半天沒人說話,實在忍不住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幫個忙行不?把我送到最近的傳送點,我回旅館……那幫死沒良心的,有人掉隊了都不知道”

    我看著這株草本植物下面的機械小短腿,那些小爪子跑起來雖然沒人類快,但幾百米的距離總應該能跑動怎麼它/她/他就懶成這樣呢?

    “我們畢竟是植物吶,”聽到我的疑惑,含羞草搖擺著葉子說道,“林精不喜歡長途跋涉的,我們更喜歡種在土裡而且走路要消耗很多能量,現在又是晚上連太陽都沒有你讓我怎麼辦”

    我聳聳肩,順手把這個奇奇怪怪的新市民(或者叫新旅客?林精應該還沒有登記為影子城場居民)抓起來,和珊朵拉一起向街頭的民用傳送點走去,祥和希爾維亞在旁邊蹲著研究了半天土坷垃,這時候看我們都要走了才趕緊跟上來

    哦是祥趕緊跟上來,她順便拽上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希爾維亞

    影子城的每條街道和所有人流密集的地方都有民用傳送點這種銀白色的粗壯圓柱看著就像路口的垃圾桶(別吐槽這個比喻,確實像),它採用多種交互慕並且接受大部分頻率的思維輸入,可以供影子城的所有居民使用,我按照林精說的旅店輸入傳送目的地,隨後眾人退開到傳送區外,看著那株含羞草被一片扭曲光幕漸漸籠罩,這時候希爾維亞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對著已經快要傳送走的林精招了招手:“哦,林精先生你好,我叫希爾維亞……”

    眾人:“……”這反應速度!

    那株含羞草使勁擺著枝條留下最後一句話:“我們林精是雌雄同體植物!”

    我這次可算知道該怎麼稱呼含羞草了,叫它不太禮貌,還是叫他……

    等含羞草消失在一片傳送光芒中之後珊朵拉才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開口:“阿楷你對這個幽靈船怎麼看?”

    “總歸是個麻煩,”我想了想,“畢竟有可能是舊帝國遺留下來的東西,還是失控的軍事單位,它出現在航線上還好,萬一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哪個殖民地上空那樂子可就大了而且根據經驗……能從舊帝國災難裡倖存下來延續至今的東西多多少少都要有點特殊,那東西挺讓人在意的”

    “其實你出門這些日子我也在關注幽靈船的事,這幾天裡它又多了四五次目擊報告,”珊朵拉抬頭看著深沉的夜空,“順便讓曉雪做了幾次模糊的預言……雖然沒什麼直接的預言結果,但曉雪看到那艘船和我好像有些聯繫”

    我頓時很意外:“跟你還有聯繫?難道是當年你手下的東西?”

    舊帝國崩潰之後保存最完整的就是十五天區,珊朵拉儘管也活了下來,她所殘留的勢力卻只剩下自己的親衛隊以及之後被重新召集起來的復仇艦隊,“戰歌公主”昔日統治的那些宇宙基本上都分崩離析了,曾經安置在那些世界的軍隊和要塞當然也沒倖存下來但這些年我們不斷發現舊帝國殘存的遺物,它們來自各個天區,都是舊帝國崩潰之後隨著世界碎片或者宇宙間物質洩漏逸散出來的東西,其中自然也包括珊朵拉昔日的天區遺物如果說幽靈船也是這樣一個遺物的話,那還真是非回收不可了

    “還不能確定”珊朵拉搖搖頭,“我不記得自己當年下令建造過那種型號的飛船,而且幽靈船上也看不到屬於復仇軍的標識——咱們都看到過幽靈船的目擊圖片,我覺得那不像我的東西”

    我們正談著幽靈船的事情,希爾維亞突然打著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哈欠——我想睡覺了——你們慢慢聊啊——”

    我跟珊朵拉在旁邊談話的時候希爾維亞就始終在那走神,這時候也不知道她的腦袋繞了多少個圈子,終於把自己給繞困了,不過我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發現當前時間才八點多,頓時好奇起來:“你每天都睡這麼早呢?這才八點半不到”

    “貝拉維拉活動要消耗精力,”希爾維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迷糊起來,這時候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這兩天她在幫奧蕾莉亞建造塑星池,所以我好……呼呼——”

    然後這個神奇的銀毛鼴鼠就這麼站著睡著了!

    我特佩服地看著這個可以站著睡覺的慢半拍,同時又有點感動於她和貝拉維拉的勤奮(雖然主要是貝拉維拉在勤奮但希爾維亞還負責給貝拉維拉做飯呢),隨後和祥一起把這個稀裡糊塗又不設防的傢夥送回了她的小店兼住家這時候天色也確實不早了,自己跟珊朵拉在外面逛的時間還略有點超出計畫,我們也就和祥告別回了家

    到家一進客廳,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房間最中央緊靠著沙發的那個火狐流覽……那個狐狸壓個球的組合體冰蒂斯把那個複製品神器推到了客廳,下面用一圈看上去是臨時特製的支架固定住而那只二貨狐狸竟然還老神在在地趴在球上假裝自己可以連接網際網路,她這時候當然醒了,並且正一邊嘎吱嘎吱地吃著薯片一邊跟小人偶看韓劇——你瞧瞧這倆的品味,我閨女都快被二貨狐狸帶壞了!

    “這兩個人三十多集一直在暗戀,人類真蠢”小人偶抓著對她而言有點過大的遙控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品頭論足,旁邊的狐狸晃晃尾巴:“是啊真蠢,人類的愛情太麻煩了,哪有動物方便”

    我上去順手把電視換到動物世界,然後拽著狐狸的耳朵:“現在讓你看毛片好了?”

    狐狸臉登時就紅了,九條尾巴跟風火輪一樣劈裡啪啦抽我後背:“你怎麼這麼齷齪呢,人家已經成仙了,現在是人……”這時候她正好看到電視上在演美洲豹的發情週期,趕緊把臉捂綴“呀!貓科動物真不害臊……”

    我:“……”這頭狐狸基本上已經廢了,大家沒有異議?

    “笨蛋,零食是給我的?”小人偶爬到沙發靠背上本來想搶電視遙控,結果一眼先看到了我另一隻手上拎著的零食袋子,頓時眼睛就亮起來了,話音未落就一把搶走手提袋先撿著自己喜歡的挑起來,雖然以前說過了但現在還是要說一遍:這個人偶到底是怎麼消化食物的?

    其實我一直想問:她吃那麼多油膩的膨化食品,發條真的不會鏽住麼!

    我環視客廳尋找著冰蒂斯的身影,往斥個時候女流氓都會跟神族條子五人組中的某幾人隨機組合打撲克,但這次我找了一圈都沒看到她,打撲克的傢夥倒確實有:莫妮娜和依爾森正組隊欺負琳,肯瑟大叔在旁邊不管誰出牌都點頭說一句甚好

    “那個流氓頭子呢?”我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指了指那個火狐流覽器,“她把神器撂這兒不管了?這只狐狸已經快把神器當床用了啊”

    叮噹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撲棱棱地落到我肩膀上細聲細氣地嚷嚷:“她在麥迪雯的房間裡,教那只烏鴉怎麼給翅膀做兵,她把這個神器送給狐狸了……”

    我:“……這麼重要的東西隨隨便便給這個二貨當玩具真的沒問題麼?!”

    狐狸用尾巴啪啪地在我背上拍了兩下表示抗議,不過不疼不癢

    “反正也研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如送給狐狸讓她隨便玩——冰蒂斯是這麼說的,”叮噹哧溜一下鑽進我的兜裡,身手異常敏捷,“狐狸看上去很喜歡這個球的樣子另外火狐流覽器是什麼?”

    我呵呵乾笑兩聲,心說那個女流氓的三分鐘熱度果然立馬就結束了:下午她還信誓旦旦說要破解神器裡隱藏的秘密呢

    珊朵拉顯得有點心事重重,她看著那個散發出淡淡金光的大圓球,眉頭微皺:“也不知道神族那邊要多長時間才能把神器裡儲存的東西讀出來”

    “連父神都忘記當初的讀取規則和設備是什麼樣了,”我搖搖頭,“那就只能把消放在神族那幫專家學者身上了不過至少有個好消息:神器在咱們手上,故鄉世界的線索也就在咱們手上,這方面墮落使徒是徹徹底底落後而且被蒙在鼓裡的”

    珊朵拉緊皺的眉頭終於舒緩開,慢慢點了點頭

    我則看著那個金色的圓球若有所思,這個與故鄉世界一樣古老,而且可能與故鄉世界大災難處於同一年代的上古遺物所記載的東西肯定不只有一個座標那麼簡單,它還記錄了故鄉世界以及周邊許多個宇宙在當時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始終覺得當初摧毀故鄉世界的那座深淵之門有古怪,那麼這個神器所記錄的東西……

    是不是能解開這個謎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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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7 00:41:06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線索

    惰性這東西還真是來的容易去的難,在家呆了沒幾天我就感覺自己快生銹了。當然,每天的日常工作一如既往是那麼多,但你得理解,在家裡批報告看件和在外面拯救世界御駕親征這完全是兩個等級的工作壓力,批報告的時候你可以在手邊放一杯熱茶身上還掛個閨女,在外頭跟人拼命哪有這麼清閒——當然如果是小泡泡在身邊,那我就是在外面跟人拼命她也照樣會掛在我身上,這個不做討論。

    前兩天遇上的那個含羞草種族還在影子城呆著,他們的商船“草木方舟號”正躺在民用星港接受檢修,我手頭這份報告提到的就是跟這個種族有關的事情。要按正常標準,一個宏世界商隊的情報是不會送到元首面前的,宏世界種族繁多,光數他們的名字我跟珊朵拉都忙不過來,但由於最近我們將幽靈船相關情報的優先順序上調,這個唯一與幽靈船有過正面碰撞的多年生草本商隊的情報就被送過來了。

    話說“多年生草本商隊”這個稱呼應該沒啥問題吧……

    分析報告上顯示的是從“草木方舟號”的艦載主機提取出來的監控錄影,根據監控畫面顯示,商船應該是險而又險地擦過了幽靈船部的一個塔狀結構,這一次擦碰帶走了商船三分之一的船體。那群粗心大意毫無紀律的林精真的很幸運,這幸運不只體現在他們竟然沒直接撞毀在幽靈船上,更體現在那艘幽靈船竟然沒有護盾。

    是的,“草木方舟號”和幽靈船碰撞的時候沒有被後者的護盾阻攔,監控錄影顯示這是一次非常直接的機械碰撞,商船的外部攝像機在短暫掃過幽靈船船體的時候也正好拍到了一個護盾發生器:它黯淡無光,好像已經完全損壞了。

    所以我說那幫林精真的很幸運。如果幽靈船的護盾還在的話,他們的商船就不只是被撞壞那麼簡單了,母艦級幽能護盾澎湃的能量會在接觸瞬間誘爆掉商船的反應爐,即便不發生這種災難誘爆,他們的飛船也會被燒成太空間漂浮的一堆馬賽克,跟帝**艦碰撞的結果就是這樣:比起堅固的裝甲,那層威力遠超日冕的幽能護盾才是更可怕的東西。

    但願那幫林精撿回這條小命之後能學著提高一下自己的組織紀律性……

    我把報告暫且放下。然後第三次把小泡泡從自己身上摘下來摁在旁邊的椅子上,小丫頭安靜了大概三十秒。再次嘰裡咕嚕地念叨著自己的語言向這邊爬過來。我實在忍不住了,抬頭對房間角落那個低頭擺弄資料終端的小蘿莉抱怨:“我說,你好不容易從自己房間出來一趟,就不能管管自己閨女?”

    泡泡那邊頭也不抬,她把手指變成刺針探入資料終端進行直連控制,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全息投影上,連說話都亂七八糟的:“刷材料……那也是你閨女,她現在百分之**十的習慣都是你教育出來的好麼……這破玩意的爆率也太低了點……我就說你平常太寵咱閨女了。”

    “人類發明的原始娛樂你玩起來還挺帶勁,”我忍不住想吐槽她。“你還專門移植了個資料終端通用破解版……話說你是希靈主機啊,直接修改資料不就得了?”

    泡泡抬頭盯著我,表情異常嚴肅,那模樣跟即將參加美國大選似的:“你這是質疑一個非人民幣戰士的信仰!改資料那還是冒險麼?”

    我一愣一愣地看著這個玩遊戲都能跟信仰掛鉤的死宅女,她手裡那遊戲畫面剛才我就觀察過了,在自己看報告的這整整一個半鐘頭裡好像場景都沒變過,這實在讓人好奇:“你到底刷什麼呢?這一個多小時怎麼還在那一關卡著?”同時我第四次把小泡泡從身上摘下來。

    “剛硬烏鴉羽毛。”泡泡悶聲悶氣地回答,“爆率萬分之三,不過我昨天睡覺太晚被姐姐大人念叨了幾句,所以今天可能正在倒楣,,這個世界的烏鴉差不多被我殺滅絕了也沒爆出來……”

    我:“……”敢情這丫頭在這兒玩遊戲是為了沖氣運呢!

    這時候正好小烏鴉推門走了進來。手裡端著盤蛋糕:“主人嘎!媽媽烤的蛋糕!給你吃嘎!”

    看到小烏鴉的瞬間泡泡眼睛就亮了,刷材料已經走火入魔的孩子她媽立刻跳過去抓住小烏鴉的胳膊:“小鳥,把翅膀變出來!光變出翅膀就行!”

    老實聽話的小烏鴉當場就把翅膀展開了: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她如今已經能自由控制自己的力量並進行這樣局部的形態轉變。話說僅僅張開翅膀的時候這只傻鳥看著跟黑暗神族還真有點像。

    泡泡眼神發愣地伸手就去小烏鴉翅膀上拔毛,我都來不及阻止她已經拽下好幾根來,隨後這丫頭比劃著手上的黑色羽毛:“嗯,材料已經刷到了。現在改資料應該不算作弊了吧。話說三次元和二次元的阻隔真是一件需要換算的事啊……”

    有你這麼換算的麼!你丫這不還是騙自己呢麼!

    小烏鴉那邊反應了幾秒鐘,最後還是一張嘴扯著嗓子嚎起來,這姑娘一邊哭還一邊穩穩當當地先把蛋糕盤子放在桌子上:這種情況下都沒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我在旁邊看著真是又心疼又可樂,最後還是把泡泡抓過來敲了倆暴栗。

    泡泡捂著腦袋還在那念叨呢:“呀,攻略上說做完這個任務會強制扣一點血,看來是真的。”

    我:“……”目測短時間內這姑娘也廢了。

    手頭的件差不多處理完了,我決定把剩下的工作放到下午再說,先去樓下看看那幫熊孩子有沒有再度開始拆房子。我嘴裡叼著蛋糕,脖子上掛著小泡泡,身後還跟著個呲牙咧嘴的傻鳥,一下樓就迎面遇上了正要飄上樓的安薇娜,幽靈女僕先是飄過去拍拍小烏鴉的腦袋,隨後好奇地問:“主人。剛才我聽到麥迪雯在哭,發生什麼了?”

    “泡泡玩遊戲又抽風了唄,”我撇撇嘴,“不過我已經敲打過了。”

    安薇娜:“?”

    這時候珊朵拉突然從自己房間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她看上去表情很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匆匆地說道:“阿俊,和我去影子城一趟。”

    我趕緊把小泡泡放到地上關心地問:“怎麼了?”

    “找到那艘幽靈船的線索了。”珊朵拉一邊打開通往影子城的傳送門一邊飛快說道,並且把大致情況解釋了一下。“民用星港的檢修系統剛剛發來報告,說是在那艘‘草木方舟號’的貨倉殘留段裡發現一個不明元件,很有可能是幽靈船上掉下來的。”

    我一聽頓時也跟著激動起來,一邊第五次把小泡泡從身上摘下來按到地上並且讓安薇娜看住,一邊邁步往傳送門裡走:“趕緊的趕緊的,趕在這艘船撞上其他人之前趕緊把它收回來吧。”

    珊朵拉這時候突然想起什麼,對客廳方向招呼了一聲:“曉雪!曉雪你過來一下!”

    古靈精怪的熊孩子王噔噔蹬跑到樓梯口,抬頭看著珊朵拉:“二媽你叫我吶?”

    曉雪一如既往繼承了她媽的語言天賦,開口之後有一定幾率把聽者瞬間擊沉。反正珊朵拉的表情當場就差點崩掉:“這稱呼……好吧,反正你跟著過來就行,可能要用上你的能力。”

    我們一行三人風風火火地來到影子城,隨後搭上穿梭機前往大概二十個天單位之外的一座民用星港:林精們的商船就在這座星港裡躺著。路上我還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呢:“話說幽靈船怎麼說也是帝**艦吧,怎麼這一撞之下竟然連零件都掉下來了。”

    希靈使徒製造的東西一向是以品質過硬聞名的,他們建造的太空堡壘可以歷經數萬年光陰都照樣讓那些土著明傾盡舉族之力都撬不下一塊裝甲板,而如今一艘用退役飛船改裝的民用商船竟然把幽靈船的零件都給撞下來了。這著實讓人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只能說那艘幽靈船的情況恐怕比咱們想像的還糟,”珊朵拉皺著眉,“我看過之前的報告了,幽靈船的護盾好像已經全線停機,現在它的零件也被輕而易舉地撞散……說不定那艘船正處於解體邊緣,咱們要趕快找到它才行。那艘船已經堅持幾萬年了。可不能在這最後關頭莫名其妙解體掉。曉雪之前也做出過預言,那艘船跟我有關,它應該有特殊之處——是吧曉雪?”

    曉雪正扒著旁邊舷窗愣神,聞言呆了一下,然後一臉傻笑地搓著手看著珊朵拉:“吶,二媽,我要是說當天自己是瞎說的就為了騙點零花錢。你會不會現場把我扔出去……”

    珊朵拉和我同時目瞪口呆:“……”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這個熊孩子一看我們倆真有可能把她當場扔出去,趕緊擺擺手,“那艘船怎麼說呢……可能是我的預言能力還是沒老媽厲害吧,我只能感應到幽靈船跟以往遇到的其他帝國遺物都不太一樣,它和二媽……珊朵拉媽媽之間的聯繫不是簡簡單單的從屬,但非要解釋的話我也解釋不清——我和我媽眼的世界跟其他人眼的世界不太一樣,爸你對此應該挺清楚。”

    我想起當初林雪費了好大力氣試圖跟我們解釋她看世界的方式,最後我能聽懂的也不超過三分之一,而且壓根沒法感同身受,於是也就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反正只要知道先知預言的結果就行,至於過程,就讓林雪娘倆自己折騰去吧。

    穿梭機很快便抵達了民用星港。這座星港也是時空管理局下屬的設施之一,同時還是宏世界的配套建築,這就要說到這兩年的發展了:隨著宏世界絡越來越壯大,有越來越多的潛力種族被審查官們發現或推薦上來,這些種族或者明和帝國建立了官方的正式交流,宏世界絡慢慢的自然也就不再局限於一開始的人員流通了。這其的道理很簡單:那些與帝國正式接觸,知道了世界之門這種東西的種族不可能只滿足於派一兩個人到別的世界觀光一下,於是宏世界絡開始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飛船和更大規模的官方艦隊:來自各個世界各個種族各個明的艦隊,這些艦隊有的是商隊,有的是使節。有的則是單純的大型旅遊團,影子城的次元樞紐廣場運力有限,所以我們就在所有次元樞紐節點周邊半光年內都算周邊)建起了大型的世界之門以及與之配套的民用星港,就是林精們停靠的這種星港。

    這種民用星港和周邊那些可供大型飛船出入的世界之門是免費開放的:對擁有無限資源,而且所有星門設施都能自動運作自動維護的帝國而言,根本沒有向普通種族徵收任何東西的必要,每個和帝國正式接觸的種族都能申請到符合他們需求的通行指標。艦長們依靠分配給自己的通行代碼在這些分佈於各個世界的港口之間進行“自助遊”。但帝國不收錢並不意味著星港上就完全沒有花錢的地方:一些聰明的種族早早申請了星港上的服務業視窗,在帝國設施裡那些巨大且充裕的待用地上開起店鋪來。這些店鋪為那些靠港停泊的異世界艦隊提供免費之外的服務,比如地方特色的餐飲娛樂,而帝國首府世界的星港還會有攤位出售產自影子城的各種紀念品畢竟不是每一艘船都能申請到前往影子城的通行代碼的,所以有幸來帝國核心區轉一圈的星際水手們都喜歡在帝國首府附近的星港上買點紀念品回去跟人顯擺,以表示自己見過大世面)。當然,比較摳門的艦長大可以不掏一分錢完成宏世界航行,那些由虛空奸商這已經成為一個日益龐大而且正式化的群體)提供的服務只是能讓他們的航行變得更舒適一些而已。就這樣,來自異世界川流不息的艦隊、無人知曉其原理但似乎永遠都會穩定運轉下去的帝國星港、在星港的大街小巷兜售各種東西的虛空奸商,這三者竟然也組成了一個新鮮的次化圈——

    經常做跨世界航行的星船水手們把這叫做“虛空大航海時代”。他們帶著自豪的表情說起這個字眼,就好像是他們締造了一個新時代似的。

    我和珊朵拉都知道這些情況,而且這個次化圈的一切,包括那幫虛空奸商超級小販其實也是在帝國備案之後才運營起來的,帝國的領袖們默許這一切,其珊朵拉是因為壓根不覺得這有什麼可在意的,而我的出發點是:自從全虛空的狡猾小販們都活躍起來之後。西卡羅的生意就越來越難做了……這讓我感覺特別欣慰。

    星港位於一顆暗紅色的人造行星上空,這顆人造行星是帝國最早製造的星球戰艦之一,它在之前的一次戰役嚴重受損,動力爐和武器系統報廢,所以如今已經提前退役。它被拆除了大部分武器,又換上功率較低的動力核心。變成一顆降級的准軍事要塞被長久停放在影子空間裡,類似這樣的降級星球在影子空間還有很多,基本上都被作為各種民用設施的錨點,眼前這就是個例子。

    這顆暗紅色人造行星表面的環境並不好,當年戰爭造成的創傷使這顆星球的地殼處於不穩定狀態,因此在這個迷你型的小恒星系這地方有一顆人造太陽)裡幾乎所有人口都集在軌道星港和附近的太空城堡裡,人造行星上只有幾個礦山附近有零星分佈的生態區:一些要錢不要命的地精申請了這顆降級星球的地表採掘權。那些綠皮膚的瘋狂小矮子晝夜不停地在那退役的星球戰艦上開採富金屬礦脈和戰爭留下的超合金熔渣——這東西對帝**而言是廢物,但在宏世界很多地方可是搶手的寶貝,它們只要回爐就能用來製造新的星艦,而且比你在普通宇宙能找到的任何一種天然物質都優秀。

    以上這應該也可以算作宏世界體系內的“特殊風土人情”了吧。

    民用星港是一個龐大的不規則框架,因為是民用設施,這座星港的建築宗旨是“夠大夠用就行”,所以它看著並不怎麼美觀。在星港延伸出來的那些合金框架兩側停泊著大量千奇百怪的飛船,都是來自異世界的訪客們,而在珊朵拉的指點下,我很快就看到了那艘倒楣的“草木方舟號”商船。

    它停放在星港朝向行星一側的檢修位上,是用一艘大型航母讓步降級而成的貨運飛船,飛船的前半部分都還好,但後半部分明顯缺了挺多東西,那巨大的斷茬附近到處都是淒慘的扭曲金屬梁和支離破碎的裝甲,這讓它看起來就像一個後半截被粗劣的鋸子鋸開的爛木棒:那次撞擊可真夠要命的。

    這艘飛船的大部分乘員當前都在星港上暫住,只有一部分傷患以及前去和“泛世界保險公司”交涉的“人”沒在這兒:他們都去影子城了,我們前兩天遇上的那個話很多的含羞草就是離開這裡的林精之一。

    在“草木方舟號”臨時申請的海關辦公室裡,我們見到了這支林精商隊的“老大”,以及港口負責人,當然,還有那個偶然發現的、來自幽靈船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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