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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雲墨月] 劍訣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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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19 23:25: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81



【小說作者】:雲墨月


【內容簡介】:

萬法之中,劍道獨尊! 一個平凡的少年,在殺機重重的修真世界,只憑一部劍訣,立下仙道根基,自言:“我有一劍,纓鋒三尺,煌煌之威,可破世間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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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19 23:27:1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一回 骷髏妖

這是一個寒冬的晌午,天色霧濛濛的,十分陰晦。

    在鷹嘴山附近,沿著官道有一個柳驛鎮,原本十分繁華,卻因這幾年,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愈發凋敝起來。臨街商家,經營艱難,大多關門倒閉。只有鎮西頭一家高山客棧,靠著偶有來客,還能維持開業。

    因為天氣正寒,昨夜又下了雪,整一上午客棧也沒來一個客人。但是店夥計張桐,卻不得片刻閒暇。剛把後院幾間客房打掃完了,又被掌櫃打發去,鎮外的雙沙崗送飯。

    張桐今年才十三歲,原是本地一個孤兒。因他模樣俊俏,人又機靈勤快,被那客棧掌櫃看重,便收他做了個夥計。平常雖然時有打罵,卻也不愁挨餓受凍。

    直到十多天前,他也不知怎麼,忽然得了一場重病,昏迷三天三夜才甦醒過來。旁人只當是他大難不死,卻不知道他體內的魂魄,早已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張桐初經變故,也大吃了一驚。雖然他原來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算不得什麼出類拔萃的人才,但見識卻不少,又頗有些定力。憑著隨機應變,總算矇混過來。

    這幾天他一面暗自合計將來,一面跟人虛與委蛇,倒也不出差錯。聽那掌櫃吩咐,他更不敢怠慢。趕緊到後廚取了一大簍包子,足有二百多個,又提兩壇燒酒,還有一些切好的牛肉花生之類,然後轉身急匆匆就往店外趕去。

    誰知剛一轉過後堂的大門,就打迎面來了一位店客,招手將他攔住,笑問道:“外邊天氣正寒,你這提著東西,急慌慌的,是上哪去?”

    張桐停下定睛一看,見那來人正是前幾天住到店裡的一位熟客。聽他自稱,名叫鄭淵,是個三四十歲的書生,衣著十分考究,相貌也頗俊美。卻唯獨行跡有些古怪,來時只帶了一個小皮兜,根本不像出遠門的樣子。又說來此是為尋訪一位朋友,可是這幾天來,也不見他出門,每日只在室內神神叨叨不知做些什麼。

    張桐看出此人有異,原本不欲招惹,但是迎頭撞見,他卻避不過去,忙陪笑道:“是鄭先生啊!這不掌櫃吩咐我,正要給鎮外的雙沙崗送飯去,先生喚我可有什麼事麼?”

    鄭淵笑著擺擺手道:“我的事不急,你先去送飯,回來到我房裡一趟再說不遲。”

    張桐本待應下,可是又一轉念,心說:“這鄭先生,平常無事,從不離開房門半步。這回特意叫我,必是真有要事,我且先賣他個好,回頭再向他打聽別的事,他也不好意思跟我敷衍。”

    張桐打定了主意,忙說道:“先生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我去雙沙崗送飯,少得一個時辰,並不急在一時。先生辦完了事,那邊再去不遲。”

    鄭淵見他積極,心裡也是舒暢,便把他帶到後院所居房中,笑道:“其實事也不難,只需多加留心。不過我另有緣故,不欲讓外人知曉,你需切記不可向別人泄露半句!”

    張桐早知鄭淵人甚古怪,見他神神秘秘,也是不以為意,只管連聲應諾,一口答應下來。

    鄭淵這才從旁取出一枚玉符交予張桐,道:“我來此原是等候一位朋友,他從西南趕來,算計路程,這一兩日,就要到了。你常在裡外招呼,這兩天幫我多加留意,如有見到一個瘦小道士,帶著幾輛馬車前來,就問他是不是姓甄。若是他承認了,你也不要多言,只說故人相邀,卻不可提及我的名字。然後尋個機會,暗中捏碎玉符,再把他帶來客棧見我。切記定要先將玉符捏碎,否則大禍臨頭,休要怪我沒說。”

    說到最後,鄭淵已是疾言厲色,在此之前,張桐見他,雖然覺得這人有些古怪,但是為人和善,總是未言先笑,誰知發起怒來,竟也十分嚇人。一雙精光內蘊的雙瞳注視過來,直讓張桐都不敢與他對視,忙賠笑道:“先生這事好說,這兩天我多加留心,定不會給先生誤事。”

    張桐見那鄭淵眼光銳利如刀,本已有些懼怕,說罷之後,忙就想走。卻未等他出門,又給鄭淵拉住,取出一錠紋銀,塞到他的手裡,轉又和顏悅色道:“這件事你多上心,我自不會虧待你,只是不可再與第二人說起。”

    張桐只想速去,不敢多言,忙答:“先生放心,小人不敢!”隨即往外就走,一直出了店門,迎面被那寒風一吹,頭腦才漸漸清醒過來,心說:“這鄭先生也真闊綽,出手就是十兩銀子,如果僅是為了迎候一位朋友,根本無需如此大費周章。況且那姓甄的人,若真是他的朋友,他直接迎出來就罷了,又何必非要讓我暗中捏碎玉片?真不知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張桐越想越覺得古怪,趕緊停下腳步,將那玉符拿出,上下左右,看個仔細。只見那玉符通體透白,長約三寸左右,形制頗為古拙。寥寥幾刀,雕出魚形,雖然手法簡潔,但是極見功力。

    可惜這片玉符精美則已,本身卻並無特異,張桐擺弄半天,也沒瞧出端倪。眼看時間耽擱越久,他也只好作罷,將那玉符收好,忙又提著東西向雙沙崗奔去。

    其實雙沙崗原來也是一座市鎮,在柳驛鎮南邊大概十多里,因為前些年曾遭了馬匪,鎮上百來戶人,幾乎都死絕了,這才荒廢下來。後來又給附近黑風寨下邊的一股山賊占住,成了他們據點,靠著一條官道,專門打劫來往客商。

    而那高山客棧的掌櫃,本是黑風寨的一位頭領,由於一次下山打劫,被人傷了腳筋,這才退隱江湖,在鎮上開了一家客棧維持生計。

    好在黑風寨的大當家,還算有些義氣,特意關照下面,雙沙崗這一處據點的吃喝用度,全都給了高山客棧,飯錢一月一結,從來不曾拖欠。

    張桐背那兩百多個包子,手裡還提著兩壇酒,全都加在一起,分量甚也不輕。等他到了雙沙崗,早已累得夠嗆,還離著老遠,就叫了起來。

    雙沙崗這邊,早已荒廢多年,大多房屋俱都毀壞,只有東面的城隍廟還有頂蓋,勉強能夠遮蔽風雪。黑風寨駐留的二十來個山賊,平常就呆在此,正好望見官道。

    由於張桐是來送飯的,又有掌櫃那一層關係,這班山賊對他倒是不惡。聽見他的喊聲,立刻有人迎出,接過兩罈子酒,笑問道:“我說小哥兒,今兒晌午,咱吃什麼?”

    張桐來過非是一兩次,見這山賊也不懼怕,拍拍身後竹簍,笑著答道:“豬肉芹菜大包子,來時都用棉被裹著,現在應該還熱乎呢!”

    因為少了兩壇酒的累贅,張桐頓時輕鬆不少,說話間進了城隍廟。只見裡面二十來個裹著棉襖皮帽的漢子,蜷縮在一堆篝火周圍,一個個拿刀帶劍,目露凶光,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善類。

    為首一個面帶刀疤的精瘦漢子,身高足有八尺,生得狼背蜂腰,兩隻眼睛寒光爍爍,直好像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張桐被他目光一掃,登時一陣心驚膽戰,忙低頭叫了一聲:“七爺!”

    其實張桐也不知這人名字,只聽說他姓郝,人都稱郝老七。據說武藝十分高強,在黑風寨這幾百號悍匪當中,僅排在大當家和二當家之下,絕對是招惹不得的狠角色。若非因他脾氣古怪,不得大當家的待見,也不會被發配到這,領著二十來人,守著寒風度日。

    郝老七瞧見張桐也不多言,直接拿過一壇燒酒,拍開泥封就灌一口。其他山賊早就餓了,見他一動,也都跟著,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張桐帶來這些包子,都是掌櫃吩咐後廚,專門準備的,個頭大,肉餡足。一人分下十來個,再輪著喝幾口燒酒,吃些牛肉花生,倒也酒足飯飽。

    張桐一面在旁等候,一面也跟著偷了兩個包子,幾片牛肉,打打牙祭。原本他不願久留,但裝包子的竹簍,還有兩個酒壇,他還得拿回去,卻不得不在這多等一陣。

    虧得這些山賊都是一些莽漢,不知什麼叫細嚼慢咽,不大一會就都吃完了。張桐忙把竹簍和酒壇收了,最後還剩了三個包子,也給他順手揣進懷裡。等都收拾完了,他見再無遺漏,正想告辭回去。卻不成想,恰在這時,門邊放哨的一個山賊,忽然眼睛一亮,隨即大聲喊道:“七爺!快看!有肥羊上門了!”

    郝老七剛喝了不少酒,正想打個瞌睡,聽見那人大叫,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連忙挺身望去。只見官道遠處塵土升起,一連三輛馬車,迎著寒風,行駛過來。

    不過郝老七經驗豐富,只打眼一瞧,見車身輕浮,便料那車上裝不了多少貴重貨物。不禁使他意興闌珊,本來不欲去劫,可是轉念一想,這寒冬天氣,不知何時,又要下雪。與其在這荒廟苦守,不如做他一票,不管所得多寡,回去也好交代。

    郝老七拿定了主意,頓時眼中凶光更甚,提刀就衝了出去。其他那些山賊,不用他的吩咐,急忙緊隨其後。不大片刻,就把那三輛馬車攔住,裡裡外外,圍個結實。

    三個趕車的車夫,眼見數十個氣勢洶洶的山賊圍攏過來,心知難以逃脫,嚇得噤若寒蟬,趕緊丟掉手中馬鞭,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郝老七雖然凶殘,但是看見三個苦哈哈的車夫,面色慘白,體如篩糠,也不好再傷他們性命,唯獨奪了財貨,再把他們放了。

    卻不成想,那頭一輛馬車上,除了趕車的車夫,在車轅上還坐著一個年約十四五歲,長的十分陰柔俊美的藍衫少年。

    那少年見到一幫凶神惡煞似的山賊也無懼色,反而露出幾分輕蔑神情,仿佛在看一群土雞瓦狗。尤其古怪的是,在這寒冬天氣,縱然談不上滴水成冰也差不多少了。而這少年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衫,坐在寒風當中,仍是怡然自得。

    只見那少年跳下車轅,眼色略微向眾人一掃,最後落在郝老七身上,冷哼了一聲,喝道:“你們這些人是哪來的蟊賊?當真不要命了!不去打聽打聽,莫非不知咱家師父乃是禾山道的仙人!”

    禾山道是西南苗疆一帶有名的門派,專以人獸生魂血肉祭煉法術法寶,手段極其凶殘。雖然在正經仙家門派眼中,這些法術並不入流,但世俗之中,卻極為了得。尋常江湖人物聽到禾山道的名頭,無不忌憚三分,極少敢來招惹。

    那少年自恃禾山道的弟子,根本沒把幾個山賊放在眼裡,自以為只要報出家門,還不立即把對方鎮住。

    可是讓他始料未及,郝老七根本就是個莽夫,原來聽過禾山道的名頭,也未曾真個放在心上,更不知禾山道的種種可怕手段。

    這時見那少年頤指氣使,心裡早已十分不快,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突然手中刀光一閃,不由分說就向那少年頸間斬殺過去。

    那少年本待呵退群賊,完全沒想到郝老七竟敢悍然動手,登時大吃一驚。更悲催的是,他雖是禾山道的弟子,但入門才一兩年,修煉的幾門法術,都不曾使的隨心所欲。加上此前全然沒有防備,眼見一道明晃晃的刀鋒劈來,再想躲閃,已是不及。只傳出一聲慘叫,便已血光迸現,生生掉了腦袋。

    郝老七殺人之後舔了舔嘴脣,還覺意猶未盡,不禁咧嘴一笑,一腳將那少年的人頭踢開。也不顧濺的滿身血跡,手腕一翻,把長刀順在身後。然後招呼眾人,正要搜羅財貨,卻猛然從心底升起一股驚悸,那種感覺就像被一條毒蛇盯住了。

    隨即就聽耳邊傳來一個陰惴惴的聲音,不疾不徐的說道:“哼!好個無知賊人,竟敢殺我童子,還不給我死來!”

    郝老七登時如遭雷擊,那聲音好似無數鋼針刺入腦中,疼得他“哎呀”一聲。頓覺頭昏腦脹,身子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兩步。內心更震驚無比,料定必是遇上了高手,只憑他的直覺,想也不想,轉身就跑。

    原本郝老七武功高強,平常一縱身便能躍出三四丈外,可是此刻卻好像喝醉了酒,雙腿軟綿綿的,全都使不出力。

    郝老七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猜出對方必是以秘法來攝他的心神,趕緊咬破舌尖,藉著一陣劇痛,強自打起精神,虎撲兔躍似的,一縱到了五六丈外。

    但趁這略一耽擱,從那輛馬車裡面,忽又冒出一團精光。隨即“噗呲”一聲,好似火苗串起,竟飛出一個斗大的骷髏頭,陰風繚繞,鬼氣森森。

    不等郝老七反應過來,就已呼嘯著飛將過來。張開大嘴,咔嚓一聲,當即把他腦袋連同小半個身子都給咬了下來。

    一眾山賊雖然乾慣了殺人越貨的勾當,可又何嘗見過此等凶殘手段,頓時嚇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緩過神來。也顧不得其他,各自大呼小叫,好像沒頭蒼蠅似的四散奔逃。

    與此同時,一名年約四十來歲,身材略微有些佝僂,嘴上留著兩撇八字鬍的青袍道士,從第二輛馬車上走了出來。見那一群山賊嚇得屁滾尿流,清瘦的臉上更顯出一抹凜冽的殺機,冷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貧道已經放出了骷髏妖,爾等還要妄想活命嗎?”

    隨他話音未落,右手忽然向上一揮,從寬大的袍袖下面,又接二連三飛出五六個骷髏頭。拖著一團鬼火在半空中四面亂飛,所到之處無不帶起一片慘叫。那二十來個山賊,不到片刻功夫,居然無一例外,全都死於非命。

    這時張桐還在離此十多丈外的城隍廟中,遠遠看見眾人慘死,他早嚇得臉色慘白,只覺腦中好像攪成了一團漿糊。

    自他穿越來這個世界,也聽說了不少有關仙人妖怪的傳說,不過他多半對此嗤之以鼻,只當是些江湖騙子,為了騙人錢財罷了,然而此時此刻卻不由得他不信了。

    虧他還有幾分定力,趕緊強自冷靜下來,屏住呼吸躲在廟門後面,再也不敢向那官道上張望,生恐被那施展妖法的道士察覺,連他也要葬身在那些骷髏口中。

    殊不知那道士頗有神通,早就發現他的行藏,只是未加理會罷了。這時把眾人都殺光了,眼光自然向這邊望來。

    不過那道士好像殺伐夠了,不意再費手腳,只是望了一眼,便把視線移開。回頭看了看剛才被郝老七砍死的那名少年,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臉色陰晴不定的,不知在盤算什麼。

    只看他的神色,似乎也不悲傷,反而露出幾分厭惡。嘴裡低低罵了一聲“廢物”,然後探手一抓,擒龍控鶴一般,隔空從那少年身上搜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口袋。一面收入懷中,一面饒有深意,又向張桐躲藏這邊掃了一眼。

    那眼神猶如實質一般,頓時就讓張桐覺得如芒在背,虧得那道士適可而止,隨即轉身上了馬車,喝那三名車夫,趕緊驅車上路。

    那三個車夫都是尋常趕車的把式,哪裡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這時早就嚇得手腳發軟。唯獨懾於那道士的淫威,卻半點不敢遲疑,趕緊戰戰兢兢,扯起馬車韁繩,生恐稍有怠慢,那些吃人的骷髏妖就要落到自家頭上了。

    直到這時,張桐才稍稍松了口氣,身子癱軟下來,又吃寒風一吹,激靈靈打個冷戰,卻是剛才驚出一身冷汗,已經把裡面的襯衣都給濕透了。

    他忙緊了緊外面的棉襖,也顧不得身上濕漉漉的難受,略微定了定神,就想回去報信。可是剛出了城隍廟,還沒跑出多遠,他又猛然想起,來時鄭淵叮囑他的事,心說:“鄭淵讓我留心一個身材瘦小的道士,莫非就是剛才那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姓甄。”

    張桐思忖一陣,手裡攥著玉符,卻久久未敢捏動。剛才他已見過那道士的凶殘,如果鄭淵就是要找此人,恐怕那鄭淵也定非尋常。而且按照鄭淵所說,張桐愈發斷定,兩人十有**,不是朋友,而是仇家。鄭淵特意叮囑他,要事先捏碎玉符,只怕也沒安好心。

    張桐越想越覺得心驚膽寒,連忙想把那枚玉符丟了,又怕鄭淵那邊不好交代。他悶頭想了半天,也沒摘出個頭緒,正在進退兩難之際,猛又發覺背後隱隱襲來一陣陰風。

    霎時之間,張桐心中警兆油然而生,也顧不得回頭查看,全憑下意識,向前面一撲,跟著就感到背後劃過一股氣流。等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碩大的骷髏頭,裹著一團鬼火,就在兩三丈遠,堪堪止住去勢,正要回轉過來。

    張桐頓時大吃一驚,一面暗暗叫苦不迭,一面偷眼向官道上望去。果然見那三輛馬車,還沒行出半裡,就已停了下來,不知那道士到底什麼用意。

    但是此時此刻,早已容不得他再去揣摩旁人的心跡,只這一轉眼,那個骷髏妖,已經回轉過來,然後猛的一縱,拖著一溜鬼火,對準他所在的位置就衝過來。

    幸虧他的手腳非常靈便,見那骷髏飛來,反應也是不慢,忙貼著身後一堵矮墻,向旁邊翻身一滾,總算又避了過去。而那個骷髏妖,因為速度極快,驟然停止不住,轟的一聲狠狠撞了過去。

    這雙沙崗雖然廢棄了多年,可是當初建造時,卻不曾偷工減料。張桐身後那堵矮墻,全用石料砌成,經受風雨侵蝕,卻仍十分堅固。誰知被那骷髏妖一碰,居然不堪一擊,當即亂石飛迸。

    不過那骷髏妖固然威力巨大,但張桐也從中發覺一絲古怪。剛才那道士操縱幾隻骷髏妖屠殺山賊時,那些骷髏妖,上下翻飛,轉折行止,全都十分靈活。而這一隻骷髏妖,運動起來卻十分僵硬,好像只能直來直去,一點都不靈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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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19 23:27:4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二回 龍紋戰刀

可惜當下情況緊急,來不及讓張桐細想。眼看那骷髏妖一擊未中,他趕緊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瞅準不遠處的一片樹林撒腿就跑。直欲逃進林中,藉助地形便利,或許還能跟那骷髏妖周旋一陣。

    誰知禍不單行,竟又忙中出錯,還沒跑出幾步,腳下稍不留神,就給一截枯藤絆住。張桐登時站立不住,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虧他反應及時,慌忙用手一撐,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雖然張桐用手撐地,僥倖沒有摔倒,可是這一耽擱,那骷髏妖業已追擊上來。他借眼角向後一掃,心知硬要繼續逃跑,非要被那骷髏妖撞個正著,急忙趁勢一滾,再次躲過攻擊。

    但是他這一下也等於把最後一條退路給斷送了。前方再有五六丈遠,就能進入一片樹林,到時藉助林間地形,還能與那骷髏周旋。而今讓那骷髏妖反超到了前面,若要再往樹林裡去,恐怕還沒跑到,就要喪了性命。

    張桐一見前路堵死,頓時心裡涼了半截,但是他也不肯坐以待斃,趕緊退開兩步,偷偷四外打量,看看能否另尋一條出路。

    可惜雙沙崗早已荒廢多年,除了一些殘垣斷壁和幾簇乾枯的樹叢,全是一覽無余的平地,那骷髏妖又居高臨下,連一個藏身之地也找不出。

    眼看那骷髏妖又要飛來,張桐心裡叫苦不迭,料定這次在劫難逃,索性把心一橫,瞧見兩三丈外,就是郝老七的屍體,立刻撲奔上去,將他戰刀奪來,內心打定主意,即便死了也要砍那骷髏妖幾刀才甘心。

    那郝老七本就是個武痴,平日除了練武,就愛收藏兵器,十多年下來總算也有七八件拿得出手的寶刀寶劍。

    被張桐奪下這口龍紋戰刀,原是前朝一位邊關驍將的佩刀,斬殺敵人,不下數千。本身雖不是神兵利器,可是積年累月下來,自然生成一股戾氣,專能震懾敵人心神。

    剛才若非事先讓那道士懾住了心神,只憑郝老七的武藝,加上這口龍紋戰刀,也不可能輕易就被骷髏妖給咬死。

    此時這口龍紋戰刀落在張桐手裡,好像被激起了積聚多年的戾氣,頓時發出一陣喑鳴,使他精神為之一振,原本焦急萬分的心情,也跟著漸漸平靜下來。

    張桐沒有想到,郝老七這口刀,居然如此神異。他原本抱定決心,要困獸猶鬥一番,轉又生出幾分求生意志。見那骷髏妖飛來,非但沒再退卻,反而當機立斷,欺身上前,舉刀就砍。

    可惜他也不會刀法,砍這一下,既不精準,也不刁鑽,全仗手臂大開大合,倒是顯出幾分凌厲的氣勢。

    幸而那骷髏妖,只會直來直去,好像根本不會躲閃。迎那刀鋒上來,只聽鏘的一聲,猶如金鐵交鳴,居然正好砍在眉骨中間。

    那骷髏妖來勢極快,張桐用力又猛,兩下撞個正著,直震得他半邊身子都要麻了。可是他卻渾不在意,全憑一股血性,抽刀便又砍去。霎時之間,叮叮噹當,一陣打鐵似的,對那骷髏妖連砍六七刀才罷休。

    那骷髏妖原是用死人骸骨祭煉而成,頭骨本身並無異樣,全仗外面一團鬼火,才能懸浮起來,飛行絕跡,隔空傷人。

    也是這一回張桐命不該絕,偏逢他手中這口龍紋戰刀,乃是一件殺人見血的凶物,刀中所含的戾氣,正是那鬼火剋星。

    兩下乍一碰上,那刀刃僅微微一頓,就將鬼火強行震開,狠狠砍在了骷髏妖的本體上,生生在那白森森的頭骨上留下了一條深深的傷痕。

    虧那頭骨事前曾被法術祭練,足有斗大一個,骨骼十分厚實,否則非要被打碎了不可。不過即便如此,被連砍六七刀,那骷髏妖也有些承受不住。裹在外面的鬼火搖曳不定,好像隨時都要熄滅了似的。

    張桐沒有想到,那氣勢洶洶的骷髏妖,竟會不堪一擊!不禁眼睛一亮,心下暗暗忖道:“看來這個骷髏妖果然有些古怪,連我都能將它擊退,以郝老七的身手,如何會被它咬死!”

    張桐一面暗自竊喜,一面打算奮起餘力,趕緊將骷髏妖毀了,然後趁機逃進樹林,如那道士不再追來,或許還有幾分逃生的希望。

    他在心裡盤算,手上刀也不停,對那骷髏妖又是連砍幾下。眼看鬼火將要泯滅,卻不料竟樂極生悲。那骷髏妖不知怎麼,忽又靈活起來,趁他砍來一刀,猛向旁邊一閃,然後迅雷不及掩耳,張開大嘴死死把刀咬住。

    張桐登時吃了一驚,趕緊想抽刀回來,可那骷髏妖力量極大,咬住刀刃根本不肯鬆口。而那龍紋戰刀乃是前朝遺物,留到如今至少也有兩三百年。雖然蘊有戾氣,能夠不受鏽蝕,但是沙場之上百戰餘生,也留下了許多暗傷,又受歲月侵蝕,早已不堪重負。他與那骷髏妖兩邊較勁,這口龍紋戰刀,終於吃受不住,居然“喀吧”一聲斷成了兩截!

    張桐只顧奪刀,根本毫無準備,雙手把住刀柄,使出吃奶的勁,驟然落在空處,頓時控制不住,身子向後仰倒,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那骷髏妖得了機會,立即把嘴裡咬著那半截刀刃甩了出去,然後張開大嘴,拖著一溜鬼火,就又撲了過來。

    張桐顧不上後背摔得疼痛,心裡叫了一聲“不好”,急忙就地一滾。卻沒想到,禍不單行,剛才那骷髏妖撞毀一段矮墻,正好崩出一塊缽盂大的石頭就落在這。慌忙之間,他這一滾,那塊石頭正好墊在腰上。登時疼得他“哎呦”一聲,竟然沒滾過去,又給撞了回來!

    這下張桐可真傻眼了,那骷髏妖已近在咫尺,唯一可仰仗的寶刀也給毀了,再也無計可施,唯有閉目等死。

    誰知苦苦等了半天,那骷髏妖反沒了動靜,他便在心裡暗自打鼓。又過了一會,實在耐不住,終於睜開眼睛。卻只見,天色陰霾,寒風蕭瑟,哪還有什麼骷髏妖的影子!

    張桐不禁一愣,心中益發狐疑,趕緊用手撐起身子,小心翼翼,站了起來,正要向四外打量,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此時他已成了驚弓之鳥,聽見那聲冷笑,登時驚呼一聲,猛的回頭探看。只見先前那名身材瘦小的青袍道士,一臉似笑非笑,居然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那道士見他轉過頭來,又是冷哼一聲,上下打量幾眼,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想不到你這小賊摸樣長的倒十分周正。原本得罪貧道,必要趕盡殺絕,不過今天合該你不死。貧道那沒用的徒兒跟隨貧道修煉三年,本事沒學幾分,卻狂傲的沒邊。今天死在人刀下,也是他咎由自取,反而害得貧道身邊少了一個張羅雜事的人手。正好讓你趕上,就隨貧道去吧,日後自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張桐聽得迷迷糊糊,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有這等好事憑空落在他的頭上。腦海中又回想起,剛才那骷髏妖的古怪,這才恍然大悟,心說:“是了!是了!難怪一開始那骷髏妖行動十分滯澀,必是這道士存心試探,看我反應是否機敏。如果不甚合他心意,便要直接殺了,若是還堪驅馳,才會出來相見。到了後來,見我險些要把那骷髏妖打壞了,這才突然出手,把我逼到絕境。”

    張桐暗自揣度,心有餘悸之後,又不禁暗自竊喜。此前他已見過那道士的法術,即使不如小說中寫的那樣厲害,也絕非人力所能企及。況且他在這世上無牽無掛,這時聽那道士說明,哪還會有半點遲疑。回過神來,趕緊跪拜,呼道:“師父在上,弟子張桐,拜見師父!”

    那道士收張桐為徒,原是臨時起意,受他磕三個頭,也沒另外囑咐,只是自報家門,說自己名叫甄遠道。

    張桐一聽,倒也不出所料,只是鄭淵給他那枚玉符,此時卻成了燙手的山芋。如果甄遠道跟鄭淵果然是冤家對頭,現在他若知情不報,將來被甄遠道知曉,他可就說不清楚了。

    張桐略一思忖,便已有了決斷,不等甄遠道再說別的,立刻搶道:“師父,弟子還有要事稟報!”說著就把那枚玉符取了出來,又將鄭淵叮囑他的話,原原本本和盤托出。

    甄遠道聽罷,也吃了一驚,他本以為張桐只是一個尋常小孩兒,卻沒想到竟會牽出一個大敵,不禁皺了皺眉,隨即冷笑一聲,道:“區區宵小之徒,也敢算計貧道!這一次且不與你計較,再等來日,與你算賬!”

    然後把袖子一甩,抓住張桐肩膀,向上輕輕一縱,恍若驚鴻一般,無聲無息便已躍出十多丈外。不及三兩下間,已到馬車旁邊,隨手把他放下,便什麼也不管,回身上了馬車。

    虧得張桐十分機靈,只微微愣了一下,就已心領神會。趕緊好整以暇,開始以那道士弟子自居,招呼車夫趕緊上車趕路。

    那三個車夫還在驚魂未定,見那道士去而復返,還帶回來一個少年。那少年也頗為古怪,落在妖人手中,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理直氣壯,開始對他們發號司令。不由得內心更加狐疑,只是懼那道士淫威,誰也不敢多問。

    其實此時張桐心裡也非常害怕,甄遠道雖說名義上收了他為徒,可是這便宜師父無論如何也不像良善之輩,萬一惹得稍有不快,只怕毫不猶豫,隨手就打殺了。

    只不過當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無論他心中做何想法,也只有暫時虛與委蛇。至於尋機逃走,他卻不曾想過。一來畏懼甄遠道的淫威,萬一逃走不成,反而弄巧成拙。再來也是貪慕甄遠道的法術,如果真能學來一二,日後豈非受用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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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練氣

張桐心懷忐忑,迎著寒風,坐在車上,心裡只顧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已到了柳驛鎮。馬車穿行而過,並未停留片刻,直至天色漸漸暗啞,又行出約有五六十里,才見遠處影影綽綽,顯出一個市鎮輪廓。

    張桐估計今晚多半要在此留宿,不過他還沒摸清甄遠道的脾氣,可不敢擅自做主,趕緊對車內問道:“師父,前方有個市集,看這天色不早,您看咱們是否要留宿一晚啊?”

    甄遠道也不知在車廂內幹什麼,驟然被打斷了,甚有些不耐煩,冷冷道:“這些雞毛瑣事,你只管做主罷了,休要再來擾我!”

    張桐聽出甄遠道話音不善,趕緊應了一聲,再也不敢呱噪。卻在心中暗暗忖道:“看來我這師父果然如他所說,收下我專為解決諸般雜事,省他處處費心,平白耽誤精力。如此一來,我也不用客氣,大可自作主張,只要井井有條,不要誤了行程即可。”

    張桐打定主意,隨著馬車到了鎮上,也不再做請示,頗為雷厲風行,選了一間客棧安頓下來。給甄遠道要了一間乾淨上房,命人把飯食備好,熱水送到屋裡。這些他本是行家裡手,前前後後,極為麻利。

    甄遠道亦如所言,全都不聞不問,只顧盤膝打坐,雙眼微闔,老神在在。直等張桐全都忙完了,才微微點了點頭,原本冷漠的神情,也多了幾分讚許,將他叫到身前,道:“看你辦事倒也伶俐,不枉我收了你為徒,你既然入我門下,須切記我的來歷,才好日後與同門相見。”

    這一整天,張桐連驚帶嚇,又忙裡忙外了半晌,早已覺得十分疲憊。但是這時一聽,卻立刻來了精神,連忙好整以暇,恭恭敬敬,道:“請師父教誨。”

    甄遠道轉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我家不講這些虛禮,日後你跟在我身邊,無須如此謹小慎微。”

    張桐微微一愣,急忙應了一聲“是”,不過甄遠道這話他卻不敢當真,依然小心翼翼侍立在一旁。

    甄遠道知他生性謹慎,索性也不分辨,直接繼續說道:“我禾山道立教至今已有千年,傳有六十七種法術,皆是玄妙無比。有生之年,練成一種,就能使你受用無窮。不過法術乃是枝葉,練氣才是根基,你始初入玄門,我先傳你一篇口訣。你需盡心練習,何時練出真氣,方可真正修習法術。”

    甄遠道收張桐為徒,原是臨時支應,此刻傳他功法,自然也不甚用心。只念了一篇百餘字的口訣,然後略微分解兩遍,就把他打發了去。

    幸虧張桐記憶極佳,把那口訣全都記牢,回到房間之後,趕緊謄寫出來。再細細揣摩其中奧義,來來回回不下數十遍。加上先前甄遠道的解說,居然令他生出一股玄妙感覺,好像整個人都被一團緩緩流動的氣流包裹住了。

    張桐靈機一動,試著運用口訣,把圍在身邊的氣流引入體內。可惜那些氣流油滑無比,憑他意念根本捕捉不到分毫。足足大半個時辰,把他累的精疲力竭,才攝住了一絲氣流。但是隨那氣流引入體內,卻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桐不禁有些失望,再也堅持不住,神念隨之一散,已倒在床上睡著了。直到次日,天還沒亮,他就醒了過來,非但沒有絲毫疲倦,反而精神十分飽滿。

    張桐又驚又喜,心中愈發篤定,必是昨天甄遠道傳他那篇口訣暗藏許多玄妙。他才稍微修煉一次,就已得了許多益處,如果將來年深日久,更不知會有多厲害。

    他又思忖一陣,更是興致勃勃,正要再次運起口訣,忽然覺得腹下發脹,卻是昨晚吃飯時候多喝了幾杯茶水。

    這時他剛摸到練氣門徑,正是意猶未盡,不禁心下暗惱,卻也無可奈何,趕緊提著褲子,到外面去上茅房。

    這間客棧原也不大,客房分為上下兩層,因為冬季,商旅不旺,幾乎全都空著。張桐和甄遠道住在二樓的上房,那三名車夫則給安排在一樓。

    本來客房裡都給放了馬桶,但是張桐嫌它太臭,事前命人給搬走了。沒想到反而給自己添了麻煩,不得不摸著黑,到樓下去方便。

    好在這時天上還有幾分月色,他藉著亮光,也手腳麻利。到樓下放了一通水,忙回來想繼續修煉。卻不料剛上到二樓,正要轉身進屋,忽然發現,在走廊上,影影綽綽,好像有一個人影。

    張桐登時嚇了一跳,這三更半夜,寂靜無聲的,莫非是遇上鬼了?可他又一轉念,忽然想了起來,自家師父神通廣大,即使真遇上鬼,又有什麼好怕。不禁膽氣大壯,好整以暇,定睛一看。

    只見那人影穿著一身黑衣,站在客房門前,躡手躡腳,鬼鬼祟祟,不知在幹什麼。可惜天色昏黑,那人又是背對,實也辨別不清他的長相,只是看著覺得有些眼熟。

    張桐一面窺視,一面暗自狐疑,心想:“今晚只有師父和我住在樓上,這人趁夜前來,必是不安好心。”

    想罷便要喝破那人行藏,招呼甄遠道出來,一併將那人擒住。可是話已到了嘴邊,他又猛然想起,此人星夜來探,必也不是常人,多半是甄遠道的宿敵對頭。他又不禁有些遲疑,內心暗暗忖道:“此人悄無聲息,來到師父門前,能耐想必非同小可。我若現在道破他的行蹤,師父出來將他擒住還好,萬一師父也擒不住他,我豈非白白惹人記恨!”

    難得他穿越一回,又剛剛摸到修真門徑,愈發自珍性命。肚內暗一盤算,便想退到樓下,叫個夥計上來,既能將那人驚走,自己也不用露面。

    張桐拿定主意,正待轉身下去,誰知事與願違,還沒等他退走,那人卻搶先發現了他的行跡,忽然扭頭探看過來,一雙利目,猶如狼視。

    張桐禁不住打個寒戰,恐那人要下毒手,顧不得先前計劃,急中生智,忙大叫道:“什麼人!”

    那人事前沒有料到,張桐半夜會去茅房。聽他大叫一聲,再要阻攔,已來不及。心知行跡敗露,那人又驚又怒,恨不能把張桐給生吞活剝了。

    幸虧這時屋內的甄遠道忽然喝了一聲“唗”,隨後也不知用了什麼法術,陡然耀起一片五色光罩。

    那人似乎頗為忌憚,見那光罩一起,急忙向後退避。同時抖開一桿黑布長幡,催起一團烏雲,將他自身罩住。然後冷笑一聲,道:“甄遠道,這次前來只為給你一個警告,待得日後再來,自會見個分曉!”話音沒落,但見他雙肩晃動,卷起那團烏雲,呼嘯一聲,直衝窗外。

    甄遠道另有牽掛也未追趕,將那人逼退之後,就把光霞收去,便已再無聲息。只留張桐躲在樓梯旁邊暗暗松了一口氣,又恐那人去而復返,忙搶到甄遠道房前,問了一聲,敲門進去。

    甄遠道仍盤膝坐在床上,只是臉上不大好看,允他進來之後,才稍緩和一些,道:“這次虧你及早提醒,不然我雖有辦法防備,也需多費好些手腳。”

    張桐忙道:“弟子也是機緣巧合,夜裡下樓去方便,才撞見那人行蹤。”

    本來甄遠道還有些奇怪,剛才連他都未察覺,張桐一個凡夫俗子,又怎能提前預知,此時聽了解釋,心裡這才釋懷。

    張桐瞧甄遠道臉色稍緩,原本有心探聽一下,剛才那人是誰,可是猶豫一會,還是沒敢多嘴。他心知,這一次,甄遠道被對頭摸到眼皮底下,居然沒有發覺,已是大丟面子,若再一味揪住追問,定會叫人心中不快。

    張桐心思玲瓏,哪會去觸霉頭,只顧旁敲側擊,拍了幾句馬屁,以此消磨一些時間。等了一陣之後,料那人不會再來,便想借個由頭回房繼續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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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回 九頭熊

可沒料到,張桐剛提出要走,卻被甄遠道給叫住。伸手在袖子裡摸出三枚約有兩指寬,五六寸長的黃色紙符,道:“你先不忙著去,今日你立功不小,且將這三枚符箭收好,回去滴上中指之血。留待緊急時候,盯準目標,將其打出。就可化作一道光箭,隨你心意,隔空傷人。”

    張桐聞聽,立刻眼睛一亮,趕緊將那三枚紙符接了過來,不禁大喜過望,道:“多謝師父恩賜!”

    甄遠道擺擺手,道:“區區三枚符箭罷了,待你日後練成真氣,為師自有法寶賞你。去吧!去吧!”

    張桐知道甄遠道最忌繁冗,聽他向外趕人,急忙退了出去。手裡捏著三枚符箭回到隔壁房間,立即迫不及待,取來一把尖刀,在中指肚上刺了一個小口。擠出幾滴鮮血,抹在那符箭上。

    中指血脈直接與心臟相連,乃是人體精華所在,那三枚符箭,受血氣一激,頓時冒出一團精光。

    霎時之間,張桐只覺一陣心悸,隨即就與那三枚符箭生出一絲奇妙感應。這使他心中愈發大喜,不禁躍躍欲試,想要看看威力。

    可惜事前甄遠道已經說明,這三枚符箭皆是臨時煉制的,內裡只刻印了一重禁制,一經使用,便要廢去。張桐初得三枚符箭,愈加視若珍寶,怎肯輕易實驗。愛不釋手,把玩一陣,方始小心翼翼貼身收藏。

    直至這時,天色依然漆黑,離天亮至少還有一個多時辰。

    張桐又回想起,剛才那人與甄遠道鬥法,雖然只見一鱗半甲,卻也不禁暗暗羡慕,心想:“那人暗夜前來,又匆匆而退,必不會罷休。師父給我那三枚符箭雖然有些神異,不過終須不是正經法寶,用完也就沒了。為今之計還得把那口訣盡早煉成,再跟師父求取一件法寶,遇上強敵,才堪自保。”

    他又思忖一陣,心裡愈發篤定,再也不肯浪費時間,立刻盤膝打坐運起口訣,不厭其煩的試著把外間氣流引入體內。

    不過這一次,他雖心中急迫,卻不敢不遺餘力。只修煉了一個多時辰,發現窗外天色漸亮,趕緊停了下來,起身收拾行囊。隨後叫起三名車夫,各自備好馬車,隨時等候出發。

    果然過了不大一會,甄遠道就從客棧的房中走了出來,見到張桐全都打理妥貼,不由點了點頭,徑直登上馬車,便又開始趕路。

    這回張桐偷了個聰明,昨晚剛到客棧就把三輛馬車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第二輛馬車是甄遠道坐的,其他兩輛只裝了幾個不大的木箱。稍微歸攏了一下,就騰出許多空間,正好合他容身。

    張桐坐在第一輛馬車內,雖然說不上有多舒適,也總算能夠遮蔽寒風。他索性閒來無事,等馬車上了官道,便將那口訣再次運行起來。

    可惜因為車上實在顛簸,又要分心聽著後面動靜,使他的修煉效果遠不如昨天晚上,甚至只能斷斷續續感應到身邊的氣流存在。

    幸虧張桐為人頗有韌勁,遇上這種情況,也不覺得氣餒。只是打定主意,在心中一遍一遍默念口訣,仔細體悟身外氣息流動,不知不覺間居然過了一天。

    直等到了晚間,停在驛站歇腳,他再次開始打坐修煉,才發現經這一天苦熬,對身外那種微弱的氣流感應,竟然愈發清晰起來!

    他更暗自竊喜,趕緊靜氣凝神,引動意念,逸散出來,試著把那些氣流攝入體內,然後再設法引入丹田。可惜他現在還未開闢氣海,外界的天地精氣剛一進入體內,立刻被濁氣衝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桐於心不甘,緊跟又試了兩次,進展依然不太明顯。不過他深知修煉道法全是水磨的功夫,來不得半點急躁,索性按下性情,每日潛心練習。

    三五天下來,總算沒有白費,被他引入體內的氣流,漸漸凝成一線,沿著經脈,匯入丹田。雖然最後還是會被盤踞在丹田之中的濁氣衝散,但是比之先前,已經進步很多。

    張桐能夠切身體會到每天苦練的成果,修煉起來,愈發起勁。至於那黑衣人,自那天之後,就沒再露面。但是張桐卻總覺得有些惴惴不安,尤其最近兩天,感覺愈發強烈,好像總有人在暗中窺視,使他修煉起來也不能完全安心。

    張桐不禁多了幾分擔憂,懷疑是否是那黑衣人在搗鬼,原本有心向甄遠道稟報。可他轉念又一想,甄遠道頗具神通,連他都能察覺到,甄遠道不會不知。既然不曾提及,必定另有深意。終於他也沒敢多嘴,只顧多加幾分小心。

    轉又過了兩天,他們一行人已出了鷹嘴山地界。

    這天上午,離了驛站,剛走出不到四十里。張桐正在車內修煉,忽聽外面傳來一聲呼哨,緊跟由遠及近又是一陣人喊馬嘶。

    張桐曾經見過郝老七他們打劫,對這動靜並不陌生,立刻反應過來,必是遇上了山賊。與此同時,他也恍然大悟,這幾天那種遭人窺視的感覺是從何而來。定是這一撥山賊,早就瞧上了他們,一直在暗中盯梢。

    張桐不禁冷笑一聲,推門出了車廂,再往前面一看。只見官道之上,迎面而來三個勁裝騎士,已經站定在七八丈外。在那後面,緊隨而來,約有五六十個手持刀槍的嘍囉兵。一個個搖旗吶喊,還頗有幾分氣勢。

    張桐略一掃量,立刻就認出來,對面為首一個虎背熊腰的黑面壯漢,正是附近二龍山的大當家,因為頭頂長有九個肉瘤,得個諢號,叫九頭熊。

    前幾天,曾領人去拜會黑風寨,經過柳驛鎮時就住在高山客棧。聽說此人武藝高強,又懂一些兵法,手下嘍囉,十分精銳。唯獨二龍山家底不厚,眼前這五六十人,已是他全部家當。這回居然傾巢而出,卻不知是因為什麼。

    張桐內心狐疑,不禁暗暗想道:“如今我有師父作為靠山,倒也不懼幾個山賊,只是這九頭熊,據說外粗內細,頗有幾分心急,這次傾巢而來,絕非無的放矢,我還須得小心應付才行。”

    隨即一面合計,一面跳下馬車,向前走了幾步,好整以暇,一抱拳道:“前面來的,可是二龍山的九頭熊大哥麼?”

    九頭熊微微一愣,沒想到剛把陣勢擺開,還沒等他上前喊話,對面卻出來一個少年,一嘴道破了他的名頭。

    九頭熊皺了皺眉,細細打量一番,卻也沒想起來,對面那人是誰。只是瞧那少年氣定神閑,內心不禁生出幾分戒備,反口問道:“你是何人?怎麼知道某的名號!”

    張桐笑道:“九頭熊大哥是貴人多忘事!在下張桐,現下正在黑風寨討個生活,前幾天九頭熊大哥來時,我曾遠遠一見,可惜人微言輕,未得上前拜見。”

    原本張桐身懷三道符箭,若是遇上尋常山賊,他也不吝試試威力。可是眼前這幾十號人,皆是經過九頭熊訓練的積年悍匪,即使三道符箭都用了去,也不可能把他們殺光了。到時還得甄遠道出手,豈非顯得他十分無能!

    張桐初入師門,可不想留下不好印象,心裡略一思忖,便想狐假虎威,藉著黑風寨的名頭,看看能否把九頭熊這夥人給嚇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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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回 陡生變故

    黑風寨在鷹嘴山附近這方圓數百里,也稱得上是一霸,非但山上嘍囉,不下二三百人,而且大當家一身刀槍不入的橫練功夫,更已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這左右的綠林山寨,要想開香堂做買賣,無不要前往拜見,尊其為總瓢把子。

    果然九頭熊一聽,張桐竟是黑風寨的,頓時臉色為之一變。其實九頭熊野心不小,早想滅了黑風寨,自己取而代之。可他更了解黑風寨的實力,根本不是他能匹敵,因此一直以來,都在虛與委蛇,暗中積蓄實力。

    這一次前來,原是收了三千兩銀子,受人委託專門來劫甄遠道這三輛馬車。卻沒想到,竟會遇上黑風寨的人,不由使他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不過九頭熊精明得緊,僅憑張桐三言兩語,還不足以取信於他。只見他眼珠一轉,立即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張桐兄弟,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卻不知兄弟身上可帶了信物?”

    張桐一聽他索要信物,不禁暗自一喜,心知這九頭熊,應該不敢落了黑風寨的面子。好整以暇,從懷中摸出一塊銀色的令牌,向上一舉,道:“九頭熊大哥,可認得此物?”

    原來是上一次,他得了郝老七那口龍紋戰刀,雖然最後被骷髏妖毀去,可刀柄上掛著這塊令牌,看著十分值錢,他卻沒有丟棄,這時正好派上用場。

    九頭熊,見那令牌,定睛一看,便知不會有錯。不過他已收了別人銀子,如果出爾反爾,豈非壞了名聲。他主意在肚裡轉了一轉,立刻又計上心來,故作豪爽,一抱拳道:“某家不知是兄弟在此,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今日相見即是有緣,兄弟隨我回山喝杯水酒,權當哥哥給你壓驚如何?待日後回了黑風寨那頭,還請兄弟在大當家面前,多多美言才是啊!”

    張桐微微一愣,原想三言兩語,搪塞過去罷了。卻沒想到這九頭熊反而順桿往上爬,居然要請他上山喝酒!

    如果他真是黑風寨的賊人,去二龍山走一朝也無妨,但他本身就是冒牌貨,何況甄遠道還在趕路,怎肯去那賊窩耽誤時辰。

    而且九頭熊縱然對黑風寨有些忌憚,可是一個頭領令牌,也並非大當家親臨,決不至於令九頭熊如此低聲下氣。

    張桐眼珠一轉,立即察覺出來,這裡面恐怕另有隱情。幸虧他也不是省油燈,轉即有了主意,嘿嘿一笑,道:“九頭熊大哥言重了!本來大哥相邀,小弟怎敢不從。不過今日身負重任,請恕小弟不敢從命。”

    九頭熊驀地一愣,原本在他想來,憑他開口邀請,張桐必定欣然前往。等把人誆回二龍山,如何處置還不由他。卻沒想到,會被拒絕,不禁臉色愈發難看起來,眉梢向上一揚,沉聲喝道:“怎地!難道兄弟瞧不起某家?”

    張桐不慌不忙,非但不答,反而問道:“九頭熊大哥可知我身後車上坐的何人?”

    九頭熊本是多疑,正待借機發怒,可是聽他一問,轉又按耐下來,冷哼一聲,問道:“此話怎講?”

    張桐笑答道:“不知九頭熊大哥,可聽過禾山道否?”

    九頭熊可不是郝老七那莽漢,如何不知禾山道的凶名,頓時大吃了一驚,道:“莫非車上坐的乃是禾山道的仙長!”

    其實張桐也是急中生智,一看黑風寨的名頭不頂用,趕緊又把禾山道搬了出來。如果還不能行,他也再無辦法,只能請甄遠道放出骷髏妖來對付這群山賊。

    卻不成想,這法子還真管用,九頭熊一聽就露怯了。如果僅是黑風寨,他還自信能周旋一二,然而禾山道的人他卻萬萬不敢招惹。索性不管張桐說的是真是假,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趕緊收兵回山。如再糾纏下去,惹那仙長出面,恐怕他手下這幾十號人全得交代在這。

    張桐察言觀色,見他眼色驚懼,便知多半計成,不禁暗自慶幸,心想:“難怪當初我那便宜師兄,一出來就自報禾山道的名頭,原來果真管用!可惜他遇上了郝老七那夯貨,不然他也不至於死的那麼慘。”

    這時九頭熊也回過神來,倒也能屈能伸,擠出一臉笑容,懇求道:“張桐兄弟,適才不知是仙長法架降臨,多有得罪,望請寬恕。我願獻上千兩黃金,當做賠禮,還請收納。”

    張桐沒想到,九頭熊竟如此大方,張嘴就賠千兩黃金,著實令他有些心癢。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已是仙家弟子,想要那些黃白之物,還不易如反掌。況且九頭熊下山打劫,也不會把千兩黃金帶在身上,如果答應下來,必要隨他去取。屆時誤了行程,惹得甄遠道不喜,反而因小失大了。

    張桐心念一轉,便已拈清輕重緩急,笑道:“九頭熊大哥不必客氣,所謂不知者不罪,仙長寬宏大量,想必不會介懷。只是當下還有一件要事去辦,還請九頭熊大哥行個方便。”

    九頭熊一聽竟不要錢,心裡也暗暗松一口氣,畢竟一千兩黃金可不是小數,非讓他拿出來,還真有點肉疼。

    不過張桐這樣通情達理,轉又使他生出幾分猶疑,暗自忖道:“我早聽說那禾山道的仙長可一個比一個凶橫,稍微衝撞一點,便要殺人奪命。今天怎麼改了秉性?莫非是這小子誆我!馬車裡面根本就不是什麼禾山道的仙長?”

    九頭熊暗自揣度,有心試探一下,又怕萬一錯了,定要釀成大禍。心裡左思右想,終於把牙一咬,心想:“管他是真是假,反正我也沒有什麼損失,索性放他們過去也就得了。”

    他一拿定主意,立刻哈哈大笑,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說罷就要示意身後一眾嘍囉,左右分開,讓出道路。可沒想到,就在這時,他卻忽然感覺心間傳來一陣刺痛,仿佛有個錐子透胸而過。

    九頭熊登時吃受不住,身子晃了一晃,險些墜下馬去。但那劇痛來得快去的也快,不待他反應過來,轉瞬又不見了。只覺得胸口附近麻癢癢的,好像許多小蟲,在上面爬似的。

    九頭熊驀地一愣,忙想查看一下,卻愕然發現,雙肩發硬,兩手僵直,竟是全然都不聽使喚了!跟著就聽耳邊隨風傳來一個陰惴惴的聲音,冷笑道:“哼!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既收了我的銀子,若再不為我辦事,那留你還有何用?”

    九頭熊立刻就聽出來,那聲音正是出錢請他前來那人,直到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心想:“如果張桐所言不假,對面那馬車裡坐的真是禾山道的仙長,那麼此人出錢請我前來,必是有所圖謀。他連禾山道的仙長都敢算計,我與他做買賣,豈非與虎謀皮!”

    想到這裡,他更後悔不迭,可惜事到如今,他已成了傀儡,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在心裡暗暗叫苦。

    這時張桐還不知九頭熊已經遭了暗算,聽他一口答應,還當事已成了,只等群賊讓開,就能繼續趕路。卻發現那九頭熊好像有些不對,前一刻還在談笑風生,轉眼便沒了聲息。

    張桐等了一會,見他還是緊閉雙眼,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愈發覺得奇怪,正想叫他一聲。忽然又見他身子抽搐一下,猛地把眼睜開,睚眥盡裂似的,瞳孔全是充血,甚至紅的嚇人。

    張桐驀地一愣,以為九頭熊是不是得了什麼急病。可沒想到,轉瞬之間,那九頭熊就恢復過來,眼中血色盡褪,好像沒事似的。這不禁使他更生出許多疑竇,心裡暗暗想道:“這傢伙到底玩什麼花樣,眼睛一會紅一會白的?”

    卻還沒等他想出個頭緒,那九頭熊忽又變了臉色,冷笑一聲,隨即喝道:“哼!什麼禾山道的仙長,全是一派胡言!弟兄們,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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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回 地煞幡

說話間,九頭熊把手一揮,率先策馬奔來。

    後面那些山賊,也是莫名其妙,剛才還有說有笑,怎麼一轉眼就翻臉了呢?不過這些山賊全是操練多年,兼之九頭熊積威甚重,個個令行禁止。聽到命令一下,立即打起精神,緊隨其後,掩殺過去。

    霎時之間,形勢急轉直下,張桐一下就傻眼了。心裡怎麼也想不明白,剛才還談的好好地,怎麼轉臉就壞了事。不過此刻已容不得他再細想,原本兩方相隔也不遠,九頭熊又是騎馬,眨眼間就到跟前。

    張桐震驚之餘,忙把手伸進懷裡,想取出那三枚符箭來用。但是轉即看見對面數十人同時衝殺過來,他這三枚符箭,即使都打出去,也是杯水車薪。索性不如直接請甄遠道出手,還能省下符箭,留待日後急用。

    他拿定主意,趕緊想回頭,向甄遠道求救。卻不料正在這時,猛又一陣狂風卷起,霎時間竟從那山賊隊伍後面飛起一團烏雲。

    只見那烏雲漆黑如墨,約有三四丈見方,形勢如馬群奔騰。升到半空當中,稍微懸停一下,然後對準張桐身後就籠罩下來。

    張桐微微一愣,瞧出那團烏雲有點眼熟,立刻回想起來,前幾天在客棧,那名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想要暗算甄遠道,最後逃走時候好像就是這樣一團烏雲。

    他內心略一思量,立時恍然大悟,心說:“是了!是了!我說九頭熊怎會事先帶人在此埋伏,定是那人暗中指使。”

    張桐瞧出跟腳,便知來者不善。尤其他曾親眼見過,甄遠道操縱骷髏妖,瞬間殺死數十個悍匪,那手段端是凶殘無比。那人能與甄遠道為敵,想也必是不凡俗之輩。

    這時他也顧不得衝來那些山賊,眼看那烏雲傾軋下來,生恐被卷了進去,忙轉身就往回跑,一面跑一面大叫道:“師父小心!”

    其實甄遠道的能耐,哪還用旁人來提醒。張桐喊這一聲,純粹是為討巧,好趁機逃到後面。可惜他盤算打的挺好,卻不及烏雲襲來太快。本來兩輛馬車之間,就有兩丈間距,他跳下馬車又往前走了幾步,這時距離第二輛馬車已有三四丈遠。還不等他逃命回來,那烏雲已及至近前。

    張桐聽見身後風聲尖嘯,心裡登時涼了半截,再不顧忌節省符箭,百忙之中把手伸到懷裡,一股腦將那三枚符箭取出,甩手便要都打出去。

    他心知那人能與甄遠道抗衡,定是非常厲害,他這三枚符箭,也不指望把那烏雲射破,只盼能夠稍微遲滯一下容他逃命便可。

    然而就在這時,那三枚符箭還沒出手,張桐卻忽聽耳邊傳來甄遠道一聲斷喝,罵道:“你這蠢貨,往回跑幹什麼!那黑雲乃是地煞之氣煉成,你無真氣護體,只要沾著就死。這邊自有我來應對,你去擋住那些山賊!”

    說話間,張桐只覺一股柔力當胸推來,連那三枚符箭,也來不及打出,登時就給推出五六丈外,徑直向那催馬奔來的九頭熊撞了過去。

    張桐雖然學了幾天道法,但也未脫**凡胎,被甄遠道一推,險些閉過氣去。幸虧甄遠道出手極有分寸,正好讓他避過那團烏雲,胸口疼了一陣,性命卻是無礙。

    他允自驚魂未定,身子還沒落地,卻用眼角余光,發現那九頭熊已經揮刀砍來,若等落地再躲,非要腰斬不可。

    張桐立刻就慌了神,此刻身在半空,手腳無處借力,況且他手裡沒有兵器,連抵擋一下也做不到。

    而那九頭熊,此時眼中又已充滿血色,好像跟張桐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似的,狠狠一刀劈來,毫不拖泥帶水。

    張桐嚇得大驚失色,幸虧千鈞一發之際,他忽然想起自己手裡還捏著三枚符箭。眼看性命不保,他也顧不上多想,手忙腳亂的對準九頭熊和他身後緊隨而來的兩名騎士就給打了出去。

    這三枚符箭,都被張桐心血沁過,隨他心念,發動起來。頓時化成三道將近兩尺長的灰色光箭,飛也似的,射了出去。

    那光箭本已極快,九頭熊那三人又是催馬迎來,兩廂距離不過丈許,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那三道光箭,分心刺了個窟窿,從馬上栽倒下來。

    張桐瞧見得手,總算松一口氣。雖是首次殺人,但是情況緊急,一時間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反而忘了自己被推過來還沒有落地,“哎呦”一聲,跌在地上,翻滾兩圈才停下來,臉頰額頭都給擦破了。

    所幸他雖有些狼狽,但是剛才射殺三人,已經把剩下那些山賊給鎮住了。這些嘍囉兵原本懾於九頭熊的積威,個個奮勇爭先,但九頭熊一死,他們頓時折了主心骨,誰也不敢繼續往前衝了。

    這群山賊還不知道,張桐打出三枚符箭,如今已是沒牙的老虎。虧他懂得虛張聲勢,從地上爬起來,拍打一下塵土,不慌不忙又把手伸進了懷裡。

    剛才有那眼尖的山賊,看見他從懷裡摸出什麼。然後躍到半空,打出三道光箭,就把大寨主和兩位頭領給殺了。

    這時又見他往懷裡摸去,以為還要故技重施,頓時心生怯意。又兼九頭熊已經死了,心裡也少了震懾,立時就有人逃了。

    這些山賊本是烏合之眾,雖經九頭熊苦心操練,但終究不比軍隊。一見有人開頭,立刻收攏不住。不到片刻功夫,五六十嘍囉兵,已是逃得一個不剩。

    張桐總算把心放回肚裡,趕緊回頭向甄遠道那邊望去,只見三輛馬車已經聚到一塊。甄遠道站在一輛馬車頂上,手裡托起一片五色光霞,把方圓數丈全都罩住,正與那團烏雲,鬥個旗鼓相當。

    在那烏雲上頭,一個身穿青衫,容貌俊美的中年書生,下半身埋在雲裡,只露出上半身。手裡擎著一桿長幡,一面不住搖動,一面冷冷笑道:“甄遠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認輸嗎!那三條蝰蛇獸魂,你若叫出便罷,否則今天必要拼個你死我活!”

    張桐看得真切,一眼就認出來,烏雲上面那人,正是在高山客棧住了多日的鄭淵。原來此人果然是甄遠道的仇家,當初誆騙張桐,也是設好陷阱,想騙甄遠道入甕。可惜陰差陽錯,讓他始料不及,張桐反倒成了甄遠道的徒弟。

    甄遠道瞧見鄭淵,似乎早有所料,也是不慌不忙,更不與他分辨。只是冷哼一聲,一手托住光罩,騰出一隻手,把袖子一甩,對準半空又放出十來只骷髏妖。

    那骷髏妖一出來,立刻走馬燈似的,圍住那團烏雲旋轉起來,拖著一溜綠油油的鬼火,好像十來條光帶,將那烏雲纏住。

    那鄭淵卻也不懼,旋即冷笑一聲,嗤之以鼻道:“區區骷髏妖,也敢在我的地煞幡跟前獻醜!給我開!”

    說著就把手中那桿長幡振起,催他身下那團烏雲,瞬間脹起將近一倍,頓時把甄遠道放出那十來個骷髏妖撞了開去。

    但是這幾隻骷髏妖,與張桐之前所見卻有所不同,每個骷髏妖外面,除了一團鬼火外,還罩有一層罡氣。雖被烏雲驅開,本身卻未受損。轉瞬之間,又圍攏回來,四面游走,死死將那烏雲纏住。

    鄭淵發現那幾隻骷髏妖與眾不同,不禁吃了一驚,但是他也不懼。看出那些骷髏妖罩有罡氣,一時半刻收拾不下,索性不去理會。只把身下那團烏雲催動起來,一味向下壓迫甄遠道的五色光罩,任那骷髏妖如何纏繞,自是巋然不動。

    張桐見他二人僵持不下,也分辨不清到底是誰占了上風,心裡不禁暗暗合計:“剛才聽師父說,鄭淵身下烏雲,全是地煞之氣煉成,也不知師父能否抵擋得住。如能將那鄭淵驅走,一切自然不需分說。萬一失手敗了,他能全身而退,我豈非要遭殃了!我還得早作準備,先找一條退路,免得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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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19 23:31:07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七回 控屍蠱

    張桐一面打算,一面四外觀察,想找一條退路,萬一見勢不妙,才好及時逃走。卻沒注意,剛才被他用符箭打死的九頭熊,這時竟晃晃悠悠的又爬了起來。

    虧得張桐十分機警,聽見動靜,猛一回頭,登時大吃一驚。只見那九頭熊,七竅流血,面目猙獰,喉嚨裡發出陣陣低沉的吼聲,好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似的。

    尤其驚人的是,他胸口上被符箭刺出一個碗口大的窟窿,這時從裡面爬出許多黑蓋小蟲,層層疊疊,都數不清,竟把那傷口給堵住了!

    張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雖然不知到底是什麼蹊蹺,卻也猜出必與那些小蟲有關,心說:“難怪先前九頭熊已經答應放行,卻又突然變卦了!定是也被鄭淵暗算,早在體內做了手腳,運用法術將他控制住了。”

    張桐想通這些,不禁對那鄭淵愈加忌憚,眼看九頭熊踉踉蹌蹌走來。指望不上甄遠道來幫忙,他也沒什麼舍死忘生的決心,索性想也不想,直接抹身就跑。

    因為九頭熊被法術控制住了身體,手腳不甚靈便,在後追了幾步,便捨棄張桐轉身向甄遠道那邊逼近過去。

    這時甄遠道也已發現這邊動靜,亦是臉色為之一變,如果放在往常,他便翻手之間,就能料理了九頭熊。可是現在跟鄭淵鬥法,正在關鍵時候,哪還騰的出手,容他分心二用。

    而且甄遠道還料定,鄭淵事先把控屍蠱埋在九頭熊的體內,必是另有用意,如果任他欺近,難保不被暗算。急忙對張桐叫道:“孽障,你跑什麼!還不快去攔他!那人中了控屍蠱,空有一身蠻力,手腳卻不靈便,你稍小心一些,不難與他周旋。快去!快去!”

    張桐這時已經逃出老遠,聽見甄遠道叫喊,頓時叫苦不迭。尤其看到九頭熊的慘狀,更令他心有餘悸,本待不聽招呼。可是又一細想,這官道附近全是荒郊野嶺,最近的市鎮也在數十里外。他若逃了,再過一會,等甄遠道與那醜漢分出勝負來。無論誰輸誰贏,都會遷怒於他,到那時再被抓住,可就凶多吉少了。

    張桐左思右想,心知躲不過去,只好硬著頭皮轉身回來。趁九頭熊向甄遠道那邊走去,躡足潛蹤在地上撿起一把刀,搶了幾步來到九頭熊身後,使出渾身力氣,劈手就是一刀。

    剛才他用符箭殺了九頭熊和他手下另外兩個頭領,這口刀就是其中一人的兵器,雖不是切金斷玉的寶貝,卻勝在分量實在,足有十多斤重,一刀劈砍下去,威力自不必說。

    九頭熊中了控屍蠱,已經是一個活死人,原來那些武藝,全都使不出來。張桐一刀砍去,他躲也來不及躲,“咔嚓”一聲,正中肩頸。

    張桐偷襲得手,正待心中暗喜,卻不料那刀刃剛切入數寸就被阻住,好像撞在石頭上似的,震得他手臂直發麻。

    而九頭熊卻跟沒事人似的,慢慢騰騰,轉過身來。肩上的傷口僅是涌出一沽黑血,旋即就被許多小蟲蓋住,然後劈手一掌,勢大力沉,對著張桐,就打下來。

    虧得張桐手疾眼快,連忙抽刀後退,心裡暗暗叫苦:“這九頭熊雖然笨拙,但是一身銅皮鐵骨,我的符箭又用完了,僅憑這口刀根本傷不到他啊!”

    張桐一面心想,一面硬著頭皮,勉強與那九頭熊來回周旋。幸虧九頭熊此時已經喪失靈智,又沒有人控制,全憑本能活動。張桐閃展騰挪,短時間內,倒也無虞。

    但是另外一邊,與甄遠道鬥法的鄭淵卻急了,他事先在九頭熊體內埋下控屍蠱,就是為了用來對付甄遠道。上次在客棧短暫交手,他就知甄遠道的修為,還在他之上,若無奇招,絕難取勝。

    這才處心積慮,在九頭熊身上種下蠱蟲,專等七日之後,蠱蟲全都長成,才在此地動手。至於那些山賊嘍囉,不過是些添頭,即使全都逃了,也無礙大局成敗。唯獨被下了蠱的九頭熊,憑藉一身銅皮鐵骨,不懼五毒瘴氣,加之力大無窮,才能撼破甄遠道的護身法術。到時他再趁機催動地煞幡傾壓下來,即使要不了甄遠道性命,也要將其打成重傷。

    而且鄭淵早已調查清楚,這一回甄遠道為了幫人煉制一件法寶,除了搶他那條蝰蛇獸魂,還收集了不少凶獸魂魄,並又準備許多天材地寶。因為其中不少皆是靈物,不能收進法寶攜帶,才會迫不得已,用馬車來運送。

    鄭淵便是打定了主意,非但要奪回那條獸魂,還要把其他東西也一併搶來,讓甄遠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卻不料中間竟出了張桐這麼個變數,不但把他安排那些山賊驚退,還能獨自把九頭熊纏住,幾乎使他計劃全盤破產。

    眼看九頭熊被張桐越引越遠,鄭淵不禁又急又惱,趕緊分心催動咒印,想把九頭熊召回來。可惜甄遠道早已窺破他的心機,哪會容他得逞,趁他略一分神,立刻托起五色光罩向上震去,同時操縱那十來個骷髏妖一併對他猛攻。

    鄭淵的實力本就弱了一籌,這時又要分心他顧,更是首尾不能相濟。被甄遠道突然反擊,頓時手忙腳亂,連身下那團烏雲也險些給震散了。虧他反應還算不慢,趕緊集中精力,將手中地煞幡,接連搖動數次,才堪堪將那烏雲穩住。

    原本甄遠道為了護住下面三輛馬車,被鄭淵逼得束手束腳,這時反戈一擊,立時揚眉吐氣,笑道:“憑你這點修為,在貧道面前也敢分心兩用,莫不是嫌命長了不成!”

    鄭淵又羞又臊,憋得滿面通紅,索性也不作答,直接使出全力,催動地煞幡將身下烏雲傾壓下來,又對甄遠道一通猛打,直欲要找回臉面。

    但是這時甄遠道已經占了上風,應付起來亦游刃有餘,轉倒是那鄭淵,一見久攻不下,愈發心浮氣躁。勉強又堅持了半個多時辰,眼看甄遠道這邊無懈可擊,作為秘密武器的九頭熊也被張桐死死纏住。

    隨著真氣耗損大半,鄭淵終於有些退縮。擎動之間,那團烏雲猛的向外一張,擺脫骷髏妖的糾纏,隨即又縮成一團,掉頭破空,飛上雲霄,轉瞬消失不見了。

    甄遠道在他退走之後,總算松了一口氣,把護身光罩斂去,又將那十來個骷髏妖收回袖內,然後縱身從馬車頂上下來,好整以暇向張桐那邊望去。

    這時張桐已經把九頭熊引出老遠,正圍著官道旁的一塊大青石兜圈子,不過將近大半個時辰下來,也真把他累得不輕,氣喘吁吁,汗如漿下。原來那口大刀,早就提不動了,不知給丟到了哪去。此刻他見鄭淵卷雲退去,再也堅持不住,忙大叫道:“師父!救我!”

    甄遠道看出他是強弩之末,再要不救,恐傷性命,趕忙從懷中扯出一條僅有巴掌大的黑皮口袋,揚手便是一拋。

    那口袋見風就長,頃刻之間,到了半空,化作七八尺見方。隨即張開袋口,噴出一道黑色光圈,將九頭熊兜頭套住,然後倏地一下,就給卷了進去。

    張桐早已是筋疲力盡,這下危險過去,登時坐到地上,半天才把氣息喘勻。甄遠道索性也不管他,直接將那口袋收去,然後轉身登上馬車,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張桐心知甄遠道跟鄭淵鬥法耗去許多精力,一時半會恢復不過來,但他也不敢因此懈怠,唯恐甄遠道拿他問罪,攢了一些體力,立刻振作起來,叫起那三個車夫,趕緊開始趕路。

    由於剛才鬥法時,這三個車夫全被甄遠道的五色光罩護住,幸而未傷到性命,只是被嚇得不輕,又費了許多脣舌,才把他們安撫下來,一個個戰戰兢兢的驅車前行。

    隨後,張桐回到車上,亦是心有餘悸,愈發覺得自身實力重要,如果剛才他有甄遠道一半厲害,也不至於被九頭熊逼得險象環生,不禁暗下決心,日後定要苦修。

    然而修煉真氣,不是憑兩三天廢寢忘食就能一鼓作氣,況且他又兼顧許多雜事,不能心無旁騖,更難突飛猛進。

    多虧張桐性格十分堅韌,並不急於求成,日復一日,按部就班,居然讓他在不到三個月之內,生生在丹田內辟出一片氣海!

    張桐早就聽甄遠道講過,人體總共有三百六十個穴竅,丹田為眾穴之首,氣海藏於丹田內,乃是所有修真道法的根本,只有開啟了氣海才算是真正邁入了修**的門檻。

    連甄遠道也沒想到,他能如此刻苦精進。甄遠道之前收的幾個徒弟,最快的也是入門半年,才堪堪開闢出氣海,其餘更是一年後,才相繼築成道基。

    這使甄遠道不由得對張桐更多出幾分喜愛,指點他道法時,也多幾分耐心,甚至死在郝老七手上那名少年煉制的五陰袋也一併賞了給他。

    五陰袋是禾山道六十七種法術之一,雖然排不入前十,但是用處極大,而且煉制不難,只需用穿山甲腹下的軟皮,再加上五種生在陰晦之處的毒物,輔以禾山道專門的法訣,連續祭練七七四十九天,就能煉出一個坯胎雛形。

    不過這件法寶易成難精,煉成坯胎之後,還需時時祭練,不斷向上面刻印禁制,何時煉成九重禁制才算圓滿。煉成之後,能大能小,一間屋子也能收入其中。而且無論人獸,但凡是個活物,只要進入袋中,就會時時刻刻被毒罡勁力消磨,不需一時三刻,全部化成膿水。

    前番甄遠道收拾九頭熊,用的就是這件法寶,只不過那條五陰袋,已被祭練多年,已經頗為圓滿,非比賞給張桐這件,還只是個坯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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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19 23:31:2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第八回 初入登平府

  張桐得了這個五陰袋,雖然只煉出一個坯胎,勉強刻印一重禁制,可是他卻毫不嫌棄,一心全是初得法寶的歡喜。念動口訣,來來回回,把五陰袋催動起來,化作一個三尺方圓的大口袋,噴出一道烏黑光圈,在半空中四處飛舞。

    可惜他才開闢出氣海,體內真氣稀薄,方始催動片刻,就已無以為繼,只好意猶未盡收了法術,心中暗暗想道:“仙家法術果然非同凡響,不枉我這三個月,夜以繼日,苦苦修煉。如今有了這條五陰袋,即使再遇上九頭熊,任他武功有多高,我只需把手一揮,將他收入袋中了事。”

    張桐收了五陰袋,心裡更覺得歡喜,但是轉念又一想,那九頭熊說破天也不過是個賊頭,將他打敗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尤其前幾天,他剛開闢出氣海時,就曾聽甄遠道說過,開闢氣海只是‘練氣’的第一步。人體共有三百六十個穴竅,何時把這些穴竅全數打通,再把體內真氣從後天轉為先天,才算把‘練氣’的境界修煉圓滿。

    即使是甄遠道,修道五十餘年,時刻不曾余懈怠,至今也才打通了二百多處穴竅,在禾山道已算得上是有數的高手,其中艱辛,可見一斑。

    而‘練氣’之後,還有‘化神’,‘返虛’,‘合道’,三重境界,直至渡劫飛升。他如今這點進展,連入門都還不算,實在也不值一提。

    張桐好整以暇,收起自得意滿的心情,轉而愈發堅定了修道的決心,稍微休息了一會,立即又修煉起來。

    這時,相距張桐拜師甄遠道已有三個多月,因為路途不暢,加之風雪阻隔,馬車每日只能行進百餘里,估算下來離張桐原來居住的鷹嘴山已將近萬里之遙。

    一路上張桐也不知甄遠道要去何處,只管沿著官道向西北方向,尤其自從他得了道法之後,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修煉上,索性更不關心去處,跟著甄遠道走便是。

    直到這一日,進了登平府的地界,甄遠道才與他說明,此行目的乃是為了拜見登平府的府尹劉天威。

    登平府乃是西北大郡,土地肥厚,沃野千里,加之盛產毛皮駿馬,素來是富庶膏腴之地,能夠坐上此地的府尹,並讓甄遠道不遠萬里前來,想必那劉天威也不是尋常人物。

    不過這與張桐無多關礙,他只一心樸實,每天吐納修行,用真氣把氣海灌滿。然後按照口訣,沿著經脈上衝。居然讓他在開闢氣海之後,一舉又衝開了最近的陰交穴,緊跟著不到三五日間,接連打通‘神闕’,‘水分’,‘下脘’三個穴竅。

    原本‘練氣’這一重境界,最難的就是打通人體內的三百六十個穴竅,因為人類一旦出生,脫離母體之後,吸入後天濁氣,就會充塞各處穴竅,非得用真氣不斷衝刷才能重新貫通,尋常之人就算根骨再好,沒有一兩個月消磨,也難打通一個穴竅。

    但是張桐體內的濁氣,不知什麼原因,居然十分稀薄,盤踞在穴竅中也不甚堅固,被他的真氣稍微衝撞幾回,就開始冰消瓦解,幾乎不用一兩天,就打通一個穴竅。

    不過張桐還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把他修煉的進度稟報給甄遠道,並且故意放慢了修煉速度,只個是細細打磨真氣,不再急著衝擊穴竅。

    直到數日之後,看見了登平府城,張桐也沒有再打通一個穴竅,但是貯存在氣海的真氣卻被他打磨的更加精純,比之入道四五年之人也不遑多讓。

    隨著修為日益精臻,張桐不禁暗暗歡喜,但表面卻從不流露出來。這時眼看到了城下,只見那登平府,城墻高大雄偉,足有十多丈高,全用大塊青磚砌築,黑黝黝的顏色好像一頭匍匐著的巨獸。城頭上兵將個個精悍,盔明甲亮,刀劍生光,果然不愧是西北雄城。

    還是虧得甄遠道持有府尹劉天威的名帖,一行人在城門口沒受盤查就進了府城,穿過青石鋪成的大街,徑直來到府衙大門前。

    張桐頗為見機,不用甄遠道吩咐,搶步到了門廊下面。但是還不等他說話,從府衙大門裡面已闖出來兩個緇衣衙役,氣勢又凶又橫,厲聲呵斥道:“嘿!哪裡來的刁民,府衙重地豈是容得爾等亂闖!”

    張桐初來乍到,本想好言分說,但是見那二人橫眉立目,全憑鼻孔看人,不禁心頭惱怒,加之背後有甄遠道撐腰,區區兩個悍奴如何嚇得住他。

    張桐立時臉色一變,冷笑道:“哼!真是瞎了你們狗眼!我師父乃是你家府君大人的故友,受他相邀,前來拜訪,還不快去稟報,再敢呱噪一聲,小心打斷你們狗腿!”

    那兩個看門的衙役一聽,頓時大吃一驚,他們原本以為,張桐也是來送禮的,才敢絲毫也不客氣。此刻知曉來人竟自家大人的朋友,不由臉色大變,滿臉諂媚笑容,點頭哈腰,連連道歉,緊跟分出一人,直往後堂奔去。

    又過了不多時,只見那府衙內,隨著報信的衙役,急匆匆走出一名穿著一襲青緞長衫,體格極為高大彪悍的漢子,大約就是登平府尹劉天威。

    只見劉天威年紀約在三四十歲之間,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二目含光,精英內斂。乍一看去,還以為是個馳騁邊關的武將,卻不像是牧守一方民政的府君大人。

    與此同時,隨著劉天威從府內出來,甄遠道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卻頗為矜持的站在那裡沒動,顯然自恃身份高出一籌。

    劉天威也渾不在意,滿臉賠笑,搶了幾步,迎到台階下面,一抱拳道:“甄兄!你可真讓小弟好等啊!”

    甄遠道這才還了一禮,微微笑道:“天威老弟,這回你要的東西可不好收集,偏又不能收入五陰袋攜帶,我只好用馬車運來,來往一回,不遠萬里,能在今日趕到,已是難能可貴了。”

    劉天威哈哈一笑,一面與甄遠道連連道謝,一面命令府中的管事,把三輛馬車趕入後院,並且額外付了許多錢財,將那三個車夫打發走了,這才把甄遠道和張桐請進府內。

    不過張桐雖是甄遠道的徒弟,卻還入不得劉天威的眼界,只略微與他寒暄一下,便命人帶去安排住處,只留甄遠道一同進了後院,親自把馬車上那幾隻木箱搬入了一間靜室。

    張桐心知他們必定另有**,不願被人知曉,對此也不好奇,只管跟著一個小廝,來到西跨院後面的一座小院。

    因為甄遠道是府中貴客,張桐是他徒弟,亦是借了余蔭,府中那些管事自當不敢怠慢了這位客人。

    安排的這座小院,緊鄰在後花園的旁邊,環境十分幽靜,並且乾淨整潔,遠離街市喧囂,倒也頗合張桐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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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回 驚見姦情

  等到收拾妥當,換了全新被褥,又擺上一些茶點瓜果,張桐把旁人打發出去。小院裡只剩他一個人,四下冷冷清清,竟然不由自主,使人生出了一絲凄涼陰冷的感覺。

    張桐開始還不覺得如何,但是閒暇下來,準備開始修煉,卻猛然發現居然有一股陰晦的氣息把周圍的精氣都給攪亂了。

    他登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暗思忖:“這府衙本應是一地的首善之處,專能聚斂精氣,即使遇上貪官,弄的民不聊生,也決不至於生出如此多的陰晦之氣,難道是那府尹劉天威修煉了什麼邪門法術?”

    張桐越想越覺得有理,況且他師父甄遠道本來就不是善茬,用人獸生魂祭練法寶從來不曾手軟。劉天威能與甄遠道交往,多半不是什麼正義之士,修煉邪法自然不足為奇。

    張桐想通這些,心中便也釋然,只不過這四周,邪穢四溢,精氣不穩,十分不利修煉。非要強行吐納,必會引起真氣相沖,萬一走火入魔,更追悔莫及了。

    他心裡略一思量,便已權衡輕重,不敢繼續修煉。只好打算等過一會,甄遠道回來之後,再提出換個地方住,或者直接返回山門了。

    可惜事與願違,直到天色漸昏,張桐也沒見甄遠道回來,反而等來了一個給他送飯的丫鬟。一個食盒,四樣小菜,雖然說不上豐盛,卻也十分精緻可口。

    那丫鬟亦是摸樣清秀,舉止得體,一言一行,頗有一些風範,那做派氣質即使尋常富家小姐也比不上的。

    張桐的年紀原本不小,後來穿越到這個世界,雖成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但是他的內心卻不曾改變。跟隨甄遠道之後,一路車馬周章,難得一刻閒暇。這時見了一個年輕秀麗的姑娘,自然不由自主與她攀談起來。

    那丫鬟也聰明伶俐,知曉張桐是自家老爺好友的徒弟,甚是不敢怠慢,二人說起話來,亦是對應如流,卻省了張桐不少旁敲側擊,直到吃完了這一頓飯,那丫鬟收拾食盒離開,使他對這府衙也多了幾分了解。

    原來劉天威本是一個游方野道的徒弟,不過那游方野道行蹤不定,只在府上住了三年就不辭而別。一開始他還曾命人尋找,但是後來時間一久,那份心思也漸淡了,便也不再提及。

    而且劉天威此人,生性功利,醉心官場,原來對修煉並不大用心。卻不知因為什麼,大約在四五年前,竟突然轉了性情,愈發刻苦起來。尤其每逢月中,必定在後院靜室之中閉關三天。期間從未間斷過,即使有緊急公務,無論多麼重要也得事後再來處置。

    張桐探聽到這些,不由得更加篤定,劉天威必是在修煉一種邪門法術。因為每到月中之時,正逢月滿盈全,陰氣最為精純,正是修煉邪門法術的最佳時機。劉天威專選在此時閉關,其中用意已是不言而喻。

    張桐又一合計,心說:“今天正逢二月十四,明天就是滿月,劉天威修煉邪法,沒有練成以前,多半不能中斷。而他把師父請去靜室,想必是要求師父相助。如此一來他們修煉起來,恐怕兩三天內難以罷手。看來我還得另尋一處地方修煉,免得困守在這院子裡,平白耽誤許多修煉時間。”

    然而,這裡終究是府衙重地,那劉天威又不是常人。這時天色已晚,張桐不敢亂闖,唯恐犯了忌諱。索性吃飽喝足之後,直接躺到床上,心安理得,便要入睡。

    誰知自從他拜了甄遠道為師,這三四個月幾乎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不是為了苦練道法,就是擔心甄遠道有事吩咐。這時放鬆下來,轉而不太適應,躺在床上,轉輾反側,消磨了半天才睡下。

    等到次日天明,張桐早早醒來,卻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沒有修煉的緣故,全身都緊巴巴的,覺得十分不舒服,甚至氣海中的真氣也好像比昨天弱了幾分。

    他伸了個懶腰,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中暗想道:“果然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看來還真得趕快找個能修煉的地方,不然用不了多久,這幾個月的苦練,豈不全都白費了。”

    面對此種情況,張桐不用多想,旋即拿定主意,原來一些顧忌也被他拋在了腦後,立即穿上衣服,直接出了院子。

    這時天才濛濛亮,府衙內的雜役已經開始打掃,見到張桐旁若無人,也未敢上前阻攔。

    離開昨晚住的院子,張桐還沒走出多遠,立刻感覺周圍精氣穩定了許多,不禁暗自一喜,心想:“看來劉天威的修為也有限,多半因為那小院離他練功的地方太近,才被完全攪亂了精氣。如此一來,我也無須離開太遠,免得師父回來,若是尋不見我,平白惹他不快。”

    張桐一面心想,一面又往前走,眼往四外打量。忽然發現一片枯柳殘竹之間,竟有一座小樓,上下二層,十分精緻。想必到了春夏時節,綠柳青竹,小溪環置,又是另一番景色。可惜此時正逢寒冬,卻顯得有些荒涼了。

    但是張桐卻眼睛一亮,心說:“看那小樓格局,多半是夏日消暑之地,這時數九寒冬,必定少人問津,不如我就在此修煉幾日,正好不用擔心有人打擾。”他想好之後,索性也不找人開門,直接縱身一躍,就跳進了墻內。

    如今連同丹田氣海在內,張桐已打通了四個穴竅,體內真氣衝涌,雙腿微微發力,就能竄起兩三丈來,眼前這堵花墻不過七八尺高,如何能夠攔得住他的去路。

    張桐進了院內,四下略一打量,只見地上還算乾淨,應該定期有人打掃,不過房屋的門窗上落了許多灰塵,可以斷定最近三四天大概無人來過。

    他原本不想在此常住,只是暫借一時,倒也不甚在意,直接跳到二樓,尋了一個有床榻的房間,便迫不及待開始修煉起來。

    直等過了有三個多時辰,眼看到了正午時分,才緩緩收了功法,心想:“昨天晚上這府上就派了丫鬟給我送飯,今天大約也不會怠慢了,我在這裡修煉,旁人並不知曉,如果到時候尋不見我,豈非又要多費脣舌解釋!況且我的修為還沒到不食五穀的境界,轉不如暫時回去,等吃過了午飯,再來修煉不遲。”

    張桐想罷,正要起身,卻不料恰在這時,竟從樓下傳來“嘩啦,嘩啦”的開鎖聲音。他登時一愣,心中暗想:“身為客人,不經詢問,私闖主家內室,若是被人撞見,如何解釋得清。更使師父顏面無光,萬一惱羞成怒,豈有我的好處!不如暫且躲避一時,等那來人走了,我再離開也罷。”

    因為這時那來人已經進了樓內,張桐再想跳窗逃走,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權宜之計,躡足潛蹤躲進了床榻旁邊的一個大紅木衣櫃裡面。

    原本依他想法,就算那人進來,也未必會到他所在的這個房間。卻不成想,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前腳才躲進了衣櫃,後腳就聽由遠及近,傳來一男一女的說笑聲,緊跟就從門外撞進來,互相摟抱著滾在床上。

    張桐暗叫一聲晦氣,又不禁有些好奇,不知是何人,竟敢來此,白晝宣淫。於是等那二人倒在床上**漸起,便把櫃門推開一個縫隙向外偷窺。

    只見一個年紀約在五十多歲,體格卻極為健壯的老者,正趴伏在一個十分年輕貌美的婦人身上快速聳動著。才這片刻功夫,那婦人已不堪征伐,臉色潮紅,嬌吟四起,眼中全是迷離之色,仿佛深深陷入欲海當中。

    張桐瞧那老者,覺得十分眼熟,忽然想起昨天來時,指揮人手把那三輛馬車趕進後院的就是此人,好像是劉天威手下一個極為親信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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