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終焉之戰？

    “寧靜核心”，這是我們剛剛造出來的一個詞，指代用於架橋的特殊宇宙。

    架橋需要三個要素：兩岸的通訊，兩組啟動端，以及足夠平靜的虛空狀態。第三個要素最難達成，但也最為重要，這就像在大河兩岸架橋一樣，用來安置橋墩的基礎必須足夠牢靠才可以。

    深淵希靈用了許多年來達成這個目的：通過儀式般的方法來毀滅有序世界，這樣能改變一定範圍內的創世紀頻率和深淵波動值，並且在虛空的“歸零參數”中產生某種擾動，這就製造出了適宜架橋的環境，同時這也是帝國在最近幾個月觀察到虛空進入平靜期的原因。

    這片虛空寧靜區有一個“中心”，當然不是空間意義上的中心，而是資訊糾纏的中心，這個中心就是最適宜放置啟動端的宇宙，它比其他任何宇宙都不容易遭受“歸零”的影響，在長橋啟動的時候，虛空對它的反撲力量也會降低到非常安全的地步。

    但墮落使徒分裂出去的新軍竟然強攻了“寧靜核心”！

    “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沖進去了？！”我被嚇了一跳，兩秒鐘後才反應過來瞪著眼睛看向深淵希靈，“那麼重要的地方難道就沒個守備麼？”

    “當然有守備！”深淵希靈的聲音也提高了一些，但並不是為了跟我比氣勢，倒好像是為了平抑自己的激動情緒：跟我們在一起時間長了，連她也染上了一些現實生物的習慣，比如說話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始終淡然，“我派了自己最精銳的四個軍團守在世界屏障上，還有三個皇帝級的大軍閥各自帶著自己的軍團守著臨近宇宙的跳躍點。原本應該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珊朵拉在這種情況下比誰都果斷，這時候已經接通了司令部：“西維斯，第一至第七軍團狀態怎麼樣？很好，全部調動起來，第四和第三軍團暫時在帝國區待命。其他軍團火速前往深淵區邊境，皇家艦隊和深淵獨立團在第二批出發，天體系統艦隊第三批次。通知所有僕從軍，一半留守帝國區，協助帝國防衛軍守護邊境，一半隨天體系統艦隊出動……具體分配交給你了。”

    隨後珊朵拉才抬頭看向深淵希靈：“具體經過是怎樣？”

    “我低估了自己分裂出去的另一半意識。”深淵希靈歎了口氣，“前些日子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壓制了新軍，卻沒想到是被騙了——她一直在積累兵力，並且在每一個物質宇宙下面掛載了影子空間，也就是說新軍的實際領土和工業基礎是我預估的兩倍……她偷偷積攢了空前的大軍，這次直接強攻到寧靜核心佔領了我的深潛港。”

    我愣了愣。不可思議地看著深淵希靈，萬沒想到這個從來都以極高的局勢掌控力和深謀遠慮能力力壓群雄的傢伙竟然會栽這麼大一個跟頭，我看著對方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任何開玩笑或者狡詐的成分，但都沒有，她眼神中只有徹徹底底的……蒙圈。

    “別看了，我是真的沒想到。”深淵希靈也能從我的視線中看出什麼，她微微別過臉去，“我的計算從來都不是百分之百準確，只是從未像這次這樣出如此大的錯誤……從未有過的情況，我之前的計算都是在對付別人，這是第一次對付自己，可惡，觀察者無法觀察自身，計算無法包含計算者麼。”

    我想自己明白深淵希靈這次失誤在什麼地方了：都說每個人最瞭解的應該是自己，但深淵希靈絕對不是這樣。因為她和新軍那邊的統帥並不是本體和複製體的關係，而是分裂！

    分裂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們各自只是“第一代深淵希靈”的一半！意味著她們兩個都不完整！意味著她們只能擁有自己這一半的資訊，卻沒有對面一半的資訊！

    我早就在懷疑了，眼前這個深淵希靈為什麼跟自己印象中和猜想中的深淵希靈有那麼大區別，雖然她用自己的特殊思維方式和“無善惡”的生命特徵進行了解釋。但我還是覺得她很奇怪。

    如果按照她的“無善惡，無陣營”標準來建立一個嚴格的分界標準，並將這種標準視作“絕對中立”的話，那現在這個深淵希靈明顯略微有那麼一點點“偏”。

    自己跟軟妹子希靈在“裂谷”中曾經見過分裂之前的深淵希靈（那是第一代），對方給人的感覺就可以完美符合“無善惡，無陣營”的標準，不管說什麼話，當時那個深淵希靈都是以一種完全旁觀者的心態來和我們交流的，她陳述自己的資訊，聽取我們的話語，然後一番權衡，發表宣言，最後扭頭走人——整個過程沒有一句“廢話”。

    而眼前這個深淵希靈呢？她經常說“廢話”，雖然她自稱是個“絕對中立”者，但她多次主動表示要呈現誠意、解釋自己以前的行為是迫不得已、表現自己的無害性，甚至跟我們討論許多看上去與大業無關的問題，這種種行為都表明她比上一代深淵希靈要……溫順。

    沒錯，雖然這個詞用在眼前這個傢伙身上很奇怪，而且即使以她現在的性格也絕對還是個殺伐果斷不擇手段的主，但比起第一代來，她絕對偏向于“溫順”。

    既然眼前這個深淵希靈是“溫順”的……那麼新軍那邊的呢？

    我把自己的想法簡略一說，深淵希靈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珊朵拉看了她一眼，摸著下巴自言自語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分走了你的激進、極端、殘忍、虛偽、詭計和一大半心眼兒。或許你也有以上各種特質，但顯然你不如新軍統帥：在戰場上，溫順絕對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為什麼我會忽略這些東西？”深淵希靈似乎很不能理解，饒是她擁有虛空中最高的計算力，卻惟獨在這個問題上被卡進了閉環，“這明明應該是顯而易見的……連你們這些外人都能想到！”

    “就因為我們是外人。”珊朵拉嚴肅地看著深淵希靈，“你應該早點把新軍舊軍的分裂細節告訴我們，那或許我和阿俊更早就察覺你的劣勢了。你自己根本不可能自己注意到這些劣勢，因為察覺劣勢所需要的所有資訊都在對面那邊……這樣說來新軍的統帥也不可能察覺到自己的優勢，或許她現在還在好奇你為什麼如此遲鈍吧。”

    失憶的人永遠想不起來自己忘記的是什麼——這句話雖然不怎麼貼切。但似乎也跟深淵希靈的問題沾點邊，她顯然就是被這個情況給堵塞了計算力，哪怕腦子再好使也派不上用場了。

    “我突然有個問題，”珊朵拉皺眉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些疑點，“你說新軍在每一個物質世界下面都掛載了一個影子空間。用這種方法瞞著你獲得了雙倍的領土和軍工，然後暴增了軍力？”

    深淵希靈點點頭：“這是位於‘交接地帶’的部隊被殲滅前傳來的情報，應該沒錯。新軍和舊軍本身就沒有百分之百割裂開，有些世界是雙方共同佔據，兩支部隊各佔領一些星系，這次新軍突然失控。他們隱藏著的影子空間才暴露出來。”

    “還是增強了隱蔽性的影子空間……”珊朵拉豎起一根手指，“這種影子空間需要異常複雜的計算核心來支持，就像新帝國最大的影子空間就只有一個，它如同神界一樣重要，小的影子空間略多一些，但數量也只有兩位數。新軍怎麼會有這麼多影子空間？難道他們在量產母體主機？”

    “當初分裂出去的那部分……”深淵希靈露出一絲苦澀的模樣，“她放棄了自己所有的人格和靈魂。把整個新軍轉化成了一個巨型希靈主機，現在深淵區有一半的領土就相當於一個巨大的、橫亙了千百個宇宙的主機房，我的士兵和新軍士兵接觸的時候再也感受不到一丁點屬於上代深淵希靈的氣息了……她把自己完全毀滅，轉化成了一股瘋狂的執念。”

    饒是以珊朵拉，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而我則終於確定，深淵希靈確實比軟妹希靈強大的多：她是能感應到其他“希靈”存在的。

    “我突然有種預感，今天改寫最初指令是我做出的最明智的決定，”珊朵拉輕聲說道，“最初指令就是希靈的執念，也就是新帝國精神網路集群意識的執念……她是以仇恨為核心的。如果真的永遠無法復仇，這個執念恐怕真的會讓她也分裂出個‘新軍’來！”

    想想那個軟妹子希靈突然精神分裂，新帝國內部崩解……我冒了一脖子冷汗！

    “好吧，這個問題已經解明，現在放到一邊。”深淵希靈的眼神急速變化了幾次，然後一下子徹底鎮定下來，“接下來討論戰爭問題。”

    真不愧是深淵希靈，雖然她貌似屬於比較“溫順”的一部分，但仍然有著足夠的果斷。

    “先說說你那邊的戰況，”珊朵拉點點頭，“你剛才已經聽到了，新帝國的主力軍團正在前往邊境，我們早就準備好提前展開全面進攻了，現在只需要知道你那邊的損失如何。”

    “咱們最好邊走邊說。”我把這邊的突發情況通知給林雪等人，隨後拉著珊朵拉和深淵希靈離開司令部，前往最近的星港傳送點。

    “新軍被執念驅動，所以他們的目標異常明確，那就是佔據架橋的所有資源，由他們開啟大橋，”在路上，深淵希靈開始講解深淵區當前的局勢，“他們的部隊全都集中在這個目標周圍，所以放棄了很多不怎麼重要的領土。現在他們已經有十個軍團沖進寧靜核心，並且完全佔領了深潛港，啟動端也在他們手上，但我的軍隊還沒有全滅，目前有兩個軍團正依託著宇宙角落的重型堡壘繼續抵抗，干擾他們架橋。另外跳板世界的爭奪還在繼續，我名下有兩個大軍閥重新奪回了一度被攻破的跳板宇宙，新軍有十幾個軍團被攔在半路上，目前沒有突破的可能。”

    我忍不住咋舌：“靠……這就比帝國主力多了……”

    “深淵區保留著舊帝國的大批部隊和工業基礎，你們卻從零開始發展不到六年。雖然你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新特性彌補了戰鬥力上的不足，但硬實力本身就不可能和深淵區相比，”深淵希靈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用陳述的語氣說道，“如果不是局勢牽制。以及對你那古怪的淨化能力很忌憚，深淵區和你們之間的戰爭根本沒有懸念……不過現在你們已經發展起來，情況倒沒那麼確定了。”

    我咂咂嘴，無話可說地晃了晃腦袋。

    幸虧之前幾年保持了微妙的平衡，現在看看新軍吧，他們遭遇分裂和壓制。跟舊軍摩擦損耗也不輕，但即便這樣都眨眼間堆出了比新帝國強好幾倍的軍團……我算理解什麼叫工業基礎帶來差距了。

    那幾年簡直是在走鋼……不，簡直是在走頭髮絲！

    “我的軍團正在快速集結，畢竟是在舊軍的地盤上，大部分二級跳板宇宙都在舊軍控制下，我的集結速度比新軍快。”深淵希靈總算還有好消息，“他們已經堵住敵人，這麼強的干擾下，新軍也沒辦法安安穩穩地架橋，所以暫時局面還沒有失控。”

    這時候我們已經通過傳送裝置來到位於母星軌道上的星港，周圍的環境一下子從高科技地面都市換成了深沉黑暗的太空以及宏偉壯觀的空間設施，我看到遙遠的太空中有無數亮點閃爍消失。一些模模糊糊的光環在恐怕有一兩個天文單位之外的地方閃耀著：那是停泊在影子空間的第一艦隊正在奔赴前線，帝國境內各處的其他艦隊應該也已經起航了。而在星港周圍，龐大的皇家艦隊則正進行最後整備，帝國上將號輝煌壯麗的身影立於星港長橋另一端，這個比星港本身要大好幾倍的旗艦遮擋了母星蓋亞三分之一的面積，看著如同太空山嶽。

    周圍的傳送光芒一個接一個亮起，姐姐和淺淺等人紛紛出現，甚至連神族條子五人組都冒了出來，最後連理論上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小傢伙都出現了：

    小人偶抱著一把比她還高的指揮刀，身上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訂制的迷你制服。小烏鴉穿了一身漂亮但古怪的長裙，理論上應該是“天神戰衣”，小泡泡正在自己的軍裝上擦著手上的糖和油，二貨狐狸的每條尾巴上都綁著一個大彩球——她是鐵了心要把二貨賣萌走到底啊，星際戰爭要啦啦隊麼？！

    我環視著這些不管怎麼看都不該在這裡出現的逗比小姑娘（狐狸不算小姑娘但也強不到哪去）。挨個把她們從隊伍裡摘出去：“一邊去一邊去！這是打仗不是郊遊，你們跟著來湊什麼熱鬧！”

    “我們能幫忙的！”小人偶神氣地揮舞著自己的小軍刀，“我有軍銜，我也有士兵，我還聽你的軍官講過課，為什麼每次都不讓我上戰場！”

    “士兵？”我剛困惑地皺起眉頭，就看到一大排60cm高的量產人偶扛著魔法水晶棒和倚天劍屠龍刀浩浩蕩蕩地走向不遠處的士兵傳送口——是那幫萌軍。

    萌軍在影子城當了好幾年的協管隊員和志願者，我都忘了其實她們一開始都是戰鬥兵種了。別小看她們手裡的魔法棒和迷你刀劍，那玩意兒比帝國兵制式裝備差不了哪去。

    但我還是不敢輕易點頭：“你就讓那幫玩具大兵上場啊？兩萬士兵在那種戰場上還不夠損耗的，她們是影子城城衛兵，不是前線士兵。”

    小人偶只是用力瞪著我，絲毫沒有退縮的樣子。

    “這孩子怎麼這麼擰了？”我有些奇怪，忍不住偏頭問身後的姐姐大人。

    “她知道要打全面戰爭，覺得自己總是在家呆著派不上用場心裡不平衡唄，又不是第一次了，”姐姐微笑著說道，“帶上她吧。”

    “帶上？！”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姐姐的話，“一個SD娃娃，加上兩萬個小號SD娃娃？那可是戰場！要是小一點的衝突我帶她去見見世面倒還罷了，這場合不是孩子該去的！”

    “爸，是時候轉變觀點了，”曉雪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身上也穿著軍裝，看起來英姿颯爽，往日的古靈精怪全都換成了軍旅少女的氣質，“這些年燈姐姐和泡兒姐都在努力學習東西，她們在戰場上大概起不了什麼作用，但你得讓她們習慣戰場的‘味道’，哪怕只是讓她們在旁邊看著也行，親身經歷一下是好事。”

    我凝重地看著曉雪，對方坦然一笑：“要不要我把小學一年級時候寫的第一篇日記拿出來給你看看？三月七日，星期五，天氣晴，跟著媽媽去看炸星星……”

    然後我就只能點頭了。

    “讓你去沒問題，但有一點提前說明，”我摁著小人偶的腦袋，“讓你的萌軍在艙室裡好好呆著，這次過去只是讓你長見識的，跟以前一樣用不著你出去打仗，而且這次基本上都是太空戰，你那幫大腦袋士兵也派不上用場，知道了麼？”

    其實說到長世面，完全不需要在這種全面戰爭的大戰場上，平日裡的小規模衝突更適合讓家裡的孩子們去磨練（事實上她們平常也經常這麼磨練一下），但曉雪說的有道理……

    身在皇家，還是戰爭種族的皇家，提前適應各種戰場不是壞事，小人偶還從沒見過這種規模的戰爭呢。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新軍的危險之處

    最終幾個熊孩子還是擠上了帝國上將號，她們歡天喜地，完全看不出是要去打仗的樣子，甚至看不出一點即將面臨戰場的緊張感，這讓人忍不住懷疑這幫小妮子到底明不明白戰爭的嚴肅性。

    是的，如果是外人，而且第一次看到她們這幅樣子，大概真會產生這種懷疑吧：眼前這幫熊孩子真的知道戰爭會死人麼？真的不是去玩的麼？

    但我知道這幫熊孩子其實比她們看上去的要更加穩重，更加成熟——小人偶只有九十多釐米高，性格看起來也只是個任性刁蠻的小公主，但她有風雨飄搖的數百年人生和很早以前就展露出來的堅強內心；小泡泡的實際年齡只有五歲，能連貫起來說的句子至今兩隻手就能數過來，但她記憶庫裡存儲著比任何一個博學家都淵博的知識，她在一出生就繼承了作為一個戰士所需要知曉的所有技巧，並且知道“希靈使徒”四個字的意義；小烏鴉更小，比小泡泡還不懂事，而且她的前身只是一隻鳥，至今野性難馴，但她以驚人的學習速度學會了怎麼作為一個神明，莉莉娜早就不再引導這個新生的鴉神該怎麼做，但小烏鴉真的完全靠自己的判斷和各種神喻讓鴉神教派輻射下的所有王國都繁榮昌盛起來，我曾好奇地去紗姬娜她們的世界看過一次，小烏鴉對當地人的治理和引導簡直令人目瞪口呆——雖然我不知道這只傻鳥是怎麼做到的。

    這些就是我家的“熊孩子”，看上去無法無天，只知道吃玩打鬧的“熊孩子”，她們其實一點都不熊，或許平日裡那無法無天的樣子只是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或者單純就是想把我和其他人從繁重的工作中解放出來而已。當登上戰艦的一瞬間，連小泡泡都安靜下來了。

    既然熊孩子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就讓她們見識一下這次宏大的戰爭吧，或許以後都沒這樣的機會了：假如深淵區平定，短時間內我真想不到還有什麼不開眼的傢伙能冒出來讓帝國活動筋骨。

    至於戰場上的危險……戰場哪有不危險的。一點點風險換來心智的成熟穩重，這樣做完全值得。而且帝國上將號從來都被保護的非常嚴密，被譽為帝國最安全的“不落旗艦”，畢竟如果連皇室成員所乘坐的旗艦都被擊毀的話那整場戰爭也就沒任何進行下去的必要了。而且即便真出了更大的危險……我們還有成堆的復活和搶救技術嘛，雖然我絕對不希望有用上那些技術的時候。

    第一批部隊已經出發，我們在帝國上將號的指令大廳中靜靜地等待著自己出發的時刻。

    這熟悉的指令大廳。這熟悉的軍官平臺，還有眼前那熟悉的巨型全息投影……許多年了，這艘飛船陪著自己征戰了許多年，從帝國貧弱到連一個整編艦隊都沒有的時期，到現在擁有七個主力軍團、數個特種軍團、無盡的防衛軍和天體系統艦隊那樣超脫想像的龐然大物，從一開始被深淵區壓的喘不過氣來。到現在有能力對深淵區正面宣戰，帝國上將號始終是這天翻地覆的大變革中唯一不變的事物。它至今還是“星際聯軍總旗艦”，指揮著皇家艦隊衝鋒陷陣。

    這艘飛船其實跟最初的“帝國上將號”已經有了巨大的不同，就如那個“特修斯之船”的哲學故事，整艘旗艦從上到下都已經更新換代好幾輪，它換了新的、用源能礦作為核心的星河巨炮，把組合式動力爐換成新的幽能井。戰艦護盾如今已經是第三代，表層裝甲板是第四代，指揮系統也進行過全面更新，它的通訊陣列從兩臂移動到中心和垂尾，艦內空間也用新的空間拓展設備擴大了一倍有餘……這麼多改頭換面級別的改造，讓帝國上將號除了外形和總體架構之外幾乎和幾年前完全不同，但我還是覺得它就是最初陪自己踏上真正的星際戰場的那艘戰艦。

    就如同一個戰士，它只是換了新的鎧甲和刀劍，但內核的某種東西……或者應該叫戰艦的靈魂，仍然沒變。如果戰艦有靈魂的話。

    我低頭看看腳下的銀灰色合金地面。這也是更換過的東西，帝國上將號保留的原始材料大概只占其整體的百分之十左右，在這裡反正是看不到的。我跺了跺腳，沒辦法確定所謂“戰艦的靈魂”在什麼地方，單純從感官上也看不到這艘船的“本質”是什麼樣。但自己冒出“帝國上將號有靈魂”的想法之後就完全停不下來了，我四周看著，總覺得這位老朋友就在附近……嗯，無處不在。

    “阿俊你扭來扭去幹嘛呢？”珊朵拉忍不住看了我一眼，“椅子不舒服？”

    我頓時很尷尬：“額，我說給戰艦找魂你怎麼看？”

    “……阿俊你餓了？”

    我：“……”果然不愧是珊朵拉，不管遇上別人有什麼異常表現，她想到的第一個原因就是餓了……當然假如是淺淺有異常表現的話她就不會這麼問，她只會淡定地看淺淺一眼，然後自己自己埋頭吃東西：淺淺腦洞大開屬於自然現象，完全不用大驚小怪。是不是扯遠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艘船跟著自己跑了這麼多年，挺有感情的，從帝國那麼弱，到現在眼瞅著準備跟新軍死磕，它都一路跟過來了，別說墜毀，連重傷都沒有過。”

    “這麼多年麼？”珊朵拉皺皺眉，“其實帝國上將號是一艘非常‘年輕’的船，舊帝國時代一艘飛船往往服役上萬年，如果不是戰損的話其實服役個十幾萬年都沒問題，只要隨時升級就行。帝國上將號從生產出來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五年吧，還是新船呢。不過你的感歎也有道理，畢竟新帝國飛船更換很快。”

    新帝國這些年來最大規模的戰爭基本上都是和深淵區打的，在這種戰場上哪怕是強大的帝國戰艦也會如同普通士兵一樣成建制地被摧毀，再加上科技樹復蘇過程中帶來的頻繁升級甚至是整體換裝。新帝國的各種飛船更新換代速度驚人，舊帝國時期一艘飛船能服役上萬年，而現在很有可能一兩年內就全部被摧毀或者回爐重造一遍。帝國上將號在“老標準”中確實算是嶄新的飛船，但在新帝國的飛船換代頻率下，它倒也算得上“老兵”了。

    我只是對珊朵拉笑了笑。自己這些感性的想法在珊朵拉看來應該是挺難理解的，畢竟她在更多的時候還是會以希靈使徒的習慣來思考問題：一艘戰艦的價值就是作戰，除非它的作戰價值耗盡，否則正常的希靈使徒不會提前給它賦予什麼文化意義。

    帝國上將號的艦載主機開始計算跳躍航線，並將跳躍計畫下發至皇家艦隊的各個成員主機。這部艦載主機也更新過兩代，但它承載的AI還是最初那個。只是性能以及知識庫提升而已。如果非要給一艘飛船找個靈魂的話，大概就是眼前這個AI了——雖然它沒有人格，也沒有被設定自由進化的能力。

    正在我胡思亂想著的時候，艦載主機突然報告接到一個外源通訊，這個外源通訊帶著特殊的通行密匙，所以很快就獲得了接入許可。

    星臣跟希拉的身影出現在中央的全息投影上。他們身後的背景好像是一座白色的宮殿：星域神族的建築風格，這二位現在應該在神界。

    “神族部隊已經出發了，大概會比你們晚一點抵達深淵區，”星臣臉上帶著溫吞吞的微笑，似乎對深淵區進行全面進攻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大事，“這是神族第二次進攻那地方，我會把所有能調用的部隊都派出去。我自己也會出征，咱們爭取一次解決掉那個心腹大患。”

    在帝國軍調動的時候我就通過專用通道把新軍暴走的事情告訴了兩個神王，星域那邊的“戰鬥序列”制度讓他們調動起來也非常快速，因此這時候已經做好進軍準備了。

    上一次的聯合進攻因為深淵希靈突然出現而虎頭蛇尾地收場，這一次我們卻不必有什麼顧慮，眼前的敵人是一群被執念完全扭曲的瘋子，對他們沒有任何停戰的理由。

    至於星域父神親自出征，這確實讓人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有點意外而已。

    “這次還是兵分兩路麼？你們進攻深淵區的遠疆？”

    這是上一次的方案，儘管上次行動虎頭蛇尾。但仍然取得不小戰果，兵分兩路的進攻方式也被證實相當好用：深淵區過於龐大的領土範圍反而讓他們防守起來疲於奔命。但這一次兵分兩路的效果就很難說了，根據深淵希靈的情報，新軍已經凝成一股勁，做出寧死也要把橋奪到手、為此不惜放棄一切的架勢。神族從另一側戰線進攻大概也只能得到一堆無反抗的空白世界而已。

    果然星臣也想到了這些，他微微搖頭：“我會讓一半部隊四處攻擊，拆除新軍的基地並摧毀那些世界，防止他們一邊戰鬥一邊製造新軍隊，另一半部隊迂回過去跟你合流。另外……”

    說到這兒，星臣頓了頓，眼神飄向另一個方向，似乎正在尋找著什麼。

    全息通訊系統可以保證通訊雙方的視線可以落在對方現實場景中的“正確位置”，所以我立刻跟著對方的眼神找了找，發現他正看著神族條子五人組的方向——肯瑟大叔他們正一臉嚴肅地坐在軍官平臺最後一排，每個人面前都放著戰術分析圖，莫妮娜正在活動手腕，一邊跟其他人商量作戰計畫。

    除了沒穿軍裝，儼然是五個帝國軍官……

    平常他們就跟著帝國軍跑來跑去，我是已經習慣，但這次他們的真正老闆就在旁邊看著，現場只要智力超過兩位數的都感覺不對勁的，這詭異的場景持續了幾秒鐘，姐姐大人終於忍不住乾咳兩聲：“咳咳……琳，莫妮娜……”

    幾個正在商量作戰方案的“星域神族”立刻抬起頭來，琳還好奇呢：“啊？有任務？”

    ……你們什麼時候要從帝國軍部接任務了啊！

    姐姐表情古怪地指了指中央投影：“你們幾個……不跟著神族軍隊一起行動麼？”

    依爾森摸著下巴想了半天，終於一拍腦門：“誒對了！咱們是神族戰鬥序列的啊！趕緊看看自己的晶板，上面有沒有動員令之類的……”

    “咳咳。算了，”星臣的聲音從通訊設備傳來，語氣好像挺古怪，“你們幾個繼續跟著陳一起行動吧，反正神族部隊最終會跟你們匯合。到時候你們再歸隊。另外冰蒂斯可以不用歸隊，你的情況特殊，你手下的戰鬥序列也還沒重建，這次作為帝國軍官行動就好。”

    隨後我聽到希拉的聲音含混不清地從通訊器中傳來，好像在說不愧是叮噹帶出來的傢伙之類。

    叮噹小隊的威名遠播，連休倫神王都印象深刻。不過冰蒂斯這個“外人”跟他們幾個在一起到底算是被污染了還是起到火車頭效應那就難說了。

    就如我身為帝國領袖但並不怎麼精通軍事一樣，星臣身為星域領袖其實也不是軍事方面的專家——虛空生物生來就不是任何方面的專家，除了特別善於混吃等死以及大部分情況下心態極好之外，我們都不擅長太過精細的、專門的事情，而這些事情都可以交給助手來做。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帝國的參謀團和神族的戰爭使者們通過專用通道商議一些戰術上的事情，由於有過第一次合作。這次行動應該會比上次更加順利，細節上也會得到更多完善。

    一切似乎都沒什麼問題，惟獨希拉姐看起來悶悶不樂：“我帶來的人手太少吶，待會大概只能跟著你們當吉祥物了。當然我打架也比較厲害……但果然還是在星臣身邊當吉祥物吧。”

    星臣眼角一抽，看著這位跟自己差不多古老的虛空生物，終於難得吐槽一次：“……吉祥物？每次看到你我都吉祥不起來……”

    讓這兩位千古冤家繼續糾纏吧。

    隨著一陣輕微的震動，帝國上將號已經進入世界之門。

    接下來就是長達數個小時的連續跳躍。這段時間似乎沒什麼事情可做了。

    我從深淵希靈那裡隨時瞭解著新軍的動向，知道他們仍然在試圖把更多軍隊送往“寧靜核心”，並且嘗試用數量上的優勢徹底摧毀舊軍，以完全控制寧靜核心整個宇宙，這樣他們才能不受干擾地開啟啟動端。而舊軍顯然也不是任人捏把的軟柿子，深淵希靈用她建立的堅固要塞和多年經營的各種太空基地維持著戰線，雖然數量上居於劣勢，但短時間內沒有覆滅的危險。

    兩撥軍隊都在爭奪寧靜核心的世界屏障控制權，而在這個屏障的歸屬權塵埃未定的時候，不管是誰的軍隊都很難在不受攻擊的情況下趕赴前線。這對深淵希靈而言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她在寧靜核心中的守軍只有兩個軍團，現在已經被壓制到宇宙角落了，如果沒辦法把更多援軍送過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畢竟他們面對的是五倍於己的敵人。

    帝國邊境的遙測站正在努力偵查深淵區的動靜，雖然只能得到一些模糊的信號，但那些模糊信號仍然證實了深淵希靈的戰報。

    “其實我有個問題不太明白。”等空閒下來之後我才有時間思考更多問題，於是一些疑問難免浮上心頭，“新軍的目的也是架橋？”

    深淵希靈倒是沒什麼隱瞞：“沒錯，畢竟他們的統帥曾經和我是一體的，我們的最終目標都一樣。”

    “都是架橋，那他們架橋和你們架橋有什麼區別？”我有些不解，如果架橋就能阻止大災變的話……似乎讓新軍代為出力也不錯？免費苦力嘛。

    結果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深淵希靈告訴了我新軍和普通墮落使徒最大的區別：“他們是我最極端的一面——新軍拒絕與任何異族共生。他們只允許自己架橋，不會和任何其他種族分享架橋的技巧和成果，他們的最終目標不僅僅是讓自己進化到無敵程度，還有個重要目標就是讓虛空中只存在自己一個超級文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架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入侵對岸的星環聯邦，摧毀星環聯邦的架橋設施，隨後佔據這道長橋，並在其內部擴充實力。虛空長橋的性質很特殊，它的內部是安全的，並且單向通往其他深淵之門，唯一能進入長橋的入口只有啟動端，但啟動端會被一個無法攻破的虛空結構所保護，開閉許可權在其內部。躲在裡面的新軍可以安然發展，並且同時監控兩岸所有種族，一旦有誰能成功架橋，他們就能借助深淵之門冒出來大肆破壞，反過來卻沒有任何人能對抗他們。無敵的防禦，無限制的發展環境，以及對任何種族決不妥協的敵意……所以絕對不能讓長橋落在他們手裡，否則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戰爭，而且他們立於不敗之地，你擁有再強的實力也會被活活拖死。”

    最後，深淵希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長橋不能落在任何單一的種族手裡，至少不能落在像新軍那樣的極端排外種族手裡。”

    而我這時候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架橋不是需要兩岸同步啟動啟動端麼？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曾經的敵人

    從最終目的看，新軍和舊軍其實是一樣的：他們兩撥都試圖架橋。

    而且如果單純從“減弱虛空大災變”這個終極目標來看，新軍和舊軍不管誰成功似乎也都沒什麼區別：只要架橋成功，虛空兩岸的不均衡度就會下降到臨界值以內，虛空大災變將以一種較為溫和的方式發生（雖然還是會伴隨著大量世界末日，但起碼不會造成大滅絕，很多世界都能保存下來），這也正是新帝國決定與深淵希靈屏棄前嫌共同架橋的原因。

    新軍和舊軍只有一個區別，而正是這個區別，導致我們不可能對他們有絲毫妥協：新軍的極端化。他們將“帝國利益”上升到一種偏執和扭曲的地步，以至於試圖通過消滅除自己之外的所有生命來保證帝國的金字塔尖地位，甚至連神族都在他們的攻擊目標之內。

    新軍不會跟任何人分享虛空長橋，他們不允許有自己之外的文明成功架橋，這幫瘋子會不惜一切代價讓自己成為第一批架橋成功的超級文明，隨後他們會借助虛空長橋的特殊性質展開攻防，永久斷絕其他文明架橋的可能性——甚至包括對岸的超級文明。

    而深淵希靈明顯要溫和很多：她願意把架橋的知識分享給其他文明，為了保證長橋更快建立，她甚至願意把自己的所有成果和設備設施都貢獻出來，或許她從一開始就預見到虛空長橋被一個文明完全把持會是什麼後果，所以她早早地就促成了深淵、帝國、星域、休倫四方聯合，這樣哪怕我們只建立了一座長橋，這座橋也是屬於四個勢力的，除非四大勢力會蠢到在這種節骨眼上搞內訌。

    深淵希靈願意把虛空長橋的特殊性質說出來。起碼證明了她沒有獨佔長橋的意思——當然她也獨佔不了，啟動端開啟的時候肯定四族（深淵化的希靈使徒可以算第四種族）都在，而且這個啟動端也不是瞬間啟動，它需要一段時間的運轉才能把兩岸連接起來，隨後還要用一段時間來慢慢扭曲虛空結構（這都是塔維爾和其他專家們自己分析出來的結論。可以保證真實可靠），在這個過程中深淵希靈不可能通過小動作什麼的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獨佔長橋。

    但現在還有一個疑問：架橋是需要兩岸共同啟動的，其中任何一個回應不及時都會導致長橋崩潰，最終結果就像當年Σ文明一樣全滅，甚至還會連累對岸的“支點世界”，新軍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他們有什麼辦法繞過了這種“同步啟動”的限制？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有很多可能，或許他們會通過劫持通訊信號來欺騙對岸的星環聯邦，騙對岸跟他們合作，然後沖過去進行侵略，這樣還能在星環聯邦全無防備的時候佔領對岸的啟動端，但這個可能性很低。我們一直和對岸的先祖保持著聯絡，雙方使用的加密方法都是很難破解的，所以新軍應該聯繫不上星環聯邦，”深淵希靈聽到我的疑問跟著思考起來，她在這個問題上想的也很細，“第二個可能就是他們真的能繞過“同步啟動”的限制，或許他們在架橋的技術方面有什麼巨大突破……但這個可能性更低。新軍和舊軍的技術基礎是一樣的，短短幾個月，他們不可能突破到這種程度。那就只有第三個可能性了……他們或許製造出了完美的深潛船。”

    “完美的深潛船？”我眉毛一挑，大概聽懂這是什麼意思了。

    “可以無損或者低損地深潛至對岸，擁有巨大且穩定的空間貨櫃艙用於運送啟動端，帶有一套強勁的能源裝置，在抵達對岸之後可以給啟動端供能，這樣他們就不需要對岸超級文明的配合了，他們只要提前發射一個啟動端到對岸就行，連調試同步的過程都可以省略。這個過程就像早期的空間傳送門一樣。提前把另一扇‘門’送到目標地點，然後兩邊開門開始傳送。比起繞開虛空制定的限制，製造一艘完美的深潛船明顯更容易一些。”

    “咱們四族合力造的深潛船都只能僥倖飄到對岸，而且飄過去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即使飄過去也只剩下一個核心艙。”我摸著下巴，“新軍能有這麼高技術？”

    “或許只需要一個突破，或許他們在某些古老的資料庫裡找到了什麼線索，比如當年奧卡姆的研究資料之類，”深淵希靈敲敲自己的腦袋，雖然只是一個品質投影，但她也會用這種方式來指代自己的記憶庫了，“我和新軍分裂的時候各自都繼承了原本的整套資料庫，但這個拷貝過程難免出現疏漏，尤其是分裂即將完成的時刻，我和‘她’瞬間產生自私意識並將對方視作敵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會下意識地干擾資料庫拷貝，以阻止對方繼承完整的知識，應該有一些資料在這個階段被撕裂了，我和‘她’都只能繼承一半。現在我還能在自己的資料庫裡找到很多零碎的數據，我相信這些數據的另一半就在對方手裡，但我永遠無法知道自己遺忘了什麼，這是個閉環。”

    深淵希靈的自我分裂一直是件讓我們搞不明白的事，不是搞不明白為什麼，而是搞不明白過程如何。現實世界中的生物很難理解一個紮根在網路中的集群意識是如何複製自身並讓兩個複製體各自具備人格上的細微差別的，當然我們可以籠統地將之視作數據的拷貝和剪切，但我相信其具體過程肯定比那複雜的多，或許甚至會涉及到混沌思考之類的東西。不管是塔維爾的理論還是泡泡的計算，都無法模擬這個過程，因此我們都不敢確定新軍的統帥和深淵希靈有多少異同，也不敢根據現在這個深淵希靈去逆推當初的第一代深淵希靈是什麼性格——這幾乎完全沒有準確對應的聯繫。

    現在根據深淵希靈新的情報，我們又確定了一點：她和新軍統帥連記憶庫都不一定相同。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理應無所不知的深淵希靈卻說不清新軍手裡的深潛設備是什麼樣：即便是她，記憶庫也不是萬能的，整個網路的缺損或動盪同樣會傷害到這個看似永生不死的超級意識。

    “現在還說不準新軍到底有什麼底牌。總之一切按照最壞的情況估計，”珊朵拉沉吟片刻做出決定，“我們假設他們真的製造出了完美的深潛船，並且已經把另一個啟動端安置在對岸某個宇宙……那麼現在只要他們能成功開啟本岸的啟動端，咱們就完全拿他們沒辦法了。是這樣麼？”

    “七天內他們啟動不了，”深淵希靈很有把握地說道，“一方面我的軍隊還沒被徹底驅逐出寧靜核心，另一方面……我也在啟動端裡做了些小手腳，寧靜核心的深潛港也是，這些‘特殊安排’會讓入侵者很麻煩的。”

    看來即便是較為溫順的性格。深淵希靈的狡猾和周密也沒有絲毫退步，聽到她這些話我和珊朵拉都安心多了。

    就在這時，帝國上將號的艦載主機突然響起廣播：艦隊已經抵達邊境，數個小時的航程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沉浸在商談和思考中的眾人似乎都有點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哦，有一個人沒忽略：淺淺。我扭頭看她的時候這丫頭面前竟然已經擺了一米多高的千紙鶴，這丫頭剛才到底是有多無聊？開著時間加速疊這玩意兒這位元姑娘你是吃多了麼？

    帝國艦隊停靠在一顆深褐色的人造行星軌道上，這顆人造行星是這個邊疆世界的主權樞紐。在主權樞紐上空我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東西：一種仿佛多個圓盤堆疊起來的厚重堡壘，如同太空城市一樣規模龐大，渾身散發著十足的氣勢。

    這正是當初帝國軍進攻深淵區時遇上的那種烏龜殼堡壘，珊朵拉感覺它們的設計有很多優勢值得學習，於是戰爭之後帝國的技師們就根據破解來的堡壘藍圖製造出了這種複製品。雖然是複製品，其性能卻沒有絲毫下降，只是在絕對破壞性上要比原版略弱一些，這是沒辦法避免的事：正常的幽能本身就比深淵化的幽能破壞力低，爆發力也弱，但它勝在穩定易控，這讓複製品堡壘的護盾更加強大穩定，也算是彌補了進攻性不足的缺點。

    而現在這個邊疆宇宙也正是當初第一次“全面戰爭”的戰利品之一，帝國軍最先攻克的那個戒備森嚴的世界，現在它已經完成重建。增加大量堡壘設施之後成為帝國的邊境防線節點。

    一組巨大的光環裝置在主權樞紐旁一光分的距離展開，扭曲神秘的光環中映射著另外一個宇宙的風景，對面是一片暗紅的星空：深淵區，不過是深淵希靈的領地。

    “我已經幫你們選出最佳路線，沿途經過的都是舊軍的控制區。不會遭遇攔截，”深淵希靈將一份跳躍路線圖上傳給導航系統，臉上的表情突然有點古怪，“用深淵區的世界之門來趕路，感覺會不會很奇怪？”

    我看著全息投影上顯示出的世界之門，嘴角微微翹起來：“以前還真沒想過，不過反正都結盟了，這次就好好配合吧。”

    話音剛落，艦載主機便報告另外一撥軍隊正在進入物質位面，我趕緊扭頭看向另一組全息投影，它顯示的是主權樞紐另一側的太空景象：深沉黑暗的宇宙空間中蕩漾起了層層光芒的漣漪，就好像無盡的極光凝成海面，在太空中浮動一樣，伴隨著這光芒漣漪出現的，是一支與“星艦+太空站”的風格截然不同的軍隊。

    那是大量漂浮在空中的高塔和宮殿，中間夾雜著很多看起來就像浮島的平整巨石，而在這些怎麼看都不像太空武器的事物之間，是飛快穿梭的星域士兵：神族軍隊來了。

    這支軍隊的數量難以辨明，因為神族習慣在戰場上臨時創造各種東西來戰鬥，他們一揮手就能製造出數以百萬計的元素生物和其他什麼玩意兒，而且不少戰鬥單位我都不知道到底算建築還是兵種，我只能看到他們這光輝燦爛的方陣覆蓋了相當大的範圍，監視器將視線轉了一百八十度都沒找到其邊界在哪。僅從陣列規模上看這已經不亞於帝國軍了。

    而這應該只是神族軍隊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正在其他戰線準備進攻深淵區的遠疆。

    星臣說要把星域能動的部隊都派來，看樣子他還真實誠，這顯然是鐵了心要把深淵區車穿了。

    我扭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神族條子五人組，肯瑟等四人已經站起身來準備去神族戰陣報到。而冰蒂斯則老神在在地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已經完全進入“帝國軍官-專職吃乾飯”狀態，但這五位元都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

    我低頭看看胸前的口袋，叮噹正睡眼惺忪地鑽出個小腦袋來，小東西四周看看。發現視線之中沒有開飯的跡象，於是打了個哈欠又鑽回去了。

    我一把將這個幾乎變成米蟲的小不點掏出來，提醒她眼前的情況。

    “嗷，對哦，”叮噹迷糊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哼哧哼哧地爬到我肩膀上。對肯瑟等四名隊員招招手，“集合啦！集合啦！”

    四個神族一閃身便在我面前整整齊齊站成一排，雖然高矮胖瘦啥樣都有但這一瞬間他們還是展現出屬於戰士的十足氣勢——不能被他們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模樣欺騙，叮噹小隊哪怕再掉鏈子，他們也是真正經歷過無數戰場的老兵！

    叮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四個手下，又抬頭看了看全息投影上的神族戰陣，最後說了一句信息量非常大的話：“誒……父神說不差咱們幾個……讓咱們就在阿俊身邊擔任護衛就行了。”

    眾人：“……”

    冰蒂斯忍不住在旁邊怪叫一聲：“我去……他老人家真這麼說啊？”

    “嗯。”叮噹點點頭，“剛才用心靈通訊直接告訴叮噹的。”

    我剛想說這怎麼能如此兒戲，但很快就淡定下來：其實還真沒啥。如此大規模的聯合行動，幾個士兵的臨時調撥對大局可以說是毫無影響的，叮噹他們雖然是擁有神職和世界管理許可權的“步入社會型職業真神”，但介於其一個比一個掉鏈子的性格，他們至今也就相當於一群超級兵……擱哪都行。

    我抬頭看看仍然不斷從極光海洋中浮現出來的神族軍隊，星臣和希拉的氣息正不斷從那一片光輝的海洋中彌漫出來，又扭頭看看身旁的叮噹小隊，他們幾個臉上的表情還是跟往常一樣沒心沒肺。突然感覺父神把星域發展到今天也挺不容易的……

    不過我的感歎並沒有持續多久，系統廣播很快打斷了現場眾人各自的思緒：世界之門就緒了。

    這道緊鄰主權樞紐的世界之門性質特殊，它和帝國區內陸並不直連，而是直接通往深淵區，是當初珊朵拉“疆域重塑”計畫的產物。這道大門如今是第一次啟動。沒想到卻是在深淵區的主動導航下開啟的……果真是世事難料。

    開頭的一段“旅程”是安全的，我們會經過深淵希靈的統治區，在那些深淵軍團的護送下前往戰區。力場柵格中散發出氤氳的藍色輝光，類座標引擎啟動的瞬間導致大型戰艦仿佛水中倒影一般輕輕抖動，隨後龐大的星艦開始加速，中小型護衛艦群如同密密麻麻的魚群追隨著巨浪一般跟著母艦前進，第一艦隊率先進入世界之門並傳回一切安全的信號，隨後其他各部隊開始次序進入。

    神族部隊同樣要通過這些世界之門奔赴戰場——雖然他們自己也有穿梭世界的設備和獨有方法，但既然這裡有現成的設施，自然不用另外建造神族穿界門了。

    帝國上將號越過世界之門的瞬間，小烏鴉在座位上興奮地扭著身子發出“嘎——”的一聲歡呼，伴隨著這聲不怎麼好聽的鳴叫，外部監視器傳來的畫面劇烈扭曲、震盪，隨後漸漸恢復平靜，一個遍佈著暗紅色光譜的不穩定世界出現在我們眼前。

    深淵區的世界種類不多，基本上處於兩個極端，要麼是極度荒蕪，整個宇宙充斥著噪波和原始能量，卻找不到任何物質富集帶，仿佛混沌除開，要麼有充沛的物質和天體系統，但一切都過於活躍，天體系統混亂物質秩序瀕臨崩潰，而這兩種極端環境之外的正常世界是少之又少。眼前這個宇宙顯然屬於第二種情況：視線中有著閃爍的群星和太空長城般的星雲，但大部分星星都呈擴散的光暈狀，恒星過於靠攏，就好像演化失敗一般沒有凝實形態，那大片大片的星雲則呈明亮的紅色或橙黃色，其中能看到一些仿佛蛛網般連綿起來的明亮線條，那是失控的造星運動：這個宇宙的幾個基礎數值雖然能支撐物質體系，但並不怎麼牢靠。

    外部監視器轉向艦隊後方，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和之前入口處差不多的世界之門，但整體呈現出令人不安的黑紅色，世界之門周圍是大片大片的太空設施和星港，墮落使徒……或者說深淵使徒的艦隊在太空中整齊排列著，仿佛一群群蟄伏的怪獸。

    隨後它們從沉睡中蘇醒，很自然地來到帝國軍側翼，擔當起護衛任務。

    曾經是不死不休的敵人，現在卻共同進退麼……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集結與進攻

    這應該是新帝國成立以來最詭異的一次行軍畫面：

    帝國艦隊居中擔任前軍，龐大的星艦編隊在類座標引擎的驅動下劃過星空，神族部隊位於後陣，那恢弘的戰鬥型神殿和功能不明的高塔建築就是移動神國，如同一片燦爛的光輝海洋般跟在帝國軍身後，而在戰陣週邊一圈空間內擔任護衛和引導的……卻是渾身散發出壓抑氣氛的深淵化艦隊，是一度被稱作墮落使徒並且和帝國打了好幾年仗的“污染者”。

    這是一支聯軍，卻也是詭異的聯軍，時間往前倒幾個月恐怕最勇敢的人也不敢聲稱帝國軍會和墮落使徒並肩作戰，然而這就是事實，擺在所有人面前的事實。

    這支龐大聯軍並沒有什麼聯合作戰的經驗，尤其是神族跟希靈的作戰單位都不一樣，配合起來更是困難重重，因此現在這個佇列只是臨時的，真到了戰場上還會再行分配。但即便是臨時佇列也有講究，帝國軍居中靠前、神族殿后、深淵艦隊週邊護衛是為了防止遇到新軍的伏擊：深淵希靈的部隊熟悉當地環境，尤其熟悉新軍，所以他們能在遭受攻擊的時候第一個反應過來，自然擔任週邊護衛，帝國軍擅長攻堅，戰艦這種東西的瞬間爆發力和聯合護盾防護力都極強，因此能承擔前軍大任，而神族的爆發力弱一些，卻是越戰越勇的類型，只要給他們時間展開戰陣、啟動各種神術、上好buff，神族的戰鬥力就會隨著時間推移成倍增長，所以適合放在後陣。當然這裡的“前後”也和平面戰場不太一樣，宇宙戰要考慮到敵人從任意角度出現的可能性，所以神族其實是在整個佇列的中間靠後位置。在他們身後還是一群深淵艦隊，後者就相當於全程保鏢，要負責整個隊伍的防衛工作。

    畢竟是在深淵區，新軍又是能把深淵希靈都騙過去的狡詐敵人，謹慎行軍有好處。

    不過現在遭受攻擊的幾率還很低。我們當前正處於“舊軍”的絕對控制區，這裡和周邊數個宇宙都是深淵希靈的領地，敵人不大可能滲透到這種地方。

    聯合部隊在這個不穩定的邊陲宇宙整頓佇列並且與“舊軍”會師，首先確認前方航路安全，隨後等來了最後一支常規艦隊——來自文明共同體、新伊甸聯邦、黑森部族的僕從軍。

    龐大的“將軍”航母從世界之門中慢慢飄出來，航母編隊周圍籠罩著仿佛蜂群一般的無人警戒機。梅洛瓦人雖然做了不少惡事，但他們製造的這種飛船倒確實是好東西，如今其已經差不多變成各僕從軍的標準裝備了。

    上次作戰的時候我們幾乎沒有帶多少僕從軍，只有文明共同體的艦隊在戰鬥末期加入戰場，為的是防止戰鬥力偏弱的僕從軍在深淵區中損失過大，但這一次珊朵拉決定讓僕從軍也隨軍出征。而且徵召的數量還不少。

    這是有理由的：僕從軍戰鬥力確實比不上正規軍，但他們已經大量列裝我們從梅洛瓦人手中得到的將軍航母，這種特殊的幽能戰艦極大提高了他們的戰鬥力，能讓僕從軍在面對希靈部隊的時候都有正面作戰的能力；其次我們也重新評估了深淵區的污染情況，發現這個區域深處的環境並不像之前預料的那麼糟糕，深淵希靈要在這裡架橋，自然一直在調整深淵區的環境狀況。這裡的污染濃度雖然很高，但大部分區域的深淵已經惰性化，即使普通種族在這裡也不至於被感染發瘋；最後，新軍已經放棄他們的週邊領地，將全部精力都轉移到“寧靜核心”裡去，這就意味著帝國軍會很順利地攻佔大量守備薄弱的世界，這些世界可能沒什麼殖民價值，但它們作為跳板和前進基地本身就是價值，我們需要充足的部隊來守衛並且控制這些“廉價戰果”，而不管是帝國軍還是神族或者舊軍的戰鬥力都很寶貴。我們總不能把正規軍浪費在看大門上——這就需要數量龐大的僕從軍來幫忙了。他們很熟悉各種帝國設施，並且精英指揮官都懂得如何操控世界之門和主權樞紐（這是軍統部在過去三年來的重要成果），僅僅擔任一些週邊宇宙臨時管理員的話，僕從軍綽綽有餘。

    被徵召來的僕從軍只有上面提到的三方勢力，這倒不是救世軍、維迪斯帝國軍等軍隊不願來此參戰。而是僕從軍也有實力高低和術業專攻的問題，目前熟悉太空作戰、對“高級設備”比較熟悉而且本身也具備較高科技實力的只有上述三個文明，他們也是平日協助帝國軍進行太空巡防和虛空警戒的主力，而剩下的僕從軍則基本上剛擺脫行星文明不久，哪怕他們學的再快，在純太空戰中也發揮不了太多實力。後者平日裡負責的也基本上都是帝國殖民點的當地安保任務或者其他什麼區域性的作戰任務。兩種僕從軍可以分別被視為“太空特警”和“社區片警”……雖然聽起來略顯那啥，但幾大眷族之間的差別實在是沒法忽略。

    “文明共同體艦隊抵達戰場！”

    “新伊甸聯邦政府軍抵達戰場！”

    “黑森部族艦隊抵達戰場！為將軍和帝國而戰！”

    伴隨著一條條艦隊就緒的報告，僕從軍艦隊有三分之一在導航信號的引導下混入了聯軍大部隊，並在神族和帝國軍中間的廣袤太空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剩下那數量龐大的三分之二艦隊則要在原地等候：他們會在隨後作為第二波次的推進/建設部隊，與天體系統艦隊一起穩紮穩打地前進，一邊接收被攻佔下來的新軍領土一邊輔助鎮壓當地的反抗力量，並建立快速的前線基地。天體系統艦隊現在已經抵達邊疆，只不過那堆龐然大物的移動速度實在緩慢，肯定是不能跟著主力部隊打前鋒的。

    這時候我突然在通訊器上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羅蘭蓋爾？你怎麼親自來了？”

    羅蘭蓋爾！泛銀河文明共同體的老獅子！我沒想到他竟然親自率領共同體艦隊來了，各僕從軍的指揮官是他們自己安排的。並不需要向希靈元首彙報，因此看到這個熟悉的老爺子令我十分吃驚——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我覺得這老爺子早應該功成身退頤養天年才對，哪怕繼續擔任文明共同體的執政官，他也不至於還要繼續親上戰場吧？

    “帝國皇帝都在戰場上。我為什麼不能來，”羅蘭蓋爾精神矍鑠，幾年的安逸生活並沒有磨滅他的銳氣，即便隔著通訊器，我似乎都能感覺到這頭老獅子渾身上下的氣勢，他穿著文明共同體的軍裝。臉上帶著笑，“我也打過很多年仗，直覺告訴我，這恐怕是很多人有生之年能遇上的最大規模的一仗，你要徹底摧毀虛空裡最危險的軍團，所以我來幫忙。”

    珊朵拉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次戰鬥會很艱難。你們不只作為輔軍，甚至要直面希靈戰艦。”

    羅蘭蓋爾聳聳肩：“好，那就再直面一次。”

    通訊掛斷，我帶著些感歎和珊朵拉對視，忍不住異口同聲地咕噥起來：“這頭老獅子……”

    反正我們會儘量避免讓脆弱的僕從軍與敵人正規軍正面抗衡，所以就讓羅蘭蓋爾如願以償地迎接他人生最輝煌的一次戰爭吧，應該出不了問題。

    這時候姐姐略有點擔心地看向中央投影。那上面正顯示出一群擁有黑色條紋塗裝的將軍級戰艦，而在那些將軍級戰艦中還混雜著很多看上去奇形怪狀的大型飛船：“文明共同體和新伊甸聯邦都好說，只有那些黑森部族的戰鬥力還沒有檢驗過，他們這是第一次應徵參加大規模作戰，不會出問題吧？”

    “這個種族令人驚訝，”珊朵拉表情淡然地說道，語氣中卻有一點點讚賞，“他們一開始的科技水準並不高，只能說發展到太空文明的頂峰而已，還沒能跳出宇宙。但在接觸了帝國傳授的知識之後他們就飛快地趕上了‘進度’……看樣子是當初維斯卡給他們留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讓黑森部族打下了基礎。他們的學習能力很強，適應性也超乎想像，只用很短的時間就培養出了一大批‘將軍’航母駕駛員，並且利用將軍航母的科技改裝了自己的飛船。最後，這個種族從上到下都無所畏懼。他們幾乎將維斯卡當神明一般崇拜，並以此發展出近乎宗教的戰爭觀——在戰死沙場的時候默念將軍名號就能讓靈魂得到昇華，死後列入英魂之列，他們堅信這個，而且直到現在都堅信不疑。我不懷疑黑森人的戰鬥力，或許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他們會不會熱血過頭……畢竟是維斯卡‘教育’出來的瘋子種族啊。”

    維斯卡教育出來的瘋子種族啊……

    我也忍不住跟珊朵拉共同感歎起來，視線往一米二姐妹的位置飄去，但當事人似乎沒有絲毫感覺，甚至在黑森部族的指揮官彙報情況的時候維錫卡都沒顧上抬頭，她正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給自己的寶貝疙瘩炮拋光打蠟，似乎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轉移其注意力了。

    “世界之門二次校準完成，”深淵希靈一句話把我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來，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跳躍路線圖說道，“所有部隊已經抵達，那麼……接下來就不會停留了。”

    艦隊從短時間的緩速巡航再次轉為加速，如同龐然巨浪一般湧向前方的另一座世界之門。

    接下來是連續的數次跳躍，中途不再停留，規模龐大的聯軍如入無人之境般在深淵區快速穿行，我們沿途經過了十幾個宇宙，大部分是荒涼的，少部分則狂亂扭曲，但每個宇宙都有重兵把守，並且能和一部分深淵艦隊合流。一開始的時候深淵希靈的部隊還只是聯軍的一小部分，但隨著每到一個世界就增加一批，後來她的艦隊幾乎已經趕上帝國軍的數量了，這還是她大部分部隊都被拖在“寧靜核心”的結果——這傢伙的家底果然也不弱，我不禁開始聯想在深淵區分裂之前這裡到底有多少軍隊。

    到現在為止航線都是安全的，但我們慢慢地發現了激戰留下的痕跡。在第二十一次跳躍結束的時候。艦隊已經離開深淵希靈的絕對掌控地帶，進入了新軍和舊軍曾經共同控制的“交界區”，太空中開始出現戰場殘骸，世界之門周邊和主權樞紐的軌道上空漂浮著破碎的金屬，遙遠的太空中還能看到不正常的扭曲光線。那是大規模幽能爆發的餘燼。第二十七次跳躍之後情況更糟，雖然航路仍然暢通，但宇宙中殘留的太空設施證明深淵希靈花費了巨大代價才保住這些領土：世界之門是臨時型號，太空中除了殘骸就是灼熱的氣團，殘破的人造行星上空，只有少數太空堡壘和一群永恆母艦在維持交通點的安全。撕裂的飛船殘片隨處可見。

    第三十二次跳躍，這個宇宙原有的軍事基地明顯已經被戰火徹底摧毀，完全看不到主權樞紐的影子，空間中只有孤零零的一座臨時型世界之門，一群堡壘艦在大門周圍充當半固定的軍事基地，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固定設施了。

    這裡愈發接近仍然在激戰的區域。然而太空中稀少的防禦工事讓人不安，僅憑堡壘艦是無法抵抗新軍反撲的（如果他們真打算會反撲的話）。深淵希靈當然也知道這點，她的表情有點無奈：“新軍的戰鬥方式非常極端，那就是摧毀射程範圍內的一切東西，一旦戰況轉入劣勢他們甚至會一併摧毀自己的後路以及周圍的無關天體，這樣即便能打下他們的陣地，你得到的也只是一片焦土。甚至連用於建造主權樞紐的太空實體都找不到，只能臨時從別的世界拖幾個人造星球來應付場面或者另找地方。這個世界是我用一次突襲強攻下來的，新軍倒是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地方，但他們在撤離之前炸掉了所有東西……就像你看到的這樣，只能從零重建了。”

    第三十五次跳躍，我們終於進入了一個正在爭奪中的宇宙。

    這是一個處於混沌狀態的世界，暗淡而稀薄的原始氣體充斥著整個空間，太空中彌漫著一種灰濛濛的色調，到處是強烈的原始能量輻射，卻看不到任何成型的天體。甚至看不到較為明顯的物質密集帶，似乎這個宇宙根本沒有開始演化，從誕生之後就只是在均勻成長而已，給人的感覺仿佛一盆稀薄而無趣的“太初宇宙湯”。

    聯合部隊從一座臨時建造的深淵之門進入這個世界，這裡是爭奪區。新軍還沒來得及摧毀這裡的東西，因此我們身後是一座完整的太空基地，那些龐大的人造天體多少為這單調混沌的太空增添了一點風景。目視範圍內看不到戰鬥，僅從外部監視器傳來的畫面看這裡是一片寧靜的，除了格外空曠之外似乎全世界都很太平，然而打開預警雷達之後這個世界的真實情況便呈現在眾人面前：

    太空範圍內有大量交火點，其中一點五億光年之外有一片正在劇烈動盪的高能量反應，應該是正在激戰的艦隊，三十二億光年之外的高能反應雖然沒有爆發性，但雷達讀取到一大團強度驚人的幽能雲團正在快速“成長”，看樣子是已經完結的戰鬥，交戰雙方在超級武器的衝擊下同歸於盡了。

    這是兩個最為明顯的高能反應區，但宇宙各處還有許多能量反應較弱的爆發點，它們在數百億光年的範圍內不斷明滅，共同組成一幅立體的戰火銀河星圖……哦，不能說銀河星圖，這個世界連造星運動都沒有，簡直荒涼。

    連我這樣的半桶水指揮官都能從雷達傳回的能量分佈圖上看出局勢：新軍和舊軍正在反復爭奪這個宇宙的控制權，他們不斷在太空中建立主權樞紐和世界之門，在拼命防禦這些關鍵設施的同時又在玩命地衝擊敵人的主權設施，每一個高能反應區都是一片熊熊燃燒的戰場，在這些火焰將交戰雙方中的某一方徹底焚盡之前絕對不會熄滅。

    目前看來佔據上風的是深淵希靈：她控制了這個世界的世界屏障以及最大的世界之門，這樣聯合部隊才能順利傳送進來。但根據跳躍路線圖，從這裡抵達“寧靜核心”還要三次跳躍……

    也就是說深淵希靈的主力部隊在距離寧靜核心還有三次跳躍的地方就被絆住了，越往前她的控制力就會越弱，至於被困在寧靜核心內的那兩個舊軍軍團，現在完全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這裡是通往寧靜核心的交通要道，世界之門連通著周邊的數百個宇宙，我已經把這裡原本的大型傳送門摧毀過半，剩下的也基本上在舊軍控制下，但新軍建造了大量臨時傳送門……他們數量很多，幾乎壓制不下來，”深淵希靈坦承這裡的情況也並不如看上去那麼好，“現在我們有了充足的兵力，無論如何先把這個宇宙的控制權徹底奪回來再說吧。”

    珊朵拉點點頭，通過精神網路對所有帝國艦隊發出指令：“各主力部隊超時空武器系統上線，目標E33-W15-N22，飽和轟炸，第一、第六軍團脫離陣列，自行重組支援各個戰區。全面進攻，開始！”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交通要道

    刺目的幽能洪流一遍遍沖刷著戰場，將它們沿途遇到的一切撕裂、同化、引燃、摧毀，重型堡壘導彈從波紋一般的空間門中猛衝出來，這些詭異的毀滅者每一次出現都會帶來一個宛若小恒星般耀眼的火球，戰艦在太空中無聲地肢解，足以輕易摧毀任何恒星系文明的強大武器在這裡隨處可見，在凡人的戰場上可被視作神跡的太空戰艦在這裡變成了消耗品，成建制地化為漫天煙火。

    新軍放棄了他們的大部分週邊領土，好把所有的部隊都集中在寧靜核心及其周圍的戰場上，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週邊領土都很容易被攻佔下來：一些週邊世界屬於軍事要道，新軍需要依靠這些跳板宇宙來集合兵力或者阻攔深淵希靈派往寧靜核心的援軍，因此在這些“關鍵節點”上，交戰雙方寸土不讓，戰士們以血拼的方式爭奪著每一個太空設施、每一個世界之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防止這些軍事要道落入敵人的控制之中。

    這個宇宙是爭奪最為激烈的一個，也是舊軍和新軍對壘的橋頭堡，宇宙範圍內原有的各種太空設施早已經被摧毀大半，舊的主權樞紐現在只剩下一片蔓延了數個天文單位的灼熱熔渣，目前交戰雙方正在通過建造臨時世界之門和主權設施的方式搶奪宇宙的控制權，而“聯合軍”的到來將新軍徹底壓入了劣勢——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佔領這個宇宙只是個時間問題。

    第一、第六和第七艦隊（魔能軍團）已經掃清了幾個小規模的爭奪點，並在半小時前通過世界之門傳送到兩個臨近宇宙協助那裡的舊軍掃清敵人餘孽，現在傳來的戰況情況良好，那是兩個已經被半放棄的世界，新軍且打且退，固守**並不怎麼強烈，大概很快我們就能得到兩個新的橋頭堡了。

    剩下的艦隊和神族部隊則都在繼續強攻眼前這個交通要衝。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它拿下。

    “側翼產生高能反應，大品質實體接近中……確認遭遇躍遷導彈襲擊，聯合護盾依然完好。”

    “艦隊後方偵測到引力畸變……遭遇隱形轟炸艦襲擊，攔截艦已出發。”

    指令中心一片繁忙，但仍井然有序，我看著大廳中央的全息投影，上面顯示著間諜探針傳來的畫面：灰濛濛的太空背景下，一個暗淡的圓環設施正在慢慢旋轉，其規模巨大，半徑或許與月球相仿。不斷有黑紅色的戰艦從這個圓環中冒出來，為我們帶來源源不斷的敵人。而在這個巨大圓環周圍，是一大群堡壘艦和永恆母艦組成的混合陣列，這兩種飛船本身就具備強大的防禦力，它們建立起來的聯合護盾已經堅固到令人髮指，而在混合陣列的空曠間隙中卻還有著更讓人頭疼的東西：一種怪模怪樣的合金高塔，看上去就像數個大小不一的六棱柱拼合起來一樣，這些六棱柱塔上游走著神秘紅光，每次紅光閃爍就會令周圍的聯合護盾增強一點：它們是敵人的護盾廣播塔。看上去和帝國使用的型號差不多，但充能速度似乎更快一點，這些廣播塔極大地加快了聯合護盾的回充速度，讓大型護盾也能跟小型護盾一樣用刷新頻率來硬抗傷害。在聯合護盾的保護下，敵人的永恆級母艦自然有了更安全的開火環境。

    不過問題不大——我們的火力佔優勢，數量也佔優勢，雖然敵人的世界之門不斷往這邊派援軍是個問題。但深淵希靈已經快把世界屏障上的敵人掃乾淨了，在強烈的干擾下，新軍往這裡傳送部隊的速度明顯越來越慢。而且大型飛船似乎都在傳送中受了損傷。

    星河主炮的一輪齊射再次撼動了敵人的聯合護盾，並在其正前方撕開了一道口子，其他火力艦船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傾瀉出海量的炮火，將這道裂口擴大的同時快速殺傷著聯合護盾內部的深淵戰艦。在帝**的聯合護盾內部，體型狹長的遠征級星艦在邊疆堡壘艦的掩護下組成密集火力陣型，它們共同在太空中製造出一個超時空門，隨後啟動自身搭載的“日冕”主炮，把整個艦隊的火力都投放到這一扇超時空門中，強大的能量浪湧瞬間摧毀了大門，但在這一頭的大門坍塌之前，敵人的聯合護盾內部已經出現火力宣洩口，成千上萬條明亮的幽能光束仿佛爆裂開的“刺球”一樣橫掃一切。

    這就是聯合護盾被嚴重擊破的結果：除了引力阱發生器之外，聯合護盾也是抵擋超時空火力的重要依仗，護盾完整的情況下超時空火力就只能在距離本陣較遠的地方出現，但假如聯合護盾破損率超過百分之三十，經過特殊強化的超時空火力就可以沖進艦隊陣列內部，這就相當於在敵人體內投下了一枚破片炸彈，無聲的煙火之後，戰場上的大片戰艦化為飛灰。

    在敵人因為這一次威力絕倫的破襲而有些混亂的時候，他們的艦隊後方突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空間扭曲現象，隨後一片燦爛的光潮猛然爆發。

    一大群不可名狀的“軍隊”從光潮中浮現出來，快速沖向敵人的聯合護盾。

    這片光潮仿佛層層疊疊的極光，彌漫在太空中的時候既像壯觀的發光星雲，又像一面介於液體和固體之間的光芒長牆，它的跨度超過數萬公里，大致呈狹長形，卻沒有固定的形狀。光芒浮動中，最先沖出來的是一群數百米高的巨“人”，這些巨人擁有大致的人形外觀，面龐模糊不清，身上模模糊糊似乎籠罩著一層甲胄，他們是純粹的聖光產物，戰鬥方式就是化身為光，沖入敵人的飛船內部引發連鎖反應，物質和能量在面對聖光的時候都會被還原成原始的光和熱，整個過程充滿了毀滅性。而伴隨著光之巨人出現的還有一種小型的光團，它們更加奇怪，完全看不出形態和肢體，根本就像飄忽不定的煙霧一般。這些光團會主動粘附在敵人的護盾上，然後犧牲自己，中和護盾。在戰鬥中它們總是作為光之巨人的開路先鋒。因為那些光芒萬丈的巨人似乎並不怎麼擅長對付有護盾的單位，並不是完全沒法對付，而是威力會被護盾削弱不少。

    在光之巨人和“雲團”後面出現的是更多奇奇怪怪的“士兵”，有一些是近似元素生物的能量團，有一些是看著跟機器人一樣，但實際上屬於“魔像”的神術造物，還有一些是壓根看不清楚，只有在其命中目標時才能被分辨出來的純粹陰影——最後這個明顯是黑暗神族的力量。

    陰影無處不在，無法被光芒照射的地方是陰影，被不小心忽略的地方也是陰影。思維中的負面因素也是陰影，黑暗神族的陰影力量不只是用“影子”戰鬥那麼簡單，它可以在任何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並瞬間成長，藏身在黑暗的角落，視線的角落，心靈的角落，甚至歷史和時間的角落，這些都是能讓黑暗神族發揮戰鬥力的“環境”。我看到一片濃郁如墨的黑色蔓延到一艘敵艦的中段，並飛快地將這艘戰艦拖入了光影交割的詭異空間。按理說這艘戰艦的中段正在被各種光芒照射，是不可能產生陰影的，但或許戰艦上的船員不小心將視線離開了船體監視器一瞬間——他們在注意力上產生了“陰影”，於是自己的飛船瞬間變成黑暗神族的力量來源。

    這就是神族大軍的戰鬥場面。在神族的士兵親自跑出去作戰之前，他們總是習慣先扔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炮灰”出來，那些光之巨人、元素生物、神術士兵和暗影力量都是他們用於戰鬥的“兵刃”。神族條子五人組跟帝**在一起的時候很少用這種戰鬥方式，那是因為他們只有幾個人。在戰場上佈置暗器和神術陣顯得浪費功夫，但這次神族是大軍前來，有充足的餘裕展開各種佈置。我們自然就有機會看到他們的“正統戰鬥方式”了。

    “我們不像你們，你們有各種各樣的戰艦和花樣繁多的武器搭配，而神族缺乏大型兵器和裝備，所以我們發展出了別的戰鬥方法，那就是製造‘變數’和‘異象’，”冰蒂斯看到負隅頑抗的敵軍被光潮中湧出來的各類神造士兵打了個措手不及，臉上忍不住帶起自豪的笑意，“這些神造士兵和神術在絕對殺傷力上不像你們那麼暴力，但它們很詭異，難以防禦，而且隨時能鑽世界法則的空子，希靈使徒自身雖然免疫法則傷害，但不免疫法則混亂所引發的各種環境傷害。”

    我則還在好奇地看著在敵人艦隊中不斷蔓延的黑暗力量，那種能借助一切“陰影”來發展壯大的神力著實讓人頭皮發麻，它甚至可以在你眨一下眼、放鬆警惕、轉換念頭的瞬間趁虛而入，以你自身的注意力空缺作為養料發展壯大，這力量讓人忍不住跟各種邪惡負面的東西聯繫起來，怪不得黑暗神族總是自嘲給人的第一印象不夠好，傳教的時候隔三差五就遇上陰謀論者……他們的神術都太邪門了。

    前後夾擊，正面是攻勢強猛船堅炮利的帝**，後面還有戰鬥方式詭異並且隨著時間推移越戰越勇的神族，敵人陷入了短時間的混亂狀態，但很快他們就重整旗鼓，希靈使徒骨子裡的戰鬥天賦讓他們做出先解決後陣威脅的決定：神族那種隨著時間推移戰鬥力跟著成倍提升的特性實在威脅巨大，放著不管的話很快整個戰場上都將被神術充斥，甚至這方圓數光年都會直接被改造成“地上天國”一樣的神界環境，到那時候他們就徹底回天乏術了。

    護盾廣播塔增強了出力，一群堡壘艦開始把防禦重心轉向被神族侵蝕的陣地，與此同時暗紅色的變異幽能光束也開始掃蕩那一片燦爛的光潮，神族的光之巨人和其他神術造物明顯不夠“抗揍”，在幽能光束橫掃下，這些趕工出來的神造產物成片成片地炸成漫天光屑。

    而那些蔓延的陰影也迅速退散，眨眼便被壓制下來。

    黑暗神族的力量詭異難防，但那基本上是對凡人而言的，對掌握了資訊修正和概念性技術的希靈使徒而言，只要是虛空以下的力量就不存在無法防禦的問題，特定頻率的幽能可以對一切物質、能量、維度產生同化作用，黑暗力量當然也難逃這種結果。新軍提升了一部分飛船的護盾強度，於是剛剛取得一點戰果的黑暗力量便迅速被排斥乾淨。

    不過新軍僅僅把局勢扳回那麼一點，他們的另一條防線便徹底崩潰了：趁著敵人的注意力被神族轉移，珊朵拉下令皇家艦隊所有處於就緒狀態的導彈發射井啟動，數千枚“x-3掘墓人”和“x-4喪鐘”堡壘導彈轉瞬間跨過交戰雙方之間的戰場，狠狠地轟擊在敵人的聯合護盾上。

    那層暗紅且渾濁的能量護盾泛起一陣劇烈的漣漪，並且迅速失控，暴增的能量波動彌漫開來，在護盾表面形成層層浪湧，隨後伴隨著空間的微微扭曲。敵人的護盾廣播塔和堡壘艦如同放鞭炮一樣連續超載爆炸，敵陣內一下子變成了光芒的海洋。

    聯合護盾在戰鬥中大面積超載是災難**件，會導致所有與護盾建立連接的飛船遭受能量浪湧的反噬，堅不可摧的堡壘艦會從內部的動力核心開始崩壞——都是眨眼間的事。

    敵人的防禦瞬間崩潰，而原本已經被清掃了三分之一的光潮卻迅速復原，神族戰士從光芒中由虛而實地凝結出來，這次他們身邊跟著更多重新製造出來的神術士兵，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這支大軍便沖入了已經支離破碎的聯合護盾。

    最後的反抗力量很快被橫掃一空，不過就如之前爭奪下來的幾個陣地一樣。新軍在徹底崩潰之前引爆了世界之門和周圍的所有功能設施，還通過自爆產生了一個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的空間風暴——這片區域徹底廢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新軍往這個世界派送支援的途徑又少了一條，而此刻深淵希靈幾乎已經把世界屏障完全控制住了。

    “哈啊……自爆這種東西自己用的時候還沒什麼。一旦敵人也這麼用，那真是惱人之極，”珊朵拉看著滿布廢墟和高能雲團的茫茫太空，這裡已經完全不適宜建造新的世界之門。也沒留下任何可以掠奪的資源，“又被炸了個乾淨。”

    “這個宇宙基本上被肅清了，”我對新軍這種極端的戰鬥方式早就熟悉——以前跟深淵希靈打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這樣。所以也沒太多遺憾，而是看著眼前的各方戰報，“其他戰區的戰鬥基本上全都接近尾聲，新軍已經在這裡浪費了太多兵力，看樣子他們終於決定放棄這條路了。深淵希靈，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深淵希靈的交互界面也就是那個黑箱子仍然在帝國上將號的指令大廳中陪著我們，但她的主要注意力還是放在舊軍的指揮上，無人打擾的情況下她就在原地坐著不動，仿佛睡著一樣，這時候有人叫她她才抬起頭來：“正在封閉世界屏障。另外，通向下一個世界的通道快要打通了，我們需要更多世界之門，否則干擾太集中，傳送容易出事故。”

    我點點頭，皇家艦隊隨之躍遷到了一光年之外的空曠地帶，這裡處於戰場之外，新軍在全面崩潰前製造的大爆炸所引發的空間震盪也沒能蔓延至此，雖然周圍空空蕩蕩，也沒有引力錨點之類的適宜環境……但在這個荒涼的宇宙其實哪裡建造世界之門都一樣。

    正在我準備下令投放臨時世界之門的元件時，一個聲音突然從通訊器中傳來：“將軍閣下武運昌隆！本艦凱旋歸來啦啦啦~！~！”

    我一抬頭，就看到太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引力扭曲帶，隨後一座銀白色的行星戰艦出現在艦隊前方幾百萬公里處，行星戰艦的軌道上還有一群護航艦隊正在逡巡：復仇軍完成了對其他戰區的壓制，興高采烈的大督軍第一時間來此報告戰果。

    維斯卡剛剛過完戰爭癮，現在情緒格外高漲，於是絲毫不吝誇獎：“嗯嗯，幹得好，哥哥也會很高興的。”

    戰歌號飛快地在太空中自轉著，一邊轉一邊糊了所有人一臉萬有引力：“啊哈，本艦果然是最強的！將軍她哥你還有啥別的任務不？本艦幫你搞定……”

    我看看已經快全部平息下來的戰區圖，又看看船堅炮利的復仇軍艦隊，突然想到個主意：“你要不要承擔為整個帝**保駕護航的重任？”

    戰歌號也不傻，當場她就預警到自己可能會被忽悠，立刻警惕起來：“將軍她哥你是準備賣了本艦麼？”

    “我要在這裡建世界之門，”我坦承自己的想法，“這裡是大前線，世界之門是敵人的重點攻擊目標，所以需要有充足的防禦力量，你就作為大門的錨點如何？正好你可以隨時糊任何人一臉萬有引力。”

    復仇軍戰鬥力強大，原本他們作為進攻部隊會更加合適，但剛才爭奪一個臨時世界之門都要經歷一番激戰的事實給我提了個醒：在這種戰場上，交通樞紐的守備部隊更需要戰鬥力。

    即便我們能拿下這個宇宙，也難保新軍不會通過別的什麼途徑沖進來，到時候一旦帝**的世界之門失守，我們全都得被堵在裡面，援軍也別想進來了。

    只是不知道二瘋子的想法如何——理論上講，那個瘋瘋癲癲的傢伙應該不怎麼喜歡看大門，但我實在想不到比她更適合這項工作的了，戰歌號可是我們目前最抗揍的飛船，不管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比較堅韌……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向寧靜核心，前進！

    跟我猜想的一樣：二瘋子並不怎麼喜歡看大門。

    “讓本艦看守世界之門？”戰歌號的聲音遲了兩秒才傳過來，似乎那個瘋瘋癲癲的AI把我說的話倒騰了幾遍才搞明白是什麼意思，“本艦一身的主炮啊，一身的主炮你怕不怕，這麼霸氣的戰艦怎麼能去看大門！本艦是衝鋒陷陣的類型，本艦還要幫將軍開疆裂土……”

    我估計整個帝國會跟長官討價還價的軍人也就只剩這麼一個奇葩了。

    不過現在我也沒工夫跟一個瘋瘋癲癲的艦載主機講價錢，當下只要把某個對二瘋子有特效的小丫頭推上前就行。維斯卡敲了敲通訊器面板：“聽哥哥的話。”

    然後二瘋子就表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願意為帝國殫精竭慮付出一切了。

    我讓二瘋子和她的護衛部隊在原地呆著別動，並且把戰歌號的引力調節到正常行星級別，隨後下令工程部隊在戰歌號軌道上開始搭建世界之門的骨架。這種臨時世界之門有使用壽命限制，因為用了很多組合式的模組，它在運轉一定時間之後穩定程度就會下降，但其優點就是方便，並且各個模組都自帶能源核心，哪怕在環境惡劣補給不便的敵佔區也能迅速開始運轉。

    移動山嶽般的大型工程艦飛到戰歌號的同步軌道上空，從工程艦腹部飛出了數量龐大的小型“碎塊”，這些碎塊並不是用於建造世界之門的工作船，而是世界之門本身。零零碎碎的合金板塊脫離母艦便飛快地移動起來，它們自帶動力，具備思考功能。如果情況需要的話甚至能自我複製，這些元件看起來很“小”，但進入太空之後便會開始“生長”，它們的合金外殼邊緣有明顯參差不齊的預留接縫，這些接縫並不是用於和其他碎塊組裝的。而是“資訊-物質”轉化的擴散埠，從這些埠中彌漫出了大片的藍色光束，光束如同編織一般在空中糾纏、蔓延，轉眼間凝結出實體，變出複雜的結晶結構以及外部護甲，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元件也都在精確移動、靠攏。很快便形成了大致的世界之門輪廓。

    臨時的世界之門能自己把自己建造起來，而無需工程單位從旁協助，這在戰場上是個巨大的優勢，這意味著它們在建造過程中被干擾的幾率會非常小——當然在這裡已經沒有能干擾它們的東西了。

    這種自組裝的世界之門是新帝國為數不多的創新性技術產物之一，它是塔維爾最近研發出來的，而不是從舊帝國的古老資料庫裡復原出來。而之所以能製造出這種自組裝的世界之門。其實有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小丫頭功不可沒：小泡泡。

    小泡泡是變異的希靈主機，雖然她到現在還沒表現出一個正常主機應該有的各項功能（包括語言能力），但她總是會製造出一些難以理解的怪東西，似乎這種變異並沒能讓她自己獲得什麼新技能，而是轉移到了她製造出來的產物上。在不久前小泡泡製造了一批建造者，就是尋常希靈主機在建起母巢之後用於建造基地的那種“工人”單位，但她製造的建造者明顯有點問題……不會蓋房子。但擁有超高的資訊-物質轉化效率，並且協調性更高。

    塔維爾把這種建造者分析一番，從而改進了臨時世界之門的建造方式，讓它們可以自己把自己建起來，並且哪怕被打成一片碎渣，每一塊碎渣也有機會組成新的世界之門。當然最後這種情況會非常耗費時間，在戰場上實用性並不強。

    世界之門在戰歌號的同步軌道上飛快成型，二瘋子則有點無聊地看著這一切，她一邊從自己的星球格納庫裡釋放出軌道炮臺來構建太空防線，一邊在通訊頻道中嘟嘟囔囔：“敵人真的會打到這個地方？你們要是把周圍的世界都打下來。那幫孫子怎麼也進不來吧……本艦是不是被賣了？”

    “別瞎想，我多少也懂點指揮，怎麼會把戰鬥力強的部隊浪費在單純的看大門上，”我信誓旦旦地保證著，“新軍的小動作把深淵希靈都忽悠住了。所以各個交通要道的防守非常重要，說不定敵人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說不定這個宇宙就藏著他們的影子空間呢。”

    我沒有騙二瘋子，因為深淵希靈確實說過新軍在她眼皮子底下建造了很多影子空間，這些異空間的威脅著實巨大。只不過影子空間都建造在新軍完全掌控的宇宙，而這裡屬於爭奪區，之前的掃描中也沒發現扭曲空間的入口之類，所以還不能確定這裡是不是也埋下了“陷坑”。但考慮到深淵希靈本身就是個夠狡猾的傢伙，與她同源且更陰險的新軍統帥必然也很狡猾，所以這個宇宙必須留下足夠的守備力量才行。戰歌號確實很猛，但她說到底也是行動不便的行星戰艦，還是留在這裡看家的好。

    二瘋子多少也是個“副官”，雖然貌似沒展現出多少戰略能力但基本的戰場分析還是沒問題的，她檢查了一下當前的各戰區推進圖，發現這個宇宙確實有被伏擊或者設下陷阱的可能，於是也不再抱怨，而是把更多的軌道炮發射到太空裡。

    不過很快她又腦洞大開了，這傢伙對比了一下世界之門跟自己的體積以及位置關係，得意洋洋起來：“這扇門果然沒本艦漂亮嘿……誒誒，橫著放橫著放，這麼大個圈萬一把本艦刮花了怎麼辦。對了，世界之門最好弄成單側通行，朝向本艦地表的一面就別開放了，防止有剎不住車的倒楣蛋從裡面沖出來一頭撞在本艦腦門上，本艦腦門硬著呢……”

    我果斷地關掉了通訊器。

    在帝國軍忙於搭建世界之門的時候，這個宇宙其他地區的戰火也漸漸平息下來，新軍終於徹底放棄這個已經讓他們得不償失的宇宙，根據深淵希靈共用的情報，他們似乎把進攻重點轉移到了另外幾個跳轉線路上。珊朵拉打開了戰區“地圖”。這是一副立體的點線簡圖，上面每一個發光的小球都是一個宇宙，小球之間的明亮線條則是當前已經處於我軍控制下的跳躍路徑，而一些紅色的發光線條則是新軍控制的跳躍路徑，還有一些藍色的虛線。那是爭奪中的路線。所有通往寧靜核心的路線當前都處於爭奪狀態，新軍惟獨在這些線路上寧死不退，他們知道只要繼續拖延下去就是勝利：深淵希靈的兩個軍團在寧靜核心中孤立無援，寧靜核心週邊一個跳躍距離範圍內的世界也有深淵希靈的軍團，但都被分割包圍著，無法互相支援也無法打開通道招引援軍。

    就目前而言。寧靜核心及其周邊仍然是新軍的天下，深淵希靈只能說是尚有反抗餘地而已。

    我們現在就是要把優勢不斷壓向寧靜核心，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這場戰爭的主動權還在我們這邊：我們有星域、帝國、深淵三方聯軍，還有休倫神王和星域父神兩個超級戰鬥力親自壓陣，總體戰力上絕對是占優的。在當初深淵希靈還是敵人的時候我們就有信心打下深淵區，現在深淵希靈變成盟友，區區新軍當然更不是我軍對手。但問題的關鍵是必須在新軍啟動長橋之前打進去……這就有難度了。

    “皇家艦隊和第二軍團按照原定路線繼續前進，其他所有艦隊分散到周邊的幾個宇宙去，”珊朵拉輕輕點了空中的戰區地圖幾下，標注出距離本地一個跳躍之內的其他宇宙，“儘快佔據更多的跳躍通道。不能再縮手縮腳下去了，必須抓緊時間。”

    “神族第二戰線已經推進到這附近……嗯，是這個被你們稱作R-SC-39的世界，距離本地有兩次跳躍的距離，”星臣的身影出現在通訊器上，西維斯建立了臨時的高層資料交換網，可以讓神族的指揮層與帝國軍指揮層進行一定程度的“相容”，因此神族那邊能在一定程度上和帝國軍協同作戰，“我現在帶軍隊去接應他們，如果成功的話可以把R-SC-39到這裡的跳躍通道打通。兩條戰線可以聯合成一個大的戰區，這樣就把新軍隔離開了。”

    我和珊朵拉同時點頭：“嗯，交給你們了。”

    隨後我扭頭看向神族條子五人組，冰蒂斯正在閉目養神，莫妮娜等四人則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喘氣。依爾森抬手對自家父神打招呼：“你們多加小心，我們已經累得跟狗一樣了……”

    堂堂戰神，簡直酷炫。

    不過他們確實在之前的戰鬥出了不少力，依爾森還被琳當做武器揮舞了半個多小時，現在身心俱疲是正常的。別說這幾位，就連叮噹都在戰鬥的時候用生命力場籠罩了大片戰場，現在小東西也正趴在我頭頂上半死不活地拱來拱去，似乎飛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因此沒人對這幫神仙發表什麼意見，星臣也只是微微點頭，隨後中斷了通訊。神族的光輝戰陣在太空中微微收縮，變成一顆仿佛恒星般的璀璨光球，隨後消失不見：他們要通過另一處的世界之門奔赴戰場。世界之門這種東西每次啟動只能“指向”一個世界，重新修正指向需要一定的緩衝期，眼前這座大門是給帝國軍準備的，它正緩緩指向皇家艦隊即將奔赴的目標，所以神族走了別的路線。

    帝國軍則在重新整合、修整之後飛快地穿過了前方的世界之門。

    在我們這支主力部隊不斷推進的時候，其他宇宙的戰火也飛快蔓延著。

    深淵希靈的舊軍、神族軍隊、新帝國艦隊，三方勢力分成了十幾股，同時對所有具備戰略價值的宇宙展開猛攻，在巨大的數量優勢下，我們維持著表面上的層層推進，越來越多的世界在虛空示意圖上被標注成安全的藍色，紅色危險地帶正以飛快的速度被壓縮到寧靜核心周邊三至五次跳躍的範圍內。深淵區維持了數萬年的格局遭遇了兩次巨變，一次是數月之前的新舊軍分裂，它導致深淵區一分為二，一次是如今的全面戰爭，它將摧毀這裡的一切瘋狂分子！

    數年前的我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有橫掃深淵區的一日。就連珊朵拉恐怕也想不到雙方的全面戰爭會在這種情況下提前開始——而且還有一半“墮落使徒”以帝國盟友的身份活躍在戰場上。深淵希靈自己是否能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呢？

    不可能吧，哪怕她的計算力再高超，也不會比林雪的預言力量更鬼神莫測。

    迎著幽能的光輝，爆炸的衝擊，以及讓空間基石都為之顫抖的能量洪流。我們所有人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下一場戰鬥中。

    或許這場決戰還是有些倉促，或許還有很多應該準備的工作沒有做完，但一切都無關緊要了，這是新帝國數年的積累，也是無數秩序世界賭上生死的一戰，甚至是被曾經的不知道多少次虛空大災變摧毀的先人遺留至今的執念——我們要終結深淵的瘋狂。把生存的機會重新交還給所有人。

    起碼是虛空生物力之所及的所有人。

    下一個戰場，下下個戰場，一直到寧靜核心還有不知多少次戰鬥，帝國戰士們不知疲憊，神族士兵同樣無懼肉體和精神上的損耗，而跟隨我們前來的僕從軍則用堅忍的意志保證絕不掉隊。這將是一連串漫長的連續戰鬥，神和凡人都有著充足的覺悟。

    又一團無聲煙火在太空中爆發，新軍在這個宇宙的最後一座主權樞紐隨之熄滅，但這次我們總算搶到一個恒星系：珊朵拉用精神力量摧毀了這個小型星系內的主要守軍，避免敵人喪心病狂地炸掉這裡的一切。隨後帝國軍開始建造臨時的世界之門和新的主權樞紐，並如之前那樣投下大量漂浮於太空的要塞炮和軍團重炮。一座巨大的行星戰艦在世界之門漸漸成型的時候從深空冒了出來，這是天體系統艦隊“分裂”出來的機動戰艦。它的作用類似于戰歌號，一方面是充當引力錨點，一方面是充當防禦工事。雖然我們搶到了一個恒星系，但它的大部分防禦設施已經崩壞或者壓根沒辦法使用，還是需要我們自己的星球戰艦充當碉堡的。

    除了珊朵拉這次出手之外，包括我在內的皇帝級使徒全都沒有動過手，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始終保持養精蓄銳，因為我們不知道新軍在寧靜核心裡堆了多少兵力，更不知道他們中有多少個皇帝級的使徒在等著，頂尖的希靈使徒本身就是一種超級武器。自然不能浪費在眼前這種常規戰場上。

    “丫頭，讓你的大腦袋軍團在這裡協防吧，再往前就更沒有她們出場的餘地了。”

    我拍了拍小人偶的頭髮，將小丫頭從愣神狀態喚醒。後者每當開戰的時候都會十分出神地看著中央投影，而戰鬥結束之後很長時間都會這樣愣神。一開始我以為她是被嚇到了，後來才知道她只是單純的好奇：這丫頭雖然參加過不少次戰鬥，也算在帝國戰場上“身經百戰”，但她從來都沒有見識過這種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平推過去的超級戰役，更沒有見識過這種戰役的種種細節，她被那些自動建造的深淵之門和跨世界戰爭中的古怪規則弄的好奇不已，又因戰場上的爆炸而激動不已，偶爾還會對太空中的怪異奇觀驚歎一番，總之是各種心情都有，唯獨沒有害怕。

    或許自家這幫熊孩子真的生來就適應戰場吧……也有可能是這幾年歷練出來了。

    “那叫公主直屬部隊！是有正規編制的！不是大腦袋軍團也不是萌軍！”

    小人偶雖然愣神，但還是立刻反應過來，92.3釐米高的小小身影來回蹦跳著強烈抗議。果然完全沒有被戰場嚇到的模樣。

    我扯著嘴角，這丫頭哪都好，就是習慣性跟自己拌嘴的毛病多年來毫無痊癒跡象。

    每次佔領一個宇宙都需要設下主權樞紐來控制它，這自然也需要分一部分軍隊下去。帝國主力部隊有限，所以主權樞紐旁邊的駐防部隊除了一部分大型帝國要塞之外，基本上更多的是僕從軍這樣的二線兵團（二瘋子那邊屬於例外，因為是關鍵交通點，整個復仇軍都要留下佈防），小人偶蹦躂的很歡，但這不能改變她的萌軍屬于二線兵團的事實，所以那幫大腦袋量產人偶要在這裡離開主力部隊，參與本地防務。

    這樣對那些量產人偶也安全一點，雖然她們有帝國兵的戰鬥力，也有專用的戰爭載具，但她們畢竟是定位為“公主侍衛”的，這種部隊生來不能派往正面戰場，讓她們在各個基地擔任守衛也算給小人偶滿足一把存在感了，省得她總是覺得自己沒用。

    小人偶平日看著只是過著吃睡玩迴圈的日常生活，但她其實也通過數據網努力學習著作為帝國軍人和皇室成員應該學會的一切東西，這是個喜歡在別人不注意的地方默默努力的彆扭孩子，而且她的努力到現在也卓有成效——除了禮儀方面跟冰蒂斯一樣、戰術方面跟潘朵拉一樣、知識方面跟小烏鴉一樣之外，其他領域都卓有……好像也不剩啥領域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指揮自己的萌軍守衛一座基地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又不讓她當基地的最高指揮官。

    一大群三頭身的大腦袋萌貨扛著自己的玩具兵器消失在傳送光束中，小人偶用精神連接來控制她們，因此其本體還是呆在帝國上將號裡。

    等這座新基地開始運轉，世界之門也即將啟動的時候，深淵希靈突然站了起來。

    “新軍動向有異……他們要強行架橋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急轉直下

    我們收攏了正在其他戰區建設前進基地的帝國艦隊，僅留下一部分主力攔截新軍派向“靜寧核心”的援軍，當重新收攏的帝國艦隊沖過眼前的世界之門後，我們所面對的是空前頑固的瘋狂敵人。

    艦炮在怒吼，空間在震盪，能撕裂世界的力量被壓縮在一個半徑只有幾個天文單位的戰場內，大片大片的戰艦群如同消耗品一般爆炸粉碎，空間中彌漫著灼熱的金屬碎塊和四處飄散的高能量雲團。帝**在新軍的迅猛反擊下強行建立了一片陣地，算是打開了這個宇宙的局面，但情況並不怎麼樂觀：這個世界的世界之門完全處於新軍控制下，帝**雖然是用世界之門向這邊傳送的，但在半路就被擾斷並跌入虛空，最後經過一段時間的常規航行才滲透到這個宇宙內，我們在世界屏障上就頗費了一番功夫，如今在物質世界站穩腳跟更是困難。後方的援軍正在努力朝這邊追趕，但在沒有世界之門的情況下，援軍想進入敵佔區恐怕並不容易。

    看著聯合護盾在超時空火力的轟炸下不斷泛起漣漪，姐姐臉上有些擔憂：“看樣子敵人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他們是拼了命也要把咱們攔在這裡麼？”

    姐姐身邊懸浮著一大片水晶質地的碎屑，這些碎屑看上去只是普通結晶被砸碎之後的粉塵，但它們在空中排列出了明顯有規律的陣列，這是姐姐釋放詛咒的媒介之一，但現在它們卻不是對敵人生效，而是模仿著帝國艦隊的陣型，姐姐的詛咒說到底是一種概率力量，能用於殺傷敵人自然也能用於保護自己，她將自己的“水晶沙塵”和帝國艦隊建立了某種神秘的連接，通過不斷改變沙塵的結構。敵人的攻擊會憑空落空，這是一層概率護盾，在足夠廣大的戰場上，它的效果甚至比多一層聯合護盾還管用。

    “詛咒女神”的力量可以按百分比削弱敵人的威脅，甚至在敵人展開攻擊的瞬間就讓這攻擊無效化，哪怕對方規模再大也躲不過概率問題，這在戰場上簡直是神器。

    姐姐一邊專心維持著“水晶沙塵”與帝國艦隊之間的映射關係，一邊皺眉看著指令大廳中央的全息投影：間諜探針穿梭在太空之中，正不斷把這個宇宙各個角落的情況傳達回來。我們看到了無以計數的戰鬥堡壘，還有一個防護力量空前強大的主權樞紐。這些堡壘和主權樞紐不但將整個宇宙徹底控制起來，其延伸出去的資訊輻射還如同觸鬚一般“包裹”著臨近的宇宙：寧靜核心，眼前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干擾源，只要它還存在，就沒有人能穿透這裡的防線，進入寧靜核心。

    以目前成功滲透進來的帝國艦隊的規模，要想佔據這個世界是不太現實的，當然隨著時間推移會有更多的帝國艦隊和神族部隊進來，深淵希靈也會重新扳回局面。到那時候我們自然能摧毀這個世界，但問題是……那需要很長時間，而新軍已經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了。

    “他們進行到哪一步了？”我扭頭看向身邊的窈窕身影，深淵希靈正靠在自己的大箱子上。以大部分精力指揮手下的部隊不斷衝擊寧靜核心周邊的宇宙，但她當然還有餘力和其他人說話：“他們正在對啟動端充能，那套裝置耗能巨大，而且不能提前充能。只能在準備啟動的時候開機……我原來一直覺得這是個缺憾，沒想到現在反而為你我爭取到了時間。”

    “充能要多久？”珊朵拉接著問道。

    “一天，不過我會盡可能騷擾他們。他們用於充能的能源井放在影子空間，在寧靜核心的兩個軍團正在想辦法把影子空間拉到表世界，這個過程會產生很強烈的資訊擾亂，充能過程會變得困難。”

    “你那兩個軍團生命力還真頑強……”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我都忍不住感歎了一句，舊軍突襲寧靜核心的時候深淵希靈手下有幾個軍團正在當地駐防，後者雖然沒能守住防線，卻有兩個軍團經歷一番激戰倖存了下來，而且他們一直堅持戰鬥至今，不但沒全面崩潰，反而還有餘力攻擊敵人的影子空間……這兩個軍團就是深淵希靈手下的王牌麼？

    “伊凡諾娃是寧靜核心的防禦長官，從幾個月前網路分裂的時候我就讓她始終保持著榮耀形態，因此在她庇護下的兩個軍團才沒被擊潰，”深淵希靈還是帶著那種永遠不變的淡然微笑，似乎眼前的局勢並沒讓她情緒低落，“她的榮耀形態是防禦力極強的，而且和維斯卡那種只能提升自身防禦的星艦不同，她擅長為整個軍團提供加護……在她的力量枯竭之前大概還能堅持個兩三天吧，但咱們的時間卻只有一天。準備還是不夠充分呢……也沒想到新軍竟然會頂著伊凡諾娃的騷擾強行開始架橋，他們就不怕寶貴的啟動端在事故中損毀麼？”

    “你自己都說過，新軍從上到下都已經瘋了，瘋子能考慮多少得失。”

    我隨口說道，隨後將注意力再次放在眼前的戰場上。

    還是不夠，需要更高的火力，需要更多的軍隊，需要更強的攻勢……新軍已經瘋了，一群瘋子會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榨取出來用於完成執念，那麼要想戰勝這群瘋子就必須動用遠超過他們的力量才行。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正在逐漸脫去實感，慢慢變成一種無以名狀的漆黑形態，虛空的力量慢慢蔓延著，但另一雙顯得纖細的手搭上來，阻止了我的虛空化。

    淺淺眼睛中似乎有點擔心，但她的表情還是保持著冷靜狀態，這麼多年過去，她在啟動能力之後導致的性格轉換已經越來越不明顯，原先不可控制的“性情大變”現在更多的是表現為一種“鎮定”，現在她就很鎮定，並且讓我也冷靜下來：“阿俊，別著急，你得保存實力。”

    “問題是這地方的敵人太麻煩了。”我皺著眉看向全息投影，滲透進來的帝國艦隊只有皇家艦隊和第二艦隊。然而新軍卻數量龐大，而且他們正在把更多的超時空火力傾瀉到這邊。當然，為了保證各地要塞的守備力量，他們還沒把全宇宙的火力都集中在一起，但即便現在聚焦起來的火力也幾乎要超過帝國艦隊的承受能力了。這個宇宙的敵軍指揮官看來是個精於算計的傢伙，他用恰到好處的火力來對付敵人，不因自己佔據數量優勢就隨意浪費能量，這樣他就可以在更多入侵者滲透進來的時候堅持更長時間……新軍陷入瘋狂，但戰術能力絲毫沒打折扣。

    淺淺認真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那我來想個戰術……”

    她還沒說完。現場所有人立刻假裝抬頭看風景……

    正在我壯了壯膽子，以一種壯士斷腕的心態打算聽淺淺到底有啥想法的時候，通訊器中突然傳來哈蘭的聲音：“有誰需要支援？”

    伴隨著這聲略有點戲謔的呼叫，帝國艦隊旁零點三個天文單位的空曠宇宙中突然出現了大片扭曲的漩渦，黑紅色塗裝的戰艦從裡面慢慢冒了出來：哈蘭手下的深淵獨立團竟然比其他部隊速度還快，提前滲透進了這個世界。

    因為要指揮自己手下的軍團，主要戰線也沒和帝國主力在一起，因此哈蘭並不在帝國上將號，而是在深淵獨立團的總旗艦上。現在這老哥們終於領著艦隊來和主力匯合了！

    經過長時間的發展，深淵獨立團如今已經成為規模超過一般正規軍團的特大型集團軍，哈蘭甚至在考慮按照標準軍團的編制來重新分割獨立團，形成深淵第一艦隊和深淵第二艦隊。可見這支軍隊規模有多大。這支戰鬥力強大的艦隊一進入戰場就立刻扭轉了局勢，新軍猝不及防，他們的超時空火力迅速被深淵獨立團投放的海量引力阱干擾，而在幾個天文單位之內的“近距離”部隊則迎上了帝國艦隊的突襲。珊朵拉抓住了敵人一瞬間的混亂。成千上萬的突擊艦和數量更加龐大的單兵戰機越過空間阻隔，沖進敵陣中一陣狂轟濫炸。

    而跟隨帝**一同作戰的僕從軍也終於有了發揮作用的機會：在之前的激戰中，他們幾乎無法離開聯合護盾。只能依靠將軍航母不斷釋放的無人艦載機來攔截敵人的躍遷彈頭，充當近防炮的角色，但現在敵人的攻擊暫時被深淵獨立團吸引過去，那些龐大的將軍航母立刻抓住機會也投入到了對敵反擊的作戰中。尤其是黑森部族的艦隊……簡直是以一種狂歡的心態沖出去的。

    而就在局勢稍稍好轉的時候，一種奇怪的感覺突然從心頭彌漫開來。

    無法形容這是什麼感覺，非要說的話就跟自己“回歸虛空”時差不多，但比那要微弱很多。我抬頭看向四周，發現其他人似乎沒察覺任何異常，然而當自己再扭頭看向太空畫面的時候，一種明顯的異象卻出現在太空中。

    這原本是一個很荒涼的宇宙，天體稀少，能量和物質都極其稀薄，漆黑的太空中只有數量相當有限的星辰以及暗淡到幾乎看不出痕跡的冷卻星雲，但就在剛才，一道巨大的“閃電”卻劃過了整個宇宙。是的，整個宇宙，不是幾公里，不是幾光年，不是劃破一片星雲，而是整個宇宙都瞬間被一道扭曲的亮線給貫穿了！

    儘管從外部監視器上不可能看到整個宇宙的圖景，正常的“視野”也不可能廣闊到一眼看盡整個世界，但在剛才一瞬間我並非用肉眼觀察，而是因為“回歸虛空”的幻覺，從資訊層面上直接掃描了整個宇宙的“資訊快照”，所以可以肯定剛才有一道扭曲的閃光貫穿整個世界。

    但這似乎是不現實的……不可能出現這種能貫穿整個宇宙的閃電，正常自然現象也絕對製造不出這種遠超光速的玩意兒，如果是一個直徑數千億光年的宇宙，那麼一道閃電即便無限強大，也需要幾千億年才能從世界的一頭蔓延到另一頭，所以我第一時間排除了“自然閃電”的可能性。

    更何況太空中也不可能產生閃電嘛。

    倒有可能是某種幽能火花，或者貝拉維拉釋放的奧術——一個渡鴉皇帝出手的話，以一道“閃電”刺穿整個宇宙似乎也不是不可想像的事。但我卻沒從剛才那道閃光中感覺到任何與之相符的能量波動，按理說它那麼大規模。其能量反應應該驚人才是。

    我不知道剛才那道閃光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它明顯是某種“超凡現象”，超越光速，貫穿宇宙，一瞬間“同步”蔓延到了整個世界。而且這次不再只有我一個人感覺異常了，其他人也看到了太空中出現的奇特景象，或許別人沒辦法跟虛空生物一樣對整個宇宙進行“快照式掃視”，無法第一時間確定這道閃光貫穿了世界，但他們肯定能發現閃光的非同尋常。

    “剛才那個是什麼？”淺淺第一個蹦起來，反正不管什麼時候遇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她都是第一個蹦起來的。

    珊朵拉也很驚奇：“閃電？幽能火花？不過怎麼會有這麼大規模……而且沒有能量反應。”

    正在所有人都因為剛才的閃光困惑不已的時候。深淵希靈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是啟動端！新軍可能正在強行啟動它！它在慢慢蘇醒的時候會產生強大的資訊輻射，周邊宇宙都會產生異常！”

    “不是還要充能一天麼？！”我失聲驚呼，與此同時第二道“閃電”再次照亮宇宙。

    這次我終於看清了這道閃光中原來還有別的東西：設備顯示它寬達上萬公里，而那上萬公里寬的明亮白光中有著隱隱約約的各種影像，有的是扭曲的星空，有的是被拉長的太陽，還有一些顏色古怪的、仿佛太空雲團一般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嚴重變形的海市蜃樓一樣。

    “天知道他們怎麼搞定能源問題的……”深淵希靈語氣急促，她一邊飛快地調動艦隊一邊分心和我們說話。“啟動端需要驚人的能量才能啟動，雖然可以外接能量池，但即便以最大功率的幽能井也需要至少一天時間才能把能量池充滿……他們從哪找的能量？！難道在我眼皮子底下他們還造了別的東西？！”

    “轟！”

    一陣巨響突然回蕩在帝國上將號的指令大廳中，連我們腳下的合金地面都跟著微微震顫起來。外部監視器迅速鎖定了衝擊的來源，原來是數枚超重型堡壘導彈轟擊在聯合護盾上，護盾超載導致帝國上將號旁邊的一座護盾廣播塔爆炸，而廣播塔爆炸時的衝擊波及了旗艦。

    似乎宇宙中的閃光給了新軍極大的動力。他們剛剛被壓下去的攻勢一下子再度變得空前強猛，帝國艦隊遭遇的攻擊瞬間增強了數倍！

    “繼續戰鬥，不要想其他的！”珊朵拉對指令大廳大聲下令。“所有火力鎖定主權樞紐！”

    只有摧毀這裡的主權樞紐才能在通往寧靜核心的干擾屏障上鑽出一個洞，否則我們連虛空航路都打不開。不管當前有多少突發情況，眼下的當務之急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消滅這個世界的防守力量！

    而我則轉向深淵希靈：“你只要說現在還有多少時間！”

    “十個小時，具體時間不確定，”深淵希靈的聲音第一次不再那麼信心十足，“我也從未啟動過啟動端，它開始運行之後的種種跡象都是我猜測出來的……包括那東西需要多久才能抵達能量峰值，這都只有理論值。”

    “但願你的理論值靠譜，”我死死地盯著中央投影，“十個小時……或許來得及。”

    太空中滿布著爆炸的閃光，聯合護盾泛起的漣漪讓整個艦隊都仿佛浸泡在某種詭異的“海洋”中一樣，不過視線範圍內能看到的只有帝國艦隊，敵人最近的也在數個天文單位之外，更遠的則可能在宇宙邊緣，這是超時空火力的對轟，毀天滅地的能量在空間中四處鑽洞，戰鬥讓整個宇宙的穩定度都開始下降……宇宙的穩定度下降？

    “不如摧毀這個世界。”

    我突然冒出一個很了不得的主意，但這個主意似乎真的靠譜！

    在這種層次的戰場上，摧毀整個宇宙來扭轉局勢並不是什麼不可想像的事情，雖然它的動靜真的很大，但……我們又不是沒這麼做過。

    現在寧靜核心無法進入的主要原因就是干擾，新軍在寧靜核心周邊的幾個宇宙建立了非常強大的資訊干擾源，這些干擾源導致世界之門無法開啟，艦隊的虛空引擎也不能正常工作，所以不管是用傳送還是用巡航的方法都難以靠近寧靜核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摧毀干擾源！

    原本我們想著用常規戰來打掉敵人的主權樞紐，這樣至少能保留一些戰果，但現在……

    跟瘋子打仗果然不能想著占太大便宜。

    “摧毀這個世界？”深淵希靈呆了呆，隨後理解了我的想法，“確實，這樣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主權樞紐停機，這樣一來寧靜核心周圍的干擾也會出現缺口，我們可以用虛空航路趕過去……但新軍一定已經加固了這個宇宙，常規的滅世武器恐怕不那麼容易生效。”

    父神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中傳來：“常規的不管用，那就用非常規的。”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糾纏

    “常規的不管用，那就用非常規的。”

    一個溫吞吞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中傳來，緊接著，帝國艦隊後方的太空中出現了那種熟悉的璀璨光潮，大量神殿和高塔從光潮中緩緩浮現出來，與此同時來自深空各處的超時空火力也一下子減弱了很多，間諜探針傳來的畫面上顯示，有十幾個光潮同步出現在宇宙各地，同時壓制住了當地的新軍。

    主權樞紐除外：那裡守備實在森嚴，敵人的戰鬥欲望簡直喪心病狂，連神族都毫無辦法。

    “神族軍隊已經匯合，外面的戰場基本上連綿成片，已經全部處在咱們控制下……”星臣的身影出現在通訊器的全息投影上，隨後他直接從影像裡走了出來，他看了深淵希靈一眼，臉上帶著笑，“似乎現在這些戰果都沒什麼意義了，你的另一半靈魂比我想像的還麻煩，坦白說，她比你厲害。”

    “我承認失敗，因為我沒她瘋，”深淵希靈灑脫地聳聳肩，“你說的非常規方法是什麼？可以在新軍全力防禦的情況下摧毀這個宇宙？虛空生物的力量麼？”

    “需要一點點準備時間，並且需要有人引開新軍的注意力，”星臣點點頭，也沒費工夫專門解釋這個問題，他看向中央投影，那上面呈現出的影像是一個小型的人造恒星系，恒星系中有三顆行星，行星泛著鐵黑色的金屬光澤，表面浮動著血管般的紅色脈絡，顯然是人造天體，“那就是主權樞紐？”

    得到我們的肯定答覆之後，他直接對著空氣說道：“希拉，知道你偷偷跟過來了，來幫忙。”

    希拉的身影浮現在眾人面前，她撓了撓頭發，順著星臣的視線看向主權樞紐的投影：“讓我去打這個？這玩意周圍的守軍有點多啊。虛空生物也不一定能秒掉這麼多人，割草還得有個過程……”

    “做出神族全力進攻主權樞紐的假像，你很瞭解我的力量波動，也瞭解星域神族的戰鬥方式，應該知道怎麼掩蓋我的氣息，”星臣不慌不忙地說著自己的想法，“我要動用一些特別的力量。但假如新軍提前覺察的話，他們會在世界屏障上開啟防禦，或許有點麻煩。”

    “哦，給你打掩護啊，”希拉了然地擺擺手，“讓我領著你的部隊去進攻這個……這個主權樞紐？順便用我的力量掩蓋你的力量波動？嘖。你跟當年一樣狡猾，淨想些歪點子，不過感覺挺好玩的。那你在這兒搓大招吧，我先走一步。”

    話音落下，希拉已經消失在指令大廳中，隨後我們看到帝國艦隊後方的光潮迅速收縮起來，並眨眼間離開了本地。須臾之後這團光潮已經出現在敵人的主權樞紐上空。

    星臣跟希拉是無數年追追打打培養起默契的歡喜冤家，他們甚至互相熟悉到了連對方的軍隊都一清二楚的地步，休倫王如同一個真正的星域戰爭使者那樣輕車熟路地指揮著神族大軍對主權樞紐展開進攻，而星臣則在我們好奇的注視下……站著沒動。

    “你在幹啥？”我實在忍不住了，便在旁邊捅捅星臣的胳膊，“你的大招呢？”

    “稍等等，我在觀察這個世界。”星臣不慌不忙地說著，他的眼睛沒有落在大廳中的任何地方。而是毫無焦點地彌散開來，似乎正注視著某個並不存在於此的“目標”。看到他這樣奇怪的舉動，我們知道這恐怕真是個威力無窮的大招，於是紛紛安靜下來不再打擾，但說實話……還是沒感覺到任何奇怪的能量波動之類，對方說要摧毀這個宇宙，還是“非常規”的方法。理論上應該是個威力絕倫的招數才對，但他只是這麼靜靜地站著……瞪著眼發呆麼？

    “不久後你會發現這並沒什麼難的，這是虛空生物的本能，並非任何‘技能’。”就在我愈發好奇的時候。星臣突然面朝這邊微笑著說了一句，與此同時，我看到他的眼睛一下子變得無比深邃。

    無比深邃……但似乎又毫無變化，那仍然是一雙看著跟平常沒什麼差別的深色雙眸，平靜淡然，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沉靜力量，甚至連一點點眼神變化都沒有，但當我不由自主看向那雙眼眸的時候，卻感覺仿佛看到了整個宇宙。

    那真的是整個宇宙……這世界一切資訊都映照在那雙眼睛裡，他在“觀察”這個世界，就如字面意義，他用眼睛看著這個世界的一切，上到千百億光年的恢弘太空，下到每一個微觀粒子，整個宇宙的所有資訊都被濃縮成了一幅快照，被一雙眼睛看個通透，這種凝視世界的方法似乎跟“回歸虛空”的獨特感覺很像，但似乎又有點不一樣，感覺是可控的，是一個虛空生物主觀意識能夠掌握的……

    而在這種深邃感出現的時候，我也終於感覺到這個世界瞬間彌漫起的虛空力量，似乎很容易被感知到嘛……不過看珊朵拉他們好像還處於茫然狀態，難道只有虛空生物才能感知到同族的這種力量？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想更多，星臣眨了一下眼睛。

    在他眨眼的瞬間，這個宇宙消失在虛空生物的視野中。

    從“象徵意義”來講，也就相當於這個宇宙消失在虛空中。

    於是世界消亡了，在零點零一秒之內，被一次眨眼給徹底刪除。

    新軍的主權樞紐毫無反抗，因為它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神族大軍給吸引著，否則以希靈科技製造的敏感設備大概是能察覺到這種“凝視”的，但這種凝視的波動還是太小，稍有不慎就會忽略，於是敵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宇宙剛才被一雙恐怖的眼睛觀察了片刻，就是這一點失誤，導致他們沒能開啟世界屏障上的防護（聽父神的意思，這種防護似乎能抵抗“凝視”，至少能拖延時間），於是他們引以為傲的防線就這麼被鑽了空子，以一種旁人難以想像的方式被摧毀了。

    世界屏障被刪除，整個宇宙的數學體系、物質體系、時空體系也都消失不見，這根本不是世界末日。因為連“末日的過程”都沒有，一切就這麼憑空消失了，整個宇宙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存在過。新軍的主權樞紐在虛空環境中仍然能存活並運轉，但它用於廣播干擾的裝置是跟物質宇宙緊密相關的，當整個世界都消失之後，這個廣播裝置已經毫無作用。

    眼前的星空一下子消失不見，所有東西都轉眼間從物質宇宙跌落進虛空之海。這一過程造成的損傷是驚人的，帝國艦隊和神族早已經有所準備，在希拉領著佯攻部隊前往主權樞紐的時候就打開了秩序場，但新軍明顯反應不及，一瞬間的虛空倒灌差不多摧毀了他們百分之七八十的力量，只有主權樞紐以及少數大型基地倖免於難。並頂著虛空傷害打開了秩序場，但它們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干擾層出現缺口，沖進去！”

    西維斯的聲音響徹指令大廳，隨後這個命令便傳達至整個艦隊，帝國艦隊將秩序場收縮至航行狀態，虛空引擎開始全功率運轉，目標正是終於暴露在導航系統中的寧靜核心。

    原來它離我們已經是如此之“近”。甚至只有一次跳躍的距離，只是之前的干擾太過強烈，虛空導航連定位這個世界都辦不到。

    在整個艦隊轟然加速的一瞬間，艦載主機也突然響起警報：“偵測到不明秩序場正在靠近，敵方攔截部隊抵達。開始投放誘導信標……誘導失敗，敵方秩序場即將接觸，近防單位準備作戰。”

    “看樣子他們是真不想讓咱們闖進試驗場呢，”伴隨著一陣電弧聲。貝拉維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們身邊，平日的甜品店店長已經重新變為強大的帝國女王，她穿著與渡鴉相似的黑色制服，一頭銀髮間似乎還有能量火花在劈啪遊走，貝拉維拉看著眼前的全息影像，語氣有些不耐煩，“這些傢伙死纏爛打的本事真強……必須想辦法把他們引開。”

    宇宙崩潰所引發的虛空倒灌並沒有摧毀所有敵人。還有兩三成的新軍艦隊倖存，並且是最精銳的那批。在物質世界分崩離析之後他們和帝國艦隊一起跌入了虛空之海，現在這些零零散散的部隊正在彙聚起來對帝國艦隊發起攔截。在茫茫虛空中，秩序場就像電燈泡一般醒目。而帝國艦隊是這一帶規模最龐大的有序群體，其秩序場的醒目程度……嗯，是個特大號電燈泡。

    帝國艦隊就仿佛正在疾奔的巨獸，而那些零零散散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的攔截部隊就如同奮不顧身的白蟻，外部監視器傳來的畫面上很快就顯示出了秩序場遭受侵蝕的景象：混沌的艦隊邊界如同漩渦般劇烈扭曲起來，一團團不可名狀的彩色光團攪動著秩序場和虛空之間的隔離層，隨後大量黑紅色塗裝的深淵戰艦從這些彩色光團中冒了出來！

    迎接它們的是蓄勢已久的炮火，遠征級戰艦和邊疆級堡壘艦擁有數量巨大的副炮，很適合在秩序場這樣的狹窄地段展開近距離攻防，西維斯提前把這些戰艦佈置在艦隊周圍，這樣可以不借助超時空裝置就糊敵人一臉的高能反應——畢竟超時空裝置也是個耗能大戶，而且對空間穩定度有很大影響，在秩序場這種特殊的“戰場”上，能不用就儘量別用。

    話說秩序場從一開始就不是當戰場用的！除了自殺襲擊，誰會在這種距離跟帝國艦隊火拼？！

    入侵秩序場的敵軍基本上一露頭就會被糊一臉的高能反應，很多戰艦甚至沒來得及完全鑽進來就被轟成了碎片，緊接著被周圍的不穩定虛空徹底吞噬，但敵人毫無畏懼，更多的戰艦從四面八方湧來，而且攻勢愈發猛烈。混沌邊界上的景象扭曲而駭人，而當敵人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帝國軍的近防炮也終於力有不逮，伴隨著一次壯烈的殉爆，第一艘遠征級戰艦消失在敵人的自殺攻擊下。

    但近防炮的攻擊缺口很快就被另外一群重火力狂人給頂上了：

    一群仿佛克隆部隊般長相一模一樣的銀髮少女出現在外面的空間中，她們身上纏繞著藍白色的明亮火花，甚至整個人都呈現出明顯的能量化特徵，手中牽引著巨大的“閃電”光束，在戰艦群之間輕快地跳躍，閃現。如同一群編織雷霆的精靈一般。

    輕盈，但危險。

    渡鴉部隊和其他英雄戰鬥兵一樣，有相當大一部分直接隸屬於皇家艦隊，但又不算常規戰鬥序列，她們是戰鬥力強大的特種戰士，在戰場的夾縫中起著作用。蠍子們專精滲透與佔領，首領蜂專精輔助和補強。渡鴉則專精利用戰場上四處彌漫的能量環境製造出令人防不勝防的大範圍殺傷：她們是戰場的二次縱火者，能引爆那些已經逸散的離散幽能。當一艘戰艦被摧毀，它的能量洩露在太空中，動力爐逐漸冷卻，對其他人而言這樣的戰艦殘骸是毫無用處的，但對渡鴉而言……這個很適合引爆。

    當一場戰鬥進行到後期。戰場上遍佈著殘骸和高能雲團，雙方都只有一些殘存部隊在繼續對轟的時候，一群渡鴉的出現就意味著一些很好玩的事情將要發生：戰艦“屍爆”。

    那群輕盈穿行在戰艦群中的雷電精靈已經來到艦隊週邊，她們體型嬌小，數量也不是很多，行走在龐大的星艦外殼上根本看不出來，如果不是監視器鏡頭始終跟著她們的話恐怕根本沒人會注意到這些嬌小的身影。但很快她們的存在感就彰顯了出來：漂浮在艦隊周邊的戰艦殘骸上陡然亮起大片大片的藍白色閃光，哪怕敵人的黑紅色變異幽能也被渡鴉們強行轉化為自己的能源，艦隊的聯合護盾上泛起特殊的波動，而無數道巨大的“閃電”則貫穿在以上這些能量源之間，將一切都串聯成片。

    被幽能閃電串聯起來的各種能量雲團很快就形成了類似漩渦一樣的結構，每個漩渦的底部都有一個興奮的渡鴉，周圍的狂亂能量越多，她們就越是高興。因為這意味著更大的爆炸！

    她們收集戰場上的游離能量，並從戰艦的幽能護盾上汲取更多力量，最終將其壓縮成一個個半徑數百米的半透明能量團，這些有著淡藍色澤的“球形閃電”從漩渦中升騰起來，而且一部分球形閃電內核還有堆積、壓縮成一小團的戰艦殘骸，它們飛快地沖向敵人，速度甚至達到光速！

    敵人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些危險又詭異的東西。但當他們嘗試躲避的時候卻發現避無可避：渡鴉創造“球形閃電”的速度是極快的，眨眼間，帝國艦隊週邊的空間就已經全都是這些亮晶晶的巨球了。

    連綿不斷的爆炸充斥著所有的監視器畫面，敵人的攻勢一瞬間被壓制下來。

    “嗯。這群笨丫頭長進不小，不愧是我的複製體。”看到渡鴉們以聯合施法取得這麼大戰果，貝拉維拉臉上帶著不甚在意的模樣淡淡說道，但還是能從其語氣中聽到一點自豪的意思，不過她的輕鬆態度並沒持續很久，因為在第一批敵人被打散之後，從秩序場的混沌邊界又冒出更多的敵人！

    “這是沒完了？難道要本王親自上場？”渡鴉女王身上驟然升騰起一陣幽能火花，似乎大有親自上場的架勢，但她話音剛落身上的幽能光輝便一下子暗淡下去，“糟……竟然在這種時候……”

    貝拉維拉剛剛湧起的氣勢只持續了幾秒鐘便煙消雲散，我感覺她整個人的氣質跟著轉化了一下，隨後就聽到招牌般的打招呼聲慢悠悠響起：“啊呀——陳——你們好——”

    登時我就知道渡鴉之王在關鍵時刻又掉鏈子了。

    貝拉維拉在之前的戰鬥中一直沒出手，為的就是保存力量，並且防止精力耗費太大而陷入沉睡，但剛才帝國艦隊遇到強攻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親自戰鬥了一次，大概就是那次消耗了太多精力，屬於貝拉維拉的意識被強制沉睡了，除了做飯嘛都不會的希爾維亞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能幫忙麼——”希爾維亞還在那慢悠悠地說著，她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我也顧不上聽她說完，當下一揮手：“找個地方趴著睡覺就是最大的幫忙了，趕緊恢復精力去！”

    在那些陰魂不散的敵軍散兵游勇不斷騷擾下，帝國艦隊的虛空引擎負載越來越大，虛空引擎要用更高的出力來維持秩序場，用於驅動前進的動力自然不足，雖然敵人不大可能把我們真的攔截在寧靜核心之外，但現在的時間耗不起！一分鐘都耗不起！

    正在我想著應該怎樣解決敵人的時候，冰蒂斯突然驚呼起來：“那些僕從軍打算幹什麼？”

    我立刻看向艦隊自身的監視器畫面，卻發現文明共同體的將軍航母編隊正在快速脫離帝國軍本陣，而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則是伊甸聯邦軍和黑森人的艦隊！

    他們正在向著秩序場的混沌邊界沖去！

    （再推薦一下《進化的四十六億重奏》——看膩了人與人之間勾心鬥角升級練功等老套故事的，可以來看看這本書，紀錄片一樣的地外生態編年史。）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歪曲的世界

    僕從軍艦隊在眼前這個戰場上可發揮的餘地不多，因為他們主要是以極大的數量和各種大幅度的迂回騷擾來協助帝國軍戰鬥，但在空間有限的秩序場內，他們跟新軍正面迎戰絕對不是對手。

    在正常的太空中，僕從軍經常會在戰場的四面八方不斷擾亂敵人，或者以鋪天蓋地的陣勢從敵人側翼掩殺過去——這是非常有效的作戰方式，將軍級航母和其他的僕從軍戰艦雖然比不上正規帝國軍戰艦，但數量上來之後也能對希靈戰艦造成很大損傷，這樣敵人就不得不分出相當多的精力來對付僕從軍組成的騷擾部隊，而不管他們為此分心多少，都是得不償失的。

    可現在這裡是秩序場，空間相當有限，所有人只要離開聯合護盾保護就都會置於敵人的近防炮射程之內，將軍航母面對新軍的火控系統毫無勝算，它們的移動速度近乎靶子，其護盾雖然也是幽能護盾，但這種顧慮到凡人體質而進行了降級的護盾也是抗不了多少炮擊的。

    看著一群群的將軍航母脫離陣列，指令大廳中的人都大惑不解，珊朵拉立刻接通了他們的指揮官：“羅蘭蓋爾，你們在幹什麼？”

    羅蘭蓋爾的身影出現在通訊器上：“我們把敵人引開！”

    “立刻回來，這毫無意義，”珊朵拉皺著眉，“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新軍不會上這種當！”

    “我們可以把自己的秩序場調節的和帝國艦隊秩序場非常接近，甚至讓兩個秩序場緊鄰，還在虛空遊蕩的敵人會沒辦法準確定位這兩個秩序場，於是他們有一半的幾率直接沖著我們來，”羅蘭蓋爾條理分明地分析著，“這是相當可行的，軍統部的技術顧問已經確認敵人的虛空導航分辨不出這麼微小的差異，因為正常的艦隊也不會分裂成兩團，又讓秩序場緊貼在一起前進。等他們上鉤之後我們就把秩序場斷開。這樣至少可以引走一半敵人……剩下的影響應該就很小了，主力部隊可以直接甩掉他們。”

    在羅蘭蓋爾這麼說著的時候，一部分將軍航母已經完全脫離了艦隊本陣，離開聯合護盾的保護，這些飛船立刻遭到敵人的猛烈攻擊，雖然新軍還不知道這些飛船想幹什麼，但他們顯然不會放過落單的帝國僕從軍。從將軍航母的兩側彈射通道中蜂擁而出如同蟲群般的艦載機和警戒炮艇。迎著敵人的炮火沖向了正不斷侵蝕進來的黑紅色戰艦，每一秒鐘都有成百上千的艦載機和炮艇被轟成碎片，但在巨大的數量壓制下，新軍的侵蝕部隊同樣會產生傷亡——但無論如何，這傷亡比例都不成正比！

    “掩護！”西維斯立刻對艦隊側翼的護航編隊下令，立刻所有的近防炮都開始瘋狂開火。在外面的渡鴉們也牟足了勁清掃著蝗蟲般湧進來的新軍部隊，敵人的攻勢再一次被壓制下去。

    而我則撲向通訊器：“你們不要命了？！這是送死戰術！”

    “要命就不參戰了，”羅蘭蓋爾嘿然一笑，隨之表情嚴肅起來，“我們是軍人，不是走到哪都要被帝國艦隊保護起來的軟蛋，軍人上戰場總得發揮點作用。再往前就是寧靜核心了。到那裡更是完全沒有僕從軍的用武之地，不如在這裡派上點用場。至於生死……敵人不會浪費時間糾纏一堆假目標的，只要把他們引開，之後我們的存活率反而會更高，我大半輩子都在跟死亡打交道，知道怎麼讓自己活下來，所以不用擔心。”

    我知道在戰場上不能因個人私情而耽誤大局，但看了外部監視器傳來的畫面之後還是忍不住說道：“你要知道這次你們要對付的是墮落使徒裡最瘋的一群。這應該是帝國軍的戰場，不是你們的。”

    “這裡就是我們的戰場！”羅蘭蓋爾突然提高了聲音，“帝國軍的戰場在寧靜核心！你們應該去那邊，我們才該留在這兒！”

    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笑著對通訊器中的老獅子揮揮手：“好吧，寧靜核心交給我，你的任務是好好活下來。還有黑森部族和新伊甸的混蛋們——擅自行動是大罪，準備好活著回來受罰吧。”

    將軍航母組成新的編隊從本陣中脫離出來，飛快地融入了秩序場周圍的混沌屏障，敵人中途對他們進行了一番猛攻。但發現這些都只是“雜兵”之後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帝國軍身上，已經侵蝕到秩序場內的敵人是不會被這些僕從軍引走的。

    但在秩序場外的就不一樣了——因為虛空引擎的資訊偏移跳躍是非線性的，它有一個最小識別度的概念，如果兩個秩序場緊挨在一起，那麼虛空引擎向這兩個秩序場靠攏的時候具體會先接觸哪個就會變成概率問題。當僕從軍編隊離開帝國軍本陣之後，秩序場遭遇的侵蝕明顯減弱下來。

    就趁著這一瞬間的機會，主力部隊轟然加速，兩個緊鄰的秩序場隨之分裂開來，僕從軍們特意增強了自己的信號強度，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有威脅的艦隊，而帝國艦隊則再無顧慮，向著寧靜核心全力衝刺！

    蟲群一般追趕上來的敵人也分成了兩撥，一時間他們是無法分辨兩個秩序場孰真孰假的，於是有一半敵人都朝著假目標前進，當他們發現正沖向寧靜核心的才是帝國主力時已經完全追不上了。

    我們的主力部隊仍然被剩餘的一半敵人追趕、侵蝕，混沌邊界上還是能看到黑紅色的深淵戰艦不斷冒出來，帝國軍側翼的爆炸一刻不停，但這些侵蝕已經遠遠趕不上秩序場的自我修復速度，敵人的阻攔再也起不到作用，寧靜核心的信號在導航雷達上清晰無比……接近，突破！

    寧靜核心的世界屏障竟然是開放狀態？

    越過世界屏障的一刻，我們突然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個宇宙的世界屏障上竟然沒有任何防禦力量！帝國艦隊沒有進行艱難的數學率攻防戰，也沒有破解一大堆的干擾碼，竟然一下子就直接沖到了物質位面，我們甚至連一個虛空擾斷器都沒發現！

    但我還沒來得及對這個“好消息”表示驚喜，就看到深淵希靈臉色一變：“啟動端已經快要蘇醒了！”

    “啥？！”我失聲驚呼。周圍所有人也同時愣住了，十幾道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深淵希靈身上，似乎要直接從她身上看出答案一般。

    “啟動端的資訊擾動會導致世界屏障呈現出這種開放狀態，它的力量太過強大，足以讓所有的虛空擾斷器超載，”深淵希靈飛快地解釋著，“具體時間應該是幾分鐘前。啟動端剛剛表現出了即將蘇醒的跡象……他們到底從哪找到的能量？！這已經超過任何一種幽能井的瞬間出力了！”

    我已經顧不上聽深淵希靈這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而是被這個宇宙的怪誕景象給吸引了注意力：這個宇宙的太空為何如此……扭曲？

    寧靜核心似乎是一個豐饒的世界，是在深淵區中不可多見的地方，它有大量物質富集帶，天體眾多，而且貌似沒有失控的能量環境或者崩塌的宇宙規律。然而它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光怪陸離。

    太空中到處都是毫無來源但經久不散的奇特光帶，這些明亮的光帶就好像擴散開來的極光一般彌漫在宇宙中，規模從數百公里到數百萬公里都有，大多數光帶的亮度不高，但也有極為明亮的發光區混雜其中。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兒隨處可見，卻沒有任何能量反應，甚至它們的電磁輻射也與周圍空間毫無區別。以至於除了用肉眼分辨之外，你根本找不到這些光帶存在的其他證據。除了這些來歷不明的光芒，太空中的星光也呈現出嚴重的扭曲跡象，群星並非一個個小亮點，而是全都變成了明亮的線條，就好像一副不夠精准的延時攝影般，每一顆星辰都在其身後拖出長長的彎曲軌跡，群星組成的星系也因此變成了大團模糊不清的光暈。與周圍的星雲混雜在一起顯得難以分辨。

    而在更加遙遠的太空深處，一道極端明亮的乳白色光柱似乎貫穿整個宇宙，它是唯一沒有扭曲的東西，看上去醒目而……詭異。

    這明顯是一個歪曲的世界……難道是啟動端造成的？

    無論如何太空中的景象也不是自然現象。雖然虛空中有著千奇百怪的世界，很多世界看起來都光怪陸離，比如充斥著白光的世界，一片混沌能量海的世界。甚至高密度的純液態世界都有，但以上“奇形宇宙”哪怕看起來再離奇，它也會符合自身的基礎規則，是在自洽的基礎上所形成的世界體系。而我們眼前這個光影扭曲、群星畸變的宇宙卻有著和首府世界相差無幾的基礎規則，艦載的各種設備已經檢測過寧靜核心的幾個關鍵數據，因此我們完全可以肯定眼前這光景不是自然現象，甚至不是應該出現在這個宇宙的現象。

    “那就是啟動端……”深淵希靈驚訝地看著遙遠太空中的那一道白光，連她都是第一次看到那東西啟動時候的模樣，“從未想過……原來是這樣的？”

    “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我剛說了半句話，就感覺四面八方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星艦受到了強烈的外部攻擊，結構上的共鳴導致指令大廳都迴響起一陣低沉的轟隆聲。

    艦載主機的警報瞬間響徹大廳：“偵測到高能反應……來自所有方向！”

    面對一瞬間洶湧襲來的敵軍火力，艦載的預警系統難以判斷應該如何分配護盾，但幸好我們帶著比預警系統更優秀的“雷達”。林雪從剛才開始就在集中精神，但啟動端的干擾讓她無法在世界屏障外面提前給出預警，但哪怕現在進行預判也不晚！

    “護盾集中至後陣，堡壘艦二梯隊，遇襲十二秒後給護盾發生器泄壓，否則你們會超載毀滅。西維斯，關掉預警雷達，我來代替它。曉雪來幫忙。”

    大小姐已經完全熟悉這種戰場，她飛快地把幾條命令傳達下去，隨後和曉雪一起在各自的座椅上坐定，微微閉目似乎進入假寐狀態。與此同時，從她們的座椅旁憑空浮現出十幾根一尺來長的水晶六棱柱，這些水晶棱柱散發出柔和的藍色光暈，懸停在兩位先知身旁便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這是塔維爾改進之後的“連接裝置”，能將先知和其他設備連接起來，這樣林雪就直接替代了預警雷達的位置，她甚至能像希靈主機那樣用思維直接控制整個艦隊的所有防空火力和護盾系統。而不會因為傳達指令浪費時間。但這套系統對使用者的精力消耗很高，即使林雪和曉雪母女倆共同分擔計算量也堅持不了多久，所以她們直到現在才啟動“連接裝置”。

    不過我覺得這套裝置最大的進步就是：終於不是棺材了。

    林雪接入預警系統之後帝國艦隊的反應速度明顯提升，而且對各種來襲炮火的應對方式近乎“奇詭”，防護系統不再是等到敵人攻擊襲來才組織防禦，而是在敵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準備如何行動的時候帝國艦隊就已經採取行動。我軍遭受的壓力頓時減小很多。

    但這僅僅是讓艦隊能更好地對付來襲火力而已，真正的巨大威脅……是太空中那道白光。

    它是如此巨大，通天徹地，似乎貫穿了整個宇宙，各種觀測方式都感應不到白光中有任何能量反應，但卻能檢測到有大量能量向著白光的方向彙聚，這些能量似乎在接觸到白光的一瞬間就都消失了。顯然啟動端是個耗能巨大的大胃王。而更古怪的是我們竟然不能確定這東西距離帝國艦隊有多遠，用常規設備測量距離的時候得到了很多詭異的數據……它似乎處於一種怪異的時空狀態下，正常的空間定位方法對這道白光完全無效。

    寧靜核心的歪曲以及周圍世界的變異都是拜它所賜，我真不敢相信深淵希靈是怎麼造出這麼個古怪玩意兒的。

    “不要在意那些騷擾，全軍向啟動端前進！”珊朵拉的聲音響徹指令大廳，與此同時她的力量也彌漫在整個帝國艦隊中，甚至連跟著我們一起進入這個世界的神族部隊也被奪靈者的力量籠罩起來：珊朵拉在用這種方式提高聯合艦隊的配合效率，她以自身的獨特能力分擔了精神網路的負載。雖然不能產生大幅度提升，但在眼下的緊急情況下，哪怕一丁點的提升也是必要的！

    艦隊整體加速了一下，隨後立刻有指揮官彙報：“目標被強引力阱籠罩！跳躍引擎被干擾！”

    “那就儘量跳躍到能接近的地方！”珊朵拉語氣急促，“不要被攔截火力拖住腳步……西維斯！投放誘導信標，三分……不，二分之一的誘導信標！”

    位於艦隊邊緣的巨型航母打開了艦身兩側的彈射通道。大量由金屬和結晶組成的梭形設備進入太空，這些梭形設備長約百米，其結晶質地明顯跟普通的幽能水晶不太一樣，而且每一個結晶前方都漂浮著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那些影像是帶著銀白色面甲、身後有著三對水晶翼的窈窕女性，這正是由首領蜂親自控制的新一代誘導信標——不過忘記叫啥了。

    首領蜂並沒有在這些信標周圍，但她們的力量籠罩著這些設備，信標以躍遷方式迅速遠離帝國艦隊，隨後形成了一大片與帝國艦隊毫無分別的投影。

    完全一樣的規模，完全一樣的品質，甚至能量反應和資訊輻射都完全一樣，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分辨這些投影與本體的差別，只有在承受相當的火力之後這些投影才會顯露出其較為脆弱的特點。

    投影一共出現了三群，而且和帝國艦隊分散開之後也一同向著啟動端的方向前進——這樣新軍就完全分不清到底孰真孰假了。

    “能量……能量……竟然是這樣？！”深淵希靈從剛才開始就在自言自語些什麼東西，而直到現在我才有功夫聽她念叨，於是忍不住好奇起來：“你到底叨咕什麼呢？”

    啟動端已經啟動，但它要完全“蘇醒”似乎還需要一些時間，這是生死一線的時刻，甚至是整個虛空所有秩序世界生死一線的時刻，這種關鍵時候深淵希靈竟然在走神？

    “我在讓自己的殘餘部隊檢查啟動端的能量來源，”深淵希靈似乎突然從出神狀態反應過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好想知道他們從哪搞到能量了！”

    “哪？”

    “世界湮滅！”深淵希靈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他們在湮滅深淵區的宇宙！從世界末日中汲取力量！”

    “你確定？”珊朵拉皺著眉，這個能讓凡人嚇一跟頭的消息在她聽來似乎只是個“有點瘋狂的計畫”，屬於令人意外但還可以討論的東西。

    “他們一直在自己的絕對控制區偷偷搞這些，直到剛才我的一部分軍隊收復了週邊失地，準備向新軍統治區深入的時候才發現很多世界都消失了，原地只有大量資訊被湮滅後留下的空洞噪波，”深淵希靈的身影閃爍了一下，顯示著她情緒異常激動，“新軍的絕對控制區是完全封閉的，根本沒人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他們把自己的領土全部引爆，給啟動端快速充能！”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速度

    新軍提前啟動啟動端的能源之謎被揭開了，答案有點匪夷所思，但很符合他們的極端性以及希靈科技的破壞性——來自世界末日的力量。

    希靈文明對“能量”的定義和普通種族不一樣，事實上所有發展到跨世界文明的種族都會對能量有著全新的定義。對一個受困於自己的宇宙、無法接觸虛空的種族而言，能量的上限就是他們宇宙中的既有產物，他們對能量的定義會很狹窄，往往局限於自己的世界觀，即封閉宇宙的循環體系，然而對一個跨世界文明而言，“能量”必須是個開放性的概念，原因很簡單——

    離開自己的家園宇宙，很多東西恐怕立刻就失效了，就如依賴氧氣的生物在真空中如果不自己攜帶氧氣就無法生存，依賴自己世界能源的文明到了其他宇宙經常會發現自己所熟悉的“能量”在其他世界壓根就不存在，或者雖然存在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流轉規則。這就是世界差異產生的結果，其極端例子當然就是虛空象限，因此搞定虛空象限之間的“換算”、讓各層次能量在其他宇宙都能通用，這就是跨世界文明必須掌握的第一課。

    在這一要求下，能量的概念變得寬泛，“高層次能量”也就有了更高層、更廣泛的適用範圍。不論是聖光還是幽能，不論是星域神族的其他神術還是休倫神族使用的真理之力，它歸根結底都是一種“第一力”或者說“第一推動力”（是不是很熟悉的概念？），當然這個第一推動力跟人類曾經追尋過的那個“上帝之力”僅有象徵意義上的通性，本質上還是不同的。對跨世界文明而言，一切“導致資訊漲落的因素”都是能量，幽能和聖光只是這種“因素”的具體表現形式。

    而所謂“資訊漲落”聽起來很高大上，其實考慮到虛空的“零”特性就很好理解了：在虛空層面上不為零（例如創世紀）的任何事物或過程都是資訊漲落，一切能影響這些資訊漲落、產生這些資訊漲落的因素都是起源級別的能量。

    各族學者都認為應該存在無數種“第一力”。證據就是幽能可以因頻率和資訊特徵而有大量變種（墮落使徒的不穩定幽能其實就是個變種），神力量也因個人習慣而隨時可以改變，只要它是“在世界本源層面上引起資訊漲落”的“因素”，那麼就位於虛空階梯第二位，是和幽能、聖光、真理之力同級的起源能量。這也是為何我們說幽能與世界同級：究其本質，都是導致虛空不為零的“第一因素”。

    那麼還有什麼比世界末日所引發的資訊漲落更規模宏大呢？

    誕生也能產生能量，毀滅也能產生能量，“資訊漲落”是一種不論增大或者減小，只要產生變化就會釋放能量的過程，而要利用這些能量對凡人種族是不可思議的。對希靈使徒卻輕車熟路，只是通過湮滅世界來汲取能量是一種極端野蠻的方式，而且因為沒有後繼性被視作是殺雞取卵的行為，即便在舊帝國最“囂張”的年代也只有在極端情況下才會這麼幹，並且基本上只能選擇那些無生命的荒土宇宙，並且隨著舊帝國崩潰，這種提取“末日力量”的技術也跟著一併煙消雲散了……現在看來並非煙消雲散，新軍不知道從哪找到了這種技術的殘缺記載，還把它給復原了！

    深淵希靈身後的大箱子不斷發出低沉的嗡鳴聲。她的身影也時而閃爍一下，這說明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自己的“本體”那邊，留給這個交互界面的數據量已經很低，不過半分鐘後她就完成了對各個軍事節點的確認。臉色沉重地點頭再次確認自己的情報：“我重新檢查了遙測站對新軍領地的遙測記錄，確定他們絕大部分宇宙都已經消失，資訊漲落所產生的巨大原始能量都被傳遞到這地方了。”

    “這不會有很大動靜麼？”我仍然震驚不已，“你就一點風聲都沒發現？”

    “動靜確實很大。但他們用各種瘋狂的軍事行動給遮掩過去了，並且這些世界末日都是在很短時間內完成的，除非提前預料到。否則連我也來不及反應，”深淵希靈皺著眉，看來她那瘋狂的半身讓她自己都苦不堪言，“這幫瘋子……沒想到我那瘋狂的另一半即便化身成執念程式，還是保留著這麼高的謀略水準，真不愧是跟我同源的傢伙。”

    “行了，曲線自嗨可以等會再說，先解決眼前的問題。”我一揮手打斷深淵希靈的抱怨，扭頭看向全息投影：從艦隊所處的位置到啟動端顯然相當遙遠，由於啟動端的時空屬性呈現歪曲情況，我們不能依靠光路觀測來判斷後者到底在什麼位置，雖然這裡就能看到那通天徹地的巨大光柱，但實際上它距離這裡有上百億光年之遙，而且這段距離上障礙重重：全息投影上顯示著目前偵查到的空間饋波圖，從啟動端向外是一層一層的干擾屏障，空間座標在這些干擾屏障上被打亂重組，導致飛船每次跳躍都只能前進相當有限的距離，而只要艦隊脫離跳躍狀態，立刻就會迎來瘋狂的攔截火力，雖然有一部分火力被誘導信標分散，但這個宇宙幾乎塞滿了敵人，他們的攻勢仍然喪心病狂！

    “它的蘇醒程度到哪一步了？”我只能從深淵希靈這個現場唯一專家那諮詢情況，現在僅有的好消息就是啟動端異常複雜，哪怕新軍搞定了它的能源問題，這東西也要一個繁瑣的步驟才能啟動……這是我們僅有的時間了。

    “他們通過湮滅世界得到的能量好像有一大部分都散失了，或者是不匹配，所以啟動端還沒能完全醒來，”深淵希靈不斷和自己的節點交流著數據，計算啟動端距離完全蘇醒還有多少時間，“只要拖住他們繼續充能的步驟，應該足夠艦隊趕到那裡。”

    淺淺皺著眉頭：“話說他們把自己的領土全都炸掉來啟動這玩意兒……值得麼？這樣哪怕他們把橋架起來，自己也沒立錐之地了啊。”

    “只要把橋架起來。他們在長橋內部就有了永不淪陷的領土，還要秩序世界的領土幹什麼，”深淵希靈苦澀一笑，“如果計算沒錯的話，虛空長橋本身就有著無限的空間拓展潛力，而且即便不拓展也足夠放下新軍的所有部隊了，所以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只要佔據長橋，秩序世界的死活就與他們無關，他們可能會摧毀兩岸的一切文明，現在炸掉自己的領土當做能源……不算什麼大事。”

    “警告。第一批次誘導信標全滅。”

    “警告，第二批次誘導信標全滅……其餘所有誘導信標全滅”

    就在這時，艦載主機突然傳來了連續的報警聲，我們投放出去的鏡像部隊終於在承受了大量的攔截火力之後全滅了，緊接著雷達上突然出現仿佛蝗蟲群一般的紅色虛影，這些紅色虛影包圍在帝國艦隊周邊，距離已經只有一個天文單位，但現在艦隊周圍還看不到這些虛影所代表的敵人，因為它們都是空間傳送之前投射過來的“資訊先兆”。是林雪用特殊的方式標注在預警系統上的。

    艦隊現在剛剛完成一次距離不夠的空間跳躍，被敵人設置在太空中的干擾屏障攔截在半道上，躍遷引擎正在冷卻，所以這波敵人就只能硬抗了。幸好有先知提前給出了反應時間。堡壘艦立刻開始投放額外的聯合護盾，同時珊朵拉下令把剩下的誘導信標一股腦全釋放了出去。

    反正假如這次戰鬥失敗的話……包括誘導信標在內的整個帝國艦隊也就沒用了。

    艦隊飛快地和誘導信標互換位置，打亂空間座標上的映射關係，有一部分敵人被鏡像迷惑。但仍然有相當數量的攔截部隊從帝國艦隊周邊的太空中冒出來，然後仿佛瘋狂的狼群一般撲了上來。

    聯合護盾再次劇烈波動起來，帝國上將號的主炮也頻頻開火親自投入戰鬥。這一次的攔截部隊不再局限于用超時空火力進行阻攔，它們有大量飛船冒著兇猛的幽能洪流撕開空間，直接沖向帝**本陣，一邊狂轟濫炸一邊瘋狂地撞了過來！

    帝國艦隊一邊迎擊一邊打開了特殊的天線系統，試圖從敵軍的通訊網中截獲一些有用的東西，但除了一些簡短且沒什麼機密價值的臨時指令之外，就只有一大片噪波在所有頻道中轟鳴作響，這些噪波過濾之後只有一個意思：摧毀，摧毀，摧毀！！

    “戰鬥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比較理智的通訊資訊，隨著戰鬥推移就逐漸被執念完全控制了麼……”深淵希靈閉上了眼睛，“那個集群意識……她殘留下來的瘋狂念頭已經開始入侵節點了，本來是網路產物的她，現在卻在反過來侵蝕自己的網路。真是可悲的集群意識啊，還有同樣可悲的節點……摧毀他們吧，這對他們是最好的解脫。”

    “你說的倒輕鬆，”珊朵拉持續擴散著自己的精神力量，現在也略微露出些疲態，她瞪了深淵希靈一眼，“你說的殘留在這個宇宙的兩個軍團呢？不是說很快就能合流麼？他們在幹什麼？”

    “就在啟動端旁邊，可惜完全攻不進……”

    深淵希靈剛說到一半，就被通訊器中傳來的緊急呼叫聲給打斷了：“將軍她哥！將軍她哥你聽到不！本艦有情況，真讓你說中了啊啊啊！一大幫敵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啊啊啊！”

    這是那個二瘋子的聲音，敵人果然開始進攻那個交通要道了。

    但聽到二瘋子的報告我第一反應卻是愣住了：新軍為什麼這時候還要進攻？

    之前我擔心敵人進攻交通要道，是因為那時候還不知道寧靜核心的情況，不知道啟動端會被提前啟動，我覺得這場戰鬥還會持續挺長時間，甚至持續好幾天，在這種情況下敵人當然需要攻佔交通要道來增加勝算，但現在看看這個歪曲的世界——啟動端幾乎快要完全啟動，留給帝**的時間恐怕只有幾個小時不到，而且新軍已經完全放棄他們的領土，他們根本不需要佔領什麼要塞世界……那幫瘋子為什麼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了？

    不過我的困惑並沒有持續多久，深淵希靈突然反應過來：“他們就差最後一點能量了！”

    所有人的視線猛然投向中央投影，那上面是一道恢弘的白色光柱……

    新軍通過湮滅世界來產生能量並提前催化啟動端。但他們對啟動端的瞭解不太夠，所以第一輪世界末日所產生的能量並沒能讓啟動端完全“蘇醒”，他們還差一點……但新軍的絕對控制區應該已經沒有可以用來湮滅的宇宙了，除了寧靜核心和周圍的幾個防線世界不能動之外，他們必須從別的地方找能量……那就是剛剛被神族和帝**打下來的宇宙！

    “二瘋子！一定要守住那裡！絕對不能讓一個敵人跨過去！”我幾乎整個人都撲到了通訊器上，二瘋子所駐守的是一個最關鍵的交通節點，一旦她的防線被突破，新軍可以長驅直入迅速摧毀其他幾個幾乎沒有多少抵抗力量的宇宙：那些世界剛剛被攻佔下來，各種防禦堡壘和主權樞紐都還沒完工，駐防部隊也大多是戰鬥力薄弱的僕從軍。新軍要摧毀那些宇宙的話恐怕只要十幾分鐘！

    我迅速把更多情報通過精神網路傳送給二瘋子，對方沉默了一下，隨後我聽到一陣熟悉的咆哮：“那就殺光那幫崽子！這個宇宙是將軍的財產，本艦會殺光所有侵略軍，勝利永遠屬於將軍！沖啊！沖啊！炸爛他們，炸爛他們！！”

    “堅守防線，我現在讓第七軍團立刻回防幫你，反正他們被攔截在寧靜核心外……”

    “不！你們把寧靜核心打下來，本艦爭取活到那時候。本艦以自己的姓發誓，絕對守住這地方！本艦現在可是……一身的主炮啊啊！！”

    隨後通信就被粗暴地掛斷了。

    還真是那個二瘋子的性格……

    “現在只能相信她了，”珊朵拉抬頭看著仍然在數次躍遷之外的啟動端，那道巨大的光柱仍然沒什麼變化。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新軍收集到最後的能量，它將斷絕虛空兩岸所有秩序世界的生存希望——大災變或許不會全額爆發，但瘋狂而又無敵的新軍將比大災變帶來更多苦難。“全軍，放棄反擊，收縮陣型。聯合護盾提升至最大處理，把所有能量……集中到引擎上！撞也要撞爛那道光柱！”

    “轟隆隆——”低沉的轟鳴聲從指令大廳地下深處傳來，帝國上將號所有的動力爐前所未有地進入了全面超載狀態，不只是帝國上將號，整個艦隊所有的飛船都開始超載自己的動力核心，我們暫時放棄了對敵方攔截部隊的反擊火力，並把聯合護盾收縮到極限，這會給所有飛船帶來更大損傷，但可以讓躍遷引擎加速冷卻，甚至強行突破一部分空間屏障。

    頂著敵人的炮火，帝國艦隊開始整理隊形，同時所有的躍遷引擎都散發出強烈的光輝，數分鐘內就可以重新跳躍：敵人的空間屏障對這些引擎造成的干擾已經被極大壓制下來。

    “嘎——”小烏鴉突然從自己的座位上蹦了下來，這只總是會產生些奇怪想法的傻鳥有些不安地到處蹦跳著，似乎是感覺到周圍的能量環境產生了變化。說起來……這丫頭真的知道現在要發生什麼嗎？印象中她好像總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小烏鴉最終蹦到了這邊，使勁拽著我的袖子晃來晃去，我摁著她的頭髮：“沒事，最後一仗了，虛空三大高手都在呢。”

    小鳥看看周圍的人，她應該還是能理解眼下情況的，不過我突然覺得帶這些孩子出來是個錯誤——萬一這仗打不贏呢？打仗是要死人的！

    但很快我就把這個想法拋諸腦後：如果這仗打不贏……那整個虛空就沒有一個世界是安全的，所有秩序世界都會完蛋，留在家中和沖上戰場只不過是死的地方不一樣而已。

    所以我們不如爭取把這仗打贏……而且我並不認為自己會輸。

    虛空三大高手可是都在呢。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看了旁邊的星臣一眼：“能不能再開次大招？把寧靜核心整個炸掉如何？”

    我這當然是開玩笑的，畢竟寧靜核心炸掉的話雖然新軍沒法架橋了，但深淵希靈用於架橋的種種準備也會付諸東流，所有人還是會在大災變到來的時候玩完，不過即便知道我這是開玩笑，星臣還是認真想了想隨後搖頭：“不行，這個世界的防禦很周密，雖然我的力量能摧毀它，但需要時間，而且那個啟動端給人的感覺很奇怪……恐怕世界末日也不一定能影響到那東西。”

    我聳聳肩：“開玩笑的，別當真。”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感覺旁邊有一道紫色的閃光一閃而過，隨後……小烏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