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cdu410555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1
發表於 2013-11-11 18:26: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六幕 計畫開始

  布蘭多與安蒂緹娜、瑪格達爾被引入拍賣場三樓一間單獨的包廂之中。這裡其實一個露臺,整個兒呈扇形,坐在這裡可以將拍賣會全場盡收眼底,視野位置十分優越,讓布蘭多非常滿意。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身邊的幕僚小姐心中卻微微有些吃驚,在安蒂緹娜的預想中安培瑟爾的拍賣會場一定極盡奢華,至少應該遠超布拉格斯的金碧輝煌才對吧,可這裡的裝修並不十分引人注目,甚至在她看來都有些過於寒酸了。

  周圍一圈兒黑沉沉的木板作成的護牆看起來十分樸質,吊頂上垂下來厚厚的帷幕堆疊在一起的顏色也顯得過於普通了,以至於座椅上都沒有布拉格斯交易會上雕刻那麼精細,只是她坐上去感到有些出奇的舒適。

  不過這個來自布拉各斯的小貴族的女兒怎麼也不會想到,那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黑沉沉的木板其實是珍貴的黑木,平常可以用來製作法杖的原料。而從吊頂上垂下的布料也是來自南方沙漠之國貴比千金的紡織品,她身子下面的坐墊更是駝絨製品,這裡普普通通的東西隨意拿出一件也值得普通人家奮鬥好幾年,埃魯因貴族的奢靡生活早就超出了她的認知。

  雖然安蒂緹娜自己大大小小也算得上是出身貴族,但家道早就沒落了,也享受不起這些奢侈品。

  露臺周圍有持續作用的隔音法術,外面一層如羽狀態半透明的簾子可以防止其它人看到露臺上客人的身份。拍賣場的保護措施作得極為到位,但為了以防萬一,布蘭多還是自己施展了一道隔音法術。施展這個還不到一環的氣系對於二十多級的元素使來說還是很簡單的。不過看到布蘭多出手並沒依靠什麼『道具』,一旁修女公主眼中還是亮了一下。

  「沒想到他還會魔法,一個二十歲出頭就步入黃金之領域的劍士,布蘭多先生究竟是怎麼修煉的啊,天才和凡人的差距真的有這麼大麼?」瑪格達爾公主好奇地微微挑起細細的柳葉兒眉,心中滿是驚歎,雖然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摯友、埃魯因的公主殿下已經是個天才了,但這和布蘭多一比,就顯得黯然失色了。這還是她不知道布蘭多真正從黑鐵到黃金階其實才用了一年多點的時間,否則恐怕真要懷疑一下布蘭多的哪一位先祖或者他本人乾脆就是龍族偽裝的了吧。

  外面甚至有傳言說這個年輕人或許是埃魯因百年以來最傑出的新星,不過這顆新星出身燕堡家族,卻和公主殿下走得很近,讓某些人在意得牙癢癢。只有瑪格達了人卻覺得有些心安,為自己的摯友陣營中有這樣的人才。

  「好了,可以開口了,公主殿下。請問聖殿究竟出了什麼事,我沒記錯的話伍德主祭應當是支持維持埃魯因的現狀的。難道他的看法還不足以代表炎之聖殿上層的意見,就我所知大主祭雖然不只一個,但聖殿內也不多吧,何況是安培瑟爾這麼特殊的教區。我想知道是什麼原因改變了聖殿的意圖?」布蘭多佈置完法術,立刻回頭問道。

  美麗的修女公主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應該是默羅斯帶來的一封信。本來預定是一個月之後安德浮勒聖殿舉行大主祭的交接儀式,但默羅斯不但提前抵達了還帶來了一封信,伍德主祭看了那封信後就將自己關了起來,事實上他最後一個命令是禁止我們隨意離開聖殿,我是找機會繞開了守衛才能和你見面的,布蘭多先生。」

  「伍德不是個講人情的傢伙,不過卻是少有的擁有堅定信仰的人。這麼說來能讓他食言那封信看來必然是來自聖殿核心,不過聖殿究竟是什麼原因匆匆改變了態度呢?一般來說一個教區的大主祭就代表了聖殿的態度,歷史上很少有他們的意見與聖殿完全相悖的情況,這麼說來一定是因為什麼突發事件。可歷史上這樣的情況並不多啊。」布蘭多不禁也皺起了眉頭。

  他皺眉的一瞬間,外面的拍賣會終於如期開場。第一件拍品是一把魔法寶劍,安培瑟爾拍賣會的確是要比布拉格斯的地下交易會高出幾個檔次,這把魔法寶劍的品質極為優良,各方面甚至比布蘭多原來那把精靈寶劍湛光之刺還要超出一籌,開拍價五萬托爾,聽到這個開價一旁的幕僚小姐忍不住輕輕倒吸了一口氣。

  不過布蘭多卻對那把劍沒什麼興趣,他手中的大地之劍在幻想武器中都算是排得上號的存在,唯一的缺陷就是等級低了一些。不過在同等級的情況之下,它的確是有資格橫掃神器以下的一切武裝的,要不也不會被稱之為大地的聖劍了。在琥珀之劍中能稱得上是聖劍的武器可不多。

  「如果能看到那封信的內容就好了。」他的注意力只被會場外忽然掀起的聲潮吸引過去一瞬間,馬上又回過頭自言自語地答了一句。

  「布蘭多先生,你能不能幫助格里菲因。聖殿現在的意圖是幫助北方貴族統一整個埃魯因,可能連安列克大公都迫於壓力加入了這個聯盟,如此一來,格里菲因她還留在安培瑟爾就顯得非常危險了。」瑪格達爾擔憂地說道。

  「你認為聖殿會在安培瑟爾動手,將公主殿下一行直接留在這裡?」布蘭多忍不住皺眉。雖然他懷疑北方的貴族有沒有這個魄力,不過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性啊。聖殿號稱不干涉王國內政,但歷史上它們其實是有幾次前科的。「連安列克都被壓服了,聖殿這一次的態度是相當的強硬啊。不過他們究竟想搞什麼啊,難道不怕引起反彈?」他百思不得其解。炎之聖殿的屬國可不只有埃魯因一個,克魯茲人這麼搞很有可能引起其他屬國產生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受,而歷史上炎之聖殿干涉他國內政都是有特殊原因的,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修女公主點了點頭,「默羅斯的態度非常強硬,他好像是趕著要結束埃魯因的內戰。但王黨在南方還有力量,如果將公主殿下放回弗拉達—佩斯,南方和北方起碼也要半年才能結束戰爭。戰爭後的恢復期,又不知道要多久,看默羅斯的樣子可能等不了那麼久了。」

  拍賣場的外面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魔法寶劍已經被拍出近十二萬托爾的高價,最後為一個劍士拍走。但外面的喧鬧引不起包廂中兩人的注意,布蘭多眉頭都快擰在了一起,他開口問道:「公主殿下希望我怎麼幫忙?北方貴族恐怕會想盡辦法拖延時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北方的大軍已經開始調動了,但如果格里菲因公主率先撕破臉退出會議的話,恐怕聖殿就會以此為藉口動手了。」

  「到那時候,我如果要站在格里菲因公主一方,公主殿下,你是想讓我向聖殿宣戰?」布蘭多淡淡地答道。

  「布蘭多……」安蒂緹娜嚇了一跳,恐怕也只有布蘭多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了吧,向聖殿宣戰?她甚至連感到畏懼的心思都提不起來,王國歸屬炎之勢力的歷史早已有數個世紀,而五大聖殿之一的炎之聖殿可不僅僅只控制著克魯茲與埃魯因,在它所擁有的廣闊疆域之中,埃魯因只是一顆最不起眼的石子而已。

  瑪格達爾為難地看著布蘭多,她自己就是一個虔誠的信徒,當然知道炎之聖殿擁有多麼可怕的力量。她所在的小小的公國,就是完全托庇於聖殿的庇護之下,她能夠以卓絕於人類之美貌至今還保有自由之身,也完全是歸功於修女公主的頭銜——這個頭銜也是聖殿賜予她的。

  可以說如果沒有聖殿,就沒有她如今的一切。

  「布蘭多先生,我知道你一直以來是傾向王黨的,那麼你能回答我,你究竟願意投入什麼程度來幫助格里菲因?」想到自己摯友的處境,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你錯了,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我從來都沒有支援過王黨,包括他們的主張,以及連公主殿下的主張,我也並不認同。」布蘭多聽到王黨這個名字就忍不住直皺眉。

  「啊!」瑪格達爾吃了一驚:「怎麼會……難道你在托尼格爾所做的一切,僅僅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布蘭多搖了搖頭,為了利益他就不需要做那些了。以他的能力,在克魯茲、在格雷修斯,甚至在風精靈的帝國聖奧索爾都能獲得常人夢寐以求的地位,完全用不著到那麼荒涼的托尼格爾去白手起家。

  「我承認,我對格里菲因公主下是有好感。但並不是因為她此刻的主張,也不是因為追尋這個王國的失落的榮耀,首先我不是騎士,瑪格達爾公主。我在意的是更重要的東西,我只想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我只想要要悲劇不再重演,」他淡淡地問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瑪格達爾公主。」

  瑪格達爾公主呆呆地看著他,一臉茫然:「抱歉,布蘭多先生……我不太明白。難道你是想說……你喜歡格里菲因?」

  布蘭多差點沒嗆到,這位公主殿下的聯想能力也太豐富了。他連忙咳嗽兩聲,歎了口氣道:「隨你怎麼認為吧,不過我只想說的是,我不會因為支持王黨或是公主殿下的主張而加入這場政治角力,我既不是棋手、也不是棋子。瑪格達爾公主,如果你真的想讓我插手,一切就得按我的方式來。」

  這個時候拉蒙‧暗耀在第一紀榮光時代的畫作——也就是布蘭多的拍品被擺上了拍賣台,這是第四件拍品;聖奧索爾的風精靈王族的藝術造詣本就極高,暗耀公主更被譽為不世出的天才,這幅畫是她黃金時期的作品,更是珍品,因此一開始拍賣就進入了一個小高潮。高達一百萬托爾的起拍價將安蒂緹娜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外面聲浪連連,但卻壓不下包廂中瑪格達爾輕輕的聲音:「布蘭多先生的方式?」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瑪格達爾公主,我想問你希望我怎麼幫助長公主殿下。」

  修女公主愣了愣,皺眉答道:「當然是希望格里菲因能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安培瑟爾並不安全,布蘭多先生……」

  她原本不是這麼想的。她一開始其實並不認為布蘭多能改變什麼,只是希望勸說對方能加入王黨,這樣格里菲因身邊的實力愈雄厚一分,她在安培瑟爾也就越顯得安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布蘭多的話不知不覺中動搖了她原有的想法。

  布蘭多答道,「可你要明白,如果格里菲因公主選擇離開安培瑟爾,她就永遠失去了獲得聖殿支持的機會,甚至連原有的力量對比都無法維持。王黨會處於絕對的劣勢,失敗幾乎近在眼前,公主殿下與王黨所主張的一切將成為泡影。」

  瑪格達爾公主微微一怔,但她馬上答道:「我只在意格里菲因,她是我的朋友。」

  「那麼我回答你,我也是。」布蘭多微微垂下眼瞼,如此答道。

  「我明白了,」瑪格達爾輕輕吸了一口氣:「可布蘭多先生為何如此不喜王黨,您在托尼格爾的所作所為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呀,王黨的理念,不正是你所追求的道路麼?為什麼你不選擇與他們一起共同進退呢?埃魯因像是你們這樣正直的人已經很少了,為什麼不團結起來呢,反而讓北方的舊貴族們取得勝利,布蘭多先生也是深愛著這個古老的國家的吧?」

  布蘭多搖了搖頭,淡淡地答道:「此刻在芙雷婭手上的獅心劍承諾著守護人民,而不是成為正統延續的證明——公主殿下、女武神、還有布契的居民,如果連守候著它的人都無法保護,國家這個頭銜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

  「國家啊,終究是以人來組成的,騎士們在前線廝殺著,是為了保護而不是為了犧牲他們所想要保護的人,你明白嗎?僅僅依靠血脈的正統與固守著的榮耀,王黨所謂的堅持,也不過是貴族陳朽的固守而已,終究是一個泡影。公主殿下,你到過布契嗎?」

  「布契?」

  「那你一定不明白埃魯因真正需要什麼。先君埃克的劍是守護所有人的劍,王黨的劍呢?只怕未必指向貴族吧?」

  修女公主一言不發,她不太理解布蘭多與格里菲因甚至是王黨的想法,但只是私底下覺得或許布蘭多並沒有說錯。「布蘭多先生身上有一種與格里菲因相近的氣質呢,但格裡菲因卻沒有他看得那麼清楚。我們所有人都搞錯了,原來王黨一開始就沒有選擇正確的道路。」瑪格達爾點了點頭。

  她抬起頭:「我能幫你到你的忙麼,布蘭多先生?」

  「我想要看到那封信的內容,以確認聖殿真正的態度。如果真如瑪格達爾公主你所說,那麼我不得不強行帶走公主殿下了。」布蘭多答道。

  「可以。但作為交換,我希望請布蘭多先生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叫我瑪格達爾就好了。」公主殿下認真地說道。

  「這好麼?」布蘭多忍不住回過頭來。這一刻暗耀公主的油畫拍到了三百三十萬托爾的高價,扣去手續費也還有超過三百萬的收入,安蒂緹娜忍不住低低地『呀』了一聲,然後回過頭來看著自己的領主大人。但布蘭多卻看著瑪格達爾問道:「瑪格達爾小姐是聖殿的信徒吧?」

  「炎之王的教義告誡世人要正直高尚、忠誠於友誼,我雖然崇敬聖殿,但我更崇敬心中的真理,我想即使是伍德大人,也會支持我的決定的。」瑪格達爾答道:「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所以請布蘭多先生放心。」

  布蘭多輕輕喔了一聲,「這位公主殿下果然一如傳聞的善良正直。」他本來對虔誠的信徒敬而遠之,但此刻也忍不住欣賞。他想了一下,忽然想到這位公主殿下未來的命運,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瑪格達爾小姐,你有想過爭取自己主宰命運麼?」

  修女公主瞪大眼睛,爭取自己主宰命運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她,她不知道布蘭多為何會看穿她心中的抗爭,忍不住萬分驚訝地盯著後者。

  「我沒有惡意。」

  瑪格達爾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聖殿給予她太多,她也沒有勇氣去抗爭——就像是格里菲因,雖然明知作繭自縛,但依舊也要前行。眼見瑪格達爾不願意離開聖殿,布蘭多也只有歎了口氣,其實他也知道這不大可能,畢竟這位修女公主背後還代表著屬於她的國家。人永遠都是不自由的,他也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

  拍賣師敲下第三下木槌,一錘定音。

  「我等你的好消息。」布蘭多答道:「請務必小心。」

  「嗯。」瑪格達爾公主點了點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2
發表於 2013-11-11 18:2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七幕 來自北方的消息

  隨著一件件珍貴的拍賣品被人拍走,拍賣會逐漸臨近尾聲。布蘭多其間拍下了一塊價值三十萬托爾的精金,這是全鋼甲的主要材料之一,這塊精金再加上白騎士艾伯頓的遺物與安曼的畢生積蓄中的一部分,他很快就可以著手於製作這件戰甲了。修女公主瑪格達爾也象徵性地拍下了一件來自風精靈族的銀制飾物,作為禮物送給了安蒂緹娜。

  拍賣會最後一件壓軸的拍賣品是克魯茲帝國卡諾夫王朝時代流傳下來的一面圓盾,但兩人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安培瑟爾暗波潛湧的局勢讓人實在無法放下心來,布蘭多與安妥布若公國的公主殿下很快達成了最後一致,然後兩人早早離開了包廂。

  瑪格達爾要馬上回到聖殿以免引人懷疑,在此之後她還要想辦法打探到炎之聖殿的真正意圖,默羅斯新任大主祭與埃魯因的貴族之間究竟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

  而布蘭多對這次會面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得到的資訊不多,但至少在聖殿內部有了一個堅實的盟友,而且也瞭解了克魯茲人的態度。對於瑪格達爾公主的品質布蘭多非常信任,在另一個歷史當中她就以正直善良而著稱,甚至被譽為『心靈更甚於外在』,要知道瑪格達爾公主可不是什麼醜八怪,她的美貌甚至不遜色與身為半精靈的格里菲因,被稱之為人類的『艾因埃絲王后』(活躍在聖者之戰之後一個時代的精靈女王,以美貌著稱)。

  布蘭多讓安蒂緹娜留下與拍賣方結算拍賣所得和幫他拿拍下的精金,自己卻離開拍賣會場在門口攔下一輛馬車,說:「蠍殼大街74號!」馬車很快離開聖比諾廣場,穿過一片彎彎繞繞的巷子——即使是安培瑟爾這麼繁華的貿易港,浮金之下也有貧民窟的存在,馬車停在郊區的一片棚舍區中停下,這一帶的房舍早已被蘇買了下來,布蘭多徑直向一棟背靠安培瑟爾灣的屋子走去,才剛到門口,灰撲撲的木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後面露出一張女性化的臉孔,不過下巴與耳朵上都長著鰭,皮膚像是青玉,她用帶著警惕神色的淡黃色棱瞳打量了布蘭多一眼。「棱德絲,你好。」布蘭多報以微微一笑,這是個名為棱德絲的女性閃鱗納加。棱德絲點點頭,這才閃開身放布蘭多進去。

  「領主大人。」屋子裡還有兩頭男性閃鱗納加,其中一個正是撒尼珥。它在幾天前與其他族的戰鬥中受了點傷,短時間內無法再上戰場,於是被打發來充當這位托尼格爾新晉的領主大人的聯絡官。現在布蘭多已經是閃鱗納加最重要的『朋友』了,用一號聖水治好了女王殿下是一個方面,但主要的原因還是那位精明的寒露女王更看重布蘭多潛在的實力——一個能隨隨便便拿出一號聖水的人,在人類世界當中也不會太多。

  不過先開口的並不是這些納加,而是站在他們背後的蘇。這個旅店老闆的女兒一臉憂心衝衝的神色,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是事情:「領主大人,出事了。」

  「嗯?」布蘭多微微一怔,心想自己離開不過幾個小時,這段時間內能出什麼事情,難道是貴族們格里菲因公主殿下軟禁起來了?「怎麼回事?是不是公主那邊出什麼事情了?」他不禁皺了皺眉問道。

  蘇搖了搖頭,拿出一封信來。布蘭多接過信一看,臉色立刻變得古怪起來。之前他一直讓蘇想辦法收集來自北邊的消息,好確認究竟是什麼原因改變了炎之聖殿的態度,而這封信上寫的正是這樣一個消息——上面寫著托奎寧的金鬃獅人已經在三天之前叩關,而在半個月前大地聖殿就已經作好了戰爭的動員,也就是說與歷史上完全不一樣──大地聖殿提前了大約三個月發動了戰爭,原因是因為……呃,大地聖殿要求炎之聖殿,埃魯因王國方面交還他們失落已久的聖劍……大地之劍哈蘭格亞。

  「……」

  「哈……」布蘭多捏著這張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為什麼聖殿會改變針對埃魯因王室的態度,沒想到原因竟是如此簡單,僅僅是因為大地聖殿提前發動了戰爭而已。而歸根結底,竟然還是因為他的原因。

  「這個消息是怎麼傳進來的?」

  「是我安排在北邊的一個線人傳來的消息,信是通過納加送進來的,現在安培瑟爾已經以季風季節到來為理由封鎖了進出的道路,外面的消息根本進不出來。」皮膚曬得黝黑的姑娘有條有理地答道。

  布蘭多看了一眼撒尼珥,心想想必這封信就是這傢伙帶進來的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人可靠嗎?」

  「不可靠,不過是拿錢辦事罷了,不過傳遞消息應該夠了。」

  布蘭多點點頭,獅人提前發動戰爭的消息在北方應該已經人盡皆知了,只不過在被封鎖了消息的安培瑟爾一時還沒得到風聲而已。

  這下事態嚴重了,炎之聖殿與大地聖殿的戰爭在埃魯因末期的歷史之中只是一個小插曲,但對於克魯茲人來說卻不是如此,這場聖戰在克魯茲帝國玩家當中的影響力不下於黑玫瑰戰爭之於埃魯因,對於克魯茲人來說更是如此。這是宗教戰爭,炎之聖殿一定會全力以赴,而作為前哨戰埃魯因戰爭更是如此,由看來炎之聖殿要下決心維持穩定了。

  即使是動用強硬手段——

  這對於北方的貴族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但對於公主布蘭多一方就是個噩耗了。「領主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旅店老闆的女兒不清楚這裡面的細微差異,不過也知道這不是個好消息。她至少聽說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聖殿態度的改變。

  「想必公主殿下已經被軟禁起來了,現下炎之聖殿肯定不會允許她離開安培瑟爾,他們會逼迫安列克表態,下一次貴族和會王黨就危險了。」布蘭多想了一下。王黨這個時候也應該得到消息了,說不定比他還早一些,王黨在北邊的線人只會更多,雖然他們手下沒有納加,但必定也有將資訊傳進安培瑟爾的手段。只是連安列克也倒戈的話,公主殿下現下也應該陷入絕地了,甚至連能否安然離開都是個問題。

  他忽然回頭問道:「羅曼呢?」

  「羅曼小姐去貿易區了,在安培瑟爾和我們有關係的商會不少,她說要去和這些商會的頭面人物聯絡一下感情,戰爭要爆發了,市場難免會產生波動,羅曼小姐擔心會因此影響領地的生計。」蘇好像正要說起這件事情。

  「她一個人?」布蘭多皺了皺眉,他可知道那些大商人表面光鮮,背地裡可不是什麼好貨色。

  「茜也一起去了。」蘇看了他一眼,答道。

  布蘭多點點頭,茜被賦予了龍之血之後現在幾乎有黃金巔峰的實力,單純從實力上來說連他都不是對手,有她在一邊的話商人大小姐的安全完全可以放心。「等她們回來就讓她們別再出去了,另外讓所有人都退了旅店,集中到這裡來。」

  蘇點點頭,微微皺起眉頭。情況已經緊張到這個地步了嗎?布蘭多的計畫她知道一部分,讓所有人都集中起來說明貴族和會上局勢已經不可挽回,接下來就要武力介入了。但說實在話,托尼格爾領的力量在這個龐大的棋局之上也是微不足道的。

  「蘇,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沒有問題。」蘇搖搖頭,把心中的一絲不快也丟了出去。

  布蘭多忽然有些默然,他忽然想到自己把這些人帶進這場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其實是有些自私的。蘇是旅店老闆的女兒,羅曼做夢都想要當一個大商人,芙雷婭想要幫助布契的居民,茜不過是全心全意想要獲得他人的認可,還有赤銅龍的老兵們,托尼格爾的年輕人,王黨與格里菲因公主的命運其實本來和他們並沒有太大關係,他們現在在這裡,不過是因為他的一個想法而已。

  他們憑什麼為了王室的興衰,為了改變一位公主殿下的命運而付出如此之多呢,甚至是生命的代價。與王黨與貴族們根深蒂固所懷有的偏見不同,在布蘭多看來人和人之間並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即使是貴為公主殿下的生命也不一定比乞丐更高貴。

  格里菲因公主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更重並不是因為她未來將成為這個王國的攝政王長公主殿下,而是因為他忘不了過去珍貴的回憶,與同伴、與女武神、與千千萬萬懷著相同信念的人並肩作戰的日子,但這份回憶,對於其他人來說是不存在的,甚至連芙雷婭也是。

  他的目的本來就是有些自私的,但有些事情他必須去做,因為他知道結果。

  「蘇,你相信我嗎?」布蘭多忽然開口問道。

  皮膚黝黑的少女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

  「我們現在所做的可能不一定會成功,但一定會是對的,如果我們做了可能會失敗,但不做一定不會成功。貴族救不了埃魯因,但偏安一隅也得不到寧靜的生活。」布蘭多想起了未來必定會發生的第二次黑玫瑰戰爭,王國在戰火之中熊熊燃燒,得過且過溫和的改革救不了埃魯因。

  如果他不放手去做的話,歷史遲早會重演。

  蘇垂下眼瞼:「我不理解,但芙雷婭小姐選擇相信你,領主大人。把頭埋進沙子只能騙騙自己,領主大人是想說這個意思對吧,」她一笑:「其實我沒什麼關係,父親大人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他選擇相信你——領主大人,不是因為什麼大道理,而是因為大人你至今為止還從未失敗過。」

  「失敗了一切都到此結束,成功了就能繼續走下去,這樣的意思嗎?」好像的確是這樣,他只有一次機會而且無法選擇,如果不能成功,那麼至少要轟轟烈烈的失敗一次。因為即使不去做,也是失敗。

  他點點頭,放下心來。

  他回過頭:「撒尼珥,那麼按照預定計劃請你們幫忙襲擊港口,我會將碼頭區商會與安培瑟爾海軍的倉庫的位置與佈防的細節提供給你們,劫掠的貨物可以全部做為你們的戰利品……但如果可以的話,請儘量減少平民的傷亡吧。」

  「我們不是嗜血的惡徒。」撒尼珥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有詳細的佈防,我們會儘量避開平民的,不過你給我們的地圖沒有問題?安培瑟爾的佈局與佈防都是掌握在炎之聖殿手上的吧,你能拿到?」

  布蘭多露出神秘地笑容,他當然拿不到,也用不著,另一個歷史中幾十年的經歷他早就對安培瑟爾的佈局和防禦工事了若指掌了。「放心,到那天不會有太多海軍留在碼頭,我會給你們創造條件的。」安培瑟爾的海軍除了港務局的幾條戰艦之外,主要是聖殿的僧兵,布蘭多至少有信心將那些僧兵引開。

  再說海上風暴將至,聖殿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襲擊會來自海上吧。

  「對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麻煩你們再動用一次海魔鯨。」他主要是想用海魔鯨來掩護撤退,港務局還是有幾條戰艦的,而且海魔鯨有鎮壓風暴的特效,到時候從海上撤退,正好要經過風暴肆虐的海域,布蘭多可不想好不容易逃離了安培瑟爾又葬生魚腹。

  撒尼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布蘭多對閃鱗一族恩惠很大,這一次就權當是還人情了。另外閃鱗納加在西海戰爭之中損失很大,布蘭多提議給它們創造機會掠奪安培瑟爾海軍與商會的倉庫也是它們無法拒絕的條件。安培瑟爾是埃魯因以及整個南境最大的貿易港,如果這一次能抄到安培瑟爾海軍的底,閃鱗納加在這一次戰爭中的損失幾乎都可以補充回來了。

  「真是太感謝了。」布蘭多現在是真有點驚喜了,與閃鱗納加之間的關係不過是這一次前往安培瑟爾途中的無意之舉,沒想到無心插柳之舉竟然成為了這一次安培瑟爾之行取得成功最為關鍵的一環。

  「互利互惠罷了。」撒尼珥還是和歷史上一樣木納,輕飄飄一句話就把布蘭多欠的人情一筆勾銷,如果讓頭腦精明的寒露女王知道了一定罰他到深海之淵去勞動改造。

  而接下來,布蘭多決定再去見那個半精靈少女一次。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3
發表於 2013-11-11 18:27: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八幕 漩渦 I

  如同布蘭多的預測又稍有一些不同的是,就在他看完信一個小時後,同樣的密信才來到格里菲因公主的書桌上,靜靜地躺在黑檀木桌面上。

  窗外是安培瑟爾風暴來臨之前的景象,風雨如晦;交織在整座港口上空的陰霾使之度過了整個白晝的光陰,雖然才是正午,但已趨近黃昏。

  閃電偶爾穿過雲層,雷聲滾滾,慘白的電光透過玻璃窗在地毯上面投射出樹木張牙舞爪的影子。

  「外面是什麼情況。」格里菲因公主問道。

  「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起來了,想要突圍出去可能性不大,不過公主殿下下決定的話,我等騎士團一定會奮力為殿下殺出一條血路。」單膝跪在地上的騎士渾身濕透,紅色披風上流下來的水浸濕了價值不菲的地毯,但卻沒人怪罪。

  「不必了,你先出去吧,換一身乾的衣服,勒德爾大人。」半精靈少女點點頭,答道。

  騎士感激地應了一聲,起身退了出去。

  「大地之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才抬起頭目光投向屋內的其他人,「有人見過它在國境內出現?」

  「這個……」歐弗韋爾面色有些古怪:「事實上是有的,而且還是我們的人。」

  「我們的人?」格里菲因有些不悅:「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是才知道這個消息,公主殿下。」歐弗韋爾趕忙解釋道,「是羅韋斯。」

  「羅韋斯?是那個歐汀領的羅韋斯?德拉爾?德拉爾最小的一個兒子,歐汀家族的現任繼承人,歐汀伯爵?」公主想了一下,才記起這個人來:「他們一行不是我父王遣往南境去探尋獅心劍的下落麼……」她忽然沉默下來。短短半年,王國更替,獅心劍現下也到了她手上,好像只是轉眼之間埃魯因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問道。

  「歐汀就在外面,不如讓他來親口描述一下吧,外人傳話,難免會有偏差。」歐弗韋爾答道。

  格里菲因點了點頭。

  大約只等了一小片刻,臉色蒼白的歐汀進入了眾人視線之中;先前他在信風之環一役中差點送命,不過最後為路過的大德魯伊安德魯所救才僥倖活下來,身上的外傷雖然後來好了個七七八八,但暗傷一直還在,經過長時間舟車勞頓之後,現下神色顯得更是灰敗。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恭恭敬敬地先向格里菲因行了一禮。

  「歐汀伯爵,你的傷要緊麼?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半精靈少女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雖然在他來的路上她已經聽說這一行人在信風之環出了點意外,但沒想到這麼慘。

  「一點小傷,不必了,反倒是公主殿下的事比較緊急。」歐汀答道。其實在王黨分裂之前,他是比較偏向長子一派,不過最近一兩個月來,這種陣營不知不覺動搖了。

  每次一想到那個他在信風之環見過的年輕人,他就忍不住記起自己那個時候所作的選擇。因此在得知獅心劍落在公主一派手中後,他不再猶豫直接來到了這裡。

  「那就請你講講當時的情況吧。」公主答道。

  歐汀點頭,然後開始講述那一戰的情形。他不是個好的講故事的人,但勝在有條有理,邏輯分明,長達幾個月的信風之環的冒險,在他口中縮短為不到十分鐘的故事,不過即使如此,還是將前因後果說得明明白白。

  他說完,屋子裡一片寂靜。歐弗韋爾是早有所知,但格里菲因公主就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氣:「你是說,劍在那個人手上?他是托尼格爾的領主?他叫布蘭多,對嗎?」

  「是的。」歐汀點頭,但心下卻想公主殿下果然認識那個年輕人。

  「有可能讓他把劍交還給獅人嗎?」利伍茲忽然打破沉默,問道。

  眾人都忍不住搖了搖頭,利伍茲大師雖然是埃魯因一等一的宮廷巫師,但對於政治還是欠缺瞭解。大地之劍固然是大地聖殿的目標之一,但卻不是這次戰爭的真正原因,不管有沒有大地之劍,戰爭都必然會發生並持續下去。

  退一萬步說,大軍開動之後,萬萬沒有再退回去的。

  歐汀有些鄙夷地看了這位首席巫師一眼,他本來就是另外一派,對在場除了格里菲因公主之外的任何人恐怕都存有偏見,尤其是利伍茲這種投降主義者。從沒聽說過埃魯因還沒有戰爭逼迫就首先要將利益拱手相讓了。

  「就算大地聖殿同意,獅人也不會同意的,大軍開拔不是一件小事,老師。」公主殿下也搖搖頭:「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如考慮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諸卿?」她的目光掃過所有人。

  「想辦法調動南方的軍隊,同時表明態度,維埃羅大公一直沒有表態,他與讓德內爾伯爵是死敵、越過安列克省,聖殿對於南方的實際掌控力極小,我們可以爭取他的支援。」馬卡羅馬上答道。

  「誰會上將沉的船。」有人問道。

  「不,如果我們還有三領的話,還有戰略迴旋的空間。獅人已經率先進攻,屆時北方將背腹受敵,聖殿不會置之不理的。」

  屋內眾人默然不語,格里菲因公主深深地看了這頭狡狐一眼。這個計畫看起來天馬行空完全不存在可行性,但仔細一想其實不是沒有機會。

  馬卡羅恐怕一眼就看穿了這裡面的玄機吧,如果托尼格爾的那支軍隊與維埃羅一起夾擊讓德內爾領,私底下與王黨達成協議的話,南方三領就在公主一方了。

  再加上態度不明的卡拉蘇與戈蘭—埃爾森,王黨就在事實上與北方南北分治。雖然少了安列克的加入──北方就成了奢望,但現下的情況來看,一旦托尼格爾的人馬與維埃羅動起手來,聖殿就不敢再動還在安培瑟爾的王黨了。

  甚至最後聖殿不得不向王黨妥協,但那樣的話,埃魯因就只有分裂一途了。

  這是明智的選擇,但一旁的歐汀伯爵卻皺起了眉頭。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誰也騙不了誰。歐弗韋爾幾人手都按在了劍柄上,他忍不住看了馬卡羅一眼,這樣的話根本就用不著在外面人面前說出口,這傢伙是什麼意思。

  他是想表明態度?

  這恐怕是蘭托尼蘭大公的態度吧,一旦南北分治,夾在中間的安列克日子就不好過了,是誰都知道蘭托尼蘭公爵與安列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公主輕輕搖了搖頭:「這個提議我否決了,王黨可以失敗,但埃魯因不能分裂。」

  眾人臉色皆是一變,只有歐弗韋爾眉頭微微一皺。歐汀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著這位貌美如花的公主殿下,好像第一次察覺到她身上某種潛在的力量。

  「公主殿下。」馬卡羅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我們死後,也會有人記起先君埃克那面光輝的旗幟。但若埃魯因分裂,就不會再有統一的機會了。」半精靈少女銀色的眸子裡好像可以看穿未來的迷霧,她坐在那裡,淡淡地回答道。

  這是小國的悲哀,埃魯因的命運說白了還是操縱在克魯茲人手中,這個王國靠著內部的團結一直維持到現在,然而一旦它分裂,恐怕克魯茲人就不會再給它複合的機會了。

  公主甚至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這一點,只是有些人裝作不知而已。

  「先討論現下的情況吧。」歐弗韋爾插口道。

  「不必了。」格里菲因忽然明白了什麼,她歎了口氣:「你們先出去吧,我一個人靜一會。明天的貴族會議,和以後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室內一寂。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各自退了出去。最後一個出門的是歐汀,他深深地看了這位公主一眼,然後鞠了一躬,才掩上門退了出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

  等到完全安靜下來,半精靈公主才站起來——她的個子並不高,繼承了精靈血統的嬌小,顯得有些弱不禁風。她繞到椅子背後,兩隻手抓著椅子的靠背,吃力地將椅子拖到窗邊。

  她喘了口氣,然後靠著窗戶坐下,盯著窗外安培瑟爾在暴風雨之中的景色。

  天地之間一片晦澀,好像下一刻,這個海港就要被黑暗所吞沒。

  良久。

  身後的門開了,一個聲音說道:「公主殿下,馬卡羅大人他們去見小王子了。只有歐弗韋爾大人和歐汀伯爵一起離開了。」

  格里菲因咬住嘴唇,臉上一片蒼白。他們要孤注一擲了,但自己究竟要不要阻止他們,自己忍心讓哈魯澤和自己一起去死嗎?何況又有什麼能力去阻止呢?

  她早已料到了這一刻,王黨已經在以自己的意志而行動了,至於究竟還是不是最早先的那麼純粹,人們就不得而知了。

  她抬起頭,閃電將她的臉映得一片瑩白。埃克先君,埃魯因的一切在這一刻就終結了嗎。她目光盯著東方無盡的黑暗之處,她知道那裡有一個新生的帝國正在成長著。

  埃魯因終將成為它的養分。

  門又悄悄合上了。

  但格里菲因公主恍若不聞,她怔怔地盯著窗外的一切景色,好像要將它們全部收入眼底。不管多麼黑暗,哪裡始終是埃魯因的疆土,至少現在還是。

  她的臉色一片慘白,但卻無喜無悲,好像是個木偶人一般。

  「這個時候的話,還是哭出來對身體更好一些。」一個溫和的聲音說道。

  格里菲因赫然一驚,她的反應極快,反手從裙子下抽出一柄銀色的短劍。「鏘——」一聲利響,短劍與一柄黑沉沉的長劍交擊在一起。

  公主殿下後退一步,終於看清了面前這個全身裹在一條濕漉漉的斗篷下面的年輕人。與此同時布蘭多也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這位公主殿下的反應如此之快,差點就讓她得手了。

  如果兩人的實力差距不是這麼大的話。

  但布蘭多做夢都沒想到格里菲因竟然並沒有收手,而是咬牙,一臉決絕地向自己撲過來。啊!布蘭多如夢初醒,他忽然意識到這位公主殿下現在只怕是要一心求死了。

  她想要我殺了他!她想要我殺了他?

  公主殿下瘋了嗎?布蘭多心下一沉,一時間連手上的動作都慢了一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4
發表於 2013-11-11 18:28: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八幕 漩渦 II

  公主一劍向布蘭多胸口刺去,劍尖上一點銀光好像分開了黑暗的雨夜,與窗外的雷電交相輝映,一時間整個屋子內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單一的色彩。

  雷聲炸響。

  長劍穿過大地之劍,哈蘭格亞的防線,但布蘭多身邊好像有一圈透明的波紋,使劍尖從不由自主地滑向一邊。格里菲因或到自己好像擊中一塊表面光滑的石面,反震力使她拿捏不住長劍脫手飛出,布蘭多身後的「亞塔尼亞元帥」(第二次復興時代白獅軍團的軍團長)頓時倒了楣,這幅來自三世紀的珍貴油畫被一劍貫穿左眼。

  布蘭多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半精靈公主的手柔若無骨,甚至微微還有一縷溫熱的觸感。但他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她的眼底的一絲決然就先讓他汗毛直立,左手!布蘭多心下一凜抓住公主的左手,公主左手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閃爍著幽光。

  現在格里菲因公主兩隻手腕都在布蘭多的牢牢掌控之中,兩人的姿勢不禁有點曖昧。她一咬牙,抬起膝蓋向布蘭多頂去,布蘭多亡魂大冒,萬萬沒想到千金之軀的公主殿下下手竟然如此果決,情急之下連自己還有衝突光環都忘了,壓住格里菲因雙手就向牆上一靠。

  雷聲滾滾穿過雲層,閃電再一次劃白了大地。

  「嗯哼!」格里菲因公主悶哼一聲,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微微一低頭,一頭銀色帶卷的長髮也跟著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還未來得及發力就被布蘭多用身體死死地壓在牆上,攻擊動作也只有半途而廢。但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姿勢就不是曖昧可以說明的了,布蘭多幾乎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而埃魯因的長公主殿下不過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哪裡有與一個陌生男子如處接近的經歷,布蘭多身上濃厚的男人的氣息都讓她脖子根有些發燙。

  事已至此,格里菲因公主終於認命地閉上眼晴,身子軟化下來, 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竟然怔怔地流下眼淚來。而這樣的情緒一旦爆發,就再也控制不住,亮晶晶的淚水如決堤而出、順著臉頰滾滾滑落,一下子就變成了個以淚洗面的美人兒。

  布蘭多頓時慌了手腳,心說我的公主大人你別哭啊,這你要自殺朝自己身上捅啊,拿著刀劍向我又砍又捅這叫什麼事啊,還差點連小小羅曼後半生的幸福都給報銷了,到頭了卻好像他才成了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過楚楚可憐的半精靈公主實在是太美了,布蘭多看著那張在雷雨電光之下映襯得如玉石一般光潔白皙的臉蛋,一想到這竟然是未來那個高高在上,撐起整個埃魯因的攝政王公主殿下,一時間忍不住怦然心動。

  「別哭了。」

  格里菲因公主卻好像沒聽到一樣,眼淚流個不停。她不是個脆弱的人,但安培瑟爾的這段時日卻真正讓少女知道了什麼叫絕望,沒有任何人會對她伸出援手,哪怕是王黨,也指揮眼睜睜看著她一步步掉下深淵。

  唯一支撐著她的是那個信念,但而今,連唯一的希望都已經破滅 了。她雖然依舊強撐著,但卻再也忍不住了。

  「這可不像是我們的公主殿下。」

  「哭哭啼啼的公主殿下怎麼能帶領埃魯因走出困境呢。」

  「格里菲因公主。」

  「再哭我可就走了喔。」布蘭多忍不住笨拙地哄道,他記得自己前一世應付女人的唯一經驗好像就是與學姐相處。這個算是經驗嗎?

  但格里菲因公主顯然不是小孩子,奔流的感情一旦抑制不住就徹底爆發出來,她像個失去了精氣神的提線木偶一樣,只有斷線珍珠一樣往下落的淚珠子證明這個不可方物的半精靈少女還活著。

  布蘭多多次交涉無果之後,終於忍不住了。他忽然托起格里菲因公主的下巴,然後低下頭。

  閃電一剎那洞穿雨夜,火樹電花在遙遠的天際倒垂──

  半精靈公主一下就睜開了眼晴。

  布蘭多這一吻,就一發不可收拾。他感到自己心中好像有一扇門打開了,內裡所蘊含的深沉的感情就像是奔流的江河一樣洶湧而出,那是最真摯、最誠實不會撒謊的感情。他以為他只是對她的理想充滿敬意,但終於明白這種敬意中一樣夾雜著男女之間的愛慕,他來到這裡,僅僅是想要得到她,想要讓她活下去,不再重複另一個歷史中的悲劇。

  他一次又一次仰望的那個身影,而今就在他的懷裡,柔軟的身體,就好像一片羽毛,沒有重量。

  既真切,又虛幻。

  他一隻手不禁鬆開格里菲因手腕,一把握住少女細弱扶柳的腰肢,緊緊摟住,好像生怕她再一次消失掉似的;細細感受著公主殿下柔軟的唇瓣,然後得寸進尺、攻城掠地,輕輕撬開半精靈少女的牙關。

  但正是這個時候──

  「啪──」

  格里菲因滿臉羞怒,臉上的紅雲一直垂到了脖子根。她咬著下唇 ,怒氣衝衝地瞪著布蘭多——好像這突如其來的一切瞬間讓她清醒過來,連此刻的處境都忘了,滿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膽大妄為,罪該萬死!

  「你──」公主殿下俏臉上一瞬間掛滿了寒霜,下意識地去拔劍。但抓了一個空才意識到自己的劍已經丟了,正插在那個登徒子背後的油畫上呢。

  「你太過分了,布蘭多先生……我、我是那麼的信任你,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

  「對不起,」布蘭多也有點大腦當機了,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衝動,幹出這樣的事情來。一切就好像順其自然一樣,難道說這才是他潛意識中想得到的一切?

  他趕忙搖搖頭把這個匪夷所思的想法丟出去,但隱隱又有點期待。

  他繼承了布蘭多的感情,心中有對於羅曼小姐一切任性和無理取鬧行為深深的寵溺,但另一半的他卻是蘇菲,比起來,在這一半心靈之中或許這位護國公主與學姐大人要佔據更重要的地位。

  公主殿下輕輕呼出一口氣,好像平靜了下來。她閉上眼睛,試圖使自己變回那個冷靜自若的公主殿下:「你是怎麼穿過聖殿的封鎖的?還有,外面那些衛兵在幹什麼,竟然讓你……是了,是芙蕾雅放你進來的吧?」

  她垂著眼睫毛,語調非常冷淡,原本「布蘭多先生」的敬稱也變成了帶著陌生味道的「你」而已。這讓布蘭多忍不住感到有點不妙。

  「我是見過芙蕾雅,不過這與她沒什麼關係。」他拍了拍身上的斗篷,有這條斗篷,在雨夜中穿過聖殿的封鎖其實並不困難。就是進入莊園時稍微遇上了點麻煩,不過還好是裝上了巡邏的芙蕾雅一行人。

  「我不會遷怒任何人。芙蕾雅是埃佛頓公爵的女兒,她身上有著我們所沒有的品質。更何況人各有所求,所謂的公主殿下,現下恐怕也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半精靈少女微微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淒苦。她一個人靠坐在半人高的靠背椅子上,好像是當日在和熙的陽光之下聽歐弗韋爾講故事的那個少女一樣──只是濕漉漉的銀髮披散著,所不出的悽楚可憐。

  「公主殿下──」

  「布蘭多先生,」格里菲因忽然打斷他,她抬起頭,銀色的眸子中有一抹妖異的、令人心動的嫵媚:「你,想得到我嗎?」

  布蘭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提議竟然是無法一口回絕,他竟然心動了。

  他知道這位公主殿下的,但卻忍不住拒絕。那可是埃魯因未來的長公主殿下,那個無數人心目中的夢中情人。

  他只要一開口,就能擁有她。埃魯因的王冠之上最璀璨的那顆明珠。

  布蘭多搖了搖頭。

  「我無法拒絕,公主殿下,你的美貌早已刻在我心中。但不是此刻,也不是這樣的公主殿下,我心目中的公主殿下是那個敢於在貴族會場之上痛斥所有人的埃魯因的長公主,只有她的堅強,才配得上埃魯因的希望。」

  布蘭多斟酌了一下,才一字一頓答道。

  格里菲因公主公主的神色有些複雜。「你要我怎麼做呢?」她的口氣一瞬間又恢復了先前那種冷淡,布蘭多知道她對於自己的魯莽還是有些介懷,事實上他現在也無比懊惱。

  不過若是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那麼做的。雖然有一些對不起這位埃魯因未來的攝政王公主殿下,不過他在那一刻清楚地觸摸到了原本某些被可以回避的東西。

  他的本心,他來到達個世界的真實目的。那個目的現在正逐漸變得明晰起來。

  布蘭多正要開口,但這個時候走廊外忽然想起了腳步聲──是兩個人。

  格里菲因公主臉色一變,若是叫外人看到她和布蘭多這個時候獨處一室,那麼她作為埃魯因公主的名聲可就全完了。

  公主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布蘭多一眼,大地之劍的事情她還沒算帳呢,現在又來一個麻煩。不過她回過頭,卻正好與布蘭多的目光相對了。

  格里菲因臉上忍不住一紅:「還不快躲起來!」她咬著牙低聲說道。

  「躺哪裡? 」布蘭多也傻眼了,他之前明明從芙蕾雅那裡得到消息,王黨的人都到哈魯澤王子那裡去了,怎麼才幾分鐘又回頭了。

  「櫃子!」公主向一旁的衣櫃一指。

  這個時候腳步聲已徑越來越近,她這才忽然驚覺自己的頭髮還是亂糟糟的,連忙用手一挽,卻下意識地按上了嘴唇。

  她抬起頭看了布蘭多一眼,布蘭多正鑽入她的衣櫃中。格里菲因公主忍不住惡狠狠地答道,「布蘭多,這一次你必須得幫我,這是一國公主所預支的報酬。」

  「報酬?」

  布蘭多差點一個跟蹌栽進衣櫃裡,他忽然覺得整件事都變得古怪起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5
發表於 2013-11-11 18:29: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九幕 漩渦 III

  “公主殿下。”

  腳步聲停在胡桃木門外,隨後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正是那日布蘭多所見過酷似學姐的女騎士。 “尼玫西絲?”格里菲因一手挽髮,一手撫平在先前的爭執中弄皺了的長裙。

  “還有老臣,公主殿下。”一個低沉利落的聲音答道。

  “歐弗韋爾大人。”格里菲因輕吐一口氣,短短幾秒,她就恢復如常,“請稍等一下,我正準備就寢……好了,兩位請進。”門應聲推開,門外站著冷面的尼玫西絲與歐弗韋爾,狼爵士好像淋了雨或者剛從外面返回,身上濕漉漉一片。

  尼玫西絲隨手關上門,歐弗韋爾立刻說道:“公主殿下,馬卡羅他們去會見小陛下了——”

  “你不用說了,我什麼都知道了,歐弗韋爾卿。”格里菲因一下打斷他,抬起頭來以明亮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兩位近臣。尼玫西絲與她自小相識,兩人的關係與其說是上下不如說是摯友與姐妹,尼玫西絲曾經發誓要成為她的騎士——她正在實踐自己的​​諾言,埃魯因的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姐姐還記不記得當初懵懂的誓言。

  她又將目光投向歐弗韋爾,雖然名義上利伍茲才是她與小王子的老師,但實際上她一身劍術與政治卓識都是由這頭外人所稱的孤狼所傳授,“老師,尼玫西絲姐姐,請你們準備一下,我們立刻離開安培瑟爾。”

  歐弗韋爾微微一怔,忍不住抬起頭來。他本來準備了長篇說辭準備讓這位公主殿下振作起來,可沒想到自己的學生的承受力竟出乎自己預料。他很熟悉這位公主殿下的性格,立刻敏銳地猜到這段時間之內是否發生了什麼。

  想及此,這位王黨的中堅人物狐疑地打量了房間內一眼,他的目光很快落在打開的窗戶上。

  “老師,你不用猜了,我已經想通了。我不可能將埃魯因的未來拱手相讓,也不可能任由蘭托尼蘭大公分裂王國。你說過,那面光輝的旗幟還留在埃魯因,但我能將它重拾起來嗎,無論前途多麼困難與艱險?”格里菲因問道。

  “不嘗試如何知道結果,公主殿下。”歐弗韋爾收回目光,讚許地看著這位公主殿下。

  “不過現下的首要任務是回到我的領地,在那裡我將發起討伐西法赫家族與聖殿的戰爭。我相信民眾會與我們站在一起的,埃魯因人從未忘記過他們曾與克魯茲人英勇戰鬥過,忘記的只有那些忘記了貴族的誓言的人而已。”格里菲因公主點點​​頭。

  歐弗韋爾微微鞠躬表示贊同,他開口道:“那麼聖殿一定得知我們內部發生了分歧的消息,但它一定不會料到我們會這麼快決裂,這正好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他回過頭,“尼玫西絲,你能調動多少皇家騎士?”

  皇家騎士團的大團長卡德勒爾是利伍茲的學生,王黨的死硬派,這個時節肯定不會站在公主一邊;歐弗韋爾先前安排尼玫西絲進入皇家騎士團,就是為了遏制這位大團長的勢力,不過至今為止,尼玫西絲也只在​​青年一代的騎士中享有威望而已。

  尼玫西絲低頭沉吟了一下,冷著臉答道:“不超過三成。而且都是從騎士學院畢業的士官生,缺乏實戰經驗。”

  “少了一些。”公主秀眉緊鎖。

  “我們或許可以尋求外來的幫助。”歐弗韋爾微微一笑。

  “外來的幫助?”埃魯因的公主殿下面上閃過一絲​​驚慌,忍不住看了看衣櫃那邊。

  “歐汀伯爵似乎對公主殿下反對分裂王國的做法非常讚賞,我先前送他出門,他言語之中有意於站在我們一邊。他有手下有一支僱傭兵,隨他一起從黑森林歸來的,如果能說服他加入我們,不僅僅是對我們現下的局勢有幫助。”狼爵士這才緩緩道來自己這一身淋得濕漉漉的衣服的來歷。

  “老師,你能說服歐汀伯爵嗎?”格里菲因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不僅僅是因為這意外的外援。更是因為自己的主張得到傳統貴族的認同。雖然站在她一方的布蘭多手下的勢力早在托尼格爾的戰爭中嶄露頭角,但歸根結底。這位公主殿下還是不認為一個新興勢力能有什麼底力。

  比起來,格里菲因更看重布蘭多個人作為一個黃金階的劍士所派上的用場。的確如此,相較而言歐汀伯爵手下一支能從黑森林中返回、身經百戰的佣兵此刻在安培瑟爾現下風雨密布的局勢之中發揮的作用就大得多了。

  更何況歐汀伯爵身後還站著一個古老的家族,以及一大批與他持相同政治訴求的貴族,這是一個龐大的助力。能得到這個勢力的善意,對於岌岌可危的公主一方的勢力來說,實在是彌足珍貴。

  不過躲在衣櫃中的布蘭多卻對此嗤之以鼻,歐弗韋爾與公主殿下還是想要依靠貴族的力量。當然這也無可厚非,思想上的桎梏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何況王國確實也需要有能力的人來治理,布蘭多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個世界貴族中有知識、有才幹的人才要多得多。

  奧伯古七世建立青年警備隊、從建立從地方上選拔人才的學院,就是為了打破舊貴族對於權力的壟斷,不過這一切如今才剛開了個頭埃魯因就陷入戰火之中。但未來的埃魯因依舊從此中獲益,大批從青年警備隊中選拔出的優秀人才充實王國,給埃魯因這個古老的國度帶來了十數年的中興期。

  若不是第二次與第三次黑玫瑰戰爭打斷了這一進程,說不定那位攝政王公主殿下這能夠緩緩將埃魯因王國這輛脫軌的破車給挽回正確的軌道上來。

  想及此,布蘭多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他繼續聽外面尼玫西絲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密道通往城外,但走陸路附近地區都在聖殿的控制之下,再往南是安列克大公的領地。騎士學院的學員們預先就策劃過逃亡的路線,唯一的結論是走水路才有機會逃離安培瑟爾。”

  “但我們沒有船。”歐弗韋爾答道。

  “有船也不行,新月之海上的風暴就要來臨了,在這個時節無法出海。”尼玫西絲補充了一句。

  “不,我們或許有一艘船。”格里菲因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面上露出猶豫的神色來,尼玫西絲與歐弗韋爾都奇怪地看著這位公主殿下。王室在各處都安排有密探與一些隱秘的退路,如果說在這裡有一艘商船正是王室預先安排的暗子他們也並不會覺得奇怪——埃魯因民間有一句俗話,國王的秘密最多——雖然不完全正確,但也道出了個中三分。

  只不過沒想到格里菲因猶豫了一下之後,忽然說道:“讓我給你們引薦一位客人。”

  “一位客人?”

  尼玫西絲微微一怔,但歐弗韋爾一怔之後卻露出恍然的神色來。格里菲因公主咬了咬唇,屈起手指敲了敲木桌道:“出來吧,布蘭多先生。我希望你實踐自己的諾言,全心全意幫助我們離開這個地方。”

  布蘭多沒想到公主殿下會在這個時候把自己推出去,不過他只驚訝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外面兩位看樣子都是格里菲因公主的近臣,她肯讓自己這個時候出現,就說明至少這位公主殿下已經認同他成為這個圈子的一員了。

  他吐了口氣,打開衣櫃的門走了出去。

  “是你!”尼玫西絲微微一挑眉。

  歐弗韋爾也抬了抬眉毛。但卻沒有急著開口。倒是布蘭多有些尷尬,為什麼不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一國公主,難免外人會有什麼猜測——何況先前他確實做了一件不那麼光明正大的事情,雖然只是一時衝動— —不過所謂做賊心虛,布蘭多也忍不住臉紅了紅。

  他忍不住打了個哈哈道:“歐弗韋爾爵士,又見面了。我聽說你曾見過在下,不過可惜在下之前卻一直無緣與爵士先生一見。”他說的自然是狼爵士偷偷跟蹤他們的事情。這件事不是公主告訴他的,而是那頭小母龍的提醒。再加上後來公主在信上無意中透露出的一些細節,布蘭多只需一猜,就能猜出自己遇上了什麼人。

  事實上公主身邊能自由行動的也就這幾個而已,馬卡羅當時還在南境的群山中當傭兵頭子,自然不可能出現在里登堡。

  歐弗韋爾聞言微微一笑:“布蘭多先生的劍術進展實在是出人預料,我先前聽說你已趨近要素領域還不敢相信,沒想到事實就在眼前,這才相信原來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有天才存在的。”他恭維了布蘭多一句。但馬上話鋒一轉。問道:“不過布蘭多先生此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倒是想要一個答案。”

  “老師。”格里菲因公主的臉蛋微微有些泛紅,當然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因為害怕被拆穿的緊張:“布蘭多先生早已成為我的騎士,他是我的密探,這次來安培瑟爾也是為了在暗中幫助我們的。這件事先前你們已經知道了,不過今天晚上我讓他來這裡是因為他手上有一艘船,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我沒記錯的話,布蘭多先生是乘托尼格爾領的船來安培瑟爾的吧?”半精靈少女看了他一眼。

  “我什麼時候手上有一艘船了?感情我還改行做船老大了?”布蘭多微微一怔,他當然是乘船來的,可那船是地地道道的商船。現下風暴將至,可沒有商船敢出海,托尼格爾與安培瑟爾的各大商會的關係也還沒緊密到那個程度。他沒沒想到公主大人說起謊話來也是有理有據的,不過他倒是確實有辦法搞到船,不是靠買也不是靠借或者租,而是搶,納加一族天生就擅長幹這個,它們是點了強盜專精的——喔,是海盜。

  他想了一下,很快理清了思路,點了點頭。公主殿下這套說辭看起來天衣無縫,但實際上破綻卻很大,誰能想到王黨會內部分裂呢。何況獅人提前發動戰爭的消息也是一兩個鐘頭前才送到她的書桌上,她提前佈置的說法其實很容易就不攻自破了。

  不過這個時候歐弗韋爾的思路還集中在布蘭多與他手上的船身上,他看了布蘭多一眼,勉強接受了公主殿下的說法,然後問道:“可即使有船,有風暴也無法出海,難道公主殿下打算穿過安培瑟爾海峽進入亡者之壁,可那邊的海路是要途徑安列克省的臨海,安列克大公肯定會動用海軍來攔截我們。”

  “不,不用。”格里菲因搖了搖頭:“安德浮勒聖殿的收藏品中有一座先君埃克時代的船首像,據說是用海魔鯨的牙作成的瑪莎女神的船首像,傳說裝上這座首像的船隻可以平息風暴。”

  “這倒是個好辦法。”歐弗韋爾眼中一亮:“不過安德浮勒聖殿的地庫可不是那麼容易進去。”

  “我會請瑪格達爾幫忙,至於潛入聖殿的人選……”格里菲因將目光投向布蘭多。

  “我?”布蘭多一怔,他倒是知道這座船首像的傳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當然能拿到這東西的話也不錯——倒不是為了應付眼下的情勢,眼下有海魔鯨哪用那麼麻煩——倒是未來可以為了進入風暴之鄉作準備,風暴之鄉是信風之環南面瑪莎的守護之地之外的海域,裡面有個巨大的副本可以拿到七十級的套裝與重鑄青銅軀體的任務物品。

  風暴之鄉外常年肆掠著魔法風暴,而且是納加族人的禁區,沒了納加的海魔鯨,唯一的辦法就是弄到可以平息風暴的物品。比如聖水寧靜之息,瑪莎船首像或者是足以操控天候的禁咒。

  布蘭多當然不願意在這個時節節外生枝,只是默默記下這個信息,然後點了點頭。

  格里菲因似乎很滿意布蘭多的態度,她忍不住安慰了一句:“放心好了,布蘭多先生,瑪格達爾她在聖殿內行動自如,進入地庫也不是什麼那麻煩的事情。財物對於聖徒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物事,只是常人難以進入罷了,你的任務不過是接應她一下,順便把東西帶回來。何況現下我身邊,也只有你可以自由行動並且能取得瑪格達爾的信任了。”

  布蘭多想了想,發現公主殿下的說的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於是他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心裡想的卻是正好趁機去與瑪格達爾接一下頭,那位修女公主應該正在聖殿內探聽消息吧。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6
發表於 2013-11-11 18:30: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幕 漩渦 IV

  格里菲因好像真解開了心結,在她的安排下,一切重新變得有條不紊起來。看著重新變得精明強幹的公主殿下,布蘭多也微微鬆了一口氣,起先少見地露出徬徨無助的一面的公主殿下雖然也楚楚動人,但相較之下他更喜歡眼前這位公主殿下。

  大概是因為更真實,也更接近他心目之中的那個形象。

  但布蘭多並未放鬆警惕,公主雖然暫時振作起來,卻並不能改變現在他們正處於重重困難與險境之中的事實;至少在一切安排妥當之前,布蘭多知道公主一派還有一個繞不開的問題要處理——

  他並不打算開口,而是等人提出來。在場的歐弗韋爾心思縝密,黑髮女騎士尼玫西絲看起來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沒必要自作聰明。

  只不過布蘭多每一次看向那邊,目光就忍不住被黑髮的女騎士所吸引。尼玫西絲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讓他感到非常熟悉的氣息。

  熟悉卻又陌生。

  屋內靜下來一小片刻,尼玫西絲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個年輕人時時刻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不過她每次回過頭,都看到對方飛快移開的目光。

  “哼。”黑髮女騎士微微皺了皺眉。在她不遠處,半精靈少女正看似井井有條地安排下每一件事,她回過頭——看向一側的歐弗韋爾,昔日言辭鋒利的狼爵士一言不發,尼玫西絲知道對方是在暗示自己發言。

  “公主殿下。哈魯澤殿下那邊怎麼處理?”

  片刻之後,她靜靜地開口問道;這句話好像擊中了埃魯因未來的長公主殿下,少女一下僵住了,布蘭多看到她纖細的指尖甚至微微哆嗦了一下。

  這是一個無法繞開的問題。早在騎士學院,小王子的起居便一直由王黨負責,早先看來像是一種保護,但現在卻成了監視與控制。現在她弟弟早已落入王黨手中,而馬卡羅、巴力伯爵無一不是人中龍鳳,要想從他們手上奪人,恐怕沒那麼容易。

  “自然是要奪人,絕不能讓我弟弟淪為他們的籌碼。”可怎麼奪人卻是一個問題。公主深深地蹙起眉頭——現下她能指揮得動的只有一支由還未完成學業的年輕士官生組成的騎兵,人數還不及王室騎士團的一半。

  何況表面上公主還未真正和王黨撕破臉,雙方可以說都沒有退路,王黨一旦失去了最後的籌碼。說不定會倒向炎之聖殿一方。這種可能性很小,但她不得不擔心。

  偌大的房間內竟沉默了下來。

  “要不老臣走一趟吧。”歐弗韋爾答道:“實在不行,可以求助於湖之騎士,說不定……”

  “我會試著說服芙雷婭的。”尼玫西絲靜靜地答道,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擔憂來。冷靜得像是一面雕塑。

  湖之騎士上一次展示出的實力只怕僅次於布蘭多在信風之環見過的安德莎,也難怪歐弗韋爾會想到他。只是雖然獅心聖劍還在芙雷婭手上,湖之騎士似乎也就一直保護在這位未來的女武神身邊,不過僅僅是保護而已。芙雷婭真不一定指揮得動這尊大神。

  其實歐弗韋爾未必不清楚這一點,只不過公主一派此刻也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布蘭多搖搖頭。終於忍不住插言道:“只怕不行,歐弗韋爾大人。其實要奪人並不困難。只不過要調整一下行程。”

  “調整一下行程?”在場的人皆是一愣。

  “我建議不要那麼早動身,最好是等到貴族會議開始之後。”布蘭多答道:“其實早晚動身並無差別,即使是我們現在離開,外面也是刀山火海,並不比直接殺出會場容易多少。”

  “何況——”他還想接著說下去,但公主殿下已經眼中一亮打斷了他的話頭:“何況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們要逃,也一定不會選在會場上。因為有這種想法,所以說不定那個時候我們反而更容易突圍。”

  “當然,我們不一定一定要殺出會場,我們可以選擇在進去或者是離開安德浮勒聖殿前的時間段,那個時候一定是對方警惕最鬆懈的時候。”

  “而且關鍵是,我們前往會場,馬卡羅等人就會放鬆警惕,以為公主殿下拿不出勇氣與他們撕破臉。”歐弗韋爾也點點頭。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布蘭多比他們先想到這一點不是說他更勝一籌,只不過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甚至跳出這段歷史之外,更清楚接下來的會議上會發生什麼。而公主一派更多的要面對對於未知的未來的惶恐,誰知道炎之聖殿會不會在下一次會面時就刀俎加身。

  但布蘭多一戳破這層窗戶紙,在場的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那麼就定在會議結束之後吧,王黨還與西法赫大公有一仗要打,我們且看戲好了。”一瞬間,對於局勢的把握能力彷彿回到了這位公主殿下身上,她輕輕一笑,略帶譏諷:“炎之聖殿要對我們動手,恐怕也不會在短時間之內,畢竟他們要等北方的聯軍抵達不是麼?”

  “既然我們要前往參加貴族會議,能不能麻煩布蘭多先生你護送一下王子殿下離開莊園?”

  說是護送,其實也和明搶差不多了。但布蘭多卻搖了搖頭:“這個人選,在下並不合適。首先我不認識王子殿下,其次這一次突圍公主殿下手下的軍隊恐怕也不太足夠,而我在安培瑟爾現在也有一支軍隊,我將親自指揮他們協助公主殿下突圍。”

  在場的諸人聽了這說辭都是眼前一亮,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布蘭多。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這位'公主的騎士'竟然真的帶了一支軍隊來這裡。當然,布蘭多目前明面上的身份是王室的'密探',自然而然這份功勞就落在了公主頭上。

  歐弗韋爾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學生,難道她真的早預料到今天的情況?

  只有格里菲因公主眼中異彩連連。

  ……

  “公主殿下讓貝格寧子爵護送哈魯澤王子殿下?”

  雷霆與風暴正在整座城市上空匯聚。雲層像是上了灰黑二色的畫布,層層浸染,顏料順著雨紋擴散,風暴雲也變化著形狀。

  雨水沖刷著屋簷——

  暴雨很快織成銀色的光帶,水珠沿著帽簷滾落形成一束束細細的涓流,所幸油布斗篷並不浸水;芙雷婭回過頭,灰褐色的眸子在夜色下閃閃發光,她側頭看著布蘭多。白皙的皮膚映著微光像是玉石一般皎潔。

  布蘭多點了點頭。

  他認識的貝格寧子爵是西法赫大公的幼子,懷著對於公主的傾慕站到了這個陣營之中。這人在歷史上並沒有赫赫的名聲,後來好像成為了西法赫家族的家主,僅此而已。

  不過此人對公主殿下忠心耿耿。同時又游離在王黨之外,正是適合這一任務的完美人選。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妥,難道是因為嫉妒的緣故?

  “我聽說……”芙雷婭欲言又止。

  “聽說什麼?”布蘭多回過頭看著她,這位未來的女武神身上稍微脫去了昔日的青稚。但身上依舊還殘留著布契鄉下那個倔強的民兵女隊長的影子。

  “我聽說貝格寧子爵傾慕於公主殿下,他本來是西法赫大公的幼子,他來到這裡,代表著​​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我想。公主殿下會這麼信任他,也是有緣故的罷。”

  布蘭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布蘭多心知少女時代的公主心中未必沒有柔情。只是她表現得比一般人更加鐵石心腸罷了。她所代表的科爾科瓦家族與貝格寧背後所代表的西法赫家族不可能結合到一起,但說不定貝格寧子爵真的曾經得到過這位公主殿下的心。

  大雨侵盆。閃電偶爾點亮整個天地,讓世界融入一片白茫茫之中。安德浮勒大聖殿默默矗立在雨幕之中,整個建築像是一面無聲的牆,牆上矗立著石像鬼與飛龍的雕像,每一座都是無價的藝術瑰寶。

  兩人藏身於離聖殿一街之隔的小巷之中,此刻離與瑪格達爾約定的時間不過還有一小會。

  他說是來盜取船首像,但其實只是來和瑪格達爾接個頭而已。現在他有海魔鯨在手,犯不著於這個多事之秋去節外生枝。

  一旁芙雷婭微微有些羨慕,大抵女孩子對於這樣浪漫的事情都缺乏抵抗力。不得不說貝格寧的行為在這個世界的確算得上是驚世駭俗,作為一個貴族背離自己的家族僅僅是為了追逐自己的愛情。

  那是在騎士小說中才存在的故事。

  不過露出少女的一面的芙雷婭也是挺可愛的,布蘭多忍不住仔細地打量著這位未來的女武神。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只有在羅曼和芙雷婭面前才能表現出自然的一面,好像可以放鬆下來似的。

  說到為了理想拋棄一切,這位女武神殿下其實也是一個同樣的人。而現在為了這位未來的女武神和這個王國的明天,似乎他也一樣正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只不過為了另一個不一樣的歷史而努力而已。

  芙雷婭回過頭時,被他的神色嚇了一跳:“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不,沒有。”布蘭多趕緊搖搖頭。

  “瑪格達爾公主怎麼還沒出來?”芙雷婭沒有察覺他心中的異樣,而是問了一句,她一向是個急性子的人。

  布蘭多看了看時間——時間剛好——但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聖殿的後門。那邊依舊沒有出現任何人的身影,這使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一般來說接頭雙方對於時間應當是非常敏感的,除非出了什麼問題,一般很少會出現遲到這種情況。

  再說了,瑪格達爾公主看起來也不像是那麼粗心大意的人。

  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布蘭多?”芙雷婭看出了端倪。

  “預定時間已經過了。”

  她微微一皺眉:“會不會……是瑪格達爾公主遇上了什麼麻煩?”

  “有可能。”布蘭多只能這麼猜測。

  “那我們怎麼辦?”

  布蘭多的眉頭幾乎皺成一個川字,要說他並不需要什麼狗屁船首像,那個隨時都可以過來拿;而事實上新任主祭默羅斯交給伍德的那封信的內容,在得到了北方的消息之後他幾乎也可以猜個七七八八,來和瑪格達爾接頭,其實不過是確認一下。

  現在最保險的辦法,無疑是掉頭就走。但布蘭多心中卻有些惴惴不安,他覺得自己要是二話不說就離開的話,對安德浮勒聖殿中可能遇上麻煩的瑪格達爾公主來說就好像是一種背叛。

  就像是拋棄戰友,布蘭多覺得自己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布蘭多​​,要不要進去找她?”芙雷婭小聲問道:“瑪格達爾是公主殿下的好友……”

  “嗯,你打算怎麼進去呢?”

  “我不知道,但我們可以試試不是嗎,總會想到辦法的。”

  這也太想當然了,果然這笨女人還是本性未改啊。布蘭多搖搖頭:“不用了,”還沒等芙雷婭對他瞪眼睛,他就補充了一句:“我知道,跟我來吧——”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7
發表於 2013-11-11 18:3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一幕 漩渦 V

  “瑪格達爾小姐。”

  縱使安德浮勒大聖殿外風雨如晦,但絲毫不改這座往日的神聖之所內一如既往的安靜與肅穆;聖殿的大廳是平日里靜思禱告的場所,在某些慶典甚至要容納上千人一起禱告,因此內部修築得十分雄偉壯觀,二十八根灰石柱支撐起一座深邃的穹頂,一排排長椅朝向央的聖壇形成一個向心的扇形空間,充滿了一種空間上的威嚴感。

  在這裡,每天都有大量下級服事人員負責打掃清潔,這些下級神職人員看到瑪格達爾公主從外面走回來,紛紛忙而不迭地起身行禮。

  瑪格達爾本身就是高階神官,又是一國公主,更不用說名義上上還是大主祭伍德的學生。而今伍德離開安培瑟爾,眼看就要前往總殿權力的中樞,因此這位公主殿下的身份也水漲船高、愈發尊崇起來。

  瑪格達爾停下來,輕輕向眾人點頭回禮。雖然生來就是一國公主,但她身上很少看到那種貴族千金的嬌貴與驕橫,雖說這與她所受的教育無不相關,不過也有她性本就溫和的一方面的因素。

  這位修女公主在交際場合一向以親和而著稱,在聖殿內外都不乏讚美之詞。

  “伍德大主祭在麼?”她問道。

  “主祭大人他……好像依舊不見外人,瑪格達爾小姐。”眾服事七嘴八舌地開口答道。

  “這樣啊……”瑪格達爾心中微嘆,雖然早有所料,但難免感到沮喪。她想了一下,又問:“那麼默羅斯大人呢?”

  她稱呼伍德為大主祭,反而稱默羅斯為大人,態度一目了然。但眾人心知肚明,也不拆穿,默羅斯為人冷淡、權欲極重,在安德浮勒大聖殿內一時也沒多少人真正認同這個'外來者'。

  一個服事想了下回答說:“主祭大人好像在會客。”

  “會客?”瑪格達爾微微一怔。這麼晚了還有什麼客人。 “客人是誰?”

  “是尤熙侯爵,還有一位我們不認識的貴族。”另一人答道。

  是他?瑪格達爾知道尤熙侯爵是站在西法赫大公一邊的,不過這人與北方的同盟關係似乎也並不是那麼緊密,這個貴族之中的浪蕩子這個時候來聖殿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她微微皺了皺眉,想起上次發生的事,心難免浮起惡感。先前那個服事人員察言觀色,忙問道:“瑪格達爾小姐,您要過去看看?”

  “不,不用了。”瑪格達爾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面上露出噁心的神色來。

  眾服事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外面傳言這位修女公主曾與尤熙侯爵有過不愉快,現在看來果然。

  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臉上卻微微有些發燙,手心都緊張得出了汗;她心默默懺悔,心忐忑不安不知瑪莎大人會不會原諒自己當眾說謊的行徑。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她所選擇的並不後悔的一條道路。

  “瑪莎在上,請保佑我成功。”瑪格達爾心默念。

  ……

  狹小的房間內一燈如豆。燭火的光芒忽明忽暗。偶爾還會爆出一個火花,映出周圍兩張同樣陰暗不明的面容來。

  布蘭多所知的安培瑟爾第二任(1)大主祭默羅斯歷史上就是一個著名的權欲熏心的小人,但與他在信風之環殺死的大神官安曼稍有不同的是,默羅斯雖然為人陰險、冷漠,但為人本身卻非常自律,生活簡樸,對於物慾沒什麼追求,生平簡直就像是一個苦修士。

  (注1:遊戲歷史)

  且不說他這樣的形像是不是裝出來的。但至少在他一任之內都維持了這種​​形象;此人與埃魯因貴族的關係也不冷不淡,政治主張稍微偏向克魯茲帝國派,但至少還與埃魯因王室保持著表面上勉強過得去的關係。

  不過那畢竟是歷史之的故事。現在布蘭多如同一隻蝴蝶振動翅膀影響了歷史漸漸偏離原本的軌道,這位新任大主祭的態度也與歷史上大為不同。

  這件狹小的房間正是位於安德浮勒大聖殿偏殿的一間客房,由於大聖殿平日裡很少接納外客,因此客房也不多,並且大多偏於簡樸。默羅斯與伍德接交權力也有一段時間。但這位新任大主祭卻一直住在這裡,從這裡也看出他對於物質生活追求寡淡。

  但屋內兩個人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尤熙侯爵。他浪蕩的形象雖然或多或少是一種欺詐性的偽裝,但這位侯爵大人對於生活品質的追求卻是真與其他貴族如出一撤,這間屋在他看來簡直就像是貧民窟,雖然桌椅擦拭得還算明亮乾淨,但給他的感覺卻好像上面總是有一層灰似的。

  侯爵大人不過坐了片刻,就有一種螞蟻在身上爬的心裡錯覺。更不用說他心還壓著沉甸甸的'要緊事',一時間更是煩悶。

  只不過主人一時間還未到,兩人皆不敢造次。

  終於,腳步聲響起,不過片刻,默羅斯那張陰冷的臉就出現在門外,特徵分明的鷹鉤鼻就像是他的標誌一樣,此刻這位主祭大人穿著平日裡主持日常事務的金紅色長袍,板著一張臉。

  他總是這樣一副表情,當時埃魯因玩家就給了他一個鐵面人的外號,這倒並非說他是鐵面無私,不過諷刺這傢伙沒有表情罷了。

  尤熙侯爵心可不敢生出這樣的念頭來,這位大主祭且不說本身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背後站著的龐然大物;雖說埃魯因在幾個世紀之前曾經戰勝過克魯茲人,但的今天的埃魯因貴族卻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畏懼克魯茲人的一群人之一。

  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兩人都起身行禮,默羅斯不過是點頭還禮,傲慢之意盡顯。尤熙侯爵等人卻不覺有異,彷彿不這樣才感到奇怪似的。克魯茲人積威已久,整個埃魯因上上下下都自覺低人一頭。

  “侯爵大人,你這麼晚到這裡來,想必是有要緊事。”默羅斯大主祭並無寒暄之意,一上來就直奔主題,開口問道。

  “正是。”尤熙侯爵微微一笑。這會兒又恢復了本色。 “不出主祭大人所料,我們送過去的信果然起了作用,王黨內部似乎已經吵起來了。”

  他邊說邊笑,說到得意之處,忍不住笑著譏諷了一句:“馬卡羅、利伍茲之輩,雖然聰明卓絕,但卻受各自利益所驅使顯得目光短淺;只能看到棍上的胡蘿蔔,全然不顧前面的陷阱了。”

  “由此可見,一個崇高的目標的重要性。”默羅斯點了點頭。默認了尤熙侯爵的自我誇耀。其實這個計劃本身就是對方提出的,他們封鎖北方的消息,卻在這個時節通過對方身邊的眼線把獅人入侵的消息捅上去,果然王黨那邊就一片混亂了。

  這可說是陽謀,但他們知道馬卡羅等人不得不吞這個餌,這是由貴族本身的性質所決定的,默羅斯忍不住冷笑。

  “可笑他們還想南北分治,就怕活不過明天的日落。”尤熙侯爵得意地笑了笑。

  從暗道過來的瑪格達爾公主一開始聽到的正是這樣一句話。她忍不住嚇了一跳。開始還以為說的是格里菲因,但仔細貼在牆側一聽,才意識到對方談的是王黨一眾。

  王黨竟真的與格里菲因起衝突了!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忍不住一下屏住了呼吸,一方面她下午在拍賣場聽了布蘭多'大逆不道'的言論還將信將疑,沒想到轉眼就成了現實;而另一方面,瑪格達爾忍不住皺起眉頭,與王黨決裂,自己摯友的處境就愈發危險了。

  這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

  她閉上嘴。不敢發出聲音,又仔細聽下去;安德浮勒大聖殿的建設與改造工程都由炎之聖殿一力完成,這裡的密道不止是她、其實新任大主祭默羅斯也應該知道,只不過對方應該不知道還有另一把通往密道的鑰匙,才會放鬆警惕罷了。

  正因此,她才敢向布蘭多誇下海口。只是即使如此,她也依舊不得不小心謹慎。

  默羅斯的實力在聖殿之算不得出眾。但作為大神官也有趨近要素的實力。尤熙侯爵雖然世人皆知他是一個浪蕩子,但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有黃金階的實力。旁邊那個認不得的貴族看起來也是不凡,瑪格達爾透過密道的窺孔觀察著外面的一切,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這個時候尤熙侯爵剛剛發表完自己的意見,默羅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之間有些不快。他生性小心謹慎,最厭惡的就是那些自大之徒,何況王黨也不真就是墊板上的魚,他們之中布加與利伍茲都是要素之境的強者,真要留下來可沒那麼簡單。

  其中利伍茲更是成名已久的巫師,總所周知,同階之下巫師可比劍士難對付多了。

  他搖搖頭,答道:“王黨就算了,公主那邊也不好對付。尼玫西絲、歐弗韋爾都是黃金階的​​高手,效忠於那個小丫頭的王室騎士之中,也不乏棘手的人物。現在又多了一個湖之騎士,實力只比利伍茲更強——”

  “關鍵是,獅心劍已在她手。護劍者家族自然會倒向她一邊,聽說燕堡伯爵三位黃金階的高手此刻都在安培瑟爾,更重要的是,那個不遜色於要素領域的年輕人。”默羅斯說完,看著尤熙侯爵。

  尤熙的臉抽動了一下:“哼,的確如此。”

  “雖然他們心已經不齊了,但我們還是要同時動手對付相當於四個要素高手,你們可沒有問題?”默羅斯冷冰冰的眼神掃過屋內兩人。

  “沒問題。”尤熙侯爵身邊的貴族終於甕聲甕氣地開口了。

  “啊!”瑪格達爾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聲,這會兒她終於看清最後那個貴族的臉。那真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貴族,臉也是一張大眾臉,但瑪格達爾卻恰好認識對方——那應該是巴爾塔伯爵的一個家臣。

  白獅軍團!

  白獅軍團難道已經來到安培瑟爾附近了?白獅軍團曾經是埃魯因人的驕傲,但而今這驕傲已經不在,巴爾塔侯爵被王長子收買,早已倒向北方的貴族一邊了。不過與黑刃軍團不同,白獅軍團是邊防戍軍,他們最大的敵人是克魯茲人。沒想到眾人皆把目光投向了原本的禁軍黑刃軍團的時候,卻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一支力量。

  可他們怎麼敢調離邊境?西法赫大公是瘋了?瑪格達爾腦裡一團亂麻,同時也出了一身冷汗,所幸密道的隔音效果還算理想,她之前發出的聲音並未為為外面的人所察覺。修女公主輕輕吐了一口氣,手腳都有些冰冷,可還是忍不住繼續聽下去。

  “那就好。”默羅斯點點頭,又回過頭:“指認的人可選好了?”他嚴厲地盯了有些侯爵一眼:“這關係到聖殿的名譽,是我們計劃最重要的一環。”

  “請放心。”尤熙侯爵馬上點點頭,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玩意放到茶几上:“那人絕對可靠,這枚戒指是他的信物——”

  默羅斯沒有說話,只是拿起那枚戒指冷冷地點了點頭。

  但正是這個時候,屋內的三人都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動,彷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誰!”實力最高的大主祭最先反應過來,他厲喝一聲,一舉手射出一道金紅色的射線擊屋內一張書櫃。

  只聽嘩啦一聲脆響,書櫃頓時四分五裂燃燒起來,木屑與火花彷彿繽紛的蝴蝶一樣紛紛而下。而同一時間,屋內一側的牆壁忽然轟隆隆晃動起來,向一側滑開,竟露出一條密道。

  默羅斯第一時間將冰冷的目光投向那邊,他馬上看到了癱坐地地上,一臉慘白的瑪格達爾。

  “瑪格達爾小姐!”安德浮勒大聖殿的新任大主祭面色青鐵,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這一次你做得太過了,我想伍德也保不住你了。”

  但瑪格達爾恍若未聞,只是雙目無神地盯著他手上的那枚戒指。

  “這不可能……”她喃喃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8
發表於 2013-11-11 18:31: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二幕 漩渦 VI

  “看來我們一位預料之外的客人!我想想,這像是山民寓言之中貿然闖入獵人陷阱的小母鹿,瑪格達爾小姐,真是歡迎之至。”尤熙侯爵笑道。

  修女公主忿恨地盯著他,但更多的目光依舊落在默羅斯大主祭手上,她臉上既驚又惶的神色揭露出她心中的惴惴不安;侯爵大人回過頭:“主祭大人,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位美麗的小姐呢?”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這個女人的身份很複雜,是一個你招惹不起的麻煩。”默羅斯主祭板著臉答道。

  “哈,你開玩笑了,主祭大人。”尤熙侯爵哈哈一笑,“女人嘛——我有很多,比起那些嬌媚溫柔、柔軟得像水一樣的女人,我對招惹帶刺的玫瑰可一向興趣缺缺。”

  大主祭看了他一眼。

  他抬頭對瑪格達爾冷冷地說道:“我會把你送到伍德身邊去,他會了解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在這件事了結之前,他會代我監督你,公主殿下,請你自持身份。”

  他加重語氣:“這也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全考慮,沒有下一次了,瑪格達爾公主。”

  “我不需要你們憐憫,卑劣之徒,”瑪格達爾臉色慘白,咬緊牙關拒絕道:“假借聖殿之手介入他國政治爭端,尊崇的炎之王吉爾特雲巔的桂冠也要因你們而跌入凡塵,染上瑕疵,安培瑟爾事後,你等皆是罪人。”

  她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默羅斯面無表情,修女公主字字誅心。這幾句話幾乎是對一位虔誠信徒的最高審判,但在他聽來卻不痛不癢。 “聖戰在即,埃魯因內部陳腐不堪,若不以雷霆之勢自我淨化。萬千黎民陷入火海,不過早晚。”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手段;公主殿下,你的看法不過是婦人愚見。”他一條條駁回瑪格達爾的話,話鋒一轉,舉起手上的戒指,“再說,你所在意的不也只有這個?你我在瑪莎面前一樣赤身裸體面對審判。我並不覺得比你羞愧許多——”

  默羅斯手中是一枚普通的貴族璽戒,通體由煉銀鑄成,在燭光下表面籠罩著一層微光,戒指上用橄欖枝雕出紋理。環繞著中心一枚火焰般的紅寶石。

  戒指上的徽記,有橄欖枝,有火焰與流風之紋,也有新月,正是西法赫家族的家徽。

  修女公主哆嗦了一下。臉蛋更加白了一分。

  默羅斯向尤熙侯爵使了個眼色,“送她到伍德那裡去,若他問起來,你可以如實回答。”

  “這倒是其次。不過我真不想和伍德大主祭見面,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我。”尤熙侯爵自嘲地答道。

  默羅斯一言不發,但心中卻暗自譏諷。瑪格達爾低下頭去。心中更冷了一分,聽他們這麼說,伍德主祭早已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沒有表態而已。

  “默羅斯也好,主祭大人也好,他們代表的都是炎之聖殿、是克魯茲,但絕不會是埃魯因、是自己的摯友,亦或是……”

  她怔怔低下頭去,沒發覺尤熙侯爵已來到自己身邊,後者微微一笑,準備扶她起來。瑪格達爾感到一陣由衷的厭惡,她用手一甩,怒道:“我自己來。”

  可沒想到一拉一扯之間,'叮噹'一聲,一枚黑沉沉的東西就從尤熙侯爵手上落到地上。

  那是一枚環形的蛇狀指環,代表萬物歸一會的銜尾蛇之環。

  屋內微微一靜。

  屋內三人同時變了臉色,瑪格達爾抬起頭,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默羅斯與尤熙侯爵,她腦子裡像是煮開了一鍋粥一樣亂成一團,紛雜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地湧上來,但最終沉澱為一個字:

  跑!

  修女公主心思如電閃,但腦子裡卻清明起來,馬上起身就跑。

  “抓住她!”大主祭冷冰得好像沒有感情一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就好像是一柄冰冷的利劍一樣刺穿了公主的背心,讓她打了一個激靈,連最後一絲僥倖也徹底消彌。

  他們真是一伙的!怎麼會這樣!

  瑪格達爾感到自己的心臟都緊縮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只要慢一步,多半無法倖免。何況這個秘密關係太大了,她必須要告訴其他人。

  伍德主祭?

  瑪格達爾發現自己忽然有些害怕起來,她一時間竟不敢確定那個與自己亦師亦友的大人物是不是也參與其中,她腦海裡立刻又浮現出另一個身影——一位年輕得過分的領主。

  但來得及嗎?

  修女公主心中怦怦直跳,忍不住回頭去看。但這一看,時間就好像在她眼前定格。她先看到尤熙侯爵近在咫尺,看著她略微有一些惋惜的眼神,然後看到了對方手上那把寒光閃閃的利劍。

  “不要……”

  瑪格達爾感到自己的淚水止不住流出來,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是那麼一心求死,她還想活下去,那怕是回到自己的故鄉,過上平靜的生活。

  劍從她背後穿心而過。

  安妥布若的公主感到自己好像被一道閃電擊中,然後刺痛才瀰漫開來,“對不起,格里菲因……”

  黑暗逐漸在她眼前瀰漫開來。

  ……

  安德浮勒大聖殿內庭,黑漆漆的雨夜之中雨水像是一匹匹銀練一樣從天井上垂下,沖刷著庭院之中的樹木;不過在一片灌木之中,卻傳來兩個人窸窸窣窣的對話聲。

  “嘿,吉爾。我說,我們這麼做會不會風險太大了一點兒,這裡可是聖殿啊,你想想,那些大人物只要動動手指就能像碾死一隻蟲子一樣碾死我們。 ”

  灌木下不為人知的地方,一塊地面忽然晃動起來。然後整個兒陷了下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團泥漿中開了一個洞,地面上的水和泥土跟著倒湧而入——

  “快躲開!”

  “你小聲點,啊——”

  “嗚……呸呸,我早說過你不應該選下雨的時候出門。尤其是今天晚上,我新買的衣服全濕透了,你看看,上面全是泥巴,全完了。”

  “布,那件衣服是你偷來的。”一個聲音善意地提醒道。

  “這不是關鍵,再說買和偷有什麼差?最後人們還不是要為贓物而付款,好。換個話題——我是說你發現的這個地道完全不靠譜,至少設計它的人完全沒考慮過會進水的問題。依我看,要麼是他的腦子也和我的衣服一樣進水了,要麼就乾脆這就是個蠢蟊賊的傑作。”

  聲音停了一下。 “就和我們一樣。”

  “我們可不是什麼蟊賊,我們是大盜。”

  “得了,吉爾,我們就是蟊賊。”第一個聲音懶洋洋地說道。

  “等幹完這一筆,我們就是大盜了。等等,有人來了,你閉嘴!”一個小小的腦袋從灌木下面的洞口中冒了出來,不得不說外面的雨很大。一會兒工夫就把這腦袋上的頭髮全澆濕了。

  不過這個被稱之為吉爾的年輕人卻好像並未察覺,如果你仔細觀察。你會出現他有一雙大得出奇的翠綠色眼睛,沒錯兒。這是個大妖精。精類生物中最大的一種,如果你不特別留意他們的眼睛,你會認為他們是半身人,不過沒有那麼毛茸茸的手和腳罷了。

  在沃恩德的任何一個故事當中,妖精都是一種美麗的生物,他們的遠親,精靈更是美的化身。不得不說大妖精也是一樣,他們都是相當精緻、漂亮的種族,不過可惜沒什麼好名聲。

  如果說在大陸上游盪、居無定所的半身人好逸惡勞的話,大妖精這一族簡直就是蟊賊的容身之所,關於他們的傳說中十個有九個倒是與神偷有關的。

  當然神偷固然令人嚮往,現實生活中的蟊賊可就沒那麼好名聲了。

  吉爾和布正是安培瑟爾廣佈於地下、陰暗之中的盜賊兄弟會中光榮的一員,當然,光不光榮還是兩說,但膽大包天簡直是一定的。吉爾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得到了一張地圖,事實上是一張設計圖,一張關於聖殿地下暗道的秘密設計圖——

  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兒。

  若是一般人,肯定會把它好好藏起來,或者要麼乾脆燒掉,或者趕緊脫手賣個好價錢,免得惹禍上身。但吉爾卻立刻產生了一個堪稱'盜賊的典範'的想法:

  他決定偷偷溜進聖殿來大幹一筆!

  這簡直是瘋了。

  當然,這在大妖精看來是理所當然的。在大妖精的倫理道德之中,天地之間的財物皆是無主之物,有'德'者得之。這個'德'究竟是什麼'德',那就不好說了。

  吉爾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藉著雨夜僅有的一線微光——大妖精的視力比人類好百倍,事實上縱使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晰視物,只不過瓢潑大雨嚴重干擾了他的觀察,一直到對面的腳步聲很近了,他才抖了抖耳朵,聽出對方是衝自己這邊走過來。

  “噓!”他趕忙回頭給自己的同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布的大嘴巴在盜賊兄弟會可是出了名的,有一次……不,有好幾次都是因為他多嘴才導致失手。

  吉爾看來,若不是自己這個多嘴的同伴,他們兩至少要少在安培瑟爾的牢房裡少待一半的時間。

  所幸,這一次布看起來很乖巧,也許是他正在整理'新衣服'上的泥巴的原因。

  吉爾很快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黑暗中一前一後走出來三個人。其中一個人背上似乎還扛著什麼東西,三人來到庭院另一邊停下,然後從地上打開了一個蓋子。那是暗道另一邊的一個出口,吉爾記憶力很好,或者不如說這是'夜鶯'的基本功。

  雨幕中,很快那個扛著袋子的人就把東西放了下去。只聽另一個人說道:“這件事太重要,先放在這裡,等到伍德離開之後,我自然會想辦法送出去。”

  “伍德主祭會不會懷疑?”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問道,聲音很小,若不是吉爾有著一對又尖又長的耳朵,還真不一定聽得清楚這句話。

  “放心,瑪格達爾這幾天常常偷偷離開聖殿,等到明天一亂,其他人自然會以為她在混亂之中失蹤。”

  三人在雨中短短地交換了幾句話,但這邊吉爾心中已是一片火熱,“瑪莎在上,他們埋下去的'寶貝'竟然和大主祭有關!”——身為一個合格的安培瑟爾人,尤其是對那些上層貴族了若指掌、日夜惦記的蟊賊來說,當然知道'伍德'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

  他甚至完全沒聽清楚後面幾句話是什麼,等到三人一離開,就蠢蠢欲動地爬下去拽了拽自己的同伴,興奮地叫道:“你聽到了嗎,布,這次我們發財了! ”

  “是,”布沒好氣地答道:“但願麻煩不要同樣大。”

     “風險與利益同在,我的伙伴。”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39
發表於 2013-11-11 18:32: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三幕 漩渦 VII

  穿過縱橫交錯堆滿穀物與食水修築得像是地下工事一樣的密道,吉爾很快就找到了那三個神秘人埋下'寶藏'的地方;狹小的密道之中,一隻巨大的口袋靜靜地躺在地上。

  吉爾和布眼中一齊放出光來,“吉爾,我們打開它?”

  “當然。”

  兩人七手八腳地拆開繩索,不過布袋裡最先露出的可不是金光耀眼的財寶,而是一個臉面若白紙、雙目緊閉的少女,兩人齊齊發出一聲尖叫,像是見了鬼一樣向後退去。

  “啊啊啊啊!吉爾,這可不是什麼寶藏!”

  “我當然知道,天哪,這一定是一起謀殺!瑪莎在上,竟發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老天作證,我可什麼都沒有幹!”

  “布,快拉我一把,我嚇得腿都軟了。”

  “吉爾,我也是一樣。我不止腿嚇軟了,連背都嚇軟了。”布哭喪著臉說道,他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呢。

  “別胡扯,布,背怎麼可能會被嚇軟。”

  “這是真的,吉爾,軟綿綿的,甚至感到背後的牆都變得軟綿綿的了……”

  “胡說,牆怎麼會變軟?”

  “真的,何況我說了,那只是錯覺而已。”見自己的同伴不願相信自己,布怒氣沖沖地回答道。

  只是他話音未落,就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背後說道:“我想,那不是錯覺——而是因為你靠在我腳上的原因。”

  “啊!”布嚇得尖叫一聲,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貴族禮服、腰佩長劍,看起來溫和親切的年輕人站在自己背後。

  “啊啊啊啊!”布和吉爾同時跳了起來,在這種鬼地方遇到一個貴族,就好像是老鼠遇到貓一樣,兩人都差點嚇呆了,“啊啊啊!這、這、這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只是偶爾遇到而已,你可千萬別把我們抓到港務局……”

  “我只是說……只是說,你可千萬別冤枉好人……”吉爾哆哆嗦嗦地看著這個出現得悄無聲息地陌生人——他雖然膽大包天,但在安培瑟爾對於謀殺的處刑一向是嚴厲到要處以剝奪安培瑟爾公民身份、沒收全部家產並處以絞刑的。

  當然,這裡連最嚴厲的一條就是要沒收全部家產,至少在吉爾和布看來是這樣的。

  這簡直就是直墜地獄的懲罰。

  突然出現的年輕人自然是布蘭多,身體中擁有一半穿越自'未來'的靈魂的他自然不會不知道聖殿地下的這條地道;這條地道與安德浮勒大聖殿一起由羅格寧設計建造,地道原本設計來作為聖殿地下的防禦工事。不過後來聖殿用它來幹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

  地道的入口與鑰匙都應該掌握在大主祭手中,一般人自然不得進入。不過可惜的是,在琥珀之劍中有一個任務與這條地道相關,於是這個地道就有了一個'額外的入口'。

  這個不為人知的入口與一條下水道相連,是當年羅格寧留下的'後門'之一。當年安培瑟爾攻防戰之中,身為埃魯因一方的玩家曾多次使用這個秘密入口反複攻陷處於瑪達拉控制之下的安德浮勒大聖殿,因此這條秘道也一度被稱之為'聖殿的生命線'。

  不過在這個時代,當年那位提供任務的羅格寧家族的後人應當還在灰風港潦倒度日,等待命運的召喚,布蘭多有理由相信除了自己之外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這麼一條秘道

  因此他看到吉爾和布時還是吃了一驚。

  他本來想過瑪格達爾公主手上可能也會有這條地道的鑰匙,以她在伍德身邊的地位,這位公主殿下完全有機會復制一把鑰匙,雖然這麼做與她的身份不符,但以這位公主在他面前誇下海口那篤定的態度,布蘭多就能或多或少猜出這一點。

  不過他可沒想到自己會遇上一對大妖精,大妖精這個族群他熟悉得很,可以說是盜賊的溫床,玩家之中有許多著名的'夜鶯'也是來自於這個種族。

  他們出現在這裡,布蘭多一下就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的了。

  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這個時候芙雷婭才從布蘭多背後走了出來,她首先看到的當然是兩個聒噪不休的小傢伙,忍不住呆了一呆:“布蘭多,怎麼有兩隻地精?”

  “不,我們才不是地精!我們是妖精!”吉爾一下就出離於憤怒了,他可以忍受絞刑,但絕對不能容忍別人污衊他是一隻地精。

  雖然在沃恩德地精與妖精的確都是同屬於精類生物的大家族,但妖精是絕對不屑於與骯髒的地精為伍的,在他們看來地精都是穴居人,或者說穴居人是地精的祖先。

  “妖精?妖精不是小小的嗎?”未來的女武神還伸手比了那麼一下意思說,妖精不是只有那麼一兩寸長的小人兒嗎,還長著漂亮的翅膀。

  “那是森林妖精,我們是大妖精。”吉爾忿忿不平地答道,不過語調不禁有些沮喪;就好像妖精看地精一樣,大妖精與森林之中的妖精比較起來,血統上的確是要低那麼好幾個層次的。

  “原來如此,啊——”芙雷婭正點點頭,但忽然看到了兩個大妖精背後的口袋,臉色一下白了:“瑪格達爾公主!”

  布蘭多面色也是一變,他不等吉爾分說,就一把分開兩人,用手在安妥布若公主的脖子上一按——體溫冰冷,​​但還柔軟,只是已經感受不到脈搏— —布蘭多在芙雷婭哪裡學過戰地急救術,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過他還不死心,調出一個虛擬的光屏一看,頓時心中一片冰涼。

  熒光閃閃的光屏上一行冰冷的大字:

  姓名:瑪格達爾.阿爾芒洛杜爾.德.安妥布若
  種族:? ? ?

  性別:女

  狀態:死亡

  劍傷在心口,幾乎是穿胸而過人類受到這樣的傷害,那怕是一隻腳跨入了要素之境也是必死無疑,不要說瑪格達爾公主只是一個普通人……

  布蘭多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面色一下陰沉下來。瑪格達爾公主與他交集不多,無論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遊戲之中,不過這位修女公主在短短幾次會面之中給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為人溫和、彬彬有禮卻又沒有一般的貴族小姐的毛病,不古板冷漠,甚至有一些熱情好客;最難能可貴的是,在爾虞我詐的貴族圈子之中,她沒有染上一丁點壞習慣,哪怕是在埃魯因與聖殿最黑暗的日子裡,她也依舊保持著最純潔的心性。

  為了友情而堅定自己的信念,這樣的人即使是在精神文明加發達的現代社會也寥寥無幾​​。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雖然是教徒,但她信仰的是真正的真理,人心之中最為光輝的一面。

  芙雷婭默默不語地在布蘭多身邊蹲下,這並不是在這場政治鬥爭中犧牲的第一個人,但卻是她一直以來所最熟悉的人——而這位公主殿下的摯友、平日裡親切溫文爾雅的少女,如今就那麼冷冰冰地躺在那裡成為了一具屍體。

  這樣的震撼,讓她忍不住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布蘭多嘆了口氣,伸手撫平這位公主殿下生前因為搏鬥而弄亂的髮絲,盡量使對方看起來安詳一些。

  “布蘭多​​……”未來的女武神聲音都有些顫抖,她不是沒見過死亡,只是無法理解為什麼要自相殘殺到這個地步。

  對於聖殿來說,修女公主不一直是最虔誠的信徒麼?

  布蘭多搖搖頭,心中也有些疑惑這個結果也出他的預料之外,在他想來即使瑪格達爾暴露,最多也不過是被軟禁起來,對方怎麼可能下此毒手、怎麼敢於下此毒手,對方的反應之激烈實在是出他的預料。

  但他一時之間也無法理出一個頭緒,心中反而有如亂麻。

  他在旁人眼中從來不是一個理智到冷漠的人——這一點與這片土地上大多數貴族正好截然相反,貴族們欣賞這種冷冰冰的理智,甚至認為這是一個優秀的領主所必要的傑出的優點——但布蘭多與這一品質格格不入。

  過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回過頭,冷冷地盯著布和吉爾:“看看你們倆幹的好事!你們在埃魯因的土地上謀殺了一位別國公主。你們知道自己犯了一件多大過錯?甚至有可能挑起一場戰爭——”

  “我必須將你們逮捕並遣送,只有這樣才能平息鄰國將要到來的怒火……”布蘭多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冰冷而顯得公事公辦,雖然他心中沉重得像是要窒息一樣。

  被布蘭多冷冷盯視的吉爾和布兩人嚇得臉都青了,雖然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貴族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但聽起來​​反正很可怕就是了,又是戰爭、又是平息怒火的,兩個小傢伙忍不住嚇得哆哆嗦嗦起來。

  尤其是他一邊還站著穿著埃魯因軍服的芙雷婭,這使得這種威脅看起來很有說服力。芙雷婭穿的雖然是禁衛軍的軍裝,不過兩隻大妖精可分辨不出禁軍和港務局的士兵有什麼不同。

  在他們看來,布蘭多就是那個要將他們逮捕歸案的可怕的殺神。

  芙雷婭當然知道瑪格達爾不可能是這兩個小傢伙殺死的,不過他們在這裡,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她知道布蘭多正在用計套對方的話,雖然看吉爾和布嚇得哆哆嗦嗦像是抖糠一樣有些不太忍心,不過一想到瑪格達爾公主慘死的樣子,也不得不硬下心腸來。

  布和吉爾已經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直到布蘭多補充了一句:“當然,這些懲罰性的措施當中也包括沒收你們的全部財產——包括你們埋在城外森林之中那些。”

  “不,你怎麼知道!”吉爾一下嚇傻了,每一次港口大法庭沒收他們的全贓物的時候,事實上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因為大妖精有一個習慣,會把財物埋起來。它們一族一般會選擇一個不為人知的、而且固定的地方埋財物,通常是一個族群選擇一個地方,只有大妖精自己才會知道哪些地方有哪些'族群'的寶藏。

  但布蘭多是一個例外。

  “不不,我是說,這不關我們的事,你不能這麼做……”吉爾和布一下就急了,如果說之前只是嚇呆了,這一次就是真的坐立不安了。

 尤其是一想到他們的財產還岌岌可危的情況下。

  “不關你們的事?”布蘭多提高語調,冷著臉問道:“那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別告訴我你們是來偷東西的?”

  “不,我們就是來偷東西的!”布馬上倒豆子似地將自己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了,急得一旁的吉爾想堵上他的嘴。

  “很好,”布蘭多冷冷地說道:“按照安培瑟爾的法律,偷東西也是要被罰沒全部財產的一半,並且還要蹲一年的監獄,你們應該都清楚這一點?”

  “喔!不……”布一下就後悔了,雖然不是罰沒全部財產,但這一半也夠他們受的了。尤其是,這一次是'真正'的全部財產的一半。

  “不過尚有將功補過的機會,”布蘭多話鋒一轉,“眼下你們正參與到一起謀殺案中來,如果你們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說不定我會考慮酌情減輕你們的量刑。”

  布蘭多這麼說的時候儼然就是一位大法官了,不過兩隻大妖精可沒考慮過成為一位大法官需要經過什麼合法的程序,或者說在這裡審理他們的盜竊案究竟合不合符規矩,總之在他們看來,一位貴族是肯定有權力對他們喊打喊殺的。

  兩人連忙忙而不迭地點了點頭。

  “很好,告訴我你們怎麼發現她的?”布蘭多問道。

  “她?不不,先生,我們只是發現了一個口袋,我們可不知道這位……這位公主殿下在裡面。”吉爾連忙答道。

  “一個口袋?”

  “是的,”吉爾連忙把之前看到的一切如數吐露而出,生怕有什麼遺漏弄得這位'法官大人'一怒之下改變初衷,可想而知,對方既然能減輕對他們的量刑,自然也能加重對吧?

  吉爾一時間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小聰明了,他碧綠色的的眼珠子轉動得飛快,一時間甚至連之前沒注意到的一些細節也重回想起來了。

  “三個人?你能模仿一下他們的口氣麼?”

  “布蘭多​​?”芙雷婭微微一怔,她奇怪地看著布蘭多,絕對這個要求有些多餘了說實在話,貴族之間的語氣和說話的方式其實都差不多,要從談話中分辨出對方是誰來這其實不大可能——尤其是在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情況之下。

  但布蘭多卻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著急,他微微皺著眉頭,思路從未有過的清晰,瑪格達爾的遭遇真正激怒了他,這一次,幕後那些人注定要面對他的怒火了。

  口技是夜盜的本職技能之一,吉爾對此自然也是爐火純青,他先模仿了一下第一個人的語氣和腔調,布蘭多一聽就明白,“默羅斯”他心中默念。

  “下一個。”

  “尤熙。”

  “再下一個。”

  “這個傢伙似乎不認識,不過聽口氣像是軍人;港衛隊應該還沒和聖殿走到一起,再說默羅斯與尤熙也不會相信他們,應該是幾大軍團的人。維托金伯爵的心腹?”布蘭多眉頭緊鎖,芙雷婭先前所擔憂的問題對他來說其實不是問題,一般人聽不出來,但不代表他聽不出來。

  敢對瑪格達爾動手的,肯定不會是無名小卒,必定是那些有來頭的傢伙,這些人整個埃魯因也就那麼幾個,都是歷史上布蘭多熟悉得不得了的人,他們的語氣,在他聽來特點分明。

  加之出手殺害瑪格達爾公主這樣的事,即使是聖殿也肯定蓋不住,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動手的人肯定會親自出手善後,而不會假手於他人。

  而他聽吉爾一描述,就應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果然如此。

  布蘭多臉上露出一抹冷笑,眼中也是一片了然,芙雷婭看他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呆:“布蘭多,你知道了?”

  她有些不可思議,雖然布蘭多曾經表現出的能力讓她相信沒有對方做不到的事情,但眼下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這世界上難道真有人生來就是全知全能的?

  這個念頭只在未來的女武神心中存在了一瞬間,不過她隨即看到瑪格達爾公主那張慘白的面容,心下也是一陣惻然,隱隱明白了布蘭多憤怒的原因。

  “布蘭多​​……”她隱隱有些難過地叫道。

  但布蘭多卻拍了拍她的手,悄聲說道:“不用擔心,瑪格達爾公主的事還可以挽回,不過無論如何,我這一次一定要讓那些暗地裡施展陰謀詭計之徒得到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之中擠出來的。

  “啊!”芙雷婭一下呆住了,忍不住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同伴:“公主她……她……”

  布蘭多認真地點了點頭,這並不是安慰,而是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學藝經典獎章

狀態︰ 離線
540
發表於 2013-11-11 18:33: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四幕 漩渦 VIII

  窗外銀色的閃電偶爾掠過黑沉沉的海面,如同一束耀眼的火種,點亮天際。布蘭多默默地坐在床邊,不遠處,瑪格達爾公主平躺在床上,安靜得像是一位沉沉入眠的童話中的睡美人。

  半晌,奧塔萊絲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布蘭多,你猜得沒錯,這個小丫頭不是人類,甚至——”

  “甚至不是生靈。”布蘭多的語調平靜無波。

  “原來你已經猜到了。”御姐沙啞的嗓音中略帶驚訝。

  “創世的經卷,克魯茲人的史詩《蒼之詩》上說:'凡世之生命從水中誕生,繁衍於大地之上,受風庇佑,由火焰賦予智慧'又說'在創世之初,一個崇高的善意行走於水面之上,賦予卑微的、浮游於水上的微小生物以靈,因此生命就成了',然而有光暗相輔,有正既有反,所以眾神之上的那人決定'生命的盡頭就是死者的國度,亡者匯聚於此,並由一位神祗(1)管理',但在生死兩者的界限之外,還有第三個陣營,既石頭、金屬等'凡無靈魂之物'。”

  (注:死者之神、光下之暗、永亡之境的君主寇絲)

  “看不出你對《蒼之詩》還很有研究,我大概了解過,在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有人能夠閱讀上古經卷。而在聖者之戰的年代,這些經卷與預言、對我們來說,不啻於黑暗之中的燈塔。”雖然看不到,但布蘭多還是感到奧塔萊絲轉頭看了一眼窗外。他不禁也向那邊望過去——

  位於驚濤駭浪的海岬之上一座燈塔屹立著,漆黑之中一柱光束直刺入深海。彷彿利劍,也彷彿這顛覆著的天地之間唯一的真理所在。

  發生於秩序世界邊緣的魔力風暴正在匯聚起來。或多或少影響了文明的世界。今年這一場安培瑟爾外海的風暴。比往日都來得更加兇猛。只是察覺到這一異常的人很少,帆船都收起帆來進了港,船主門等待風暴平息過後的第一次出海。

  “我和高塔中的法師的關係匪淺,奧塔萊絲大人你也知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半個法師。我對歷史很感興趣,不止是克魯茲人的蒼之詩,甚至我還閱讀過黑色預言的一些片段。”

  “雖然你說得有道理,但我總覺得你向我隱瞞了什麼,”奧塔萊絲淺笑著說道。布蘭多甚至能從這語調中感到這位風精靈御姐促狹的目光,“還有。真希望你能叫我姐姐而非'奧塔萊絲大人'。”

  “那我可叫不出口。”布蘭多不好意思地答道。

  奧塔萊絲呵呵笑了起來。

  “那你是我的學生,叫我一句老師總沒有問題吧。”

  “老師。”布蘭多恭恭敬敬地叫道,奧塔萊絲與他非親非故,但卻給過他許多意義重大的幫助,甚至還救過他不止一次;這種關照就像是一個長輩對於晚輩的愛護,布蘭多嘴上不說,但心中卻一直非常感激。

  奧塔萊絲笑了起來:“好好,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不止是她一個人這麼問,屋子裡聚集了不少人。與小羅曼並肩而立的芙雷婭並不知道布蘭多正在和一個英靈對話,不過看到布蘭多臉上神情一動,忙問道:“怎麼樣,布蘭多?”

  布蘭多這才回過神來。

  他看了屋子裡其他人一眼,蘇、安蒂緹娜、夏爾、虎雀、芙羅與蒂娜以及盧比斯傭兵團的其他人,墨德菲斯與梅蒂莎站在門邊不遠處,還有一直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的紅髮少女,基本上都是他這個小團體的核心。

  “瑪格達爾公主的傷穿過心臟,我說過,如果是正常人,這是一擊不可挽回的致命傷。”

  “啊……”芙雷婭這個傻姑娘一下呆住了,她忍不住哆哆嗦嗦地指著布蘭多:“可……可可……布蘭多你明明說……”

  布蘭多忍不住一笑,“我說了啊,如果是正常人,這是一擊不可挽回的致命傷。”

  “喔喔,布蘭多你是說這個小姑娘不是正常人對嗎?”所有人之中,羅曼反應最快,立刻叫了出來。而其他人也馬上反應了過來,忍不住疑惑地看著他。

  “別忘了你也是個小姑娘!”布蘭多瞪了商人大小姐一眼,然後他點點頭,“關於這件事我希望你們不要外傳,瑪格達爾公主其實並未受到致命傷,因為她並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難道她和格里菲因公主一樣是半精靈?”芙雷婭不解地問道,忍不住去看躺在床上的公主的耳朵——可還是和普通人一樣啊。

  “不,確切的說,她甚至不算是生靈。”布蘭多一字一頓地答道。

  “什麼!?”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布蘭多沉默了一刻,事實上一開始他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不過在檢查對方的傷勢的時候,他當時就意識到了一點不對,首先他打開的對方的'狀態'窗口時,姓名與其他狀態都是一目了然的。

  瑪格達爾本名叫做'瑪格達爾.阿爾芒洛杜爾.德.安妥布若',阿爾芒洛杜爾是她母系家族的姓氏,安妥布​​若是她的封地名,這個名字的命名規則完全符合安妥布若當地的習慣。

  同時,也符合布蘭多的記憶。

  像是這個名字,以及像是性別這樣的資料,都是布蘭多所知道的,因此才會在狀態上顯示。但有一個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瑪格達爾的種族是:? ? ? 。

  這很不尋常,理論上來說,瑪格達爾是人類。而不要說人類,就是一些常見種族分辨起來也很簡單,這是常識,因此理論上不可能出現他分辨不出來的情況。

  當時看到瑪格達爾屍體的第一時間,布蘭多心思一團亂麻。還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但回過頭來,他立刻就覺出不對了。

  再仔細檢查對方的屍體。他馬上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戰地救急告訴他瑪格達爾公主的死亡時間至少在兩個小時之前。然而人死亡後幾分鐘肌肉就開始鬆弛、皮膚會變色、堅硬。這個變化會在前一個小時顯得相當明顯。但當時的公主殿下身上卻看不出這一表徵。

  關鍵是,她的皮膚雖然冰冷、但卻一直維持著適度的彈性,看起來就好像處於健康狀態下一樣。在沃恩德,大部分傷痛與疾病就藉由草藥學與魔法來完成,因此大部分人根本不具備這些現代人皆知的生物學常識。然而在布蘭多看來,這些細節就非常不同尋常了。

  因此他悄悄檢查了對方的瞳孔,心中頓時巨震,死亡狀態下的瑪格達爾的瞳孔黯淡無光,好像是原本明亮的火焰熄滅了一樣。看起來像是死者的目光。但瞳孔並沒有放大,並且最重要的是。在眼底深處有一縷猶如熄滅的火星似的餘光。

  在布蘭多的記憶中,只有一種存在會在'死亡'後露出這樣的表徵。

  那是靈魂之核的餘燼之輝,而需要它驅動的只有一種'生命'——人偶。

  他當時差點沒嚇得叫出來,第一反應是這是不是那位公主殿下的替身,但隨即反應過來這不可能,因為他立刻從這位死去的公主身上找出了那枚'風精靈族的銀製飾物',這個飾物是下午自己在拍賣會上送給對方的。

  若這個人偶是瑪格達爾公主的替身,那她完全沒必要留下這件東西,免得將她與布蘭多曾經會面的事情引出來。

  而且,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作為人偶未必太精緻了一些。除了瞳孔唯一的證據之外,全身上下看不出一點非生命體的特徵,有血有肉,就和普通人一樣。而無論是智慧、人格還是感情,都完全於正常人無二。

  布蘭多很難相信那個曾經與他一起商討過如何幫助自己的摯友,並且擁有堅定的信仰與純潔的心靈的少女是一個人偶,不過在奧塔萊絲藉由他之手仔細地檢查之後,終於得出結論,對方的確是一個與一般生命非常不同的特殊存在。

  確切的說,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偶。至少以布蘭多的見識還從未見過這麼奇妙的生命體,這位公主殿下顯然並不是那種沒有靈魂的、硬邦邦的構裝生物。

  布蘭多更情願認同她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種族',事實上奧塔萊絲也贊同這一點。在風精靈御姐的記憶之中其實也見過這樣的存在,他們曾經是傀儡,但後來被賦予了靈智,自己形成了一個種族。

  這個種族就是符文矮人。

  既然有同樣的存在,那麼瑪格達爾的存在或許也就不那麼奇怪了。但布蘭多好奇的是對方的身份,瑪格達爾作為一位公國的公主,可不是像他一樣憑空存在的莫名人士,只是不知道她的父母——既安妥布若公爵夫婦知不知道這一事實——如果不知道,那就有意思了。

  至少現在看來,瑪格達爾自己是毫不知情的,她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個人類。甚至在歷史上,布蘭多也絲毫沒聽說過這方面的傳聞。倒是他想起一件事來,傳言這位修女公主的婚後生活非常淒慘,甚至最後還失蹤了……

  原本不過是一段貴族野史般的小道消息,但現在看來就有點微妙了。

  布蘭多搖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路丟出腦海。他細細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解釋給旁邊的所有人聽之後——當然,除開最後那一段猜測之外——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等等,布蘭多,你是說瑪格達爾公主殿下是一個人偶?”不要說芙雷婭,甚至連安蒂緹娜都有些呆了,“可……可是……”

  “不,事實上公主殿下她並不是人偶,這只是一個比喻。”布蘭多搖搖頭,解釋道:“簡單的說,瑪格達爾公主她的生命體徵與我們所知的並不相同,她沒有血液循環,不是碳基生物,而是一個構裝生​​命,但她和我們一樣,也擁有自己的靈魂。”

  “什麼是血液循環,還有碳基生物?那是法師的詞彙嗎?”安蒂緹娜不解地問道。

  “咳咳,”布蘭多立刻意識到自己口誤了,不過以他和這些人的知識體系的差別,這個問題實在不好解釋,只能掩飾道:“那是一個專業術語,你們聽聽就行了,總之,就好比於……”

  “好比於符文矮人對嗎?布蘭多說過的,不過奧德姆大叔真的以前是傀儡嗎?”羅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位大小姐的思路總是異於常人的。

  “不,”布蘭多沒好氣地答道:“那是上萬年之前的事情了,要是傀儡那也得是奧德姆的祖先是傀儡,與他沒什麼關係!”

  “喔!”

  “可……這件事公主殿下毫無知情,難道瑪格達爾公主她一直在對格里菲因公主撒謊?”雖然只與未來的攝政王公主相處了短短的時間,但芙雷婭已經開始為對方著想了。

  布蘭多心中一跳,他馬上給對方使了一個眼色,搖搖頭:“不,我懷疑瑪格達爾公主自己也不知情。”

  “自己也不知情?”芙雷婭微微一怔,還想再問,但看到布蘭多的眼色,立刻乖乖地閉上了嘴。馬上她也反應了過來,如果瑪格達爾公主自己也不知情的話,這裡面的問題可就大了。

  她想了一下,改口道:“那麼我們怎麼才能救活她呢?”

  “確切的說,瑪格達爾公主根本就沒有死。至於怎麼讓她醒過來,我需要查閱一些資料——不過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布蘭多看了一眼窗外。

  漆黑的海天一線之間幾乎看不到黎明之前的任何一縷光明,但沙漏已經走完了最後的行程,安培瑟爾歷史上最重要的一天還是即將來臨了。

  可事到臨頭,他卻有些躊躇。

  究竟是什麼使得尤熙侯爵等人下這毒手,謀殺一位公主、一位聖殿的高階神官,這裡面的關係太大了。瑪格達爾公主最後究竟看到了什麼。

  原本明晰的歷史似乎正在變得晦暗起來,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他面前形成。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11:1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