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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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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2 17:58:43
第310章 仁多保忠的價值

  甘州城瞬間被破,野利丁明空有一萬多人馬,也只有做俘虜的份。

  苗授對甘州城的清剿還沒結束,天剛濛濛亮,城外又傳來了轟隆的馬蹄聲,苗授有些愣神,哪來的這麼大股騎兵?

  很快斥侯就來報,楊逸到了!

  到了?來得這麼快?

  當然快,楊逸這次以全騎兵出擊河西,就是要在一個快字上下功夫,又豈會拖泥帶水?

  他在胭脂山根本沒有多作停留,用過晚餐稍事休息之後,就踏著清朗的月光連夜西進。

  楊逸本以為甘州會有一場惡戰,結果苗授卻是輕而易舉地把甘州拿了下來,這挺出乎楊逸的意料;

  不過這是好事,拿下甘州,就基本不用再費力從涼州那邊轉運什麼後勤了,以戰養戰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對大宋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光後勤一項,就能省下無數民力和數百萬貫糧草物資。

  苗授聽說是楊逸大軍到了,高興地迎出東門,楊逸也不進城,讓軍隊止於城外,對迎來的苗授問道:「苗將軍,本將軍會記下你這份大功,快說說,城內的清剿進行得如何了?」

  苗授抱抱拳說道:「回大總管,還在進行當中,估計天亮時可以結束。」

  楊逸淡淡地說道:「苗將軍,我再次提醒你,千萬別忘了軍規,誰要是亂來,為了河西的長治久安,不管他立下多大的功勞。本帥也一定會砍了他。」

  「請總管放心,誰敢在末將眼皮底來亂來,不勞大總管動手,末將就先斬了他。」

  「這就好!」

  楊逸兩人所說的「清剿」,其實是另有內涵。

  西夏統治河西已經六七十歲,除了軍隊外,許多貴族富商在城中的勢力同樣盤根錯節。這些勢力不清除,對大宋將來治理河西將會留下極大的隱患。

  戰爭開始之前,職方館的諜報人員早就潛入河西各城。對這些地方勢力進行摸底;

  現在宋軍的清剿就是根據職方館提供的名單進行的,清理去這些舊勢力,一來可以給大宋贏得大量財物。二來為將來的治理釐清潛在的阻礙。

  現在城剛破,一切都可以假托戰爭之名進行,一但局面穩定下來,有些事便不好再做了。

  而這種清剿,雖說是按名單進行,但若是士卒的殺性上來之後,很容易失控,變成無序的殺戮和搶掠,所以楊逸才一再提醒苗授,千萬要掌握好軍隊,掌握好尺度。

  否則楊逸也只好狠下心腸,殺些人以安撫當地民心了!

  天色大亮之後,甘州城內基本平靜下來,楊逸命令種建中率五千人馬留下接管甘州,收繳戰利品。釐清甘州外圍的小股之敵,同時安撫地方上的農牧民。

  而他率領二萬三千人馬再度向奔襲,時間就是生命。

  霍驃騎六天奔襲五個匈奴部落。楊逸這次的河西攻略,同樣是要打閃電戰,外圍的枝枝末末他一率不管了,利用騎兵快速突進。以戰養戰,爭取先把甘、肅、瓜、沙四州拿下來,掌握大局之後,再慢慢梳理外圍。

  這回也不分什麼前鋒了,二萬三千人全部一人雙騎,向西狂奔,下一個目標:肅州!

  楊逸奔襲河西的同時,河套地區也是烽煙遍地,張誠、張世永共二萬人馬攻打銀州,折可適一萬人馬攻打天都山;

  環慶路的種朴也沒閒著,雖然樞密院沒有給環慶路出兵的命令,但種朴同樣將一萬兵力壓向橫山青崗峽一帶,作出大舉進攻的佯動,以牽制更多西夏兵力。

  興慶府方面,西夏朝堂上亂成一團,如今西夏是缺兵少將,阿埋前往銀州抗擊張誠和張世永。野利傑哥在天都山和折可適作戰,青崗峽方面由賀浪羅應付,這已經牽制西夏河套地區的大部分兵力;

  加上「賀蘭賊」這陣子也出來攪局,這伙叛賊如今已經發展到六七千人,處在西夏心腹之地,讓西夏十分頭疼,興靈地區因此不得不留數萬人馬。

  如此一來,派往支援河西的兵力,東拼西湊終於湊足五萬人,問題又來了,誰來領兵?

  沒了,可靠點的將領都沒了,其他的黨項部族頭領倒還有一些,但梁格方不敢用啊!

  好不不容易湊起來的五萬援軍,若是交到這些部族頭人手上,梁格方得考慮他們會不會像乞羅剛一樣,直接帶著人馬跑到宋軍那邊去了。

  對黨項幾個部族一而再的清洗,梁家與他們之間的積怨比跟宋軍還深,梁格方哪裡會同意把軍隊交到他們手上?

  千挑萬選之下,梁格方無奈之下從梁家子弟中先出一個比較像樣的,叫梁亭,讓他率領五萬援軍前往河西增援。

  興慶府到涼州之間的距離,比蘭州到涼州的距離遠了兩倍,梁亭的五萬夏軍還沒走出百里,蘭州這邊的雷秀就接到了情報;

  如今雷秀也不用給楊逸他們轉運後勤了,閒著也是閒著,便讓副將呂錚帶五千步兵慢行,自己率兩千騎兵,直插興慶府到涼之間的飛沙嶺一帶。

  現在涼州和甘州已被宋軍攻下,五萬夏軍出河西,實際上已經等於是外線作戰,後勤補給得從河套方面轉運。

  很好,這差不多上千里地,夠梁亭忙活的了。

  這次梁亭帶來的是五萬騎兵,過青銅峽,走理應城,出沙陀,沿著沙漠邊沿向西狂奔,打算重新奪回涼州城,切斷楊逸大軍的東歸之路。

  雷秀帶著兩千人馬埋伏在飛沙嶺一帶,梁亭大軍過去了,他卻沒有動彈,王愍在涼有五千守兵,守幾天總不成問題,他要做的就是不讓河套運來的一丁點糧草過飛沙嶺。

  兩天之後,梁亭大軍到達涼州,黑壓壓的鋪滿城下,人吼馬嘶,好不壯觀。梁亭下令紮營之後,利用一天時間來砍樹打造攻城器械。

  當夜王愍派兵出城偷營,沒有成功,第二天兩軍就展開了激烈的攻城戰;

  夏軍背土填平護城河,然後扛著雲梯,推著攻城車向城牆壓去。

  城上的宋軍以弓駑、以手雷等猛烈還擊,雙方的喊殺聲傳出二三十里。

  與此同時,肅州城下的一場攻城戰也即將開始,楊逸的兩萬三千人馬齊壓肅州,而肅州城內的夏軍不過五千人,守將叫烏巴裡;

  楊逸把仁多保忠帶來,一直沒機會用,這會兒是用他的時候了。

  仁多保忠被推到肅州城下,對城上的守軍大喊道:「城上的兄弟們,我是仁多保忠,我勸各位別再為梁家賣命了,西夏早已不是以前的西夏,梁家本是外來戶,卻竊取西夏皇權數十年;

  如今的梁太后與梁格方,更是對我黨項各部一再清洗,其篡位之心已昭然若揭;大宋舉仁義之師,攻伐河西,只要爾等放棄抵抗,大宋一定會善待你們;

  兄弟們,雖再做無謂的抵抗了,涼州、甘州已被宋軍拿下,興慶府那邊自顧不暇,根本無力救援你們;

  你們早已是孤軍一支,城破只是遲早之事。現在降了還能得到大宋的善待,若是城破之後成了俘虜,後果就難料了。」

  城上的西夏守軍頓時一片嘩然,仁多保忠不但是西夏這些年間威望最高的將領,而且他出身名將世家,他父親仁多丁零曾經也是西夏的名將,對西夏作出過卓越的貢獻,仁多家族在西夏有著極強的影響力。

  仁多保忠突然出現在肅州城下勸降,這對守城夏軍的士氣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現在肅州的形勢已經不用多說,東面涼州、甘州被宋軍攻佔之後,他們這些人外援已絕,這本就使得軍心惶惶,再經仁多保忠這一勸,有些士卒不禁在城上大聲問道:「仁多將軍,我等投降,宋軍真會善待我等嗎?」

  仁多保忠大聲答道:「我曾做過你們的將軍,豈會陷你們於水火?放心吧!名揚天下的楊大學士便是這次西征宋軍的主帥,他已經鄭重作出承諾,只要你們放棄抵抗,一定會善待你們。」

  城上刀光霍然飛閃,那城上問話的士卒頭顱飛起,熱血飛噴。

  守將烏巴裡提著血淋淋的大刀,狂喝道:「將士們,別聽他的,仁多保忠做了大宋的走狗,他自然是幫著大宋說話,豈能相信於他?咱們一投降,恐怕就被宋軍殺了;

  宋軍遠來,後無糧草補給,只要咱們支撐幾天,宋軍必將不戰自潰,到時我帶著將士們生擒楊逸,立不世之大功,太后必定會大加封賞,來啊!給我架床駑,射死仁多保忠這個叛徒。」

  仁多保忠不敢多留,大喊道:「兄弟們,快降了吧,只要你們不抵抗,宋軍仍會善待你們。」

  仁多保忠喊完,飛快退去,楊逸擾亂城上夏軍軍心的目的已經達到,這次奔襲戰要快,更快!肅州城下也不容拖延。

  於是他立即下令攻城,苗授、劉老虎與王道各率三千人馬,如同紅色的洪流向肅州城洶湧撲去。

  土工作業,宋軍天下第一,城上軍心已失,即便烏巴裡親自督戰,城上射下的箭矢也是稀稀落落;

  宋軍只用一個時辰,便將護城河填平,接著是無數的雲梯架到城牆上,人如螻蟻一般紛紛衝向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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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2 17:59:02
第311章 宋朝的第一台水泵

    十三娘她們回到京城時,才知道楊逸已經率軍出征,擔心也沒有用,只能耐心地等待西北的消息。

    而這時,杭州的林如海帶著近十二個富商巨賈已悄然進京,在三生樓與韓碧兒閉門磋商,成立江南商會,制定一系列行業規則,和互助條款,這些商議妥當之後,再以林如海為代表,與工部郎中韋德商議向朝廷船場購船事宜。

    大宋一直以來對造船都比較重視,造船業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從建國之初就在開封設立造船務。負責打造和修理船隻,又教習水戰。每位皇帝通常每年都會到金明池觀習水戰。

    官府在各主要河流沿岸設有很多官船場,杭州、明州、泉州等地都有大型的造船廠。

    不過,大宋對官船的製造有嚴格的定額控制,至道年末,官船定額為三千二百三十七艘,治平元年(1064)以來,官船定額一直是兩千八百五十四艘。

    朝廷對官船場詔發明令,不許自行增減。

    因此,私人想從官船場買到大船很難,一般只能從私營船場購買。

    但私人船場技術有限,難以造出那種千料以上的大船。而這一切,經楊逸疏通後都不再成為問題,朝廷的官船場船場今後將接受私人訂單,按工料收取建造費用。

    新成立的江南商會,這回一次性向朝廷的官船場下了二十六艘一千五百料的大船訂單,光這一項就為朝廷帶來上百萬貫的收入。

    韓碧兒絲毫不含糊。一次性訂造了三艘,船還沒開造,她已先派一個叫何宏海的管事。前往江南招募船工,同時利用林如海等人的關係,以杭州為中心。打造進貨和出貨的商業鏈條。

    十三娘也沒閒著,她也在忙活與船有關的事情,當然,她不是忙著造海船,而是在改裝一艘小船;

    這艘改裝後的小船在汴河上一露面,立即引來無數好事之徒的圍觀。

    因為這艘船樣子太奇怪了,兩邊船舷上各裝上了一個「大輪子」,就像是兩部水車。但大輪子上沒有吸水的竹筒,只有橫向的水葉。

    船隻逆流而行時,那「大輪子」被水流一衝,就開始不停地旋轉,岸上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個個伸張脖子,紛紛猜測在船舷裝這兩個「大輪子」是幹什麼用的。

    十三娘和茗兒打扮成士子模樣。都換上了一身儒衫,頭上戴著軟腳帕頭,如同兩個翩翩美少年,她們坐在另一條船上,來回指揮著。

    那艘改裝船太小。兩邊船舷裝上兩個「大輪子」之後,顯得頭重腳輕,在河面上航行時像渴醉酒了一樣,搖搖晃晃的,看得人膽戰心驚;

    岸邊圍觀的好事之徒不時發出一陣驚呼和嘲笑,也難怪他們,誰看到了這怪異的船隻的「醉酒」模樣都會發笑。

    十三娘卻極為淡定,反正這船隻是用來試驗的,她不停地發出各種指令:

    「靠過去一點,靠近一點。」

    「你們,再把船划快一點,快快快!」

    「……」

    她仔細觀察著那艘改裝船的尾流,隨著船夫使勁的劃,改裝船速加快之後,船尾處終於看到有兩股濁流湧上水面,十三娘高興地拉著茗兒的手說道:「茗兒快看,快看,成了,有濁水湧上來了。」

    茗兒也興奮地說道:「娘子,婢子看到了,娘子太利害!真的成了耶!」

    兩人正高興,前面那艘頭重腳輕的改裝船突然一斜,在岸邊一片「唉唉唉!」聲中,側翻在汴河上。幾個船夫都成了落燙雞,爭著游向岸邊,岸邊除了轟然的嘲笑聲,伸竹竿、丟繩子救人的也有,一時亂糟糟的。

    幾個船夫爬上岸之後,岸上圍觀的百姓紛紛好奇地問道:「這位兄弟,你們這是幹嘛?這說是水車嘛不是水車,在船兩邊裝這麼兩個大輪子,也不見得你們的船能走得更快,我說兄弟你們這是做何勾當吶?」

    「對對對,快說說,哈哈哈……」

    幾個船夫就是楊家的家丁,只見他們驕傲地昂著頭答道:「你們知道什麼?這是我家娘……官人改造的浚河船,用來疏浚黃河泥沙的;

    各位想必也知道,黃河水中有大量泥沙,遇到水流平緩處便會沉積下來,這泥沙越沉越多,河床就變高了,河床一變高,這就容易決堤;

    嘿嘿,有了我家大官人改造的這種浚河船,就不怕泥沙沉積了,各位剛才沒看到嗎,這浚河船一走起來,後面就會湧起濁水,明白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圍觀的百姓紛紛詢問。

    「去去去,這是朝廷機密,不能告訴你們。」其實幾個家丁也不明白原理,只好打出朝廷機密的大旗。

    「得了吧,這算什麼朝廷機密,若真是機密你們還會在這兒試船,騙誰呢?」

    「對對對,快說說是何勾當!」

    圍觀的百姓又鼓噪起來,幾個家丁臉紅脖子粗,就是答不出來。

    其實十三娘擺弄的這條船,就是在船舷兩邊加裝一個水車,船隻逆行時,水流推動水車旋轉,水車的軸上有一個小齒輪,這個小齒輪又帶動另一個裝在水泵上的小齒輪,最終將旋轉的動力輸給水泵裡的水葉;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大齒輪帶動小齒輪的原理,由那巨大的水車,帶動水泵裡小小的水葉。

    整個水泵沉在水下半尺深的地方,進水口也在這個位置,而出水口則是用一根管子通到河床底下。

    工作原理就是船隻逆行,船行速度和水流速度等於水車的轉速,水車的轉速傳到水泵的水葉上時,又讓水葉的轉速加快了好多倍,這就能抽水了;

    而水不是往上抽,而是通過管子往河床沖,順利水的衝力把沉積在河床的泥沙衝起來,再由河水帶走,這就達到了疏浚泥沙的效果。

    以前王安石疏浚黃河,也嘗試過用機械作業,他的辦法是做一個鐵耙,鐵耙兩邊拴上繩子,再綁在船上,然後把鐵耙沉到河底;

    讓船順流而下,拉動鐵耙,由鐵耙把河床下面的沉積的泥沙刮浮上來,便可讓河水將泥沙帶走,以達到疏浚河道的目的。

    這個方法其實不錯,當時王安石成立了一個疏浚黃河司,準備配置三百條船,長年在黃河泥沙容易沉積的地方疏浚河床。

    但這個辦法也有他的缺點,鐵耙一沉到河底,刮對泥沙之後,就像船隻下了錨一般,讓船隻很難行走;

    特別是河底有石頭的話,鐵耙一但卡上石頭,就會卡死,有時連鐵耙都取不上來,只能砍斷繩子,放棄河底的鐵耙。

    於是一些河工便偷懶,把鐵耙的齒倒轉向上,這樣就省力了,但也就失去了疏浚河床的效果。

    鐵耙沉在水下,誰也看不到,除非朝廷在每條船上都派人監督,否則很難杜絕河工作假。

    十三娘發明的這個以水噴沙的疏浚方式,則比較容易杜絕河工偷懶,因為水泵的齒輪是和水車的齒輪固定在一起的,在黃河上那種水流相對快的地方,哪怕只是把船停在河面上,利用河水的流速推動水車,也一樣可以達到以水沖沙的效果。

    她所製作的水泵由於整個沉在水下作業,因此也不需要太高的密封性,只要水葉攪動,就能吸水沖沙,效果很不錯;

    這樣河工也省力,監督起來也容易,一個人完全可能監督上百條船,因為你船行不行,遠遠就能一目瞭然的,你船一行,就等於是在正常作業的,不像王安石的鐵耙,河工把耙齒倒翻上來,你也看不到。

    現在十三娘試驗用的是小船,船舷裝上兩個大水車之後,顯得頭重腳輕,一下子就翻船了,但若是朝廷使用時,完全可以用大點的船,那樣就可以避免出現翻船的現象了;

    甚至還可以裝上更大的水輪,水輪和水泵裡的水葉比例相關越大,水葉的轉速就越快,噴出的水流也就越強,沖沙的效果自然就更好。

    幾個家丁不明白水泵的工作原理,因此答不上圍觀百姓的問題,茗兒在船上對岸邊一大群圍觀百姓笑道:「你們閒著也是閒著,幫我們把這浚河船打撈上來,我就告訴你們是怎麼回事。」

    「嚇,不說拉倒,拿這來讓人幫打撈這破船,沒門。」岸上頓時傳來一片噓聲。

    更有人說道:「瞧這船怪模怪樣的,還假托是什麼朝廷機密不肯跟人說,指不定是做什麼壞勾當的呢。」

    楊家幾個家丁聽這話就不舒服了,上前圍著說這話人嚷道:「怎麼說話呢你?這怎麼就是壞勾當了?知道我家大官人是誰嗎?說出現來怕嚇死你!」

    「誰?」

    「也不怕告訴你,我家大官人就是當朝楊學士,如今正率軍攻打河西呢,指不定現在捷報已經快到萬勝門了。」幾個家丁說到這,又驕傲地昂起了頭來。

    岸邊看熱鬧的百姓一聽說是景明坊楊家的人,立即肅然起敬,議論紛紛的同時,不一會就有人跳下河,其他人則找來繩子,準備幫忙把船拖上岸來;

    見到打出楊逸的名號,百姓紛紛下河幫忙,連船上的茗兒都不禁揚起俏臉兒,像隻驕傲的天鵝似的。

    她剛得意著呢,十三娘抬手往她後腦勺就拍:「你這死妮子,瞧你這臭德性,還不快回去拿些錢來,總不好讓人家白白幫忙。」

    「是,娘子!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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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2 17:59:34
第312章 勢如破竹

  肅州城在漢武帝時叫酒泉郡。霍去病攻取河西之後,漢武帝曾下令遷民十多萬至酒泉一帶耕牧,自此之後,漢人便在此繁衍生息,形成了龐大的族群。

  唐末之時,大唐勢力完全退出了河西,河西漢人遭到了吐蕃人慘烈的蹂躪,「丁壯者淪為奴婢,種田放牧;羸老者咸殺之,或斷手鑿目,棄之而去。」

  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河西漢人,日夜思歸大唐,開成年間(836年——840年),唐使赴西域,途中「見甘、涼、瓜、沙等城邑如故,陷蕃之人見唐使者旌節,夾道迎呼涕泣曰:『皇帝猶念陷蕃生靈否?』其人皆天寶中陷吐蕃者子孫,其語言小訛,而衣未改」。

  唐大中二年(848年),陷於吐蕃的沙州首領張義潮率眾起義,憑著河西漢人自身的力量,曾在玉門關一帶建立起一個漢人政權,西至西州、東至蘭州、岷州等,計十一州盡數收復。

  由此可見,河西漢人是非常多的,只可惜大唐日漸羸弱,他們再陷異族之手又已經兩百年了!

  兩百年可以改變他們的衣著,改變他們的鄉音,但改變不了他們那顆中國心。

  這次來的雖然不是大唐的鐵騎,但這有什麼關係呢?只要那是來自故土家邦的鐵騎就夠了!大家身上流著同樣的血,同祖共宗。

  肅州城外,楊逸一聲令下。近萬士卒爭先恐後撲向城牆,殺聲震天。

  而城內,經職方館諜報人員聯絡之後,張益陽、曹敬、周同方為首的漢人家族也一齊發動,他們聚集起四百多名丁壯,從城內殺向肅州東門!

  城牆上下箭雨飛騰,宋軍將手雷的引信剪短之後。扔上城頭即爆,一團團火光衝天而起,瀰漫的硝煙嗆人心肺。一隊隊宋軍舉著盾牌,前赴後繼地沿著雲梯衝向城頭;

  劉老虎負責攻打東面城牆,他身先士卒,舉盾提刀嗷嗷叫著衝上城頭,七八個夏軍擁上來,劉老虎雙手持刀狂砍暴喝,勢如猛虎,砍斷的頭顱飛上空中,無頭的屍體鮮血暴噴,灑滿城頭!

  而就在此時,張益陽等人率領的丁壯也從城內殺到東門,他們武器簡陋,大多用的是長槍。一個小小的鐵製槍頭,連著長長的木干,有的甚至拿的是鋤頭或菜刀,但只要敢殺人、能殺人,用什麼做武器現在已經不重要。

  東門的夏軍被內處夾擊。本就低迷的士氣徹底瓦解了,瞬間就崩潰,有的盲目地向城內奔逃,有的直接扔掉武器跪地求饒。

  宋軍倒也不多作殺戮,楊大總管說了,不光牛羊值錢。俘虜同樣值錢,都水監等著人用呢!

  東門一失守,整個肅州城的夏軍便再沒有了抵抗的勇氣,紛紛放下武器投降,幾個城門打開,宋軍如潮水湧入,城內還有少量潰兵,得抓緊時間「清剿」!

  肅州守將烏巴裡被帶到楊逸面前,楊逸看也不多看一眼,冷森森地吐出兩個字:砍了!

  張益陽、曹敬、周同方等人率眾前來拜見,楊逸不等他們走近,就下馬趨步相迎。

  張益陽含淚拜道:「我河西百姓,多年來望眼欲穿,盼天朝王師如久旱之盼雲霓,今日蒼天開眼,總算讓我等盼到了,河西重光!河西重光啊!我等終於可以告慰先人了!」

  楊逸一一將他們扶起,和聲說道:「如今大宋國勢昌盛,朝廷清明,王師重出河西,各位誠心歸宋,力助王師破城,功不可沒,本官一定會上報朝廷,予以封賞,今後治理肅州,還望各位多多出謀獻策,共同維持肅州安定繁榮。」

  張益陽等人又齊齊作揖答道:「楊大帥客氣了,幫助王師便是幫助我們自己,實在不敢居功,至於治理肅州,有用得著我等的地方,我們一定盡忠盡力!」

  「好,肅州戰亂初定,如何穩定人心就多多仰仗各位了。」

  「請楊大帥進城,我等已備好水酒,為楊大帥洗塵。」

  楊逸擺擺手說道:「不了!河西未平,瓜沙等州未復,還不到飲酒慶賀之時,各位先回城吧,如何安定民心,還望各位多多協助王將軍。」

  張益陽等人一再相勸,楊逸堅定不移,只得作罷!

  城中的「清剿」還沒完全結束,楊逸已再次下令,王道率三千人馬留守肅州,清剿外圍;苗授率七千人馬,沿黑水向北,奔襲佔據黑水鎮燕軍司的往利乞光。

  而楊逸自己帶著劉武計一萬兩千人馬,再度向西,馬不停蹄地奔襲瓜沙二州。

  楊逸破甘、肅二州皆不入城,不但受到了士卒的尊敬,張益陽等人聽說之後,更是由衷感嘆和稱頌。

  ***

  涼州城下的攻城戰已經打了三天,夏軍帶來的糧草已基本耗盡,而後續糧草卻遲遲不見運到。

  梁亭只得縱兵四處搶掠,但城下戰鬥打了好幾天,外圍的牧民怕受池魚之殃,早就趕著牛羊遠避了,夏軍能搶到的東西極為有限。

  無論再利害的將帥,一但糧草短缺,也難以阻止士氣低落。

  梁亭首次帶軍,全靠手下一些中層將領得力,才能把五萬大軍帶成這樣,如今缺少補給,導致士氣低落,他能有什麼辦法?

  夏軍之中議論紛紛,流言四起,大多數人認定後路被宋軍切斷了,因此後勤補給才運不過多,他們猜得沒錯,雷秀的兩千騎兵雖然不多,但用來劫糧道卻是足夠了;

  從最近的應理城到涼州也有六七百里,這麼長的距離,雷秀可以從容地選擇最恰當的時機,最適合的地點劫糧。

  從第四天開始,夏軍的攻勢越來越弱,迫於梁亭的壓力,夏軍士卒才提著刀衝上去做做樣子,其實大夥早已無心作戰了。

  到了晚上,派出去搶糧的夏軍竟有三隊沒有回來,每隊將近四百人,這讓夏軍更是人心慌慌。

  副將賀扎羅勸梁亭道:「統軍大人,咱們今夜還是趕緊撤軍吧,趁現在軍心還沒有散,撤軍還來的得及,若是再過一兩天,我軍內無糧草,外無援軍,想撤也撤不了了呀!」

  梁亭今年二十八歲,長得倒是一表人材,這會兒也是眉頭緊鎖,他不是不想撤,可這一撤,就等於徹底放棄河西了;

  西夏因此丟失大半國土不說,宋軍得了河西,就對河套形成了半包圍,隨時可以對西夏兩面夾攻。

  而且梁家也丟不起河西,一但放棄河西,梁家必定民心盡失,在西夏的統治將更加岌岌可危。

  出征前,梁格方給他的命令是務必奪回涼州,乃至整個河西,否則砍了他以安民心,這才是梁亭咬牙苦撐的原因所在。

  「再堅持兩天,賀扎羅將軍,明天你親自率軍攻城,務必把涼州攻下,告訴士兵們,只要攻下涼州,咱們就不用擔心沒有糧草了。」

  「統軍大人!」

  「去吧!讓士兵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全軍攻城!」

  結果這一晚,城裡的王愍不斷派人出城騷擾,夏軍別說好好休息,連眼睛都沒法合上;

  第二天,梁亭下了死命令,全軍壓上,務必在今天攻下涼州。

  城裡的王愍明白夏軍已經到了極限,他讓乞力剛帶著西夏降兵上城幫著防守,而咬牙空出兩千騎兵等著反擊。

  夏軍一夜沒睡好,吃又吃不飽,攻城戰打到中午時,早已是精疲力竭,就在這時候,東北方向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馬蹄聲,滾滾的煙塵囂騰到了半空,如同千軍萬馬衝殺而來!

  其實殺來的只有雷秀的兩千騎兵,但他讓人在馬尾後面拖著樹枝,兩千人馬散開來狂衝,造出的聲勢如十萬大軍一般,嚇得攻城的夏軍驚慌失措、肝膽具裂。

  機不可失,城內的王愍也立即讓兩千騎兵殺出,一里一外,猛烈地衝入夏軍陣中。

  夏軍分四面攻城,東北方向遭到攻擊,其他三面看不清情形,只看到大股的煙塵,以為是宋朝大軍殺到,巨大的恐慌之下,未遭攻擊的三方反而先崩潰了。

  大潰敗一但形成,那便如同雪崩一般,再也無法阻止,從城上看下去,數不盡的夏軍如同螻蟻一般,亡命地奔逃著,個個丟盔棄甲,搶馬飛奔!

  四千宋軍馳騁於後,趕鴨子似的,一路追殺著,從涼州城開始,一直追殺了數十里,俘虜了一萬多夏軍,馬匹無數!

  這還沒完,王愍押著俘虜回涼州,雷秀帶兩千人馬稍事休息之後,繼續追殺,夏軍沒有糧草,從涼州到最近的應裡城五六百里,夠雷秀追殺幾天的了。

  梁亭和賀扎羅收隴潰兵,往河套方向奔逃,兩三萬人無糧可食,只得殺馬充飢;

  逃到飛沙嶺時,呂錚率領的五千步兵早已埋伏在此,突然殺出,已成驚弓之鳥的夏軍再次崩潰,許多人甚至不願逃了,老老實實跪地等著做俘虜,大宋是禮儀之邦,一向優待俘虜的!

  雷秀的兩千騎兵也再次殺到,而許多宋軍步兵奪得戰馬之後,勉強騎上去,顛得歪歪斜斜的,照樣敢去追殺夏軍,失魂落魄的夏軍根本沒有人敢回頭反抗,只恨爹娘少生了幾條腿!

  梁亭和賀扎羅一路逃回到應理城時,身邊剩下不到八千人馬,還個個面無人色,武器盔甲更是早就扔完了!

  想想出去時五萬大軍,回來時剩下幾千潰卒,第一次領軍出征的梁亭不禁抱頭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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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一招致命

  涼州收復、甘州收復、肅州收復,一份份捷報通過職方館的飛鴿傳書,以最快的速度傳入東京,一時之間整個東京頓時陷入喜慶的海洋。

  普通的百姓從中看到的是大宋日漸強盛的景象,而商人們從中卻看到了無限的商機。

  河西收復,數不清的戰利品需要發售,而且河西走廊一但打通,絲綢之路東段就再無阻礙……

  西域的珍奇異寶,因多年來的東西隔絕,在中原多是天價,而中原的絲綢、茶葉等等,在西域同樣是價比黃金,這種商機誰願放棄?

  韓碧兒的商隊第一個出發,接著無數的商隊紛紛緊隨西去,而朝廷方而,因時導勢,立即貼出告示,大型的商隊前往西域行商,在一些尚未穩定的地區,將得到軍隊的護送,而不收任何費用。

  大宋不抑商,而且大力鼓勵工商,王韶剛收復熙河之地時,朝廷也是曾大力鼓勵商人前往河湟經商,並給予許多政策上的優惠。

  此次朝廷的告示一出,更是舉國轟動,前往西域的商隊絡繹於途,一派繁忙景象。

  朝堂上更沒閒著,政事堂會議連日招開著,無不是為了商討如何治理河西。

  蔡京最為著急,征伐河西之時,朝廷就定下政策,將會對河西的異族大戶進行一番清洗,以清除他們盤根錯節的勢力;

  這種清淨必定給朝廷帶來海量的收入,至於會不會因此讓河西變得凋敝,完全不用擔這份心,你看看綿延不絕前往西域的商隊就知道,河西只會比以前更加繁榮,而不用擔心因清洗讓河西民生凋零。

  這一天的政事堂會議上,蔡京朗聲說道:「隨著涼州、甘州、肅州相繼收復,餘下的瓜沙二州已成孤軍,如陷死地,收復也只是遲早的問題,因此我認為,朝廷現在應該立即著手派遣官員,接手治理河西,統計戰利物品,管理河西畜牧,設置榷場,徵收商稅!」

  章敦點點頭說道:「河西以畜牧為主,我朝自立國以來,就缺少戰馬,如今收復河西,應盡快在河西設置群牧司,管理河再畜牧事宜!」

  蘇頌說道:「河西收歸之後,要想長治久安,朝廷有必要遷民實邊才行,農耕、畜牧一同興盛起來後,便可邊養以邊,減少從內地轉運糧草之損耗。」

  李清臣接著說道:「朝廷既然決定用夏軍俘虜治河,便應盡快著手連同其家屬的一起內遷,一來可使河西迅速穩定,二來可加快治河速度,至於夏軍家屬的安置,應視同我朝百姓,以爭取夏軍俘虜安心治河。」

  許將接著說道:「河西方面,由於楊總管採取的是快速奔襲,以戰養戰的策略,我朝因河西戰事實際損耗不大,完全有能力再戰;

  河套方面,由於河西丟失,及梁亭五萬大軍盡沒,西夏軍心民心必定更亂,極有可能造成西夏朝局發生大震盪,因此有必要讓了陝西各路做好準備,一但情況有利,立即出兵奪取定難五州,乃至整個河套。」

  禮部尚書楊畏說道:「河西收復,除派遣官員治理之外,還應盡快在各城鎮設立學舍,教授儒學;同時頒佈詔令,河西各族百姓只要身家清白,皆可參加朝廷科舉,已收攏民心。另外推廣我華夏衣冠禮樂,及早同化異族之民,如此方能長治久安。」

  楊畏這一招得到了大家的稱讚,朝廷有時會開恩科,就是為了收攏天下民心,河西之地剛剛打下,立即允許各族百姓參加科舉,這對收攏各族民心將有極大的作用;

  但其實,這只是一張空頭支票,河西剛剛收復,文教落後,和內地從小就翻爛無數經書的讀書人相比,河西讀書人登科的希望不大;

  但這不要緊,朝廷給了你公平競爭的機會,能不能金榜題名那就看你自己了,考不上也怪不了誰。
  
  政事堂裡的帝國高官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完善著治理河西的方案,以及加強河套地區的戰爭準備。

  每一項措施得到政事堂通過之後,尚書省將工作分派下去,相關部門便要快速行動起來;

  章敦執政也好幾年了,朝中官員大多也習慣了他那種雷厲風行的辦事作風,章敦的鐵腕手段讓每一個敷衍塞責的官員必須思量一下後果。

  而且現在張商英剛出任吏部侍郎不久,他專管官員的考功,張牛人新官上任的熱呼勁還沒過去,各位千萬別撞到他手裡。

  河西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派往治理河西的官員已經上路,還有大批的官員是專門往河西負責遷民的;

  夏軍俘虜及其家屬,需要內遷荊湖一帶,今年裁撤下來的廂軍及家屬也要逐步遷往河西,這將要付出巨大的花費;

  當然,收復河西,楊逸他們「清剿」殘餘之後,也必然收穫一筆巨款,現在有多少還沒統計出來,但應該差不多夠遷民所用了。

  疏勒河是河西走廊上三大內陸河流之一,發源於祁連山西段,水量豐沛,向北流至瓜州附近之後,河道折向西,流經沙州、玉門關、匯入蒲昌海。正是由於疏勒河的滋潤,讓瓜、沙一帶成了豐腴的綠州。

  自古以來,為了爭奪河西走廊西端這片水草豐美之地,無數的戰爭在這裡打響,無數鮮血匯入疏勒河。

  今天,疏勒河邊再次迎來了金戈鐵馬,來自東方的,是楊逸率領的一萬多宋軍;

  從西面迎來的,是西夏西平軍司都統軍野利也安率領的兩萬夏軍。

  河邊的胡楊林被風吹得起伏如浪,一望不到邊的草原上,兩軍隔著數里森然列陣,雙方都是全騎兵,戰馬不地嘶鳴著,迎風招展的旌旗獵獵作響。

  野利也安非常清楚,自已已成孤軍,困守孤城只會讓士氣更加低落,那和等死差不多。

  西平軍司共有近三萬人馬,他將步兵留在城內,自己帶著兩萬騎兵迎擊楊逸。

  將近二比一的兵龘力對比,而且宋軍遠來疲憊,勝算還是很大的,至少野利也安是這麼認為。

  楊逸再次讓仁多保忠前去勸降,仁多保忠早就認命了,知道楊逸帶自已來河西就是干這個的,而且他也明白,西夏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加上大宋待自己還不錯,那就老實配合吧!

  楊逸不指望仁多保忠真能勸得二萬夏軍放下武器投降,他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打擊夏軍的士氣,打個比方,若是自已被俘,夏軍讓自已去陣前勸降宋軍,對宋軍的士氣也必將是致命的打擊,楊逸帶仁多保忠來,要達到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仁多保忠去勸降,夏軍不降,沒什麼好說的了,打!

  戰鼓轟隆的擂響,聲震天地,夏軍的角號也同時吹響,聲如嗚咀,整個疏勒河畔變得一片肅穆,戰前的緊張氣氛彷彿讓空氣也凝結了。

  這回楊逸將親自披掛上陣,身邊是花木蘭和王勇這些親衛,王勇這些人曾追隨李湘弦遠赴呼羅珊,歷經無數次生死搏殺,他們中的二十人使的是清一色的新月形大馬士革刀,寒光四射!

  而劉老虎率領五千人馬於右翼,將和楊逸的大隊形成六十度夾角殺入敵陣,當然,一切看情況隨機應變。

  「殺!」

  楊逸大吼一聲,新月寶刀向前一指,烏雲蓋雪揚蹄長嘶一聲,便如離弦之箭衝出!

  「殺殺殺!」

  身後如海嘯一般的吶喊,聲透天地,轟隆的馬蹄聲震得疏勒河蕩起陣陣漣漪,一片紅色的浪潮以一往無前之勢,衝向夏軍大陣。

  對面的野利也安同樣是身先士卒殺出,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激起夏軍低迷的士氣。

  兩片紅雲、一片烏雲貼著大地飛快地接近,終於轟然撞在一起,翻騰而起的塵埃讓人視線模糊不清,巨大的喊殺聲匯聚在一聲,讓天地為之變色!

  楊逸是迎著野利也安衝去的,他的千里神駒腳力非凡,為了配合後面的軍陣,他一直有意控制著烏雲蓋雪的速度。

  等到雙方距離數丈之時,楊逸鬆開韁繩、一夾馬腹,烏雲蓋雪突然加速,如同蛟龍出海,飛一般向野利也安衝去。

  野利也安不料有此,猝不及防,避無可避,只得奮起迎擊,楊逸暴喝一聲,立身而起,雙手持刀以全身力道狂砍而去,刀光如匹練飛舞,野利也安奮力舉刀來抄……

  鏘!一聲清鳴。

  野利也安的刀被劈斷,而楊逸手上的刀光去勢不減,又是噗的一聲,野利也安那大好的頭顱飛起半空,鮮血飛灑!

  而楊逸那集全身力道的一擊,猶未收住,又劈下一片馬股,寶刀才收回。

  野利也安一個照面就被戮殺,無頭的屍體隨著戰馬轟然倒地,慘烈無比。

  宋軍陣中頓時傳出驚濤拍岸般的歡呼聲,士氣更是高漲,人人嗷嗷地叫吼著,衝入敵陣捨生亡死的砍殺!

  而夏軍則是個個被嚇得面無人色,再無一人敢逆楊逸的刀鋒,紛紛走避,但又能避到哪裡去?

  「野利也安已受誅,降者不殺!」

  「野利也安已受誅,降者不殺!」

  楊逸一邊衝殺一邊高喊,身後的士卒也跟著同聲高喊,聲透層雲。這使得夏軍的鬥志如雪崩般迅速瓦解,潰敗在所難免。

  楊逸這次可以說是把寶刀和寶馬的優勢利用到了極致,這才能一個照面砍殺敵軍主帥!而這,必將成為他的另一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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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花青天

    如果把西夏比作一棟房子的話,那麼仁多保忠以及黨項八部那些頭領,就是支撐這棟房子的樑柱。

    現在,這些樑柱不是被楊逸他們、就是被梁家自己清除掉了,只剩下樑家中間那根大柱。

    梁家再利害,他也很難把這棟房子支撐牢固,何況梁家並不見得有多高明,它只是依靠在女人胸脯上的一個外戚家族而已。

    因此,這樣一棟房子,只要受外力一捅,便搖搖欲墜了!

    楊逸這次突襲河西,事實恰好證明,西夏就是這樣虛弱。

    也難怪,就算大宋遭到蒙雲谷等一系列的大敗,恐怕也是大廈將傾,何況西夏國小民困,經濟上又極度依賴大宋,能支撐到今天已經不錯了!

    疏勒河一戰,楊逸一照面斬殺野利也安之後,兩萬夏軍很快就演變成大潰敗,回河套的路早已被隔斷,逃無可逃,除了投降,他們別無其它選擇。

    楊逸兵分兩路,讓劉老虎帶五千人馬直撲沙州,自己帶著餘下人馬除了看押俘虜,順帶拿下瓜州。

    瓜州城中還有兩三千夏軍,但野利也安的人頭被宋軍用竹竿掛到城下之後,根本不用仁多保忠去勸,城中守軍絕望之下就自動投降了!

    多少你也裝模作樣抵抗一下啊!

    就這麼投降了反而讓楊逸有些頭疼,這下沒藉口「清剿」殘兵了!

    怎麼辦?

    花木蘭看出楊逸為難,突然笑道:「大人。我有辦法!」

    楊逸橫了她一眼道:「少賣關子,有什麼辦法快說。」

    「大人您在環州時,可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爺,百姓個個傳說您斷案如神,大人何不也在這裡升堂問案,讓窮苦百姓有冤的申冤,有仇的報仇。」

    「什麼叫有冤的申冤。有仇的報仇,當是這江湖仇殺呀!咳咳,不過嘛。你這主意還算不錯,這樣吧,就由你來升堂問案吧!」

    花木蘭這主意還不錯。說來就等於是變相的訴苦大會,這些大家族人多勢強,誰家沒幹過點欺負人的事?

    就算沒有,咱們也能讓他有,我說他有他就有!反正就是一個藉口。

    「大人?讓我來升堂問案?」花木蘭指著自己的鼻尖,一臉不可置信,顯然她沒有做青天大老爺的準備。

    「怎麼?好歹你也是個女將軍,升個堂問個案也不敢?」楊逸睥了她一眼,常言道請將不如激將。

    果然,花木蘭一挺胸脯哼道:「我來就我來。我還怕他不成?」

    接著她有又有些不憤地嘟囔道:「自己不願出面,就知道讓人家來做惡人!」

    楊逸再次瞪著她說道:「你這什麼話?老子連逼宮……呃,老子還怕得罪那幾個人?他們算哪根蔥?大不了一刀砍了乾淨;

    只不過我現在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為了有個迴旋的餘地,這個案由我來審不太合適。難道我去做惡人了,明個兒讓你們這些下屬去充當好人、安撫民心?這算什麼回事?人家人信嗎?」

    花木蘭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弱弱地認著錯,最後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大人,您到時不會為了安撫民心,把我推出去砍了吧?」

    楊逸朗聲大笑:「哈哈哈!有可能哦!你若是審不好。不用等到那時,我先就把你砍了!哈哈哈……」

    這時,宋軍也基本將瓜州城內控制住了,城中那些官員和豪紳誠惶誠恐地出城迎接楊逸。

    楊逸收去一身殺氣,笑得一臉和煦,好聲安撫著他們,並邀他們隨同進城。

    瓜州自古就是東進西出的交通樞紐,絲綢之路上的商賈重鎮。

    楊逸策馬從東門入城,城中基本已經平靜,但沿街的店舖和住家都是大門緊閉,許多人通過門窗窺視著外面的動靜,也有些大膽的站到了路邊。

    城中建築多以泥坯房,也有一些磚石結構的,像中原那些竹木結構的比較少,這很好理解,這邊樹木不多,黃沙漫漫,若再砍樹建房,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城中漢人、回鶻人、黨項人、吐蕃人、達靼人、大食人,應有盡有,楊逸能看到最多的自然是漢人,因同宗同源,他們對宋軍少了畏懼。

    當夜,楊逸在府衙接受了原瓜州官員和士紳的宴請。宴飲過半之時,接到沙州那邊傳來的消息,不出所料,劉老虎也順利地拿下了瓜州,這讓楊逸臉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倒讓那些降官和當地士紳放心了不少。

    第二天,楊逸帶著半數人馬出城,開始對瓜、沙二州外圍進行梳理!他將軍隊分為幾百人一股,衝到邊界後再拉網似的兜回來。

    可不能讓那些牧民趕著牛羊跑到他國去了,這兒南邊是草頭達靼和黃頭回鶻,西邊出玉門關不遠便算是西州回鶻的地盤了,北邊則是遼國的上京道。

    牧民若是擔心大宋接管之後受到殺戮,趕著牛羊轉投他國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須盡快控制他們。

    牛也好,馬也好,人也好,每一樣可都是財富,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

    而城中,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戲也開始了。

    宋軍義薄雲天,為民作主,士卒們挨家挨戶去詢問那些貧苦百姓,你有冤屈嗎?

    有,好,馬上去州衙擊鼓鳴冤,我們花青天一定替您作主。

    沒有?

    你怎麼可沒有冤屈呢?

    你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你窮成這樣,是誰造成的?都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你若是沒有冤屈,怎麼別人那麼富有,你卻窮成這樣子呢?

    沒得說,你一定有冤屈!

    快去。快去,我們花青天也是窮苦出身,一向是為窮苦百姓申冤不遺餘力的!

    州衙大堂裡,花木蘭弄不來官服,只得把一身盔甲擦得鮮亮,腰掛新月寶刀,往正堂一坐。唇紅齒白,英姿颯爽之中不失威嚴!

    堂下兩排殺氣騰騰的宋軍士卒客串成衙役,手持水火棍。腰配大馬刀,那冷森森的眼神能讓膽小之人嚇得尿褲子。

    「升堂!」

    「威武……」

    「帶人犯……呃,不對。帶原告!」花青天看來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兩班客串衙役的士卒個個憋得雙腮鼓起,像被激怒的蛤蟆似的!

    「笑什麼笑?都是那姓楊的……呃,沒看人堂下站著那麼多原告嗎?還不趕緊帶原告。」花青天惱羞成怒,把驚堂木拍得呯呯直響。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被帶了進來,見了堂中這架勢,嚇得兩腿直抖。

    花青天生怕她不告了,連忙和聲問道:「老大娘,你不用怕,有什麼冤屈,便請道來吧。本官執法如山,愛民如子,一定會為你作主的。」

    很好,花青天終於進入角色了。

    老婦人一邊哆嗦,一邊說道:「民婦要告城南阿卜勒家。搶民婦的女兒為妾……」

    呯!

    驚堂木狠狠地砸下,桌子沒震垮,卻把那老婦人震垮了,只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強搶民女,這還得了。簡直是罪惡濤天,來啊……」花青天沒有立即下令,而是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名單,很好,名單上有。

    「來啊!給本官把城南阿卜勒家的家主帶上堂來!老大娘……」

    花青天的聲音戛然而止,很顯然,她此時才發現原告早已嚇昏在堂下!

    那老大娘被噴了幾口涼水,終於悠悠轉醒,面無人色地說道:「青天大老爺,民婦不告了,民婦……」

    「這怎麼行?老大娘你放心,本官已經派人去押被告去了,本官一定給你申冤就是。」

    好一通安撫,那老大娘才總算敢留下來。沒多久,城南阿卜勒家的家主就被帶上堂來!

    「堂下何人?」

    「大人,草民木哈拉.阿卜勒!」

    「這位葛大娘告你強搶她女兒為妾,可有此事啊?」

    「大人,草民冤枉啊!當初是她自願將女兒賣與我,我可是付了她整整五貫錢了的。」

    「大膽刁民,到我堂上你竟然還敢狡辯,五貫錢買一個大活人,你這和強搶有何分別?來啊!給本官掌嘴一百!」

    堂下士卒得了命令,不由分說把人拖下去就掌嘴,一時間,堂下劈劈啪啪響個不停,外加一陣陣的嚎叫聲不絕於耳。

    那叫什麼木哈拉.阿卜勒的再被拖上堂來時,整張臉已經腫得像豬頭似的,舌頭都含不住了,直往外掉。

    「說!你到底有沒有強搶民女?」

    「嗚……..」

    「好,你既然承認,來啊!木哈……說,你叫什麼名字?」

    「嗚嗚….…」

    「不管了,來啊,這個叫木哈什麼的強搶民女,罪大惡極,給本官把他家給抄了!」

    「嗚嗚……」那叫木哈拉.啊卜勒的欲哭無淚,我這是被打得說不出話來,怎麼就是認罪了呢?

    不管,誰讓你上了黑名單呢?

    花青天斷案神速,看也不多看那木哈拉.阿卜勒一眼,一拍驚堂木再次嬌聲喝道:「來啊!帶下一個原告。」

    就這樣,花青天一日之內連審數十案,遇到名單上有的,沒得說,先掌嘴一百,一百個巴掌下來,通常被告也就「默認」犯罪事實了!

    遇到名單上沒有的,她就以案情複雜為由,先押入大牢,那姓楊的不是想輕閒嗎?我讓他清閒去!

    花青天神目如電,明察秋毫,瓜州城裡的「地主惡霸」無處遁形,一個二個被收押大牢,家裡隨即衝入一隊隊的士兵,抄家!

    整個瓜州城雞飛狗跳,哭聲陣陣,當然,也不乏拍手叫好,稱讚花青天的,畢竟這些豪強之家平時確實有許多仗勢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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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3 01:21:04
第315章 玉門關

    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首詩名為《涼州詞》,但寫的景可以理解為整個河西走廊的樣貌。詩人從長安一路西行,感覺黃河已經遠得像天邊一樣了,再向西,祁連山綿延不盡,高聳入雲,山下偶然能看到一座孤城,最後行到玉門關,感覺連春風都吹不到這兒了,一片苦寒。

    詩人把邊塞寫既雄偉壯闊,而又荒涼寂寞。

    楊逸馳馬一直向西,到了沙州西邊的古玉門關,此關為漢武帝所置,因西域輸入玉石取道於此而得名;

    這裡曾是通向于闐這種條南絲綢之路的重要關口,再向西便是浩瀚的蒲昌海(羅布泊)。

    蒲昌海據說在漢朝時,面積曾達到五六千平方公里,如今估計湖面餘下只有五百平方公里左右了。

    望著眼前的古玉門關,這裡已是黃沙漫漫,關城用巨大的石條徹成,多有傾塌,半埋於黃沙之中,顯得極為荒涼。

    只有關牆縫隙裡的蛐蛐兒,彷彿還在一遍遍地唱著漢唐時的烈烈雄風。

    關牆邊因風沙來來去去,不時能看到一些銅箭頭、古幣、陶盅、斷刃、馬骨、枯骨之類的東西。

    或許,除了繁榮的商貿往來之外,也曾有無數漢家男兒在此拋頭顱、灑熱血吧!

    望著這段斷壁殘垣,聽著這風鳴蟲唱。楊逸不由得想起一段話:

    這裡是華夏歷史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

    中原慈母的白髮,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

    故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於朔風中的軍旗;

    隨著一陣煙塵,又一陣煙塵,都飄散遠去……

    我相信。亡者臨死時都是面向朔北敵陣的;

    我相信,他們又很想在最後一刻回過頭來,給熟悉的土地投注一個目光。

    於是。他們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楊逸於漫漫黃沙中踽踽而行,不遠處上千宋軍士卒肅立如林,寂寂無聲,只有那戰馬的嘶鳴、旌旗的翻捲不時作響;

    楊逸回頭望望他們,或許,為了這座關城、這片疆土,今後他們中也會有人化作這裡的一堆枯骨吧!

    但若是沒有一腔腔的熱血灑入黃沙,沒有一個個赳赳男兒慷慨赴難,又怎麼有中原慈母妻兒的平靜和安寧?怎麼有華夏的傳承不息?

    楊逸面向三軍。大吼道:「來啊!我把漢家旌旗插到關城上,告慰曾在此付出生命的先烈,我漢家男兒回來了!今後,他們不再是異域他鄉中的一堆枯骨,今後。他們將重新躺在我華夏的土地上!」

    王勇得令,含著淚扛著一面宋字大旗,插到關城的最高處,旗幟迎風獵獵作響,鮮紅如血!

    三軍仍是寂寂無聲,天地一片肅穆。

    楊逸再吼:「拿酒來!」

    士卒將酒捧上。沒有太多的儀式,楊逸一邊灑酒祭祀,一邊誦道:「生為漢家人,死作漢家鬼,英靈不遠,佑我華夏!」

    三軍轟然敬禮,同聲大吼:

    英靈不遠,佑我華夏!

    英靈不遠,佑我華夏!

    英靈不遠,佑我華夏!

    ……

    楊逸帶軍來玉門祭祀,倒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學其他文人來此憑弔古跡,而是身後的士卒很多將要留守這裡,在這遠離故土的地方,有必要加強一下他們的責任感。

    這時,一個傳信兵飛馳而來,掀起一路塵沙,至楊逸十丈處大聲並報道:「報,行軍大總管,黃頭回鶻、草頭達靼、吐蕃阿柴麻部分別遣使前來求見大總管。」

    「哦,使者如今到在何處?」

    「回大總管,三部使者已進沙州城。」

    「好,我這就回去。」

    黃頭回鶻,本是甘州回鶻一部,曾受張義潮的歸義軍所管轄,後強大之後自立成國,強盛之時人口曾達三十萬,在甘州附近的刪丹修建了規模巨大的城池;

    城池佔地長寬長達五十里,仿照前回鶻汗國都城修建,城牆高達三丈有餘,人們需要一天時間才能穿過這座城市。

    後來西夏逐漸崛起,甘州回鶻便與吐蕃六谷部結成同盟,共同抵抗,而西夏則與遼國互為倚仗,雙方多次發生大戰。

    在前期甘州回鶻和吐蕃六谷部對西夏作戰多次獲勝,但就在甘州回鶻獲勝之時,遼國卻兩次派兵襲擊甘州回鶻。

    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遼國西北招討使蕭圖玉攻破肅州,給甘州回鶻以極大的打擊。

    仁宗天聖六年(1028年),遼軍圍困甘州達四個月之久,但未能攻破城池,最後只好撤圍而去,誰知李元昊卻趁機襲擊;

    甘州回鶻力不能抵,城破,大部分逃往蔥嶺以西,一小部分則歸附大宋,還有些人被黨項人俘虜;還有一部退向西南,同原先駐牧於沙州、瓜州的回鶻人匯合,退守沙州以南的柴達木盆地,這就是黃頭回鶻。

    黃頭回鶻的得名,一說是因為他們的頭髮是黃色的,一說是他們喜歡用黃色;

    其實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指黃頭回鶻是回鶻人中的皇族,故而稱之為黃頭回鶻,現在的部族頭人叫寒摩憶。

    草頭達靼,靺鞨之遺種,本在奚、契丹之東北,後為契丹所攻,部族分散,和回鶻人一樣,不斷西遷,現在和黃頭回鶻一起遊牧於沙州以南,部族頭人叫居連喜。

    阿柴部就是原來的土谷渾一部,唐貞觀九年(635年),唐軍擊敗土谷渾王伏允,從此吐谷渾分成東西二部。

    西部由伏允子達延芒結波率領,居鄯善,後來降伏於吐蕃,吐蕃稱之為阿柴部。

    吐蕃帝國發生內亂之後,各部分/裂,計分為阿柴部、羌塘,青塘、納倉、脫思麻,烏思、波窩、敢、納裡、古格、布讓、日托、麻域等部,現在在吐蕃比中原的春秋戰國時期還要亂,為了爭搶地盤和資源,互相征戰不休。

    目前阿柴部的勢力範圍大至在東靠清海湖,西抵格爾木河,北鄰黃頭回鶻,南到積石山一帶,部族頭人叫奚連。

    自紹聖元年以來,大宋對外連戰連勝,面對遼夏數十萬在大軍前後夾擊,絲毫不落下風,反而逼得遼夏低頭。

    這次楊逸率幾萬大軍突襲河西,勢如破竹,摧枯拉朽,直接將大宋的勢力範圍擴展到了河西走廊西端,赫赫軍威再現漢唐雄風,自然會引起這些小部族極大的震動,紛紛派使前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楊逸回到沙州城,很快便在州衙裡接見遼三部使節,三人皆帶來重禮,態度頗是恭敬。

    彼此寒暄落坐之後,黃頭回鶻使者托克托明說道:「數十年來,黨項人侵佔河西,對我等周邊各國多有侵掠,而且阻斷各國入貢天朝之路;

    如今楊總管率軍征伐河西,驅逐黨項人,重開絲綢古道,實在是西域各國之幸;

    今日我等帶來些許薄禮,既是慶賀楊總管神威無敵,收復河西,同時也想請得楊總管,允許我等入貢天朝。」

    托克托明說完,其他兩部使者也同聲附和,紛紛表達入貢的願望。

    其實即便是西夏佔據河西之時,這些部族也時常走吐蕃入貢大宋;

    大宋覺得貢使來得太多,回賜的的花費太大,因此下令各國不必年年入貢,來了也不放進京,因此許多貢使只能停留在西寧州一帶。

    朝廷每年給予一兩個入貢的名額,輪到誰這就看大宋高興了。

    現在不同,大勝之下,朝廷需要些貢使來錦上添花,同時因彼此的勢力已經接壤,一系列的邊貿條款需要重新談判;

    因此楊逸笑道:「西夏不但對西域各國屢屢侵掠,對我大宋同樣是年年進犯,今次本官奉我大宋皇帝詔令,弔民伐罪,征討河西,便是要清理盤踞河西的黨項勢力,重開絲綢之路,發展東西商貿;

    各部一早接受我大宋皇帝冊封,互通友好,如今河西已暢通無阻,各部想要進貢,我朝歡迎之致。」

    黃頭回鶻與草頭達靼使者聽了這話,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不少,畢竟誰也不知道楊逸釐清河西之後,會不會把他們也連帶收拾了。

    看到宋軍勢如破竹一般,短短時日盡奪河西之地,他們可不敢認為自己那一兩萬軍隊能抵擋得住宋軍的攻擊。

    阿柴部的使者莫斯洛倒是從容得多;

    畢竟阿柴部和河西隔著一座高不可攀的祁連山,大宋目前還奈何不了阿柴部,當然,若是大宋和黃頭回鶻、草頭達靼聯手又另當別論。

    莫斯洛這次來,除表示友好之外,主要是想與大宋發展商貿,當然了,如果能得到大宋的支持更好,那阿柴部與吐蕃各部在爭奪地盤時,就能處於有利位置。

    彼此只是初步接洽,楊逸沒有和他們細談,只是表達了允許他們入朝進貢的意思,具體的事宜再由朝廷來和各部細談。

    至於收拾他們,目前不符合大宋的利益。

    一是暫時沒什麼借口,大義上站不住腳;

    二來河套還沒拿下,北邊的遼國也不安穩;

    目前交好這些部族,河西才不至於被牽制太多的兵力,這樣才能集中精力盡快收拾西夏。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也要分清輕重緩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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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居延海之戰

    黑河,《水注經》上稱之為弱水,隋唐時叫合羅川,西夏佔領河西後才叫黑河。

    黑河發源於祁連山北麓,全長近兩千里,是河西走廊中部最大的河流,向北蜿蜒穿越額濟納戈壁大漠,注入東、西居延海。

    此時東、西居延海,合計水域面積達五千平方公里,面積超過清海湖。居延海畔的額濟納綠州一望無邊,水草肥美,駿馬奔騰,牛羊遍地,西夏黑水鎮燕軍司就設在這裡。

    漢霍驃馬曾征戰這裡,揚威萬里。

    李陵率五千步兵也是自居延海北擊匈奴,孤軍深入敵境上千里,五千步兵大勝三萬匈奴鐵騎,殲敵數千,直搗匈奴老巢;

    匈奴以傾國之力圍攻李陵,李陵軍隊箭盡糧絕,且戰且退,退致居延海數十里處,匈奴一路追擊也損失慘重,本想放棄;李陵部下一個軍士投降匈奴,告知李陵軍中困狀,於是匈奴再度圍攻。

    徑萬里兮度沙漠。

    為君將兮奪匈奴。

    路奮絕兮矢刃摧。

    士眾滅兮名已隤。

    就這樣,李陵在居延海邊,留下一段後世爭論不休的可歌可泣的往事。

    大詩人王維曾站在居延海邊上作《塞上作》:

    居延城外獵天驕,

    白草連天野火燒。

    暮雲空磧時驅馬,

    秋日平原好射鵰。

    今天,漢家鐵騎再次征戰居延海。赤色的宋字大旗下,苗授舔著有些乾裂的嘴唇,不時揚鞭抽打著戰馬;

    他身後雖然只有七千士卒,但由於都是一人雙騎,所以軍陣顯得非常龐大,旋風一般捲過大漠,如浪如濤!

    而割據黑水鎮燕軍司的往利乞光兵力達到一萬五左右。但苗授和他身後的每一個士卒,都堅信自己能勝;

    因為,他們是傲視天下的熙河軍團。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千里奔襲,以少勝多!

    離居延海還有一百多里,一座矮山橫亙在面前。四周長著一片片的胡楊林,在春風吹拂下,綠意盎然。

    前面的斥侯飛馳而來,大聲報道:「苗將軍,前面五千敵軍,正向我軍迎來。」

    苗授仰天狂笑:「好好好!跑了上千里地,終於遇到來送菜的了,兄弟,咱們終於可以開開葷了,給我衝。先殺個過癮再說!」

    「殺殺殺!」

    苗授身後七千人馬頓時舞著刀槍,嗷嗷叫個不停,那感覺就像是一群餓狼舉著刀叉,正準備去分食一桌美味佳餚,不但沒有絲毫臨戰的恐懼。反而興奮不已。

    苗授長刀一指,當先衝出,身後萬馬奔騰,如同颶風刮起的沙塵暴,鋪天蓋地的席捲而去,沉重的馬蹄聲震著附近的胡楊樹婆娑亂舞。

    衝過幾里。果然看到對面迎來數千騎兵,一個個禿頭映著太陽閃閃發光,沒錯了,這麼打眼,不砍你砍誰?

    苗授馬不停蹄,率軍就直衝過去,兩軍飛快地接近著,如同兩股奔騰的洪流,終於轟然撞在一起,一時之間黃塵漫卷,血雨紛飛。

    苗授手握大刀,每一次劈出都狂吼一聲,力貫千鈞,與他遇上的夏軍士卒往往被他一刀砍開武器,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大刀劃體而過。

    很快,苗授這個狠人就渾身是血,對面的夏軍洶湧而來,遇到他這個血人都先膽怯幾分,不由自主的走避;

    苗授身後的熙河軍士卒也是個個嗷嗷叫著,殺得性起時,渾然忘了生死之事。

    一個照面,夏軍就潰退而去,苗授豈會放過他們,一路狂追猛殺,夏軍逃到矮山邊,避入一道峽谷;苗授一看,這道兩座山嶺之間的峽谷足有兩里寬,山坡也很平緩,就算有埋伏,也有迴旋的餘地。

    苗授再次狂笑道:「兒郎們,給我殺進去,哈哈哈!往利乞光大概想在裡面埋伏咱們,咱們就讓他看看,什麼叫無堅不摧!殺!」

    「殺殺殺……」

    這就是狠人率領的熙河軍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個個揮舞著刀槍狂叫著,隨苗授殺進谷去。

    果然,進谷之後,兩邊山上響起成片的角號聲,隨即往利乞光率領著上萬夏軍從兩邊山上飛快地殺了下來。

    一般軍隊遇到這樣的埋伏,通常軍心都會大亂,但熙河軍卻當敵人是來送菜的,兩里寬的峽谷,夏軍很快就衝近來。

    夏軍士卒一邊衝一邊詫異不已,宋軍怎麼還不亂呀?這不是中了我們的埋伏了嗎?按理應該亂了呀?怎麼還不亂呢?

    亂個鳥!

    苗授還好整以暇地把七千人馬一分為二,讓副將領趙維德著三千人,各向一邊的夏軍迎衝而去;

    兩軍終於絞殺在一起,整個峽谷迴盪著雷鳴般的喊殺聲,刀光血影交織如幕,奔騰的馬蹄揚起陣陣的黃塵,瀰漫了整個峽谷,直衝雲霄。

    苗授率軍往右,趙維德率軍往左,兩軍倒也不是仰攻上山,而是衝入敵陣後,平行向裡衝殺。

    趙維德一馬當先,那長長的馬槊犁開一蓬蓬的血雨,一個個夏軍被撞飛馬下,成為馬蹄下的一堆肉泥。

    夏軍彷彿殺之不盡,趙維德身中兩刀,皮翻肉現,血流如注,但他看都不多看一眼,仍然躍馬揚槍奮力衝殺著;

    他身後的士卒也是越戰越勇,如虎入羊群,一刀刀的劈砍,一聲聲的吶喊,一蓬蓬的鮮血,一匹匹倒地的戰馬,血透征衣,黃沙飛揚。

    終於,前面的夏軍越來越少,趙維德終於鑿穿敵陣,衝了出去,但沒等他掉轉馬頭,突然間便連著戰馬一同墜落,而緊隨他身後的士卒,也和他一樣。就像奔騰的河流突然遇到了斷崖,形成了飛墜而下的瀑布。

    原來,在他們前面就是一道斷崖,只有兩丈多深,由於戰場上黃沙瀰漫,從遠處根本看不清,宋軍士卒衝殺而來。一批批的飛墜而下,他們沒有死在敵人的刀下,卻死在這道斷崖之下。而且死得慘烈無比;

    至少有上千宋軍,如同被割倒的麥浪,墜落崖下。幾乎將整個斷崖填平,右邊衝過來的苗授看到這一慘烈的一幕,兩眼血紅,渾身血脈欲爆;

    他悍然掀飛頭上的鐵盔,披散著一頭長髮,像只發狂的獅子般怒吼道:「兄弟,給我殺回去!殺回去!為死難的兄弟們報仇,殺他個片甲不留,殺殺殺!」

    「殺啊……」

    幾千宋軍匯合到一處,個個目眥欲裂。奮不顧身地殺回去,不管什麼陣形了,不管什麼生死了,見人就砍,哪裡人多往裡衝。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了兩刀,看誰先倒下!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把夏軍嚇得魂飛魄散,他們感覺面對的不是一群人,是一群噬人而食的魔鬼。

    心膽具寒的夏軍於是紛紛走避。走避的人多了,恐懼感就像瘟疫一樣擴散,戰爭打的就是士氣,士氣一損,夏軍最終演變成一場大潰敗。

    而苗授他們早就忘了楊逸盡量少殺傷,盡量要俘虜的命令,一個個紅著眼狠命的狂追猛砍著,追出山谷之後,一路向居延海殺去。

    一望無邊的額濟納草原上,夏軍四散奔逃,而宋軍絕不放過,除非戰馬累得倒地了,否則絕不會停止殺戮!有的宋軍一個人就敢追著上百夏軍狂砍,嚇破膽的夏軍竟沒人敢回頭反抗;

    這就是活生生的虎抓羊的場面,羊再多也沒用,同樣被一頭猛虎追得漫山遍野的跑;

    這場追擊戰整整延續了一天,夏軍一萬多人被殺者超過五千,餘者也全部潰散,不知所蹤。

    到黃昏時,苗授才開始收攏軍隊,一看,只剩下五千人不到,整整損失了兩千多人,這可謂是河西之役開始以來,宋軍遭受的最大損失。

    苗授又狠不得立即衝進居延城,把城給屠了!

    大家都很累,累得快動彈不了了,但苗授知道打鐵要趁熱,於是他讓士卒吃了些乾糧,休息一個時辰之後,立即下令連夜攻城。

    居延城高只有一丈多,就坐落在黑河邊,離東居延海還有數十里;

    苗授這個狠人讓士卒用馬拖著夏軍的屍體,直接填入護城河中,瞬息之間就填出一條攻城通道來,這一幕把城中的西夏軍民嚇瘋了。

    逃回城內的往利乞光好不容易組織起千餘老弱上城防守,一見這場面,城上殘餘的夏軍都不禁雙腿發抖,苗授也不勸降,一聲令下,數百手雷扔上城頭,巨大的爆炸聲連綿不斷,火光衝天,硝煙嗆人,把居延城爆得瑟瑟發抖!

    往利乞光知道守不住了,悄悄帶著家人和百十忠心的手下,從另一邊打開城門,逃入茫茫夜色中,居延城就這樣被苗授踏於腳下。

    是夜宋軍進城,大搜往利乞光,整整一夜,城中兩萬餘黨項人哭聲震天,這回苗授對士卒沒有過多的約束,到天明時,居延城的哭聲還是此起彼伏。

    楊逸接到了職方館諜報人員傳來的消息,得知了居延城的情形,不禁暗暗皺眉。

    苗授因損兵氣憤難平,在居延城縱兵搶掠屠殺,被殺戮者過半,此事蓋是蓋不住了,將來難免要遭到朝中言官彈劾;

    楊逸也不希望看到這種情形,一支軍隊,打輸打贏誰也保不定,損失慘重些,士卒氣憤也屬正常;但苗授作為將領,卻不應該失去理智,這種針對平民的無謂的搶掠殺戮,實不足取。

    楊逸作為行軍大總管,有不可推御的責任,只好上表自請其罪,不管如何,先把苗授保下來再說吧!

    苗授作戰勇猛,屢立戰功,卻一直沒有得到重用,大概也就因為他這種性格造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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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余家娘子的一天

    河西全面收復的消息在四月上旬傳回東京,劉太后讓內待牽著趙捷,還有朝中百官,隆重前往太廟拜祭特種兵。

    並以趙捷的名義,下詔減免單丁、獨戶、女戶今年的差役錢。另從內藏庫拿出三十萬緡錢,請伎人在京中各條街上表演百戲,增加喜慶的氣氛。

    劉太后這麼做,自然有些私心在內,希望借此增加趙捷在民間的威望。

    家住安定坊的余家娘子一早便挎著竹籃出門,她面容姣好,頭上纏著一條碎花巾,身上的衣裙很樸素,頭面卻收拾得很整潔,只是輕蹙的蛾眉間帶著一縷憂色。

    她左手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還紮著衝天辮,虎頭虎腦的甚是可愛。

    剛剛走出巷口,市井的喧囂隨之撲面而來,流水般的車馬,沿街叫賣的小販,柳蔭牙道上騎著童車玩耍的小孩,商舖前熱情招呼客人的夥計。

    余家娘子拉緊小男孩的手,生怕他走丟了,這時小男孩望著街口各色小食,腳步便挪不動了。

    「娘,我要吃糖棗兒。」

    「虎子要乖,娘親身上沒錢,等下把布賣了還要給你爹爹買藥,等娘下次有了錢,再給虎子買吃的好不好?」

    「娘……」小男孩依依不捨地望著糖棗兒,小模樣怪可憐的。

    余家娘子心疼兒子,可著實沒有辦法,虎子他爹平日裡幫西作司搬運貨物,每個月也能賺到三四緡錢。加上她平日裡織布賣,每月也能有一兩緡的收入,日子雖然過得不寬裕,但總能維持下去。

    但虎子他爹前些天上船搬貨時,不小心在埠頭上摔了跟頭,把左腳折了,如今家裡不但沒有了進項。還要張羅醫藥費,日子一下子變得艱難起來。

    街口買糖棗兒的丘大娘瞧見余家娘子為難的模樣,便用麻紙包了幾個糖棗兒走過來塞給虎子。

    「來。虎子拿著吃。」

    余娘子有些窘迫地推辭道:「這怎麼行,大娘,我……」

    丘大娘爽快地笑道:「咱們街坊鄰居的。你有難處我還能不知道?幾個糖棗兒,當我送給虎子吃的。」

    「大娘你也是小本生意,日子也不好過,孩子哪有不饞嘴的,可不能總由著他。」

    「虎子吃吧!」丘大娘將糖棗兒塞給虎子,一臉慈愛地摸了虎子的衝天辮,這才抬頭對余家娘子說道:「對了,虎子他爹的腳好些沒有?」

    余家娘子頓時愁容滿面,搖了搖頭說道:「好是好些了,但還是不能下地。」

    丘大娘立即數落起來:「我就說嘛。陳家藥鋪的藥雖然便宜些,但醫術可不怎麼高明,你們貪圖便宜去請他家看病,如今好不了又有什麼用?京裡若論接骨治外傷呀,還得數百草堂最好。你們一早就應該去百草堂才對。」

    「奴家倒也勸過虎子他爹,可是虎子他爹捨不得……」

    「哎,對了!明日便是百草堂義診施藥的日子,你先幫我看著攤子,我這就回去讓我家那死老兒去幫你們排隊,爭取為你們領到一個號……」

    「大娘!大娘……」

    丘大娘說完風風火火的跑回家去了。余家娘子在後面叫,她彷彿沒聽見一樣,余家娘子只好到她的攤子前幫看著。

    等丘大娘再回來,遠遠就笑道:「好了,我家那死老兒馬上就去,你就放心吧,一定能給你們領到一個義診的號牌。」

    「這怎麼能麻煩丘大叔呢,晚上我再去排隊便是了。」

    「瞧你說的,咱們街坊鄰居間互相照應一下有什麼,虎子他爹平日裡也沒少幫我們,你一個婦道人家,晚上去和別人擠來擠去像什麼話,再說了,虎子他爹下不了床,你去排隊了,家裡誰來照顧?」

    余家娘子含著淚,連聲道謝,丘大娘這才看到她手上挎著的竹籃,於是問道:「虎子娘,你這是織好了布拿去賣吧?」

    「嗯!」

    「我瞧瞧!」

    丘大娘掀開竹籃上層的花布,露出下面剛織好的一塊藍布來,余家娘子心靈手巧,論織布街坊四鄰沒有一比得上她的。

    丘大娘連聲讚了幾句,突然說道:「虎子娘,這麼好的布你莫拿到去給趙家布行了,去西邊的瓦子,我聽說呀,這些天有商人在哪邊搶著收布料,一尺布的價錢可比原來高出了四五文呢。」

    余家娘子有些不敢置信,哪有這樣的好事?

    「虎子娘,你呀成天不是在家裡照顧虎子他爹,就是忙著織布,外面變成了什麼樣子你怕是不知道吧?」

    「能變成什麼樣子?」余家娘子更疑惑了。

    「你瞧瞧!這都沒聽說?告訴你吧,聽說呀朝中的楊學士率軍西征,一路勢如那什麼竹,反正就是連連大勝,把整個河西數千里地都收回了。」

    丘大娘說起這事,臉上神采奕奕,彷彿帶兵收復河西的是她兒子一般。

    余家娘子好奇地問道:「楊學士帶兵收復河西的事,奴家倒是聽說了,可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我可聽前邊瓦子讀報的張先生說了,以前黨項人佔著河西,咱們大宋與西域的商路不通,商人們無法往來做賣買;

    現在楊學士收回了河西,這不,聽說呀如今前往西域的商隊數都數不清,你道這布為什麼升好幾文嗎?就是因為商路通之後,商隊搶著收購布呀、茶呀!要運往西域販賣;

    聽說東西到了那邊,貴比黃金呢,你呀,算是托了楊學士的福,這匹布拿去西邊的瓦子,準能多賣二三十文錢呢?」

    「真的,大娘。那我先拿布去賣!」余家娘子聽說能多賣二三十文錢,哪裡還坐得住。

    「快去,快去!」

    余家娘子把自己織的布拿到西邊的瓦子,果然,價錢升了,而且她手巧,織出來的布比別人的好。商販們更是搶著要,一丈布比以前整整多賣了三十六文錢;

    這對於正值困難之時的余家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好事。余家娘子把到手的銅錢數了又數,高興上眼淚都快下來了。

    瓦子裡的人高聲談論的,無不是楊學士收復河西的事。那些念報的人身邊圍滿好幾圈人,聽到精彩處,發出一陣陣熱烈的叫好聲。

    大宋言論上還是很自由的,市井間很早就出現了一種民間的小報。

    起初編者一部分為進奏院官員,一部分為朝廷中的個別官吏和坊間書肆主人;

    他們把朝廷邸報上沒有發表或不准發表的「朝廷之差除,台諫百官之奏章」,日出一紙或是印一份小冊子,私下發賣。

    這種做法因有洩密之嫌,朝廷開始時屢屢禁止,對編報人加以懲罰;

    但由於大宋有不以言語及罪的國策。懲罰力度有限,不可能像某「康雍乾盛世」一樣,說錯一句話就砍你幾萬個腦袋。

    因此這種小報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禁越多,朝廷也只能聽之任之;

    如今各個大城市之中的小報比比皆是。編輯、報探(記者)、刻印商、賣報人、讀報人一應俱全,全依靠這種小報為生,赫然形成了一條完備的產業鏈。

    精明的商人看到這種小報在信息傳播中的巨大作用,於時會花錢在小報上給自家的商品打些廣告;

    有的甚至也編一份小報來宣傳自家的商品,可以說小報早已經融為大宋市井百姓生活的一部分。

    如今河西的戰事,自然是這些小報爭相報道的內容。每日的「頭條」必定和河西戰事有關;

    為了增加銷量,這些小報把河西戰事吹得神乎其神,而率軍征伐河西的楊學士,更是被小報吹成了霍驃騎再世,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有一份叫「四時齋報」的小報,甚至大力挖掘出楊逸的成長經歷,並細細分析了他的心路歷程;同時對楊學士是霍驃騎再世的傳言,這家『四時齋報』更是提供了獨家的論據,論據如下:

    霍去病,男,為平陽公主府女奴衛少兒與平陽縣小吏霍仲孺的兒子,霍仲孺不敢承認自己跟平陽公主的女奴私通,於是霍去病只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降世,父親不敢承認這個私生子,母親又是個女奴……

    楊逸,男,本名李逸,仁和縣丞李樂然與外室楊氏所生,因外室楊氏出身低下,不為李家承認,兒子也無法認祖歸宗,同樣只能成為一個私生子……

    經『四時齋報』這麼一羅列,人們赫然發現,楊學士與霍驃騎同樣是私生子出身,同樣有著一段辛酸的童年經歷,同樣少年成名,同樣能征善戰,同樣……

    好了!證據如此確鑿,你們說,楊學士不是霍驃騎轉世是什麼?

    瓦子裡的議論千奇百怪,余家娘子雖然很想聽聽,但掛念家中有傷在身的丈夫,只能匆匆離去,走到瓦子邊時,就聽張屠夫在嚷嚷:「賣肉哩,賣肉哩,新宰的肥豬,八十文一斤……」

    聽到這,余家娘子不禁停了下來,往日裡豬肉從未少過一百文,怎麼今天只賣八十文呢?

    她看了看,確實是新鮮的豬肉。

    「這豬肉真的只賣八十文一斤嗎?」

    張屠夫那粗嗓門立即嚷道:「嗨,這都賣八十文好幾天了,還能騙你不成?要買的趕緊。」

    旁邊立即有人插話道:「張二子,你這肉賣八十文都貴了,我聽說州橋底下如今才賣七十八文一斤,蒙誰呢你?誰不知道楊學士收復河西之後,得牛羊無數,如今羊肉都便宜了許多,你這豬肉再不下價,誰還吃你的?」

    「嘿嘿,我這不是剛剛開市嗎?既然州橋下賣七十八文,我也賣七十八文好了,來來來,想要哪塊,趕緊說。」

    余家娘子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想想丈夫受傷以來,也沒些東西補補身子,於是一咬牙說道:「那這骨頭怎麼賣?」

    「這個呀,算你三十文一斤好了!」

    「那你給我來一斤。」

    看著三十文到手的一斤筒骨,余家娘子心裡滿滿的都是喜悅;

    她突然意識到,楊學士收復河西,並非和她們這些市井小民毫無關係;

    不知不覺間,河西的收復已經影響到她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突然很想找個人訴說一下心中的感受,很想對那個從未見過的楊學士說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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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3 01:22:09
第318章 趁你病要你命

    在大宋舉國同慶的時候,西夏卻是風雨飄搖,如臨末日。

    河西為宋軍攻佔,便得西夏一下子失去了大半國土,丟掉五六萬軍隊的同時,整個河套地區已處於大宋三面包圍之中。

    梁亭奉命率兵奪回河西,又在涼州丟了五萬大軍,這使得西夏的兵力更是捉襟見肘。

    如今河套地區實際兵力加起來,剩下不到八萬,西夏不得不大量征招老弱及婦人從軍,勉強湊起了十多萬軍隊。

    但這些軍隊連刀槍箭矢都湊不全,其戰鬥力跟大宋的廂軍有得一拼,用來給自己壯壯聲勢或許還行,但指望這些人保家衛國,無異於痴人說夢。

    河西一失,給西夏的震動勝過一場十級大地震,橫山一帶的羌人更是爭相投奔大宋,朝堂之上人心慌慌,各懷異志,暗流洶湧。

    李元昊搶掠成性,不但平常的東西搶來就用,立國之時,西夏宮殿的名稱、各部門的構架都是照搬大宋的,包括興慶府的府衙,它不叫興慶府或應天府,而是直接套用大宋的『開封府』這個名稱,不用懷疑,西夏都城裡確確實實就有個開封府衙。

    這天梁太后一聲令下,開封府尹安懷信被推到朱雀門前,劊子手大刀一揮,好大的一顆頭顱頓時滾出老遠,腥紅的鮮血噴了一地。

    這聽起來有些彆扭,好像梁太后殺的是大宋的三品大員,但聽聽安懷信的罪名。你就明白此開封府非彼開封府。

    安懷信是因為私通大宋,為大宋職方館諜報人員提供情報及掩護,偶然間被查出,因而被殺。

    而職方館也犧牲了兩名一線諜報人員。

    開封府尹安懷信被殺,不但沒有平息興慶府裡的暗流,更加重了各方猜疑,試想。連都城興慶府的「市長」都暗中投靠大宋了,底下還有多少官員暗通大宋,鬼才知道。而作為西夏主宰的梁太后還敢相信誰?

    出於這種擔心,梁太后下令整個都城開始戒嚴,而她的這種做法無異於火上澆油。進一步增加了朝局的動盪和官員百姓的恐慌。

    活動在興慶府的職方館諜報人員,則進一步散佈謠言,今天說銀州失守了,明天說夏州淪陷了,搞得西夏都城裡謠言滿天飛,人心浮動,官員百姓惴惴不安;

    更有甚者,哪位西夏官員不願投靠大宋的,職方館人員就反過來散佈謠言誣陷他私通大宋,靠這種方法還真弄死了兩個西夏高官。這使得西夏官員更是人人自危,生怕梁太后不辨別真假,殺到自己頭上來。

    憂心忡忡的梁太后把梁格方和梁定山招到天祚殿商議對策,現在她能相信的也只有這些娘家人了。

    梁格方長嘆一聲說道:「如今形勢越發不利,看來也只有派人前去東京求和了!」

    梁定山哼道:「當初南朝要割讓河西作為和變代價。你不肯,如今好了,人家自己把河西拿回去了,以章惇和楊逸等人的個性,你現在去求和,指不定讓你割讓整個河套。我看你怎麼辦?」

    梁格方冷冷地橫了他一眼說道:「好好好,如今連你也把責任全推到我一個人頭上來了,當初換了是你,你能同意割讓河西嗎?」

    梁太后心裡正煩得慌,一聽連娘家人都內鬥起來了,立即斥道:「你們爭什麼爭,都什麼時候了還爭這個?依我看,南朝根本就是想將我大夏吞併,事情到了這一步,去求和恐怕是沒用了,咱們看來只能死戰到底。」

    梁格方搖搖頭說道:「太后,就算要戰,也要先派個人去東京先試試,萬一能談成最好不過,就算談話不成,也能拖拖時間,咱們好多作些準備。」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撲頭就拜道:「太后,不好了,不好了,鹽州守將沒藏阿駱投靠賀蘭賊,把鹽州給佔了。」

    「什麼!」

    梁太后三人驚得都站了起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賀蘭賊一年多以來已成西夏心腹大患,他們聚則為匪,散則為民,一但調動大軍圍剿,你根本找不到他們。

    由於他們每次搶得糧食或財物,都分給百姓,甚得百姓感激,都暗暗幫著掩護他們的蹤跡。

    就算能探到少部分人的蹤跡,那也沒用,這股賀蘭賊平時出動時都是蒙著臉,彼此之間並不熟悉,出動時才由一些上層賊首臨時招集,除非你能抓到這些賊首,否則根本無法對這股賊匪造成重創。

    問題是這些賊首行蹤萬分詭秘,梁格方花了一年多時間,竟然抓不到一個;

    這些賊首雖然都作黨項人打扮,用的也是黨項人的姓名,但從各方面的線索綜合分析,這些人很可能是南朝派來的間諜;

    這些人不用百姓幫著掩護,而是由一些暗中變節的西夏官員幫著掩護,想找到他們,難如登天。

    現在,事情再一次印證了梁格方的猜測,鹽州守將沒藏阿駱也是暗中了投靠大宋,這才和賀蘭賊配合,在這風雨飄搖之佔據鹽州。

    沒藏阿駱舉動的意義不只是鹽州丟失的問題,而是進一步加快了西夏的瓦解,事情之嚴重已到了無可復加的地步。

    梁太后想也不多想,立即向梁格方下令:「你立即帶兵奪回鹽州,務必要快,必須對沒藏阿駱嚴懲不貸,否則其他守將有樣學樣,我大夏就真的完了,快去!」

    梁格方也知道不能拖延,二話沒說便跑出天祚殿。

    有關西夏的情報,每天通過邊軍斥侯,職方館諜人員不斷地匯聚的東京,對河套地區的戰爭準備從年初就開始了,楊逸征伐河西以後,陝西數路更是厲兵秣馬、枕戈待旦,隨時準備大舉攻打河套。

    鑑於河西失守之後,西夏已搖搖欲墜,朝廷決定加大橫山一線的淺攻力度,以便讓西夏亂上加亂。

    所謂的淺攻,其實陝西各路自紹聖元年開始,就一直在進行,咱也不深入,就在邊境上不時咬一口,一但發現對方防禦上的空隙,立即發大軍攻掠一番,目的只是為了不斷削弱西夏,卻不打算一次要他的命。

    這次朝廷再次下令加強淺攻力度,並給了章楶臨機決斷之權,一但加強淺攻力度之後,西夏有崩潰之象,則章楶可立即調集河東、鄜延、涇原、環慶、秦鳳數路、計七萬兵力,奪取定難五州。

    實際上,給了章楶臨機決斷權,就等於滅夏之戰正式拉開大幕了。

    早已磨刀霍霍的陝西各路紛紛出兵,猛攻橫山各寨堡關隘。

    由於橫山羌人大量投靠大宋,這不但極大削弱了西夏的防禦能力,而且宋軍有了些羌人幫助,打起仗來更是輕車熟路,事半功倍。

    攻城掠寨進展十分神速,這種一面倒的情景,進一步瓦解著夏軍的鬥志。

    涇原路帥司裡,章楶把種朴、折可適、郭成三人招集過來,商討下一步進軍事宜。

    章楶指著地圖說道:「楊總管征伐河西,勢如破竹,這給西夏的打擊已不用我多說,朝廷詔令已下,讓咱們隨時出兵奪取定難五州;

    我西北各路,除了留守一部,能徵調的朝廷都劃給咱們了,七萬兵力,按說也夠了,只是楊總管征伐河西,把西北各路的騎兵都帶了出去,咱們只能以步兵攻打定難五州,這勢必對咱們的補給保障增加許多難度,各位有什麼建議,便請趕緊道來。」

    種朴先答道:「章經略,末將認為各路應先盡奪橫山險益,等把橫山一線鞏固下來,則後勤補給的問題就容易解決的多,到時再一舉進軍奪取定難五州,乃至整個河套也不遲;

    現在我軍不必急於求成,只要不斷地給西夏施加壓力,不予其喘息的時間就足夠了,若是急於進軍,一但補給保障不了,導致兵敗,恐怕反而會給西夏起死回生之機。」

    折可適卻有不同意見,他說道:「章經略,我認為與其讓各路把兵力分散各處,分取橫山各關隘寨堡,不如集兵攻打銀州。

    兵力分散,則效果緩慢,一個一個的攻取橫山寨堡,用時日久,耗費良多,而且易讓夏軍有隙可尋,各個擊破。

    若是集兵攻打銀州,則可將夏軍引來,聚於一處,如今整個西夏可戰之兵總共也就七八萬人,若是能一次予以擊潰或殲滅,則整個河套地區便可收入囊中,不必再一城一寨的去爭奪了,這對朝廷來說,將可減去巨大的開支。」

    郭城一聽,立即附和道:「章經略,我同意折將軍之見,如今米脂早為我朝所控,便以米脂、永樂城為據點,起數萬大軍攻打銀州,銀州是定難五州門戶,西夏必定不敢輕言放棄;

    這樣便可將大部分夏軍吸引到銀州來,而咱們不必過於深入,就能尋求與夏軍決戰,對後勤補給同樣非常有利,而且一但大勝,便無須再一城一池的去攻打,而西夏已為囊中物。」

    章楶沉吟了一下,種朴和折可適兩種建議各有各的好,種朴之見則相對穩妥,現在有橫山羌人的幫助,奪下橫山全線大概不成問題,只是耗時耗力大些。

    而折可適的計策是將夏軍聚而殲之,一但成功,整個河套就如同脫光了的美女,任大宋予取予奪,而且大宋的損耗將降低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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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3 01:22:26
第319章 河套開戰

    河西的戰事實際上早已結束,但楊逸帶出來的四萬騎兵卻還撤不得。

    河西走廊長一千多里,騎兵就算不作戰、每天狂奔三百里,也要五六天才能從東走到西,楊逸帶出四萬人馬,撒在這麼大的地盤上,其實兵力非常稀薄。

    加上現在河西剛剛打下來,民心未附,一個不留神,就會發生叛亂,正需要機動力強的騎兵坐鎮,因此,楊逸雖然知道朝廷已開始謀取河套,極需要騎兵,也愛莫能助。

    其實,京畿和河北加起來大宋還有幾萬騎兵,但大宋去年裁去二十一萬禁軍,今年又要裁二十萬廂軍,這些也都是很大的亂源,必須在京畿鎮以重兵,因此國內承受的壓力也非常大,不可能再從京畿和河北抽調兵力了!

    楊逸左思又想,現在河西走廊需要防備黃頭回鶻、吐蕃等部,但這些部族要動大宋嘴裡的肉,總得思量思量大宋隨後而來的報復,因此發生大戰的可能性不大。

    前年冬天新組建的五萬騎兵,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好歹也訓練一年多了,派兩萬來駐守河西應該不成問題。

    在內地再怎麼訓練,若是沒有一些實戰磨礪,也成不了精銳,現在讓他們來河西這片苦寒之地駐防,大的戰爭沒有,小的戰事總會有的,正好以實戰練兵。

    這樣一來,楊逸就可以從帶出的四萬精銳中,抽調兩萬參與河套之戰。哪怕有一萬騎兵進入河套,形勢也會大大的不同。

    楊逸找來職方館河西組的負責人李大風,讓他用信鴿把自己的建議以最快的方式傳回東京。

    接下來。他也只能耐心地等待了。

    朝廷派來治理河西的官員,要從東京走到玉門關,恐怕得許久才行。在這期間。楊逸自然也不能閒著,各城「清剿」殘敵所得的財錢大致也統計出來了,價值約為一千四百萬貫,楊逸不得不感嘆,西夏確實窮的;

    整個河西之地的官僚、富商之家幾乎被刮了個底朝天,才湊出一千四百萬貫,這還是連牛羊等牲口一齊算在裡面,才湊出這個數。著實是讓人失望。

    還好,這次征伐河西花費不大,糧草物資的損耗大致也就二百萬貫,當然,現在將士的封賞以及撫卹還沒算,若連這些一起計算,這次河西之戰大概花費將會達到六百萬貫左右。

    剩下的八百萬貫用來安置移民是不夠的。好在,收復河西,最大的價值是得了四十幾萬百姓,牛羊馬駝不計其數;

    這些財產朝廷雖然不會直接剝奪百姓的,但從此。大宋缺少牛馬的局面算是徹底得到改變了。

    另外就是打通了絲綢之路這條黃金通道,朝廷派來治理的官員還沒到,絡繹不絕的商隊已經到達涼州了。

    而西域各國的商隊動作也不慢,來自西州回鶻、黑汗國、吐蕃各部的商隊已經大批到達玉門關,楊逸不得不放下手頭其他工作,在瓜、沙二州開始著手籌建榷場;

    並從當地漢人中選拔一些可用之才,加以管理、說白了主要就是按大宋其它邊境榷場的稅率加以徵稅。

    因為來自大宋的商人還沒到,原來西夏統治的河西窮成那樣,沒什麼是人家看得上眼的,榷場開了也暫時不可有什麼交易。

    不管了,收稅先,交錢!交錢!

    看著一批接一批到來的商隊,楊大學士就像看到了一條流動的黃金之河,那感覺美極了。

    至於對河西遊牧民的管理,現在還很粗放,楊逸主要是派士兵和像張益陽、曹敬這種當地大戶前往安撫,明確告訴他們,除了身份從西夏牧民變成大宋牧民外,他們的牛羊及財產都還是他們的,大宋會善待他們,儘管安心放牧。

    對於夏軍俘虜,楊逸就沒有那麼客氣了,那些青壯被篩選出來後,立即派軍押解東歸,大宋治河正需要勞力呢!

    也不要你們白幹,包吃住每天還給二十文工錢,幹完一年,准許歸農,朝廷到時會妥善安置,作為一個俘虜能有這樣的待遇,算來已經不錯了,別不知足。

    楊逸現在說忙也忙,說閒也閒,關鍵就看你想不想做甩手掌櫃,若是事事過問,能把你忙瘋,若是啥也不管,坐等朝廷官員到來,那就把你閒得像瓜一樣。

    這一天,楊逸就打算給自己放一日假,早上起來後他按例練完吐吶心法後,提著大馬士革寶刀在後衙裡練刀,廊邊站著兩個漂亮的丫環,拿著臉盆等物侍候著,一個叫娜蘭,一個叫細玉,人雖然長得很漂亮,但侍候起人來笨手笨腳的;

    楊逸一問才知道,敢情這兩個原來都是富貴之家的大小姐,家裡同樣是被花青天給抄了,才被選到這來侍候楊大學士的。

    花青天……呃,也就是花木蘭也在旁邊看著。

    楊逸一邊練刀,一邊隨口問道:「羊皮筏收集多少了?」

    「瓜沙各州一同收集,夠了!」花木蘭答得也很隨意,彷彿倆人談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讓將士們練習渡河了嗎?」

    「在練著呢!」

    楊逸讓她扮了回惡人,她至今還有些不忿,看了他那慢吞吞的動作,不禁哼哼道:「一看就知道是花架子!」

    本以為這樣能讓楊逸不爽,誰知楊逸運刀不停,呵呵笑道:「當然了,和花青天的虎頭鍘比起來,我這就是花架子。」

    就一句話,讓花木蘭差點就要拔刀跟他過招。

    「眼睛瞪那麼大幹嘛?當我不知道,你和漢卿竟然利用職方館的渠道互送秋波,你們這是侵吞國家資源。你們…….咦!我話沒說完呢,你跑什麼?」

    ***

    河套方面,章楶最終採納了折可適的建議。決定集兵五萬,攻打銀州。

    之前河東第二將張世永、鄜延路第二將張誠也曾發兵兩萬攻打過銀州,但那次是為了牽制河套兵力。配合楊逸攻打河西而發起的佯攻。

    這次不同了,五萬大軍兵指銀州,是打算切底奪取定難五州了。

    朝廷這次給章楶的人馬是七萬,另外兩萬人馬,章楶命種朴率領,攻打環州北面的青崗峽,打通歸德川到鹽州一線,與佔據鹽州的楊志的「賀蘭義軍」連成一氣。這樣既可兩面牽制夏軍,又可形成對定難五州的兩面合圍。

    章楶同時徵調了五萬保甲壯丁,用於轉運後勤補給。

    文昌元年四月中旬,西北地面上百草豐茂,而陽光還不算**,經過半個月的緊張準備,西北五萬大軍終於齊聚米脂。城中糧草更是堆積如山。

    呂惠卿親自坐鎮米脂,調度後勤糧草,而章楶誓師之後,帶著五萬西北軍正式踏上了征伐定難五州的征途。

    五萬大軍,如同紅色的浪潮。沿著無定河直撲銀州,章楶麾下集合了折可適、姚雄、郭成、張世永、張誠、劉安等西軍勇將。

    他們推進的速度不算快,這次章楶的戰略意圖是以消滅夏軍的有生力量為主,攻城為鋪,因此能把夏軍吸引過來越多、戰場離宋境越近越好,這樣可以減輕後勤補給的難度。

    駐守銀州的是夏將阿埋,阿埋可以說已經是西夏碩果僅存的善戰之將了,得到了章楶大軍再撲銀州的消息,阿埋也集結了三萬兵力準備死守銀州,他明白,現在夏軍士氣低落,而且兵力奇缺,和宋軍打野戰並不明智。

    借助堅城防守,或許士卒們還有一戰的勇氣,若能將宋軍拖在銀州城下,時日一久,就輪到宋軍士氣低落了,到時再反擊才是明智之舉。

    但他也絕不會坐視宋軍輕鬆走到銀州城下,他派出了四千騎兵,分成幾股,日夜侵擾宋軍糧道。

    從米脂到銀州短短的距離,因為沒有騎兵追殺這些夏軍,章楶卻不得不派出上萬兵力保障糧道安全。

    而此時,在環州方面,種朴與謝敬亭等人率領的兩萬大宋,已經攻到青崗峽,只要過了這道關隘,就可直達橫山北面,遙望鹽州。

    青崗峽之間戰,種朴讓歸附的橫山羌人從兩面岩壁攀沿而上,威脅西夏守軍兩翼,這些羌人平日裡就生活在橫山上,打著赤腳能在山間行走如飛,攀越山岩如履平地。

    他們攀上峰頂之後,便以手雷對關牆內的夏軍猛轟濫炸,一團團的火光沖騰而起,關牆內很快就被硝煙掩蓋,守關的夏軍本待借助險關阻擊宋軍,結果未見宋軍進攻,他們就先被炸得哭爹喊娘了。

    到了這時,種朴才下令宋軍發起猛攻,數千宋軍扛著雲梯洶湧而上,喊殺聲直透雲霄,只用不到一個時辰,青崗峽已為宋軍所有。

    而此時,梁格方率領的兩萬夏軍正在猛攻鹽州城,這回他真是發了狠,幾度親到陣前督戰,而且他帶來的是西夏最精銳的宮衛軍,誓要以最快的迅速除掉鹽州城這塊心腹大患。

    城內的楊志及降將沒藏阿駝兵力不到七千,還得防著城內的黨項百姓異動,這一仗打得非常艱難,夏軍的攻擊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彷彿永不止息,而楊志帶領的人馬畢竟缺少正經的軍事整訓,防守起來常會出現漏洞,形勢岌岌可危。

    好在此時,種朴終於攻破青崗峽,兵鋒直指鹽州,梁格方猶疑難下,不知道到底是加緊攻打鹽州,還是應該迎擊種朴。

    攻打鹽州吧,萬一到時還攻不下,而種朴兩萬大軍已到來,內有堅城,外有合圍,自己這兩萬疲兵到時不用打恐怕就潰了。

    可若是不攻下鹽州,而揮軍迎擊種朴的話,後路又隨時可就被鹽州城裡的「賀蘭賊」給抄了。到時同樣只有大敗。

    難道只有退兵一途?梁格方看著搖搖欲墜的鹽州城,實在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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