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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eic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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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雲墨月] 劍訣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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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20 09:28:1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回 大金山 太華洞

  不過烏靈遁光速度雖快,可是耗費真氣同樣不少。憑甄遠道五十多年的修為,勉強支撐一陣,就已捉襟見肘,趕緊尋了一個靠近官道的山頭降落下去。

    張桐被甄遠道帶了一回,只覺被那烏靈遁光裹住,眼前灰濛濛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唯獨耳邊風聲大作,料定那遁光速度不慢。

    這時再回頭望去,天際之處,似有若無,只能隱隱辨別出,登平府城墻的輪廓,約略估算至少已在七八十里之外。

    張桐不禁暗暗吃驚,心說:“這烏靈遁光在禾山道諸般法術之中只屬末流,卻沒想到也如此厲害,這才多大一會功夫,就已到了數十里外!可惜這門法術實在太耗真氣,看樣子連師父都有些吃不消,即使被我練成了,大概飛不到幾裡,也就無以為繼了。”

    張桐一面心想,一面打消了要練烏靈遁光的想法。

    而與此同時,鄭淵和鄭雲綺這兄妹二人,駕著地煞幡生成的烏雲一口氣飛出登平府。更生恐甄遠道出爾反爾,再追上來將他二人打殺,鄭淵忙把那一桿地煞幡催動到了極致。將那烏雲化作一溜光帶,直向西北方,蔥雲嶺,大金山,太華洞,飛掠而去。

    蔥雲嶺乃是西北有名的大山,山脈綿延七八千里,險峻荒涼,人跡難尋。大金山位於蔥雲嶺的中部,因為山下流經一條大河,又從底下涌出許多溫泉,景色與別處卻大相徑庭。

    因為當初陰陽叟的師父,只是一個游方道士,本身無門無派,修為也不太高。只是見陰陽叟天賦異稟,又貪戀他的色相,才傳他一些道法。誰知陰陽叟的天賦竟遠超出了那人的預料,不到五六個月,就把那些法術,全給學了過去。

    那游方道士震驚之餘,又不肯承認自己江郎才盡,只好找了一個藉口,說是師徒緣分盡了,然後趁機不辭而別。

    一開始陰陽叟還悲戚了一陣,不過很快就振作起來,憑他陰陽一體的天賦,耗費十年,冥思苦想,終於自創出一套陰陽真氣。

    那時開始,陰陽叟愈發不肯籍籍無名,下定決心非要別開一家門派。可惜他究竟根基太淺,身後又無師長相助,想要開宗立派,又是談何容易,單是一座山門,就給他難住了。

    天下之間,但凡洞天福地,早就被人占據,憑他勢單力孤,如何奪得過來。不過他從小異於常人,卻使他養成了執拗偏激的性格,屢次不成之後,也不覺得氣餒,反而激起了他的決心。

    終於在十多年前,總算讓陰陽叟找到此地,開闢出太華洞府,又收了六名弟子。雖然還算不上開宗立派,但在這西北散修一脈,卻也打出了幾分名頭。

    鄭淵拉著鄭雲綺,離開了登平府,又飛了大半天。眼看前方一片荒山禿嶺之間,有一個綠野茵茵的山坳,忙把那團烏雲按了下去。

    在那山坳中間,用青石辟出一塊十多丈見方的平地,左右立著兩尊華表。中間一座巨大香爐,燃起三桿黃皮高香,煙氣繚繞,飄飄渺渺。在那香爐後面,就是洞府山門,紅漆金鈕,十分氣派。

    二人落在門前,也不用人通稟,直接闖了進去。門內守有兩名童子,認出是自家師兄師姐,也沒敢上前阻攔。又見鄭雲綺淚痕未乾,更是暗暗詫異,不知出了何事。

    這時陰陽叟正在房中冥思吐納,忽聽外面腳步凌亂,不禁皺了皺眉,收束真氣,問了一聲,道:“外面來人是誰,怎敢擅闖進來?”

    其實陰陽叟的名字雖帶了一個‘叟’字,但他天賦異常,表面上看起來,卻是一個妙齡女子。身穿著一襲青色束腰長衫,一頭烏發,系在身後。纖腰豐臀,粉面桃腮,十分美麗。不過此時被打斷了修煉,臉色甚是不善,粉面含威,雙眸帶煞。

    可鄭雲綺卻毫不理會,闖進門來,甩開鄭淵,撲到陰陽叟懷裡,就嚎啕大哭起來。原本陰陽叟還有幾分不快,這卻吃了一驚,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問道:“小雲兒,你這是怎地了?莫非劉天威那小子敢欺負你不成!”

    鄭雲綺本欲忍住哭聲訴說原委,可一聽陰陽叟提起劉天威的名字,又不禁悲從中來,更止不住,淚如雨下。

    陰陽叟本就喜她聰明乖巧,又因當初逼她強嫁給劉天威,心裡存著愧疚,見她如此苦悲,更也不忍逼問。雙手把她抱在懷裡撫慰,轉對鄭淵喝道:“你這沒用哥哥,到底如何當的,怎讓小雲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鄭淵苦道:“師父,非是劉天威欺負小妹,實是他已經給人殺了!”

    陰陽叟聽了,頓時杏眼圓睜,大吃了一驚,忙又問道:“何人動手?”

    這回不待鄭淵作答,鄭雲綺已強忍哭聲,搶先答道:“是甄遠道!禾山派的甄遠道!原本天威請他前來相助,煉制一桿玄陰聚獸幡。誰知這廝,狼子野心,竟然動了殺人奪寶的野心。天威也不防備,中了他的暗算,最後落得屍骨無存。更可恨還有他那惡徒,不知用了什麼詭計,受他師父指使,助紂為虐,喪心病狂,連子玉也給他們害死了!師父!您可要給我報仇啊!”

    因為當初劉天威得了那口飛劍之後,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鄭雲綺不知其中緣由,還以為甄遠道是貪圖玄陰聚獸幡,才會痛下殺手,這時說了起來,也未想及其他。

    但是陰陽叟聽完之後,心裡卻生出幾分古怪。他雖與甄遠道只有幾面之緣,但也能看出此人頗有氣度,斷不會為了一桿玄陰聚獸幡,就對自己朋友痛下殺手。否則傳揚出去,壞了自家名聲,誰還敢與之結交。

    而且陰陽叟的心底也不甚在意劉天威的死活,當初不惜代價,去拉攏劉天威,主要是為了在登平府附近立足,爭取多占些資源人脈。如今他聲名鵲起,太華洞羽翼漸豐,有無劉天威幫襯,已經是無傷大雅。

    何況仇家又是禾山道的長老,陰陽叟雖然自認實力超群,但畢竟是個孤家寡人,禾山道門人弟子上千,如此龐然大物,他也招惹不起。

    可是當下鄭雲綺正哭得悲戚,他又自覺虧欠,總也不好拒絕,心裡想了一下,只好暫時敷衍過去,等鄭雲綺冷靜下來,再慢慢勸解也不遲。

    陰陽叟拿定主意,正在斟酌怎樣把話說的圓全,免得鄭雲綺一時激憤疑他不肯幫忙。可是就在這時,他又眼珠一轉,猛又從心底鑽出另外一個念頭。

    陰陽叟暗暗忖道:“我早想自創一派,但一直未得時機,這回卻未必不是一次天賜良機啊!雖說禾山道聲勢浩大,可是高手並不太多,我若請出幾位好友,未必不能抗衡。況且我只需針對甄遠道一人,借他殺人奪寶,討還一個公道。屆時道義在我,禾山道縱然蠻橫,也不會有幾人幫他出頭。只要這一次壓住禾山道的氣焰,必定使我名聲大振,正好趁機,開宗立派。”

    陰陽叟越想越覺得可行,原本開解鄭雲綺的說辭,立即被他吞回肚裡,轉而當機立斷,大聲說道:“小雲兒放心,禾山道欺人太甚,為師定要給你討個公道!”

    原本鄭雲綺也知禾山道勢力極大,恐怕師父不應,已經準備苦求。卻沒想到陰陽叟居然一口答應下來,不由得大喜過望,一面抹著眼淚,一面連連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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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20 09:28:3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一回 九陽山 靈犀觀

  陰陽叟張歡,雖然答應鄭雲綺,要找甄遠道報仇,但是他還另有打算,將鄭雲綺抱在懷裡安撫一陣之後,又說道:“小雲兒,你需曉得!那禾山道畢竟非比尋常,為師現下還有一件法寶沒有煉成,冒然找上門去,未必能有勝算。你且再等些時候,多則一年,少則半載,為師將那法寶煉成,再幫你去尋仇不晚。”

    本來鄭雲綺一刻也不願再等,可陰陽叟說的並非沒有道理。況且她也知曉,陰陽叟雖寵她,卻也不會任她胡來,只好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陰陽叟看出她還有點不樂意,便又給了一顆定心丸,接著道:“不過禾山道終歸人多勢眾,只有咱們師徒,還嫌勢單力孤,還得邀約幾個朋友以壯聲勢。為師這寫幾封書信,你跟淵兒分別送去,約定明年五月初五一同前往,屆時再看他甄遠道如何應對。”

    鄭雲綺頓時又驚又喜,她隨陰陽叟修行多年,深知陰陽叟有幾個摯友修為十分了得。若得他們相助,再加上陰陽叟,定能報仇雪恨。索性也不再哭,連忙打起精神,催促陰陽叟趕緊寫信,然後與鄭淵各自送去。

    而另外一邊,甄遠道和張桐,還不知陰陽叟為了開宗立派,已經開始籌謀用他們來殺雞儆猴。甄遠道吐納片刻,把真氣回覆過來,原本依他的性子,料定登平府的追兵趕不過來,多半不會耗費真氣,使用烏靈遁光趕路。

    但是這一回甄遠道剛得了青魚劍,正迫不及待回去祭練,哪肯在路上耽擱時間,索性把心一橫,毫不吝惜真氣,剛剛回覆過來,立即又催動起烏靈遁光,向著九陽山的方向直飛下去。

    甄遠道雖說是禾山道的長老,不過他修煉的道場,並不在禾山道本山。因為當初曾與師兄爭奪教主之位,落選之後內心總覺有些隔閡。況且禾山道管理不甚嚴格,教中許多長老,為了圖個清靜,也會另外開闢一處道場,作為禾山道的一部分支。

    甄遠道不願住在本山,另在六百里之外的九陽山,辟出一處道場,建了一座道觀,命名為靈犀觀。

    其實那九陽山本來只是西南群山之中,一個不起眼的所在,早先並沒有名字,甄遠道來了之後,自覺乃是修道之人,不可居在無名之地,便在山上立了一塊‘九陽山’的石碑,算是給自家道場起了一個名字。

    這一回,甄遠道為了盡早趕回九陽山,也真賣了力氣,每日休息三次,行止之間就要飛行三四百里。從登平府到九陽山,相距足足一萬多里,居然五六天就趕到了。

    因為將近早春時節,九陽山又深處西南腹地,氣候遠比登平府溫暖,漫山遍野鬱郁蔥蔥的,簇擁著山頂上一座青瓦白墻的道觀。

    那道觀規模並不太大,只有十餘丈見方,前後兩重院落。道觀大門前面,辟出一片開闊的平地,只見兩名十多歲的道童,各自手持松紋劍,兔起鶻落,正在比劍。

    張桐隨著甄遠道落在道觀門前,瞧出那兩名道童的劍法頗有張弛,如果換在數月之前,他還不是二人對手。但是現在他已開闢氣海,並且打通了數個穴竅。而那兩名道童,還未入道築基,縱使劍法有些造詣也難入得他的眼內。

    這時那兩名道童練劍正在興頭上,忽見從空中落下一道烏光,立即認出是甄遠道,急忙停了下來,搶到跟前,躬身施禮。

    甄遠道一路回來,施展烏靈遁光,已經十分疲憊,哪有心情再理他們。又見那二人數月過來仍未開闢氣海,不禁有些失望,更也不願多言。只對他們點了點頭,就對身後的張桐道:“此間就是為師道場,日後你要常住,萬事不用見外,若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他們二人即可。”說完之後,也不等張桐應聲,便直接進了道觀。

    由於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張桐早就習慣了甄遠道的脾氣,等他走了之後,不禁微微一笑,對那兩名道童一抱拳,道:“二位師弟請了,在下名叫張桐,今番初來乍到,還須得二位師弟多多扶照才是啊!”

    那兩名道童急忙還禮,心知張桐乃是甄遠道正式收的弟子,自家二人雖然入門較早,卻只是伺服雜役的童子,兩廂一比地位高下自然不言而喻。尤其見了甄遠道臨走還不忘叮囑幾句,顯然是對張桐頗為寵愛,那兩名道童更不敢託大。口中連稱不敢,臉上陪著笑容,爭相把張桐讓到裡面。

    言談之間,張桐才知,這兩名道童,一個叫張春,一個叫鄭融。家中皆是附近山下的富戶,因為當初曾經相助甄遠道修築道觀,加之這二人也算得上根骨不錯,這才被甄遠道看中收為了道童。只等有朝一日開闢氣海,就能正式成為入室弟子。

    可惜二人出身富庶,從小嬌生慣養的,根本吃不住清苦。修煉起來只用七八分心思,所以入門將近三四年,也沒能辟出丹田氣海。張桐瞧出這二人的心性輕浮,將來難有成就,便也不欲深交,稍微敷衍幾句,隨著二人來到前院西廂的一間屋裡。

    原本甄遠道門下一共四名弟子,前番被郝老七殺死那少年排名最末,如今正好被張桐頂了位置。

    另外三名弟子,大師兄名叫尹春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乾瘦漢子,似乎不大愛理人,陰惴惴的,寡言少語。

    二師兄名叫甄猛,原是甄遠道本家的侄兒,長得一臉橫肉,身材卻極矮小,而且仗著甄遠道是他叔叔,總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架勢。

    三師兄錢健,為人倒是頗為和睦,卻唯獨眼中凶光隱現,身上也帶著一股血腥味,看來多半也不是善類。

    張桐在房間安頓好後,立即就在張春和鄭融的指引下,拜見了三位師兄,相互攀談一陣,總算都認識了。

    大約忙了一個多時辰,才重新回到自己屋裡。

    因為每天飯食,全由山下的張家鄭家輪流送來,張桐也不用費心,這時安靜下來,再也心無旁騖,趕緊又把那葫蘆取了出來。

    自從上一回,在劉天威的密室得了這個葫蘆,倉促之間未能看破其中玄妙,如今回到靈犀觀,自有許多閒暇,正好用來破解。

    可惜前番,殺那劉子玉時,那一滴精血已經引動葫蘆異變,卻因張桐一時不查,陰差陽錯,沒有發現,而今錯過了一次機會,再想找出頭緒,更要許多周折。

    張桐把那葫蘆拿在手上,除卻底下一個凹槽,再沒別的蛛絲馬跡。他卻不肯放棄,冥思苦想了許多辦法,水浸,火燒,無所不用其極。可那葫蘆頑固無比,一連小半個月,幾乎不眠不休,仍舊一無所獲。

    到了最後,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心灰意冷,暗暗懷疑起來,莫非這個葫蘆,只是材質特殊,其中根本就沒暗藏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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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20 09:29:03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二回 第一重小周天

張桐無奈,花費許多精力,卻終究一無所獲。

    直到這時,他才冷靜下來,不敢再奢望藉助寶物一步登天。

    好整以暇,將那葫蘆收了起來,重新把心思放在了修煉禾山道的道法上。

    當初還沒到登平府時,張桐就已打通四個穴竅,只不過他不想太過驚世駭俗,這才故意放慢了修煉速度,轉而開始仔細打磨真氣盡量夯實根基。

    如今已經到了九陽山,原先那些顧忌去了大半,而且在登平府,發現青魚劍,誅殺劉天威,他都立下大功,早已得到甄遠道的信任,若是再刻意藏拙,反而會被人輕視。

    張桐拿定主意,立刻放開手腳,全力修習禾山道的練氣法門。由於他前一陣,刻意打磨真氣,加之他體內本就濁氣稀薄,如今修煉起來,更加如魚得水,幾乎三五天就能打通一個穴竅。

    短短不到半年功夫,張桐居然勢如破竹,把丹田周圍的三十處穴竅全數打通,水到渠成一般形成了第一重小周天循環。

    原本人體內三百六十穴竅,又分主竅從竅,主竅一十二處,從竅三百四十八處,每一主竅帶挈二十九個從竅,為一重小周天,一共十二重樓。

    只有十二重樓全數貫通,才能形成一個大周天循環,體內真氣由後天轉為先天。到了這一步,已把練氣境界,修煉到了極致,如果再進一步,突破天地玄關,就能凝聚先天真氣化為法力,從而超凡脫俗,達到化神之境。從此脫離天地桎梏,出入青冥,傲遊山海,不過彈指之事。更能使人脫胎換骨,從此百病不侵,壽命延續千年。

    可惜當今天下,修道之人不可計數,能夠達到此種境界的卻萬中無一。

    有如甄遠道之流,苦苦修持五十多年,到如今也才練成第九重周天。而他門下另外三名弟子,除了大弟子尹春來練到第四重,另外二人還在第三重苦苦消磨,將來突破天地玄關更是希望渺茫。

    張桐練成第一重小周天,心知上面三位師兄,皆是修行了十餘年,才練到三四重境界,如果他一上來就遠超同濟,將來勢必會遭到三人排擠。

    而且這幾個月,修為突飛猛進,也使他隱隱感覺到根基有些不穩,正好突破第一重周天之後,停下溫養一陣,如此一來,進境雖快,卻也不算驚世駭俗。

    張桐拿定主意,亦如先前那樣,不再衝擊穴竅,轉而開始打磨真氣。不過這一次他已練成一重周天,修為遠超出原來數倍,再想把真氣打磨圓潤,又著實費了一番苦功。

    幸虧他的心志極堅,每日苦修不挫,甚至樂此不疲。直到又過了多半年,來到九陽山靈犀觀快到一年時,終於把體內真氣重新打磨得精純無比。

    張桐暗自盤算,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正打算繼續向下一周天修煉。不料正趕在這時,張春卻匆匆前來,說是甄猛有事,請他過去商議,還有大師兄尹春來也在。

    張桐本來心情不錯,可是一聽此言,頓時臉色一沉。自從一年前,他隨甄遠道來到靈犀觀,其他都還罷了,卻唯獨這甄猛,讓他十分厭煩。

    因為原來甄遠道的四弟子,一直唯甄猛馬首是瞻,如今張桐將那人頂了,甄猛自恃是甄遠道的侄兒,欺負張桐初來乍到,想趁機也把他降服。

    但是張桐本就非同尋常,此前又在登平府經歷許多生死,更使他的性格,多出幾分老辣,豈是尋常少年可比,一上來就窺破了甄猛這些伎倆。

    只不過,剛開始,張桐還忌憚甄猛是甄遠道的侄兒,頗費耐心跟他虛與委蛇。但是後來,時間一久,才知甄遠道對這侄兒其實並不待見,索性也懶得在去理他。

    之後甄猛又差人來叫了幾次,都被張桐以修煉繁忙為由,給搪塞了過去。不過這一次,大師兄尹春來也在,卻是不好再拒絕了。否則把他二人都得罪了,就算張桐有甄遠道護著,日後也不好在門中立足。

    張桐想了一想,心說:“左右我現在也無急事,不如就去看看,否則長久迴避,還讓旁人以為我是怕了他呢!”

    張桐打定了主意,應了張春一聲,換了一件衣裳,便與他一同前去。

    原本師兄弟幾個,都住在前院西廂,相隔並不太遠。不過這一次甄猛邀他,卻並非在自家屋裡,而是靈犀觀旁邊,大概兩三里遠,有一片針松林。林間地勢平整,又擺下石桌石凳,平常天氣好時,在此聚會,倒也甚佳。

    等到張桐來時,甄猛和尹春來已經就坐,石桌上擺著幾盤精緻小菜,還有一壺果子酒。尹春來仍是臉色淡淡,不苟言笑的樣子,甄猛卻有些古怪,滿臉賠笑,敬酒布菜,與他平常眼高於頂的神氣大為不同,看來是真有事要求到尹春來了。

    張桐來到跟前,見他二人已經開始,心裡大是不快,不禁暗暗冷笑,心說:“這甄猛當真欺我年幼!既然命人叫我,就該稍等一時,否則等我來了,豈非要吃你二人的殘羹剩飯!”

    如果在一年前,張桐初來乍到,自忖修為不濟,不好與人爭端。但是如今,他已練成了第一重小周天,又有一枚黑狗釘傍身。只憑甄猛第三重小周天的修為,若沒有厲害法寶,還真奈何不得他。

    張桐略一思忖,內心愈發氣惱,當初在登平府時,他連劉子玉都敢殺,又如何甘心讓人騎在頭上。索性眉梢一揚,心裡暗下決心,今日借機鬧他一場,叫人知道他可不是隨便拿捏的軟柿子。

    張桐心中冷笑,來到石桌跟前,不用請讓,便坐了下。然後對尹春來一抱拳,叫了一聲,師兄安好。隨即似笑非笑,打量甄猛幾眼,問道:“不知今日二師兄請小弟來有何吩咐?”

    原本甄猛還想晾一晾張桐,故意跟尹春來說話,不請他坐下來。不料張桐根本沒理他這茬,好像回了自家,根本不用人請,心安理得,坐了下來。

    甄猛素來自大,若非有事相求,連尹春來他都不放在眼裡,何況張桐一個入門不過一年的小師弟,立刻臉色一沉,斥責道:“今我在此設宴,便是席間主人。師弟未得我請,就擅自坐下,不嫌無禮麼!”

    張桐扭頭瞅瞅侍立在側的張春,笑道:“哦?這卻怪了!莫非不是師兄請我來的?何況原來我跟師父一起吃飯,都不曾請示就坐,難道師兄的規矩,比咱師父還大?”

    若論機巧詭辯,甄猛哪及得上張桐,只被這一句就問得啞口無言了。而且甄遠道一回來,就開始閉關,祭練青魚劍,並未來得及交代其他,也使甄猛錯估了形勢。否則如果被他知道,張桐曾助甄遠道得了一口飛劍,他也絕不敢這般輕視張桐。

    虧得這時還有尹春來在場,他見甄猛受窘,忙給打個圓場,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有那些講究。張春,還不快去給小師弟添一副碗筷來!”

    其實張春早看出張桐與甄猛之間的齷齪,只不過他身為童子,形同下人一般,卻是不敢多嘴。聽了尹春來的吩咐,急忙添置酒杯餐具,然後趕緊退下,生恐惹禍上身。

    尹春來笑著給張桐斟上一杯酒,又把甄猛的酒杯填滿,道:“今日我等師兄弟難得相聚,不提那些瑣事,共祝師尊,聖壽無疆!”

    雖然甄遠道當下並沒在場,但是尹春來把他搬了出來,張桐和甄猛也不敢怠慢,連忙舉杯同祝,倒使氣氛,緩和許多。

    原本尹春來跟甄猛的關係並不親密,但張桐身為師弟,卻敢跟師兄叫板,他心裡也不甚喜歡。只不過他城府極深,內心怎麼想的,臉上從不流露,反而叫人覺得頗有長者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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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20 09:29:26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十三回 針鋒相對

等這一杯酒喝完之後,甄猛才按下胸中怒氣。他也覺出只憑言語恐怕壓不住張桐,非得出手教訓一番,否則不會乖乖聽話。索性不再去理會張桐,好整以暇又跟尹春來道:“不知剛才小弟所說,大師兄以為如何呢?”

    尹春來略微沉吟一下,道:“師弟想法固然不錯,但是此事干係不小,還得容我回去仔細思量思量才行。”

    甄猛哈哈一笑,也不急著逼迫,只說機不可失,請他盡速答覆。張桐不知二人說的什麼,索性於己無關,便也充耳不聞。

    直至甄猛把話說完,才又把視線挪回到了張桐得身上,卻一改剛才劍拔弩張的氣勢,淡淡問道:“師弟上山也有一年了吧!可惜這一年來,師父盡在閉關,無從指點師弟修行。想必師弟積攢許多疑難,正愁無處查問,當下有個機會,正好能幫師弟排憂解難。”

    張桐微微一愣,要是他二人關係不錯,說出這番話還有幾分可信。但是他與甄猛,不說勢同水火,也要差不多了。甄猛再說出這番話,無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必定沒按好心。

    張桐心說:“甄猛啊!甄猛!你還真把我當成了三歲小孩兒,這些假話又能騙得了誰!我倒看看你葫蘆裡到底買的什麼藥!”隨即笑道:“有勞師兄關心,不過當初師父已把功法都解說明白,小弟卻並無不懂之處,倒是讓師兄白費心了。”

    甄猛登時一愣,沒想到張桐竟拒絕了,原本前幾天禾山道一位名叫王長道的長老,曾差人前來,請他去幫忙,煉制一種毒丹。

    那王長道在禾山道內是出了名的小氣,過去幫忙非但得不找好處,還得賠上好些時間,萬一出了差錯,更要挨罵受罰。而且那毒丹毒性非常,稍微吸入一口丹氣,三五個月也驅不盡。

    甄猛本不願去,只是礙於王長道修為還在甄遠道之上,為人又凶橫無比,他實在不敢得罪,便靈機一動想讓張桐代他去頂缸。

    在甄猛看來,張桐初練道法,正該有許多疑難,又逢甄遠道閉關,無處能夠求解,遇有這種機會,必定欣然應允,還要對他千恩萬謝。

    非但如此,甄猛還打定主意,借機把張桐好好拿捏一番,讓張桐知道,在這靈犀觀,歸根到底還是姓甄的說了算。

    卻不料,諸般算計還未施展,就被張桐一口回絕,直把一口悶氣,憋到他的心裡。不由得令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猛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厲聲喝道:“你這小畜生,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前日王長道師伯已經命人前來,須得一名弟子,助他煉制毒丹,點名就讓你去。明日你去,也就罷了,若要不去……”

    張桐剛才到這,就已打定主意,非要大鬧一場。況且他也不認識什麼王長道,煉制毒丹需要人手,更不可能點名要他。甄猛一說,他就猜出,定是王長道想讓甄猛去幫忙,甄猛不願意去,才想讓他代替。由此他更料定,其中必是沒有好處,否則甄猛怎肯讓給他去。又見甄猛破口大罵,索性也不甘示弱,沒等甄猛說完,就把桌子一拍,叫道:“若要不去,你待怎樣!”

    甄猛氣的臉色發青,也不顧尹春來還在,指著張桐得鼻子道:“好!好!好!今天師父不在,我這個師兄就教訓教訓你這小畜生!”說話間,對準張桐,劈手就打出一道罡風。

    甄猛雖然盛怒,不過他也深知,同門相殘,乃是大忌。又顧忌張桐入門不久,更沒敢使出法術,唯恐一下出了人命,到時他也不好交代。

    不過這罡風也是不凡,乃是甄猛用真氣凝成,威力相當不弱,打到張桐身上,即使不骨斷筋折,也要受到重創,沒有三五個月,別想下地走路。

    可惜甄猛不知張桐得底細,如今張桐練成第一重小周天,雖然修為還遠不及他,但並非沒有還手之力。而且張桐早有防備,偷偷把五陰袋備好,兩人隔桌相對,見那罡風打來,立刻催出一道黑色光圈,頓時就將那道罡風收去。

    隨後張桐身子向後一縱,就把甄遠道賜給他的黑狗釘拿了出來,對準甄猛,冷森森道:“哼!二師兄想要教訓我,還得問問我這枚黑狗釘答不答應!”

    這黑狗釘原是甄遠道花費多年心血,煉制的保命之物,若非得了青魚劍,萬萬不會捨得送給旁人。甄猛和一旁的尹春來,皆是跟隨甄遠道多年,如何會不識得此物。乍見張桐拿在手裡,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尤其甄猛,簡直不敢相信,但是眼珠一轉,心裡立刻又生出一條毒計,眼中立現猙獰之色,厲聲道:“好個不肖的小畜生,你竟敢偷師父法寶!”

    其實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甄遠道是什麼修為,就憑張桐怎麼可能,把黑狗釘給偷出來。但是不如此說,他又哪有藉口,對張桐出手呢!如此一來,就算把張桐打死,他也能推脫責任。

    張桐雖然不知甄猛這些盤算,但是亮出黑狗釘之後,他的那股殺意,卻也不難覺察。不過張桐也不懼怕,只管挺了挺腰板,冷笑道:“這枚黑狗釘是不是我偷的,等師父破關而出,自然見得分曉。如果師兄等不及,我也不敝帚自珍,讓師兄親自試試這枚黑狗釘的威力也無妨。但我修為淺薄,出手不知輕重,當初隨師父去登平府時,就在劉天威身上打了個窟窿,如果傷了師兄,還請師兄見諒。”

    張桐雖然說的客氣,可是那森森殺機,已是不言而喻,連在一旁一直作壁上觀的尹春來,都不由得跟著吸了一口冷氣。

    而那甄猛的心底,更已生出幾分忌憚,心裡暗暗猜疑:“前番在登平府時,這小畜生才拜師一兩個月,氣海都還沒打通,怎麼能催動法寶?但是現在這黑狗釘,分明在他手裡,若非立了大功,師父如何肯把此寶給他?如此說來,莫非那劉天威,當真是被他打死的?”

    原本甄猛便要趁機收拾了張桐,即使不弄死了,也要打成殘廢。但是這時稍微冷靜下來,心裡仔細一想,卻又遲疑起來。別是甄遠道傳給張桐什麼秘法,不用多少修為就能使用黑狗釘。

    甄猛雖然狂妄,可是他也不傻,深知黑狗釘的厲害。如果張桐真能催動起來,憑他那幾件法寶還真抵擋不住。可是這時他已騎虎難下,又有旁人在場,卻是不好示弱,只能硬著頭皮道:“小畜生,你少虛張聲勢!今天我先把你廢了,待到師父出關,再來定你死活。”說話催出一道青光,兜頭就像張桐打來。

    張桐早知甄猛修為不弱,他雖已練成一個小周天,又把真氣打磨得精純無比,但比甄猛還是差了一截。見那青光打來,更也不敢大意,提起真氣,喝了一聲,甩手就把黑狗釘投了出去。

    因為黑狗釘不同於其他法寶,用了一次之後,就要重新祭練,因此張桐一出手,就使出了全力。只見烏光,略一擎動,就將甄猛打來那道青光點破。隨即順勢而起,對準甄猛,直貫咽喉。

    甄猛登時大吃一驚,沒想到黑狗釘比他預料還要厲害,他祭練多年的法寶,居然一下就給破去,更也低估了張桐的心狠手辣,沒想到張桐真敢對他痛下殺手。

    虧得甄猛修煉多年,關鍵時候,反應不慢,趕緊提腰,向後躲避,隨即抖手,放出一隻斗大的骷髏妖,向前迎上張桐打來的黑狗釘。

    原本甄猛練有九隻骷髏妖,但他剛吃了黑狗釘的大虧,心知其他骷髏妖抵擋不住。唯獨這一隻骷髏妖,原是甄遠道煉制的,因為吃不住他連番苦求,才勉為其難賞給他用,已經祭煉出五道禁制,遠非尋常骷髏妖可比。

    但是張桐比他還精,自知不能久戰,更不願意糾纏。見那骷髏妖迎來,心裡偷偷冷笑一聲,然後猛又把真氣催動到極限。霎時之間,黑狗釘的速度,陡然提升近倍,沒等那骷髏妖趨近,就風馳電掣般,從旁穿掠過去。

    甄猛連番失算,更也猝不及防,再也來不及祭出其他法寶,只好趕緊翻身向一側躲閃。卻不料張桐早有提防,那黑狗釘速度雖快,卻還留有三分餘力,趁機向旁邊一掃,直向他背上撞去。

    這一下雖不是直刺,但黑狗釘外麵包裹一層血煞之氣,催動起來,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即使甄猛有真氣護身,也頂受不住,被打中一下,非得震傷五臟六腑,沒有一年半載,別想恢復過來。

    甄猛心裡暗叫一聲“不好”,再要躲閃,已來不及。到了此時,他已不禁後悔不迭,不該招惹張桐這個煞星。這一次受傷倒還好說,可在人前,顏面盡失,卻讓他羞憤欲絕,只恨不得能把張桐碎屍萬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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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回 第二重小周天

與此同時,張桐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這甄猛氣勢洶洶的,動起手來居然這般不濟。別看他剛才出手頗為狠辣,可心裡並非真要殺死甄猛,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甄猛是甄遠道的族侄,無論如何也比旁人親近。故意針鋒相對,乃是存心示威,讓甄猛知道他不是好欺負的,誰知這甄猛竟是個一捅就破的紙老虎。

    其實張桐不知,非是甄猛草包,實是他家底太薄,身上沒有一件法寶,能抵得住黑狗釘的威力。唯一一隻骷髏妖,勉強還堪使用,卻被張桐避過,空有一身真氣,高出張桐許多,奈何根本施展不出。

    原本在修真界就有‘三分功,七分寶’的說法,尤其像張桐和甄猛這樣,修為不算太高,沒有許多神通,更顯法寶重要。

    張桐那枚黑狗釘,本是甄遠道煉制的壓箱底的法寶,已經祭練了十多重禁制。而甄猛手上的那些法寶,多半只有一二重禁制,兩相一比,高下立判。加之甄猛一開始心存顧忌,沒有使出致人死命的招數,早早落敗也在情理之中。

    可那甄猛偏在這時還不甘心,見黑狗釘及至身前,下意識的,躬身低頭,想躲過去。不料反而弄巧成拙,原本被黑狗釘一掃,打在背上,最多重傷。但是他這一躲,轉把後腦讓了出來,若被擊中非得腦漿迸裂不可。

    張桐本意只想給他來一下狠的,讓他知道厲害,非是害他性命,忽見變故,亦是大驚,趕緊催動真氣,想把黑狗釘收住。

    然而事出突然,張桐修為又低,黑狗釘在他手中,還不能收放自如,眼看闖下大禍,他也束手無策。不禁驚呼一聲,心裡暗暗叫苦,心說:“這一次若把甄猛打死,等師父破關而出,定當不會輕饒。到時我還得一口咬定,是與甄猛切磋時,把持不住黑狗釘,才會出了意外。這黑狗釘是師父賜給我的,若在這上出了問題,他也得擔些責任,自然不好對我太過苛責,想必處罰也會相對輕些。”

    這一瞬間,張桐心裡百轉千回,連將來怎樣推卸責任都想了一遍。可是他卻忘了,現場除卻他和甄猛,他們大師兄,尹春來也在。

    原本尹春來見到張桐和甄猛動起手來,還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讓他二人拼個灰頭土臉,他再出來止息干戈。誰知那黑狗釘居然非常厲害,眨眼之間甄猛已經命在旦夕。

    如果此時他不在場,倒是樂得甄猛被張桐打死,給他翦除一個競爭對手。等將來甄遠道圓寂之後,他正好順理成章,以大師兄的身份,接掌靈犀觀這一片基業。可他偏偏就在當場,眼看甄猛死於非命,必定也要受到牽累。

    尹春來城府極深,哪肯落下口實,趕緊叫了一聲:“師弟!不可!”隨即劈手打出一道青光,電也似的,飛將過去。不過他也不敢直攝黑狗釘的纓鋒,只向那尾上撞了一下,將其軌跡打偏罷了。

    倏忽之間,隨著“嗆啷”一聲金鐵交鳴,黑狗釘擦著甄猛的耳畔掠過。甄猛只覺心頭一涼,仿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朝,半天才恍惚回過神來,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張桐亦是暗自慶幸,心裡跟著松一口氣,趕緊趁機把黑狗釘收了回來。然後望向尹春來,抱了抱拳,道一聲謝。轉即又對甄猛冷哼一聲,道:“今天算你僥倖,看在大師兄面上,我便饒你一回,下回再敢欺我,定要取你狗命!”說完之後,頭也不回,一縱身就向靈犀觀的方向奔了回去。

    甄猛被罵一通,心裡又羞又怒,可是想起剛才險些被黑狗釘撞破腦袋,又不禁從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有心攔住張桐,重新找回場面,卻終究沒有提起勇氣,只好眼睜睜看著張桐從容而去。

    其實甄猛卻不知,黑狗釘侷限甚大,每次用過一回,都得重新祭練。這時張桐已是沒牙的老虎,撂下那些狠話,也是虛張聲勢。若他狠下心來,拼個你死我活,張桐定要落荒而逃。

    可惜甄猛驚魂未定,沒有看出張桐虛實。反倒尹春來冷眼旁觀,覺察出了一些端倪,但他也不是好人,非但沒提醒甄猛,還暗暗幸災樂禍,心說:“沒想到甄猛平時看起來不可一世,動起真格的,卻是個草包。”

    不過尹春來道貌岸然,心裡存著蔑視,卻沒流露出來,又看出甄猛已是惱羞成怒,不願繼續留下,平白惹他記恨,索性討了個藉口,緊跟告辭回去了。

    剛才在一旁伺候的張春也是個機靈鬼,知曉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急忙也跟尹春來走了。轉眼間這松林裡,只剩下甄猛一人,正逢一陣寒風掠過,更使他心裡生出無限悲戚。緊跟又是滿腔怒恨,眼望張桐離開方向,不由得咬碎了鋼牙。

    而且這時冷靜下來,甄猛也覺出張桐有些虛張聲勢,不由得越想越恨。尤其張春離開時,看他那種古怪神色,更令他羞憤欲絕。

    甄猛氣的臉色發青,禁不住“啪”的一聲,把身邊的石桌,一掌拍的稀碎,咬牙切齒道:“張桐!小畜生!今日之辱早晚十倍奉還!不把你碎屍萬段,我甄猛誓不為人!”

    甄猛一面賭咒發誓,一面在腦海中浮現出許多用酷刑折磨張桐得畫面,總算稍微緩了一口惡氣。好整以暇,暗暗思忖:“該死!剛才我卻被那小畜生的囂張氣焰給唬住了。想他修煉才一年多,即使再是厲害,又有多大能耐,不過是憑法寶犀利,又欺我不敢下狠手罷了。不過經過這一次,他必定更加戒備,我若再想害他,一旦被他知悉,鬧到師父那裡,我也不好交代。不過為今之計,我雖不能親自動手,但他死在旁人手上,那可就跟我無關了。正好前一陣子,聽說鐵頭山的王山君要煉一口血刀,正需一個有根基的少年作為刀魂。我將那小畜生引去,保管他活不得性命!”

    甄猛拿定了主意,心情頓時好起來,臉上露出一抹陰笑,然後催起一道烏靈遁光,直朝南面的鐵頭山奔去。

    而這時候,張桐離了那片針松林,卻是不敢懈怠,急忙馬不停蹄,一溜煙的趕回了靈犀觀,生恐甄猛惱羞成怒,不顧一切,再追過來。

    幸虧那針松林離靈犀觀,只有二三里遠,張桐飛奔一會,轉眼已到了近前。

    張桐忙闖進大門,見身後無人追來,這才松了一口氣。一面走回自個屋裡,一面心裡暗暗忖道:“這次跟甄猛撕破了臉,以他睚眥必報的心胸,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最近我還是不要外出,趕緊把修為提升上來,至少也得練到第三重小周天。否則等他查出黑狗釘的弱點,我便沒有手段能夠反制他了。”

    張桐想了一陣,心裡愈發急迫,再也顧不得藏拙,回到靈犀觀內,立刻閉門不出,開始修煉起來。

    因為此前張桐花費半年,把真氣打磨得精純無比。再練第二重小周天,亦是水到渠成一般。盤踞在氣海的真氣,勢如破竹,不到一月,就已貫通十五個穴竅,幾乎是兩天一個穴竅。但是這種狂飆突進也有弊端,修為增長太快,勢必根基不穩。

    張桐雖然心急,卻也不肯太過。隨後幾天察覺到,腹下微微脹痛,擔心修為太急,恐怕傷了經脈。而且這些天來,真氣有些不穩,心知過猶不及,趕緊停了下來。仔細把經脈重新梳理一遍,又將真氣蓄在丹田溫養三日,才肯繼續修煉下去。

    不過這一次,他卻不敢再莽撞從事,定下心來,不急不躁。依照口訣,按部就班,打通穴竅,每打通一個穴竅,都要溫養一兩天,等真氣運行順暢,再依序向下推進。直把經脈和穴竅,練得渾然一體,真氣轉動起來,毫無一絲滯澀。

    即使如此,張桐也沒浪費許多時間,他只用了兩個多月,就把第二重小周天,餘下的十五個穴竅給打通了,前後還不到四個月,就把修為提升一重。如今再遇上甄猛,憑他現在的實力,加上黑狗釘的威力,哪怕不用出其不意,自信也能勝出一籌。

    張桐修為大進,愈發自信滿滿。不過他卻並非鼠目寸光,只盯著眼前的甄猛算計。因為前番,在登平府,他曾殺了劉天威和鄭雲綺的兒子劉子玉。而今他們夫妻二人,劉天威雖已伏誅,可是鄭雲綺還在。

    那鄭雲綺雖是女流,但她修為卻殊不弱,又有她哥哥鄭淵相助,對付甄遠道固然力有不逮,要殺張桐可就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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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回 石門穴

   張桐心知,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在他練成第二重小周天,暗自歡喜之餘,更也不敢懈怠。趕緊再接再厲,開始催動真氣,打通第六十一個穴竅,向第三重小周天努力。

    不過這第三重小周天,與前面兩重卻有不同。前面兩重小周天的穴竅,盡在丹田周圍,一旦開闢氣海,便無其他掛礙,無論資質高低,只要苦心消磨,早晚能夠練成。

    但是這第三重小周天的主竅石門穴,乃是人體三百六十穴竅,除去丹田之後,的又一個要穴,因為極難打通,故才稱為‘石門’。

    尋常修真之人,許多就是在此遇到瓶頸,少的三五年不能貫通,多的十年八年也是,甚至更有終生難成,停滯在這一道關口。

    張桐雖有些天賦異稟,可是在這石門穴前,也不得不被攔住了。憑他一直以來的修煉速度,遇到一處穴竅,少則一兩日,多則三五天,便可打通,然而在這石門穴上,他卻苦苦消磨了將近一個月。

    一開始張桐因為此前一帆風順,遽然遇到關隘,還覺有些煩躁。但是到了後來,反而覺得未必不是福祉,不然等他一路順暢下去,生出驕縱之心,早晚也是禍事。

    張桐想通這些,索性也不著急,每日只管催動真氣,圍那石門穴來回消磨。十多天下來,雖未打通穴竅,可他對真氣的細微控制,卻不知不覺上了一個台階。

    張桐覺出變化,不禁大喜過望,連最後一點浮躁心情也給消去。索性連急著打通穴竅的心情也漸漸淡了,反而越來越醉心於對體內真氣的控制,許多細微變化,也要追求極致。

    誰知無心插柳柳成蔭,在他玩弄真氣這時,石門穴郁結的濁氣,已經給他消磨殆盡。當時他剛把真氣運行完兩個小周天,正好經過石門穴附近,忽然覺得身子猛地一震,隨即就傳來一股吸力,將他真氣全都引了過去。

    張桐陡然一驚,立刻恍然大悟,原是石門穴開了!

    他頓時心中大喜,連忙定了定神,意沉丹田,抱元守一,稍稍放緩真氣,一面梳理經脈,一面向石門穴涌去。還有一些殘餘濁氣,被那真氣一衝,立時煙消雲散。

    此刻石門一通,恍如另外開啟一扇大門,使他頓時覺得,前方阻塞盡去。修為雖然沒有增長多少,可是冥冥之中,修煉的境界,卻提升一截。令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勇猛精進的決心,無論什麼困難,都能將其克服。

    張桐決心一生,更加心無旁騖,便想一鼓作氣,直接把第三重小周天也給練成。屆時他就能在修為上追平甄猛,再有法寶壓製,甄猛更無勝算,任憑怎樣拿捏,也都隨他心意。

    可是不料,計劃卻總趕不上變化快,在他打通石門穴之後,還不到半個月,就有童子張春,匆匆前來拜見,說甄遠道已經破關而出,剛傳他師兄弟,立刻過去相見。

    這時張桐才把第三重小周天打通了五個穴竅,正是意猶未盡,心中大是不樂,暗暗忖道:“去年師父在登平府得了那口青魚劍,因為劉天威不懂劍訣,強用九子母陰魂陣祭練,幾乎要傷了劍氣。要想恢復過來,非得每日不停,用劍訣溫養兩三年不可。這才一年出頭,師父怎有閒暇,召喚我等過去?”

    張桐甚覺古怪,但他不敢怠慢,趕緊整整衣衫,開門走了出來。

    在他隔壁的尹春來、甄猛、錢健三人,也都接到通知。師兄弟四人,在門前遇上,更覺有些狐疑。不知為了何事,甄遠道居然興師動眾,把他們四個全都叫去。

    而時隔數月,張桐再見甄猛,已無半點畏懼,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不流露,按照規矩忙與三人見禮。

    可令張桐有些意外的是,上次他讓甄猛顏面掃地,依照甄猛的脾氣,就算不喊打喊殺,也得對他橫眉立目。

    誰知甄猛居然一切如常,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在張桐跟他見禮時,還回了一個微笑,更使張桐心生幾分狐疑,心說:“這廝莫非得了失心瘋不成?”

    卻不知,甄猛早就處心積慮,請動鐵頭山的王山君,一旦得了機會,就把張桐捉去,抽取生魂,煉成刀魄。此時他已經把張桐視作死人,哪還會多此一舉,去爭口舌之利。

    張桐不知甄猛內心盤算,只是看他頗有古怪,不禁暗暗提防起來,見禮之後,不曾多言,連忙退到最後。

    尹春來知道他們恩怨,本想二人見面,又有一番好戲,誰知竟偃旗息鼓了,著實令他非常少興。不過他身為大師兄,也不好從中挑撥,又恐甄遠道久等,不敢再耽擱下去,趕緊率先向後院走去。

    因為尹春來修為最高,又身具大師兄的名位,錢健早也不敢與他相爭。倒是甄猛,仗著跟甄遠道的關係,原來總要跟他整個頭籌。不過上一次,甄猛敗給張桐,已是顏面盡失,不自覺便弱了一頭,這回也沒好意思上前爭先,只與錢健點了點頭,然後二人一同跟去。張桐由於入門最晚,還要排在他們後面,亦步亦趨跟著二人腳步。

    原本這靈犀觀的面積也不太大,張春催的又急,四人搶了幾步,就已來到位於後院當中的正堂。

    這間正堂面積不小,四下足有三丈見方,不過室內裝飾極為樸素,青磚鋪地,白灰刷墻,正面一條香案,後面供奉三清道祖聖像。

    香案前面,擺著一張寬大的羅漢床,甄遠道一身青布道袍,此時雙目微闔,正在盤膝打坐,老神在在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因為這間屋內,除了那張羅漢床,再也沒有其他桌椅。眾人進來之後,見到無處落座,卻也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垂手立在兩側。

    張桐跟在最後,按照座次在甄猛旁邊,尋了一個位置站下。暗裡瞧了甄遠道一眼,心說:“上一回,師父在登平府奪了那口飛劍,幾乎愛為至寶,不惜耗費精力,日夜不停祭練。如今已經一年多了,若是被他煉成,必定喜出望外,絕不會是這般臉色,難道這中間又出了什麼差池?”

    張桐內心暗忖,已是猜出**,不禁加了幾分小心,防備萬一觸了霉頭,必定沒有自家好果子吃。

    與此同時,甄遠道聽見眾人腳步聲,已經睜開了眼睛。面上無喜無怒,向左右掃視一下,然後淡淡說道:“今天叫你們前來,乃是為師有一件要事讓你們去辦……”說罷似乎故意一頓,要等下面眾人表態。

    張桐原本十分聰明伶俐,立刻心領神會,正要張嘴說話。卻忽然想到,在師兄弟中,數他年紀最小,入門才不到一年。如果處處與人爭先,豈非平白惹人妒恨。況且他現在已經跟甄猛結成死敵,如果再把尹春來和錢健給得罪了,豈非四面皆敵,再無立錐之地。

    張桐略一思忖,忙又把嘴閉上,而趁他略一猶豫,站在他旁邊的甄猛,已經搶先言道:“請師父吩咐,弟子等必定竭盡所能,為師父分憂!”

    雖然甄遠道是甄猛的本家叔叔,不過血緣關係早已出了三服,平常甄猛見了他,也不敢亂叫叔叔,而是畢恭畢敬口稱師父。

    甄遠道等的就是這話,聽他說完之後,露出些許笑容,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總算沒辜負了為師與你們一場師徒緣分!原本為師也不想讓你們去冒險,無奈情勢所迫,剛才得到消息,大金山太華洞的陰陽叟,受那鄭雲綺那賤婢蠱惑,邀了許多同道,相約五月初五,一同攻上咱們九陽山靈犀觀。而且陰陽叟不惜重禮,請動飛蝗山的玄牝老祖出面,向咱們禾山道施壓,稱此乃是私人恩怨,不許掌教師兄派人幫忙。掌教師兄,迫於壓力,已經應允。”

    眾人一聽,登時全都吸了一口冷氣,尤其張桐最知其中緣由。那鄭雲綺為報殺夫滅子之仇,如果讓其攻破靈犀觀,他和甄遠道定是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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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回 熊虎精血

  而且更令張桐非常擔憂的是,這裡面還牽扯到了,飛蝗山的玄牝老祖。

    傳說那玄牝老祖,百餘年前就已得道。他原是一個散修,自來無門無派,修為也不太高,直至六十多歲,不知從何得來一部《玄牝真經》,隨後修為突飛猛進,竟在不到三十年間,開啟全身穴竅,貫通天地玄關,達到化神境界。又在三十年前,占據了飛蝗山,自號玄牝老祖,辟出一座洞府,開宗收徒,創出一脈。乃是西南散修之中,最著名的傳奇人物。

    不知陰陽叟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把這個老怪給請動了。雖然聽甄遠道的意思,玄牝老祖並非親自出手,只是警告禾山道不能幫忙。可是如此一來,僅憑靈犀觀這幾個人,又如何能擋得住陰陽叟那一眾人!

    甄遠道縱然十分厲害,可是隻對付陰陽叟,已經有些勉強了。剩下只張桐所知的鄭淵和鄭雲綺二人,就足可以收拾他們這幾個師兄弟。再加上陰陽叟請來幾個高手坐鎮,除非甄遠道也有朋友相助,否則靈犀觀必定在劫難逃。

    張桐一面思忖,一面暗暗心驚,沒想到當初在登平府竟是闖下大禍!幸虧他此前打通石門穴時,磨練出勇猛精進的心境,雖然內心震驚,卻也分寸不亂。

    反觀其他幾人,即使尹春來處事頗為沉穩,也不由得悚然變色,甄猛和錢健,比他還不堪。甄猛臉色煞白,已是心慌意亂,錢健眼珠亂轉,一會猶疑,一會陰狠,不知在心裡想些什麼。

    其實此時,張桐也是心慌,不過他卻眼尖,發現甄遠道說話時,神情鎮定,眼色淡然,根本不像將要大難臨頭。內心略一思忖,立刻揣度出來,甄遠道必是早有應對,不由松了口氣,把心放回肚裡。

    不過聰明人也不止張桐一個,尹春來素來心機不弱,很快也發現一些端倪。但是他不知其中原委,卻不如張桐沉得住氣,忙問道:“師父一開始說,有事吩咐我等,莫非早有了對付陰陽叟的計策?”

    甄遠道原本借此機會,存心探探眾人心意,剛才幾人的反應,早已盡入他眼底,這時被尹春來一語道破,立刻哈哈大笑道:“不錯!若是原來,陰陽叟引眾前來,我還有幾分忌憚,但是如今我已得了青魚劍,只要那玄牝老怪不親自出手,其他一干人等,皆已不在話下。”

    眾人聽了,皆是一驚,尤其尹春來等人,自甄遠道回來,立即閉關煉劍。他們只大略知道,甄遠道從登平府得了一件法寶,卻不知道竟是一口飛劍!

    他們皆是修煉多年,哪還不知飛劍與尋常法寶的不同,這時一聽甄遠道擁有一口飛劍,頓時覺得心中大定。而那尹春來和甄猛亦是恍然大悟,為何黑狗釘會在張桐手上,原是甄遠道另得新寵,自然瞧不上那舊物了。

    二人又不禁暗暗後悔,當初不曾跟隨甄遠道前往登平府,不然憑他倆,一個是甄遠道的大弟子,一個是甄遠道的族侄,那黑狗釘又怎輪得到張桐頭上。

    卻不料,就在兩人自怨自艾時,甄遠道突然話鋒一轉,收斂笑聲,臉色凝重,道:“不過如今飛劍雖在我手,卻無奈當初被劉天威那廝,用九子母陰魂陣煉了一回,幾乎被陰晦之氣污損。雖經我用劍訣溫養一年,也只恢復了三四層威力。原本再有一兩年時間,我自能將其完全復原,但是大敵當前,卻已耽擱不得,唯有動用大量精血,施以秘法,重新洗練。你等須得盡快往附近山中,多多獵殺猛獸,抽取心尖精血,以供用度之需。”

    張桐這兩年修煉道法,見識增長不少,他心裡清楚,血煉之法,非是上策。一不小心就會被血氣侵入飛劍的禁制之中,雖能洗練劍氣,卻要傷及根本。

    正因如此,這一年多,甄遠道一直只用劍訣溫養,從未想過使用血煉之法,直至大敵當前,才不得已,動用此法。

    而且那血煉之法也非輕易,其中還有許多關竅,比如何種法寶,匹配何種精血,這其中就有許多講究。

    張桐雖然知道此法,卻不了解其中細節,又見其他人皆是了然於胸,生恐在自己這出錯,不敢得過且過,連忙問道:“師父,不知抽取猛獸精血還有什麼限制?”

    甄遠道險些忘了,張桐入門不久,還沒做過這些,答道:“青魚劍乃是亢陽之屬,蛇蛟飛禽,都不可用,只能抽取走獸精血,其中以熊、虎、獅子為最好。不過九陽山附近不生獅子,你便多注意灰熊老虎便可。而且切記,抽取精血,必須是成年雄獸,雌獸陰氣太盛,幼獸氣血不足,都不能用。”

    說罷,好整以暇,又從懷中取出四道靈符,分與四人,接著說道:“原本附近這山林之中,多有山魈精怪,實力大多不弱。為師也不想讓你們冒險,無奈大敵當前,若不煉成飛劍,我等師徒皆要引頸就戮。這裡四道飛翼靈符,賜給你們每人一道,萬一遇上危險,立即捏碎靈符,可保你等性命無虞。”

    張桐跟在錢健身後,接過那道飛翼靈符,不由得心下一沉,暗暗想道:“這飛翼靈符雖然不及烏靈遁光厲害,可是勝在速度極快,正合逃命之用。可惜用過一次就要失效,而且煉制起來十分麻煩。要不是情況十分緊要,師父絕不肯一次舍出四道,看來此次我還得多加小心才行。”

    隨後甄遠道分完靈符,又繼續道:“現在時間緊迫,你等切記,勿要耽擱。不過也要多加小心,尤其張桐,入門最晚,更要格外注意。一旦遇上危險,萬勿爭強鬥狠,可都聽明白了嗎!”

    張桐看出甄遠道這番叮囑不似做作,不由覺得心間一暖,急忙答道:“弟子省得,師父放心。”

    甄遠道知他辦事頗為有度,便也不再贅言,想了一想,又道:“另外再找三個十惡不赦,煞氣盈身之人,為師另有用處。切記!一定是煞氣盈身之人,萬一給弄錯了,誤了我的大事,需叫你等吃罪不起!”

    說到最後,甄遠道的臉色又是一變,不復先前溫和,已是聲色俱厲,一股氣勢傾壓下來,猶如泰山壓頂一般,頓時把師兄弟四人嚇得噤若寒蟬。

    直至離開了後院,張桐還心有餘悸,沒想到甄遠道發起怒來居然這麼嚇人。至於另外幾個人,大約早見識過了,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只是被甄遠道的氣勢所懾,一個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最後還是尹春來身為大師兄,修為超出眾人一籌,率先恢復過來,好整以暇,與眾人道:“師父已經把事情吩咐下來,不知諸位師弟作何打算啊?”

    尹春來臉龐清瘦,說話也不苟言笑,不過經過上一次與甄猛的齷齪,張桐就看出他也並非敦厚長者,而且張桐年歲最小,又不想在人前顯聖,索性閉口不言,看他如何安排。

    不過這時甄猛卻不甘寂寞,他眼珠一轉,似有若無的,瞧了張桐一眼,然後搶先說道:“這次辦事非同一般,萬一咱們出了差池,耽誤師父祭練飛劍,無論誰也擔待不起!為了以防萬一,我看還是分頭行動,即使有人出了問題,也不至於影響大局,不知大師兄和二位師弟以為如何?”

    尹春來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一次甄猛竟跟他想到了一塊,點了點頭道:“甄師弟說的有道理,我也同意分頭行動。至於那三名惡人,也由我去跑一趟,據我所知離咱們靈犀觀不太遠就有一座金平寨,住有許多賊人,專門殺人放火,想必不難找出幾名十惡不赦之人。”

    二人商議好了,回來又問了一下錢健和張桐的意見,不過作為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倆已經定了下來,旁人如何還能反對。

    尤其張桐,自從上次跟甄猛撕破了臉,他心裡就暗暗打定主意,不把第三重小周天練成,絕不離開靈犀觀,免遭了甄猛暗算。誰知這一次形勢緊急,又是甄遠道親自吩咐下來,他卻不能不聽,只好打起精神,多加幾分戒備。

    其實剛才甄猛提出分頭行動,也正合了張桐的心意,要不然湊在一塊,他還得防著甄猛。可是這個主意偏偏由甄猛提出來,卻又讓人頗費思量,張桐可不相信,以甄猛的性格,會因大敵當前,放下私人嫌隙。

    張桐內心揣度一陣,卻也猜不出甄猛的用意,只好暫且作罷,好整以暇,回到屋裡,仔細做了一番準備。

    因為尹春來他們三人,在靈犀觀已經住了十多年,對於附近地形早就爛熟於心,加之甄遠道催的又急,不用太多耽擱,便已各自出發。

    張桐初來乍到,卻不敢有所大意,先把那道逃命的飛翼靈符收好,又將五陰袋和黑狗釘重新用真氣溫養一陣,確保隨時能夠使用,這才離開了靈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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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回 猴妖

  其實九陽山本是位於西南群山深處,四外嶺高林深,除了幾處村寨,極少有人跡出沒,其中狼熊虎豹各種凶獸自然不在少數。

    但是自從多年前,甄遠道在此建立道場,自覺道家修真之所,多有畜生出沒,有損自家臉面,索性親自動手,把周圍三百里之內的野獸全都趕盡殺絕了。

    那些野獸雖然靈智未開,但天生靈覺敏銳,經過那一次屠殺,再也不敢靠近靈犀觀,如今張桐想要獵殺一些猛獸還得跑到數百里外。

    幸虧這一年多來,張桐實力增長許多,在密林間飛身一縱,就能掠出二三十丈,不到半天就已奔出四百多里。

    只見四面群山連綿,全是原始森林,幾乎不見人煙,只有遠處天際之間,隱隱約約能看見一片開闊的山坳裡似乎有一個村寨。

    張桐心知,這附近環境險惡,能把村寨建在此地,必定會有巫師駐守,或者直接受到禾山道的庇護,因此非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輕易招惹。

    尤其那些巫師,傳承許多蠻荒法術,其中以五毒蠱術最為險惡,即使修煉多年的高手,只要稍不注意,也要遭到暗算,不知不覺被蠱蟲侵入體內,一旦發作起來簡直生不如死。

    張桐尋了一處光禿禿的岩石落腳,雖然他已練成兩重小周天,體內真氣幾乎生生不息,但一口氣趕了數百里路,還是稍微覺得有些吃不消。

    過了一會,張桐才緩過一口氣,微微定了定神,心裡暗暗忖道:“這一次,師父為了洗練飛劍,所需十分緊急,我需抓緊時間,免得落在別人後面,讓師父看在眼裡,即使嘴上不說,心裡也難免不快。”

    張桐打定了主意,不禁更加留神,可是事與願違,等他四外張望了半天,也沒發現半條猛獸的影子。

    其實這西南群山之中,物種原是極多的,但多是蟲蛇之類,黑熊老虎這樣的猛獸卻並不多見。而且這些年來,禾山道盤踞此地,但凡修煉一門法術,就需要許多獸魂精血,一味嗜殺無度,早已生不敷死。

    張桐沒有辦法,四下尋覓一陣,不禁十分失望,正要另去別處,卻在這時發現離此四五百丈的一簇樹叢中,忽然涌起了一群蜜蜂。

    待他定睛一看,竟是一頭肥碩的大黑熊,正在掏弄蜂巢裡的蜂蜜。張桐頓時一喜,心說:“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趕忙催起五陰袋,兜頭就籠罩下去。

    那黑熊原是此地的霸主,仗著力大無窮,便是老虎餓狼,也能一掌拍死。這時正扒著蜂巢吃蜜,忽然感覺頭上襲來一股陰風,還沒來得及抬頭,就給裹挾了進去。

    張桐把手一招,將五陰袋收了回來,內心暗暗催動法訣,隨著五陰袋的禁制轉動起來,瞬間就把那頭黑熊化去,只剩下了一團赤色精血。

    張桐得了精血,不禁心中一喜,卻在這時,忽然發覺,腰間似有若無的好像輕輕振動了幾下。自他上次得了這個葫蘆,就認定必是一件寶貝,還特意做了一個兜子,無論到哪,從不離身。陡然從那兜子裡傳來一絲振動,頓時使他心神一震,忙把葫蘆取出,仔細檢查起來。

    可惜那振動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在五陰袋煉化精血的一瞬間,蠢蠢欲動放出一絲金光,但是很快又平復下去,好像一頭黑熊的精血,還不足勾起它的興致。

    張桐檢查一陣,也沒發現異樣,不由有些失望,只好將那葫蘆收好,再把五陰袋拿出來,查看一下由那黑熊煉化出的精血。

    五陰袋原是禾山道的六十七種法術之一,除卻收納物品,亦能煉化精血。張桐因為首次這般使用,手法略嫌生疏,連帶許多精華,都被他給浪費掉了,一頭黑熊的精血,最後只取到八層。

    不過張桐也不氣餒,尋得一頭黑熊之後,頗為有些駕輕就熟。隨後不到三天時間,就收集了十五份精血,其中三頭黑熊,三頭老虎,四隻豹子,餘下還有兩條巨蟒和三隻山狼。

    不過這其中,只有那三頭黑熊和三頭老虎,能堪甄遠道洗練飛劍之用。其他那些,都是張桐夾帶的私貨,等到日後,修習法術,煉制法寶,都會用到。

    張桐自覺進度不慢,即使比不上三位師兄,應該也不會差得太多,正要尋思是否回去交差,卻在這時,忽然聽見,在他身後七八丈遠的一片灌木叢中,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

    張桐臉上立刻露出一絲冷笑,好像早有所料,看都不用去看,甩手就彈出一枚石子。如今他已練成第二重小周天,一指彈出,力有千鈞。石子飛射出去,竟比箭矢還快,轉即就聽“哎”的一聲慘呼,從那樹叢中跌出一個滿身黑毛,身上卻穿著一件短褂的猿猴。

    其實從打張桐離開靈犀觀不久,他就隱約察覺,好像有人跟著。只是那人十分擅長隱匿行蹤,一直以來他也沒找出來。張桐料那人必是不懷好意,不想打草驚蛇,故意裝作不知,就等對方自己露出馬腳。

    果然那人跟了幾日,發現張桐毫無察覺,不由得漸漸大意起來。卻不知張桐早已把他算計在內,就等尋個時機,叫他現出原型。誰知這一下,更出人意料,竟逼出一個滿身是毛的妖怪來。

    張桐一見,亦是微微一驚,不過轉瞬也就釋然。畢竟這九陽山周圍,山高林密,水大澤深,許多鳥獸蟲魚,吐納天地精氣,日久年深,變成妖怪,也不足為奇。

    不過張桐雖然吃驚卻也不懼,那猴妖一看就知,煉化橫骨未久,想也沒有多少手段。若非仗著久在林間,熟悉附近地形,憑它這點修為,根本躲不過張桐的靈覺。

    而且這些妖怪,天生披毛戴角,終歸不及人類得天獨厚。只能憑藉天賦練出一些神通,或把原來身體的爪牙毒刺煉成法寶,遠不及人類道法博大精深。

    張桐縱是入門不久,可他憑藉天賦,打通數十穴竅,已經練成第二重小周天,比許多修煉幾十年的妖怪也不遑多讓。漫說這隻猴妖只有十多年道行,就是比它再厲害數倍,張桐也能用黑狗釘,一下戳出個窟窿來。只不過黑狗釘乃是他的殺手鐧,而且用了一次,就要重新祭煉,他卻不肯隨意用在這個猴妖身上。

    張桐打量那猴妖一眼,一步一步走過去,冷笑道:“你這孽畜,跟了我這些天,還真當我不知道麼!”

    雖然自忖能夠吃定這猴妖,可是張桐仍不敢心存大意,萬一這猴妖生就什麼厲害神通,突然給他一下,他也吃受不住。

    而那猴妖顯然沒有想到,張桐早就覺察它的存在,聽他一說頓時眼中流露出駭然之色,顧不得肩上被石子打得生疼,急慌慌從地上爬起來,扭身就往密林深處逃去。

    原本張桐聽說,大凡妖怪都是直腸直肚,一旦遇上敵人,即使明知不敵,也要拼上一場,誰知這個猴妖,居然十分狡猾,瞧出形勢不妙,立馬轉身逃了。

    剛才張桐只顧防那猴妖反撲,這時一見有變,再想攔截,已是不及。況且他還想抓那猴妖拷問,也不好用五陰袋,直接將它制死了,只好在後緊追。

    卻不料這猴妖油滑得緊,速度雖然不及張桐,可是奔跑起來,左衝右突,無跡可尋,總是張桐就要追上,它又猛一轉向,再把距離拉開。

    張桐追了一陣,心裡又氣又急,眼看那猴妖越跑越遠,不禁有些擔憂,在這林中亂闖,要是遇上別的大妖恐怕不好收場,內心略一思忖,索性省得麻煩,直接將那猴妖打死得了。

    張桐一面拿定了主意,一面取出五陰袋,暗暗催動起來,只等再次追近,就要痛下殺手。誰知那猴妖竟是命不該絕,張桐剛準備好,它又忽然一閃,繞過一株三四個人才能合抱過來的水杉樹,徑直闖進了一座寺廟的廢墟當中。

    這座寺廟不知是何時建造的,面積頗為廣闊,足有二三百畝。四周皆是茂密的叢林,若非早就知悉,實難尋來此地。而那寺廟更也不知廢棄了多少年,磚木結構,早已坍塌,只留下石料砌成的大片地基。

    張桐追至這片廢墟,發現裡面殘垣斷壁,倒得橫七豎八,地形十分複雜。又見那猴妖跑進去後,十分駕輕就熟,轉眼失去蹤跡。更使他心底升起一絲忌憚,心說:“此地形勢險惡,若是冒然進去,恐那猴妖暗算,索性饒它一命,於我也沒什麼損失。”

    其實張桐追那猴妖本也無關緊要,自從他來到九陽山,除了甄猛之外,未有別的仇家,那猴妖跟蹤他數日,不用問也知道,定是甄猛指使。

    張桐原想捉它,問出幕後陰謀,再拿到道甄遠道面前,順便告上一狀。就說甄猛,勾結外人,殘害同門。到時就算搬不倒他,也要讓他難受一陣,才肯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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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回 王山君

但是張桐卻不料,那猴妖十分機靈,費他半天力氣,居然沒有捉住,他又不願為此輕身犯險,思忖一陣,只好作罷。

    而那猴妖躲進廢墟,更是心有餘悸,一刻不肯停留,沿著一條小路,三拐兩拐,不多一會,就進了一條暗道。

    原來這片廢墟本是它的老巢,在它成妖之前,一直住在這裡,只是十多年前,無意吞了一枚朱果,忽然使它開啟靈智,才被鐵頭山的王山君收去。

    它這一次奉命來監視張桐,原以為只是靈犀觀一個剛入門的弟子,卻沒想到一時大意,險些釀成慘禍。

    而且剛才只顧逃命,還不覺得怎樣,此時危險暫去,那猴妖緩過神來,才忽然覺得肩上疼痛難忍,剛才被張桐用石子打了一下竟也傷的不輕。

    原本猴子在百獸之中,就以聰明機敏著稱,自它成了妖怪,更是靈智大開,比人類還要奸詐狡猾,又加謹慎多疑,從沒吃過大虧。

    那猴妖一面捂著傷處,一面心中暗恨,腳步愈發匆忙。直至潛行五六百丈,才從密道鑽了出來,然後尋了一個方向,撒開腳步直往鐵頭山奔了回去。

    那鐵頭山位於靈犀觀南面,約有七百多里,因為山巔光禿,好像在青山之上,扣了一個鐵頭,故才由此得名。

    剛才張桐追至廢墟,離鐵頭山就不遠了,這時那猴妖又狂奔一陣,不用小半時辰,就已到了山下。抬眼一望,就見山間,一片鬱郁蔥蔥的密林間,突兀的顯現出一個巨大的山洞入口。

    那洞口足有六丈高,左右也有將近兩丈。沿著洞內,每隔丈許,便有一隻火把,斜插在石壁上,把洞內照得燈火通明。

    那猴妖跑到山上,徑直便闖入洞中。原本那洞中還有幾個狼頭羊腦的妖怪,見那猴妖回來,還要上前詢問。但那猴妖風風火火,卻是誰也不理,直接進了後洞,來到一間十分開闊的石室。

    這間石室一半天然形成,頂上還留有倒豎的石筍,另一半卻是人工開鑿的,大致形成一個圓拱形的穹頂大廳。

    在那大廳正中,立著一個巨大的,由原木剜出的高背交椅。在那椅上,一個身高過丈,膀闊腰粗的熊頭妖怪,披著一襲戰甲,正在閉目養神,便是此間主人王山君。

    這王山君原是一頭百年黑熊得道,天生力大無比,又兼外粗內細,甚是有些心機,手下收羅幾個山妖樹怪。並且花費重禮,走通甄猛的關係,依附在禾山道之下,自號山君,獨在此地,稱王稱霸。

    但是最近,這王山君,卻是不大順心。自從上一次,被甄猛找上門來,請他出手對付張桐,他就一直左右為難。雖說因他祭練一口血刀,正需一個有根基之人作為刀魂,可是他又何嘗不知,甄猛是想借刀殺人。

    況且張桐雖然入門不久,但怎麼說也是禾山道的弟子,又豈是那麼好殺的!萬一出了差池,就是殺身之禍。

    如果依照王山君的本意,萬般不願應承下來,但是甄猛身份,畢竟有所不同,又曾幫他牽線搭橋,他更不敢輕易得罪,只好硬著頭皮,答應考慮一下。

    所幸此後,一連數月,甄猛也沒再提及此事,他還以為,就此罷了。卻沒想到,三天之前,甄猛又派人來,通知他張桐已經離了靈犀觀,命他趕緊尋機下手。

    王山君不得已,只好把心一橫,先派手下一個猴妖盯著張桐,自己在家養精蓄銳,直等時機一到,就要雷霆一擊。

    不過他雖下定決心,但張桐畢竟是甄遠道的徒弟,即使出手,也要小心,萬萬不敢聲張。否則一旦驚動了禾山道,即使是甄猛,也護不住他。何況他十分了解甄猛的為人,一旦東窗事發,不去落井下石,就已對得起人,更不要指望甄猛能夠幫他出頭。

    此時王山君正在閉目養神,早已命人無事不要打擾,忽聽腳步聲音,便知是那猴妖,隨即睜眼一看,卻是吃了一驚,忙問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那猴妖只被張桐用石子彈了一下,原本並無大礙,因為怕受責罰,這才故意裝作踉踉蹌蹌,用手捂住肩膀,道:“大王,全是小的辦事不利,讓那張桐小兒探出行跡。虧他地形不熟,小的才能逃脫,不然非要被他擒殺不可!”

    王山君聽得,亦是臉色一變,他深知這猴妖最善追蹤隱匿。即使是他,若不留心,也難察覺出來。而張桐入道才一年多,就有如此手段,更令他的心底,多出幾分忌憚。

    王山君皺著眉頭,聽那猴妖說完,想了一想,隨即問道:“依你看來,那張桐小兒修為怎樣?”

    那猴妖道:“大王,小的只跟他一個照面,就被他用石子打傷了肩膀,實也看不出他的修為啊!”

    王山君心知這猴妖修為低微,命他追蹤偵查還能勝任,讓他判斷張桐修為高下,端是有些強人所難了。索性擺了擺手,將他打發下去。然後背著雙手,來回走了幾趟,終於眼中閃出兩道寒光。

    原本他想,先派人盯住張桐,等時機恰當,再動手不遲。沒想到那猴妖一時大意,竟被張桐發現,已是打草驚蛇。事已至此,他也不需再等,大步流星,出了洞府,直接架起一陣妖風,就向剛才那猴妖逃回來的方向追了過去。

    與此同時,張桐舍下那隻猴妖,正打算回轉靈犀觀。卻在這刻,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十分凄厲的叫聲,頓時使他悚然一驚。

    這幾天來,張桐為了收集精血,日夜在荒郊野嶺穿行,早就熟悉了各種野獸的叫聲,立刻分辨出來那十有**是一頭老虎。

    唯獨有些古怪的是,一般老虎的叫聲,多是雄渾而霸道。而此時那個叫聲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像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在垂死掙扎之前,發出最後的嘶吼。

    張桐隨即眼睛一亮,心下暗暗忖道:“莫非這山林之中,還有什麼能讓老虎感到恐懼的東西?我若將其擒來,煉成精血,獻給師父,豈非更得師父歡心!”

    不過張桐生性不是魯莽之人,剛生出一點躍躍欲試的心情,又猛想起來時甄遠道的叮囑,立刻就被他按捺下去,心說:“此間山林可不是善地,否則以尹春來他們,已經修煉到煉精化氣三四重的境界,還需師父特意叮囑,並且賜下靈符防身。更何況我才堪堪練成第二重小周天,萬一遇上厲害妖怪,豈非白白壞了性命!”

    張桐越想越覺得沒有必要冒險,尤其他入道才一年多,修為已經突飛猛進,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又何必去爭搶一時之功。

    待他思忖一陣,方始拿定主意。卻不料就這片刻功夫,那叫聲由遠及近,居然速度極快,直向這邊而來。

    轉眼就見,林木之中,一頭斑斕猛虎,撒開四肢好像發瘋似的發命狂奔,瞪著一雙虎眼,全是驚恐之色。在那老虎後面,大概十來丈遠,一隻足有兩丈多高,長著滿口獠牙的山魈正在緊追不捨。

    張桐看清那山魈體型,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從他來到靈犀觀那一天,就聽張春和鄭瑞二人說過,這附近山中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山魈。

    尤其是成年山魈,非但力大無比,能夠生撕虎豹,更長了一身銅皮鐵骨,尋常刀劍連它毛皮都斬不斷,即使是張桐手裡那枚黑狗釘,也未必就能對它造成致命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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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回 山魈追命

這時那老虎已經快要力竭,速度漸漸放慢,那山魈瞅準了,立即緊趕兩步,然後猛地一躍,好像靈猴一般,絲毫不見笨拙,然後探手一抓,正好擒住老虎尾巴,甩手向上一拋隨即狠狠砸在地上。

    那老虎的身體裡面,頓時發出“咕唧”一聲,恐怕內臟都給震得稀爛,最後哀鳴一聲,眼看活不成了。

    山魈見獵物得手,興奮的嚎叫兩聲,然後抓起老虎屍體,直接把腦袋扭了下來,連皮也不扒塞進嘴裡就“咔嚓咔嚓”大嚼起來。

    張桐看的一陣心驚膽戰,原本心底還抱有一絲僥倖,這時也隨之煙消雲散了,心說:“這山魈著實凶厲無比,根本不是我能招惹的,萬一被它盯上,必定凶多吉少,還是早走為妙!”

    張桐想罷,更恐被那山魈發現,趕緊躡足潛蹤,想要趁機退走。卻不料想,忙中出錯,在他轉身之際,正好踩到一個核桃般大小的石子,身子一個踉蹌,險些被滑倒了。虧得他反應不慢,趕緊擰腰站定,才沒坐在地上。可是他這一下,雖然沒有摔倒,卻把旁邊樹枝全都牽動,立時引得樹叢一陣沙沙顫動。

    那山魈剛才獵殺了一頭老虎,正在吃得起勁,突然聽見動靜,頓時警覺起來。

    那山魈乃是山中霸主,比尋常妖怪還要厲害許多,天生視力極佳,即使是在夜間,也能飛奔跳躍。剛才因為一意追那老虎,才沒發覺張桐藏身的所在,這時警覺起來,立刻瞧出人跡。

    張桐見它目光望來,心知藏身不住,已是後悔莫及,再也不肯耽擱,頭也不回,撒腿就跑。

    殊不知,那山魈秉承天地戾氣而生,生來凶暴無比。如果張桐不跑,靜靜趴伏下來,等它吃了那老虎,覺得肚子飽了,自會返回巢穴,但是張桐這一跑,卻激起它的凶性。只見那山魈立刻咆哮起來,連老虎屍體也不要了,一陣旋風似的,張牙舞爪,就撲過來。

    張桐頓時心頭一涼,暗叫了一聲“不好”,隨即趕緊把甄遠道事先給他的那枚飛翼靈符取了出來。

    豈料那山魈竟然速度極快,沒等他來得及使用,就已經追到了近前,揮起蒲扇般的獸掌,對準張頭腦袋,狠狠就拍下來。

    張桐猝不及防,做夢也沒想到,那山魈的速度居然有這麼快,登時就被嚇得魂飛魄散,再想用別的法寶抵擋,卻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下一刻,張桐就要命喪當場,卻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他卻忽然間感覺到,腰間傳來一股熱氣,隨即越來越熱,好像火燒似的。

    慌亂之際,張桐忙低頭一看,發現一直被他隨身帶著,放在兜子裡的那個葫蘆,此刻居然發出一團極亮的金色亮光。

    其實這葫蘆早已不是頭一次放出金光,只不過前兩回,光芒微弱,又無熱度,張桐沒有發現罷了。此刻再度放出金光,更讓張桐吃了一驚。自他在劉天威手上得了這個葫蘆,不知用了多少手段,也沒弄出一點反應,這時卻不知怎麼的,竟突然間發起光來。

    不過當下,也容不得張桐再去細想,吃那金光一照,山魈速度略緩,他趕忙蹲身向前一撲,堪堪避過了那足以致命的一擊。

    而那山魈,由於沒有打中,更加瘋狂暴怒,緊跟又撲過來,兩掌併力按下,直欲要把張桐生生拍死才甘心。

    但這時張桐已經緩過一口氣,忙趁機把飛翼靈符攥在手裡,可是還沒等他來得及催動那道靈符,在他腰間那個葫蘆,已是噴出一道金霞,匹練似的,飛射出來,直向那山魈席捲過去。

    那山魈原本力大無窮,見那金霞飛來,劈手就想打落,卻不料那金霞另有神異,方始被那山魈碰到,立時貼附過去,展開兩三丈長,從上往下一兜,死死將它罩住。

    那山魈仗著凶頑,還要奮力掙扎,卻被金霞鎖死,然後上下一旋,好像磨盤碾過,那山魈登時斃命。隨即全身血肉,被那金霞吸乾,只剩一副枯骨跌落在了地上。

    張桐看的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一直被他隨身帶著的葫蘆居然這樣厲害!

    而那一道金霞吸收了山魈血肉,好像吃飽喝足一般,金光由強轉弱,轉即又飛回來,乖乖落進葫蘆嘴裡。

    張桐手裡握著那葫蘆,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隨即又驚又喜,心裡暗暗想道:“我就知道這個葫蘆非同尋常,只剛才那一下怕比飛劍都要厲害!”

    張桐一面心想,一面小心翼翼,將那葫蘆舉到眼前,正要仔細查看一番,卻忽然發現那葫蘆上,原本雜亂不堪的字跡,居然排列整齊起來。

    他登時又是一驚,隨即恍然大悟,心想:“剛才這葫蘆放出金光,一下將那山魈吸成了肉乾,然後才顯現出這些文字,莫非這葫蘆內藏禁制,非得吸足精血,才能顯現出來!先前我也曾試過用精血侵染,可惜用量太少,未能觸動陣法。幸好這頭山魈的精血足可抵五六十頭黑熊,不然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發現這葫蘆的秘密。”

    其實張桐卻不知道,這葫蘆原是上古一位大能仙人遺留下來,原本不需精血祭練。只不過多年以來,經歷了許多波折,曾被幾位邪派高手祭練,這才增添了許多邪氣。後來落入劉天威的手中,也不知其來歷,平白放置多年,幾乎喪失靈氣。

    幸虧此前,張桐煉化劉子玉時,留有一點精血,堪堪將它激發。剛才又化去那山魈的一身血肉,總算把葫蘆內的禁制完全運轉起來,否則再過幾年,就要淪為凡物。

    張桐暗自竊喜,趕緊拿那葫蘆細看,只見洋洋二三百字的口訣之上,龍飛鳳舞寫著‘葫蘆劍訣’四字。

    因他眼界有限,不知前古秘辛,見這四字也道不出什麼名堂,只覺既是劍訣,應該十分厲害,迫不及待仔細研讀起來。

    本來張桐入道這一年多,苦苦修煉禾山道的法術,自認算得登堂入室,可讀起這篇口訣,卻覺得分外吃力,明明只有二三百字,可是其中蘊含的玄妙,卻猶如深淵大海,令人摸不到邊際。

    張桐一連讀了數遍,每一遍的感覺全都不同,時而熱情激盪,時而陰沉凄涼,仿佛那區區二三百字的口訣,不停都在變化,沒有一刻停滯。

    張桐吃驚不小,急忙不敢再看。他心知這是因他根基太淺,加之方才遇上山魈受了驚嚇,致使道心不穩。若再執迷不悟,強行閱讀下去,只怕離走火入魔不遠了。所幸他頗為機警,及時察覺不對,否則繼續下去,用不了一時半刻便要樂極生悲了。

    隨即他又定了定神,將那葫蘆拿在手裡,又重新端詳了一遍,心說:“這篇《葫蘆劍訣》也不知是哪家門派的典籍,其中精妙之處遠非禾山道的法術能夠比擬。可惜我的修為太低,參悟起來十分吃力。如果獻給師父,轉由他來修煉,然後傳授給我,或許還能更輕鬆一點。怎奈這個葫蘆來路不正,萬一讓師父查問出來,非但不記我的功勞,反而要追究前過。而且這葫蘆能輕易將那山魈制死,定當也是一件極厲害的法寶,如果獻出口訣,恐怕連這葫蘆,也要保不住了。”

    張桐又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能聲張,否則非要惹來大禍不可!他權衡了許久,還是打定主意,決心隱瞞下來,留待自己慢慢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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