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混亂與強襲

    太空堡壘的無人機群最終還是沒能阻止我們這有著仨超級保鏢的突擊部隊，它的重型導彈和蜂群護衛能擋住永恆級母艦和潮水般的護衛艦群，卻沒辦法擋住一支精銳的滲透部隊，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大而不精吧——我知道這個詞兒好像不太對勁但基本上就是這個意思。

    倖存的突擊艦有七艘，其他一同前來的飛船在最初遭到無人機攔截的時候就被炸毀了，希望那上面的士兵們都順利完成了靈魂上傳，這估計沒什麼問題：我們這次帶來的突擊兵都是掛載著“先兆”系統的，戰場生存能力差不多是百分之百。

    僅存的這七艘突擊艦貼著太空堡壘的裝甲帶裂隙快速前行著，在我們兩側是如同兩列山脈般高聳的裝甲層：作為一個直徑達到數十公里的太空設施，它的一塊外殼也足以被視作山巒了。這座堡壘的無人機群還沒有被清掃乾淨，仍然有大量無人機在數公里外逡巡搜索著入侵者，爆炸的閃光一刻不停地從我們身後傳來。不過突擊部隊已經擺脫了那些惱人的傢伙，現在是潘朵拉和維斯卡在用浮游炮群和那些無人機周旋，倆小丫頭似乎是有點亢奮，但不管怎麼說她們任務完成的還不錯。

    我在精神連接裡呼叫一米二姐妹，維斯卡歡快的聲音第一個響起來：“哥哥哥哥！你看這邊好熱鬧！它們炸起來就跟焰火似的，我用爆炸拼出了自己的名字噢！”

    ……鬼畜又暴力的蘿莉連玩遊戲都是這麼高能。

    “別玩了，趕緊脫身出來，咱們去堡壘裡面，”我看著兩側不斷快速掠過的高聳裝甲層，一邊讓那兩個興奮上頭的暴力矮冬瓜回來，“潘朵拉你怎麼不吭聲？”

    潘朵拉的聲音延遲了幾秒才傳過來：“……在拼自己的名字。”

    維斯卡鬼畜的笑聲在精神連接中響起：“啊哈哈哈~~~姐姐是個笨蛋！要同時引爆才能看出字樣來，連續轟炸是不行的！”

    我一腦門子冷汗地在精神連接裡吼：“你們倆立刻給我回來！”

    兩秒鐘後，潘朵拉和維斯卡才雙雙從後面追上來。她們身後仍然是爆炸不斷，顯然這倆小傢伙把自己的浮游炮留在後面牽制、誤導那些無人機了，當然我更願意相信她們只是還沒炸夠……

    “哥哥哥哥咱們要在這兒炸個洞進去麼？”維斯卡興奮地看著腳下的裝甲裂隙，話音沒落就把自己的寶貝疙瘩炮掏了出來，“這裡好像是薄弱點？不過下面有充能裝甲，一炮不知道能不能打開。”

    這丫頭一邊說一遍瞄準，旁邊潘朵拉也跟她一樣舉動：這倆小丫頭在爆炸方面的行動力真高。

    我也好奇到底該怎麼鑽到這個壁壘森嚴的大傢伙裡面。就聽到文森特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來：“陛下，前面就是太空堡壘的入口——千萬別讓將軍開炮，會提前把內部防禦系統啟動的。”

    我趕緊讓潘朵拉和維斯卡收好自己的寶貝疙瘩炮，一邊抬頭向前看去，果然發現這條裝甲裂隙帶已經快走到頭了：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個仿佛崗樓似的建築物擋在裂隙帶盡頭。

    所有突擊艦立刻減速，上面搭載的士兵紛紛傳送了出來。維嘉和她的蠍子兵們在空中橫七豎八地飄成一團，每一個蠍子兵的機械節肢都在到處劃拉，最後那個砍刀娘才在公共頻道裡鬱悶地嘟囔起來：“果然是沒有外部重力的型號，長這麼多腿都用不上了。”

    蠍子兵具備在無重力環境正常作戰的能力，不過她們在性格上好像不太喜歡這樣來著。

    “讓突擊艦繞到堡壘背後自爆，做出撞擊失敗的樣子，”我抬頭看看那幾艘傷痕累累的飛船。“潘朵拉維斯卡，你們倆讓自己的浮游炮繼續在外面搗亂，就別收回來了。”

    等那些已經轉入自動駕駛的突擊艦離開之後，我們快速靠近了太空堡壘的“入口”，這裡果然有自動警戒裝置：在崗樓大門外有兩排感應器，崗樓的外牆上也能看到大量的哨戒炮，我估計這些感應器會掃描一切沒有識別碼的單位，哪怕飛過去一塊石頭都會被崗樓上的哨戒炮掃射一遍吧。

    但文森特早有辦法。他沒有讓士兵們正面硬沖，而是領著隊伍來到距離崗樓有百米遠的一座仿佛信號發射塔的不明設施下面，緊接著手腳麻利地把這個設施底座上的防護板給拆了下來。

    防護板落下之後露出了裡面的晶化結構，晶化結構中間是一塊基礎型的控制晶板，文森特想了想，然後在我以為他準備輸入破解密碼的時候果斷把那塊面板給拽下來了……

    “把這個地方熔接起來，”文森特一邊說著一邊把面板下面的三條晶化線路連接在一起。頓時這套線路裡的能量流動就發生了改變，“可以讓警戒裝置暫時離線三十秒……抓緊時間！”

    所有人立刻起身沖向百米外的入口，果然，這裡的掃描器和哨戒炮都停止了轉動。不過一同停止運行的還有入口閘門的動力裝置，但這不是問題，維嘉上去三四刀就把整個閘門都給切了下來：裝甲蠍的斬艦刀專用於破壞實體屏障，連充能裝甲都扛不住她們的揮砍，更別提眼前這麼個脆弱的大門了。

    大門後是一條豎井，我們一大群人飛快地沖了進去，而隨著眾人沖入豎井，暫時離線的警戒裝置也自救過來並觸發了警報，一層層的隔離裝甲在眾人身後快速閉合——不過我們已經沖過來了。

    “總算趕在警報觸發之前……”文森特抬頭看看已經被完全封死的入口，“這個封鎖帶非常麻煩，它帶有高能屏障，遭到攻擊就會釋放大威力的幽能衝擊，有效範圍能覆蓋整個入口，如果屏障被強行擊破，哪怕只擊破一層，這個入口也會直接熔毀封死，咱們就只能從另一條更麻煩的通道進來了。”

    我注意到豎井底部已經出現人工重力和大氣環境：還是這環境比較舒服。

    其實希靈使徒本身是不需要大氣環境的。“呼吸”對他們而言是個可有可無的“消遣行為”，但由於先祖在創造原體的時候留下了一些零星的“母星記憶”，希靈使徒才保留了呼吸的習慣，哪怕墮落使徒都不能擺脫這種源自先祖的母星記憶，所以他們的設施裡也有類似母星的環境：人工重力，大氣，還有一定的溫度。

    “按計劃。二十人一組分頭行動，”我看著眼前的數條岔路，一邊飛快地吩咐道，“沒有明確目標，你們的任務就是製造混亂，炸的越熱鬧越好——別讓這的守衛懷疑到咱們的目標是機房就行。”

    隨行士兵立刻領命。四散沖向各條岔路，文森特則帶著隊伍向另一個方向沖去：“我帶你們去機房。這條路岔道很多而且路上可能會遇到守衛，蠍子兵們，麻煩你們了。”

    隊伍前進了不一會，我便聽到遠方傳來交火的聲音：其他幾波士兵應該已經和堡壘裡面的守衛或者哨戒炮遭遇，現在開始戰鬥了。

    而且我相信自己這波人的行動應該也已經落在堡壘防禦機制的監視中：這種大型設施都會安裝有高靈敏的掃描器，哪怕一隻未經批准的蒼蠅飛進來。建築物的防禦機制都能察覺到。從一開始這就不是標準的“隱秘行動”，我們就是要大搖大擺地沖進來，然後做出準備從內部炸掉這座堡壘的模樣——敵人只是想不到我們的目標會是整個星球防禦圈而已。

    應該正有守衛或者值守無人機向這邊趕來，文森特取出了自己的幽能步槍隨時準備戰鬥，一邊領著隊伍沿著走廊快速前進，我則在飛快趕路之餘抽空觀察四周：墮落使徒的設施內部看著倒是挺正常的，雖然他們喜歡黑紅色的塗裝，但還沒嚴重到把建築物裡面都給塗成黑乎乎一片的程度。這裡的環境看著跟帝國設施裡面區別好像也不太大，只不過所有藍色標誌和幽能管線都換成了紅色而已。

    維嘉領著她的蠍子兵們護衛在文森特和幾名“專家”身旁，這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文森特，機房具體在什麼方向？”

    文森特一愣，舉起步槍指著走廊盡頭：“前面左轉之後有一條……”

    “我不是問路線，我問方向，”維嘉低頭看著身邊的前墮落使徒軍官。臉上表情特別認真，“這樣吧，你直接把座標給我，座標原點是我腳下這個位置。”

    文森特不明所以地通過精神連接上傳了座標。然後我就看到維嘉輕快地走了兩步到隊伍前面，舉起自己的大砍刀在那比比劃劃，其他蠍子兵們也有樣學樣地舉起砍刀指著同一個方向。文森特剛想問問對方到底想幹啥，這群腦筋比較直的蠍子兵就用實際行動做出了解答：她們紛紛一躍而起，以大概三十度角沖向走廊地板，伴隨著一陣轟然巨響，二十來個蠍子兵眨眼間就挖洞鑽了進去。

    我跟文森特湊上去一看，發現那熱氣騰騰的巨大洞口下面已經是一條冒著熾熱紅光的熔融隧道，而且隧道盡頭的一群蠍子兵們還在拼命開挖著，幾乎轉瞬間就已經遠的只能看見一群小點了……

    隧道壁上能看到被挖穿的其他走廊或者堡壘的運輸管道，還有被攔腰切斷的建築結構梁——這些理應堅不可摧的超合金部件被一幫暴力蠍子連砍帶削一路碾壓，淒慘的就跟長麵包遭遇珊朵拉似的。

    看到文森特臉上那目瞪口呆的模樣，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兩點之間線段最短……據說蠍子兵的神經也是按著最短來的，慢慢習慣吧。”

    文森特還在那喃喃自語：“……我見過不少蠍子兵，也沒這麼楞啊。”

    怎麼說呢，也可能是新帝國製造蠍子兵的時候用了從維斯卡那裡提取的藍圖，所以腦筋上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吧，但不管怎麼說這幫蠍子兵的直腸子還是比較有好處的：你看現在她們挑的這最短路線多好！

    我們順著蠍子兵們挖出來的“快速通道”沖向機房方向，沿途經過無數條被淩空切斷的走廊通道，甚至還遇上好幾個站在走廊斷口正一臉茫然上下觀望的敵兵，潘朵拉和維錫卡都熱情地跟每一個敵兵打了招呼：有給一炮的，有給兩炮的，還有給了兩炮之後又補上仨手雷的……

    須臾之間隊伍便抵達了目的地：蠍子兵挖掘大隊從走廊上直接挖了一條通往機房天花板的路，中間跨越度起碼有三十來公里，我已經開始籌算著乾脆讓維嘉和她的砍刀娘們在閒暇時期去幫著修穿山隧道了——她們其實是長著六條腿的穿山甲吧？

    另外她們挖出來的廢墟都扔哪了。難道當戰利品收藏在隨身空間裡？

    好吧，跟這幫蠍子兵較真容易累死，還是辦正事。

    機房裡已經被蠍子兵“肅清”，現場未發現墮落使徒的屍體，只有大量粉塵。

    這是一個正圓形的大廳，堡壘主機就在大廳中間：那是一個半徑大概有三米、連接著天花板和地面的碩大圓柱，圓柱體表面浮動著藍色光流。頻繁閃爍的燈光說明這東西還在正常運轉著。

    “主機外面有高能護罩，會反彈攻擊所以不能直接接觸。”文森特指著那個圓柱體提醒道。他話音剛落，我就看到一個蠍子兵轉過身來，頂著一張黑乎乎的臉和爆炸頭在那彙報：“是的長官，主機外面真有一層高能護罩！”

    我：“……”

    這幫蠍子是看見正在倒計時的炸彈都要上去砍兩刀試試軟硬對吧？

    我們這一番大鬧已經徹底把堡壘的警戒系統給折騰瘋了，刺耳的警報聲從剛才響到現在一刻沒停。各處都有四處製造爆炸的帝**，堡壘守衛在數條路線上跟突擊隊的士兵們激烈交火，而蠍子兵製造的這條“快速通道”反而成了衝突最少的一條線，原因無他，只是這幫砍刀娘太過剽悍而已。這就是為什麼裝甲蠍被視作侵入式作戰時最危險的兵種：她們的推進速度極快，而且根本無視常規障礙和地形之類的限制，她們會一條直線地破壞自己和目標之間的任何東西。包括人員牆壁護盾甚至是擋在面前的能量爐，正因為她們的突擊路線不符合常識，墮落使徒才壓根沒反應過來——誰會想到這幫冷兵器狂人會直接在堡壘裡面挖一條几十公里長的筆直隧道沖進機房呢？

    所以儘管蠍子兵們引發了比預期更大的動靜，情況卻反而沒有惡化，維嘉已經破壞了機房的所有報警系統，一大群斬殺狂人在瞬息之間消滅了機房內的所有人員，我們現在應該有一小段時間來破解這個系統，時間不會太久——墮落使徒總會從別的什麼管道察覺機房異樣的。

    文森特沒有直接碰那個巨大的堡壘主機。而是在牆角找到了一個控制台，與此同時他帶來的其他專家們也紛紛在各個控制平臺上飛快地操作起來。堡壘主機表面浮動的藍色護罩劇烈閃爍著，似乎在抗拒那些不正常的關停指令，但僅僅幾秒鐘後，這層護罩便隨著低沉的嗡鳴聲慢慢消失了。

    “好久沒碰這套系統，現在還真有點熟悉感，”文森特一邊輕車熟路地啟動外部操作協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好吧，他們果然把識別庫升級了。”

    堡壘主機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面巨大的全息投影幕牆，上面浮動著警告標識，一個無感情的聲音在機房裡廣播起來：“警告。操作者未通過識別流程，不具備操作許可權，警告，操作者未通過識別流程，不具備操作許可權……重新調用識別庫，查詢無結果。操作者立刻離開控制台，你所進行的操作觸犯了安全協議，繼續輸入將導致機房殺滅程式啟動。”

    在機房廣播響起的同時，我也感應到有大量移動的能量點正向著這裡飛快靠近，維嘉迅速抽出了她的雙刀：“長官，守衛來了！一分鐘後抵達！”

    潘朵拉和維斯卡二話不說就召喚出一大堆浮游炮來，順著維嘉她們剛才挖出來的那個大洞沖出機房，片刻之後姐妹倆回到我面前，維斯卡嘴皮子快，搶著報導：“哥哥哥哥已經用浮游炮把所有通道都堵上了！只要機房不毀其他地方都能隨便炸是吧？”

    我對維斯卡點點頭，又示意蠍子兵們去其他路線上抵擋堡壘守衛，這才抬頭看向文森特：“要多長時間搞定？”

    “很快，”文森特先是向旁邊的一名前墮落使徒技術顧問確認了一下，這才抬頭回答，“他們替換了識別庫，但協定執行流程應該還有個漏洞……”

    “儘快，別慌，潘朵拉和蠍子兵們已經去阻擋那些守衛了。”

    我對文森特點點頭，隨後抬頭看向那仍然是嗡嗡作響的堡壘主機。

    現在敵人已經知道帝**的直接目標就是這地方，但他們應該只以為我們是想破壞堡壘，卻想不到我們的目標是整個行星防禦圈，但一旦文森特開始注入協議終止的命令，敵人肯定會想辦法把這台被感染的主機遮罩掉——但願到時候都來得及。

    正在這時，文森特那邊卻突然大聲報告起來：“陛下！發現一些奇怪的東西！”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佔領與預感

    聽到文森特的驚呼我立刻趕了過去，卻發現原來他調出了一份系統日誌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歷史記錄？”我皺著眉，自己接觸帝國事務也有了些年頭，這種日誌裡專業的部分看不出來，但那些非專業的描述性內容還是很容易理解的，它似乎是一份軍事調撥指令，以及一些來自深淵區內陸的零星命令和主權樞紐的運行情況，基本上就是一份雜項記錄，看得出來這些雜項的安全等級都不太高，否則也不會這麼簡單地匯總到一個資料庫裡，還被文森特這麼簡單就破解出來。

    文森特飛快地查閱著這些資料，顯然他發現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線索：“這裡記錄深淵區內爆發了數次衝突，因此軍事調度一度陷入混亂，這裡還有一些前線臨時部隊的通行記錄，同樣非常混亂。另外還有一些前後完全矛盾的命令，命令簽發源卻是統一的……各種諸如此類沒法解釋的東西。另外最後這裡還提到有一些重要報告被送到主權樞紐……看樣子主權樞紐上還有什麼秘密。”

    一陣爆炸聲從遠處傳來，緊接著是武器射擊和金屬撕裂的各種刺耳尖嘯：蠍子兵們又和一波堡壘守衛交上火了。我從眼前的日誌中回過神來，抬頭看看主機房的入口：“先把這些日誌拷貝下來，趕緊搞定堡壘防禦網再說。”

    “遵命！”文森特立刻點頭，重新回到了工作中。

    此刻堡壘主機外面的護罩已經降下，數名專家正在拆卸堡壘主機上的防護板，他們一部分是昔日墮落使徒陣營裡的堡壘指揮官，一部分則是哈蘭被收編時帶過來的技術人員，這些人對眼前這個大傢伙非常熟悉，甚至知道主機裡面每一條晶化線路的位置，不過十幾秒鐘的功夫，堡壘主機外殼上的三塊防護板便被取了下來。文森特把自己的數據終端連接在牆角的控制台上，然後跑過來將另一台數據終端和堡壘主機裡的處理核心直接連接在一起，他一邊手腳麻利地忙活一邊略帶感歎地自言自語：“當年我們就是這麼幹的——這操作方法還是我發明的。技術專家認為這種同步協定的方式會對系統產生危害，不過前線士兵要的是更高的效率，主機壽命設計是一百萬年，但實際上哪有能存活這麼久的要塞？”

    在文森特兩旁站著的倆昔日墮落使徒技師一塊扭頭默默看著他，其中一個忍不住開口了：“原來當年就是你帶頭用外源同步法的……”

    文森特一呆。頓時頗為懊悔的一拍腦袋：“我忘了你們倆也是投誠過來的了……沒想到都換陣營了還會碰上債主。”

    他們嘴上這麼說著，手上的工作可是一點都沒慢下來，看來確實跟文森特說的一樣：整個操作流程並無太大難度，他們早就駕輕就熟，即便墮落使徒改變了識別庫，這些昔日專家也絲毫沒當回事。

    主機房中再次響起了堡壘主機無感情的廣播聲：“注意。本機協定改變，新版本協定將於三十秒後生效，預期該操作將產生不可知後果，如屬誤操作請立刻取消。”

    文森特臉上終於露出松一口氣的微笑：“搞定，三十秒後所有太空堡壘的攻擊指令就都會被鎖死，然後它們將停止轉發一切資訊，大概能持續三十分鐘——足夠摧毀所有防線了。”

    這時候外面又是一陣爆炸。中間還夾雜著刺耳的金屬撕裂聲，維嘉的聲音從精神連接傳來：“長官！整個堡壘所有守衛都朝這邊來了！還要抵擋多久！？”

    “這邊搞定了，還有二十秒，你們邊打邊撤來主機房匯合，”我飛快答道，然後一拍潘朵拉和維斯卡的腦袋，“你們倆去接應一下。”

    隨後我又聯絡上其他突擊隊：“任務搞定，迅速來主機房匯合。準備撤離！”

    似乎是專門為了湊熱鬧似的，主機房內又響起了廣播，這一次的廣播比之前要急促很多：“注意，接到最高層指令，本機即將脫離網路，重複，本機即將脫離網路！”

    “他們意識到這邊發生什麼了。”文森特飛快地檢查了一下堡壘主機的運行狀態，但臉上似乎並沒太多擔心，“防禦圈司令部正在通過外部指令強行遮罩這座堡壘，不過遮罩命令要三十秒才能生效。根本來不及的。”

    “轟隆！”一陣比之前所有爆炸都要威力強猛的大爆炸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衝擊波讓整個主機房都地動山搖地晃動起來，好幾種刺耳的警報聲一下子彙聚在一起呼嘯大作，緊接著機房內的燈光便開始明滅不定，我趕緊飄到半空以防摔倒，一邊跟其他突擊隊聯絡：“這動靜是不是有點大過頭了？”

    “陛下，堡壘在自爆！”一名突擊隊指揮官的聲音在精神連接中響起，由於劇烈的能量干擾，他的聲音聽上去嚴重失真，“三隊四隊捲入爆炸，已全部犧牲……”

    “轟轟轟——”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其中一兩次爆炸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就在距離主機房幾百米的距離，警報聲和爆炸聲混在一起吵得人心煩意亂，眼前劇烈晃動的景象也讓人頭暈眼花，我看到有大團大團的幽能火花正從天花板上迸裂下來，顯然堡壘的能量網路已經開始崩潰：敵人引爆了堡壘的反應爐，幾秒鐘內大爆炸就已經蔓延到防護最嚴密的主機房了。

    一團刺眼的白光在不遠處驟然亮起，主機房的一側被炸開一個大洞，高溫的金屬射流混雜著侵蝕性的幽能從洞口中噴濺進來：擁有特殊外殼的主機房也終於開始崩解，這地方好像轉瞬就要完蛋了。

    看樣子墮落使徒已經意識到常規方法無法阻止這個被污染的堡壘向整個網路散發病毒廣播，於是他們破釜沉舟地決定用自爆來摧毀這裡，但是感謝當初奧卡姆的“可靠設計”，這主機房似乎比預料的還要堅固，而且堡壘主機絕對採用了非同尋常的供能線路：在整個堡壘的能量網路都失控的情況下，那台巨大的主機還在正常運轉！

    倒計時已經只剩下十秒鐘，我飛快地對其他突擊隊下了命令：“原地上傳靈魂！咱們撤！”

    堡壘內的人工重力已經停止，而且有狂風裹挾著火焰在主機房上方的大洞裡席捲而過，雖然身在爆炸中心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憑這現象我也能判斷堡壘已經開始解體，外殼剝離，基礎功能停機，大氣環境洩露——倒計時只有五秒了！

    這時候主機房的天花板上再次出現一個大洞，從洞裡跑出來的卻是潘朵拉姐妹和一群裝甲蠍，維嘉沖我們一招手：“長官，這條路通向外面！”

    “五秒鐘還跑啥啊。”我直接變成了虛空形態，“都靠過來，去虛空裡躲一會。”

    虛空領域瞬間張開，物質世界被“起源”替換，所有人都藏到了安全的虛空屏障裡，爆炸和嘈雜的警報聲瞬間全部消失——這個世界真清淨啊。

    得益于“全族神化”帶來的提升和改變。新帝國從上到下每一個使徒都在逐漸獲得對虛空環境的親和性，即便是來不及打開秩序場的情況下，一個普通的帝國兵也能在虛空中生存相當長的時間，而我們這支突擊隊又全都是精英，我可以安然把所有人都籠罩在自己的虛空領域裡，等著外面風平浪靜。

    片刻之後，虛空領域撤銷。我們從世界的邊境回到物質位面，眼前只有飄滿太空的大塊殘骸。

    堡壘已經徹底崩解，自爆產生的空前威力將這個數十公里的龐然大物眨眼間撕成了碎片，這些在無重力環境下炸裂的碎片正在迅速擴散，如今已經彌漫成一團數百公里的“廢墟球”，在這個沒有其他天體也沒有星際塵埃的荒涼世界，大概那些碎片會永不停息地擴散下去吧。

    仍然有巨大的幽能火花在堡壘殘骸之間跳躍著，晶化管網中殘留的能量正在緩慢釋放。我抬頭看向遠方，從這裡能看到距離較近角度也正合適的另外幾座太空堡壘。

    它們一片死寂。

    “珊朵拉，看到這邊的情況沒？”我跟帝國上將號取得聯絡，“它們的堡壘已經啞火了。”

    “你們沒事吧？”珊朵拉的聲音立刻在腦海中響起，“剛才接到那些突擊隊的靈魂上傳信號，你們被捲入自爆了？”

    “確實炸了一通，”我的心情很愉悅。“不過在附近的人都被我用虛空領域保護起來了，突擊隊士兵離得太遠，只能讓他們提前上傳靈魂，在復活工廠裡躺一陣子總比陣亡強吧。我們這就回去了。你們準備接收。”

    返回的路上沒有再多波折，所有太空堡壘的同時離線已經讓墮落使徒亂成一團，再加上主權樞紐附近最重要的近防部隊：無人機群也是依靠堡壘網路指揮的，它們一併癱瘓導致這裡出現了暫時的防禦空白，在敵軍艦隊的艦載機出來搗亂之前，我們便安然沖過封鎖線，一脫離主權樞紐附近的強效引力阱便傳送回到了帝國上將號。

    接下來的戰鬥毫無懸念，那些不反抗的太空堡壘迅速被清掃乾淨（這些東西要優先清掃，畢竟三十分鐘後它們就會重啟了），固守在主權樞紐上空的敵軍艦隊雖然拼死作戰，但數量上的巨大劣勢以及堡壘系統被毀所引發的混亂讓他們根本沒有勝算。帝**艦隊火力全開，一層一層地打掉了敵人的護盾，已經憋了半天大招的輝光圓環終於大發神威：將近一半的敵艦都是被它們“點名”照射至死的。

    戰鬥中我見識到了輝光圓環和其他艦種的配合方式，以及這種配合一旦成型將帶來多大威力：其他種類的飛船火炮全開，僅僅對付敵人的護盾，一旦敵人護盾熄滅就立刻轉火，不再把多餘的火力浪費在那些惱人的充能裝甲上，而輝光圓環就是“火力鏈”的最後一環，它們全程不開炮，只等著收割那些失去護盾的敵人。原本一艘希靈飛船在失去護盾之後還能依靠充能裝甲堅持戰鬥，但面對“恐怖鏡像系統”這種不講理的東西，那些本來還有戰鬥力的飛船就跟紙糊的一樣脆弱。

    如果把一艘飛船的防護看做由護盾+裝甲兩部分組成的話，那麼輝光圓環一出現在戰場上，就意味著敵人的裝甲防護已經清零了。

    這叫啥來著：大招出手，人頭收走。不留殘血人頭狗……我知道這句話語法有問題但主要是為了押韻你們就別追究了。

    主權樞紐上空的防衛艦隊被一掃而空，墮落使徒在這個宇宙的最後一線防守力量也土崩瓦解，那兩顆黑色人造行星上當然也設置有防空炮，不過這些薄弱的防空火力顯然已經不太夠看了。

    敵人仍然在想辦法往這個世界傳送援軍，墮落使徒的戰鬥意志和頑固精神還真是跟希靈使徒一脈相承，不過我們留在世界屏障外面的部隊很好地完成了它們的任務：佈設在這個宇宙周邊的強大干擾環境讓敵人的援軍遲遲無法傳送過來，如今塵埃落定。它們永遠也不用過來了。

    珊朵拉看著外部監視器傳來的主權樞紐畫面，那兩顆黑暗的人造星球仍然在自己的軌道上靜靜運轉，雖然周圍的太空堡壘和防衛艦隊已經被肅清，但星球本身是具備強大護盾的，所以目前還完好無損，不過再強大的護盾也扛不住這麼帝國艦隊的肆意齊射。摧毀它們也只是不消片刻的問題，而只要摧毀這兩顆人造行星，敵人的世界之門就會停機。

    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墮落使徒到底把世界之門藏在什麼地方，那道大門好像是被某種強效隱匿技術給藏起來了，不過我們可以確定大門的控制中心就在那兩顆星球上——這是感應器掃描確定了的。

    “果然是損傷定義系統……所有副炮和突擊艦群準備齊射，把eop-03推送到投射軌道上，”珊朵拉沒怎麼多想便下了命令。“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了。”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件事，趕緊在旁邊喊了一句：“等會！主權樞紐上有東西！”

    珊朵拉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怎麼回事？”

    “我們在堡壘主機裡發現一些挺奇怪的日誌，日誌裡提到主權樞紐的獨立資料庫上還有更多資料，”我趕緊把之前發現的情況告訴珊朵拉，“關於墮落使徒這次內亂的——內亂影響到了邊境佈防，這邊記錄的東西應該能側面推算出深淵區的情況。”

    “行星轟炸節省時間，敵人很快就要把世界之門連接起來了，”珊朵拉皺起眉來。“這時候可沒時間慢慢佔領兩顆星球……”

    “這還不簡單？交給我唄。”曉雪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一扭頭就看到這熊孩子正在自己面前的全息影像上指指點點，她在主權樞紐的其中一顆星球上標記出一小塊地方來，“別用eop-03了，用星河犁地就行，這塊地方不要炸。”

    ……這孩子對自己的能力運用還挺靈活的。

    珊朵拉點點頭，把曉雪標注出來的座標下發給艦隊。隨後下達了軌道轟炸的命令。

    由於主權樞紐上空使用了損傷定義系統，大威力的星河主炮面對這種護盾顯得非常無力，我們的第一輪轟炸是由各艦隊副炮以及海量的小型戰艦完成的。那強大的星球護盾面對數量驚人的炮火轟炸劇烈閃爍了片刻，便迅速冰消瓦解。緊接著就是喜聞樂見的星河犁地：充能完畢的星河主炮掃在地殼上，隨便劃一下就足以切割板塊，儘管那兩顆人造星球是按照軍事要塞的標準建造，有著堅固的結構和高抗性外殼，但畢竟扛不住數量如此驚人的永恆級蹂躪，片刻之後，那兩顆星球表面就只有一片熔融的液態金屬海洋和充斥著幽能的風暴雲團了。

    主權樞紐所有設施被毀，墮落使徒在這個世界的最後控制力也煙消雲散了。

    預警雷達確認指向這個世界的資訊源已經被暫時切斷，位於世界屏障上的艦隊也發來了“世界屏障停止反抗”的好消息，這個守備異常堅固的世界如今終於落在帝**手裡，帝國上將號的指揮大廳中充滿了振奮的氣息。雖然我覺得戰鬥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不知道多艱難的硬仗在等著自己，但還是忍不住感覺一陣興奮——不過我可沒忘了正事。

    “這下面的環境可不怎麼友好，”珊朵拉看了看全息投影上主權樞紐的影像，那兩顆星球現在就是兩團半融化的礦渣，外面包裹著一層強能量風暴，星河犁地讓行星變成了一片煉獄，僅有曉雪標注出來的資料庫以一座孤島的形式倖存了下來，“派兩艘工程艦過去，把資料庫打撈上來，就地組裝太空實驗室，看看墮落使徒內部到底出了什麼亂子。”

    兩艘專門設計用來在戰場上作業的重裝工程艦從帝國上將號的橫通臂格納庫中釋放出來，去那片“熔渣海洋”裡打撈那個至關重要的資料庫，一種被俗稱作“信標船”的特殊作業艦則直接在附近展開了座標引導塔：這套裝置可以放大跨虛空的導航信號，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暫時安定下來，也是時候把天體系統艦隊和復仇艦隊傳送到前線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

    這次戰爭似乎非常非常不對勁，節奏上不對勁，而且我絲毫沒有即將大獲全勝的感覺。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信息量能有多大？

    第一場硬仗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構築橋頭堡、製造臨時的主權樞紐、警惕墮落使徒反撲以及休息時間了，曉雪和淺淺在戰鬥中精神損耗頗大，已經各自回房間休息，其他人也要麼休息要麼找地方閒逛去了，艦橋上只留下我跟姐姐大人以及珊朵拉三人。

    當然，還有那些兢兢業業的帝國指揮官們。

    “天體系統艦隊將在一個小時後抵達戰場，”珊朵拉看著眼前的全息影像微微點頭，“摧毀主權樞紐之後第四艦隊成功改寫了世界屏障的識別規則，這個宇宙就等於暫時消失在墮落使徒的版圖識別區了，起碼幾個小時之內他們都找不到傳送落點，這時間足夠我們展開基地的。”

    “然後朝下一個世界進軍，”姐姐大人臉上帶著微笑，第一仗雖然花了很多時間，但基本上都用來跟敵人的太空堡壘消磨功夫，實際戰損比預期的要小很多，帝**現在差不多還是滿狀態並且很快就能恢復全盛，這麼好的勢頭讓姐姐大人都忍不住鬥志昂揚起來，但她又有點疑惑，“不過話說咱們就這樣一個世界一個世界推進下去？這要打到什麼時候？”

    “當然不是這樣，”珊朵拉隨手切換了全息投影上的畫面，將虛空與世界的模擬視圖呈現在我們眼前，“這是我們現在佔領的世界，它相當於電波中的一個頻率，每個世界都相當於一個頻率，在名為虛空的大環境裡隨機分佈——這是我們的下一個目標，以及下下個目標，你們看，只要攻佔足夠多的宇宙，就能形成一個離散節點簇，就好像通過抽樣方式確定一大批貨物的基本指標一樣，這些世界會標注出連續的大量物質宇宙，這些物質宇宙在識別特徵上相近。世界屏障能產生一定程度的共鳴，當我們把這些關鍵節點都控制在手中，然後在每一個節點廣播相同的東西……”

    珊朵拉點了點全息影像上的示意圖，將代表物質宇宙的數個有色斑塊連接起來，立刻，它們周邊的連續色斑也仿佛水中滴入染料一樣被“染”成了同樣的顏色。

    “這是一個複雜的共鳴過程，也是為什麼一個世界滅亡之後經常會波及到與之相似的所有宇宙。造成‘末日餘響’現象。通過類似的原理，只要佔領一系列關鍵節點我們就能把大量宇宙的世界屏障改寫成‘帝國頻率’，然後它們就成了事實上的帝國領土，接下來只要慢慢肅清裡面那些孤立無援的守軍就行了，”珊朵拉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我當年最喜歡的就是這樣‘圈地拓疆’。那可是個令人愉悅的好日子吶……把宇宙成打成打地拖回到帝國境內，然後窩在床上數銀河玩。”

    我：“……”

    其實從某方面講，珊朵拉跟潘朵拉都屬於暴力向戰爭狂吧——只不過後者屬於豬突猛進型，前者算是謀略型的。

    “那個資料庫破解的怎麼樣了？”我使勁甩甩腦袋，把珊朵拉當年躺在床上抱著數據終端算領土面積的一幕給甩到腦後，提起了之前從主權樞紐上“打撈”起來的資料庫的事兒。

    “資料庫倒是完好無損，不過層層加密。”珊朵拉略有無聊地劃拉著自己的數據終端，“專家們正在想辦法攻破它的防火牆，泡泡也在親自處理那裡傳來的數據，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吧。”

    戰鬥結束之後帝**已經重新整頓，第一艦隊就留在世界屏障上繼續佈設擾斷器，增強這個臨時領土的防禦力順便隨時準備迎擊敵人的反撲，第四、第六、第七艦隊和皇家艦隊則就地在敵人的主權樞紐周邊駐紮下來，現在那兩顆人造星球已經變成兩滴太空熔渣。其高位軌道上還飄滿了破碎的殘骸和尚未消散的幽能風暴團，這環境對普通文明而言自然無比惡劣，避之唯恐不及，對帝**卻恰恰相反：那些四散亂沖的殘骸可以就地回收用於搭建臨時的太空基地，半融化的星球不但能作為物質來源，也能作為建設臨時據點所需的重力源，雖然這些東西對不缺物資的帝**而言都是杯水車薪。但希靈使徒一向崇尚的就是絕對的效率——也包括對物資回收再利用的效率。

    這是一幫財大氣粗什麼都不缺的大財主，但也是一幫精打細算不肯浪費一個螺絲釘的創業黨。

    這種精打細算是有原因的：再大的家業也要一點一滴積攢起來，希靈使徒從凡人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不是從一開始就用科技碾壓世界的。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艱苦奮鬥富一代，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因為手頭充裕就浪費哪怕一克物資：因為他們堅信很多時候多一發子彈就能決定一場均勢戰爭的走向。

    甚至那些彌漫在太空中經久不散的幽能風暴團都有用——那幫渡鴉正在風暴團裡興高采烈地沖來沖去，理論上她們是在給自己額外充能，不過實際上應該只是在玩吧……

    在帝國上將號旁邊一百多公里的地方有個臨時搭建的太空實驗室，實驗室由兩艘工程艦以及一艘科考船變形重組而成，看上去像一個不怎麼規整的多邊形平臺，從主權樞紐打撈上來的資料庫就是被運到了那裡，現在正接受一百三十多個專家的輪番折騰——但願這個資料庫裡真有我們需要的情報。

    我原以為實驗室那邊會等很長時間才會出結果，但資料庫的破解比預想的還要快——在天體系統艦隊到位之前，那幫效率奇高的專家就找到了入侵資料庫的方法，泡泡第一時間扯著嗓子在整個帝國上將號裡廣播起來：“孩子她爸！資料庫讀出來啦~~~啦啦啦~~~~~”

    我這時候正陪著珊朵拉在餐廳吃點東西填填肚子，泡泡這跟趕著投胎一樣著急忙慌的廣播差點讓自己一口蛋糕噎地背過氣去，我抬頭沖著天花板嚷了一句：“你作死呢！鬼嚎什麼。”

    “這是回聲，”泡泡在艦載廣播裡理直氣壯地回答，絲毫沒顧及自己現在用的是公共頻道，“行了，趕緊看報告！資料庫裡有要命的東西！”

    我跟珊朵拉一聽，頓時也顧不上教訓那個不怎麼正常的希靈主機了，趕緊打開各自的數據終端查看情況。泡泡已經把資料庫裡讀取到的第一份資料上傳到公共資訊鏈路裡，那是墮落使徒邊境軍事據點的高加密日誌以及來自深淵區內部的各種命令，這些東西的信息量足夠嚇人一個跟頭：

    【日誌dl-375，唯讀，a級加密】

    本記錄由ec-145-c35操作員生成，保存週期4，不可刪改。

    精神網路分裂繼續惡化。已蔓延至本部，由“那位大人”統帥的士兵與新軍士兵數量基本持平，目前已在本部內形成對立局面。已確認以下部隊（接下來是一些已經沒什麼意義的部隊編號）被分裂至新軍陣營，需嚴密監控事態走向。

    （以下為雜項記錄，隨著墮落使徒的主權樞紐和當地守軍全滅已經沒什麼意義，在此略過。）

    【日誌dl-377。唯讀，a級加密】

    本記錄由ec-146-c35操作員生成，保存週期3，不可刪改。

    精神網路分裂暫時停止惡化，新軍及舊軍實力基本持平——至少在本宇宙內情況如此，尚不可確定帝國境內情況如何。目前判斷網路分裂仍處於控制及計畫之中。新軍及舊軍經過數次摩擦，在網路緩衝區進行了統和會議。確定各方底限及共同行事方針，帝國利益仍為第一，邊境區域對立態勢結束。

    （以下仍然為雜項。）

    【日誌dl-385，唯讀，a級加密】

    本記錄由ec-155-c44操作員生成，保存週期4，不可刪改。

    網路分裂造成的嚴重後果正在擴大，產生了大量始料不及的惡性影響。今天得到確切消息，境內衝突再次加劇，“那位大人”沒有發來新的指示，本網站繼續執行固有任務。唯一的好消息：所有邊境防務仍然處於舊軍控制下。新軍正在擴大勢力，今日邊境站接到三條命令，其中兩條來自新軍，雖然無關緊要。但這預示著令人不安的走向。

    【日誌dl-400，唯讀，a級加密】

    本記錄由系統生成，保存週期3。不可刪改。

    “大業”優先順序提升至最高，“進入最後階段”的提案獲得超過百分之六十的認同度，邊境各站除必要守備力量之外，其餘各艦隊編入遠征軍及各級主力梯隊。終末戰爭開始倒計時，無人能阻擋帝國的“大業”！我們必將征服所有未知！

    【日誌dm-15，唯讀，a級加密】

    本記錄由ec-125-d35操作員生成，保存週期5，不可刪改。

    網路分裂可能已經失控，新軍已脫離控制，確認新軍更改了自己的軍徽以及所有士兵的識別碼，並有跡象表明他們正在準備一次對神界的進攻——“大人”曾明言禁止在此刻開始最後戰爭，因為時機還遠未成熟，顯然新軍完全不認同“大人”的判斷，他們過於樂觀地估計了“大業”的進展，迫不及待就想啟動大門，那個新生的決策者會吃到苦頭的，但在這之前，它會首先摧毀整個帝國。

    然而事態已經不歸我們控制，身為士兵，此刻唯有等待“大人”的命令，相信事態不會惡化到最後地步，“那位大人”應對此有所準備才是。

    本站管理權即將移交給新軍，但願他們能意識到，虛空對面的那個帝國同樣是個巨大的威脅。

    【日誌dm-17，唯讀，a級加密】

    本記錄由ecdc-85-e17操作員生成，保存週期5，不可刪改。

    網路切割完成，管理權移交完成，今日已完成對本站的所有交接和檢測工作。但這個網站應該沒太大作用了——大業即將完成，我們無需再拘泥於這個令人不快的秩序世界。

    頑固的舊軍已經撤離這個世界，那位舊日主人似乎在整合ta的軍隊打算偏安一隅，這應當是個好消息，儘管舊日主人提出了大業的創想，但ta明顯沒有將其完成的能力，將重任交給更適合的新決策者來繼續下去，這是明智之舉。

    主要的有價值日誌就是這些。剩下的還有大量涉及到技術細節的邊境佈防資料，以及一些失去了時效性的情報，那些東西顯然是不用怎麼在意的。

    看完眼前這些資料，我跟珊朵拉面面相覷：這些東西透露出來的信息量要是擴展開來恐怕百萬字不止啊！這麼說墮落使徒不但正式分裂，而且還直接連領土都已經切割完畢了麼？！

    “咱們現在到底在跟誰打？”這是我冒出來的第一個問題，不過很快我就找到了答案：如果這些日誌後面沒有出現別的重大變動的話，那毫無疑問目前執掌墮落使徒邊境防務大權的應該是所謂的“新軍”們。

    珊朵拉突然想到什麼。立刻聯絡西維斯：“打掃戰場的部隊有沒有發現敵人的軍團徽記？”

    西維斯那邊過了兩秒才傳來答覆：“是的，發現了帶有墮落使徒徽記的戰艦殘骸，這就把徽記圖像發過去。”

    很快我們就從數據終端上收到了西維斯上傳的墮落使徒徽記，我第一時間就把它認了出來：正是當初在神界的時候，父神展示給自己的那個圖案。

    全新的徽標。

    我和珊朵拉面面相覷：情況已經無需多問，日誌上記錄的事件是真的。墮落使徒內部已經分裂成“新軍”和“舊軍”兩部分，而且深淵區目前執掌大權的正是後期而上的新軍。

    一小時前和帝**鏖戰的，也是這個所謂的新軍。

    珊朵拉怔了幾秒，隨後無所謂地搖搖頭：“不管怎麼分裂，反正都是敵人，根據剛才的情況，打起來也沒什麼分別。而且根據新軍的行事風格和日誌上記錄的情況……恐怕這個新軍比舊軍的危害性還大。他們行事更加不計後果。”

    我把數據終端收起來，心頭有個疑問揮之不去：“那舊軍……還有那個深淵希靈哪去了？”

    根據日誌透露出來的蛛絲馬跡，深淵區分裂之後新軍最終佔據上風，深淵希靈和她領導的軍團似乎是被排擠到了某個角落，現在還不能確定這批勢力有沒有完全消亡，但整件事至此就已經足夠讓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了——一直以來新帝國最大的威脅，讓我們一大家子和神族上下都如鯁在喉的墮落使徒統帥，那個深淵希靈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完蛋了？

    被一次莫名其妙的網路分裂搞垮。在帝**和神族都還沒出手的情況下，她就這麼自己完蛋了？！那我之前一宿一宿的失眠到底咋算呢？雖然那時候失眠大多是因為小人偶鬧騰的不讓人睡覺……

    “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連珊朵拉都表情古怪地搖搖頭，看她那模樣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但我覺得深淵希靈不會這麼簡單就消亡——她不會這麼弱。”

    接下來我跟珊朵拉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我心裡有點怪怪的感覺：一直以來，深淵希靈都是自己心目中最大的敵人，她深謀遠慮。難以揣摩，不但勢力廣大而且有著苦心經營至今的強大軍團，並且直到今天之前，我都認為她對墮落使徒的統治是絕對的。然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這個強大的敵人沒了，她倒下的莫名其妙，如此突兀，甚至近乎於一次鬧劇……我這頭憋了好幾年的勁兒，最後一拳別說打在棉花上了，連棉花都沒剩下！

    我估計珊朵拉心裡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吧。

    “總之至少有一點是不會錯的，”珊朵拉沉默良久，最後突然用力搖搖頭，“現在是墮落使徒最虛弱的時期，分裂也罷內戰也罷，都給了咱們進軍的機會。這場仗無論如何也要打下去。”

    “我現在突然有點希望深淵希靈還活著了，”我笑著看向珊朵拉，“她活著的話，墮落使徒的內戰就會繼續下去，現在神族已經牽制了他們一半的兵力，內戰再牽制一些，咱們得省多少事兒。”

    珊朵拉甩過來個白眼：“哪有這麼好的事，哪怕深淵希靈活著，墮落使徒也不傻，沒看見日誌裡說的麼，他們仍然以深淵帝國的利益優先，神族跟帝**真要逼急了，恐怕反而會結束深淵區的分裂狀……”

    說到這兒珊朵拉一下子停住了，而我的表情也是一變：

    沒錯，深淵區的分裂和內亂應該還在持續，而日誌上已經明確說明一點：不管是新軍還是舊軍，都是以“深淵帝國”的利益為第一位的。如果這次神族和新帝國真把他們逼急了，而又未能將整個墮落使徒陣營全部剿滅，恐怕他們會重新整合起來！

    “那咱們還打不打？”我看著珊朵拉的眼睛，她僅僅猶豫片刻便用力點頭：“打，為什麼不打！戰果最大化才是最主要的，而且神族眼看就要開始遠征，墮落使徒卻不會始終內戰，這次的機會千載難逢——只不過這次推進的時候要注意一下，深淵區這地方環境太複雜了，咱們偵查了幾年都說不清這裡的縱深到底達到什麼程度，再加上現在也不能確定墮落使徒的‘舊軍’是不是還倖存著，所以不能推進過深，萬一等帝**太過深入的時候墮落使徒反過味來來重新整合，咱們可能會被他們堵在裡面。”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兵分三路

    經過漫長的引導，天體系統艦隊終於進入了這個宇宙，在距帝**本陣大約十個天文單位的空曠區域，一道恢弘無比的空間裂痕憑空出現，仿佛一道能將恒星系都整個吞噬的漩渦般，這空間裂痕瞬間便掃空了周圍的所有物質：漂浮的戰艦殘骸，炸裂的太空堡壘碎塊，還有那些已經分不出原來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正在逐漸冷卻的金屬熔渣，這些沒來得及回收的戰場廢料在天體系統艦隊進入物質宇宙的瞬間便被劇烈的空間震盪給扔進了虛空。

    一顆刺目的藍色恒星從黑沉沉的漩渦中逐漸探出頭來，其耀眼的光芒終於為這個缺乏星辰而顯得過於暗淡的宇宙帶來了一些明亮——雖然只能照亮一個恒星系，但起碼神族條子五人組終於又可以去飛船外面掛著曬翅膀了。話說那幾個傢伙每天不曬日光浴會死麼？

    “幽能死星已上線，隨時準備戰鬥。”

    公共資訊鏈路中傳來了幽能死星核心主機的廣播，隨後這代表著帝國最終極武力的超級兵器開始釋放它的“艦載機”，藍色恒星表面泛起漣漪，一顆顆星球要塞從恒星格納庫中漂移出來，並迅速通過空間跳躍進入各自的預定軌道。天體系統艦隊這兩年來一直在不斷擴建，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擁有一顆幽能死星作為旗艦、九十餘顆星球要塞作為護航艦的恐怖巨獸，同時它的每一顆星球要塞還配備著相當數量的武裝衛星和行星防禦艦隊，雖然這些二線艦隊無法和帝國主力軍團相比。但作為天體系統艦隊的補充武裝力量，其戰鬥力也是不可小看的。

    更何況它們還有著驚人的數量：幾乎是帝國現役七大軍團之和了。

    那些行星防禦艦隊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文明共同體的飛船。這場戰爭原本是不準備讓僕從軍參與的，但文明共同體是個例外：他們是新帝國所有僕從軍裡戰鬥力最剽悍的一支，而且有著不輸于希靈使徒的意志力，在換裝了帝國提供的高科技飛船之後，他們的戰鬥力完全可堪與墮落使徒一戰，而且他們也相當熟悉天體系統艦隊的作戰流程，所以即便是來深淵區打仗，共同體艦隊也毅然隨著天體系統艦隊出征了——考慮到天體系統艦隊也是他們一半人口居住的地方。他們這其實也算隨著家園一起出征吧。

    在天體系統艦隊展開之後空間門還沒關閉，很快另外一撥規模較小的部隊也跟著沖了進來，第二支部隊只有一座銀白色的星球戰艦，剩下的都是“常規艦船”，跟旁邊的天體系統艦隊比起來就好像小動物似的不起眼，但第二支部隊在公共頻道裡的動靜可一點都不小，某個傢伙大呼小叫的聲音簡直跟趕著投胎似的：“無敵艦隊來啦！無敵艦隊來啦！以將軍的名義。碾壓，繼續碾壓！本艦姓陳，本艦來征服這個世界！小的們，都把主炮充能機庫打開炸彈就位！給他們來一炮！幹掉那些敵……臥槽敵人呢？！說好的敵人呢？將軍閣下，為啥本艦看不到敵人在哪……”

    我在帝國上將號的艦橋上聽著公共頻道裡吵吵鬧鬧的聲音，臉上的表情跟吃了二斤多黃連似的。珊朵拉碰了碰我的胳膊低聲嘀咕：“阿俊，你說她真的看過咱們發給她的命令麼？”

    “看是看過了，”我表情僵硬地點點頭，“但恐怕剛看到‘來打仗’三個字就興沖沖跑來了……後面的肯定沒看。”

    這時候天體系統艦隊已經開始按照之前的計畫佈設基地，它就好像一個有著蟻后的蟻群。在幽能死星指揮部的控制下，其他各行星要塞就地展開各種太空建築。西維斯曾下令為這些行星要塞進行特殊改造以使其更適合天體系統艦隊的需要。這些特殊改造除了增強其防守能力之外，就是給它們設計了這種高速工業模組：大量太空建築（比如大型星港和軌道防禦炮）需要在進入戰區之後才能展開，現場建造當然滿足不了需要，於是這些東西就以模組的方式提前造好，分割保存在行星要塞上（它們同時也是這些行星要塞地殼的一部分），當需要展開的時候，這些模組便通過精確躍遷組裝的方式瞬間被投射至軌道，它們快速組裝，快速啟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建立起一個具備生產、補給、維修等等功能的太空基地群，不但能滿足天體系統艦隊自身各部隊的需求，也能為周圍友軍提供充裕的後勤支援，在進入敵佔區之後它們更是相當於直接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強行展開了一片大本營——還是銅牆鐵壁的。

    天體系統艦隊在進入戰區之後的最初一段時間就是這樣：不斷變形、不斷展開、不斷建造，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強大，而且開始具備生生不息的自我復原和戰地生產能力，如果敵人不能及時打斷這一過程，那麼很快他們就會發現這個巨型艦隊已經自我強化到完全無法消滅的地步，當天體系統艦隊的展開作業完成之後就是直接的碾壓——它已經無懼任何攻擊，即便引導世界末日也不怕被打斷，那剩下當然就只有迎接戰果了。

    在天體系統艦隊忙活的時候，那個瘋瘋癲癲的“姓陳”的ai還在領著她的艦隊到處亂晃，她仗著自己動力無限便一直開著超時空跳躍，在幽能死星周圍好奇地到處亂轉：“誒，你這傢伙挺亮啊，而且這麼大個！你吃什麼長大的？”

    幽能死星的主機對此表示沉默，倒是作為復仇艦隊總指揮官的大督軍實在忍不住了：“旗艦，我認為本艦隊這時候在死星周圍的軌道上運行待命就可以了。”

    “啥？讓本艦繞著這個大光蛋轉？”二瘋子頓時有點蒙，“為啥？這是將軍的意思？”

    我實在受不了這個插科打諢還腦子不太好使的二瘋子了。在指揮鏈路裡使勁吼：“讓你轉你就轉！出擊命令下來之前你就繞著那個大光蛋……繞著幽能死星轉就行了！”

    “呀！將軍她哥！”二瘋子挺驚訝地叫了一聲，然後可算老老實實地找了個軌道。“轉就轉，真無聊……平常上個地球人的網都要成天轉來轉去的，這怎麼出來打仗還要轉……”

    我正準備扭頭跟珊朵拉繼續商量進軍計畫，一聽這話愣住了：“怎麼你上個網還跟‘轉’有關呢？”

    二瘋子一邊調整軌道開始繞著幽能死星兜圈子一邊念叨：“是啊，本艦也奇怪呢，為什麼地球人也知道星球戰艦的事兒，發個帖子下面都寫著‘不轉死全家’、‘不轉不是人’、‘不轉就怨靈纏身’什麼的，本艦是看見一條就轉一圈。看見一條就轉一圈，反正帖子下麵也沒說是自轉還是公轉是吧……只不過這些帖子太多，有時候去百度上掃一眼回來轉的頭都蒙了……將軍她哥你見多識廣，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這兒還目瞪口呆不知道怎麼回答呢，大督軍那邊終於快瘋了：“旗艦！你平常每天瘋狂自轉就因為這個！？”

    “是啊——反正不費什麼事嘛，要是本艦以前那個身體才不轉呢。”

    “阿俊，”珊朵拉使勁拽著我的胳膊。“咱們把這貨叫出來是不是個錯誤？”

    我默默無言兩眼淚，心裡只希望等開仗之後這個二瘋子不要繼續掉鏈子了……

    在天體系統艦隊和復仇軍就位之後，就該考慮下一步的軍事行動了。

    現在我們面前有兩種進攻方案。

    第一種是西維斯的提議：繼續走穩紮穩打路線。在這個宇宙建立比較穩固的基地之後再全軍猛攻下一個據點，就這樣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地推進，直到形成珊朵拉所講的那種“標誌圈”，再把墮落使徒的領土大塊挖掉。能挖走多少挖走多少，不求一次掃蕩深淵區，只要能把敵人的根基打傷就算勝利。

    第二種進攻方案則是冰蒂斯建議的，比較激進一些：將目前的帝國艦隊兵分三路，同時進攻周圍的所有敵軍領土。我們當前打下來的這個宇宙作為大本營，天體系統艦隊就在這裡提供強大的後勤支援。前線受損的部隊不戀戰，直接撤回來搶修，而復仇軍則作為一支機動部隊隨時頂到那些推進速度過慢的戰線上，依靠閃電快攻的方法快速擴大戰果。

    顯然第二種戰術非常符合那個女流氓大殺四方兼帶賺一票就跑的風格，但也必須承認這個戰術確實有點道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墮落使徒內部分裂成了新軍和舊軍兩部分，舊軍似乎並沒有完全消亡，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便在分裂狀態下，他們也保持著“集群利益優先”的準則，也就是說敵人隨時可能在神族和帝**的聯合壓力下重組起來，那留給我們的轉進時間就很有限了。

    穩紮穩打的戰術原本是安全可靠的，但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反而可能延誤戰機，冰蒂斯的猛進計畫就在此刻顯得格外有吸引力起來。

    看著兩份截然不同的計畫書，連姐姐大人也參與了討論：“進攻這麼一個世界就遇上這麼大阻力，再兵分三路四處出擊真的沒問題麼？”

    珊朵拉的答覆倒是挺輕鬆：“初期不會遇上什麼問題，並不是每個世界都跟這裡一樣防衛森嚴的，根據這裡的主權樞紐規模，咱們應該是正好撞上了敵人的守備節點——正常的宇宙，哪怕是邊境世界都用不上這麼大規模的主權樞紐和這麼多駐軍，所以它周邊的宇宙應該更容易被打下來。”

    “但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姐姐想了想，“之前墮落使徒向這個世界傳送援軍的時候被咱們攔下了，但他們肯定不會就這麼放棄，現在這個世界暫時被遮蔽著，他們應該會把軍隊傳送到周圍的世界加強防禦——雖然現在他們的反應力是慢了點，但還不至於遲鈍到反應不過來吧。”

    “嗨，你們這糾結來糾結去的多累啊。”冰蒂斯在旁邊聽了半天，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就按妾身的意思辦唄，你想啊，軍隊就那麼多，咱們分兵進攻，敵人不也是分兵防守麼？更何況他們跟我們神族正打的熱火朝天，派過來的援軍再多也超不過這裡本來的駐軍，這麼個守備節點都打下來了，咱還打不了幾個小哨站不成——而且天體系統艦隊這麼大的傢伙也不能光在後方當基地。它身邊好幾十個星球要塞，隨便拉出去幾個打仗不就得了，要攻擊有攻擊要防禦有防禦。”

    “把一部分星球要塞臨時編制到進攻部隊裡參戰麼，”珊朵拉還真的認真思考起冰蒂斯這些建議的可行性來，她微微點著頭，“嗯，或許可行。但星球要塞建造週期長，天體系統艦隊用的型號還都是特製的，屬於寶貴戰力，儘量減少它們的戰損才行……”

    珊朵拉剛說到一半，軍官平臺上的通訊器突然亮了起來：“報告！這裡是戰地實驗室，從敵人資料庫裡發現了新東西！”

    又有新東西？上次的信息量還不夠大麼！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了一下。然後冰蒂斯第一個竄了過去：“發現啥了？”

    “世界之門的開啟記錄以及沒來得及刪除的伺服器日誌，”通訊器對面的帝國科學家臉上帶著興奮的神色，“利用這些，我們可以逆推出深淵區邊境數百個世界的座標和它們的大致軍事權重！”

    珊朵拉一愣，繼而臉上露出大喜過望的模樣。她一拍桌子：“就按冰蒂斯說的辦！準備分兵進攻——實驗室，以最快的速度把‘地圖’推導出來！”

    比珊朵拉還興奮的是冰蒂斯。這個女流氓一臉得意洋洋地在那得瑟起來：“看，早就該俺妾身說的辦，妾身這就叫戰場直覺，這就叫高瞻遠矚，這就……誒你們別走啊！”

    敵人的資料庫中竟然有未能來得及消除的“邊境佈防圖”，這簡直是個能把帝國將軍都直接砸蒙的喜訊（事實上潘朵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確實蒙了好幾秒），有了邊境佈防圖，哪怕這份佈防圖略有過期，我們也能大致確定墮落使徒邊境線上各個世界的防禦情況：他們能在短時間內調動軍隊改變佈防，但總改不了那些固定的太空堡壘和軍事基地吧？

    有這份佈防圖的指引，冰蒂斯那略顯冒進的兵分三路計畫就變得空前可行起來：我們可以繞開敵人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先從薄弱點動手攻佔一大片據點，然後根據珊朵拉的“虛空標識”法，就能以新據點為基礎將那些守備森嚴的宇宙孤立起來，到時候哪怕直接把那些宇宙摧毀都沒問題：反正除了攻佔領土之外我們的第二個目標就是消減墮落使徒有生力量。

    但就在各部隊緊張忙碌地準備起第二次戰鬥時，珊朵拉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再次接通和戰地實驗室的通訊：“你們確認那些通行記錄和伺服器日誌都沒問題？”

    我看了珊朵拉一眼：“你懷疑這裡有詐？”

    “當然，”珊朵拉點點頭，“據點即將失守時摧毀所有資料庫和儲存有敏感資訊的載體，這是常識，為了防止機密落在別人手裡，希靈使徒甚至會選擇自爆來防止被讀心——那些無關緊要的雜項日誌也就罷了，像邊境通行記錄這樣極端敏感的東西是不可能留下的，只要主權樞紐上還有一個墮落使徒，他就應該在帝國艦隊開始轟炸的時候把那些東西刪掉，甚至炸掉資料庫都不為過。”

    我一下子從激動中冷靜下來：這確實是個疑點！

    就連旁邊得瑟了半天的冰蒂斯都跟著嚴肅起來，這個女流氓是瘋了點，可億萬年的閱歷在那擺著，她領兵打仗的時候也不少，這些淺顯道理她也是知道的。

    我們靜靜等了一會，戰地實驗室那裡終於傳來新消息：“陛下，這些數據完全正常，沒有任何偽造痕跡。我們已經破譯了這個資料庫的根伺服程式，能檢索每一條記錄的錄入時間和修改記錄，可以確認這些通行記錄都是未經處理的原始資料。”

    我想了想，順手把旁邊晃著膀子經過的曉雪扒拉過來：“丫頭，算一卦。”

    “爸，你要對先知這個職業……誒疼疼疼……爸我知道了你別捏我臉……”

    熊孩子王揉著自己的臉蛋子閉起眼睛，在那念念有詞地推算了一番，隨後一張眼冒出兩道精光：“爸你看我眼睛亮不亮……誒疼疼疼……”

    我已經快被這個熊孩子折騰瘋了——她這毛病肯定是被二瘋子帶出來的！

    “這些記錄都沒問題，”曉雪總算知道現在不是繼續作死的時候（事實上她已經作死夠嚴重了），開始談起正事，“航線，宇宙分佈圖，軍事權重，還有昨天為止最後一批邊境駐防部隊的調動記錄……嗯，全是真的。”

    淺淺一直在旁邊忙著折騰魔方都沒說話，這時候連她也忍不住了：“為什麼主權樞紐上的人在防線崩潰的時候沒把這些東西都毀掉？”

    曉雪攤開手：“我大概看到一些，但我不能說——反正對咱們無害就行了。而且說實話……這次事情牽扯範圍非常廣，我也只能看到兩三步，太深遠的東西連先知的眼睛也看不透了。嗯，我媽興許能看得遠點，要不把我媽叫來？”

    “行了，你媽這時候應該還忙著默寫林氏家規呢，你就給她省點心吧。”我拍拍曉雪的腦袋，心中略略安定了些。

    既然連先知都表示沒啥問題……

    那就準備戰鬥吧。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一切順利？

    從敵人主權樞紐中打撈上來的資料庫保存十分完整，我們很慶倖曉雪的準確預判，讓這個資料庫在帝國艦隊的大轟炸下倖存了下來。它儲存的資料超乎很多人想像，此前連珊朵拉都不敢想這麼一個小小的邊境世界竟然會記錄了這麼多跟深淵區腹地有關的敏感資訊——雖然這些資訊有不少是依靠我們自己推理出來，但它所涵蓋內容的詳實程度仍然有點異乎尋常了。

    然而科學家們已經從技術手段確認了這個資料庫的真實性，曉雪也沒發現它有什麼危險的地方，我們也就不怎麼擔心被敵人誤導了。

    資料庫中記錄了這個邊境世界的世界之門開啟情況，每一次大門開啟時通向的世界座標、通行的艦隊數量、目標世界的軍事權重等等都有詳細記錄，儘管還遠遠無法推導出整個深淵區的疆域圖，用來逆推墮落使徒邊境各個節點世界卻是足夠的。在細緻分析了這些零零碎碎的通行資訊之後，專家們繪製出一份粗糙的“地圖”來，根據這份“地圖”，我們發現帝**的這次進攻還真是撞了大運：這個守備森嚴而且有著一個超堅固主權樞紐的宇宙正是敵人邊境地區的幾個主要堡壘世界之一。

    就像當初我去雙子星世界時在新帝國邊境短暫停留過的堡壘世界，屬於軍事佈防重地。

    因為是重要據點，帝**強攻這裡才大費周折，又恰恰因為同樣的原因。這裡的主權樞紐記錄了如此多的敏感資訊——也不知道這算幸運還是不幸，總體上利大於弊吧。

    “這個宇宙與十四個邊境世界直連。與三十二個內陸世界的距離在三次跳轉以內，”珊朵拉在比照著那份“地圖”分配進攻計畫，“內陸世界誘惑很大，但我不建議現在貿然深入——從敵人現在還能派出援軍判斷，他們在深淵區內部還有大量可調用的部隊，孤軍深入可能會很危險。於是咱們就有十四個可以進攻的目標了，排除掉其中一半守備森嚴的宇宙，最後剩下七個目標。”

    我看著面前的虛空示意圖。為了最直觀地表現出深淵區邊境的情況，負責編譯這份“地圖”的專家們將一個個宇宙直接用三角形的色標來代替了，我們已經佔領的這個世界被標注為藍色，以這個世界向四周輻射，有十四條簡單明瞭的線條指向其他宇宙，後者有一部分被加上了“危險”的註腳，這是因為根據世界之門的日誌顯示。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那些世界的艦隊通行量都異乎尋常的大，它們很可能是跟這裡一樣的堡壘世界，甚至還可能正窩著墮落使徒的好幾個集團軍，不是進攻的好目標。

    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珊朵拉在虛空示意圖上標注了三個目標：“第四艦隊和天體系統艦隊繼續在這裡構築大本營，同時天體系統艦隊劃撥出三十座行星要塞。分三組編入進攻部隊，第一和第六艦隊對付一號目標，第七艦隊和所有後備梯隊以波次攻擊對付二號目標，皇家艦隊和復仇軍艦隊對付三號，就這樣。現在開始準備，三十分鐘後出發。”

    珊朵拉依照目標世界可能的守備強度分配了這些兵力。我相信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如她更擅長這個：畢竟這位想當年最常幹的就是開疆拓土來著，於是珊朵拉話音落下之後眾人無任何異議，立刻開始了緊張忙碌的準備——淺淺趕緊去玩了會魔方，曉雪去補了個妝，莫妮娜去廚房看她之前燉的那鍋湯，冰蒂斯拉著剩下的神族條子們去打完最後一圈麻將，我環視周圍一圈都沒發現幾個正常的，頓時冷汗流了一地，最後看到珊朵拉向自己走來才算發現救星：“珊朵拉，我知道你肯定有節操的……”

    女王陛下咂咂嘴：“我去吃噸飯墊墊肚子，打起仗來沒工夫吃東西了。”

    我：“……”我無言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一邊繼續給阿賴耶順毛一邊嘀咕那幫沒節操的傢伙。

    三十分鐘後大軍開拔，天體系統艦隊將一部分適合離體作戰的行星要塞從軌道上分離出去，送入了三路大軍，剩下的行星要塞則繼續原地建造基地，幽能死星用自己強大的力量在其周邊撕開了數個巨大的虛空裂痕，浩浩蕩蕩的帝**就這樣跳入虛空，向墮落使徒的其他宇宙進發。

    帝國艦隊是最後一批出發的，我們直接將艦隊停泊在“風暴號”行星要塞的軌道上，蔭蔽於這些龐然大物所產生的巨大聯合秩序場中進入了虛空，這實在是一種新奇的趕路方式：艦隊無需自己推進，只要停泊在更加龐大的人工星球上空就能奔赴戰場，往常的巨型母艦現在反而變成了被搭載的乘客，讓人實在忍不住就要感歎帝國究竟造了多少喪心病狂的東西——要知道，在天體系統艦隊裡哪怕這些行星要塞其實也是艦載機，幽能死星上還有一大堆星球格納庫呢……

    我站在帝國上將號的上層平臺上，看著艦隊後方那顆淡灰色、比地球還略大一圈的星球戰艦，以及周圍空間的其他艦隊，一時間感觸良多，在我兜裡鑽著的叮噹聽到了我的感歎倒是挺不理解的：“這有什麼奇怪的嗎？叮噹被揣著帶來帶去已經習慣了！”

    我默默看了這個小東西一眼，心說這倒也是，我就算叮噹的母艦，這個成天在兜裡鑽著的小傢伙算是我的艦載機……

    珊朵拉跟冰蒂斯就在我旁邊站著，她們應該對眼前這情景沒太大感觸，而是在討論別的事情，冰蒂斯扭頭看看極遠處的一顆銀白色星球，跟珊朵拉嘀嘀咕咕：“你們就沒想過給那個ai治治腦子？”

    那顆銀白色行星正是戰歌號，她和復仇軍其他戰艦位於整個聯合艦隊的“尾巴尖”上。從這裡看過去其大小只有月亮那麼大（事實上由於陣列排布，聯合艦隊的每一座行星要塞在這裡看著都跟月亮差不多大小而且排成了一條直線。它們表面泛著行星護盾的微光，一抬頭真跟天上掛著十輪明月似的），戰歌號是這裡唯一一艘“真正意義上”的星球戰艦，她自己也知道這點，所以現在格外得瑟，公共頻道裡差不多都是她神經兮兮的嚷嚷聲：“本艦已經天下無敵啦”“本艦神功大成，赤道上新添了一門要塞炮，要塞炮你們怕不怕！”“本艦覺得自己優勢很大。一會本艦要打十個……”“本艦要去前面探探路……”“本艦的裝備起來了，你們別怕，本艦待會就去創造奇跡，本艦現在真的有一身的主炮……大督軍你閉嘴，防空炮也是主炮！你還沒本艦肚臍眼大呢，別以為你是艦隊總司令就能對本艦的肚臍眼指手畫腳，這是將軍的權力……將軍你看本艦的肚臍眼大不大？”

    維斯卡也在帝國上將號的上層平臺。我扭頭看著這位“將軍大人”，發現她倒是在那一臉贊同地點著頭：那個二瘋子真不愧是她造的！你看這倆的審美觀！

    珊朵拉默默聽著戰歌號在那嚷嚷，臉上毫無表情：“要是能治你以為我們會主動放棄治療？”

    冰蒂斯頗為同情地看了珊朵拉一眼：“話說戰歌號原來是你的標誌性旗艦來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座艦被塞進去一個逗比的靈魂，你就沒啥想說的？”

    珊朵拉別過臉去：“別提這個會死麼……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我看著遠方的戰歌號，腦海中仍然滿是她的聒噪，但我知道這只是這個笨拙的艦載ai在用她自己的方法想要逗維斯卡開心。順便也可能是想用這種方法給整個艦隊鼓勁，雖然手段奇怪了點但出發點還是好的，因此我也不會責備她什麼。只不過這傢伙確實有點太過鬧騰……想了半天我終於接通了和戰歌號的精神連接：“二瘋子！”

    “呀，將軍她哥！”二瘋子頓時一愣，“大哥找本艦有事？本艦一身主炮聽你調遣！”

    “你再瞎嘚嘚我給星域開條專線。讓千羽豪跟你永遠精神直連你信不？”

    這一招還真管用：二瘋子頓時就沒動靜了，憋了好幾分鐘才冒出一句話：“沉默是金……”

    珊朵拉和冰蒂斯一塊用崇拜的眼神看過來。我面帶微笑高深莫測地跟她們點點頭：“面對一個精神病你就得給她找個更神經的——當年在神界千羽豪一席話差點把這個精神病給說神經了……”

    冰蒂斯正在這兒繞來繞去搞不明白“精神病”和“神經病”的區別時，西維斯終於從指揮中心發來了消息：“陛下！已經抵達物質世界！”

    珊朵拉一瞬間就進入了戰鬥狀態：“各艦隊注意，秩序場穩定器展開，投放虛空擾斷器，準備攻佔世界屏障！”

    不出所料，墮落使徒已經在世界屏障嚴陣以待：雖然我們利用強大的干擾讓敵人找不到帝**的真實動向，但他們可以在所有邊境世界佈設臨時防線來抵禦入侵。皇家艦隊派出了一支虛空特勤艦大隊去查看世界屏障的情況，結果發現了一個極端混亂的資訊風暴：敵人已經把世界屏障完全遮蔽起來，到處都是他們臨時佈設的虛空擾斷器。

    但這些都不是問題，我們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個世界的防守力量比之前攻佔的那個宇宙還弱，敵人只是鞏固了這裡固有的防線卻沒有給它增派足夠的守軍，顯然他們並不知道帝**已經得到了他們的邊境佈防圖：突襲空前順利。

    我們此刻已經回到帝國上將號的艦橋，珊朵拉詢問了虛空特勤艦大隊的情況，隨後果斷決定再增派一批艦隊過去支援，看著遙測系統傳回來的情報，她臉上帶起愉快的笑容：“這次十拿九穩，這個世界的守備力量很弱。”

    二瘋子從剛才安靜到現在，此刻終於再次按捺不住，在公共頻道裡大呼小叫起來：“本艦要出擊！本艦要打十個！戰爭的味道，前面有戰爭的味道！雖然本艦沒有鼻子但本艦知道這麼形容肯定沒錯——將軍大人需要勝利！”

    “雖然喊得很凶。但只要沒有命令還是會努力忍著不動身麼，”我在全息影像上看了戰歌號一眼。她仍然呆在自己原本的地方，只是自轉速度提高了七八倍，顯得焦躁不安一副好戰欲狂的模樣，“看樣子維斯卡的命令對她而言真是至高無上吶，當初維斯卡讓她聽指揮，她還真沒犯過軍紀。”

    “再憋下去興許就真沒救了，”珊朵拉也看了戰歌號一眼，“戰歌號。你的數學率修改設備可以增大虛空擾斷器的負載，去協助突破世界屏障，大督軍，你率復仇艦隊隨戰歌號一同打先鋒，打開世界屏障之後立即跳進去，不求殺敵，只要張開一個足夠穩固的聯合護盾讓主力部隊進去就行。”

    “遵命！”“好嘞！”←←你看這倆就沒有合拍的時候。

    由於裝備了損傷定義系統和各類t2護盾。以戰歌號為旗艦的復仇艦隊擁有比皇家艦隊還強大的生存能力，因此他們擔任前鋒再合適不過。得到出擊命令的戰歌號頓時陷入亢奮狀態，一個跳躍就從聯合艦隊的秩序場中消失不見了，片刻之後我們便接到他們在世界屏障上和敵人展開爭奪戰的報告，並且形勢一片大好：那個二瘋子性格雖然略顯扭曲，但作為一台“特製”的核心主機。其性能和進化能力果然不一般，看樣子她已經完全掌握了戰歌號的力量，我相信世界屏障很快就要被攻下來了。

    一切就和計畫的一樣順利，敵人佈設在世界屏障上的臨時擾斷器只象徵性地反抗了一會便紛紛超載，二瘋子歡呼著跳入物質世界。片刻之後我們就接到了復仇軍傳來的“戰區已鎮壓”的好消息。

    皇家艦隊結著防禦陣型跳入了目標宇宙，結果我們發現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復仇軍把這地方“打掃”的比預期還要乾淨。當艦隊進入戰區的時候僅僅從宇宙邊緣傳來了零星的超時空火力，以表明這個世界的駐軍暫時還沒死絕，而在戰區周邊數億光年的範圍內，我們能掃描到的只有三堆規模不大的敵艦殘骸——它們相距甚遠，呈品字形分佈，應該是這個宇宙固有的軍事基地，根據其規模判斷，這個世界的守備力量好像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弱很多。

    戰歌號在一個小時內就領著艦隊清空了整個戰區，如今已經自我膨脹到差不多快星爆的地步，她一邊在戰場上兜圈子一邊興高采烈地大呼小叫：“完勝！完勝！這tm才叫完勝！將軍大人一定會高興的！但這樣打仗太不過癮了……我們要對付更強的敵人才對，將軍她哥你說是不是？”

    我單方面無視了這個聒噪的艦載ai，一邊下令皇家艦隊解決掉這個宇宙殘存的守軍，一邊跟珊朵拉一塊研究間諜探針傳回來的掃描圖：在當地墮落使徒守軍近乎被閃電全滅之後，彌漫在太空中的干擾信號也就停息了，間諜探針因而能繪製出一幅詳盡的宇宙地圖來，上面甚至標注著敵人的每一座太空堡壘的位置。看著那些為數不多的軍事基地（當然現在應該叫軍事基地殘骸了），珊朵拉似乎頗有點洩氣：“感覺大費周章卻沒什麼意義吶，這裡讓復仇軍或者皇家艦隊二者之一就能搞定。”

    “邊境世界也有薄弱點，”我笑了笑，“說不定這個宇宙是剛開始建設的，你看這裡大部分星系都還沒開發過呢。”

    “其餘各部情況怎樣？”珊朵拉探頭對下面的指揮大廳問道，西維斯立刻回答：“各艦隊推進順利，第七艦隊那邊已經開始強攻敵人的主權樞紐了。”

    “嗯，看來我的誤判倒不是壞事，”珊朵拉點點頭，“讓他們繼續推進，佔領世界之後立刻按計劃跳轉進攻下一個宇宙——咱們爭取把敵人邊境這部分領土先挖掉再說。”

    沒想到帝**在第一仗遇上難啃的硬骨頭之後卻緊接著轉交了好運：兵分三路的帝**各部行動簡直順利到不可思議，所有艦隊都準確攻擊了敵人防線上的薄弱點，沒有遭遇激烈抵抗，沒有遇上跟第一個世界一樣麻煩的太空堡壘，甚至沒有遇上大軍集結嚴防死守的邊境防衛軍。誠然，我們從第一個世界的主權樞紐裡得到的資料庫以及曉雪的預言在這方面起了決定性作用，但即便有這兩個因素，眼下行動的順利程度仍然給我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大督軍，你們把這個世界的主權樞紐摧毀了麼？”

    在我琢磨著自己這到底是神經過敏還是第六感顯靈時，珊朵拉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大督軍的聲音在通訊器中響起：“是的，當地主權樞紐非常脆弱，而且結構簡陋。這個世界看上去應該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跳轉港，它的主權樞紐差不多就是一個帶有加密功能的世界之門，艦隊一輪轟炸就把它炸毀了。”

    珊朵拉皺起眉：“什麼都沒留下？”

    “不，我們盡可能保全了它的資料庫，”大督軍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在出發前公主殿下就預言了那個資料庫的位置，儘管在交戰中有所損傷，但那個資料庫的結構基本完好，現在我們正想辦法破解它。”

    聽到這個理論上令人寬慰的好消息，珊朵拉非但沒有舒展開眉頭，反而一下子更嚴肅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路標

    在攻佔敵佔區之後，回收敵人的數據存放裝置是很平常的事，以往我們每次和墮落使徒一番大戰的最後一個環節肯定都是各自拖著對方的一堆艦船殘骸回去做分析，大督軍保全世界樞紐的資料庫當然也是出於這麼個常識，所以看到珊朵拉臉上的表情我忍不住有點好奇：“把資料庫找著了不好麼？”

    “確實是好事，但怎麼就這麼順利呢，”珊朵拉皺著眉，“以往在戰場上要找到墮落使徒沒來得及摧毀的數據設備何其困難，你也知道，正常的士兵都會在陣地即將失守的時候把那些東西炸掉——之前在上一個宇宙找到完整的資料庫已經很幸運了，墮落使徒怎麼在這個世界還犯這個錯誤？”

    我咂咂嘴：“我也覺得這事太過順風順水……不過我是被折騰習慣了所以偶爾遇上一次順利的感覺比較不適應。話說你覺得這是墮落使徒留下的陷阱？”

    “主要是我看不出這個陷阱有什麼意義，”珊朵拉搖搖頭，“誘導帝**孤軍深入？問題是只要略微謹慎點的指揮官就不會犯這種錯誤，帝**艦隊之間的跳躍通道和通往帝國區的撤離路線是始終暢通的，在虛空裡也很難短時間內建造像包圍圈這樣東西。而且說實話，這要是個陷阱的話……阿俊你不覺得代價略慘點吶？”

    我想想也是，你看帝**來這兒之後燒殺搶掠連轟帶炸的，敵人的四個世界眨眼間就主權易手了，而且他們另一頭還在跟神族打的跟熱窯一樣，深淵區內部也是一團亂麻，這要是都能弄個陷阱，那制定計劃的人得多缺心眼——舍孩子套狼的恐怕都沒這魄力。

    這麼一想我頓時心體舒泰，而正在這時大督軍那邊也報告說資料庫已經完成了部分解碼：由於解析前一個資料庫的時候掌握了一些規律，這第二個資料庫分析起來顯得格外順利。

    珊朵拉讓大督軍把目前解析出來的資料傳給她一份。剛看到這份資料她就臉色一變：“西維斯，通知各部停止推進，準備撤退。”

    我一下子懵了，趕緊湊過去看情況：“等會等會，怎麼回事？”

    “又是艦隊通行記錄和世界之門各個節點的詳細情報，”珊朵拉指著面前的全息影像，“簡直細緻到不正常的地步，而且和我們之前獲得的那份‘地圖’完美契合，不多不少地拼湊起了這一帶近百個宇宙的傳送座標和各自的防守力量……”

    珊朵拉話還沒說完，我們旁邊的通訊器便亮了起來。奧德姆修斯那張國字大臉出現在全息投影上：“陛下！這裡是第七艦隊，我們已經順利攻佔目標宇宙，從敵人的主權樞紐裡打撈出一個完整的資料庫，資料庫裡有……”

    “讓我想想，一份傳送座標清單，近幾個月的艦隊通行記錄，每一個世界之門的規模以及它們所處宇宙的軍事權重，”珊朵拉看著奧德姆修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奧德姆修斯似乎也意識到這邊情況不對了：“陛下。您那邊……”

    “嗯，同樣，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因為深淵區內亂導致敵人的邊境守備官忙中出錯，第三次還這樣那就實在讓人很難相信這不是個陰謀了。”珊朵拉把手撐在桌子上站起身來，“現在你那邊有沒有遇上什麼異常？”

    “沒有異常情況，而且之前的戰鬥也非常正常，敵人的反擊很頑強。而且在我們炸毀主權樞紐之前他們一直在向這個宇宙傳送援軍，看不出絲毫故意放水誘敵深入的樣子。如果這是個陷阱……那代價未免太大了點，他們已經失去三個宇宙的主權……”

    “現在是四個。”珊朵拉突然接通了另外一個頻道，“第一艦隊，報告你們的情況。”

    剛才第一艦隊就發來了常規聯絡申請，不過因為珊朵拉正在和奧德姆修斯交談所以暫時被掛起了，現在通訊器上方出現了第一艦隊總司令的全息影像：“陛下，第一艦隊已經順利攻佔目標宇宙，我們在敵人的主權樞紐殘骸裡打撈上來一個資料庫，資料庫基本完整，裡面有……”

    我跟珊朵拉異口同聲：“有地圖對吧？”

    第一艦隊總司令愕然兩秒鐘：“您那邊也一樣？”

    “總之各部隊注意，現在停止推進，暫時在自己攻佔下來的世界待命，建造臨時世界之門隨時準備匯合，另外把你們所有的虛空擾斷器都扔出去，防止敵人反撲，”珊朵拉下著命令，隨後接通了天體系統艦隊的頻道，“大本營那邊有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天體系統艦隊的總司令是個眼神如鷹一般銳利的高瘦男人，我印象中記著這是個敏銳而且沉穩的軍官，他的身影出現在全息影像中，並向我和珊朵拉行禮致意：“陛下，大本營一切正常，前線堡壘已經完全展開，可以抵禦敵人的強力反撲。”

    知道大本營已經穩固，我和珊朵拉略有些懸起的心總算稍微放回肚裡，珊朵拉點著頭：“敵人的動向怎樣？”

    天體系統艦隊裝備著遠比其他各艦隊強大的虛空掃描設備，而且那些龐然大物可以把固定式的要塞級遙測雷達扛在身上當艦載設備用，所以它們就是帝**當前的前線遙測站，天體系統艦隊監控著深淵區邊境的情況，以隨時防止敵人大軍反撲——雖然他們的主力還被神族牽制在另一條戰線上，但多加小心總是沒壞處的。

    “多次掃描到向本宇宙照射的資訊源，確認敵人正有大約四個集團軍的部隊向前線集結，不過我們已經拆毀他們的主權設施，這些艦隊沒辦法直接跳躍過來。”

    “在他們抵達之前把各個防線鞏固好，”珊朵拉揮揮手，“另外提高警惕，一旦發現深淵區有大規模的軍事調動立刻預警。”

    隨後她掛斷了通訊，抬頭看著我的眼睛：“四個集團軍……只是很正常的援兵規模，跟咱們之前預期的差不多，如果這裡真有一個陷阱敵人應該派更多人過來才是。阿俊。我有些想不明白了。”

    現在的情況讓人很不安：我們連續進攻四個世界，當地的墮落使徒守備官都犯了同樣的錯誤：在陣地告破時沒摧毀藏有軍事機密的東西，所以這裡面的情況肯定有不正常之處。但在戰鬥過程中敵人各處守軍頑強作戰又是事實，並且就現狀來看我們也看不出這有什麼陷阱，於是連珊朵拉這樣的戰場老手都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曉雪，”我瞅著正在旁邊的懸浮座椅上一圈一圈轉的不亦樂乎的熊孩子王，“算卦。”

    曉雪這次罕見地沒有插科打諢，而是略略提示道：“先把各個艦隊收集到的資料整合起來。”

    算上在之前那個堡壘宇宙打撈到的，現在帝**手裡一共有四個主權樞紐資料庫，其中存儲著四份詳盡的世界之門通行檔案和邊境軍事權重分佈圖。在曉雪的提示下，這四份資料很快被整合到了一起——一份可以用詳實來形容的路線圖呈現在眾人眼前。

    上面就差寫“歡迎光臨”了。

    我們一大家子不管看懂看不懂的都湊到一起，珊朵拉指著全息投影上顯示的傳送網路：“這是咱們當前的位置，一個較為偏僻的節點，這是主節點，也就是第一個被帝**攻佔的堡壘世界，另外這兩個是第一艦隊和第七艦隊打下來的地方。這幅網路非常詳實……沒有絲毫缺漏，而且四份資料裡的傳送節點有很多重複覆蓋的地方，這是一種明顯的備份行為。我懷疑哪怕咱們這次進攻的是別的世界。也能很快把這張分佈圖給拼出來。這簡直就像是專門給帝**準備的。”

    我看著這張“地圖”若有所思，我知道自己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形象化的示意圖還是能看明白的：它就像一張蜘蛛網的局部細圖，將蛛網邊緣部分的所有線條都清晰地呈現在我們面前。看著看著我就發現這個傳送網路似乎有個讓人在意的地方：“你們看這兒……這個世界好像有點特殊。”

    淺淺扒著腦袋看了一會：“這個世界的編號特別長？”

    我：“……”

    “這個世界是唯一一個被重複‘標記’了四遍的。如果把通行日誌裡提到的世界座標看做是一次專用來引導帝**的‘標記’。那這個世界明顯被有意地重點標明了。”珊朵拉也看出門道來：在這份由四組資料拼合起來的網路圖上，每一個傳送節點都有註腳，註腳標明了該傳送節點在四份資料裡一共被提起過幾次，這份註腳只是負責整合資料的操作員用來輔助識別每一條數據最初來源的。但現在它為我們指示出了一個清晰的座標點：一個看上去像是網路樞紐的地方。

    “會不會只是巧合？”姐姐摸著下巴不太確定地說道，“四個資料庫裡都有向這個世界傳送物資的記錄，說不定它只是個交通要道而已——你把中國每條鐵道幹線的派車記錄抄過來。肯定一半以上都能看見鄭州火車站……”

    珊朵拉沒說話，只是飛快地操作著面前的數據終端，她將那份由四組資料拼合起來的、仿佛不規則網格一般的“座標地圖”重新拆分重組了幾遍，用各種方法來模擬這份地圖因巧合而產生這種交叉的可能性，最後她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巧合，除了這個世界之外，所有的節點最高只重複出現兩次，就好像是專門為了突出它似的。另外你們看看最後這個路線圖，這條跳躍路線看著不太合理，從這個被標注為es-35d65的邊境世界通向內陸本應有更優的跳躍路徑，但為了將這個特殊世界更鮮明地標注出來，記錄顯示有一支艦隊專門繞遠路從它那裡經過——這明顯是在繞遠路，那支艦隊不執行任何任務，就是在這個世界不斷跳轉，留下了這條路線圖。”

    “另外這裡還有一份物資運送清單，”曉雪在旁邊翻看著除了線路圖之外的資料，她把自己發現的東西傳送到眾人面前的全息投影上，“這裡寫著呢：運送記錄，內陸送抵邊境，中途跳轉站為kn-22d（也就是引起我們注意的那個世界。墮落使徒對它的編號是kn-22d），運送物資清單：石頭。”

    眾人面面相覷：石頭！

    “邊境世界可不需要什麼石頭，”珊朵拉往後一仰身子靠在椅子上，“任何一個軍事哨站都不需要石頭……這個‘貨運專列’根本不是為了送貨，它就是為了從kn-22d經過。阿俊你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一定有問題。”

    “妾身感覺這怎麼像個暗號呢？”冰蒂斯看看我又看看珊朵拉，“通過頻繁調撥軍隊，在交通記錄裡留下關鍵點的位置，雖然大費周章，但只要咱們能看到這些資料。就會立刻發現這個kn-22d。”

    雖然冰姐平常看著大大咧咧馬馬虎虎的模樣，但其實她的心思跟珊朵拉一樣細膩，都是億萬年前就開始拯救世界的主，哪還能看不透這麼簡單的東西——冰蒂斯這個“暗號”的說法一出口就得到眾人紛紛點頭，再聯想一下四個世界的資料庫都被“奇跡般”地保存下來，當地的墮落使徒守備官在陣地告破的時候都沒有按規矩炸掉這些記憶體，我更相信它們就是某個人專門留下給帝**的“路標”了。

    這“某個人”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

    “會不會是深淵希靈留下的？”姐姐跟我想到一塊，先一步開口了，“說不定邊境這些怪事兒都不是陷阱。深淵希靈只是給咱們留了個路標。”

    “嗯哼，我寧可相信她哪怕留下個路標都是有陰謀的，”珊朵拉冷哼一聲，“深淵希靈的狡猾咱們可見識過不少次。這東西哪怕真的只是個路標，我也不相信kn-22d是個好地方。”

    “這還不簡單，”我嘿嘿一笑站起身來，“咱們過去看看不就得了。”

    冰蒂斯正手撐下巴在那假裝深謀遠慮滿腹計謀呢。我這句話一出口她當場就出溜到桌子下麵去了，珊朵拉表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你還真打算去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要不然呢？”我對珊朵拉攤開手，“本身咱們就不是來深淵區做客的。即使沒看到這些路線圖咱們也遲早打到那個kn-22d，而且這麼明顯的引導，要是有埋伏……深淵希靈折騰的也太蠢了點。”

    珊朵拉想了想終於開始點頭，似乎也覺得我有些道理：“好吧，可以去那個世界看看情況，不過必須先做好萬全準備，最好是帶個‘大傢伙’過去，能抗世界末日的。”

    然後我們一大幫子不約而同地看向指揮大廳中央的全息投影：戰歌號正在那興高采烈地兜圈子，繞著一顆光芒黯淡的褐矮星快速公轉中。

    興許是艦載ai都有第六感，二瘋子登時就在公共頻道裡嚷嚷起來：“本艦覺得有人在偷看本艦！”

    我接通和復仇艦隊的通訊：“大督軍，復仇艦隊有新任務了，下一個目標是kn-22d。二瘋子你也別轉了，你這公轉速度明顯不符合科學常識好麼，有亞光速公轉的麼，你都快把恒星撕裂了！”

    “本艦感覺又有仗打！”二瘋子頓時高興起來，“kn-22d是啥？也要炸平麼？”

    “現在還不確定過去是開戰還是參觀的，反正做好戰鬥準備，深淵區沒有多少和平可言，”珊朵拉擺擺手，隨後分配各部任務，“皇家艦隊留一半在這裡原地佈防，天體系統艦隊向這裡再傳送十座星球戰艦建立基地防止敵人反撲，二線梯隊的堡壘艦和第七艦隊繼續原地駐守，剩下的高機動部隊隨皇家艦隊一起過來，說不準kn-22d有什麼，多帶點人手總歸有用。”

    每當帝國艦隊攻打下一個世界，第一件事就是在當地建造起臨時的世界之門，在初步控制主權的同時也方便各部隊快速流轉，因此新的艦隊調配很快完成，復仇軍和半數皇家艦隊再加上大量高機動性的遠征級戰艦組成了一支實力強大的新軍團，向著kn-22d前進。

    應該已經有人看出來了：這只聯合艦隊重視的是快速反應以及高攻擊性，除卻必要的，我們已經把大部分堡壘艦都留在後方鞏固陣地，珊朵拉的意思很明確：kn-22d並非什麼重要的軍事節點，即便佔領下來也不符合她的“標識”要求，所以艦隊過去只是查看情況順便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的，可能會大打一場，但我們沒有長期佔領那個世界的意圖。

    艦隊很快就抵達了kn-22d的世界邊境，在物質界的邊緣地帶停泊下來，先頭部隊的指揮官萬分驚訝地彙報了世界屏障的情況：“陛下！世界屏障沒有加密！”

    “這是歡迎光臨的意思？”姐姐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咱們就這麼跳進去？”

    “跳！”珊朵拉毫不猶豫，“反正已經到這兒了。各部注意，提高警惕，先投放一批無人機進去。大督軍，你留一部分特勤艦在世界屏障上待命，防止敵人突然封鎖這個宇宙，其他部隊隨皇家艦隊一起，進入物質界！”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意料之內的碰面

    不知道該說是意料之中還是讓人意外——我們沒有受到攻擊。

    帝國艦隊跳入了kn-22d世界，沒有猛烈的迎擊炮火，沒有戒備森嚴的堡壘陣列，沒有引力阱和躍遷擾斷器，甚至沒有遇到一點點的通訊干擾，迎接我們的是空曠冰冷的太空，以及一個看上去完全沒有生命跡象的古老恒星系。

    “深層空間遙測發現墮落使徒的軍事基地，”情報官在指令席上大聲彙報，“但所有基地都處於靜默狀態，未發現任何活躍目標，靈魂探測反應為零。”

    “被廢棄了？”珊朵拉皺著眉，“把遙測範圍擴大到整個宇宙，釋放諜報探針，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包括空間褶皺和不正常的引力焦點。”

    我看著這個空曠的宇宙，和大多數位于深淵區的世界一樣，它的基礎規則不夠“友好”，群星寥落，天體稀疏，也不知道是本身如此還是過於強烈的深淵活動導致這地方原本的天體都自毀了，不過這裡的環境在整個深淵區應該已經稱得上福地：至少它還有一些成型的天體和較為規律的物質活動，就像帝國艦隊目前停靠的這個恒星系，儘管它的太陽不太穩定，行星軌道公轉的速度也有些不正常的波動，但起碼這也算個天體，視野中有些東西總是好的。

    更加精確的遙測結果很快呈現在我們面前：這個宇宙有大型軍事基地七個，小型哨所和駐紮點不計其數，還有兩個看起來像是重型軍工基地的星系，可以說是個軍事權重比較高的邊境世界，比我們預測的軍事權重還高，現在這裡唯一的情況是——沒有人。

    “所有軍事基地都處於靜默狀態，有著最低限度的能量反應，沒有靈魂活動跡象。就好像一座被廢棄之後自動運轉的鬼城，”珊朵拉看著下級軍官們發來的報告，“諜報探針正從距離這裡最近的一座軍事基地上空通過……沒有遭到攻擊和干擾。”

    探針傳回來的畫面被投影出來，它現在的位置是一點四萬光年之外的一個人造恒星系，並且正低速通過墮落使徒的一個大型星港，畫面上能看到整齊排列的小型戰艦，燈光閃爍的星港建築，旋轉的星門校準環，以及畫面邊緣那如同大型鬼怪一般的永恆級母艦的側影。畫面寂靜無聲，只能看到這些東西慢慢在視野中遊移。探針在我們的遠端控制下撤去了自己的偽裝，甚至主動釋放出明顯的識別信號，但那死寂的軍事基地仍然保持著沉默，連擊毀探針的興趣都欠奉。

    更多的諜報探針湧入那個恒星系，一番細緻查探之後終於得出結論：這是一個已經被放棄的基地，但不知為何基地裡所有的系統都還開著機，就好像前一刻基地裡的人員還在正常工作似的。

    “把艦隊靠過去，然後給我準備一艘船。”珊朵拉簡單地下令道，我頓時驚訝地看著她：“你要親自過去？”

    “反正你也打算親自過去了。”珊朵拉一副老夫老妻模樣地看著我，“你在想什麼我還不知道啊。沒事，不過是個無人基地，太過小心謹慎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

    艦隊很快便來到了那座無人基地。這是一個擁有四顆人造行星的恒星系，各天體的軌道上井然有序地佈滿了星港、工廠、兵站和綜合軌道站，僅僅這些太空設施就比人類有史以來踏足過的土地還要廣闊，要憑幾個人把如此幅員遼闊的區域探索一遍是不可能的。我們主要目的是想過去實地看看這個基地到底怎麼回事。一大批諜報探針已經在十幾分鐘前湧入這裡，所以基地的結構已經查明了，我們知道它的中樞位於第二行星的北半球。是一個高度軍事化的大城市——話說墮落使徒領土內有什麼東西不是軍事化的麼？

    皇家艦隊在第二行星的近地軌道上懸停下來，艦隊周圍就是墮落使徒的各種軌道站，西維斯看著那些幾乎可以用近在咫尺來形容的星港和太空工廠，忍不住在公共頻道裡嘀咕起來：“生平頭一次帶著艦隊跟這些危險的傢伙比鄰，感覺真是空前奇怪啊。”

    哪怕那些黑沉沉的太空建築已經人去樓空，也仍然能給人帶來不快的壓抑感，這足夠說明深淵區這幫瘋子到底給人留下多壞的印象了。

    “只是些無人城而已，”珊朵拉不甚在意，“你要實在感覺彆扭可以讓艦隊離它們遠點，不過要保證艦隊的所有主炮都鎖定著這些太空建築，我可不相信深淵希靈真會把這些東西拱手讓給咱們。”

    這時候公共頻道裡突兀地插進來一個高八度的聲音：“話說本艦怎麼辦！”

    我不用看頭像都知道這是那個二瘋子：所有艦載主機裡也就她情況最多。

    “本艦體積太大了，也跟你們一樣在行星軌道上呆著不合適吧，本艦才不給這種半徑連五千公里都沒有的星球當伴星呢，”二瘋子在頻道裡嚷嚷著，她現在距離我們有兩個天文單位，因為戰歌號的塊頭太大，她根本沒辦法來第二行星的軌道上和皇家艦隊一起湊熱鬧，“本艦也得找個停靠的地方！”

    我看了看恒星系結構圖：“那你就去恒星旁邊轉會吧，這顆恒星是墮落使徒製造的，說不準也是個軍事基地，你在它旁邊呆著順便也等於監視它了。”

    二瘋子一聽沒仗打頓時有點失落，但想想自己這等於是在敵人大本營裡肆意折騰也就再次高興起來，龐大的戰歌號星球戰艦帶著自己軌道上的復仇軍艦隊，集體跳躍到距離恒星只有零點三個天文單位的軌道上開始公轉，一邊轉她還一邊打開了外放不加密頻道，跟恒星系裡另外四顆由墮落使徒建造的人造行星打起招呼：“外面的行星你們好嗎？”“第四軌道上的星球請讓我看到你翻滾的大氣層！”“第三軌道上的行星盡情搖擺起來！”“本艦姓陳，很高興來你們基地折騰——第一軌道上的行星，讓我看到你熱情的北極點！”“這邊的太陽你好嗎？本艦姓陳……”

    頓時我就覺得二瘋子這腦子真心不用治療了——她以為別的星艦主機也跟她一樣呢。

    我們搭乘穿梭機離開艦隊，在一陣無驚無險的平靜航行中穿過太空中那些已經人去樓空的墮落使徒軌道站，隨後一頭紮入第二行星稀薄的大氣層，來到位於其北半球的首府城市上空。

    這座規模巨大的城市建造在一片平原上：墮落使徒已經對整個星球進行過精確定制。因此行星表面基本上全是這樣的平原和仿佛機械切割出來的“山棱”。穿梭機在城市上空慢慢逡巡著，城市全景盡收眼底，平常我可很少有機會這樣近距離直觀墮落使徒住的地方，結果一番觀察這地方好像也沒什麼特殊的：建築形式和正常的希靈城市幾無二致，同樣有著井然有序的佈局和一眼就能看出走向的城市幹道，地表那些設施我都很熟悉，而且差不多都能叫出其名字和用途，除了大部分建築物的主色調都比較陰沉之外我感覺墮落使徒的聚居點似乎跟帝國殖民地也沒啥區別嘛。

    “你印象中的反派是不是非要披風大氅虎背熊腰每天晚上對著月亮發騷，而且必須住在地洞裡才行啊？”冰蒂斯看了我一眼，對我的慣性思維嗤之以鼻。“沒聽說魔王也有私生活麼，看到墮落使徒穿衣服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他們平常也發愁該不該把秋褲塞襪子裡……”

    我：“……墮落使徒不穿秋褲吧？”

    冰蒂斯：“……妾身就是舉個例子。”

    “行了行了，你倆有功夫研究這些喪心病狂的東西不如省省力氣準備出去探路，”珊朵拉在我和冰蒂斯肩膀上一人一巴掌，“下麵有個起降平臺，咱們降落了。”

    穿梭機平穩降落在一片開闊的起降平臺上，我有史以來第一次腳踏實地地踏上了墮落使徒的居住星球，雖然周圍景色沒太多讓人驚奇的地方，我心裡仍然頗為興奮。帶著這種興奮又新奇的心情。我深吸一口氣——這破地方空氣真稀薄，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而且這顆星球的大氣裡絕對不含氧！

    珊朵拉閉起眼睛，將自己的精神力量彌漫出去。奪靈者的特殊天賦讓她比任何一種生命掃描裝置都能更好更快地發現敵人，但即便如此她仍然一無所獲：“整個星球都是空蕩蕩的，他們真走了？”

    冰蒂斯從隨身空間裡拎出她的流星錘聖經來，對著遠處的一座幽能方尖塔比比劃劃：“那你們說妾身要是把那玩意兒砸翻了會不會勾引出幾個伏兵來？”

    我跟她翻個白眼：“你大可以試試。”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耳旁傳來“呼”的一聲破空之聲。冰蒂斯的板磚聖經脫手而出化為一道金光，然後就是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大爆炸，遠處的高塔緩緩倒塌。話說冰姐這聖經扔出去可不光是動能傷害的。這玩意兒砸中目標之後還能產生一次威力驚人的聖光衝擊，有贊雲：翻天大印響驚雷，不及冰爺流星錘——這句話沒啥意義就是為了押韻，總之冰蒂斯是以空前的行動力當場就把千米外的一座幽能方尖塔給攔腰炸斷了，就為看看這地方有沒有伏兵。

    我目瞪口地地看著這一幕，終於忍不住跳起來：“你還真來啊？”

    冰蒂斯手搭涼棚看著方尖塔倒塌之後的煙塵漸消，聞言扭頭給我個白眼：“廢話，妾身是個有身份證的人，言出必行你知道麼。”

    “你身份證還不是找西卡羅兩塊五一張給辦的，”珊朵拉撂下一句話就邁步朝前走去，“看樣子這裡是真沒人了，我掃描到這個方向上有個指揮所，咱們去那看看情況。冰蒂斯你把流星錘收起來，再亂扔我跟阿俊聯手揍你信麼？”

    “這是聖經，是很嚴肅的東西知道不？”冰蒂斯嘴上這麼說著，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收起了那扔出去就能砸個環形山的大殺器，話說這傢伙也知道自己手上的是聖經而不是翻天印麼。

    在這座由敵人建造的城市裡走了一會，我發現這裡跟帝國區內的殖民點果然還是有些區別的：除了那種無處不在的暗紅色調之外，這裡還看不到任何民用或者說“生活性”的東西。

    墮落使徒不需要任何與戰鬥和“大業”無關的生活娛樂，我曾經聽哈蘭說過，在深淵區的日子比舊帝國年代還要枯燥無味，現在看到這座除了工廠和軍營之外就沒有其他建築的城市。我終於體會到那位前墮落使徒的心情了——這麼一個死氣沉沉的地方生活恐怕連潘朵拉都接受不了，畢竟那個小戰爭瘋子業餘時間還喜歡吃點甜食或者在路邊的柱子上畫一堆一米二的等高線呢，我估計墮落使徒平常連這種業餘生活都欠奉吧。

    “這地方感覺陰森森的，”淺淺在我後邊亦步亦趨地跟著，看著周圍空蕩冷清的建築群忍不住嘀咕起來，“當年影子城剛建起來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人都走光了，但建築還在運行。”珊朵拉指著旁邊的一座小型設施說道，這是一座只有數米高的結晶尖塔，用於為周邊建築提供額外的能量廣播，現在它仍然如常運行著。水晶表面泛著微微的紅色漣漪，並且離近了還能聽到低沉的嗡嗡聲。周圍的建築物也差不多一樣：全都處於正常的運行狀態，仿佛前一秒這座城市裡還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帝國艦隊向這個世界傳送的時候沒掃描到有人從這裡離開，”珊朵拉若有所思，“所以這個宇宙的駐軍應該是在咱們來這兒之前就已經撤光了……這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楚，一個邊境世界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該清空軍隊，而且即便人員撤離也顯得太過突兀：城市裡的設施都還沒來得及關閉。”

    “這時候還糾結什麼空城的問題吶，”冰蒂斯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他們把世界屏障都打開了。整個宇宙的主權都拱手相讓，還有比這更奇怪的事兒？”

    我們很快就找到了珊朵拉所說的“指揮所”，一個看上去和周圍四四方方的建築物沒什麼區別的地方。

    “我感應到有大量資訊流指向這座建築，它也擁有整座城市數量最多的備用能源線路。”珊朵拉一邊說著一邊上前打開了指揮所的大門，“哦……果然跟我想的一樣，他們連門禁系統都取消了。”

    潘朵拉和維斯卡立刻掏出兩門頂樑柱大炮一馬當先地跑了進去，片刻之後維斯卡又跑了出來：“哥哥。裡面沒人！大廳裡的設備都開著！”

    指揮所和我們遇到的所有建築一樣，也保持著如常運轉的狀態。當我們走入這個建築，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個燈火通明而且異常寬闊的大廳。沿著牆排列的一組公共數據終端上顯示著待機畫面，珊朵拉上前在數據終端上操作了幾下，低聲說道：“待機時間已經超過半個月……說明這裡的人是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撤離了。”

    “那時候咱們還沒進軍深淵區的行動計畫呢，”冰蒂斯也有樣學樣地在數據終端上瞎倒騰了幾下，發現根本玩不轉這個之後才悻悻然地收手，“半個月前……他們好像就是那幾天進攻神界的吧？”

    “這個世界有八成可能是深淵希靈留下的，”珊朵拉沉吟著，“也就是說她在第一時間就做好了佈置，墮落使徒的‘新軍’進攻神界，她就在邊境留下了這麼個奇怪地方……她到底想幹什麼？”

    我剛想說說自己的看法，就聽到大廳中憑空響起一個空靈的女聲：“你們猜我想幹什麼呢？”

    所有人都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潘朵拉和維斯卡最先反應過來，她們瞬間召喚出一大片的浮游炮，但瞄準半天也沒找到這個聲音的來源，珊朵拉已經進入戰鬥狀態，冰蒂斯在一陣聖光中也換上了她的女武神甲胄，我皺著眉環視四周，突然發現大廳裡所有的全息投影都閃爍起來。

    在一陣設備加速運轉的嗡嗡聲中，那些處於待機畫面的全息影像一個接一個地切換成了一個陌生的女性形象：穿著很普通的黑色衣裙，黑髮黑眸，長髮及腰，面容很普通，而且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們從未見過這張臉，但對方的身份卻呼之欲出，珊朵拉皺著眉看向大廳中最大的全息投影：“深淵希靈？”

    “初次見面，”大廳中的每一個深淵希靈都面帶微笑看著我們，隨後“她們”的視線又落在我和冰蒂斯身上，“哦，也不全是初次見面，新帝王，還有神族的這位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你這是搞什麼名堂呢，”我看看四周，除了這些全息影像之外沒看到任何諸如伏兵和自爆倒計時的玩意兒，“話說你終於被自己人幹掉了？”

    “能不要帶著如此愉快的表情說這種事麼？”深淵希靈一如上次跟我們見面時那樣，即便在詭異的氣氛中也保持著心平氣和的聊天語氣，她看著珊朵拉的戰鬥姿態以及冰蒂斯的女武神甲胄，最後看看大廳裡那成群結隊的浮游炮，“何必如此如臨大敵呢？你們應該很清楚，這些東西消滅不了一個網路意識——除非你們能把我的節點全部清除乾淨。”

    珊朵拉無所謂地散去了身上的深淵烈焰：“你現在還能剩下多少節點……好吧，我們已經到這兒了，你有什麼話就趕緊說。”

    “哦，也沒什麼太重要的，”深淵希靈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只是提醒你們該撤退了而已。”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大業的真相？

    深淵希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我是來提醒你們撤軍的。”

    現場安靜了幾秒，我才哭笑不得地開口：“你說撤就撤啊？你說話怎麼沒頭沒腦的。”

    “你們真以為這次就能把整個深淵區打下來麼？”深淵希靈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個問題，“神族那邊的推進速度已經慢下來，而你們又能繼續前進多少呢？”

    深淵希靈一句話讓我跟珊朵拉都沉默下來：我們之前就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

    這次遠征能把整個深淵區剿滅麼？

    在最初和神族商議聯合進軍的時候我還抱著非常樂觀的態度，感覺這次規模空前的軍事行動說不定真有機會將整個深淵區剿清，但在真正開戰之後情況卻似乎沒有一開始想的那麼順利：神族能動用的軍隊規模少於預期，深淵區內的反抗力量也令人意外。更重要的是墮落使徒的內部分裂情況也和料想的不太一樣：他們確實如我們所料地發生了內戰，但內戰並沒有消耗他們太多實力，墮落使徒分裂成新軍和舊軍兩個部分，看似完全對立，但根據那些日誌的記錄，這次分裂竟好像是在有計劃的情況下完成的，新舊兩撥墮落使徒只是用有限的軍事摩擦決定了深淵區的領導權，卻遠遠沒有直接把自己內耗至殘。現在深淵希靈出現在眾人面前更是證明了一件事：舊軍並沒有消亡，他們只是偏安了而已。

    墮落使徒的根基都在。因此神族那邊很快就遇到了敵人的強力反擊，可以說他們成功地拖住了墮落使徒的主力。但反過來也一樣：墮落使徒拖住了神族的軍隊——並且深淵區還有餘力不斷向帝**這條戰線上派遣援軍。

    在這種情況下，要憑這次戰爭把整個深淵區打下來似乎已經不太可能，我們一番商議之後也確認了這點，所以行動目標就從直搗黃龍變成了能打下多少算多少。看樣子深淵希靈也看透這點了。

    “這是個很微妙的狀態，不是麼？”深淵希靈微笑著，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我們和她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神族處於最無力的時期，而你們的軍隊數量也是個問題。我的帝國雖然已經分裂，卻保留著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實力——當然，其中有一半已經不怎麼聽我的命令了，但這不重要，面對你們和神族的壓力，即使那些不聽話的傢伙也會頂到前線上的……你們打不下整個深淵區，繼續推進只會快速增加戰損。我知道你們通過快速摧毀主權樞紐的方法把‘新軍’派出去的艦隊都擋在了境內。但你們應該很聰明，這意味著等你們推進到內陸地帶的時候將面對海量的敵人……都是被‘積攢’起來的。”

    “這聽上去像是在談判，而且好像真是在替我們著想似的，”珊朵拉雙手抱胸看著面前的全息影像，“這對你有什麼好處？真按你的意思，即使放任帝**和神族繼續進攻。我們也打不到深淵區的內陸，所以你什麼都不做也照樣能活下來，並且只要撐到神族撤退，墮落使徒甚至還能東山再起，所以你應該不是為了自保……”

    “誰會為了活命這樣無聊的理由來求敵人撤退呢。”深淵希靈淡淡地打斷了珊朵拉的話，“我只是不想把時間精力都浪費在無價值的事情上罷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把我們當傻子呢？”冰蒂斯高聲說道。“我們撤退了你不就能清清靜靜地搞自己的小陰謀了？誰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對手在家裡磨刀啊。”

    深淵希靈無所謂地笑笑：“沒錯，你們撤退之後我就能專心做事，但你們不撤退也只是在這裡徒費時間，充其量只能干擾我的精力罷了。如果你們真的聰明，就應該選擇利益最大化的路線，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結束這場鬧劇——你們已經得到了你們想要的戰果，四個邊境世界，以它們為節點的話你們可以把十幾個宇宙劃入自己的勢力範圍，相信我，繼續推進下去也不會得到比這更大的戰果了。”

    “哦，我們得到一點領土，就此心滿意足地撤退，然後你繼續清清靜靜地搞定自己的‘大業’，說不定哪天就把整個虛空攪個天翻地覆，對你倒是挺划算的，”珊朵拉眯起眼睛看著對方，“你真不擅長談判，把我們都當做傻子。”

    “或許你說的沒錯，我不太理解你們這些有形生物的思維習慣，我只會把所有的利弊條件都擺在檯面上，然後和你們一起精確計算它們的價值，最後選擇一條對雙方都有利的選項，看樣子你們不怎麼接受這種思維方式呢……好吧，那就再加一條籌碼：如果你們繼續進軍，‘新軍’和‘舊軍’就會終止分裂，不管那時候深淵區的統治者是誰，你們要面對的麻煩都不會小，而如果你們就此撤退，‘新軍’和舊軍的摩擦對峙就會繼續下去，這樣起碼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你們都不用擔心深淵區的威脅了。這個籌碼如何？”

    “啊哈，倒好像你在跟我們合作，裡應外合地削弱墮落使徒一樣，”似乎是深淵希靈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珊朵拉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條籌碼倒是挺有分量，但問題是……你不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麼？你跟我們應該是死敵吧！”

    “我說過，我對你們沒有敵意，”深淵希靈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落在我和冰蒂斯身上，“我基於邏輯判斷和計算來採取行動，而這一系列行動正好和你們衝突，如此而已。現在邏輯判斷和計算結果讓我減少和你們的對立，與任何個人感情無關。”

    珊朵拉靜靜地等深淵希靈說完，在精神連接裡跟我們商議起來：“阿俊。你覺得這傢伙說的話有多少可信？”

    “沒法判斷，咱們連影子城裡那個希靈都沒研究透徹。誰知道這種網路幽靈的思維流程是怎麼樣的，”我頗為頭大地回答，“理論上她說的應該沒錯，深淵希靈是個網路意識，依靠邏輯庫和協定之類的東西運作，所以她應該是沒有善惡概念和敵我意識的，但這傢伙變異好幾萬年了，誰知道現在她還按不按邏輯來……”

    “不管怎麼變異。她的生命形式還沒變，”珊朵拉沉吟著，“深淵希靈或許真沒有‘敵意’，她基於自己的邏輯和計算來行動，不管是跟咱們為敵還是跟咱們合作都是計算結果的一種……我現在考慮的是另外一方面：她那些提議到底靠譜不？”

    看樣子珊朵拉已經決定相信深淵希靈“沒有敵意”的說法了，這個說法確實不可思議，但仔細想想並非不能理解。你們可以想想自己平常用電腦的時候遇上系統藍屏，打遊戲的時候各種黑手，抽卡牌的時候白抽不中——這是軟體對使用者有敵意麼？

    當然不是，純粹臉黑而已……

    深淵希靈是一個類似於程式的生命體，當然，她擁有完整的人格。擁有自我意識，不受生硬邏輯的限制，跟一般意義上的“人工智慧”完全不同，這裡說她和程式類似是指她的“行為準則”。在最終目標明確的情況下，她會根據需要做出一系列的行動。這些行動會跟帝**對抗，卻也有可能要跟帝**合作。但不管怎麼行動，有一點是始終不變的：跟她的個人感情無關。

    她的感情與行動完全分離，一切基於邏輯，這就是深淵希靈程式化的一面——理論上是這樣。

    “要光聽她說的這些，咱們繼續打下去確實已經沒太大好處了，”姐姐大人聽我們討論半天，這時候才發表意見，“神族那邊已經打不動了，咱們這邊頂多能再打掉幾個邊境世界，但能打下來卻不一定能守得住，戰線太長的話咱們兵力吃緊。”

    “而且墮落使徒還隨時可能結束分裂重新統一……哦，妾身知道為啥深淵希靈這麼盼著咱們撤退了，敢情還是有自己的想法啊，”冰蒂斯說著說著突然想通了什麼，她一拍腦袋抬頭看向大廳中央的全息影像，“那邊那個鬼影子，你是擔心我們繼續打下去的話‘新軍’和‘舊軍’會被動重組，然後你有可能徹底控制不住局勢吧？”

    深淵希靈表情不變：“沒錯，如果外界壓力達到一個閾值，網路分裂就會結束，而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在網路重新整合之後保持對帝國的控制力，我不希望事情脫離掌控——對你們而言這也是個更糟糕的情況，新軍的主宰可是個比我還麻煩的傢伙。”

    “你是想說墮落使徒由你統治比由新軍統治危害更小一點，是吧？”珊朵拉點點頭，“或許確實如此……現在看來我們確實沒別的好路子可走了。”

    深淵希靈微笑起來：“沒錯，大局觀才是最重要的，你們沒必要因為意氣用事就放棄更大的利益。這麼說，談判就這樣完成了？”

    “還沒有，”我突然出聲打斷對方，“我們同意現在撤兵，不過在此之前有幾個問題，當然你可以不回答，我就是問問：大業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一點都不能透露？深淵區分裂又是怎麼回事？以及最後——這個宇宙是怎麼回事，這裡的人都去哪了？”

    “三個問題，其中有兩個都是最難回答的，”深淵希靈歎了口氣，“關於大業……好吧，在此之前我確實覺得這與你們無關，但既然你們對此真的這麼執著，那或許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你們知道‘架橋’麼？”

    “架橋”兩個字一出，現場空前寂靜。

    我對這兩個字毫不陌生——在深淵“對岸”的那個神秘文明不止一次提過“架橋”這件事！

    “大業就是架橋？”連冰蒂斯這個大咧咧的女流氓都目瞪口呆，“你們折騰這麼大動靜，又是世界末日又是強攻神界的，為的就是架橋？！話說我想到的架橋跟你說的應該是一個東西吧……”

    深淵希靈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就是一種東西——從深淵的這一側打開一個通道，直抵對岸。歸根結底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過程。”

    “這需要你們摧毀那麼多世界？！”姐姐瞪大眼睛，連一向不怎麼喜歡說話的她現在都忍不住要插嘴了。“而且你們還到處收集世界之心……”

    “你們知道該怎麼架橋麼？”深淵希靈不等姐姐話音落下就乾脆俐落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看到我們紛紛搖頭，深淵希靈嘴角微微翹起來：“至少我們知道其中一種——速度最快的那種。或許存在溫和的架橋方式，可以不用摧毀那麼多秩序宇宙也用不到海量的世界之心，但我必須在虛空大災變之前把橋架起來，別無選擇，僅此而已。”

    “這還和虛空大災變有關？！”我感覺如山的信息量正朝自己鋪天蓋地壓過來，“你們的大業就是在虛空大災變之前架起一道通往‘對岸’的橋？為什麼？為了躲避大災變？”

    “架橋只是第一步，我的終極目標是讓帝國重新回歸頂點。而且再無隕落可能，”深淵希靈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別露出那種眼神，我說的都是真的，只不過我想要重建的帝國和你們心目中的偉大國度略有些偏差而已，我為我的陣營而戰，這不奇怪。至於躲避虛空大災變……其實這從一開始就是個不成立的命題。新帝王啊，在你數萬年前誤打誤撞接觸了深淵化的希靈網路那一刻，我們就已經不用擔心虛空大災變的事了……別忘了，墮落使徒是你間接創造出來的。”

    我頓時啞口無言，旁邊的珊朵拉和冰蒂斯等人也拿特古怪的眼神看著這邊。

    深淵希靈說的沒錯，墮落使徒等於是我間接創造出來的。這一點在上次我跟冰蒂斯去精神網路深處檢查“裂谷”並和深淵希靈偶遇的時候就知道了。

    在七萬年前那次導致帝國崩潰的大災難中，我與當時擔任十五天區統治者的姐姐（前世）達成協議，前去抵擋向十五天區蔓延過去的深淵衝擊，但由於概念割裂無法抵擋虛空生物的資訊饒動力，我的力量越過了概念割裂產生的屏障。和當時已經完全污染的舊帝國數據總網有過短暫接觸。

    就是這彌散過去的一點點力量，極大減弱了舊帝國網路中的深淵活性。使大量被感染的希靈使徒活著完成了轉化——他們就是如今的墮落使徒。

    如果七萬年前我沒那麼粗心大意，如今的墮落使徒和深淵區根本就不會存活下來。

    我們之前一直覺得墮落使徒可能會因為懼怕虛空大災變而採取行動，並且把他們的“大業”聯想成一次自救，但現在深淵希靈一句話點醒了所有人：既然墮落使徒是虛空生物間接創造出來，那他們從一開始就被“標記”了“赦免印記”，他們根本無懼虛空大災變！

    “那你們……”我看向深淵希靈，但剛說了三個字就被對方打斷。

    “今天就說這麼多吧，你們一定對大業的更多細節很感興趣，但現在不是解釋這些的時候，”深淵希靈對我們下了逐客令，一邊開始逐一關閉大廳裡的全息投影，“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關於深淵區的分裂……不要深究了，我不打算告訴你們。”

    在深淵希靈的最後一個投影即將消失的時候，冰蒂斯扯著嗓子喊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至少告訴我們這個宇宙咋回事吧！你把這裡的人都撤光是個什麼意思？白給我們了？”

    “算是給你們的見面禮吧，這個宇宙只是個試驗品，用來測試能讓我和虛空生物安全對話的新技術……我已經收集到足夠的數據，而且邊境世界也已經被你們打下來一大片，這個宇宙你們隨意處置就好……”

    隨著話音落下，深淵希靈的身影終於漸漸消失在我們眼前。

    “感覺聽到好多不得了的東西，”淺淺翻著眼睛以人畜無害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明白……”

    “那傢伙說話一向如此，上次在裂谷裡也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冰蒂斯頗有點懊惱地看著那些已經恢復待機狀態的全息設備，顯然這種看得見摸不著，主動權都在對方手裡的對話讓冰姐非常不爽，“然後呢？咱們真就這麼回去？”

    “通知全軍，準備撤退。”珊朵拉沒搭理冰蒂斯，而是直接跟軌道上待命的帝國艦隊建立了聯絡，西維斯沒有多問，乾脆俐落地開始執行命令，倒是那個二瘋子咋咋呼呼起來：“怎麼著怎麼著！這還啥都沒打呢怎麼就撤了？才打下來四個宇宙能看？”

    “我們剛才遇見深淵希靈來著，”我順口答道，“這下麵有一堆通信……”

    我話還沒說完，那個二瘋子登時就炸毛了：“啥！？敵人！敵人膽敢埋伏將軍大人，還順便埋伏將軍她哥！那個深淵希靈你在哪呢！有種你給本艦出來！看本艦砸爛你的基地！本艦一身的主炮，一身主炮你怕不怕，你丫的給本艦出來……”

    “行了行了，她就是在通信器裡露了個面，”我哭笑不得地打斷那個已經亢奮起來的瘋子ai，“現在我這邊有成噸的新情報要處理，而且墮落使徒的情況比咱們預想的還好，目前不是總決戰的時候，準備撤退吧。”

    瘋子ai憋了半天，終於無可奈何地“哦”了一聲，但珊朵拉卻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她又有什麼想法了。

    “撤退是沒問題……”珊朵拉慢慢說道，“不過我覺得咱們還應該留下點什麼……墮落使徒的疆界線，是時候換個形狀了。”

    （你們說這信息量大不大！）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撤退

    戰鬥結束之後，我們本應該把已經攻佔的世界“牽引”至帝國區，但珊朵拉做了個更加大膽的決定：她要原地建立新防線，將已經攻佔的四個世界再加上這四個世界能輻射控制的幾個連續宇宙變成一條新的邊疆，而這將永久改變新帝國和深淵區的版圖形態。

    “我們帶來的星球要塞可以原地駐防，讓它們就在這幾個世界建立殖民點和守備堡壘，”珊朵拉說著她的計畫，“我們錨定這些宇宙，讓它們繼續在自己現在的位置呆著，今後深淵區將和新帝國直接接壤——不再有虛空的阻隔。”

    除了淺淺表示啥都沒聽懂所以不驚訝之外，我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冰蒂斯更是心直口快：“誒珊朵拉你可想好啊，這樣一來帝國跟深淵區會多出來十幾個‘火線’，帝國和深淵區的世界之間只要一次跳轉就能到站，今後不管你們誰打誰都可以拎磚就上了。”

    “我知道，而且我可不是頭腦發熱才做出這個決定的，”珊朵拉面色淡然地點點頭，“長時間的積累，新帝國已經有能力維持多條這樣的火線，而墮落使徒正好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出來搗亂，所以這是建立接壤帶的最佳時機。新帝國今後確實會與深淵區接壤，但好處也是有的：我們可以更方便地監視墮落使徒的動靜，也正好知道那個深淵希靈有沒有按她承諾的辦。”

    “看樣子你們都不怎麼信任我。”深淵希靈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循聲望去。發現不遠處的一台數據終端上又出現了對方的身影，冰蒂斯當時就愣了：“呦呵。你沒走啊？”

    “我是一個網路意識，只要聯網就無處不在，所以從一開始就無所謂走不走，只是暫時沒有把自己的交互界面打開而已，在你們關閉這個宇宙的主權樞紐之前，我始終在……”

    “砰！”

    冰蒂斯順手甩出去一本聖經把那個數據終端砸個稀爛：“嗯，現在你不在了。”

    深淵希靈的影像又出現在另外一台數據終端上：“不要這麼大反應，我們目前至少算半個合作夥伴不是麼？起碼暫時我沒有找你們麻煩的意思吧。”

    冰蒂斯唰地拎出第二本聖經來（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改裝了多少個這樣的流星錘）：“你再廢話老娘掄圓了把這地方拆乾淨你信不？我們商談機密呢！”

    深淵希靈很認真地看著冰蒂斯：“如果真是機密。你們會在我的基地裡公開討論麼？”

    我看冰蒂斯真有掄圓了砸爛這地方的意思，趕緊伸手攔著她：“誒別砸別砸，這地方已經是帝國財產了好麼，你砸的是我的東西！”

    冰蒂斯一臉無所謂：“沒事，反正剛才在外面已經砸爛一座塔了……不用賠吧？”

    我：“……”

    似乎深淵希靈自己也覺得這樣很沒意思，她給我們留下最後一句話就自己離開了：“總之你們別繼續打擾我就行，其他的我不管你們想幹什麼。另外——期待再次見面吧。”

    “她什麼意思？”冰蒂斯疑惑地看過來。“這傢伙怎麼總是喜歡說這種沒頭沒尾的話？”

    我沒搭理她，只是想著珊朵拉的計畫一旦實施將會對局勢產生多大影響——將帝國邊境直接推進到深淵區並永久固化，這毫無疑問將永遠改變墮落使徒和新帝國之間的格局。

    我們可以把在此之前的帝國區與深淵區想像成兩張“網”，網上的節點就是一個個世界，而那些連成網的線條便是跳轉次數為“一”的直達通道，在今天之前。這兩張網是完全隔絕的，它們之間橫亙著無盡虛空，雙方不管是偵查還是進攻，都要以艦隊遠航的方式橫跨虛空才行。

    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主要有兩種方式，第一是直接跳躍。第二是打開秩序場，以常規“航行”的形式前往其他宇宙。在今天之前。帝國區和深淵區之間唯一的交通方式就是第二種，即便當初那個夾在深淵區和帝國區之間的雙子星世界，也是沒辦法直接通過虛空跳轉抵達的。

    在以往的邊境爭奪中，我們會將從墮落使徒手中奪取的宇宙“拖拽”到帝國區，通過完全改寫世界屏障的方式將其從深淵區的“網”中切除，並將其融入帝國版圖。這就相當於把另一張網上的節點奪過來，卻始終沒有改變兩張網互相隔絕的現狀。

    但珊朵拉這次不會這麼做了，她要保留這些剛剛被帝**佔領的邊境世界的原始位標，直接在當地修建帝國要塞和世界之門——也就是建立我們自己的主權樞紐。

    從此以後，兩張互相隔絕的“網”將連接起來，帝國區和深淵區最接近的地方將不再需要漫長的航行，而只需要一次資訊偏移量在百分之百以內的跳躍——虛空引擎一次啟動所要修改的資訊偏移量如果小於百分之百，那麼飛船就不必進入虛空，而是可以直接從一個宇宙跳入另一個宇宙，這就是所謂的“跳轉次數為一”。

    這是一次徹底的格局改變，其深遠意義不言自明，而且究竟能產生多長遠的影響現在還說不清楚。至於其眼下的影響，就如珊朵拉和冰蒂斯所說的那樣：好消息是我們可以更方便地知道深淵區內的風吹草動，也可以更方便地進攻敵人，壞消息也一樣，從今往後墮落使徒和帝**將處於不管誰打誰都能拎磚就上的狀態……冰蒂斯這比喻方式真是太鄉土了。

    在之前我們從未想過讓深淵區和帝國區直接接壤，因為那時候的帝國實力薄弱，虛空是我們的安全屏障，但現在珊朵拉似乎覺得實際已經成熟，她決定改變這種現狀了。

    “你真覺得這樣沒問題吧？”我不太放心地看了珊朵拉一眼。“墮落使徒的進攻性可是很強的，一般情況下主動開打的都是他們。”

    “我已經考慮很久了。放心，不會有問題，”珊朵拉笑了笑，“他們的進攻性確實很強，但他們也知道什麼時候能進攻什麼時候該縮著，而且只要做好世界屏障的鎖定工作，敵人想進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就行，”我聳聳肩。“反正這時候你是專家。”

    一行人離開了這座空空蕩蕩的指揮所，再度見到外面那人去樓空死氣沉沉的城市，我的心情卻有點不一樣了：剛來的時候這裡還是墮落使徒的領土，轉眼間這地方卻被深淵希靈當做“見面禮”送給帝國，這中間的信息量誰敢想？我們對深淵希靈都抱著不信任的態度，所以自然會把她的每一個舉動往陰謀論上靠攏，但她把這個宇宙送給帝國到底能有什麼陰謀呢？

    不光我一個人有這疑惑。其他人也在琢磨這件事，珊朵拉看著那些完好無損的城市建築，以仿佛自言自語的語氣念叨著：“她說她是用這個宇宙做了次試驗，想看看怎麼樣才能在安全的情況下跟虛空生物對話……阿俊，看樣子她還挺怕你呢？”

    我表情古怪不知道如何作答：“說實話我倒是有點怕她……你讓我跟誰拼命都行，但對付這種說話七分真三分假。而且變來變去滿肚子壞水的傢伙那是真要命。話說她不會在這個宇宙埋了個末日炸彈之類的東西吧？等咱們把基地都搬進來她就把這地方炸掉……”

    “這有多大意義？”珊朵拉翻個白眼，“她不但賠了個世界，還得搭上這裡這麼多基地，圖什麼啊。”

    “噁心人唄，”我遠眺著城市風光。“精神病人思維廣，弱智兒童歡樂多。深淵希靈的心就像高數課本，看得見卻看不懂……”

    說著說著我就看到了遠方正有一團濃煙嫋嫋升上天際——正是剛才冰蒂斯一板磚炸毀的那座幽能方尖塔，我低頭琢磨半天，想想這裡所有的東西其實已經是帝國財產，於是終於忍不住拍拍冰蒂斯的肩膀：“這座塔從你下個月零花錢裡扣。”

    冰蒂斯被噎的一楞一楞的，隨後暴跳起來：“什麼時候妾身還需要你給零花錢了！？”

    “廢話！你去自己隨身空間裡翻騰翻騰，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你自己掏錢買的麼！”

    冰蒂斯想了想，這才恍然：“哦，蹭飯時間太長我給忘了，以為在自己家呢……”

    我：“……”

    “想開點，其實這是好事，”冰蒂斯大大咧咧地拍著我的肩膀，“妾身這模樣這身段，憑臉刷卡都能躋身世界首富的好麼，而且不就是座塔麼，妾身平常折騰壞的東西多了去了，你別往心裡去。”

    我頭一次聽說還能這麼寬慰人的！

    這次轟轟烈烈的進攻到此就算是結束了，不管從戰果上還是從深淵區的實際情況上都已經沒有繼續推進的必要，但我們的軍事行動還遠遠沒有停下：在推進行動結束之後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首先就是肅清這條“新邊疆”殘留的敵人。

    帝**直接控制的世界已經有四個，以這四個世界為節點，對其他宇宙製造干擾，就能對所有的次級節點產生封鎖效果，封鎖之後的世界等於是任人宰割的：救援力量無法進入，內部人員無法撤離，甚至世界參數都會被別人控制，只要很少的兵力就能將其攻下，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建立所謂的“堡壘世界”。這些堡壘世界其實相當於邊境上的防火節點，他們本身是跳躍節點，同時也能防止附近的節點對其他宇宙產生封鎖——而一旦它們陷入敵手，整條防線基本上也就崩潰了。

    在那份“路線圖”的幫助下，帝**控制了最有價值的幾個節點，接下來的就是在這些節點的基礎上對周圍幾個已經被封鎖的宇宙進行肅清——基本上是一些沒有太多駐軍的廢土，已經完全不需要我們親自過問了。

    “話說咱們真就這麼回去了啊？”在帝國上將號的指令大廳裡，冰蒂斯仰面靠坐在自己的坐席上。一邊說著一邊咂咂嘴，看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模樣。“總感覺虎頭蛇尾的……”

    “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就看那個深淵希靈到底打什麼主意而已，”珊朵拉略有些疲憊地閉著眼睛，“我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跟之前的印象不一樣。”

    莉莉娜之前也不知道一直在哪鑽著，這時候突然冒了出來，習慣把一切事情都往陰謀論上靠的腹黑教皇點著頭在那分析：“這麼說深淵希靈跟你們定了個協議，她和舊軍在深淵區牽制新軍。短期內保證會‘老實一點’，同時可以把邊境線上這些世界拱手相讓，代價則是帝**撤退，不要打擾她的‘大業’……現在咱們已經知道她的‘大業’就是架橋了，跟咱們之前預料的都不一樣，老大你說她真要把這座‘橋’給架起來會有啥後果？”

    “現在誰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想讓深淵帝國崛起。這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煩，”我歎了口氣，“這次撤軍其實是無奈之舉，要是有辦法，咱們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深淵希靈繼續她的計畫。其實她不來談判結果也差不多——以深淵區內的敵人數量，再加上舊軍和新軍重組的可能性。帝**本來也就該撤退了，這次也算順水推舟落個人情吧……也不知道深淵希靈有沒有‘人情’這個概念。”

    說著我也跟珊朵拉一樣身心俱疲地閉上了眼睛，往座椅裡一窩想心事。

    我還記著自己之前面對墮落使徒的行動方針：不管他們在做什麼，總之不能讓丫成功。但這次面對深淵希靈，我們等於是眼睜睜讓她回去繼續折騰她那堆陰謀了。這是一次妥協，雖然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但總歸讓人有些彆扭，那這次“合作”到底是好是壞呢？

    架橋……對墮落使徒到底有什麼意義，值得他們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繼續下去？

    這些問題暫時還未可知，只有一點是肯定的：我們必須繼續增強自己的實力，在這場宛若走鋼絲般的對峙中，絕對不能落入下風。

    “老大，你心情不好吶？”莉莉娜看我閉著眼睛在那裝睡，扒著我的腿就爬了上來，“老大我給你賣個萌，你別糾結了好不？”

    我張開一隻眼睛，看著莉莉娜幾乎已經快把臉湊到自己鼻子上，只好無奈地拍拍她的頭髮把她拎到一邊：“思考國家大事呢，我幹點正事不容易，你別打岔。”

    “統領大局呢，有時候就是要走些彎路的，”莉莉娜扒著我的座椅扶手，“只要在大局上保持優勢，暫時和局部的妥協都可以接受，這次你讓深淵希靈繼續發展了，但反過來帝國也換來了平穩的發展期不是？你跟她只是商量著改變了競爭形勢，從軍事衝突變成軍備衝突而已，而且現在咱們還有個進步那就是已經知道墮落使徒的‘大業’到底是什麼，所以只要在他們把橋架起來之前獲得絕對的話語權就行……”

    我驚訝地看著這個外表看著只有一米零九的小不點：“你想的挺透徹啊。”

    “剛才都是我胡謅的現在我謅不下去了，”莉莉娜再次蹦到我身上，“老大你抱抱我唄！你不是喜歡蘿……誒老大你不能這樣！收起那個罪惡的籮筐……至少讓我頭朝上！”

    收拾完莉莉娜我感覺心情大好，心說這個狀況不斷的偽蘿莉至少還有這麼點好處：她確實挺能給人解悶的……尤其是作死的時候。

    雖然知道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插科打諢調節氣氛，心裡也挺感激她的努力，但把籮筐拿出來之後的行動已經形成條件反射，果然完全停不下來啊！

    在帝**這邊的軍事行動逐步進入尾聲之後，神族戰線那邊也開始收尾了。

    深淵希靈當然沒過去也跟神族將領來一次“談判”，促使神族撤軍的除了帝**這邊的撤退信號，就是他們自己根據現狀做出的考量：墮落使徒的反擊越來越猛烈，深淵區的軍團開始集結，墮落使徒的邊境堡壘固若金湯，這些原因加在一塊，讓神族那邊的軍事統帥做出了見好就收的決定。一切正如深淵希靈在“談判”時跟我們說的：現在並不是總決戰的時候，不管是神族還是帝國，都根本沒有把深淵區一舉打下的實力，到頭來繼續推進只能是徒增傷亡，神族和帝**撤退都是必然的。

    但這次戰爭仍然徹底改變了虛空中的格局，並且讓我們取得了輝煌的戰果：帝**攻佔了墮落使徒相當規模的邊境世界，儘管數量不多，卻個個都是重要節點，如今我們已經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堡壘，從今往後新帝國和墮落使徒正式進入了分庭抗禮的階段，而神族那邊在佔領大片領土之餘，也將墮落使徒的活動範圍徹底壓縮，並且在深淵區“面向”神界的一面建立了海量的警戒點，有了這些佈置，神族即將開始的遠征也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深淵區則遭遇了巨大的打擊——雖然沒有完全消滅，但起碼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墮落使徒都會老實下來，再加上深淵希靈的合作承諾……但願她真的會信守承諾吧。

    或許我終於可以清閒些日子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飛禽走獸二人組

    自從星域和希靈並肩作戰，共同進攻深淵的大門，已經過去了……嗯，其實也就二十來個鐘頭——我們昨天才回來，這是剛睡了一宿。別看這次打仗看著虎頭蛇尾沒在外面耽擱太長時間，可給人的壓力是真不小，我們一家子除了淺淺人人都是身心俱疲，回家之後基本上啥都沒乾淨睡覺了，這早起要不是小烏鴉在房頂上打鳴動靜實在太大，我還真不想起床。

    話說那只傻鳥打鳴的毛病還沒改呢麼？她是雌的啊！

    我在床上躺著發了一會怔，看著上方熟悉的天花板，看看四周熟悉的傢俱，看看身上蓋著自己熟悉的被子，再從被罩裡掏出自己熟悉的那只人偶小姑娘，迷糊了半天才確信自己已經回家，並且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中。

    每次都會這樣，不管在外面呆的時間是長是短，只要一出遠門，回家第一天肯定會有這樣一種不真切感，就好像思維總是跟不上環境變化似的，即便回到家中腦子裡也總是轟轟隆隆地迴響著戰場上的炮火聲。我始終認為這也是虛空生物的惰性在起作用，不過林雪跟珊朵拉都認為我就是腦子慢……

    淺淺是唯一不認為我腦子慢的，因為她的腦子壓根就沒跟正常人一個頻道過……

    我呼了口氣，臉上掛起笑容，回到家中所帶來的踏實感很快就沖淡了頭腦中還不斷回蕩的戰場殺伐之聲，心情轉好之餘我甚至忍不住把手上抓著的小人偶湊到面前，在她腦門上親了一下——不過這小傢伙還是沒醒，兀自在那睡的昏天黑地。

    大概我不在家的日子裡她都睡不好覺吧，根據她能把自己睡到被罩裡的睡相我就能判斷出來。

    雖然我還是不能理解一個需要上發條的傢伙為什麼還要睡覺。

    起床，穿衣，收拾床鋪，在小人偶打著呼嚕的情況下給她梳好頭並且把她擺在枕頭上。一切都是這麼輕車熟路，雖然簡單，卻是最能讓自己安心的日常生活。我收拾完屋子走向盥洗室，看到有個小不點比自己醒得還早：叮噹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醒了，正在那興高采烈地刷牙，看到我晃著膀子進來小東西高興地上下翻飛：“阿俊阿俊，叮噹的牙膏又吃完了！”

    我默默地抓住叮噹，用指頭肚給她擦掉臉上的牙膏沫子，不知道第幾次語重心長地教育這個生活常識比較混亂的小不點：“牙膏不是用來吃的……”

    “哦，”叮噹帶著快活的神氣抖抖翅膀。從我手裡掙脫出去在空中繞著八字，“那阿俊給叮噹弄可以吃的牙膏好不好？”

    我聳聳肩：這也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想辦法哄這個蠢萌蠢萌的三寸丁開心。

    安薇娜已經把早餐準備好，看到我下樓她才去廚房裡端出飯菜來。小幽靈在這個家呆了多年，已經知道主人們的生活習慣：每次家裡人“出差”回來的第一頓早飯基本上都是沒法把人湊齊再開飯的，因為說不準一幫身心俱疲的傢伙會賴床到什麼時候，所以每次她都會這樣不厭其煩地為我們每一個人一遍遍地加熱飯菜，收拾碗筷。我在餐桌旁落座的時候看到莉莉娜已經把飯吃到一半了，這個偽蘿莉女教皇在屁股底下墊了一大摞聖經坐在餐桌旁，嘴裡叼著半根油條。一邊嚼啊嚼地一邊在那發呆，看到我跟叮噹露面，她舉起手中油條例行公事地跟自家上帝打招呼：“感謝女神賜予信徒的油條跟豆腐腦。”

    叮噹高興地在空中飛舞一圈，筆直撲向桌子中央的果盤：“感謝莉莉娜給叮噹留的葡萄乾！”

    你看看人家這人神關係。你看看人家這宗教氛圍！這叫一個和諧，這叫一個互敬，要天下所有宗教的信徒都跟他們的主神這樣對話，那……那興許人類的宗教文化從石器時代往後就該斷代了……

    我看著莉莉娜跟她家上帝在那愉快地互動。然後突然覺得今天家裡好像有哪不太對勁，認真琢磨了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誒，叮噹那堆小夥伴呢？！”

    想必大家還沒有忘記叮噹把她的姐妹們招呼到家裡做客一事。那個做事馬馬虎虎的小傢伙寫了封沒有日期的邀請函，然後一口氣發給了整個神界所有生命女神，這直接導致我們家和影子城變成了生命神系的第二分部，每天都有無數的野生叮噹通過神界-希靈直達通道來來往往，有的是來家裡做客，有的則乾脆就是看別人都來於是也跟過來湊熱鬧，考慮到這幫小不點一旦行動起來就無法無天的天性以及神族詭異的時間觀念，我初步判斷叮噹這次“聚會”起碼得持續個三五百年，而且很有可能從今往後生命女神在影子城裡都將變成常見物種——不過今天家裡怎麼這麼安靜？那幫野生三寸丁呢？

    “大部分都臨時回神界了，”叮噹舉著個葡萄乾沿著桌子小跑過來，在我面前的豆漿碗裡蘸了蘸邊啃邊說，“因為有很多傷兵要處理，女神姐姐把所有的見習生命女神都叫回去練習技能……”

    我差點一口豆漿噴出半米去：把見習生命女神叫回去練習技能……迦迦這行事風格頗有各大醫院護士長的威儀啊！

    “都走了啊？”我環視客廳，之前感覺到的那種違和感果然是家裡太安靜導致的：平常那幫三寸丁在家的時候可不安分，別看一個個只有巴掌大，她們上躥下跳起來規模也不亞于熊孩子。你們知道前陣子我每天得把她們從犄角旮旯裡往外救多少次麼？這幫小不點在沙發底下跑兩圈都有可能迷路……

    “沒有全走，”叮噹繼續著她葡萄乾蘸豆漿的詭異吃法，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大部分回神界了，過幾天再回來，還有一小部分在家裡悶著沒意思，都去阿瓦隆玩了，最後還有……”

    叮噹剛說到一半，我就感覺身後的座椅靠墊動了動。然後一個睡得迷迷糊糊的三寸丁從椅子縫裡鑽出來跟我們打招呼：“呀，末末跟你們說早安！開飯了啊？”

    “最後還有像這樣愛睡懶覺的，”叮噹這才繼續說下去，“基本上都在沙發縫或者什麼別的地方睡覺，也有可能鑽在衣帽架裡……啊，葡萄乾掉下去了！”

    這時候那個自稱末末但我始終想不起來家裡什麼時候多這一號的野生叮噹也蹦到了桌子上，她從盤子裡抱了個花生米，學著叮噹的樣子在我的豆漿裡蘸起來，我一愣神的功夫就聽到她也驚呼一聲：“呀！花生掉下去了！”

    “呀！葡萄乾又掉下去了！”

    “呀！棗幹掉下去了！”

    “呀！蜜餞剛掉下去了！”

    “呀！叮噹也掉下去了！”

    就這幾分鐘的功夫倆小不點的狀況就出了一堆，我好好的一碗豆漿就這麼變成八寶粥了。而且裡面還泡著個叮噹……這得算葷菜吧？

    這時候安薇娜從洗衣間飄了出來，我一眼就看到她手裡捏著好幾個濕漉漉的三寸丁——其中還夾著一個小小烏鴉，我頓時挺驚訝：“你替小傢伙們洗澡來著？”

    安薇娜尷尬地舉著手上那幾個剛從水裡撈出來的小不點：“我把架子上掛的髒衣服洗了——結果裡面鑽了好幾隻……”

    話音剛落她手上的一隻三寸丁就醒了過來，小不點抬手跟叮噹打招呼，一張嘴就吐出好幾個泡泡……我越看越覺得這一幕眼熟，想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上次被這麼洗的是叮噹來著。

    “看來大家都已經跟叮噹一樣習慣這裡的生活了呢。”正在餐巾紙盒裡打滾擦身體的叮噹探著頭對我說道，滿臉都是興高采烈的神氣，我默默無語地看著這個小傢伙，心想叮噹是拿姐妹們的缺心眼程度來衡量對環境的適應度的麼？這言下之意就是在我身邊呆久了容易更缺心少肺是吧！

    等吃完飯我在客廳裡發了會呆。心裡糾結著今天到底是給自己放一天假還是幹點什麼正事，最後想了半天我才記起還有件事沒幹，於是掏出鋼筆，又順手從小泡泡的作業本上撕了張紙。開始用抓心撓肝的字體給父神寫信：

    “吾友星臣：

    展信佳。自上次一別，如今已有……好像也沒幾天，反正願一切安好。

    聯合進軍一事未能達成最大戰果，實在令人遺憾。但深淵區差不多是被咱們打虛了，這也算個好事，今後你我家裡應該會清靜很多。在神族開始遠征之後或許深淵區也無力有太大動作，與君共喜。

    今日來信主要是告訴你幾個比較特殊的情況，首先是我們跟墮落使徒的最高領袖有了一次意外接觸，誒媽你不知道這次接觸的信息量能有多大！說出來嚇你一跟頭——哦，要矜持，要得體。總之我們已經確定墮落使徒內部分裂成新軍和舊軍兩部分，昔日進攻神界的是其中行事激進的“新軍”，而墮落使徒原領袖如今已經偏安，我們和她短暫接觸，在撤軍時與其達成了“協定”……

    第二件事則是你我最關心的大事，我們粗略打聽到了墮落使徒的“大業”情況……”

    我這邊文縐縐地剛寫到一半，突然聽到玄關方向傳來一陣嘻嘻哈哈連笑帶鬧的聲音，一聽這動靜我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寫不下去了……

    果然，自己剛草草寫了點收尾的東西，兩個身影就跟旋風似的從大門方向沖了過來，頭前的是每天這個時候准點來家裡蹭飯的林雪，後面跟著的是可能剛遛彎回來的冰蒂斯，冰姐一見我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而且手裡捏著筆，頓時新奇的跟啥似的：“誒呀，你什麼時候這麼有節操了？大早起在客廳裡就開始辦公？”

    我暗自歎息收起紙筆，這個女流氓現在明顯處於亢奮狀態——話說她每天大部分時間好像都在亢奮，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把那封基本上已經說明情況的親筆信遞給冰姐：“這是給父神的信件，明天你不是該去神界彙報工作了麼？把這個捎去。”

    冰蒂斯鄭重其事地把信塞進一個星金石小盒，再把星金石小盒放進符文保管箱，再把符文保管箱放進神諭聖約櫃，再給聖約櫃外面套上一個兩米多高的終焉文箱，然後嚴肅地看著我：“是給妾身漲一級工資的建議信吧？”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順手從小泡泡的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田字格紙被這個不走尋常路的女流氓跟保管末日文書一樣塞進一大堆箱子裡，冷汗流的都快前仆後繼了：“就是關於這次戰後事宜還有跟深淵希靈的會談記錄……你不必要這麼誇張吧？”

    冰蒂斯露出不忍回憶的模樣：“別提了，上次你讓妾身給父神捎紙條。妾身保管不太妥當結果回家讓我爸看見了，繞著整個神殿追殺啊，雖然我用最高信函包燒餅是不太對但那不是沒注意麼……”

    我：“……”

    “話說你一大早就不在家呆著，出門禍禍誰去了？”我看冰蒂斯大有繼續在“該不該用最高信函包燒餅”這個話題上無限延伸的意思，於是趕緊主動轉移話題，“回來的時候見著小烏鴉沒？剛聽她在房頂上打鳴，怎麼現在還沒下來。”

    “妾身出去晨練來著，”冰蒂斯一屁股坐在我旁邊，差點把我拱到地上，“那只傻鳥在院子裡練金雞獨立呢。大概現在她又以為自己是只水鳥了……”

    我：“……所以我一直覺得小鳥的三觀有問題。話說你還用出去晨練？你這麼大一尊真神跑公園裡跟老頭老太太們一起打太極拳啊？”

    “你有點想像力成麼？”冰蒂斯對我施以白眼，“妾身剛從創生之柱回來，把那邊所有恒星的反應速率校正了一遍——叮噹個馬虎蛋，用批次處理來管理大天體，弄的創生之柱燃燒速率提高了起碼兩三倍，妾身過去給她修補修補順便就當晨練了。”

    我聽的悠然神往：神族的日常生活真是太他喵的豐富了。

    這時候林雪已經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早飯，她過來順手把冰蒂斯推開然後坐到我旁邊，很自然地靠著我的肩膀：“木頭，見到深淵希靈了？”

    “啊。見到了，還聊了點特別高能的東西，”我一想起剛剛跟深淵希靈進行的那次信息量驚人的“談判”，臉上就忍不住帶起古怪的神色。“話說你不會早就算到了吧？”

    “隱隱約約知道深淵希靈在這次事件中會有所行動，但沒想到她竟然直接跳出來跟新帝國交涉，”林雪愜意地換了個姿勢，“網路分裂麼……她怎麼會玩脫的？”

    “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拍著腦門，感覺腦子裡又嗡嗡起來，“這些事鬧騰的人心裡亂糟糟的。我還有點資深強迫症，你說這麼多秘密若隱若現地在眼前掛著，我得多難受啊。現在我們都肯定深淵希靈只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拖延點時間好繼續她的大業，而咱們這邊是別無他法只能跟著她的節奏走，然後使勁憋實力爭取下次的主動權……嘖。”

    林雪抬著眼睛看了我一會，那一言不發的樣子讓人心裡毛毛的，我還沒來及問她到底有什麼事，大小姐突然呼地站起身子：“木頭，陪我出去逛街吧。”

    我撓撓頭發：“這時候？你不是剛過來麼？”

    現在是大小姐剛蹭完早飯十五分鐘，按一般規律她正處於倦怠期，正常情況下她這時候應該跑去跟莉莉娜或者小人偶搶電視遙控——沒想到她突然想出去逛街了。

    “你走不走？”林雪拽著我的袖子往上拉，“這情況下選擇搖頭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性取向不正常知道不……”

    我看著大小姐臉上的表情，聯想到前一刻自己跟她的話題，這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太過於沉浸在那些紛紛擾擾的“大事”裡，精神不振的模樣可能太過明顯了，林雪只是用她一貫任性又嬌蠻的關心方式來強迫我轉移注意力而已。

    “你笑什麼呢？”林雪看著我臉上詭異的笑容，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叮了個當的，本小姐感覺渾身發冷是怎麼回事……”

    “啊哈，細節問題不要在意。”我心情愉快地拍了拍林雪的頭髮，瞬間換好出門的衣服，然後看看家裡還有誰：小泡泡在忙著給課本上畫小王八，莉莉娜正在窗戶前面進行光合作用，神族條子五人組最好別去撩撥，其他人基本上都還在屋裡睡懶覺——看樣子就自己跟林雪能出門了。

    我跟大小姐來到院裡，剛想把自己那寶貝座駕七千億召喚出來，就有兩道身影蹭蹭地蹦到自己眼前，其中一道身影最醒目，因為她身後有一大堆軟蓬蓬的大尾巴，另外一道身影則是金雞獨立蹦過來的：倆人正是小烏鴉跟狐狸狗，她倆什麼時候步調這麼一致了？

    “主人要出門嘎？”小烏鴉搖搖晃晃地用一條腿站著，一邊興奮地拍著胳膊，“帶上我嘎？”

    我扶著這只三觀不太正常的傻鳥讓她先把腿放下來：“你這又是從哪學的毛病？打完鳴怎麼還學著金雞獨立了？”

    “從電視上看到的嘎！”小鳥挺著胸脯，“作為一隻鳥，用一條腿休息會很輕鬆！”

    我一愣：“於是呢？”

    小鳥哭喪著臉：“電視上可能是騙人的……腿麻了。”

    我：“廢話！你現在是人形！而且即便鳥形態你也是只烏鴉好麼！你就不能幹點正常烏鴉該幹的事兒？”

    “可是媽媽不讓我抓老鼠啊……”

    我：“……”

    這時候那只狐仙大人已經繞著我們轉了好多圈了，看我教訓完小鳥才迫不及待地湊上來：“也帶我出去好不好？”

    林雪看著這飛禽走獸二人組這種時候蹦出來搗亂，終於忍不住以手加額：“喵的……說好的二人世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