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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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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8 00:38:22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重大發現?

    今天一大早我就被一陣動靜特別大的叫聲給吵醒了。

    是這麼回事,這兩天因為忙於處理深潛專案的報告,再加上那艘幽靈船透露出來的有關深淵希靈的驚人資訊導致我跟珊朵拉都在忙著把以前那些沒注意過的陳年舊事全倒騰出來重新過濾,我晚上休息的都很晚,早晨自然起不來,本想著今天終於沒什麼事幹了能睡個懶覺,結果正做夢呢就聽到房頂上傳來一陣陣驚天動地的聲音:嘎——嘎——

    等我穿好衣服來到一樓,果然看到姐姐大人正在客廳裡教訓那只傻鳥:“說過多少次了,你是只烏鴉,不是鴨子不是天鵝更不是家養雞,平常嘎嘎亂叫我就不說你了,怎麼今天還蹲在房頂上打鳴了?哪怕你以為自己是只雞你也不可能是公雞好麼!”

    然後我就知道早起聽到的那動靜到底是什麼聲音了。

    小烏鴉被姐姐大人教訓的低著腦袋一聲不吭,不過我從她後面走過去的時候還是看到這只傻鳥正偷偷用腳刨地:敢情這姑娘是一句都沒聽進去,正忙著走神呢。

    這年頭也就缺心眼能稍微抵抗一下姐姐的熊孩子退治光環了。

    “這怎麼又學會打鳴了?”我從旁邊經過的時候順手拍了拍小烏鴉的腦袋,在這姑娘拍著胳膊撲上來之前就把她摁到沙發上,“會孵蛋能打鳴,你這功能是不是有點串列?”

    小烏鴉意義不明地嘎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表示同意還是壓根沒聽懂我在說什麼,姐姐則在旁邊揉著太陽穴。一臉無可奈何地念叨:“天知道怎麼回事,這孩子一大早就飛到房頂上叫喚起來,把她叫下來一問,還理直氣壯地說自己在學打鳴,以後要負責叫全家人起床……你偶爾也管管她好麼。她也就聽你跟安薇娜的話了。”

    小烏鴉樂呵呵地笑著,這個無憂無慮的雀形目鳥類鴉科鴉屬家養禽看著確實沒一點反省的意思。小烏鴉跟別的熊孩子還不一樣,小泡泡熊,是因為她確實什麼都不懂,無知所以無畏無懼;曉雪熊,是因為她懂的太多了。五歲就知道以微服私訪名義騙海關放行去其他世界玩的熊孩子你根本沒法管;小烏鴉熊……是因為她的世界觀壓根不跟你在一條線上,正常情況下我很難以人類行為準則去要求一隻鳥如何如何,不說別的,連姐姐大人都沒能讓小烏鴉徹底改掉蹲在凳子上吃飯以及吃東西不嚼就咽的毛病,我能有什麼辦法?要是普通人學打鳴你還能說他精神不正常,但小烏鴉身為一隻鳥學打鳴……

    我就只能說她業餘愛好廣泛了。即便她是雌的也一樣,畢竟這年頭連女漢子都常規化了嘛。

    “說起來安薇娜上哪去了?”看到小烏鴉我就想到了她媽,往常這時候安薇娜應該正飄來飄去地準備早餐,不過現在卻沒看到那只幽靈女僕的身影。

    “剛做好飯就被冰蒂斯生拉硬拽著出門遛彎,”姐姐扭頭看看窗外,“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我:“……那個女流氓又發什麼神經呢,安薇娜平常打死不出門的性格她又不是不知道。”

    “聽說兩條街外那個寫字樓裡鬧鬼。冰蒂斯領著安薇娜過去打個招呼,”姐姐臉上也是徹底的無可奈何,“還說什麼如果跟那鬼性格相投就行個善幫忙超度掉,如果性格不合就替天行道也超度掉,如果是街頭謠言有人閑著肺疼亂傳鬼故事,就把安薇娜綁在寫字樓裡讓她晚上出來嚇唬人,也算行善積德,制止謠言傳播——她要給弄成事實。”

    我默默無語看天花板,最後還是啥也沒說:反正那個女流氓時不時抽風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就算小幽靈倒楣正好被盯上。其實我挺好奇冰姐的心理模式。她到底是如何做到每天一邊說著積德行善一邊出去坑蒙拐騙,還頂著聖光的名義把“誰拳頭大誰來當教皇”這種話給寫到聖經上的……

    小烏鴉看暫時沒人管她,趁姐姐一愣神的功夫就跑沒影了,只有一個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裂生體頂著個蛋殼飄在空中,跟姐姐大人迷茫地對視了幾秒便“嘰嘰”亂叫起來。後者頗為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去繼續收拾屋子,我則扭頭看向窗外:狐仙大人終於也學會幫忙幹活了,她正在院子裡掃地。

    用她的尾巴……

    看著狐仙大人跟個風火輪一樣甩著尾巴在院子裡掃的塵土飛揚,我意識到一件事:哪怕家裡聚集再多奇奇怪怪的生物,傻鳥跟二貨狐狸也絕對是其中最奇怪的兩個,那倆神奇姑娘的功能最近真是越來越多,等什麼時候她倆當場趴下來變成兩隻機器狗自己恐怕都不會驚訝了。

    這時候冰蒂斯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不遠處的街口,變成烏鴉形態的安薇娜則正蹲在冰蒂斯肩膀上縮著腦袋,似乎是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意思,這兩位可算是回來了,而且看樣子冰姐最終還是保留著一點操守:她沒真把安薇娜綁在寫字樓裡嚇唬人玩。

    倆人在外面可能是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冰姐一進門就氣急敗壞地嚷嚷起來:“晦氣,今天真tm晦氣,老娘身為女神的威嚴這是遭到挑釁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冰蒂斯這指天畫地的模樣,但還是順口問了一句:“今天又是怎麼了?”

    安薇娜從烏鴉變回人形,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解釋:“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搶包的……”

    我剛要轉向餐廳的視線瞬間就僵住了,然後“騰”一下彈回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冰蒂斯:“……有人竟敢搶你……那然後呢?”

    “要不怎麼說晦氣呢,”冰蒂斯一攤手,“那孫子出來搶劫還那麼窮,身上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我:“……”

    這個話題是不是有哪不太對!?

    冰蒂斯還在那氣急敗壞地抱怨呢:“真不給力,丫身上就一個破手機。還被神罰給劈爛了,沒錢也敢出來劫道,太不知道造福大眾……”

    我在旁邊聽了半天,是一句茬都沒敢往下接啊:冰姐這人生態度真夠懲惡揚善的,我算是知道為什麼這個女流氓名下的世界治安普遍良好了:違法犯罪屬於弱勢群體……

    這時候姐姐開始在餐桌旁招呼一大家子過去吃飯。一幫鬧哄哄的問題兒童+問題大人才一窩蜂地跑向餐廳,之前跑沒影的小烏鴉和仍然在指天畫地的冰姐也響應姐姐大人的號召老老實實去飯桌旁落座待哺:她們也就吃飯的時候比較聽指揮。

    我聽到玄關方向傳來一陣毛毛躁躁的大門響動以及一陣噔噔蹬的小跑,然後一個渾身上下還帶著土味的妖狐少女便跑了進來。這二貨狐狸平常幹別的不行,唯獨家裡做好飯的時候耳朵挺尖,她就跟聽到開飯的哈士奇一樣徑直沖向餐桌——不過剛從旁邊跑過去就被我一把抓住了尾巴,我拽著妖狐少女往浴室拖:“趕緊洗洗趕緊洗洗。你這尾巴都快要不得了!以後掃地用掃帚知道麼?”

    妖狐少女使勁掙扎,就差趴在地上手腳並用恢復哈士奇姿態了:“放開,你放開!我就是這麼掃地的你管著麼,狐仙大人的尾巴超耐磨你知道麼……”

    不過再怎麼掙扎都沒用,最後她還是被我給扔進浴室了:九條毛茸茸的金色大尾巴被她蹭的跟牆皮一個色兒,這要敢往餐桌旁一坐我們恐怕就只能隔著霧霾吃飯了。

    一陣嘩嘩的沖水聲後。狐仙大人乾乾淨淨地回到大家面前,不過我注意到她沒給尾巴烘乾,那些絨毛還是濕答答地粘在一起,剛想問是怎麼回事,這姑娘就跑到我面前使勁甩起尾巴來……

    我一邊擦臉一邊想著:犬科動物這個復仇性不比貓科動物差啊。

    我們這家子吃飯時候的規矩少,基本上是怎麼熱鬧怎麼來,再加上有一幫三寸丁(小小烏鴉還有仍然絡繹不絕前來玩的野生叮噹)隨時在餐桌上跑來跑去。這氣氛也嚴肅不起來,於是眾人就跟往常一樣在熱熱鬧鬧的氣氛中邊吃邊聊,可是話題最後還是不由自主地還是回到了前兩天的幽靈船上。

    哪怕日常放鬆的時候都會忍不住談起公務,我也不知道這事該哭還是該笑。

    那位可敬的星艦艦長已經被安葬妥當,不管怎麼說,他最後還是安息在帝國的土地上了,而與他相伴多年的艦載主機則在昨天被送入維修中心進行最後一輪調試,如果一切正常的話她大概會被安裝到某個軍轉民型的飛船上:她本身也不是戰艦用的艦載主機,並且流亡方舟說到底只是一種擁有戰鬥能力的殖民艦,讓那台艦載主機從此遠離戰火硝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沃倫?菲爾德的小農田已經被整個搬運到神殿花園。”莉莉娜看我們又提起了幽靈船的事,也把她負責的部分彙報起來,“那個小農田現在是神殿花園的一部分,由聖殿修女們照料,只要女神教還在。它就會永遠繁茂下去,也算對那個老艦長的紀念。另外我打算把小菜園裡的一部分植物移栽出來,到時候交給那台艦載主機,她應該也希望今後能在新的飛船上繼續侍弄沃倫的小菜園吧。”

    我點點頭,順便看了莉莉娜一眼:這個從裡黑到外的丫頭也不是完全鬼畜化的,看樣子即便是她,也被沃倫?菲爾德八十餘年的堅持給震撼到了,她現在做的事情既不是為了宣揚教會,也不是為了完成任務,而是完全自發地想為一個凡人做點什麼,從這一點上看,莉莉娜骨子裡其實還是有那麼點善良因數的。

    “我又研究了一些之前沒怎麼注意過的老舊資料,”珊朵拉則提起深淵希靈那件事,“一些資料是舊帝國時期的,我從裡面發現了疑似深淵希靈活動跡象的東西。當年在數據總網上就有過網路節點異常活躍化、資料庫處理速度突然不穩定、與x計畫有關的數據回應速度異常變慢這樣奇怪的現象發生過,只不過當時沒人知道數據總網上產生了一個‘幽靈’個體,所以這些異常現象最後都被歸結于正常網路波動或者x計畫產生的概念性干擾,現在咱們手頭有了更多資料再回頭看看,這些異常現象恐怕都跟深淵希靈有關。那時候她就有了自我意識。並且一直在試圖警告現實世界的人x計畫的危險性——可惜直到災難發生那天她也沒成功過。”

    “我覺得不一定是沒成功,”我想到希靈(影子城裡那個)憑藉殘缺意識都能在現實世界中製造出自己的交互界面,於是有了些不同想法,“也有可能是深淵希靈在試著提醒了幾次之後就意識到所有人都已經熱血上頭,恐怕沒人聽自己的。於是她直接就把所有人放一邊去,開始自己那個計畫了。”

    珊朵拉不太相信地看了我一眼:“她有這麼痛快?”

    “別忘了,我跟她正面接觸過,”我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把快要掉進碗裡的叮噹用筷子夾出去,順便給她夾了個花生米讓小不點啃著,“雖然只有一面之緣而且談的不多。但我注意到她是個自我行動力超高的傢伙,也可以當成是自我中心的更進一步吧,總之她應該會做出這種不聲不響就搞一個大計畫的事情。”

    我這判斷可不是憑空得出,當日和深淵希靈唯一的一次面對面之後我就注意到這點了:作為一個網路集群意識,這個“幽靈”不怎麼在意現實世界的拖累,如果有任何外部原因影響到她的行動。那麼她會簡單地把這些原因都遮罩掉,然後在自己的網路裡開始接下來的行動,這就是當日對方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結束對話的原因——她和希靈(影子城版)有著最大的共同點,那就是無視現實干擾。

    那麼當年啟動了隔離計畫和方舟計畫的深淵希靈(雖然那時候她還沒深淵化,但我一直習慣這麼叫了)肯定也是這樣,在她發現現實世界的希靈使徒和自己之間有一條巨大交流障礙的時候,她就直接把這些東西都排除掉。然後開始了自己的大計畫: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在如今殘留下來的舊帝國資料裡壓根找不到跟安全隔離和方舟計畫有關的記錄。

    “要是能從這些線索裡推測出深淵希靈的行動規律就好了,”珊朵拉揉著眉心,很少見她在吃飯的時候都會露出這麼凝重的模樣,“那個網路幽靈的行動和現實世界的生物大不一樣,她對現實世界的東西應該也沒什麼需求……舊帝國時期她的目標是保留希靈文明的火種,那現在她想幹什麼?”

    我這時候已經放棄把叮噹從碗裡趕出去,只能看著她領著一幫野生叮噹和小小烏鴉圍著我的碗扒了一圈在那搶飯,於是乾脆放下筷子專心推理起來:“現在她的計畫就是大業,根據她在舊帝國時候的行動習慣,這個大業肯定也是一環套一環的。從收集世界之心,到搶奪舊帝國的科技,再到製造深潛船……”

    這時候淺淺終於聽不下去了,她使勁拿筷子戳著我的胳膊:“吃飯吃飯!這時候就別說這麼嚴肅的事兒了好麼!”

    我跟珊朵拉愕然地看看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在專心吃飯。就我們倆還在討論國家大事,尷尬之餘我頓時覺得自己真是憂國憂民的好典範,幾乎就要產生自豪感了。

    得瑟兩三秒之後我低下頭,開始認真地把那堆野生叮噹和烏鴉小姑娘再次從碗邊趕跑:她們已經快把我碗裡的東西吃光了……

    正在我用餐巾紙小心翼翼地給那幫小不點擦臉擦頭髮的時候,一個緊急通訊突然硬生生地插了進來:“這裡是深潛專案組,重大發現!”

    現場除了少數幾個不管事的熊孩子和幾個沒接入數據總網的神族房客之外,所有人都接到了這個從科研中心發來的緊急消息,冰蒂斯一臉愕然地站起身來:“為什麼老娘也接到……哦對了,老娘已經上賊船了。”

    我跟珊朵拉異口同聲地嚷過去:“你能別每次都忘掉這茬麼!”

    我三兩口把碗裡剩下的飯菜填進嘴裡,又看著珊朵拉三兩秒把半張桌子上剩下的飯菜也劃拉進嘴裡,隨後留下姐姐大人和安薇娜在家裡看著一幫娃娃頭,其他人全都匆匆忙忙地趕到了研究中心。

    當然,神族條子五人組裡除了冰蒂斯之外其他人也都留在家裡:他們沒有跟來的必要。

    研究中心各處看著一切如常,只有深潛項目中心的氣氛看著確實比以往要緊張許多,一行人來到這裡的總調度辦公室,我驚訝地發現塔維爾的本體正在這裡親自坐鎮,那看樣子今天他們確實是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一見到塔維爾我就著急忙慌地拋出一連串問題:“怎麼回事?深潛港又出事故?控制平臺又炸了?深潛船出了問題?老祖宗們隨船下潛出問題了?”

    “都不是,”塔維爾搖搖頭,“剛進行了一次很成功的下潛試驗,沒有任何事故發生。”

    我一顆心稍微放下去點,扭頭找椅子準備落座,結果塔維爾後面緊跟著一句話差點讓我坐到地上:

    “比事故嚴重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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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8 00:38:40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迫近

    沒有事故,沒有爆炸,沒有傷亡,深潛港一切如常,深潛船剛剛完成了一次相當順利的航行,而且老祖宗們這次也沒出任何狀況——就在我聽到這些好消息準備鬆口氣找地方坐下的時候塔維爾下一句話就把我打蒙了:“比事故嚴重一百倍!”

    我腳下一個踉蹌,趕緊扶住座椅扶手扭頭看著塔維爾:“你也學會這麼嚇唬人了?”

    珊朵拉皺著眉,她倒是比所有人都鎮定很多:“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我看到不只是深潛專案部門,其他所有研究深淵活動的部門好像都很熱鬧。”

    “我們可能發現了深淵活動的一個大趨勢,”塔維爾字斟句酌地說著,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把那個重大發現用最恰當的語言轉述出來,“之前從未出現,可能是深淵內部近期異動的原因……”

    淺淺四下張望一圈,發現大多數人的表情都比較迷茫,於是理直氣壯地挺胸:“我聽不懂!”

    塔維爾也知道現在不是拽那些專用名詞的時候,她扭頭打開全息設備,讓珊朵拉看著那上面的數據和深淵之門內部的掃描圖像,一邊用最簡明的方式跟其他人解釋:“我們之前發現深淵下層存在一個‘不連續帶’,這個不連續帶的深淵強度非常不規律,不但污染濃度忽高忽低,而且這種斷層每時每刻都在漂移,深潛船在不連續帶靜止下來的時候都會掃描到周圍的深淵強度在劇烈波動,這一點想必所有人都知道吧?”

    我跟珊朵拉是上次來影子城的時候聽到這些情報的,不過淺淺她們在家裡也能通過數據網瞭解這些事情,於是當場差不多所有人都一塊點起頭來。冰蒂斯這個馬馬虎虎的傢伙除外:她還需要點時間適應自己“希靈使徒”的身份,這傢伙平常幾乎都不看數據總網的。

    “舊帝國時代的深潛資料上沒有關於這個不連續帶的記錄。”珊朵拉匆匆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全息影像,“所以咱們猜測這個不連續帶是深淵內部的異動,並且是在最近才出現的。”

    “不連續帶”的出現顛覆了所有人對深淵的常規認知,它讓我們知道深淵這種幾乎和虛空一樣古老的東西並不是永恆不變,而是也有著內部活動的。珊朵拉將其視作新帝國成立以來最重大的發現之一,並且下令讓塔維爾增大研究力度,隨時監控那個“不連續帶”的情況。

    看現在塔維爾的表現,毫無疑問是那個不連續帶出狀況了。

    “在那次深潛之後,屬下又安排了兩次間隔很近的下潛,並且以新帝國第一艘深潛船為原型製造了大量無人深潛探測器來靠近那個不連續帶。”塔維爾把更多資料投影出來,大部分是我看不懂的數據和表格,但也有一些是形象化的深淵環境類比圖,那些圖像上能看到大團扭曲的黑霧,每一團黑霧旁邊都標注著一個時間點和一個持續週期,這應該就是不連續帶的監控情況了。“以發現‘不連續帶’的試驗作為第一次,那麼這是第二次下潛的記錄,這是第三次的記錄,後面這些是無人探測器發回來的資料,把這些資料匯總起來比對一下,能發現一個明顯的趨勢……”

    我特抱歉地看了塔維爾一眼,不知道該不該承認其實自己還真沒看出那個“明顯”的趨勢……

    “不連續帶在逼近表層。”珊朵拉發揮正常,她一眼就看出了那個趨勢,“幾乎每一次探測都比前一次更早地接觸到不連續帶,雖然中間有幾次例外,但那應該可以被不連續帶本身的波動所抵消,所以在大的趨勢上,探測到不連續帶變的越來越容易了。”

    “情況就是這樣,”塔維爾關掉了房間裡的全息投影,神情異常嚴肅,“那個劇烈波動的、仿佛浪潮一樣的東西正在慢慢迫近深淵表層。理論上是這樣。”

    我聽到這兒。冷汗慢慢就下來了: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專家,可這種淺顯直白的話還是能聽明白的,這說白了就是深淵底層有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正在靠近大門吶!

    這事情相當嚴重:根據我們更之前的發現,所有深淵之門其實都是相通的,這些大門背後是同一個“空間”——當然。深淵內部已經沒有正常的“空間”概念,這裡只是取個形象說法——每一個深淵之門距其底層的距離都一樣。現在有一個巨大的“不連續帶”正在不斷向表層漂移,假如這個趨勢不停下,最終結果很可能是某樣“東西”將從所有的深淵之門中同步爆發出來。

    不過現在下什麼結論都為時過早:我們還不確定那個不連續帶的本質到底是什麼,所以也不確定它到底是不是某種有實質的災難,更不確定它能不能脫離自己的“溫床”也就是深淵環境,如果它就像導體中的電湧,只能在導體中折騰而無法蔓延到非導體環境的話,那這件事也就沒什麼危害了。但說實話,我還真不信自己能這麼好運遇上這種人畜無害的情況,自己這兩年被命運折騰的還輕麼……

    “關於這個不連續帶,除了這個迫近趨勢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發現麼?”

    珊朵拉皺著眉思索了一會,突然眉毛一揚看向塔維爾。

    “可以確定的只有這個迫近趨勢,”塔維爾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另外還有一個不太確定的推測:屬下投放了一大批無人探測器,讓它們不計代價直接沖入不連續帶,雖然所有探測器都沒能生還,但它們似乎觸及到了一個類似邊界的地方,在那個模模糊糊的邊界,污染波動趨於平緩,深淵加強的曲線圖重新變得規律起來。屬下認為不連續帶應該是個有固定‘深度’或者固定‘寬度’的東西,就好像從深淵底層釋放出來的一段波動,只要防護技術足夠強,深潛船是可以安全穿過不連續帶並進入正常深淵環境的。理論上是這樣。”

    聽著塔維爾的推測,我覺得這個不連續帶是越來越有意思。而且也越來越挑戰所有人對深淵的觀點了:起初,我們以為深淵是一成不變的,結果不連續帶出現了,然後我們以為不連續帶總該是固定的吧,結果現在它也開始往這邊飄了。你說要過兩天“不連續帶”裡飄出個什麼玩意兒跟秩序世界的人打招呼,我該不該驚訝呢?

    “現在能確定那東西的危害麼?”珊朵拉雙手抱胸面沉如水,“它有沒有可能危害到現實世界,或者說——它有沒有可能從深淵之門裡洩露出來?”

    “無從判斷,”塔維爾聳聳肩,這次連這個自信滿滿的眼鏡娘也坦承自己看不透一樣東西了。“理論上講,不連續帶只是一個‘特徵’,並不是實際存在的波浪或任何實質性東西,但在深淵環境下,‘實質’和‘非實質’之間本無區別,所以屬下也不確定它會不會進入現實世界。理論上是這樣。”

    “但願它只會在自己的老窩裡折騰吧。”冰蒂斯撓撓頭發嘀嘀咕咕起來,“我得把這事兒報告給父神。”

    珊朵拉立刻點頭:“對,必須立刻通知神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神族那邊應該也已經開始類似深潛的試驗了,但他們起步晚,應該還沒發現這個東西……冰蒂斯你這兩天就辛苦一下吧。”

    女流氓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哦了哦了,反正老娘生來就是給你們這幫沒良心的傢伙跑腿的命——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要捎帶的口信沒?出一趟遠門挺不容易的。”

    我想了想。只有一件事:“出發前帶幾個韭菜盒子……”

    我話還沒說完,周圍一圈人就開始對這邊怒目而視,珊朵拉揉著額頭一臉無奈:“阿俊,咱們談正事呢。”

    我一攤手:“順手捎點小禮物也不為過嘛,而且麻煩星臣好多次了,帶點禮物表表心意。”

    冰蒂斯表情古怪地看著這邊:“用幾個菜餅就能把父神調動的東奔西跑,虛空之下也就你跟大姨太倆人能辦到了。”

    我和珊朵拉異口同聲:“大姨太?”

    冰蒂斯一聳肩:“休倫王……”

    我眼看這個因自己而起的歪樓話題立馬就要高能化,趕緊擺著手讓眾人把注意力收回來:“行了行了,土特產的事以後再說。冰蒂斯你這次過去順便問一下關於神器破譯的事,故鄉世界的座標也是件大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怎麼總覺得故鄉世界那個深淵之門跟咱們遇上的事有點聯繫?”

    林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說話,這時候聞言斜著眼看看這邊:“本先知都沒看見的東西,你怎麼又心有所感了?”

    “所以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唄,”我攤開手,“我瞎猜的。你們想想看,故鄉世界是被一個異常規模的深淵之門毀滅的,那個深淵之門就不符合咱們對深淵的常規認知,現在那個不斷靠近的‘不連續帶’也不符合咱們對深淵的印象,異常跟異常之間會不會有點聯繫?”

    林雪一臉鄙視地揮手:“嗨,搞了半天就是瞎猜嘛。話說曉雪,你在未來有沒有聽說過‘不連續帶’這種東西?”

    我這才想起來現場還有這麼個至關重要的知情人:曉雪是從許多年後過來的,她說不定知道未來科學家們對深淵的研究成果!

    我一開始竟然沒想到問問那個熊孩子,原因很簡單:這姑娘成天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全家人從上到下幾乎都已經習慣她的存在,我都快忘了其實她只是從未來投影過來的一個影子了。至於為什麼林雪還記著,這大概就是當媽的心細吧。

    曉雪本來正忙於逗弄自己肩膀上的一隻小小烏鴉,聽到林雪的詢問她也露出滿臉困惑:“不連續帶?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東西?我上深淵知識課的時候老師可沒講過這些。”

    “不會是你正好蹺課了吧?”林雪一臉狐疑地看著自己這個難以管教的閨女,後者頓時委屈地叫起來:“怎麼可能!我當年學習成績超棒的,每次考試卷子還沒發下來我就能把答題卡塗滿了……”

    我跟林雪馬上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這個熊孩子,後者自覺失言,滿臉沮喪:“爸。媽,你們假裝沒聽見好麼?我小時候就考完試能騙倆零花錢的……”

    這姑娘的智商正在直線下降,估計她再多兩句嘴這輩子基本上就跟零花錢絕緣了。

    這時候林雪在旁邊抱著肩膀念叨起來:“我說咱們談正事的時候你們爺倆就不能稍正經點?”

    我一聽貨真價實的孩子她媽都開口了,趕緊跟曉雪同時縮縮脖子,低著頭做嚴肅認真狀。

    現在看來曉雪多半是真不知道“不連續帶”的事情。這也就意味著在未來深淵內部並沒有這種東西,而且鑒於連課本上(你說這得多高能的課本)都沒提到這種事物,我可以大膽推測:不連續帶其實並沒有產生什麼惡劣影響,它甚至沒造成什麼大事件。

    這很簡單,假如那東西真的造成了深淵之門總爆發,曉雪在兒童讀物上就該看到與之相關的內容了。我能想像帝國教育部會把跟深淵相關的科普做到何種程度,他們是不憚于在小學二年級的課文上就宣講常見世界末日跡象及自救方法的,普及程度跟消防安全月時期滿大街的火災自救小畫報一樣。

    其他人看法類似,但珊朵拉還是提醒道:“別太樂觀,總歸跟深淵沾邊的不可能是好東西。”

    關於這一點,在場所有人都表示甚為同意。

    眾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樣。各自思索著這件事背後可能隱藏的意義,只有潘朵拉和維斯卡這倆好像對眼前的大狀況沒太大興趣,姐妹倆隻關心兩件事:去殺誰以及殺多少,除此之外即便是深淵之門總爆發對她們而言也不過是等待命令領軍出征而已。所以倆一米二顯得特別無聊,姐妹倆正在那以一個穩定頻率同步晃著身子,看著跟倆同時起擺的不倒翁似的。我伸手按著兩個小丫頭的腦袋,一邊跟她們一塊晃蕩一邊想事情。最後突然注意到一個關鍵問題還沒問:“對了,要按照這個速度,不連續帶什麼時候會‘上浮’到接近深淵之門的地方?”

    塔維爾一臉憂慮:“如果目前這是它的恒定速度,那最快三百年後‘不連續帶’就會抵達大門,只是不知道它會不會從大門裡‘溢’出來。理論上是這樣。”

    我頓時停止搖晃:三百年?!

    好麼,自己之前還被嚇了一大跳來著,以為這眼看著就要粗大事了,結果竟然還有三百來年,這不是還有很長時間准……

    我剛想到這兒,就聽到珊朵拉又是驚訝又是憂慮地驚歎了一句:“三百年?這麼快?”

    身後的冰蒂斯也驚呼出聲:“誒媽。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啊!咱來得及反應麼?”

    然後珊朵拉和冰蒂斯就在那憂心忡忡地交流起來,好像過兩天就是虛空大災變似的,我和淺淺等人在旁邊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其他人臉上的表情我就能看出來,淺淺她們跟我這想法是一樣的:都覺得三百年其實挺長。都沒想到珊朵拉跟冰蒂斯是這個反應……

    最後連維錫卡都拽著潘朵拉的胳膊嘀咕了一句:“姐,挺快的哈。”

    潘朵拉默不作聲點點頭,繼續在那晃蕩。

    我:“……”算了,不跟這幫已經活過好幾個宇宙週期的傢伙計較時間問題了,反正自己遲早也會變得跟神族們一樣失去時間概念的。

    塔維爾要彙報的事情已經說完,冰蒂斯這便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前往神界,潘朵拉跟維斯卡已經無聊到就差在地上打滾,所以我把她倆以及同樣閑極無聊的淺淺也打發回去了(順便拖走了曉雪,曉雪倒是不無聊,主要是我怕她在這兒呆著搞破壞),最後這裡剩下的就自己跟珊朵拉以及林雪仨人。珊朵拉看了塔維爾一眼:“下一步有什麼計畫麼?”

    “屬下近期會再進行一次深潛試驗,”塔維爾點點頭,“因為不連續帶的存在,現在深潛活動跟以往有些不同,我們製造了大量低成本的無人探測器,它們比深潛船要脆弱,但基本防護手段是一樣的,這些探測器在深潛船周邊組成一個敏感探測帶,這樣能最大限度保證在不連續帶劇烈震盪之前就把深潛船撤回來。”

    “這麼說,不連續帶還是有規律可循的?”珊朵拉好奇地問了一句。

    “小範圍內的波動不會偏差太多,”塔維爾點點頭,“不過隨著過於深入不連續帶,這種規律會越來越難找,目前我們可以讓深潛船安全地停留在這個‘浪潮’的中間位置,再深入恐怕就有危險了。理論上是這樣。”

    我記起先祖們如今也已經參與載人深潛,忍不住問道:“老祖宗們沒問題吧?”

    那幫工作熱情高漲的老祖宗跟如今的帝國兵一樣不要命,他們那玩命精神太容易讓人心驚膽戰了。

    “情況很好,”塔維爾臉上露出笑容,“先祖對深淵的免疫能力令人驚歎,載人深潛最危險的地方就是人員不能直接觀察飛船上的設備,還要通過一大堆轉換器和安全屏障才能知道飛船外面發生了什麼,否則就有遭受污染的可能,而先祖們完全無視這點危險,省去這些轉換和過濾設備之後,深潛船的工作狀態空前穩定。理論……嗯,就是這樣。”

    看樣子除了那個正不斷逼近的不連續帶之外,其他所有東西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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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預判系統

    那個不斷迫近的不連續帶給人帶來很大壓力,雖然我還是覺得它要起碼三百年才會抵達深淵之門,看上去時間貌似也挺充裕的樣子,可這三百年在珊朵拉和冰蒂斯等人眼裡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這些已經活了好幾個宇宙週期的猛人們現在就忙忙活活地開始準備迎接可能到來的衝擊了。

    我們有個從未來回來的曉雪,可惜這熊孩子關鍵時刻果然還是指望不上:她對“不連續帶”一無所知。這可能意味著不連續帶最終確實沒引發什麼後果,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導致它沒有被記錄在未來的課本裡。反正不能因為曉雪的態度而麻痹大意,珊朵拉說的對,跟深淵沾邊的東西不可能有好,不管什麼時候都把它當成個天大的威脅肯定不過分。

    我陪著珊朵拉把深潛計畫的其他情況都瞭解了下,要是往常,林雪這時候早就無聊回家了,但今天她不知怎的工作熱情好像特別高漲,竟然跟著我和珊朵拉一起在這裡聽了半天報告,等塔維爾把下一次深潛的方案都詳細彙報過之後她才晃過來:“塔維爾,你不是還有個跟我有關的東西要報告麼?”

    我頓時一愣:“林丫頭,你又跟塔維爾商量什麼東西了?”

    “沒,”林雪擺擺手,“早起我就知道她今天有事彙報了,而且剛才她還憋著想給我個驚喜來著。塔維爾啊,心意我領了,真難為你也有這麼人性化的時候,可惜我這輩子肯定是跟驚喜無緣的。”

    塔維爾被林雪幾句話說的一愣一愣的。最後頗有點尷尬地推著眼睛:“額,屬下確實有事情彙報……看來要和先知繞圈子難度確實很大。兩位陛下,還有主母大人,屬下很高興地向你們展示一項新技術——另外這個新技術的主要研發者不是屬下,而是奧蕾莉亞大人。”

    我一聽這個頓時來精神了:咱雖然不懂技術。但咱好湊熱鬧嘛,我突然有點後悔沒讓淺淺留下,那丫頭更喜歡湊熱鬧……不過還是算了,她本身就是個巨大的熱鬧,新產品發佈會上有個淺淺,崩台的幾率簡直太高了。

    塔維爾在前面帶路。我跟珊朵拉以及林雪仨人在後面跟著,一行四人很快就來到了研究所內的傳送小站:像這種傳送點在帝國各個設施裡都很常見,它們用於把人員和小宗貨物直接從一個部門運送到另一個部門,傳送距離可能就在影子城,也可能遠在兩三個世界之外,你可以把它們想像成一種超級電梯。這些傳送站小巧簡潔。很多時候甚至簡潔到連獨立艙室都沒有,就像研究中心每層樓的網站,其實就是走廊盡頭的一塊空地,旁邊牆壁上鑲嵌著控制台,地面則用藍色光脈描繪出一個圓形區域,圓環中間的地面上懸浮著一行字:人員及貨物傳送,不限重量。請勿出圈,設定即走,中途不停,嚴禁把口香糖粘在控制器下麵。

    這就是用於設施間傳送的小站,跟外面街頭的民用傳送站規模差不多,只不過走的是特殊“線路”。另外剛才那段提示詞的最後一句是曉雪來這兒之後才被我忍無可忍加上的。

    “還要走傳送站?去其他空間?”看到塔維爾在那設定傳送目標,我頓時挺驚訝:根據面板顯示,傳送目標點甚至不在影子城,已經到異空間了。

    “我們去奧蕾莉亞建立的第二研究中心,”塔維爾神神秘秘地說道。“神秘系的科研部門。”

    就在我還想說點啥的時候傳送站啟動了,短暫的炫光從眼前一閃而過,等眼前的光影漸漸穩定下來之後,我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一個異常開闊的白色大廳。

    這白色大廳和塔維爾的研究所有著顯著不同的風格,塔維爾的研究所被鋼鐵和冷色調覆蓋。那硬朗簡潔的整體氛圍讓人很容易就能聯想到高科技的未來基地,處處都體現著“精准,效率,統一”的三原則,而眼前這個白色大廳卻更像是某種……宗教場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氛圍了,這是一個足有兩三個足球場般大小的地方,大致呈橢圓形,地面是一層色調較暗的灰白色材質,帶著介於金屬和岩石之間的質地光澤,四周的牆壁則一片瑩白,淡淡的光暈從牆壁裡向外彌漫,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周圍所有牆面都是半透明的一樣。大廳有著高挑的弧形穹頂,以穹頂中心向外輻射著一道道仿佛鳥類骨骼一般的流線型支撐梁,其形態和質感都給人一種輕盈優雅的印象。大廳裡的裝飾其實並不多,僅有穹頂和牆面連接的地方有一圈淡金色紋路,且在穹頂上那些流線型支撐梁根部能看到類似天使羽翼一般的雕飾,對一個規模如此宏大的白色大廳而言,只有這兩樣裝飾簡直可以說是素雅到極限:這裡秉承著希靈使徒一貫的“簡裝飾,重實用”原則,但由於整體色調的搭配和大廳形狀各處的弧線造型,這裡仍然給人一種輕盈又優雅的美感。

    這正是帝國最近才重建並興盛起來的神秘系建築的一貫風格,這風格優雅柔和,甚至令人聯想到天國殿堂,第一次接觸的人很難相信這就是那些鐵血冷酷的希靈使徒建造起來的設施,但它還真就來源於希靈使徒的建築藝術,而且天界都市里還有比這更優雅的天使之牆呢,那裡住了一大群滿腦子只有帝國萬歲和戰爭就是正義的天使——說到底希靈使徒果然還是希靈使徒,他們腦袋裡有多少硝化甘油貌似跟他們蓋的房子有多漂亮無關。

    這裡必然就是塔維爾提到的“神秘側的研究設施”,真沒想到才這麼點時間過去,奧蕾莉亞不但已經重啟了天界都市的大部分基礎工業,甚至還把研究團隊都重新正規化了:希靈使徒這文明重建能力果然讓人無法直視。

    大廳裡有很多工作人員在忙碌穿行,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如阿賴耶一般背生雙翼的天使。他們有著獨具特色的銀髮金瞳,這一特點將其和星域神族區分開,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正是前不久從天使之牆上“孵化”出來的希靈天使。看來並不是所有希靈天使都投入了戰鬥序列,其中一部分應該是跟奧蕾莉亞一樣比較專精研發項目的。除了這些希靈天使之外大廳裡還有很多看起來和普通使徒差不多的工作人員,他們身穿類似塔維爾身上的那種白袍。但外衣顯得更長一些,衣領上鑲有金色紋路(塔維爾名下團隊的研究員制服是藍色徽記或紋路),同時在其他細節上,他們的衣服樣式似乎也有一些特殊:這應該就是神秘側研究員的標準衣裝了。

    這裡的每一個人看著倒都是文質彬彬學者氣息十足的模樣,但我估計這裡的研究員也跟塔維爾手下那幫戰場狂人一樣,屬於隨時能從兜裡掏出七八十種爆炸物的瘋狂科學家……

    “哦哦。這裡看著不錯吶。”我環視一圈,忍不住嘖嘖稱讚起來,雖然沒看明白怎麼回事但這地方挺敞亮的,嗯,就這麼個意思。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珊朵拉環視四周之後做出的評價就專業多了:“這地方挺敞亮的。”

    我:“……”

    好像也不怎麼專業……好吧。反正珊朵拉本身也不是科研單位出身。

    正在我們對這個寬敞又漂亮的地方嘖嘖稱讚的時候,一個渾身籠罩在聖光中的優雅身影突然從上方飄然降下,風箏天使奧蕾莉亞帶著笑意出現在眾人面前:“兩位陛下,還有主母大人,我剛聽到塔維爾傳來的消息,你們是來視察‘先兆’系統的麼?”

    “先兆?”聽到這個名字我下意識就看了林雪一眼,心想這東西光聽名字就知道和林雪有關了。隨後搖搖頭,“我們還不知道來這兒看什麼呢,塔維爾神神秘秘什麼都沒說。”

    “請隨我來,”奧蕾莉亞優雅地張開羽翼向後倒退著飄起來,“這是一個用途廣泛的泛用性系統,您一定會滿意它的效果。”

    這時候又是一道聖潔白光憑空而降,阿賴耶的身影慢慢浮現在白光中:天使妹妹感覺到周圍熟悉的氣氛,自動從冬眠狀態蘇醒過來了,她揉著眼睛看看四周,發現四周皆是自己熟悉的景象。頓時有點發呆,隨後看到前面飄著的奧蕾莉亞才反應過來:“奧蕾莉亞?你把知識聖堂重建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在神秘側對“研究中心”的叫法是“知識聖堂”,兩邊的文化還是有區別的。

    “我們在混沌邊界找到了知識聖堂的殘片,於是提前開始了重建,”奧蕾莉亞對阿賴耶恭恭敬敬地說道。“聖堂殘片內有一些資料庫還能用,而且超限實驗室大多保存完整,重建過程比想像的還順利。現在這裡唯一的問題是缺乏人員,不過學者型使徒是急不來的,只能慢慢培養了。”

    “哦,”天使妹妹帶著那種獨有的稀裡糊塗的表情點點頭,說話卻一點都不糊塗,“是按照聖堂舊址修補的還是又重新設計了一下?我記著當年的聖堂有個擴建計畫來著,虛界實驗室的數量不夠,不過還沒來得及擴建就出事了。”

    “無須擔心,擴建已經完成,”奧蕾莉亞的聲音略有些感歎,“是按照當年未能實現的那個擴建計畫重建的,雖然遲了七萬年,這地方的擴建總算還是按設計圖完成了。”

    阿賴耶臉上露出呆呆的笑容,她慢慢笑著,語氣非常欣慰:“好啊,又完成一件任務。”

    知識聖堂的結構和科技側的研究中心大不相同,這整個建築似乎全都是依靠空間拓展還有其他神奇的空間畸變技術建造起來的,它內部充滿廣闊的大空間,而且不少空間根本不符合現實的幾何結構,舉個例子就是你在一面牆上看到一扇扇緊挨著的門,但不管打開哪一扇門進去,都會看到一個異常廣闊的全新房間,就好像所有的門都通向異空間似的,你會在牆上或者地上看到突兀的樓梯和走廊。但在牆的另一面根本沒有容納這些東西的空間,這座建築在正常的空間結構上壓根不應該成立,但它就是這麼造起來了,這種建築方式讓我忍不住想起鬼打牆來……

    你說我這是怎麼聯想的!

    奧蕾莉亞帶著我們穿過幾扇大門,這幾扇大門無一遵循正常的空間結構。所以我猜測自己應該已經進入了類似折疊空間實驗室那樣的場所,隨後我們終於來到一間稍小些的圓形大廳,這就是實驗室了。這地方跟科技側的實驗室看起來也大不相同,所有設備設施看起來都有著流線型的纖雅外觀,並且基本上我都看不出用途——當然在科技側的實驗室裡我也看不出那些東西的用途。這裡的大型設備很少,漂浮在半空中的符文和虛態“裝置”卻很多。我看到有一些工作人員在通過觸碰空中的符文或者直接在半空中“書寫”一串串紋路來影響周圍的設備或試驗臺上的東西,這新奇的操作方式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不過看了一圈我都沒發現那個“先兆”設備在什麼地方,這裡倒是有很多類似無重力平臺的操作臺,可是那些操作臺上懸浮的東西五花八門,根本看不出哪個是被重點分析的。

    “‘先兆’並不是一個具體的裝置,而是一個可以嵌入各種設備裡的泛用型系統。”奧蕾莉亞聽到我的疑問立刻解釋。“您在這裡看到的所有設備都嵌入了試用型的‘先兆’模組,從武器到護盾,再到靈魂上傳裝置,我們正在驗證它的廣譜適用性。”

    “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實在忍不住問道。

    “一種不定型的符文陣列,塔維爾原本嘗試用幽能分頻來模擬先知那種對複數條世界線進行觀測的力量,但最後我們發現不確定性更高的符文系統更有效,”奧蕾莉亞一邊說著。一邊領著我們來到最近的試驗台前,她和這裡的學者們交流了一下,隨後等現場的工作人員把所有設備就緒,“您可以直接看看它的效果。”

    試驗台的無重力區上漂浮著一個護盾發生器,而且是科技側常用的那種單兵外置型護盾發生器,看來就如奧蕾莉亞說的那樣,“先兆”是個泛用型的東西,儘管它在神秘側的知識聖堂裡被製造出來,但在這裡接受測試的卻不只有神秘側的設備。

    奧蕾莉亞在無重力平臺下方的水晶面板上觸摸了一下,那個看上去很普通的護盾發生器便被一組浮游裝置固定在半空。然後她隨手從空氣中抽出她那把金色的聖光長劍向護盾發生器揮去。

    這測試性的輕微攻擊當然立刻就被幽能護盾擋了下來,然而和正常的應激護盾不同,那個發生器竟然是在奧蕾莉亞把長劍召喚出來之前啟動的!

    隨後奧蕾莉亞又測試了幾次:她舉著長劍在護盾發生器前揮舞,有幾次甚至釋放出灼熱聖光轟擊過去——僅差幾毫米就會命中那個發生器的地步,然而護盾發生器絲毫沒有啟動的跡象。

    我知道這種單兵外置型護盾是用來增強士兵防禦力的。它能在希靈使徒本身的護盾之外額外再增加一層防護。這種設備有應激型和長期型兩種工作狀態,前者只會在威脅進入自己的掃描範圍內時才會啟動,而後者是長期開放,顯然前者的瞬間防護力要遠遠高於後者。但應激系統的出錯率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它掃描距離自己過近的高熱、高能、高速或者其他具備威脅特徵的東西,卻不是每次掃描都及時準確,誤報警的問題非常嚴重,有時候外置型護盾啟動了,攻擊卻僅僅和士兵擦身而過——這可能是士兵幸運地躲過了攻擊,也有可能是敵人的運氣實在糟糕,於是應激護盾就平白浪費了能量。

    而且在面對過於迅猛的攻擊時,應激模式也有反應不過來的可能,如果對方使用幽能這樣無延時的攻擊,士兵們更是只能將這個護盾設置在防護力較低的長期工作模式:畢竟幽能武器的攻擊是超光速的,根本不會給任何感應器反應的時間。

    而我已經意識到眼前這個安裝了“先兆”系統的護盾是怎麼回事了。

    它在預判!在事件發生之前就決定了自己要在什麼時候啟動!

    奧蕾莉亞多測試了幾次,有時候她的攻擊僅差一毫米的距離就會命中護盾發生器,但後者絲毫沒有啟動跡象(如果是正常的應激模式,極近距離有高能反應快速沖來它早就該啟動了),有時候她明明什麼動作都沒有,護盾發生器卻還是啟動了,並且在護盾啟動的下一秒,攻擊便會憑空襲來:奧蕾莉亞用靜默施法召喚出來的聖光突刺本來是一種完全避無可避的刺客式攻擊,但“先兆”系統在奧蕾莉亞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即將攻擊的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這就是‘先兆’,”奧蕾莉亞略有點不爽地收起武器,看來即便知道自己測試的是什麼東西,和一個近乎先知的玩意兒打交道還是讓這個風箏天使挺鬱悶的,不過很快她的語氣就自豪且昂揚起來,“理論上沒有誤判的系統,它只會防禦那些百分之百會命中自己的東西,哪怕這攻擊還沒有到來、哪怕敵人自己都還沒想起來要扣動扳機,它也會啟動,而如果它沒有啟動,那就意味著攻擊確實會落空而不會傷到自己,哪怕致命威脅距離保護目標只有一毫米的距離,它也完全不會啟動。不浪費,也不失誤,‘先兆’就是這樣一個嵌入式的預判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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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先兆

    “先兆”系統,是根據林雪的預知力量研發出來的設備,而且就目前來看,它的效力已經完全可以和依照淺淺的能力製造出的秒差防禦裝置相媲美,而且如果應用得當的話,這東西在開發前景和泛用性上的潛力簡直是不可估量。

    林雪的預知力量是一種介於科學和神秘之間的東西:它可以用科學的方法解釋,但林雪實現這一能力的過程顯然更像是神秘學。預知是建立在對整個事件所有資訊的瞬間全讀以及虛空資訊映射的基礎上的,說起來複雜但其實這就是個“照鏡子”的過程:林雪的“眼睛”可以同時產生多個視角,她不僅注視著自己身處的當前世界,同時還可以讓自己的視角跳出自己,從世界之外的某個角度觀察宇宙內的具體事件,在三維空間的角度上,這就相當於一個人可以用肉眼直接看到自己的後腦勺,而林雪不止跳出了三維空間,她還跳出了整個世界,所以她能在整個世界的所有維度上觀察到所有東西(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事實上林雪在“觀察”萬物的時候還是會受限於她自己的精力)。

    由於脫離世界範圍之後,時間就不再是唯一概念,因此林雪的觀察範圍也同時延伸到了時間軸的前後任意點:她在看到一樣事物的同時也在觀察著這個事物的過去和未來。

    其實地球人也猜想過要如何才能預言世界的演化過程,他們認為假如把一個系統內的所有資訊都精確掌握,把所有的干擾因素都計算在內,那麼這個系統就是可以被“預知”的,但由於把這個系統內的所有資訊都精確掌握就需要一個觀察者,而這個觀察者的“觀察行為”就發生在系統內部,其視角本身就是一個無法被及時掌握的干擾因素(眼睛無法看到眼睛自己),所以這個假設始終很難成立。而林雪就是繞開了這個矛盾:她可以讓自己的視角放在世界之外,就好像以第三方視角一樣看著這個封閉的數學模型,甚至做到“用眼睛看著自己的眼睛”,這樣一來如同我們在螢幕前看著虛擬世界中的畫面,我們不但能看到每個角色背後的事情,甚至能在看過劇本之後知道他們即將發生的事情,這就是林雪的視角——劇本之外的第二雙眼睛。

    塔維爾在很早以前就研究過林雪的預言力量,並用上述理論建立起一個數學模型來,她還根據這些東西製造了驗證性的“預言機器”,不過由於科技側的東西更專精于簡單直白的破壞力。她製造的預言機器在工作良好的情況下也就比天氣預報靈點有限……再加上深潛計畫、武器開發計畫、先祖文明研究等等項目一個趕著一個,塔維爾製造這種預言設備的事情也就暫時被擱下了。

    沒想到奧蕾莉亞卻接過了塔維爾的專案,並且借助概念割裂解除之後恢復起來的舊帝國神秘系技術,真的製造出了一個名為“先兆”的嵌入式系統。

    “嵌入‘先兆’系統的護盾裝置可以在攻擊開始之前就準備好防護,而且不會浪費能源去對付那些與自己擦肩而過的威脅,”奧蕾莉亞將護盾發生器從固定裝置上取下遞過來,“它的判斷是基於“事件真相”而不是基於威脅特徵的,因此可以認為這個系統是個不犯錯的東西。”

    塔維爾在旁邊趕緊補充了一句:“理論上是這樣。”

    我默默地看著這個眼鏡娘:“你還真是喜歡這句話吶。”

    塔維爾推推自己的本體也就是眼鏡,神情十分嚴肅:“科學是嚴肅嚴謹的。陛下,任何沒有百分之百確認的東西都必須事先聲明其危險性……”

    我決定不跟這個頑固又認真的御姐討論科研精神了,而是低頭認真研究這個神奇的護盾裝置。

    在外表看起來它和一般的護盾發生器沒什麼區別,這是一個銀白色的金屬裝置。六邊形,邊角圓潤,中央微微隆起,看著像是一塊甲殼。四周的六條棱邊上都有淡藍色的幽能光流在緩緩流動,是典型的科技側設備。這個發生器只有手掌大小,也沒有比正常的護盾發生器大出絲毫——看樣子為它添加一個“先兆”系統也並沒有改變這玩意兒的尺寸。那個“先兆”一定是超小型化的裝置,這一點倒是比秒差防禦系統好多了,後者雖然絕對無敵而且現在也已經進入實用化階段,可耗能實在驚人,體積也偏大,至今仍然只能應用在諸如飛船這樣的大型設備上。

    單兵能用上秒差距防禦的仍然只有淺淺自己。

    “‘先兆’到底算是科技系還是神秘系的東西?”我看著眼前這個科技感十足的設備,又看到其他的試驗臺上有些測試物品明顯是神秘系的裝備,忍不住好奇起來,“我還記著科技系和神秘系的東西不太相容呢……難道這個又用上了源能礦?”

    奧蕾莉亞搖晃著羽翼,這似乎是她表示心情愉快的方式:“當然,我們在影子空間的邊緣混沌地帶發現了一個新的源能礦生成點,那裡能提供大量礦石用於製造新的‘混血設備’,否則要把神秘系的符文用在科技系的設備上確實是個大問題。”

    源能礦具備不可思議的性質:它對任何能量的導能效率都幾近完美,而且可以讓兩套能量系統實現無縫連接,只需要用一些附屬設備調整能量頻率,幽能和聖光甚至能混合著輸入一個源能礦線路並啟動任何系統。新帝國比舊帝國在科技樹上唯一進步的就是“混血設備”,在不借助特殊使徒的天賦(比如渡鴉)情況下製造出可以同時使用幽能和聖光的裝置,這是個了不起的進步——眼下這個“先兆”系統看來就是這樣的混血裝置了。

    源能礦為什麼會具備這種特殊屬性至今仍然是個迷,塔維爾只知道它和虛空生物的擾動有關,可能是虛空生物的資訊擾動導致這種礦石具備某種“混沌”性,但由於對源能礦進行微觀掃描的時候壓根找不到這種“物質”的基礎結構,我們對源能礦的研究基本上還是停留在猜想階段。

    反正知道它挺好用就行了。

    “我們還試著把‘先兆’安裝在武器和靈魂上傳外掛程式上。”奧蕾莉亞指著其他的試驗台,有一些試驗台正在進行武器試射,有一些試驗台則在測試“先兆”的反應力到底是不是真的無限快。還有一些試驗台在測試靈魂上傳……臥槽真的在測試這個!

    “不會死人嗎?!”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不遠處的測試設施:一個測試者站在平臺上,周圍是一圈安裝了隨機觸發器的武器,平臺上的人要自己摁下按鈕啟動隨機觸發倒計時,我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又一個測試者把自己打成了篩子……叮了個當的他們玩真的!

    “復活就行了,”奧蕾莉亞聲音很平淡,“即使‘先兆’沒能順利啟動,常規的靈魂上傳以及附近的靈魂收集裝置也能把測試者復活過來,只不過要經歷一次痛苦而已。當然,也有出現事故的幾率,但這種犧牲是有價值的。任何試驗都會有犧牲,士兵犧牲在戰場上,技師和學者犧牲在實驗室裡:這裡就是我們的戰場。。”

    連林大小姐都目瞪口呆:“你們就不能用個虛擬裝置之類?模擬靈魂上傳很難麼?”

    “不難,但那樣達不到測試效果,”奧蕾莉亞聳聳翅膀,“‘先兆’與一般的判定機構不同,它是直接針對‘事件真相’生效的,我們要測試它在使用者真正死亡前能否準確執行預判,這個判定條件必須是個‘事件真相’。模擬器根本騙不過先兆,就如任何假像都騙不過林雪主母的眼睛。而如果我們以模擬器的死亡來代替正常的判定條件,那就失去試驗意義了。”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個試驗台,又一個測試者走了上去。神色泰然地用一堆隨機觸發的兵器把自己打成碎片,以盡可能模擬自己在流彈下戰死的情況——而且他還要負責在死亡的瞬間記錄自己的靈魂上傳數據。

    我當然知道他們可以復活,但……

    這心理素質還真夠帝國風的。

    “這系統非常有潛力,”珊朵拉滿意地點著頭。她倒是對某些令人驚悚的測試項目毫無感覺,在她看來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正常情況,“但我估計它肯定會有使用限制吧?完美的‘先兆’系統應該是不存在的。連林雪都有被干擾的時候。”

    “確實如此,”奧蕾莉亞點點頭,“‘先兆’現在還只能做到最簡單的二元觸發。”

    “二元觸發?”我皺起眉來,頗為專業地點點頭,“最大的問題果然還是聽不懂……”

    林雪順手掐了我一下,扭臉看著奧蕾莉亞:“只能做出是或否的判斷麼?”

    風箏天使點點頭:“這已經是極限了。‘先兆’系統目前只能預設一個判斷條件,並且對這個判斷條件做出‘是’和‘否’的簡單決定。比如把它用在護盾上,設定的判定條件就是護盾防護圈內被致命攻擊命中,而‘先兆’系統僅僅能決定是否啟動護盾,卻不知道它所面對的攻擊是多大規模,因而也不能決定護盾功率。這種二元性也極大限制了它在武器上的應用……我們原本以為這東西可以在武器上大放異彩的,因為一個完美的‘先兆’系統可以讓武器命中率達到百分之百,但現在看來一個只有二元判斷力的東西頂多能用在輔助瞄準上:當本次攻擊絕對不會產生效果的時候,強制阻止武器啟動,以此來節省能量或者防止狙殺失敗。”

    我一聽這個限制頓時也有點沮喪,奧蕾莉亞說的沒錯,“先兆”系統聽上去最誘人的就是把它安裝在武器上的效果,自從跟林雪平日打鬧十連敗以來我就認識到先知最賴皮的地方其實是他們百分之百的命中率了,可惜“先兆”卻只能做到二元判斷,根本不適合用在武器上。

    當然,我還是想到一個比較有創意的用法的,那就是把“先兆”安裝在武器上之後揮舞著這把神器對敵人渾身掃來掃去,一邊撞大運地瞄準一邊迷惑敵人,等對方麻痹大意的時候砰一槍百分百爆頭:用“先兆”控制觸發器,只有在本次攻擊能命中目標的時候武器才會自動啟動。

    這聽上去挺帶感。但我估計正常的設計師都不會這麼辦,且不說對兵器精通技能本身就點到滿的帝國兵而言這種“輔助瞄準”有多大提升,這種武器一聽上去就足夠給人養成不好的使用習慣了……

    不過我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跟奧蕾莉亞交流了一下,對方也覺得這個設想挺有創意的,或許可以用在自動炮臺上——當然得把其中的“撞大運”部分去掉……

    “其實它現在已經很有價值了,”珊朵拉倒是看上去挺高興的樣子,“很多時候,生死一線之間真的只需要一次二元判斷,是或否的問題而已,‘先兆’可以完美解決這種事。靈魂上傳和護盾啟動……二元判斷的應用非常廣泛。它能量產麼?”

    奧蕾莉亞點點頭:“‘先兆’是一個嵌入式的符文體系,它說白了就是對舊有裝備改造,為其鑲嵌一個額外的控制器,所以它不需要設計新的工業母機來生產什麼配件,只需要在現有的生產線上增加一些流程。另外改造科技系的東西會更困難一點,雖然‘先兆’是個混血系統,但它的構建過程暫時還只能通過神秘系設備完成,要改建帝國境內的所有兵工廠可不是個小工程。”

    珊朵拉滿意地點頭笑著:“慢慢來,不著急。我可以把泡泡派給你們用。”

    “母體機平日不是事務繁忙麼?”

    這次不等珊朵拉回答我就在旁邊插了個嘴:“那丫頭前陣子沒日沒夜造了一大堆量產機,現在她自己閑的都快長出蘑菇了。”

    奧蕾莉亞:“……”

    看來這個風箏天使還不太習慣我這個說話節奏。

    當然,我說是這麼說,其實泡泡平常還是挺盡職盡責的——她怎麼說也是個希靈使徒。肯定不會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上偷懶,但要說給她再安排一些生產線改造藍圖,那丫頭也肯定忙得過來。她生孩子和一邊上班一邊生孩子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強……這句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我們很快就決定了“先兆”系統的應用方案。鑒於它是一個類似“先知開關”的東西,本身並不占多少空間也沒什麼安裝要求。在產能有限的情況下珊朵拉決定先讓它應用在大型戰艦上,以使其產生最大作用。一個開關嘛,單兵和戰艦都能用。而且大型戰艦進行這種決定生死的二元判斷的時候也不少。有時候面對致命威脅,一次及時且精准的反相位化就有可能扭轉戰局,在“先兆”系統出現之前,執行這種判斷的都是艦載主機的戰場分析模組,而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大膽地將它交給先知了。

    我們並不擔心這東西會讓士兵們產生依賴性,或者降低使用者自己的判斷力,“先兆”系統僅僅會應用在那些之前就在用自動外掛程式來控制的裝置上,就相當於把它當做一個更加先進的自動外掛程式,至於正常的戰場判斷力,那還是要取決於士兵個人的戰鬥能力的。

    反正你也不能指望一個只能做出是或否判斷的系統來替你戰鬥是吧。

    塔維爾還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要和奧蕾莉亞商議所以暫時留下,我們幾個見這裡沒自己什麼事了便告辭離開,不過看看外面天色還早,我們幾個決定在天界都市里轉幾圈。

    大家都知道天界都市是個什麼結構:完全漂浮在無盡高空,所有建築都坐落在一個個浮島或者空中平臺上,甚至有些建築物本身就孤零零地懸浮在天上,這座知識聖堂就屬於後者:它是個漂浮在高空的獨立設施,周圍只有一些起降平臺和斷橋供人駐足,沒有飛行能力根本來不到這裡。知識聖堂是一座漂浮在天界都市中央區的新建築,在外面看起來它就像一個散發出朦朧光暈的銀色巨蛋,幾乎是周圍所有建築裡規模最大的一個:僅次於那座巨大無比的天空之塔。

    知識聖堂是一個不規則建築,我也不知道哪裡才是它的正門(其實這樣一個嵌套有大量重疊空間的詭異建築,有沒有正門好像也不重要吧?),反正眾人從傳送站出來之後就站在外面的一個懸空平臺上了。這個平臺大概有籃球場大小,用乳白色的結晶建造,和整個建築一樣散發著神秘的微光,平臺呈半圓形,邊緣還沒有護欄,是神秘側那典型的“優雅又危險”的結構,我小心翼翼地來到起降平臺邊緣,探頭看著下面無盡的雲海,扭頭問阿賴耶:“你說你們的這些建築往往連個護欄都沒有,萬一掉下去……誒我去阿賴耶呢?”

    然後我就看到阿賴耶扇著翅膀從下面飛上來:“剛才掉下去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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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8 00:39:44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閒遊,以及雙子星後記

    珊朵拉,林雪,阿賴耶,再加上我自己,我們一家四口(阿賴耶幾乎快算綁定裝備了,所以算成家裡人沒問題吧?)在天穹大道上信步閒遊,“不連續帶”的事情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了一下,“先兆”系統的成功應用又帶來一次大喜,大起大落的心情需要這樣輕鬆地散散步來化解一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淺淺似的神經粗大到近乎末梢壞死的,今天這樣的衝擊性新聞來多了容易讓人神經衰弱。

    天穹大道雖然看起來是天界都市的“主幹道”,但實質上它很少作為一個交通要道使用:住在這座城市裡的人大部分都習慣飛行,即便希靈天使之外的人也一樣,所以在這裡巡邏的基本上都是沒什麼神智的魔能士兵之類。天穹大道更多的時候承擔著天界都市能量骨幹的作用,以及充當各個建築之間的“感應尺規”,用這些仿佛海膽一樣的壯觀浮空長橋,可以對天界都市精准定型,並且讓這個立體化的城市在增設新建築或者改變結構的時候更容易一些:每一條天穹大道兩側都分佈著無數個感應基準點,這些基準點交織成一個立體化的巨型網格,它們即是尺規,又能產生空間座標,天界都市的所有建築就在這個感應網格中被定位,並且能隨時更換位置,它們甚至能通過空間傳送快速調整這座城市的功能——這些東西我一開始都不知道,還是前陣子和奧蕾莉亞聊天的時候才聽那個風箏天使提起的。

    天穹大道的類似延伸功能還有很多,這些恢弘的空中橋樑可以說是天界都市的根骨所在——不過這些高精尖的東西對我而言也沒太大意義。這裡風景不錯,這就夠了。

    雲層在腳下翻滾,微弱的風鈴聲從遠方傳來,而且永不止息:這風鈴聲是神秘側的建築物在運轉時自然發出的聲響,雖然無休無止。但從來不會令人感覺厭煩。我們走在這條位於雲端的長橋上,看著雲海和天空的宮殿環繞四周,感覺就好像走在神話故事裡的眾神國度一樣……哦,嚴格來講其實這個說法也沒錯,這地方不就是眾神國度嘛,雖然住在這兒的神不靠譜了點。

    “要是淺淺跟著過來的話她這時候應該已經跳下去十幾次了。”珊朵拉看著腳邊翻滾的雲海嘀嘀咕咕起來。這層雲霧有時候會彌漫到天穹大道的路面上。讓人單憑肉眼幾乎看不清腳下的道路,這自然相當驚險,但不可否熱這“雲漫坡道”的景象也是一大勝景。以前領著淺淺來這裡閒逛的時候那丫頭最喜歡“雲漫坡道”的風景,而且她還時常走著走著就突發奇想跳下去,看看自己會掉在什麼地方:天界都市是個巨大的球形城市,而且各處有著複雜的人工重力指向。從上部大道往下跳,說不定你會在空中怎麼飄也說不定你的落點會在哪,所以這是一項非常驚險有趣的運動,淺淺有時候能在這兒跳上跳下大半天的,她最輝煌的一次戰績是連續把奧蕾莉亞砸翻六次……

    我看著腳下彌漫的薄雲,環視四周壯麗的景色,發自肺腑地感慨:“淺淺會跳下去幾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阿賴耶肯定又掉下去了……”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的雲層中有道聖光噴薄而出,阿賴耶慌慌張張地從裡面飛出來:“君主哥哥我剛才砸到人了!”

    “說實話,有時候我總覺得神秘側跟科技側的使徒在性格上差距挺大,”我把阿賴耶拽過來梳理著她略有點淩亂的羽毛,一邊跟珊朵拉說著,“你看看這座城市,看著挺悠閒的,而且神秘側的使徒看著也是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模樣。”

    “所以平常渡鴉總是說蠍子們粗魯,她們是以優雅的施法者自居的,”珊朵拉笑眯眯地說著。“神秘系的使徒喜歡優雅且高效地解決問題,不過你可別以為他們真是柔脾氣,希靈使徒骨子裡可沒有多少‘柔性’的東西,就你身邊這個稀裡糊塗的天使,在戰場上也是叱吒風雲的。”

    我看了阿賴耶一眼。對方朝這邊露出個傻呆呆的微笑,還一邊使勁點頭一邊說:“嗯,君主哥哥,我在戰場上很果斷的。”

    我決定減少跟阿賴耶對視的時間以保智商,一邊扭頭看向遠方:最近的設施是一個大廣場,十餘名穿著帝國神秘側軍裝(和正常軍裝類似,但在紋飾上有所區別)的士兵正在指揮著大批魔能僕從測試一個大型設備,而在更遠處,像這樣熱火朝天的景象還有很多。

    “這地方是真的熱鬧起來了,”林雪也跟著我眺望了一圈,露出頗為感慨的神色,“比影子城熱鬧起來的速度還快吶。”

    “可惜大多數種族住不慣這種地方,”我看著四周的雲海和那些看起來美輪美奐但著實挑戰恐高極限的浮空殿堂,無奈地聳聳肩,“看看這三步一坑五步一坎的,得心理素質多強的人才敢住。”

    天界都市一直是個對民間保持封閉的地方,在這之前它的出入許可權是幾個帝國首府空間中最高的:遠遠超過影子城和阿瓦隆,不過當時這麼設置的原因是神秘側母星剛剛啟動需要大規模重建,另外帝國的神秘側勢力還是高度機密也不能對外洩露,而現在這兩樣原因基本上都已經沒什麼影響了:重建和修復工程臨近完工,剩下的就是擴建和增添設施,隨著這裡慢慢擴張下去,天界都市的週邊就可以像影子城一樣對僕從軍開放,隨後再對宏世界開放。另外帝國神秘側也不再是什麼機密,墮落使徒那邊都知道我們有個魔能軍團了,天界都市的事情也不用藏著掖著。

    只不過開放歸開放,我是真心好奇這樣一個神奇的地方有多少人敢定居的……

    你看阿賴耶又掉下去了。

    天穹大道作為天界都市的定標骨架和“理論上的道路”(也就是壓根沒多少人走的路)。其中幾條主幹道連接著幾個特殊的地方,我們腳下這條就通向巨龍王國。

    在銀色大道的盡頭是一座巨型浮島,浮島和大道之間用渾然天成的方式“熔接”成一個整體,就好像是這座浮島變形延伸出了一條銀色天橋般,這座浮島是巨龍王國的象徵性“大門”。越過這座浮島往前,穿過一道如同牆幕般的雲層就可以看到如同海上群島一般的懸空山脈群,那就是守護巨龍的家園,天界都市的守護巨龍在不執行巡邏任務的時候就居住在這個地方。說起來我們也有很長時間沒來過這裡了,也不知道那幫很有個性的守護巨龍們最近過的怎麼樣,正好現在閑著也是閑著。我們幾個就一路沿著天穹大道來到了巨龍王國(當然,鑒於這條路相當遙遠,中間有一段是飛過來的)。剛一穿過那道將整個浮空群島掩藏起來的雲牆,我就看見一頭銀白色的飛龍正好從面前急速掠過,隨後對方在空中使勁扭著身子往這邊看了一眼,趕緊轉頭飛回來:“呀。皇帝老闆陛下!”

    我:“……查爾你這稱呼是怎麼回事?”

    銀色巨龍在空中製造出一個凝結起來的懸冰平臺停在上面,用龍翼撓撓自己腦袋:“這兩天在研究資訊總網,被那上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弄的有點混亂……老闆皇帝陛下您怎麼有空來了?”

    “額……閑著沒事來逛逛,”我抬頭看看四周,突然發現遠處的一座浮空山脈是底朝天的,“怎麼那座山又倒了?”

    “琳大人前陣子不是來過一趟麼,她撞翻的。”銀龍查爾甩著尾巴,語氣不怎麼在意,“現在那座山已經不住龍了,我們專門拿它給琳大人減速的時候用,山上還有個計數器,翻一次記一次數,能統計琳大人降臨的次數。”

    我:“……”

    那個怪力笨龍還真是給人家帶來不小的麻煩。

    正在這時候我聽到又一陣巨翼鼓動空氣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循聲望去,另外一頭看上去和守護巨龍不太一樣的飛龍正好從雲層中探出頭,這條龍急速這邊飛來。並且遠遠就看見了我們,頓時發出一聲長吟——對方可能是在打招呼但我必然聽不懂什麼意思。

    不過在這頭飛龍靠近我們並且在半空變成人形之後我還是把對方認出來了:高挑的身材,暗色又簡樸的皮甲,銀色短髮,漂亮但生硬疏離的臉蛋。還有淡紫色的薄嘴唇,這不正是前陣子在雙子星世界認識的索婭嘛。

    “呦,索婭,你在這兒呢?”我帶著點意外跟對方打起招呼來,索婭當前雖然是人形態,但還是跟我們一樣穩穩當當地懸浮在半空,她對我們露出一絲微笑:“應該叫您皇帝陛下還是別的什麼?”

    “你隨便吧,反正我不在乎這個,”我一揮手,然後略帶驚訝地看著對方,“你會笑了?”

    “笑有什麼奇怪的麼?”索婭詫異地看著我,“我以前沒有笑過麼?”

    “你以前笑的就比哭好點有限,”林雪在一旁吐槽,“大部分時間你的表情都跟石膏似的。”

    “只是從前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罷了,”索婭的表情很淡然,“剛開始幾天確實有點不習慣,畢竟兩千多年沒有真正笑出來過,但現在已經沒問題了。對了,既然你不在意的話,我繼續叫你陳沒問題吧?我可不想被你的衛兵抓起來。”

    我扭頭看了查爾一眼:“隨便你怎麼叫也總比這傢伙的叫法正常。”

    自從上次在瑞德穆恩-海森伍德雙子星一別,這還是我第一次跟索婭再次見面,如今的她看上去真的比當初氣色要好了很多,雖然外表看著還是那樣,但昔日的面癱龍姐姐身上始終縈繞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孤寂和疏離感,即便跟她的幾位朋友在一起時這種孤寂感能稍減,她也總是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而現在的索婭身上多了幾分生氣,原本冷漠的面容也變得生動起來。這種改變或許她自己都察覺不到,可我們這些外人還是能很容易就看出來的。

    “現在過的怎麼樣?”我笑眯眯地看著索婭,對方回以一個雖然很淡但發自肺腑的微笑:“非要說的話,就好像重新活過來了吧……之前兩千年混混沌沌的日子終於結束了,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但現在似乎再次有活著的感覺了。這裡的巨龍跟我的族人不太一樣,但確實就像你們說的,每個世界的龍族在本質上都是相同的,跟他們在一起,真的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打算在天界都市長住?還是要回去?”林雪在旁邊問著索婭將來的打算。

    “反正能隨意往來,在這裡住一陣子就要回海森伍德了。”索婭眨眨眼,“那邊還有四個忙的底朝天的傢伙等著我去幫忙呢,這時候可不敢隨便脫隊。”

    聽到對方提起海森伍德-瑞德穆恩的事,我也對傻大個他們的現狀好奇起來:“那幾個傢伙最近忙什麼呢?”

    索婭雖然最近一直呆在天界都市,但她肯定經常關注著自己老家的事情,對幾位元老友的情況想必還是很瞭解的。

    “愛德溫薩正在忙著把女神淨化黯月的故事編的更圓一點然後宣揚到全世界。已經有一部分黯月民以‘潔淨者’的身份在教會附近亮過相,據說情況很順利,沒有任何騷亂發生。傻大個在一邊整頓他的黯月秩序一邊配合愛德溫薩準備把地月連接橋重新打開,安提爾醒來這麼久剛把自己沉睡期間兩千多年的事搞清楚,她正幫著愛德溫薩和傻大個在兩個星球跑來跑去,製造神跡,為兩顆星球能夠正常交流努力著。莉莉嘛……她還是老樣子,盡心盡力地在傻大個背後當個賢內助,繼續她的單相思。”

    “她就打算這麼一直單相思下去啊?”林雪特詫異地叫道。

    “誰知道呢?”索婭聳聳肩,“好像有點變化,我聽愛德溫薩傳來的消息上說的,莉莉正在‘主動進攻’,不過目前還是困在單相思裡。”

    我們幾個很有默契地嘿嘿乾笑起來,林雪湊上去抓著索婭的胳膊語重心長:“進攻要有力度啊,否則就只能永遠暗戀下去了!你千萬要去提醒那只貓,進攻一定要有力度啊!尤其是她喜歡上的還是個腦筋跟石頭一樣不開竅的傢伙。遇上這種貨色你必須使勁啃才行……”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大小姐:“你這到底是要有多大怨念?”

    林雪扭頭給我個嫵媚的白眼:“閉嘴,你這木頭。”

    索婭一愣一愣地看著我們,隨後若有所思地嘀咕起來:“看樣子你們也很有故事?”

    “我跟這根木頭的故事多了,”昔日在感情問題上純的跟白水一樣的大小姐如今也到了能跟人大大咧咧談戀愛史的時候,她一邊戳著我的胳膊一邊跟索婭閒扯。“那個傻大個看著比木頭還呆,我是真擔心那只貓拿不下……要不這樣,有空了我去親自教導那只貓幾招,我這兒有秘笈的……”

    我跟珊朵拉頓時就目瞪口呆了,我還拍拍林雪的胳膊:“就你這樣的還教育別人?當年彆扭的跟什麼似的,話都不會好好說……”

    “一邊去,那就是進攻你懂不懂,”林雪邊說邊從隨身空間裡摸出好幾本書來遞給索婭,“給你這個,當年我跟這跟木頭磨洋工的時候就用的這些秘笈,上面幾本是西式的,下面幾本是中式的,你讓那只貓重點研讀關節技和女子防身一招制敵的章節……”

    我趕緊一把將這個大小姐拽過來使勁擰她臉蛋子:“你別禍禍人了行不!”

    好麼,這一天我終於回憶起了當初被大小姐格鬥術支配的恐懼:敢情這丫頭說的“進攻”還是她那一套彆扭到死的傲嬌,就她這進攻手段和那一大摞秘笈,這要沒個好體格能受得……哦,傻大個體格好像不錯來著,那就不管了。

    我把林雪放開,跟索婭語重心長:“讓那只小黑貓好好學吧,到時候我們去醫院找傻大個。”

    索婭全程處於稀裡糊塗的狀態:“?”

    隨後我們又瞭解了一下雙子星世界其他幾個世界碎片的狀況,當然索婭是不知道這些情況的,但銀龍查爾當時領著一部分守護巨龍參與過對那些世界碎片的接引工作,他知道的比較詳細。

    所有世界碎片都安然就位,現在它們被合併在一個空白宇宙,而且都已經在全新的恒星系內安置下來,新家園儘量與它們的舊日環境相匹配,世界零配件製造中心那邊甚至專門為此加班加點製造了兩個特殊型號的恒星供那些原住民使用。世界碎片中的移民們也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如之前所料的發生了一些混亂,但在樹精靈大使們的努力下最初的混亂安然度過,移民們基本上都能接受自己剛剛經歷了一次世界末日的事實——反正接受不了的也已經跳樓了。

    現在這個新生世界就以雙子星命名,被稱作“瑞德穆恩-海森伍德世界”,當然除了這個名字之外它也有個編號,但我沒記住。

    “佈置星空的時候稍微出了點狀況,”查爾轟轟隆隆地說著,“有一個種族是以星相學作為主幹文化的,他們一直把天上的星星當成宇宙真理,結果現在天上的星星全換了,他們堅持認為這是世界被顛覆的跡象而且這種顛覆遲早會蔓延到地上,這個種族還在蒙昧時期,根本聽不懂星球概念,我們總不能為了讓他們看著順眼就把天上的恒星都挪個地方吧。”

    “後來你們怎麼解決的?”我看了查爾一眼。

    “我們龍族過去只是幫忙維持秩序的,解決問題的是生命女神教的信仰學專家們,他們教當地人抽撲克和扔草棒,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我:“……那幫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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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墮落使徒的異動

    自從冰蒂斯回神界報告關於不連續帶的事情,我就覺得家裡面果然清靜了挺多,雖然一個淺淺仍然足夠在大多數時候讓樓上樓下雞飛狗跳的,但少了那個火上澆油的女流氓情況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轉。不過怎麼說呢,這麼清靜了兩三天之後我竟然還有點不習慣了:神族條子五人組裡剩下四個,少了大姐頭鎮壓,他們的隊長又是個吃飽喝足就人生圓滿的笨蛋,我感覺家裡這意外事故反而增長起來。

    琳今天上午興致勃勃地幫安薇娜收拾陽臺,現在我們正在修房子。

    正常情況下那頭呆龍這時候應該會被冰蒂斯拉著打牌來著。

    我剛從影子城回來,現在正在客廳裡研究剛剛上傳過來的報告:新一輪深潛將在下個月進行,“先兆”系統已經開始加裝在皇家艦隊上,瑞德穆恩-海森伍德世界準備掛接到維迪斯世界鏈下,宏世界出現了兩個深淵報告需要派兵清理,菲雅利虛空財團組建傭兵集團要申請經商許可,基本上就是這樣大大小小的事情,除了最後兩條其他基本上都讓那幫專家們看著辦就行:反正我也就負責寫個已閱。

    宏世界網路內最近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有點平靜過頭了,這兩個深淵報告是一個月來僅有的兩次警報,而且其規模遠遠達不到“開門”地步,僅僅是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滲透進來的局部污染,派僕從軍或者附近的帝國防衛軍就能解決的程度,這比以往的警報頻率和強度下降了將近一半。

    宏世界一片太平當然是好事。這個規模宏大的多元宇宙網路橫貫了十餘個象限,它能如實反映出帝國關注到的整個虛空範圍內的深淵走向,宏世界的平靜意味著在相當大範圍內的深淵現象都在逐漸進入寧靜期:各地防衛軍高興還來不及呢。

    但我總覺得深淵活動在這時候不應該這樣平靜,倒不是有什麼科學依據,只是一點直覺而已。一來。那個不連續帶剛剛出現,而且還在不斷逼近所有深淵之門;二來,星域神族那邊也做好了遠征準備,就等著深淵活躍期了;三來,隨著星域遠征臨近和新帝國崛起的腳步越來越快,墮落使徒那邊的活動也愈發頻繁。雖然墮落使徒和深淵並不完全等價,但墮落使徒的活動往往是跟各地深淵之門有關係的。這三個條件都讓我覺得虛空裡應該越來越亂才對。

    結果這幾個月來的深淵活動卻是一天比一天少了,甚至現在整個宏世界網路在一個月裡都只觀察到兩次污染,不是我杞人憂天——這真心有點暴風雨前的寧靜感。

    不過胡思亂想也沒用,幾年前我或許還會被這些事情弄的坐臥不安,可如今自己怎麼說也經歷了成噸的麻煩事。神經早就磨練的跟末梢壞死了似的,已經完全能淡定下來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深淵隨便怎麼折騰吧,反正只要我不死,丫就翻不了天:這就是珊朵拉口中“希靈精神”的通俗說法。

    除了關於深淵的報警資訊之外,菲雅利虛空財團的報告是宏世界情報裡少有的需要我跟珊朵拉親自審閱的東西。不得不說那個小販女王的行動力和膽量都是超強的,她折騰的東西每一樣都規模巨大,以至於時空管理局不得不把虛空財團的事情統統整理到我跟珊朵拉面前。最近他們又插手了宏世界的“代理人戰爭”,申請從事傭兵輸出業務……這可不是個小生意。

    宏世界規模龐大,世界眾多,每個世界還可能存在大量不同的文明和陣營,這麼多種族聚在一塊有點摩擦當然也是難免。在帝國法典的約束下,宏世界不會爆發大規模戰爭和互相入侵事件,但他們真要有火氣上來,打打局部戰爭你也沒辦法。在帝**眼中這些局部戰爭都不需要插手去管。只要不是種族滅絕,帝**部都是將其當做治下鄰里街坊吵架駡街事件看待的。

    其實話又說回來,即便想管我們也管不過來——宏世界這麼多文明,其中一大半還不歸帝國直接統治,屬於自治領地。他們願意把腦漿子打出來你能管著麼?

    於是在帝**的默許下,宏世界的局部戰爭還是偶爾發生(比如某個宇宙的奧○曼大戰霸○虎之類),這種戰爭就催生了一大幫要錢不要命的傢伙:虛空傭兵。

    虛空傭兵也受時空管理局監控,他們不能插手文明差級過大的爭端,也不能參與帝國已經明令禁止的戰事,但除此之外這幫人是有錢就上的。能在虛空中組建傭兵團需要驚人的實力,所以這種傭兵團名義上是“商業行為”,實質上背後都是國家級勢力,菲雅利虛空財團現在就想申請成為一個戰爭代理人國家,對外輸出傭兵賺取高額外匯……那個要錢不要命的小販女王吶。

    不過反正這也是帝國默許的事情,而且用珊朵拉的話說:戰爭是進化動力之一,只要不是文明體系內部的內耗戰爭就沒問題,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我研究了半天,覺得他們這申請倒是符合時空管理局條例,便給按“民間保安公司”給他們審核通過了……話說影子城的保安行業競爭還真挺激烈,現在申請營業執照的入行標準已經提高到恒星際艦隊級別了,這擱別的地方你敢想?

    我這頭正處理著報告,維斯卡突然一路小跑地竄了過來,一臉興致勃勃地拽著我的袖子使勁晃蕩:“哥哥哥哥,咱們什麼時候有仗打?”

    我頓時一愣,不知道這個貓眼蘿莉怎麼突然想起這茬來,結果抬頭就看到不遠處還坐著個表情木然的潘朵拉。後者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不過畢竟一起生活這麼些年了,她眼底隱藏著的那一點熱切我還是能看出來的:好麼,一定是維斯卡又在纏著潘朵拉要出去玩。木頭人性格的後者實在煩的沒辦法於是提議出門打仗去,然後倆滿腦袋爆炸物的矮冬瓜一拍即合……

    這基本上是一米二姐妹每天的互動內容,她倆也就在這個話題上特別合拍。

    “打什麼仗,”我順手摁住維斯卡的腦袋一陣狠揉,“還嫌世界不夠亂。自己找事幹去。”

    維斯卡想了想,突然“噗”一下在腦袋上變出一對尖尖的黑色貓耳朵來,然後又把背後的貓尾巴甩過來纏在我手上:“哥哥我賣個萌咱們出去打仗好不好?”

    我頓時都傻那了,半晌才站起來問客廳裡一圈看熱鬧的傢伙:“……誰教的她這個?!”

    話音剛落,從不遠處的樓梯後面就慢慢滾出一個金燦燦的大毛球來,毛球打開之後裡面探出狐仙大人的腦袋:“你不是喜歡摸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麼。”

    我無言以對:“……”

    憋了半天我沒好意思告訴狐仙大人。其實我平常是按著寵物狗的標準拽她耳朵跟尾巴的——真要這麼說那二貨狐狸非咬人不可。

    維斯卡這麼一打岔我當然看不下去報告了,再加上今天要處理的事情也確實不多,我便把手頭工作先放一邊,開始滿屋子溜達起來。這算是自己平常的愛好之一,自從家裡養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物種之後我就喜歡上了這樣隔三差五到處巡視,好觀察那幫奇怪傢伙在幹什麼。

    小人偶在看電視。對誰都愛答不理;莉莉娜在捧著數據終端寫聖經,好幾個教派的聖經湊一塊寫她也不怕串了行;叮噹小隊裡的四個人沒在家所以看不到,他們出門禍害地球人去了;小烏鴉蹲在沙發上看肯德基的宣傳冊子,看的是滿頭大汗——她當恐怖故事看的。

    除我之外還有個傢伙也閑的到處繞來繞去,那就是熊孩子總頭目陳曉雪,這姑娘什麼都不用管,這麼大的人也不用跟其他小丫頭們一樣做功課。每天的任務就是吃飽喝足之後到處跑著氣我和她媽,看見這丫頭也甩著膀子到處晃來晃去,我忍不住就想念叨兩句:“曉雪啊,你平常也沒什麼正事幹?”

    “我幹什麼正事?”曉雪竟然還理直氣壯,“我來這兒是度假的。”

    我:“……”

    不過這樣晃來晃去畢竟沒意思,曉雪又是個閒不住的傢伙,她被我這麼一提醒也想去找點事幹了,於是噔噔蹬跑到廚房:“安薇娜姐姐!你教我炒菜唄!”

    我好奇地跟了上去:曉雪做菜跟她媽一個風格,屬於泡面都容易串味的奇葩,所以我很好奇這丫頭能跟安薇娜這種神級廚娘學到什麼東西。結果到廚房一看,這倆還真認認真真地開始傳授廚藝了。安薇娜手腳麻利地把東西準備好,一邊以令人眼花的速度準備廚具一邊教導曉雪:“那先教你比較容易的吧,第一步先把炒鍋洗好,擦乾不要留水。然後把叮噹從鍋裡趕出去,把土豆切成小塊,蔥切成段蒜切成末,把叮噹從調料盒裡趕出去,把鍋燒熱之後倒油,等油冒熱氣,把叮噹從碗裡趕出去,把蔥段蒜末倒進鍋裡嗆油,等出香氣之後把叮噹從鍋裡掏出來,把土豆倒進去……主人你把叮噹拿去洗洗另外別讓她在廚房裡亂飛了可以麼?”

    我捏著已經冒出香氣的油炸叮噹默默走向水池,一邊給小不點洗澡一邊聽安薇娜在後面繼續教學:“……然後翻炒兩遍防止粘鍋,把小小烏鴉從鍋裡趕出去,加適量水,依口味可以加點別的什麼容易熟的菜進去燉味,把小小烏鴉從調料盒裡趕出去,把小小烏鴉的蛋殼從鍋裡撈出來,給她點菜葉子讓她不要哭了,然後把菜和小小烏鴉一起放進盤子……誒這個錯了!主人你不要在廚房裡晃了好麼!好多搗亂的都是跟著你跑進來的!”

    我:“……”

    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身上掛著個叮噹,還有好幾個抱著菜葉子剛洗完澡的小小烏鴉,我知道叮噹總是粘著自己,但沒想到這些小小烏鴉也會跟著自己亂跑——理論上她們應該更聽安薇娜的話才對,畢竟安薇娜是小烏鴉的“媽媽”,而且平日裡也是安薇娜負責喂她們的。現在看來這幫跟叮噹智力差不多的小不點果然挺缺心少肺……

    正在這時,客廳裡突然出現了一道扭曲的光幕。

    冰蒂斯從光幕中風風火火地跑出來,一見到我就大聲嚷嚷:“呦,陳,妾身出差回來了!”

    原來是這個女流氓。原本還以為她要在神界多呆幾天呢,沒想到今天就回來了。話說這傢伙不會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吧?

    雖然知道從神界到帝國首府也就一道傳送門的事兒,但我知道冰蒂斯的性子,還是上去特熱情地迎接這個“勞苦功高”出遠門回來的流氓女神:“父神對不連續帶怎麼看?”

    “他正領著一堆專家學者開會研究呢,神界也有深潛港,大概很快也該發現不連續帶的事了。”冰蒂斯啪啦啪啦地把小皮靴甩到牆邊,漢子氣十足地光著腳跳到沙發上揉著自己腿肚子,一邊對這邊使勁招手,“誒誰來幫妾身揉揉腳,妾身這一趟遠門可是風塵僕僕啊……”

    珊朵拉正好從旁邊經過,聞言順手一拳砸在女流氓肩膀上:“別給點陽光就燦爛成這樣。說吧。神族那邊是不是也發現什麼情況了?你眼神不太對。”

    我一點都沒看出冰蒂斯心裡藏著事,卻被珊朵拉一眼看出來了,後者果然撇撇嘴略帶無奈地承認:“真行,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確實有點情況,不過神族那邊已經搞定了。”

    “怎麼個情況?”我可不能真的聽聽就算,直覺告訴自己,冰蒂斯在神界應該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冰蒂斯看了看我跟珊朵拉。以及正一臉關心靠過來的其他幾人,再也不能裝糊塗,便嚴肅地坐直身子:“你們知道墮落使徒的疆界線一直蔓延到什麼地方麼?”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但珊朵拉還是很快回答:“根據之前掌握的情況,應該是舊帝國的一部分殘缺世界連接起來的,大致相當於舊帝國七八個天區的範圍,其中一部分跟新帝國接壤,但跟神界有相當一段‘距離’。”

    “是啊,跟神界不接壤。”冰蒂斯一邊揉著腿肚子一邊嘀咕,“但他們突襲了神族邊界的一個宇宙,大規模突襲,當地神族守軍差點就沒擋住……靠,那幫孫子戰鬥力真高。”

    我頓時嚇一跳。一時都沒想出該說點啥,半晌反應過來:“墮落使徒進攻神界?開玩笑呢?”

    “這哪能開玩笑,光鄰居的神殿裡就躺了倆足球場的傷兵——那是個生命女神,”冰蒂斯向後一躺靠在沙發背上,“幸虧那被守住了。但我們就是想不明白:墮落使徒怎麼突然向神界出兵了?!”

    珊朵拉一臉嚴肅地坐在冰蒂斯旁邊,她意識到這次事件並不像冰蒂斯說的那麼簡單:“具體情況怎麼樣?那些傢伙進攻之前有沒有什麼跡象?他們是遠征過去的還是偷偷擴展了自己的疆界線,在神界附近建造了跳板世界?”

    “偷偷擴展疆界線”是一個只有在虛空這樣的特殊環境下才能出現的情況:敵對雙方借助虛空中難以對目標直接掃描這一掩護來低調行動,將自己的跳板世界一點點“移動”到敵人的眼皮子底下,或者乾脆在敵人的警戒區邊緣建立一個新宇宙。因為虛空每時每刻都在誕生新的世界,而即便是星域神族,也只能做到對自己境內的新世界做百分之百的掃描,這就給了墮落使徒可趁之機。

    你可以把這想像成濃霧和黑暗中的無聲交鋒,雙方都無法直接看到對方的身影,但雙方都知道對方大概在什麼位置,於是兩個致命的獵手一邊向對方緩緩靠近,一邊在沿途設下陷阱和有利於自己的環境——這是所有具備跨越虛空能力的文明都會掌握的簡單戰術,緩慢,但有效。

    突襲神族本土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所以珊朵拉懷疑墮落使徒很早以前就已經在籌畫這件事了,我也這麼覺得,否則我是真難接受那幫一向小心翼翼的傢伙會突然這麼花樣作死:同時跟新帝國和神界宣戰,還把戰線拉這麼長,他們活膩歪了?

    除非他們已經預謀良久,而且在神界附近設置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龐大軍力。

    “有沒有提前預謀還不確定,派出去的哨兵都還沒回來呢,就目前看來好像就是一次遠征,在附近沒有發現類似堡壘和跳板世界的東西,”冰蒂斯攤開手腳躺在沙發上,大大咧咧地枕著珊朵拉的大腿,“我們也想到對方是不是偷偷把大部隊調集到了神界附近,現在正拼命想把他們找出來呢。這tm可真是一次大麻煩吶,眼瞅著神界就要開始遠征,這涉及到無數個世界的存亡,根本不能取消或者延誤,但如果遠征軍如期出發,恐怕神界本土的守衛就會出現漏洞,不管怎麼說……墮落使徒可不是雜魚,本身就是只比神族差一點的勢力,他們一窩蜂打過來,恐怕神族也得抓狂。”

    聽到冰蒂斯這麼糾結我就能想到現在神界那邊肯定不清靜,我突然想到件事:“說起來,墮落使徒總該有個戰略目標的,他們勞師動眾不會只為了進攻一個普通的邊陲宇宙是吧?而且還沒打下來。”

    “這說出來就比較耐人尋味了——”冰蒂斯抬頭看了珊朵拉和我一眼,“他們搶走了當地的世界之心。你們對他們這種行動肯定不陌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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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推測與親往

    “他們搶走了世界之心,”冰蒂斯看著珊朵拉,又扭頭看看我,“他們以前就這麼幹過。”

    珊朵拉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墮落使徒搶奪世界之心,他們這種行動我們當然不陌生,因為自從跟他們打交道的那天起,那幫傢伙就在幹這事!

    珊朵拉特別嚴肅地看著冰蒂斯:“確定他們是沖著世界之心去的?還是因為強攻不成,只能把世界之心搶走當做戰果?”

    “誰知道,現在情況還不明,戰神們還在調查呢,你不知道那邊的戰場有多混亂,”冰蒂斯把手擋在眼睛上,一副十分疲憊的樣子,“那是個邊陲世界,原本位於虛空最平靜的區域,跟墮落使徒八竿子打不著,所以駐軍本來就不多。那幫瘋子直接在物質和虛幻的階層撕開一道口子沖進來,突然就出現在當地的神國上空了,幸虧那邊的守備官反應快,神國沒被攻下來,但除了神國外,周邊所有星系都被那幫瘋子掃蕩了一遍,等神族大軍趕過去支援的時候世界之心已經沒了,到處都一片混亂,也看不出墮落使徒是一開始就沖著世界之心去的還是順路搶走……不過說實話啊,妾身有點不祥的預感,那些傢伙雖然瘋了點,可打起仗來從來不傻,他們做什麼都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看著冰蒂斯這半死不活的模樣:“你怎麼看著這麼累?難道你也去打仗了?”

    “哪啊,妾身到神界的時候早就打完了,”冰蒂斯哼哼唧唧地翻過身子,“一回家爸媽就三句話:什麼時候結婚,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咱外孫女呢——妾身神經衰弱的三天沒睡好覺。”

    正在旁邊沙發上看電視的小人偶聽到“外孫女”仨字,立刻哧溜一下子就鑽到沙發縫裡了……

    我則表情糾結地看著冰蒂斯,心說一般人你能想到女神回家面對爸媽竟然也是這三句話麼——就目前看來庫瓦因老兩口已經快為這事憋出心理疾病了。

    冰蒂斯在那哼哼唧唧地假裝重病纏身,一副即將撒手人寰的模樣,珊朵拉也不搭理她這時時刻刻沒個正行的樣子。而是思索著墮落使徒這次行動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對世界之心出手,我幾乎以為他們這種行動已經結束了,現在看來他們收集世界之心的活動原來還在繼續著。”

    我則想到另一件事:“話說世界之心被搶走的話,那個宇宙沒問題麼?”

    “如果是沒人管的世界,基本上很快就會因為秩序紊亂和熵值激增崩解掉,”珊朵拉搖搖頭。“不過神族可以重新梳理它的資訊糾纏點,把世界重新聚焦在一個人造的世界之心上,問題倒不大。”

    姐姐在我們對面坐下,她好像也有些想法:“墮落使徒收集世界之心不是為了那什麼大業麼?之前一段時間停頓,咱們以為是他們的大業已經臨近尾聲所以不用再收集材料了,現在他們又在收集世界之心。會不會是因為他們的‘大業’遇上什麼問題?”

    “往好的方面想是這樣,”珊朵拉攤開手,“不過我習慣往不好的方面想,說不定這是大業開始的跡象,反正那幫傢伙隨便有點什麼動靜我都覺得不踏實。”

    珊朵拉跟姐姐想到的是墮落使徒的“大業”是不是已經進入關鍵點,我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為什麼一向小心謹慎的墮落使徒會突然這麼高調?他們的行動風格怎麼一下子不一樣了?

    深淵帝國的疆域跟神界並沒有直接接壤的地方,而雙方之間“距離”最近的幾個世界也壁壘森嚴。屬於誰都拿不下誰的硬骨頭,所以他們之間從未有過正面戰爭。墮落使徒雖然強大,但他們終究是弱於星域的,只不過星域那邊被龐大的疆域以及即將開始的遠征行動所牽制,因而也只能跟墮落使徒維持這種對峙局面。不管從哪個方面看,作為兩者中較為弱勢的一方,墮落使徒都不應該主動打破這種僵持:這簡直太不理智,焊雷管鋸燈泡說的就是這種。

    如果冰蒂斯的情報沒錯,墮落使徒這次奇襲星域走的是“遠征”,沒有建立堡壘。沒有跳板世界,直接派了波遠征軍過去突襲神族本土,連我這樣的半吊子都能看出來這行動風險巨大,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全軍覆沒在前線上,他們唯一能仰仗的只有突襲優勢和行動迅速:趕在自己被神族援軍團團包圍之前撤離。

    “感覺就好像閃電戰。或者是遊牧民族那樣搶了東西就跑,不管後果反正是暫時爽了就行,”我總結著自己的感想,“總覺得跟他們以往那種穩紮穩打詭計頻出的風格不太一樣。”

    自從數年前接觸以來,墮落使徒給人的感覺就是穩紮穩打的:雖然他們詭計很多,經常有驚人之舉,而且行動飄忽不定,但在大的方針上墮落使徒始終遵循小心謹慎的原則,我們用了數年時間才大致搞明白他們的疆域有多大,而且至今都不知道對手到底有多少軍力,這就能體現出他們有多謹慎了。

    不說別的,他們在這之前從來都沒找過神族的麻煩,這無疑也是在降低風險。

    珊朵拉霍然起身,雷厲風行的性格當時就體現出來:“我先去趟司令部,不管墮落使徒內部出了什麼狀況,總之帝國這邊先提高一個警戒級別再說,說不定那幫瘋子下一步就是來這裡打秋風了。”

    話音落下,珊朵拉已經消失在一片扭曲的傳送光幕中,冰蒂斯之前還趴在珊朵拉腿上,這時候她正扒著沙發扶手往上爬:“媽蛋,怎麼起來也不說一聲,嚇老娘一跳!”

    我拽著冰姐的胳膊把她扶到沙發上:“除了墮落使徒襲邊,神界還出什麼別的事了沒?”

    冰蒂斯一臉古怪地看過來:“你這口氣怎麼好像盼著神界出點大事似的?”

    我頓時不知道該說啥了:“……這不是表示關心嘛。”

    “好像也沒出什麼事吧,妾身回去的時候也就看見他們在忙著追查那批侵略軍在那之後的去向,那幫墮落使徒被趕跑之後就沒了蹤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回老巢了,如果還沒回去的話正好可以半路截殺……不過妾身覺得幾率不大,你也知道墮落使徒神出鬼沒的本事。”

    “神界那邊有什麼打算?”我問道,“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不?”

    不管怎麼說,墮落使徒之所以出現都是舊帝國頭腦發熱留下的餘孽。當年一批熱血上頭的x計畫不但把帝國基業毀於一旦,還留下了這幾萬年來非但沒有消散反而不斷膨脹的禍患,連神族都被弄的焦頭爛額。如今墮落使徒儼然成為虛空一災,我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尷尬的。

    冰蒂斯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漢子氣十足地哈哈一笑:“啊哈,行了。神族自己能搞定,要連這點事都請求支援那也太沒面子了。父神那邊正在召集有經驗的守備官,準備去深淵帝國邊境上搞搞‘活動’。總之遠征是不能耽誤的,我們就儘量從能動員的士兵裡挑精銳吧。”

    淺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旁邊聽著我們商量事情,不過始終沒有說話,這時候這丫頭見我們聊完了。才舉舉手:“阿俊,人家有個不太成熟的……”

    我發現連冰蒂斯都是渾身一哆嗦:淺淺這不太成熟的想法太有威壓了。

    “你說吧,成熟不成熟的稍後討論。”我對淺淺擺擺手讓她只管說,雖然這姑娘大部分情況下的想法都不怎麼符合邏輯,但不可否熱的是她那跳躍性思維偶爾還是會靈光一閃把真相撞一跟頭的。

    “墮落使徒直接跟神族開戰肯定是打不過的吧,”淺淺掰著手指頭跟我們講她的推理過程,“他們同時跟神族和新帝國開戰肯定是自絕後路的吧……會不會是因為他們現在已經不需要後路了?”

    冰蒂斯蹭蹭兩下湊到淺淺面前:“你是說他們此生了無遺憾了?”

    我順手把這個說話沒正形的女流氓推到一邊。淺淺則繼續說著:“阿俊你還記著咱們當年一年級的時候一起去班主任的門上畫小王八的事兒吧?”

    淺淺一提這事我瞬間就渾身一個哆嗦:豈止記得,簡直是記憶猶新吶,那是一個驕陽似火大地如爐的熱情七月,我還是個懷揣著長大要當科學家夢想的熊孩子,然後被同樣是熊孩子的淺淺攛掇著去班主任的辦公室門上畫了一下午的小王八……當時我們的想法是這樣的:一年級期末考試不是結束了麼,倆熊孩子皆以為這就是徹底解脫的日子,今後再也不用受班主任老太太的鉗制了,於是紛紛去畫小王八慶祝一下——然後我倆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個東西叫二年級……

    我就是從那時候起才對淺淺嘴裡冒出來的任何主意保持警惕的,不過再高的警惕也沒用,自己仍然被她各種不成熟的想法坑了二十來年。直到今天還被坑來坑去,而且目測會繼續坑到時光的盡頭。

    我把這段慘痛回憶默默放回它們該在的地方,淺淺的意思自己算是聽明白了:如今的墮落使徒就好像當初那倆悍然在班主任門口畫小王八的熊孩子,是因為今後已無需忌憚才突然這麼作死的。

    只不過當初那倆熊孩子最後是真的花樣作死成功,而墮落使徒卻不一定:說不定他們真的“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細思恐極啊!

    珊朵拉很快就將帝國本土的預警級別提升了一級。各地防衛軍的巡防力度開始增加,各大艦隊也處於隨時備戰狀態,同時深淵獨立團也開始組織更多的間諜部隊向深淵帝國滲透,總之我們要想辦法查明白墮落使徒內部到底是出了什麼情況,以至於他們的行動方式突然產生這麼大變化。

    我們也派了一批軍事專家前往神界——當然,冰蒂斯說過神族不需要支援,他們自己的軍隊能應付這種威脅,我也相信星域確實有這個實力,但這批軍事專家過去不是充當戰鬥力的。他們相當於顧問和智囊團。星域神族跟墮落使徒交手不多,戰鬥力是一方面,經驗又是一方面,即便他們比墮落使徒能打,也容易因為麻痹大意吃虧。這次墮落使徒的入侵部隊能安然無恙從神族領地上撤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當地的神族駐軍不太瞭解敵人的行動規律和艦隊性能。

    所以我們從第六艦隊以及深淵獨立團裡找了大約三十個經驗豐富的軍事顧問派往神界,讓他們幫著神族分析這次襲邊事件,或許還能找到敵人撤退時候的蛛絲馬跡。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看樣子自己確實是個沒辦法閑下來的傢伙,這才清閒了沒幾天就遇上這檔子麻煩事。轉眼間幾天時間過去了。從前往神界的軍事顧問那傳回來的消息不怎麼好:

    沒有找到墮落使徒撤退時候的任何線索,他們就好像憑空蒸發一樣消失在虛空中,看來早在進攻之前對方就已經計畫好了撤離方案。既然找不到墮落使徒的行動路徑,在虛空中設置跳躍干擾之類的有效手段自然也就無從談起,神族不得不依靠增加邊防軍的數量來預防敵人的下一次突襲。除此之外,也無法確定那批入侵部隊隸屬於深淵帝國的哪個勢力。哈蘭自然也就沒辦法根據他當年在墮落使徒陣營時候的記憶來分析這是哪個“老朋友”搞的名堂了。

    這最後一點尤為古怪:在墮落使徒和神族激戰的過程中有大量戰艦被擊毀,那些戰艦殘骸現在就在神族手裡,可是戰艦殘骸上代表所屬勢力的徽記卻沒人認識,哈蘭已經看過那些奇奇怪怪的徽標了,他敢肯定那些徽標不屬於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墮落皇帝。

    當然,儘管有很多事情還不清不楚,那些軍事專家和神族的調查部隊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仍然確定了一件事,只不過這件事是個更大的壞消息:

    墮落使徒確實是沖著世界之心去的,種種跡象表明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搶奪那東西。

    這個消息一經證實,頓時讓很多人都坐臥不安起來,那個神神秘秘的“大業”始終是懸在眾人頭頂的一個不定時炸彈,而世界之心就是“大業”最重要的一環,一開始墮落使徒還只是從無人管理的虛空原生世界中竊取世界之心,並且在遭遇新帝國的不斷阻礙之後,他們好像已經暫緩了這種禍害行為,結果沒想到他們安分了這麼長時間竟然是在等技能cd——現在大招就緒。他們直接升級到跑進神族領地搶東西了。

    此事給眾人帶來很大壓力,就連珊朵拉都受了點影響:她已經連續三天食欲不振了,以至於我都開始擔心本市的餐具製造業會不會因此受到衝擊,如果再這麼下去,k市陶瓷二廠將成為地球上第一個被墮落使徒成功影響到的企業……

    總之我這邊是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終於決定:去神界一趟。

    反正平常也時不時就過去串個門嘛:如今神界跟帝國首府之間的交通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便利。

    珊朵拉原本也想跟著去一趟。但考慮到如今多事之秋,帝國這邊必須有個主事的人坐鎮,她只能留下主持大局。說來這事也挺讓人沒辦法的,新帝國現在理論上是五個皇帝坐鎮,除了我和珊朵拉之外,姐姐是前帝國女王,貝拉維拉和哈蘭都是現役元首,按理說這鎮場子的人真是比以前多了不少,但姐姐只是個“前女王”,記憶全失,貝拉維拉還處於半腦殘狀態(無誤),平常一大半的時間都是那個擁有獨立時間軸的希爾維亞在外面活動,最後哈蘭總算是個能幹事的好苦力吧,結果一個深淵獨立團就夠他忙活的了,這麼看了一圈下來,最後新帝國主事的還是我跟珊朵拉倆人……

    你說這幾年的發展下來,我怎麼就一點都不覺得輕鬆呢?

    在世界之樹神殿的傳送門前,我一邊把姐姐大人給自己準備的行李集裝箱收進隨身空間一邊跟家裡人道別,淺淺一臉高興地站在我邊上:這丫頭這次決定跟著來湊熱鬧。

    我扭頭看看正騎在自己肩膀上東張西望的小人偶:“你確定要跟著過來?”

    人偶姑娘拽著我的頭髮:“你不願意?”

    “倒也不是,主要我們這次不是出門玩的,要商量正事。”

    “我知道,”小人偶抱著我的腦袋晃來晃去,“我去看你們商量正事。”

    我默默看看另一邊的冰蒂斯,旁敲側擊地提醒小姑娘:“你在那邊還有個‘姥爺’呢……”

    小人偶身上明顯僵了一下,但態度還是挺堅決:“你負責對付那個怪老頭,我負責不給你們搗亂!”

    我沒轍了,心下知道自己這陣子確實沒多少時間陪孩子,再加上小人偶成天在家裡悶著也需要出門見見世面,便不再多說,點頭默許。

    最後我肩膀上扛著人偶小姑娘,身後領著淺淺和冰蒂斯,再加上要去神界“瞻仰神光”(其實就是公費旅遊)的莉莉娜,拖家帶口郊遊似的踏進了通往神界的傳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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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箭在弦上

    星臣早已經知道我們前來的消息,一出傳送門我就看見他領著一幫熟人在輝煌神庭的廣場上等著。如今帝國和神界往來頻繁,雙方串門基本上跟樓上樓下一樣方便,再加上我跟星臣倆人都是隨性怕麻煩的性格,現場自然也就不需要什麼儀仗隊之類繁文縟節的東西,除了廣場上站崗的神族士兵之外,接應人員就是幾位最高主神,以及父神身邊的高級參謀一樣的人物了,庫瓦因大叔就赫然在列。

    我上去跟一幫老朋友打過招呼,並且在龍神即將開口之前就果斷扭頭拉著父神的手使勁晃蕩:“好久不見好久不見——之前派來的那幫專家派上用場了吧?”

    父神樂呵呵地笑著:“多虧他們,管大用了,神界確實沒幾個有對墮落使徒作戰經驗的。”

    這時候從父神領子裡鑽出來個巴掌大的豆丁,沖這邊特別熱情地招手:“呀,你來啦?”

    我剛露出一個微笑打算跟最高生命女神打招呼,結果就聽到自己胸前傳來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女神姐姐好!叮噹回來玩啦!”

    ——原來是她倆在互相打招呼,我跟父神都隨身揣著個三寸丁,後者突然冒出來打招呼的時候太有聲東擊西的效果了。

    我這邊略帶尷尬地呵呵乾笑著,冰蒂斯已經過去跟她爸打過招呼,庫瓦因大叔跟自己閨女嘮叨幾句家常便迫不及待地湊過來:“我外孫女呢?”

    冰蒂斯在庫瓦因後面氣得暴跳起來:“爸你能有個正形麼!?說過多少次了那小妮子不是我生的!你閨女還沒嫁人呢好麼!而且即便你閨女嫁人也不可能生個人偶好麼!你有上弦的外孫女麼!”

    能讓冰蒂斯抓狂起來的情況可真不常見,可見自家親人果然還是這個女流氓唯一徹底沒轍的人物,庫瓦因大叔對冰蒂斯的嚷嚷絲毫不為所動,還一個勁地在那呵呵直樂:“我知道,這不是給自己點心理安慰麼,而且我挺喜歡那小丫頭的,你認她當幹閨女好不?”

    冰蒂斯翻著白眼:“她什麼都不缺,而且尤其不缺媽。”

    庫瓦因大叔的熱情眼神讓小人偶渾身難受。後者在我肩膀上堅持了沒幾秒種便哧溜一下子滑了下去,然後以我為據點開始鑽來鑽去地躲避那個“怪老頭”(雖然外貌上不老),我以前都沒想到這小傢伙竟然能靈活到這個地步,她在我上半身到處流竄起來簡直跟個小猴子似的,我在自己被繞暈之前抓住了這個機靈的小傢伙,然後看著眼前的庫瓦因大叔還是一臉準備含飴弄孫的德性,頓時哭笑不得:“大叔,你把小燈嚇住了好麼——她現在來神界的唯一心理壓力就是你了。”

    冰爹一愣,隨後看到周圍一圈人除了兩個三寸丁之外都在拿無奈的眼神看著自己,連父神都有點哭笑不得的樣子。只好嘟嘟囔囔地晃悠到一邊去了:“生個閨女真不省事……算了,到時候跟孩子她媽再造個省事的出來……”

    眾人:“……”

    冰蒂斯捂著臉跑一邊去了,看樣子是想假裝自己不認識那個沒溜大叔是誰,我則伸手從隨身空間裡掏出給父神捎來的小禮物:具體是什麼禮物大家就不要深究了,反正父神也就只好那一口。隨後一行人來到了父神殿,我們來這裡是辦正事的,在會客廳裡落座之後就直奔主題,父神把一份散發出微光的卷軸樣的東西放在桌上,卷軸展開之後便在半空中呈現出了全息影像。

    那些影像不是別的。正是在之前的入侵戰中被神族摧毀的墮落使徒戰艦殘骸,它們已經被粗略分類,並且進行了細緻的外觀掃描。卷軸釋放出的影像不斷變化,父神便在旁邊解釋著目前的情況:“這些飛船是一小部分。具體級別什麼的就不說了,反正你比我熟。根據你派來的那些專家分析,這次入侵規模應該是一個整編軍團,而且只多不少。他們行動迅速。目標明確,打了就跑,我們的駐軍只來得及把神國保護起來。他們就已經把周邊的星系炸的差不多了,然後在一片混亂中搶走了世界之心。”

    這些情況我大部分已經知道,只是沒想到墮落使徒的入侵規模竟然達到了軍團級別,如此龐大的一支部隊竟然能做到閃電戰一般的劫掠,隨後還在神族大軍掩殺過來的時候安然撤退,看樣子領軍的應該是又一個勁敵:只是想不到會是哪一個,貌似連哈蘭都對此毫無頭緒來著。

    這時候會客廳的大門被人推開,兩名穿著帝**指揮官制服的人走了進來,這倆人我還都認識,一個是文森特?卡洛,一個是卡特?卡洛,他們倆是前幾天隨著來神界協助調查的那三十個軍事專家一起到這的。要說對墮落使徒作戰的專家,那確實是沒幾個能比上這兄弟倆的,畢竟他們在墮落使徒陣營裡當了幾萬年的兵嘛。

    “好了,現在軍事專家也到了,”我對卡洛兄弟招手示意,“別那麼多規矩了,直接談正事,你們在這兒幾天有什麼發現沒?”

    兄弟倆就在我旁邊彙報情況,卡特?卡洛打開數據終端,將另外一組全息影像呈現出來:“陛下,這是我們在那些飛船上發現的徽標。”

    我看了一眼,當然沒認出來,只是有些好奇:“有了徽標怎麼還不知道對方是哪一路的?”

    文森特?卡洛表情很嚴肅:“問題就在這裡:這些徽標不屬於任何軍團。”

    “不屬於任何軍團?”我聽出文森特的話裡有深意,“你是說……那批侵略軍不是墮落使徒陣營裡的?”

    “飛船有被深淵侵染的痕跡,明顯來自污染區,但飛船上的徽記很不正常,我們在墮落使徒陣營呆了很多年,熟悉那裡每一個軍團的標記,然而這個標記非常陌生……我們不記得墮落使徒中有哪個軍團是帶著這種標記的。”

    我看著全息投影上的畫面,一個陌生的標記在影像上慢慢旋轉著。這個標記呈血紅色,是墮落使徒最常用的配色。它看起來像是兩個交叉的拳頭,在徽標周圍有一圈連續的十字花紋,單從外表看來沒什麼特別的,然而曾經身為墮落使徒的卡洛兄弟都表示他們在“老東家”那裡沒見過這個軍團標誌,這情況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會不會是你們脫團時間太長,墮落使徒那又成立了個新勢力?”我看著卡特?卡洛,“他們內部不是成天勾心鬥角挺熱鬧的麼?而且還有勢力吞併的。”

    “即使有勢力互相吞併,產生的新軍閥也不至於非要把軍徽都換掉吧,”卡特?卡洛搖著頭,“墮落使徒內部確實有軍閥吞併的情況。有時候也會有幾個較弱的勢力合併成一個新軍團,但通常情況下不管勢力怎麼變更,他們都會沿用自己的軍徽,一般情況下這些軍徽是不能隨便換掉的:這對軍人而言意義重大。當然,也有可能是墮落使徒內出現了新勢力,某個下級使徒突然晉升上來,組建自己的軍團之類……不過這個可能性更低,晉升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們離開‘那邊’的時間還不長。印象中應該沒哪個有潛力的軍閥可以在這幾年裡發展起來。”

    “話說這次入侵之前你們就真的一點兆頭都沒發現?”我抬頭看向父神。

    “這是當時駐守在那個世界的守備官,”父神抬手指指坐在我對面的一名陌生神族,那是個看起來英姿颯爽的金髮女子,身上穿著女式的華麗鎧甲。雖然樣式不同,但在鎧甲的細節上看著好像跟依爾森那身金燦燦的行頭屬於同一個兵種,“戰神吉爾莉亞?眩光左翼,具體情況你可以問她。”

    “哦。吉爾莉亞?眩光……”我點點頭,剛想開口就突然一愣,“眩光左翼?那你認識一個叫依爾森的不?依爾森?眩光左翼。叮噹小隊的。”

    桌子對面的金髮女戰神面色嚴肅,看著像是個不苟言笑的實幹派,但她聽到依爾森的名字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微微躬身一絲不苟地答道:“是的,希靈的皇帝陛下,依爾森是我四大爺。”

    我:“……這位姐姐,咱不開玩笑啊。”

    那個女戰神的表情絲毫不變,嚴肅的跟正在宣佈國家大事似的:“我沒有開玩笑,依爾森確實是我四大爺,按輩分這麼排下來的。”

    我眨眨眼,扭頭看向冰蒂斯:“你們神族除了直系血親,跟其他人不是都不興排輩分的麼?”

    “大部分不講究這個,但有那認真的想排輩分也不犯法是吧,”冰蒂斯正趴在桌子上和小人偶咬耳朵根子,這時候渾不在意地擺著手,“妾身還認識一個強迫症晚期的傢伙呢,用了好幾百年把自己認識的所有人再加上自己家族的家譜都排了一遍。林子大了什麼樣的叮噹都有,這個你沒辦法。”

    我:“……”好吧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了。

    吉爾莉亞仍然板著臉在桌子對面等著,我們這邊的討論好像跟她沒關係似的,看到我跟冰蒂斯話題結束,她才點頭繼續彙報:“我所駐守的世界位於邊境中較為平靜的區域,從資訊偏移量上看遠離深淵帝國的污染區,同時周圍也沒有其他大的深淵污染源,因此平日只維持著必要駐軍。在入侵發生前我們還進行過一次常規巡邏,確認在一次跳躍的範圍內沒有任何異常情況。”

    “被搶走的世界之心是什麼樣?”我緊接著問了一句。

    “載體是一座山脈,位於神國附近的一顆星球上。戰後我們發現承載有世界之心的那顆星球被撕成了碎片,包含載體的那塊碎片是唯一下落不明的,因此才判斷敵人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世界之心。”

    “世界之心”其實就是一個包含宇宙所有資訊映射的資訊糾纏點,它本身是沒有實體的,因此平時都階段性地憑依在世界範圍內的某一個體上,在這一階段內,它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塊石頭,甚至還可能是宇宙中一道轉瞬即逝的閃光,所以聽到世界之心是一道山脈我也沒什麼可驚訝的,只是有點好奇:“你們平常不都會把世界之心保管起來。或者人為轉移到世界管理系統上麼?怎麼那邊的世界之心在神國外面飄著?”

    吉爾莉亞神色淡然地答道:“世界管理系統那幾天正好例行升級,因為固件不支持,我就先把世界之心綁定到別的地方了。也幸虧如此,當時我才能支撐到援軍到來:侵略軍一開始在強攻神國,後來他們發現世界之心的反應在別的地方才中途分兵出去,這拖延了他們一些時間。”

    我實在忍不住看向父神:“那什麼,你們這個世界管理系統怎麼不管什麼型號的都多多少少要出點問題才行麼?我還以為就叮噹用的是個奇葩版本呢。”

    父神抬著頭看天花板:“其實吧……以前這也不算個事來著,世界之心這東西出了本宇宙之後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在墮落使徒之前也壓根沒人搶過這東西吶!”

    接下來我跟卡洛兄弟和吉爾莉亞瞭解了更多細節,確定了墮落使徒這次入侵的規模以及整個戰鬥經過。但最關鍵的問題:這支軍隊到底是誰的,卻還是一無所獲。現在神界已經組織起軍隊,正準備對深淵帝國本土發動進攻,這支軍隊的規模暫時還不得而知,反正有一點是肯定的:別看神族一個個寬厚大度,父神也是一副老好人的性格,你要真把他們惹毛了,這幫九天神佛可絕對不是好惹的!

    自己這次來神界除了問一下關於墮落使徒突襲的情況之外還有兩件事,那就是神族這邊的深潛進度。以及之前送來的上古神器的破解情況。等卡洛兄弟和吉爾莉亞離席之後我提起了那個不連續帶的事情,父神對這個話題顯得很是重視:“那個不連續帶我們也觀察到了,不過你也知道神界這邊的深潛專案剛開始,所以比你們知道的東西應該是少一些。但我們建立了很多個深潛港,好幾個深潛港同時測試之後確定了一件事:在每個深淵之門下面觀察到的不連續帶都是同一個東西,而且精確計算之後也確定了這個不連續帶相對各個深淵之門的‘距離’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它確實來自深淵最底層。並且正向著所有秩序世界勻速擴散過來。”

    “墮落使徒那邊也在搞深潛,”我跟對方交換著情報,“而且他們的進展好像比我們還快。之前他們就已經造出了可以在深淵之門下面通行的船,現在也不知道這個技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你們最好是加點小心,萬一他們從深淵之門裡鑽出來搞突襲那真是防不勝防:那幫孫子最擅長的就是嚇唬人了。”

    父神摸著鼻頭嘿嘿一笑:“放心吧,我們早準備著呢,所有深淵之門附近都有所佈置。”

    “那就好,總之不要麻痹大意就行了,”我笑起來,隨後突然想到件事,“另外,咱們是不是考慮一下聯合進攻?你們進攻深淵區的時候我們可以從另一條戰線上給墮落使徒施壓,他們的大部分領土都是按照舊帝國版圖分佈的,再加上我那邊有一個深淵獨立團,情報來源比較可靠,我們知道對手哪條線最脆弱,聯合進攻的收效應該會非常大。”

    “神族正有這個打算,”說話的是坐在父神旁邊的索瓦雷,號稱神界第一管家……父神第一助理的主神,這位不苟言笑的老帥哥只有在需要自己說話的時候才會開口,看樣子他就是負責這次進攻行動的人了,“其實您要是不來我們過兩天也會派大使過去商討聯合進攻的事,主的意思是神族先攻,希望你們能暫時按兵不動,讓墮落使徒以為我們這次沒有聯合行動,等他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神族戰線上的時候你們再行動。既然要有一次大行動,那就最好一次把對手打殘,盡一切可能放大戰果。當然了,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能趁此機會徹底消除這個威脅,遠征的日子就要來了,深淵區這麼大個隱患放在家門口,實在讓人不安心。”

    我看著這個表情淡然的老帥哥,心說果然惹毛的兔子也咬人,墮落使徒這是真捅了馬蜂窩了。

    不過索瓦雷想要一舉消滅所有墮落使徒的打算在我看來還是不大可能,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笨死的人也比叮噹強——這個比喻不太合適主要是為了押韻。總之墮落使徒不管怎麼說也是個龐然大物,他們又有穿越世界的能力,屬於那種你能把他打散但很難徹底打死的敵人,即使神族和新帝國聯合起來搞一次大行動,應該也只能將其重創。更何況神族遠征在即,有一部分士兵甚至已經提前出發了,剩下的士兵也要儘量避免被捲入“對深淵區戰爭”這個無底洞裡,他們能調動的軍力還是有限的。

    但索瓦雷有一句話還是沒錯:要盡一切可能擴大戰果。

    畢竟神族和新帝國聯合進攻深淵區的機會很可能就只有這麼一次,下一次要麼墮落使徒已經壁壘森嚴,要麼神族已經開始遠征,時機都不太合適了。

    這時候沉默了半天的莉莉娜突然在旁邊念叨起來:“話說早幾年為什麼就沒人想起來聯合進攻的事呢?”

    莉莉娜這麼一說,頓時所有人都跟著大惑不解起來,我想了半天才回過味,一巴掌拍在這丫頭腦袋上:“廢話!幾年前新帝國的家底加起來還不夠一個巡邏隊呢!”

    帝國這幾年發展迅速,我都差點要忘了一開始那捉襟見肘的國力了,而且話說回來,其實現在進攻深淵區我都感覺有點過早,如果不是墮落使徒突然作死強攻神族,把局勢一下子推到沸點,我還真想再緩兩年來著。

    現在是沒辦法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驗證一下這些年新帝國積累起來的資本到底夠不夠來一次轟轟烈烈的大戰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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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陰謀論

    這次來神界我打算住個兩三天,畢竟也好久不來了,要是光為了談點正事才來一趟那顯得太沒人情,而且叮噹好不容易回老家一趟也顯得格外興奮,小東西想跟她的“女神姐姐”好好聚聚,我身為她的移動式海景房當然只能陪著留下。

    不過這次我是說什麼都不敢在冰蒂斯家住了:冰爹冰媽雙劍合璧戰鬥力實在太強,上次在她家住了幾天我已經完全見識到閨女嫁不出去的老兩口能有多大行動力,那時候是幸虧我意志比較堅定,而且住的時間短,否則稍有差池回去就跟珊朵拉解釋不清了,這次當然說什麼也得選個安全點的地方過夜——父神殿裡空房間有的是嘛。

    當然了,冰蒂斯本人還是必須回家住的,雖然她號稱神界一姐,平日裡沒規沒據,但她骨子裡仍然是個孝順父母的好女兒,每次回神界她都會盡可能陪在父母身邊,根據我的分析,冰蒂斯性格叛逆卻如此聽她爸的話只有一個原因:她打不過她爹。

    之前已經說過,自己這次來神界主要是三件事,第一是瞭解一下墮落使徒入侵星域領地的情況,順便跟父神商議一下合作應對的方案,第二是瞭解一下神族的深潛活動,交換一下關於不連續帶的研究進展,第三則是打聽關於那個上古神器的事。儘管這陣子事務繁多分散了自己跟珊朵拉的精力,但故鄉世界的座標仍然是我倆最念念不忘的事之一,我們從瑞德穆恩-嗨森伍德世界帶回來的那個球已經送到神界有些日子了,父神這邊應該有些進展才是。

    等一幫神界的深潛學者和軍事專家離開,冰蒂斯又被她爸拖走之後,會客廳裡剩下的人也就不多了。最高龍神被索瓦雷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防止那個碎催再隨便開口被父神沉湖,黑暗女神則繼續默不作聲地陪在父神旁邊,顯得沉靜嫻雅,莉莉娜跟小人偶在房間角落暫時相安無事地合夥折騰著父神收藏的小擺設,叮噹則跟最高生命女神在桌上的果盤旁開了個占地零點一平米的宴會。倆小東西以一小瓶止咳糖漿代酒,六個爆米花當菜,推杯換盞顯得十分熱鬧。

    整個現場的氣氛就跟我家裡面一樣。

    這時候我才提起關於那個大圓球的事:“星臣啊,說起來前些日子冰蒂斯送到神界的那個大球破解出來沒?”

    “哦,那個上古時候的記錄器啊,”父神小心翼翼地從迦迦身子後面拿了個小漿果。這個動作還被護食的最高生命女神反手插了一牙籤,他一邊吹著手指頭一邊從懷裡掏出個卷軸來,“你自己看吧,這個卷軸已經互譯處理過了。這是目前為止的進展,你們要找的那個座標暫時還沒破譯出來,當時的編碼規則已經失傳。我也沒記住那麼久遠的事,不過除了座標之外我們還是發現不少有意思的東西的。”

    我好奇地接過卷軸,自己平常很少用神族製造的東西,不過像這種卷軸還有他們常用的一種水晶自己還是比較熟悉的:冰蒂斯跟莫妮娜成天就喜歡擺弄這東西,有時候遇見什麼好玩的,她們也會拉著我去看,時間一長我就知道這玩意兒怎麼用了。其實它有點類似帝國製造的數據終端。只是控制方式以及具體功能不太一樣,這東西分為兩種,一種是淡白色的水晶,巴掌大小,屬於能長時間使用的裝置,其功能強大,而且支援遠端受理祈禱以及遠端控制宇宙參數功能,部分高級型號還支援一鍵世界末日和一鍵創世紀,幾乎就相當於一個掌上的世界管理終端,冰蒂斯就有一個那樣的水晶板。而且是她自己寫的操作程式。另外一種則就是我眼前這樣的卷軸了,它功能略少但操作方便,容量巨大,通常只用來記錄數據,但也能進行讀寫操作。同時支援和世界管理終端的基礎聯動,你可以把它們當成是一個帶有輸入輸出端的廉價移動硬碟,並且是內置虛擬機器的那種。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這裡介紹一下只是為了讓它們看著更高端洋氣點。

    我展開卷軸,與這個造型奇特的資料處理設備建立了相容式思維控制鏈,卷軸上方幾釐米的高度立刻浮現出操控界面來。這個操控界面其實是“不固定”的,它會根據觀察者的理解方式呈現出不同的形態,以保證不管是誰都能看懂這東西,這就是所謂的“互譯”,同時它也會根據觀察者的個人喜好和注意力焦點隨時微調自己的表現形式,以保證每一個觀察者看到的都是最適合自己的畫面。因此拿著一個產自神界的數據設備,你永遠不會知道在另一個人眼中的界面是什麼樣:這東西保證了每一個觀察者都只能看到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畫面,這著實是一種……蛋疼的功能啊。

    我翻找著根目錄下面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翻騰一邊忍不住嘀咕:“星臣吶,你這平常到底整理檔麼?嘉蒂的作業,嘉蒂的作業(新),嘉蒂的作業(更新),嘉蒂的作業(最新),韭菜盒子的做法,韭菜盒子的做法(真),辛蒂婭的檢討(昨天),新版創世紀規則書(明天用)……你起碼寫個正常點的日期行麼?”

    父神腦門上眼瞅著就冒汗了:“其實平常有什麼大事都是索拉幫忙記著的,我這個人平時比較馬虎……”

    我這時候終於找到了父神提到的報告書,它的標題非常有迷惑性:工作文件(新)(特別新)(最近的)(比前面幾個檔新)——但就是沒寫日期……

    “那個偵察兵發現了總計二十六個原生世界,故鄉世界只是其中之一,”我慢慢看著報告書上最引人注意的部分,“這裡提到她在其中一個世界發現了某種古怪的東西,疑似高等級跨世界文明製造的穿梭機?”

    “嗯,這是最大的發現。”父神點點頭,“當時咱們在藏書塔里看到的報告上可沒提到這條,看樣子那個孩子在和外界聯絡中斷之後又把自己所處的區域搜查了一遍,然後發現了疑似高等文明遺物的東西。”

    我一下子被這個新情報給吸引了,再顧不上吐槽父神平常整理檔的毛病。開始低頭一個字一個字地摳那份長長的報告書。

    這份報告書是神族的考古學家(這麼說沒錯吧?)們根據神器上古老的資訊編碼破譯出來的,它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零零碎碎的神器記錄原文,也就是當年陣亡的那名偵察兵留下的字句,一部分則是父神的專家團們加進去的勘誤和注釋。在那些零散破碎的原文上這麼描述著一樣古怪東西:

    “日期(注:無效),我已處理完所有後事。現在記錄一個新發現的古怪東西。它是一個體積龐大的人造物,尺寸和形狀(注:此部分資訊損毀),由於我所處的區域已經被深淵高度污染,宇宙常數紊亂,因此無法判斷這物品來自何方,但它的材質明顯不屬於這個宇宙。另外這個人造物(資訊損毀)測試後沒有分解。初步判斷它可以在不同的世界基礎常數下保持自身穩定,即:它具備跨越虛空象限的能力。這東西應該來自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其製造者至少掌握了跨越虛空的技術,並熟知如何對抗虛空象限帶來的世界觀衝擊。”

    “補充記錄:對上次報告中提到的人造物進行了更多測試,仍然無法確定它來自什麼地方,我在這一區域巡邏時路經數十個宇宙,但那些世界中並不存在能造出這東西的高級文明。這個人造物可能來自更加遙遠的地方。我發現這個人造物呈現出很多奇怪的(資訊損毀),它的主要成分如此怪誕,近乎無法分析,理論上所有的虛空象限裡都不可能出現這麼奇異的物質,它的多項物理性質都不可測,我甚至覺得這東西做不到自洽:它的存在自身都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麼能穩定存在。這可能是因為附近的深淵環境已經破壞了這個物體,讓它呈現出各種不合理的性質,我無法繼續研究下去了,這東西沒什麼價值。”

    “最後一條補充記錄:關於上次報告中提到的人造物,證實它已經被深淵污染。(資訊損毀)我自身難保,為防止被污染的碎片破壞周圍其他幾個秩序世界,決定銷毀除本記憶體及深淵樣品保管箱之外的所有東西。我已將所有有用情報記錄在記憶體內,包括那個奇怪的人造物品,它可能指向一個極具潛力的凡人文明。希望找到我的遺物的同胞能去尋找他們。”

    有用的記錄基本上就到此為止了,剩下的大多是一些專業性極強的研究報告,我也看不明白。

    我把卷軸還給父神:“你覺得這個人造物跟我們的故鄉世界有關係?”

    “不一定,我只是覺得在那一帶出現了這麼個高等文明很不可思議而已,”父神搖搖頭,“還記著咱們之前在藏書塔見到的記錄吧?那裡就已經提到過,在希靈人的故鄉世界周圍出現了很多‘定標’跡象,那些定標點就是高等文明活動的痕跡,所以當時咱們就產生了懷疑,覺得你們的故鄉世界很可能被另外一個高等文明造訪過。現在這個報告上又提到一個看起來很像虛空穿梭機的玩意兒,這說明那個高等文明不但確實存在,而且它在希靈人的故鄉世界周圍有過非常活躍的活動。”

    我微微點頭,照這麼說來在當時的希靈人老家周圍確實存在一個發展程度非常高的文明,他們不但能跨虛空航行,還掌握了跨象限技術,能建造世界之門,並且有能力製造出可以在虛空環境裡“存活”的穿梭機。考慮到當時那個偵察兵搜索了很多世界都沒發現這個文明在什麼地方,後者的虛空航行能力可能比我跟父神一開始想像的還高,說不定都接近舊帝國早期的虛空交通網了。

    “我怎麼聞到了陰謀的味道……”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

    我扭頭一看,發現原來是莉莉娜:這丫頭終於不再禍害父神屋裡的擺設了。她也不知道在旁邊旁聽了多長時間,這時候突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湊過來嘀咕這麼一句,頓時弄的人心裡毛毛的,我伸手拍了她一下。然後摁著她的腦袋:“陰謀,整天就知道陰謀,陰……不過你還真別說,我也感覺這事怎麼有點蹊蹺呢?”

    莉莉娜被我摁著腦袋,使勁往前一竄一竄地:“那你為什麼還拍我!”

    我:“習慣。”

    莉莉娜說的“陰謀”其實不需要解釋。說白了,就是懷疑故鄉世界的毀滅跟那個留下痕跡的高等文明有關——這個文明甚至應該算是超級文明了。

    然而關於這個超級文明的一切現在都還只有個猜測,甚至連猜測都是不成形的,我們總共只有兩個證據:第一個證據是在藏書塔里看到的檔,記錄說在故鄉世界毀滅之前,當地的所有周邊宇宙中都出現了疑似虛空定標信號的資訊段。這些信號通常就是跨世界文明進行大規模傳送的先兆,第二個證據就是我剛才看到的那份報告了,當年犧牲掉的神族偵察兵在希靈人的故鄉世界周圍發現一個虛空穿梭機,虛空穿梭機科技水準極高,顯然出自一個超級文明之手。這兩個證據哪怕都準確,也只能證明這個神秘文明的存在而已。說它跟故鄉世界的毀滅有關,那顯然還是缺乏說服力。

    我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顯然父神也表示同意:“現在只能證明在希靈人的故鄉世界毀滅之前有一個超級文明在那一帶活動過,但理論上一個正常的秩序種族是不會用深淵來摧毀其他文明的——他們也沒這個能力,除了現在的墮落使徒,我從不記得有哪個種族掌握了這種技術。”

    我繼續拍著莉莉娜的腦袋:“話說你是怎麼懷疑故鄉世界出的事兒跟那個超級文明有關的?”

    莉莉娜一挺那一馬平川的小胸脯:“當然是女人的直覺!”

    然後她就一溜煙跑到桌子另一頭去了,我在這邊滿面笑容地對她招手:“你過來。別怕,我不打你……”

    莉莉娜從桌子底下探出半張臉來:“老大你有本事把那個筐子收起來!”

    “正常文明確實控制不了深淵,就連神族都沒有掌握人為開啟深淵之門的技術,”父神愕然地看了看我掏出來的筐子,隨後整頓表情繼續說正事,“腦子沒毛病的人也不會想著去研究這種東西吧……希靈人的故鄉世界確實是被一個深淵之門摧毀的,所以陰謀論還是很難成立。但不管怎麼說,我認為那個超級文明跟這件事還是得有點聯繫。”

    我點點頭:“嗯,起碼在時間上兩者離得挺近。”

    “‘時間’倒不一定是個有效線索,”父神笑了笑。“你別忘了虛空裡是沒有統一時間軸的,咱們目前的證據都是當年那個偵察兵在報告裡使用的‘第三方相對時間軸’,因為年代久遠,報告裡缺了很多東西,這些時間點有一半其實都是孩子們自己推導出來的。準確度不高。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哪怕準確度不高,整個事件的大致脈絡也是這樣:在某個高等文明留下痕跡之後不久,希靈人的故鄉世界就出事了,而且神族至今都沒聽說過有個這樣的高等文明存在,他們就露了這一次面。”

    我咂咂嘴,是啊,就露了這一次面——當年那個神族偵察兵在希靈人的故鄉世界周圍發現了虛空定標信號,發現了實打實的虛空穿梭機,這百分之百說明有一個高等文明造訪過故鄉世界,隨後不久故鄉世界毀滅,那個留下了各種可疑痕跡和虛空穿梭機的文明卻再也沒有出現在神族的視野中,時至今日不管是神族還是帝國都沒聽說過虛空中有除了“三大族”之外的第四個超級文明,這個只露一次面的種族竟好像真的只是為了摧毀故鄉世界才這麼突現了一下似的。

    原本我們也沒證據證明故鄉世界的毀滅跟這個文明有關係,但這麼一聯想,“陰謀主義”四個字還真就止不住地往外冒了。

    “老大,”莉莉娜在旁邊躲了半天,這時候在桌子下面潛行過來又不知死活地往我身上蹭,“你說咱們要不要把這事告訴珊朵拉大姐大?”

    “當然,”我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她比誰都掛心故鄉世界嘛。”

    莉莉娜探著腦袋:“那她會不會一怒之下舉國出兵滿虛空找殺父仇人去?”

    我想了想,很有自信地搖搖頭:“不會,越是大事她越能沉住氣,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啊。”

    莉莉娜:“老大你說就說,能別把我拉出來躺一槍麼!”

    “行了,故鄉世界的事就先這樣吧,”我哈哈一樂,順手把莉莉娜提溜到一邊,抬頭看著桌子對面,“等我回去之後跟珊朵拉再商量商量看怎麼辦,說實話,現在墮落使徒那邊蹦的正歡,也實在不是分心去找殺父仇人的時候,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在故鄉世界周圍晃蕩過一圈的傢伙說不定早就滅絕多少年了呢。”

    “嗯,有道理,”父神也撓撓下巴,“那咱們先吃飯吧?今天咱們吃……”

    我:“……我這千里迢迢的來這兒……”

    “吃韭菜盒子行不?”

    果然還是沒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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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8 00:41:07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神界那道門

    房子並不是越大住起來就越舒服,就好像有人曾經得得瑟瑟地說自己每天一睜開眼看到房頂距自己四米以內就感覺自己是被囚禁了——你讓丫去住天井他肯定更住不慣……

    父神殿對我而言就有點過大,特大號的餐廳,特大號的走廊,特大號的長廳,還有特大號的客房。今天早起一覺醒來我就理解為什麼父神放著這麼大的房子不願意住,非要去門廊旁邊弄個二十平米的臥室了:這一宿我始終覺得自己睡在露天廣場上……

    我在門口犯了會迷糊,半晌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是在父神殿裡過的夜,並且想起來昨晚上自己是習慣性抱著那個小人偶睡覺的,然後趕緊折返回去尋找那個人偶小姑娘,找了半天才在枕頭下麵找到那小傢伙:你說我們爺倆睡覺這動靜,這姑娘到底是怎麼鑽進去而且我還一宿都沒發現的?

    我把仍然有點迷糊的小人偶放在肩膀上,看著她下意識地抱住我的腦袋坐穩,然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跟室內體育場似的的客房,心裡面一邊吐槽負責修建父神殿的人當初到底是抱著多大熱情蓋了這麼個地方,一邊思索著今天應該做的事:或者去看看神族的深潛試驗港,或者去找那三十個軍事專家瞭解一下他們的工作進度,當然我更希望的是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地進行中,這樣自己就不用跟著去湊熱鬧,然後就能在這兒度幾天假了……

    一路上打聽了幾個侍衛,我才找到正在露臺上呆著的父神。這位神界總扛把子正處於一天中最懶散的狀態,他穿著件鬆鬆垮垮的白袍子坐在半月露臺中央,面前的小桌子上放了副像是國際象棋的東西。他正全神貫注地看著眼前的棋局,以至於都沒感覺到旁邊有人走近。這個半圓形露臺有一側對外敞開,明亮的天光現在正灑在父神臉上,讓他看起來像個穿著睡衣曬太陽的離退休老幹部似的。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自然看不懂那種從未見過的棋是什麼意思。只是忍不住嘟噥了一句:“話說你這下棋有意義麼?”

    父神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下棋需要的是意境,對手是誰並不重要。”

    我順手把父神對面那只貓提溜起來:“問題是你至少也選個靈長類動物吧,你這贏了也……”

    我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父神另一半臉上貼的都是小紙條,後者尷尬地笑笑:“我輸半天了。”

    這時候我手上抓著的小黑貓開始劇烈掙扎,並且以一個神奇的角度扭頭咬了我一口。隨後這小東西靈巧地跳到地上變成個小姑娘,沖我一鞠躬脆生生地打起招呼:“叔叔好,我是靈長類的!”

    我這才發現原來之前跟父神下棋的小黑貓其實是辛蒂婭:神界兩名小公主裡面專門點了熊孩子天賦的那個,話說這小姑娘不管什麼時候出現都是這麼讓人意外麼?

    父神伸手把臉上的小紙條都扒拉乾淨,笑呵呵地指著辛蒂婭:“這孩子比我棋藝好,今天下棋的時候她說要讓我兩隻手。然後我就信了,沒想到她說的讓兩隻手是變成貓之後用爪子跟我下。”

    我抬抬肩膀,把那個仍然在揉著眼睛犯迷糊的小人偶搖醒:“你看看人家閨女,比你聰明多了,你要多學兩手還用成天被莉莉娜坑麼?”

    小人偶眨巴著眼睛看了辛蒂婭一眼,兩位公主殿下完成歷史性對視,隨後我肩膀上這只做出了評價:“你姐說過。這種型號叫熊孩子,學得再聰明也只會坑爹。”

    我跟父神同時一愣:“……”

    然後兩個養過熊孩子的爹就心有戚戚然地對視了半天,關於熊孩子,說多了都是淚啊……

    我把小人偶從肩膀上摘下來,讓她跟辛蒂婭去一邊玩去,父神則一邊收拾著桌上棋盤一邊跟我聊天:“昨天睡的怎麼樣?”

    我想了想那個睡起來跟露天廣場似的大屋子,比較委婉地回答:“還行,就是太寬敞了點,從床上下來要走半天才能到門口——話說上次在你這兒也沒見到這麼大的屋子啊?”

    “那是我原本睡覺的地方,就為了讓你體驗體驗生活。”父神的笑容比較微妙,“孩子們給我蓋的房子越來越大,最近千羽豪又打算按龍族標準給我蓋個行宮……我琢磨著等過幾天乾脆就別在家裡住了,抱著被子去東邊那個大草原上睡應該也一樣,這幫熊孩子啊……”

    我原本還以為自己家的熊孩子比父神多。畢竟父神只有兩個女兒,結果現在我才意識到根本不是這樣:神界這麼多種族基本上都是父神創造或者晉升起來的,理論上他們都屬於父神的孩子。而根據星域神族平常那沒譜的性格,他們差不多都能歸類到熊孩子的範疇裡,這麼一想父神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瞬間就高大起來了:自己家裡撐死也就養了半打熊孩子,眼前這位神界總扛把子可是論種族養的!一聽對方那句意味悠長的感歎我這心裡就跟著哆嗦……

    “決定好什麼時候出兵了麼?”我在父神對面坐下,“昨天晚上我和珊朵拉通了信,她已經知道這邊的情況了,而且也贊同聯合出兵的方案,帝**是隨時可以調動起來的。”

    “不急,不急,”談及神族對外戰爭這麼大的事,父神本人反而不急不躁地笑起來,連說話都慢條斯理的,“且等些日子,等前兩天派出去的先遣隊在深淵區附近潛伏下來再說。”

    我有些意外地看著對方:“怎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似的?你就不火大啊?”

    “這是兩碼事,”父神笑笑,“就因為火大,所以要把這股火燒在最恰當的地方。現在還不是開戰的最好時機,不管怎麼說墮落使徒都不傻,他們知道神族惹不得。所以現在一定有所戒備,立刻出兵只能啃到硬骨頭。且等等,我會繼續做出籌備遠征的樣子,並且過兩天還會如期把下一批遠征軍派出去,對手會以為神族以遠征為重。暫時沒有開戰的興趣,那時候咱們再行動也不遲。”

    我一聽也是這麼個道理,看樣子父神的性格確實比自己還沉穩一些,不過我又有點不放心:“你覺得墮落使徒會上這麼簡單的當?”

    “不會全都上當,但肯定會有一部分人被迷惑,”父神樂呵呵地笑著。“所有人都知道每隔一段時間的遠征是神族第一要務,但沒人知道這個週期性遠征對神族的影響程度有多大,所以墮落使徒吃不準星域這邊會不會真的為了遠征而忍一時之氣,我就做出忍下來的樣子,他們又拿什麼來判斷神族是不是在做假呢?只要有一部分人被迷惑,等待就是值得的。你也要學會這一點:不管什麼時候。能等的人才能笑到最後。”

    我知道這是一個活了無數年的老油條對一個即將活無數年的小油條做出的最有價值的教誨,立刻心悅誠服點點頭:“明白了——不過你確認這真不是因為你跟我一樣有拖延症吧?”

    父神:“……咳咳……”

    拖延症的說法當然是開玩笑,不過虛空生物的耐性和韌性肯定是個通用天賦,看到父神那優哉遊哉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恐怕還有的學呢。

    “對了,你跟我來一趟,今天有樣東西想讓你看看。”父神突然站了起來,然後伸手對旁邊一招呼,“辛蒂婭!爸爸出門一趟,陪著妹妹玩別欺負她啊。”

    然後我就看到小黑貓形態的辛蒂婭正在不遠處繞著圈子跑來跑去,92.3釐米高的小人偶正騎在小貓背上耀武揚威:“駕!駕!”

    這次輪到我嚷嚷了:“小燈!別欺負辛蒂婭!”

    倆小傢伙一塊喊:“沒有,我們鬧著玩呢!”

    熊孩子的日常生活真是豐富多彩啊。

    我挺好奇父神想帶自己去看什麼東西,結果跟著他在神殿裡繞了半天,又經過好幾次傳送之後我們卻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一片寧靜如水晶般的湖泊,湖岸邊是望不到盡頭的結晶叢林,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神秘光暈中。整個空間在極遠處是一片混沌,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其他的空中大陸。

    這裡正是我以前來過的神界“底層”,星域最初的基石空間。

    我看看四周的水晶叢林和那片籠罩在稀薄光霧下的平靜湖面,有些好奇:“咱們來這地方幹什麼?”

    “還記著這裡有一座深淵之門吧?”父神領著我向水晶湖的中央走去,“事實上最近我想到一些事情。然後研究了一下這座大門,結果發現一個很令人費解的情況。”

    神界的最“底”層有一座規模龐大,而且古老到連父神都說不清它已經存在了多久的深淵之門——這是個讓人乍聞之下會被嚇一跳的事實,不過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這件事了,並且還親眼見過那東西,它就在這裡,位於神界諸多界層的最基礎一層,這座水晶之湖的湖面下。

    “話說我到現在都挺驚訝的,你當年竟然把家安在深淵之門上面,這可就相當於整個神界都建造在深淵之門上了。”我跟在父神身後走向湖心,一邊走一邊嘀咕。這座湖泊有著神奇的特性,儘管它看起來是一座湖,可踩在它的“水面”上你才會發現自己不但沉不下去,甚至連鞋子都不會沾濕:這湖裡的根本不是水,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你踩著它的時候會漾起一圈圈波紋,但如果你有心彎下腰去試著把湖裡的東西捧起來,就會發現它們隨著你手的高度上升而飛快地從液體變成一種光質,並最終化為整個水晶之森中隨處可見的光霧,著實奇妙。這是個夢境般漂亮的地方,我覺得如果把小泡泡帶過來的話那丫頭應該當場就高興瘋了……

    “當時蓋房子的時候年輕不懂事,”父神聳聳肩,“後來想著在深淵之門上住下來終究有點不踏實,也想過搬家,不過我有拖延症。等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時候四大神系都已經被我折騰出來了……再搬家勞師動眾,我看這座深淵之門又沒什麼別的危害,就繼續拖延到今天了。”

    我:“……”

    你們有誰能把拖延症修煉到這個地步的!父神這是拖了整整四輪進化樹啊!

    我們很快就來到深淵之門上,這座神奇而古怪的大門就位於湖面下方,和外界僅僅隔著一層“湖水”。踩在湖面上的時候我甚至會產生“突然掉下去怎麼辦”的感覺,不過這種擔心其實是沒必要的,父神用他的拖延症證明了這座大門其實比它看上去的要安全無數倍,而且這層詭異的“湖水”也能保證不會有任何冒失鬼真的掉進大門裡。

    “這東西有什麼不對勁?”我忍著心裡的詭異感覺低頭看看這座最古老的深淵之門,它所散發出的令人不快的微弱氣息讓人略有點不舒服,但和其他深淵反應比起來。這東西卻又“溫順”多了。

    “根據你們的研究成果,所有的深淵之門‘對面’應該都是一個共通的空間吧,”父神蹲下身子用手指輕輕觸碰湖面,一圈圈光芒漣漪立刻從他的手指旁激發出來,並以反常的擴大速度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開去,“但這扇門後面的情況好像不一樣。”

    我一下子愣了。然後跟父神一起蹲下拿手指頭戳那個看上去如同湖中幻影般的黑色“大門”:“你別嚇唬人吶,這扇門後面的情況不一樣是怎麼個意思?”

    “這扇門在神界‘基底’相安無事地蟄伏了很多年,很久以前我還對它有過研究興趣,但之後我幾乎都忘了它的存在,或者說是把它的存在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父神卻沒急著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邊說著一邊露出回憶的神色。“不管再奇怪的東西,在你眼皮子底下放上個幾兆億年你也會習慣的,這扇大門就是這樣。直到最近,你們的深潛計畫和‘不連續帶’的事情才重新激發我對這座大門的興趣,既然深潛需要一個安定的試驗港,那還有什麼是比這扇‘溫順’的深淵之門更合適的東西呢?”

    我目瞪口呆地看看周圍,這才發現四周的水晶叢林中似乎多了很多之前沒有的建築,極遠的地方還能看到類似浮空方尖塔一般的神秘設施,之前一直以為這是父神最近一時興起弄的什麼新傢俱,卻沒想到這裡竟然已經被作為深潛試驗港了:“你在這兒搞了一次深潛試驗?!”

    “嗯。超小規模的,”父神點點頭,“你也看出來了,周圍多了一些東西,那次深潛試驗規模很小。我感覺挺像在自己家的浴缸裡面練游泳……”

    我額頭汗下:“這時候你就別用這麼多修辭手法了。這麼說你們在深潛中發現這扇門下面有東西?”

    “來,咱們下去看看。”父神說著,終於不再戳那已經快被他攪出山水圖的湖面,隨後我看到整個水晶湖都開始蕩漾起一層層銀光閃閃的漣漪,而一個散發著銀輝的漩渦正在前方百米開外迅速擴大,“從那跳下去就行,我先跳你隨意……”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旁邊滿臉躍躍欲試的神界總扛把子:“我去……你開玩笑吧?難不成你們神族深潛的時候連設備都不用,都是這麼直接往下跳的?”

    “大部分情況下當然要用設備,”父神拉著我就往前走,“不過這扇門情況特殊,除了給人些危險感之外,它幾乎不會對周圍產生任何危害,我們用各種東西測試過,後來也派人進去,確定普通神族可以安然無恙地在表層活動,而你我這樣的虛空生物更是完全不受它的影響,在深層區都能活動自如。當然反過來也一樣:因為這扇門情況特殊,虛空生物對深淵的破壞天賦也挺難啟動,只要你不主動釋放力量,這座門就不會和你的力量產生衝突,你不用擔心把我家地基弄塌了。”

    我一邊跟著往前走一邊各種新奇驚訝:這些事情上次來的時候父神可沒有跟自己說過,而且我不相信在過去這麼多年裡他就沒發現過這座深淵之門的這些特性,因此心裡很快就憋了一大堆的問題,但還沒得自己開口詢問,我就感覺眼前一花:自己已經進入深淵環境了。

    這是自己第二次進入深淵大門,上次做出這種壯舉還是在帝國的深潛試驗港,為了救助一艘遭遇險境的工作船才跳下來的,那一次的感覺我至今還記憶猶新:那個混亂的,令人不快的,充滿反秩序和荒誕感的“空間”幾乎讓人頭暈目眩,我覺得自己有生之年絕對不會想著再跳進同樣的大門第二次——結果這次竟然被父神拉著就跳下來了。

    但等自己從愣神中清醒過來,我就發現周圍的環境跟上次那個深淵之門不太一樣了。

    沒有那麼強烈的混亂感,沒有那種脫離秩序世界之後產生的矛盾與怪誕感知,雖然周圍仍然充斥著令人不快的氣息,但它們也只是令人不快而已,絲毫沒體現出破壞性和對我這個秩序個體的排斥性,四周一片黑暗……是的,確切的黑暗,不是因為無法描述而呈現出“黑暗”的樣子,而是這扇大門下面確實是一個實實在在的——

    黑暗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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