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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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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8: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五幕 永恆 XVI

     就在布蘭多一行人開始動身的同時,另一邊,芙蕾雅正在銀灰色的森林之中艱難地前行。他們與布倫德的人馬匯合已有一天半的時間,但這絲毫改變不了他們的處境,森林中越來越多的蒼白之子像是無窮無盡一般,為了應付這些可怕的野獸,他們不得不沿著森林往西北方向逃亡。

    凌晨時分草草吃了點難以下嚥的乾糧,斥候騎兵又在森林外圍發現了白狼的蹤跡,隊伍不得不再一次開拔,尤熙侯爵與那怪物好像對他們有莫大的興趣,一直在後面窮追不捨。

    但最可怕的還是那頭怪物。

    芙蕾雅檢查了一下擔架上正在發燒的阿萊亞與另外一名騎士,阿萊亞脖子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發黑了——那些白狼發出的冰錐上似乎帶有某種詛咒,可以延緩傷口癒合時間,並加速腐爛。芙蕾雅自己身上就有許多這樣的傷口,她心知肚明,只是沒有把那種無時無刻的痛苦表現到臉上罷了。

    而另外一名騎士,看起來已經完全脫水了,他只不過擋了一下那頭銀色的怪物,就好像全身的血肉被抽乾了一樣。

    芙蕾雅親眼看到那頭類似人形的銀色怪物被七八個黃金階的克魯茲騎士圍攻,渾身是傷,但它忽然撲向其中一人,抽乾了那人的血肉之後,全身的傷口便恢復如初。

    她從未聽說過如此可怕的能力,即使吸血鬼也沒有。

    當時那一戰的騎士幾乎全部留在了那裡,只剩下眼下這位逃了回來。後來為了擋住那頭怪物整支隊伍又丟下了十多名騎士,甚至連那個叫做羅姬的女騎士也死在了那一戰之中。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小佩洛,她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名女騎士是他的未婚妻。

    「風停了。」小佩洛臉上幾乎看不出什麼神色來,而是看著逐漸停止晃動的樹冠,說了這樣一句話。這幾乎是幾個小時來唯一一個好消息,但不好的消息時,沒有風雪的時候。林地中的能見距離更遠,氣味也能殘留更久的時間。

    「可我們究竟應該往那邊走,和伯爵大人、軍團長閣下匯合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對方顯然不打算給我們讓路。」布倫德盯著地上昨天夜裡畫出的簡陋的地圖說道,不過區區兩天,他的臉頰就消瘦了下去。也出現了深深的黑眼圈。

    「繼續往北邊前進,」尼玫西絲答道:「他們不想讓我們匯合,我們就如他們的願好了。」

    其他人皆點了點頭,尤熙應當是希望削弱維羅妮卡與布蘭多身邊的力量,但在場的諸人此刻皆知布蘭多身邊的力量有多強,其實根本不差他們這些人。看起來好像折劍騎士團的主力都在這裡了,但那邊實力更強,芙蕾雅、布倫德、尼玫西絲以及小佩洛心中都十分清楚。

    布蘭多讓布倫德帶領所有的折劍騎士離開,未必不是為了麻痺對方,既然如此。他們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將計就計。

    「尤熙侯爵還好,那頭怪物好像是瘋了,我不知道它這麼窮追猛打究竟是圖什麼。」布倫德看了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的阿萊亞一眼,忍不住有些惱火地說道。

    但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芙蕾雅身上,芙蕾雅自己也皺了皺眉頭。布倫德不清楚,但最先和她在一起的人心中卻了然,那銀色的怪物明顯是衝他們的指揮官來的。

    只是沒人知道,它口中那個所謂的戰爭女神的血脈究竟是什麼。

    「尼玫西絲學姐,妳是不是知道什麼?」芙蕾雅卻回過頭,小聲問身邊的女騎士道。尼玫西絲搖搖頭:「我沒聽說過關於戰爭女神的傳說。但只知道這一血脈似乎確實是和妳有關係,布蘭多應當也和妳提過,但我和他一樣,都不知道為什麼那頭怪物會知道這一切。也不知道它和妳究竟有什麼關係……」

    這並不是尼玫西絲第一次這麼回答了,芙蕾雅忍不住有些焦慮地嘆了口氣,她打開自己的背包,看了一眼靜靜地躺在裡面的那塊石板。

    布蘭多曾經說過這塊石板會解答她的疑問,但至今為止她還是一無所獲。

    尼玫西絲看到芙蕾雅陷入沉思,她回過頭對其他人說道:「天已快亮,既然外圍已經發現了那些白色的畜生的動向,那麼說明很快它們就會出現在這一帶了。我們就沿著森林繼續向西北方向兜圈子,為我們的領主大人和你們的軍團長大人爭取時間,各位有其他意見麼?」

    其他人沒有發言,在之前兩天的戰鬥中,尼玫西絲已經展示出了非凡的指揮水準,雖然還說不上讓這些驕傲的年輕人敬服,但至少也贏得了他們的認可。

    「我有一個問題,」只有小佩洛思考了一下,答道:「假如那銀色的怪物又追上來這麼辦?」

    這個問題讓營地中的氣氛一下降低到冰點,所有人都還心有餘悸地記得昨天晚上那一戰,折劍騎士團陣亡了近五分之一的騎士,僅僅是為了擋住那可怕的怪物。

    尼玫西絲也顯得有些猶豫,有時候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計劃是十分蒼白的,那頭銀色的怪物至少也有要素開化以上的實力,不是他們這些黃金階可以擋得住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也只能如此答道。

    但正是此時,營地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牡鹿!」

    「牡鹿!」

    所有人都在尖叫。「怎麼回事?」在場的年輕騎士同時站了起來,一隻手按在劍上向外看去,他們看到芙蕾雅像是觸了電一樣站起來。

    未來的女武神抬起頭,看到營地外不遠處,森林之中昂然立著一頭幽藍色的雄鹿。

    這一幕好像一瞬間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繁花與夏葉之年的那個夜晚。

    藍色的牡鹿看著營地中的騎士。擺了擺優美的脖子,像是在向所有人示意一般,它調轉身形,然後緩緩向森林中走去。

    「快,跟上它!」芙蕾雅好像如夢方醒,趕忙對所有人說道。

    「等等!」

    小佩洛一看那片森林,卻眉頭直皺:「指揮官閣下。那邊是冬眠者聖殿。」

    ……

    沉重的石門緩緩打開後,露出後面漆黑幽深的空間,那像是一座黑曜石通道。整個通道的截面呈梯形,表面佈滿了一條條鮮紅的折線。地面上沉積著一層薄霧,不過隨著石門打開從外往內一湧而入的寒風。早已吹拂乾淨,露出下面黑沉沉的地面。

    安列克隨著霜凍的階梯拾級而上,目光首先落在通道兩側那些橫七豎八的骨骸上。這些骨骸涇渭分明的分成兩類,一邊身材高大的類人生物,還穿戴著它們生前的鎧甲,那些鎧甲造型古樸,上面佈滿了與這個時代審美風格格格不入的花紋。

    這一類的骸骨所使用的武器大多是沉重的寬劍,或者是戰斧,這些佈滿了灰塵的兵器上面還殘留著來自上一個時代​​的氣息,沉重而渾厚。彷彿每一把都是神兵利器,只不過上面的魔力早已隨著它們主人的逝去而分崩離析了。

    不過仍有一些僥倖保存完好的武器,安列克經過這些屍體,隨手撿起一把鬥劍,他稍稍注入魔力。吟誦出一個古怪的字節,只見那把鬥劍整個變得明亮起來,通體閃電環繞,公爵大人隨手一擲,那把劍就像是一束閃電一樣射了出去,它撞在通道一側的牆上發出震天巨響。然後反彈向一邊,拉出一條漂亮的藍白色的折線,又撞在地板上,叮叮噹當拖出一連串火花,轉眼就飛得不見了蹤影。

    德賈爾走近一看,才發現那鬥劍命中牆面的地方竟然連一絲最細微的划痕也沒留下。他忍不住變了臉色,問道:「這座聖殿究竟是用什麼建造的,之前那一擊配合那武器的增幅幾乎等同於我全力一擊了,這牆……」

    「這可不是建築,德賈爾。」安列克答道:「米洛斯殞落於此,是誰建造了這些建築?敏爾人,還是克魯茲人?他們都造不出來,不,米洛斯是狂怒之龍阿爾弗斯的從神,這就是他的​​軀體……」

    「啊……?」

    「你不要覺得奇怪,神袛為什麼要按人類想像的樣子塑造他們的形象,敏爾人的神話還勉強靠譜,克魯茲人根本沒有經歷過上古那些慘烈的戰爭,他們知道什麼?」

    「他們在萬物歸一會面前也敢妄稱正統?不過是些乘機竊取了王位的小丑罷了,奧丁不和他們計較,但我們可不是那樣的愚者。」

    安列克的話語低沉地迴響在這通道中,他緩緩經過另一類生物的骸骨,那些顯然是狼。但它們的骸骨比它們現在在大地上生活的子嗣要巨大得多,這些狼的骸骨每一具都像是巨龍的骸骨,前肢粗壯,有兩枚格外銳利的長牙,頭顱上長有奇形的骨板與長角,這些就是所謂的古代種,埃希斯的第一代子嗣。

    安列克欣賞著這些骨架,像是欣賞著藝術品一般,不過他並沒有什麼額外的企圖,而是穿過它們。一行人沿著通道緩緩前進,後面跟著萬物歸一會的秩序之亡騎士,安列克看了一會,回過頭對身邊萬物歸一會的巫師們問道:

    「你們就是在這外圍發掘出那些東西的?」

    「是的。」那巫師畢恭畢敬地答道:「這和黑之預言上的記載一模一樣,也符合我們的某些典籍,米洛斯在這裡與埃希斯進行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同時參戰的還有主的第二軍團。」

    「第二軍團?是晶簇?」

    「不,晶簇來自第七軍團,他們在極之平原上進攻大地之翼,根本不可能大規模出現在內世界。」

    「在這裡的應該是能族。」

    「能族,埃希斯,深淵之底的那個名字,我越來越好奇了。」安列克忍不住瞇起眼睛,他蒼白的臉上已經開始出現了淡淡的條紋。

    「您馬上就能看到其中一位了。」

    那巫師話音剛落,一座大廳已經出現在安列克的視野中。空曠的大廳中出現了更多數目的骸骨,但在這些骸骨中心,一具動人心魄的屍體不由自主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像是一頭狐狸,渾身上下擁有具備驚人美麗的銀色毛髮,她漂浮在大廳中央,閉著眼睛,若不是已經了無生息,或許還叫人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微黯的寇華,這是埃希斯的大女兒啊……」安列克不禁喃喃自語:「沒想到她竟然殞落於此。」

    ……

    「領主大人,你最好來看看這個。」

    布蘭多順著一層灰白色的堅冰從上面的冰層緩緩滑下來後,就聽到先一步下去的梅蒂莎在下面喊道。他繞過一片密密麻麻的冰錐,看到梅蒂莎正半跪在前面一條幽暗的冰徑入口處,在銀精靈公主身邊躺著一個人影,他起先還以為是佩婭的弟弟,但稍微靠近一些才發現不是。

    那是一具骸骨,體格起碼有六七米高,骷髏穿著厚重的鎧甲,垂著頭,靠著冰壁坐在地面上。它的致命傷應該是在胸口上,布蘭多注意到這具骸骨胸甲上心臟的部位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顯然是被什麼東西擊穿了。

    「這是霜巨人的骸骨。」布蘭多看了一眼那骷髏地體格就作出了判斷:「看來史塔沒有騙我們,這條路的確是通向冬眠者聖殿的。」

    「他們是這座聖殿的保衛者麼?」梅蒂莎小聲問道。

    「曾經是。」布蘭多答道:「妳要我看的就是這個?」

    「不,前面還有更多類似的骸骨。不過不都是霜巨人的,還有一些奇怪的屍體,連詩朵小姐也認不出它們的身份來。」銀精靈小公主答道。

    「什麼樣的,狼?」

    看到梅蒂莎搖了搖頭,布蘭多不禁好奇起來,眾所周知米洛斯曾在此地與埃希斯一戰,但這裡除了霜巨人的屍體與埃希斯子嗣的屍體之外,還會有什麼別的屍體?人類的?不大可能,布蘭多知道那位學者小姐絕不至於在這種問題上犯錯。

    他示意梅蒂莎帶路,然後跟著走了進去,很快他就在那些骸骨之間找到了一臉疑惑之色的學者小姐。

    詩朵正盯著一具奇特的屍體出神

    確切的說,那並非是屍體,也不是骸骨,而是一灘銀色的、人形狀的液體。這攤液體躺在七八具霜巨人的屍骸之間,身上還插著一把霜藍色的鬥劍,若不是這把劍,旁人或許會錯過這具『屍體』,只以為那是一灘冰水罷了。

    「這是什麼東西……」布蘭多看到這東西,不禁也愣了愣。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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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0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六幕 永恆 XVII

     銀色的液體在布蘭多眼中有些像水銀,不過從周圍霜巨人的屍骸分佈與插在這它上面的劍來看,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應當是某種生物、或者說魔物的屍體。

    「某種金屬系亞種的泥形怪?」

    「不,泥形怪的屍體顯然不能保存上萬年甚至更久,再說黃昏種之中也沒聽說過有泥形怪。」布蘭多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在漫長的遊戲經歷之中,沃恩德的大多數怪物種類他都見識過——包括它們生前和死後的狀態:野獸與人形類的魔物死後一般會留下屍骸,元素類會分崩離析重新回歸本源,而惡魔一類的存在死前會被驅逐回本來的位面——死後變成一灘水的,只有剛死亡不久的泥怪或是水系元素(包括它們的冰系亞種)。

    但眼前顯然不是任何一種常理內的情況,布蘭多從冰壁上滑下來,來到梅蒂莎身邊,他在那灘銀色的液體旁邊蹲下來,伸出食指沾了沾。

    但就在他指尖碰觸到那液體的一瞬間,忽然像是觸電一樣收回手:『水銀』並不粘稠,感覺起來不像是生物的體液,更像是一種無機質,但讓布蘭多警惕的不是這個,而是他感到在他手伸進液體中的一剎那,有細微的力量流失的感覺。

    布蘭多寒毛直豎,他清晰地感覺到那液體在吸取他的力量,並且彷彿是有意識一般。「小心,這東西有古怪。離它遠點。」布蘭多馬上拉著梅蒂莎站起來。警覺地提醒道。

    「啊——!」

    正是此刻,忽然兩人左邊的冰窟中傳來一聲尖叫,布蘭多回過頭——那是學者小姐的聲音。「詩朵?」他臉色一變。

    「糟了,詩朵小姐說她有些好奇,帶著茜一起過去檢查其他的屍骸了。」梅蒂莎焦急地答道。

    「該死!」布蘭多果然馬上聽到交手的聲音,然後是一聲人體撞擊在冰壁上的悶響,也不是知道是茜還是學者小姐中了招。但布蘭多連續聽到三下腳步聲踩在冰面上的聲音,腳步聲很沉,聽起來更像是一個體格高大的雄性生物的步伐,絕非是茜或者是詩朵。

    布蘭多眉頭一斂。在在梅蒂莎反應過來之前,轉身向那個方向拔出長劍。黑沉沉的大地之劍才剛剛出鞘,冰窟方向銀光一閃,一頭古怪的生物映入了兩人眼簾。

    若是芙蕾雅在此。一定會驚訝得叫出聲來,因為出現在布蘭多與梅蒂莎面前的人形怪物渾身呈現流線型,銀白色,橢圓形的頭顱上沒有眼睛、鼻孔與耳朵,只剩下一張裂開的、彷彿時時刻刻都在發出無聲怪笑的大嘴。

    那怪物在洞口一停,顯得有些驚訝,大約是也沒預料到這個方向上會有其他人存在,但它忽然裂開嘴,右手向前一揮,如同流動的液態金屬一般延展出五六米。形成一抹銀色的刀刃向布蘭多與梅蒂莎劈來。

    那銀色的刀刃像是一條閃動的光帶,轉眼就來到梅蒂莎面前,銀精靈公主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支起長槍試圖格擋。但布蘭多卻喊道:「小心。」一把將她拉向身後,同時大地之劍向上一挑,共鳴的力量從冰層下召喚出一道岩筍,將那銀色刀刃撞了個四分五裂。

    布蘭多親眼看到那怪物手上的銀色刀刃撞在岩筍上,與堅硬的岩石一起像是瀑布一樣散開,飛散成無數細小的銀色水滴與碎石。但那些水滴落在地面,並不浸潤滲透。而是形同水銀般匯聚向那怪物身上,轉眼就與之匯成一體,那銀色的怪物馬上又長出一支新的手臂。

    「小心,這東西沒那麼好對付。」布蘭多一隻手護住銀精靈小公主,這才來得及將後半句話說完:「不要與它有任何形式的接觸。它可能會吸收能量維持自己的再生能力。」

    「啊?」梅蒂莎從未聽說過這樣的生態,忍不住微微張開小嘴。但怪物聽到布蘭多的話。卻回過頭,雖然它沒有眼睛,但布蘭多卻意外地意識到對方是在看自己。

    他心中驟然感到一股怨毒的殺意。

    那銀白色的人形生物稍稍一停,再一次撲了過來,動作快得驚人,它身形一動時就像是一道銀光,不要說梅蒂莎、就連布蘭多都差點丟失了目標。

    「……起碼有要素階的肌體素質。」布蘭多心中一緊,那東西事實上已經脫離了他的視野,但他看也不看,甩手就往回刺出一劍——一聲憤怒的尖叫,布蘭多感到自己的劍刃刺中了什麼東西,他回過頭,看到那怪物從肋下至胸口的部位幾乎被一分而二,但它一隻爪子捂著傷口,還在繼續往前衝,眼看就要衝上另一邊的冰坡。

    「見鬼!」

    布蘭多沒想到這東西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能逃跑,好在沃恩德也不是沒有類似的魔物,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反應過來,右腳一剎,右手已舉起大地之劍向下猛擊地面,一聲沉悶的轟鳴,只見一條石龍以布蘭多劍尖擊地為起點,延伸出一條筆直隆起的線刺向那怪物身後。

    那銀色的類人怪物的速度快得驚人,但從地下刺出的石龍更領先一籌,一前一後,轉眼之間既追至那怪物的腳下——大地之劍的共鳴特效傳遞的是等效於攻擊者的全額傷害,也就是說這一擊完全等同於布蘭多的全力一擊,轟一聲巨響,從地面之下迸發而出的可怕衝擊力直接將它炸上天,完全承受傷害的右腿也隨之化成了無數銀色的水花。

    那怪物還在半空中翻轉,布蘭多馬上鬆開大地之劍,舉起右手,風后指環立刻開始儲能。這位領主大人如同野獸一般呲牙,他高高抬起右手。並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的符咒嘶鳴。

    下一刻。

    風彈旋轉著噴射而出。頓時擊中正在半空中的怪物,風彈幾乎從那團銀色的液體中央穿透,將它打了一個透心涼,形成一個明晃晃的環狀物。

    從那怪物越過布蘭多,到它擊飛,然後布蘭多放出風彈,整個過程不過是眨眼的一瞬間。這之間爆發的戰鬥甚至讓梅蒂莎都為之一愣,這還是她頭一次看到布蘭多完完全全展示出遊戲之中的戰鬥天賦——銀精靈小公主的反應稍慢了半刻,但仍舊完整地將整個戰鬥過程盡收眼底,她眼中忍不住爆發出明亮的異彩。

    布蘭多是個人類。如果忽略這位伯爵大人的爵位,他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他這一刻表現出的反應力,在梅蒂莎眼中已經完全符合銀精靈普通戰士的水平。

    但若這位銀精靈小公主如果了解到。事實上此刻的布蘭多距離他全盛時期的水準還差得很遠,甚至還略有退步,不知會作何感想。

    事實上自從與艾伯頓一戰之後,布蘭多所遇到的敵人不是太弱就是太強,一直以來,他早就有些生疏了過去在遊戲之中的老本行。

    那怪物已經徹底被打爛,像是一團爛泥一樣『啪』落在地面上。布蘭多滿懷希望這幾下能秒掉這東西,但事與願違,那團銀色的液體飛快地蠕動起來,幾乎轉眼之間就重新變成人形。同時向著冰坡上滑去。

    它移動速度簡直超越了常理,即使是被打爛時流動的速度也比冰川下奔湧的河水還要快上三分,等它重新變成人形的時候,已經在距離布蘭多與梅蒂莎近百米開外。布蘭多此刻即使是有心再追,也晚了一步,何況那東西的機體素質未必比他更差,兩人的速度也不過在伯仲之間。

    布蘭多看到那東西三兩下接近了冰坡頂端,忍不住大叫可惜。因為他已經看到那銀色的怪物皮膚變得灰暗起來,就像是他之前看到那灘銀色的液體一樣的顏色,不再那麼光鮮。這說明維持對方活力的魔力可能已經瀕臨枯竭了。

    「可惜了,再有一下就好了!」他心中懊惱不已,但正是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冰坡頂端。

    布蘭多微微一怔,才發現那是克魯茲人的王長子——那個驕傲地對他宣稱。說自己叫做萊納瑞特.奧勒利烏斯的年輕人,萊納瑞特顯然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衝自己奔來的怪物。他反應挺快,立刻從腰間拔出佩劍。

    「小心,別碰它!」布蘭多卻清楚,那王長子也不過只有黃金中游的水平,實際戰鬥力說不定連黃金下游都不如,王室一貫習慣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來培養自己的後代,但他們的實際戰鬥經驗未必盡如人意,因此他趕忙提醒道。

    但克魯茲人的王長子的反應卻冷靜得嚇人,他幾乎在聽到布蘭多的提醒同時,後退一步,用長劍向下一斬,來自金之階的力量向下注入地面,頓時削斷了他身前寬達近五十米的冰層,冰層脫落之後,引起一場可怕的山體滑坡。

    崩解的冰層與積雪正面壓向那怪物,那怪物無計可施,只能一拳砸開一塊巨大的冰錐,這一拳估計消耗了它不少力量,皮膚的顏色更顯黯淡。無可奈何之下,它只得向上一躍,試圖從滾滾落下的冰層上面跳過去。

    但萊納瑞特好像早料到它會這麼幹,他抬起頭來,伸出左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白光一閃,一團風彈飛射而出正好擊中了洞窟上方的一片冰錐。

    轟一聲巨響,那些冰錐連帶著幾乎半米厚的冰一起向下砸下來,這下那銀色的怪物再也避無可避,直接轟一聲被從天上給蓋了下來,然後落入正在發生滑坡的冰體之中,滾滾向下,被推到布蘭多腳邊。

    這一幕看得布蘭多目瞪口呆,他忍不住抬起頭看了萊納瑞特一眼,心想這傢伙的戰鬥風格怎麼和自己一模一樣,能藉助環境的絕對不會親自出手,而且冷靜地簡直嚇人。

    如果這是對方的第一次戰鬥,那就有點太可怕了。

    「領主大人,他的戒指竟​​然也能釋放風彈誒。」梅蒂莎忍不住小聲地感嘆了一句。

    布蘭多點了點頭,他忍不住向這位克魯茲人的王長子豎起大拇指,不得不說,之前的戰鬥實在是太漂亮了,若不是萊納瑞特反應​​快,還真讓這東西跑掉了。

    但克魯茲人的王長子看了他一眼,對於他的讚賞毫無反應,這男人板著臉,檢查了一下冰坡的穩固程度,又轉身走了回去。

    「我靠……」布蘭多好懸沒被氣死,他放下手,回過頭對梅蒂莎嘆了口氣:「所以說我討厭克魯茲人,這些傢伙臉上好像寫著自大兩個字,瑪莎在上,你簡直不知道他們的自尊心是怎麼長的?」

    「其實銀精靈也差不多,領主大人。」梅蒂莎笑瞇瞇地答道:「克魯茲人在我們眼裡也不值一提。」

    「是嗎,我怎麼一點也沒感覺?」

    「因為我們要保持必要的優雅,你看銀精靈對人類微笑、彬彬有禮,其實他們心中是在說:『愚昧的傢伙,不知所謂。』」

    布蘭多忽然轉過頭。

    他盯著梅蒂莎:「夠了,梅蒂莎,我明白了……妳別再對我笑了。」

    銀精靈小公主忍不住摀住嘴,咯咯咯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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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幕 永恆 XVIII

     梅蒂莎笑得直不起身來,布蘭多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他更擔憂茜和詩朵的狀況,於是回頭對這位小公主說道:「先別管這邊了,先過去看看,詩朵和茜還在那邊。」

    銀精靈小公主這才點點頭,收起了笑意。

    突如其來的遭遇戰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布蘭多有些擔心這些縱橫交錯的冰層下面會潛藏著更多類似的混沌生物(黃昏種),不過他馬上就打消了這種擔心。

    茜靠著冰壁坐下,臉微微有些紅,因為領主大人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讓她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其實肩頭的瘀傷本身就沒什麼大礙,反倒是布蘭多的舉動讓她心中怦怦直跳。

    布蘭多檢查了一下紅髮少女肩頭上的傷,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大礙。」

    山民少女低著頭,也輕輕出了一口氣,不過她所感到輕鬆的顯然和布蘭多不是同一回事。

    「對不起,茜,對不起,伯爵先生……」詩朵站在兩人身邊,雙手交錯抱著她那本厚厚的筆記本,有些歉然地看著兩人道歉道。

    「所以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維羅妮卡回過頭打斷她的話問道,她與梅菲斯特一左一右站在那片滑坡旁邊——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哈魯澤、菲拉斯、夏爾與克魯茲人的皇長子殿下已經將那些碎冰清理出來,當巨大的冰塊被夏爾的法術移走之後,逐漸顯露出積雪之下那具銀白色的屍體。

    布蘭多看了那怪物一眼。那東西顯然並不是因為冰層坍塌被砸死的,這具屍體的皮膚遠沒有它生前那麼光鮮,而是黯淡發灰。彷彿金屬的表面上蒙上了一層霜。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這東西是因為身體中的魔力被耗盡而死的——

    不,說死有一些不太準確,確切的說它只是陷入了某種休眠的狀態。一旦抽取到新的魔力,這東西說不定又會再一次復活過來。

    布蘭多皺了一下眉頭,他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灘人形的銀色液體,他在遊戲之中從未聽說過類似的魔物,甚至連近似的都沒有,這種能力實在是太可怕了,不禁讓人不寒而慄。

    正在此時不遠處菲拉斯吹了一聲口哨,這位幸運的年輕人看著這具屍體忍不住有些驚訝:「哈魯澤。皇子殿下,你們有沒有發現,這東西有些像是失名之人啊?」

    「失名之人?」萊納瑞特.奧勒利烏斯不解地看著他。

    「啊,我倒忘了,皇長子殿下你們從瓦倫登堡方向進入森林應當沒遇到這些東西。總而言之,就是一些夢魘,不過和這怪物真是出奇的相似。」菲拉斯微微一怔。隨即恍然答道。

    勞倫娜在一旁認同地點點頭:「是有一點兒。」不過她有些古怪地看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自從夢境之中經歷過那樣的場景之後,她實在不知道菲拉斯怎麼能如此淡然地面對一個被自己『幹掉』的皇長子殿下。

    「看來染霜森林徘徊的失名之人和這些東西脫不了關係。」布蘭多答道,他心中也是微微一有些驚訝,琥珀之劍中布加人的典籍只對失名者的產生原因有過論述。但是蠱惑它們墮落卻一直是個未解的謎題。

    然而眼下看來,這個答案似乎近在眼前。

    那東西的屍體正在融化,就好像是夏天烈日之下的融冰一樣,銀色的液體一股一股流淌而下,轉眼就在它身體下匯聚成一灘銀色的水窪,這一幕讓布蘭多的完全確定了之前的猜測。

    他抬起頭來,好像終於思考完畢,向詩朵問道:「妳們是在什麼地方遇上這東西的,詩朵小姐?」

    「對不起……」學者小姐有些臉紅,羞愧地答道:「我並不是在什麼地方遇上它的,我也不知道應當怎麼形容……認真說起來,它原本應當是死掉了的。」

    「死掉了?」菲拉斯回過頭,又有些驚訝看了看自己腳邊正化為一池水銀的怪物的屍體,他指著那東西問道:「妳是說,這東西會復活? 」

    但布蘭多打斷他的話,直接跳過這個問題:「它是怎麼復活的?」

    「我有些好奇……就放了一枚魔法月長石在裡面……」詩朵紅著臉答道:「對不起,都是我擅自行動的過錯,還害得茜為我受傷。」

    她一邊說,一邊感激地看了茜一眼,若不是這位半龍少女反應及時,估計那怪物第一下反擊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是學者,可不是戰士。

    布蘭多這才算是明白這東西的來歷,難怪會從一堆上萬年之前的屍骸中蹦出一個活蹦亂跳的黃昏種來,難怪這東西這麼弱,原來是因為只吸收了一枚魔法月長石的力量的緣故。

    魔法月長石雖然是中等品質的魔力水晶,但提供的魔力亦不過只有一個初入黃金階的巫師全盛時期的水準而已。

    他有些無奈,雖然不知道學者小姐是怎麼察覺這東西會抽取魔法來自我再生的,不過這也太莽撞了一些,在黑森林之中,尤其是在這種地方,任何一個不小心的舉動可都是會讓人送命。

    「詩朵小姐,現在妳應當明白了,這裡是冬眠者聖殿外圍,妳之前遇到的那怪物很有可能是上萬年之前曾經與黃昏之龍一齊入侵這個世界的黃昏種,而且是上位混沌生物,它們的力量妳我無法揣測,所以請一定要小心。」布蘭多嘆了口氣,提醒道。

    「對不起,伯爵大人,我已經知道了……」

    布蘭多看了她一眼,也不好意思再繼續斥責下去,對方畢竟還是個第一次參加探險的孩子。要知道他當年第一次冒險時,犯過的傻可比這個厲害多了。

    「布蘭多​​。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維羅妮卡聽完這些年輕人之間的對話,這時才終於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布蘭多搖搖頭:「我從未聽說過類似的生物。不過它們是黃昏種應當是肯定的。這些東西有點古怪,它們看起來不會真正死亡,而是進入休眠之中。它們會抽取外界的魔力,並緩慢的再生……」

    「永生不滅?」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瑪達拉的亡靈追求永恆,但它們說追求的永恆不過是所謂的短暫的不朽而已。這世界上只有一種東西是永恆的,那就是混沌。

    萬物歸一會的信徒狂熱地迷信這一點,他們認為信奉混沌,與黃昏之龍合為一體是唯一歸於永生不滅的途徑。

    四大聖殿一直認為這不過是荒謬的無稽之談,但眼下似乎就是一個現成的實例。

    永生不滅的黃昏種。

    冰窟中一時有點落針可聞的安靜。

    「這違背了……」維羅妮卡都有點說不出話來。

    「不必迷信,這只是一個猜測而已。」布蘭多盯著那些怪物。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這些上萬年之前與霜巨人們正面交戰的黃昏生物,在死後亦不過是沉眠而已,霜巨人是最驍勇善戰的黃金之民,連它們都無法殺死這些怪物,布蘭多很難想像在眼下這個時代還有人能徹底消滅這些怪物。

    他搖了搖頭,同時也在精神的世界中問道:「聖奧索爾大人。我知道妳在,妳見過類似的東西麼?」

    「沒見過,不過我總覺得好像在那裡聽過類似的東西。」精靈御姐的聲音立刻傳來。

    「妳能確定麼?」

    「能確定就不叫『好像』了,你是笨蛋麼?」

    布蘭多聳了聳肩。

    他只得對其他人出言安慰道:「不過我們至少還有一個好消息,看起來它們並不是潛伏在這片冰川之下。而是殞落在了上萬年之前那場慘烈的戰鬥之中,只要我們不去招惹它們,看起來問題應當不會太大。」

    「上萬年的時間,布蘭多先生,你確定它們不會緩慢收集空氣中游離的魔力而復活?」勞倫娜有些不解地質疑道。

    「你們有在空氣中感到魔力麼?」布蘭多反問道。

    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怔,隨即才發現這冰窟之中的空間好像乾淨得可怕,游離在沃恩德世界無處不在的魔力在這裡竟然是蕩然無存,維羅妮卡與梅菲斯特一瞬間就變了臉色,只有布蘭多稍顯淡然——他早就從夏爾那兒了解到這一點了。

    巫師對於魔力的敏感可比戰士傑出得多。

    「這是怎麼回事?」菲拉斯第一個問道。

    「封印。」維羅妮卡看了布蘭多一眼,臉色有些凝重:「這就是冬眠者聖殿的封印,原來這座聖殿下面是封印著這些東西,隔絕了魔力之後,它們就永遠無法復活了——」

    「怎麼可能!」詩朵聽了這句話,忍不住瞪大眼睛:「軍團長大人,這兒是米洛斯的聖殿啊,難道說連神袛也無法根除這些怪物?」

    她說到這裡,忽然臉色一變,下意識地閉上嘴,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的樣子——

    布蘭多看了菲拉斯和勞倫娜一眼,兩人臉上都出現了凝重的神色,維羅妮卡也是一樣,這位克魯茲人的女戰神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布蘭多​​。」

    「我在……」

    「你說,安列克會不會想要在這裡打開傳送門,讓硫磺之河下層連接魔力之海的部位與此地連通……」

    「如果那樣的話……」學者小姐的臉一下變得慘白。

    如果那樣的話,當這些可怕的怪物一旦被完全釋放,當它們重新進入沃恩德世界,永遠地掙脫了冬眠者聖殿施加於它們身上的枷鎖。

    布蘭多想到這一幕,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他只能想到一句話:

    歸來的黃昏軍團——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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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1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八幕 永恆 XIX

     在火把明暗不均勻的光線下,深藍色的冰層形成一個拱狀的腔形,低溫讓水分形成薄薄的霧氣,彷彿也凍結了聲音。

    「布蘭多​​」維羅妮卡的聲音帶著嗡嗡的回音,女士回過頭,翠綠色的眸子表面映襯著閃爍的火光:「你認為安列克抵達這座聖殿中心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半天,或者永遠,這取決於安列克究竟有多了解這裡,」對於維羅妮卡的問題,布蘭多心中一片了然,他藉著火把的光芒看向冰窟深處,眼神沉寂:「然而安列克的狡詐自有詩人的歌謠可證,他在高原之上行使他鐵腕的統治,這樣的人,會自尋死路麼?」

    「對於萬物歸一狂熱的信仰會致使他如此,但未必會是愚蠢,我和那些傢伙打過交道,我很清楚他們。」維羅妮卡看著他,答道。

    「所以說我們有半天時間?」

    「最壞的打算,是這樣,或許更多,但不值得指望。」布蘭多答道。

    「我們能趕在那之前麼?」

    對於這個問題,布蘭多並未回答,他回過頭,他的目光注視在某個人——錯了,某頭龍身上。被他目光所關注的史塔一臉不爽,這個小胖子一邊擦了擦嘴角的蜂蜜,皺著眉頭嘟噥道:「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這條路一定更快,我發過誓——」

    「用什麼來發誓?」布蘭多仔細詢問道:「比方說,用巴哈姆特脖子下第三枚金色的鱗片起誓?」

    「啊。你這傢伙!」史塔大叫道。在與黃昏的第二次戰爭中,中庭之蛇耶夢加德咬中巴哈姆特的脖子,那第三枚金色之鱗因而脫落遺失,就像是戰士的傷痕即是徽章一樣,或許是出於同樣的心理,龍族將這片遺失的鱗片視作永世長存的勇氣與榮譽的象徵。

    用這枚金色的鱗片起誓,所立下的誓言。皆是龍族最神聖的誓言。即使是對於史塔這樣玩世不恭的傢伙來說,亦不敢隨意違抗。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竟然讓我立下神聖的誓言!?」小胖子氣急敗壞地叫道。

    「可更為不幸的是在下不是麼。你為我打工,我卻要讓自己的員工立誓才能相信你的話,天底下還有比這更不幸的老闆麼?瑪莎在天上注視著這凡世間發生的一切。但已經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了。史塔,有人也讓我別輕易相信你,你自己明白為什麼——」布蘭多看了小母龍一眼,然後才緩緩開口答道。

    史塔張了張嘴巴,然後才吶吶地答道:「那是對於敵人,那不是撒謊……」

    「既然不是撒謊,那麼立誓也無損於任何人的榮譽,不是麼?」布蘭多微微一笑,旁邊站著的詩朵、茜覺得這一刻這位伯爵大人的笑容才真像是一位貴族、一位領主。

    自信,暗藏狡猾——

    「好吧。好吧,」史塔當著所有人的面沮喪地答道:「我以龍神的第三枚鱗片起誓,這一切都是真的,這條路一定會是最快的捷徑,我敢打賭我們一定會趕在那人類老頭兒前面。只要——」

    「只要?」

    「只要沒走錯路的話……」史塔小聲嘟噥道。

    「你不會故意帶錯路吧?」布蘭多看著他。

    「夠了,我知道了!」小胖龍差點被布蘭多搞到有些神經質起來,忍不住憤憤地尖叫道。

    布蘭多向維羅妮卡回過頭,意思是這就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女士有些責備地看了他一眼,在她看來為了這點小事而得罪一頭巨龍未免有點太得不償失了。

    雖然這頭巨龍還很幼小。而且行為有些古怪。

    「我們必須阻止安列克。」她答道,這句話讓她身後的詩朵、勞倫娜皆點了點頭。

    但布蘭多卻想起一個問題來。他抬起頭來,看向詩朵:「學者小姐,是什麼原因促使妳用魔法月長石去激活那些液體怪物?」

    詩朵被布蘭多的目光嚇了一跳,她纖細的眉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像是蛾子的羽毛一樣,但很快鎮定了下來:「我、我真的只是想要試一下激活它們。」

    「托尼格爾伯爵,」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皇長子出聲了,萊納瑞特看了布蘭多一眼,淡淡地提醒道:「詩朵小姐是圖恩家族的後裔,要我向你提醒一下我們克魯茲人的榮譽是用什麼來捍衛麼?」

    布蘭多轉過身:「以前是鐵與血,現在是傲慢與偏見?」

    「好了,你們別吵了。」詩朵輕輕叫了一聲,打斷兩人:「伯爵先生?」

    布蘭多搖搖頭:「我並不是懷疑妳什麼,詩朵小姐,我的問題是,妳怎麼會忽然想到用魔法月長石來激活它們。」

    詩朵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內裡記憶的火花一閃即逝,她仰面抬起頭來:「對了,是這樣,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一些東西?」

    「一些……很古怪的發現,你們一定想要看一下,」詩朵停了一下:「對不起,之前太過緊張,一時忘了提。」

    「沒關係。」不出所料,布蘭多回過頭,他皺起眉頭,目光沿著火把的光沿著冰壁蔓延的方向一直延伸進黑暗之中。

    他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

    冰窟的另一頭——

    年輕領主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一半沉浸在黑暗中的骸骨,那具骸骨高五尺多一點,其他的也不會超過六尺——這顯然不是霜巨人的遺體。

    他將火把放低一些,跳動的光像是水紋一樣沿著冰面蕩漾開來,映出骸骨的全貌。第一具骸骨穿著長袍,長袍像是一張紙似的凍結在地面,布蘭多在它旁邊蹲下去。用手撕下一片來,布料有些奇怪,不像是棉布。

    「這是綸沙亞麻布。」詩朵的聲音,她顯然早已經檢查過這些遺體:「傾斜的紋理是它們最顯著的特點——」

    「妳很熟悉?」布蘭多頭也不回地問道。

    「不,伯爵先生,對於紡織業與衣料的發展並不是我的知識範圍,只是……」

    「只是它很有名。」布蘭多胸有成竹地接過她的話。

    詩朵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位伯爵大人。

    「這些死者是人類?」維羅妮卡忽然問道。

    「可人類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勞倫娜有些奇怪地問道。

    「或許是探險者。」菲拉斯自信滿滿地提出自己的看法:「這些人在於各地都非常有名,遺失在古代遺蹟之中的神秘未知像是致命的毒藥一樣吸引著他們飛蛾撲火,我看過不少這類故事。」

    「這不是一個故事。」勞倫娜直板地擊碎了他的幻想。

    「可是……」

    「勞倫娜小姐說得很對。吸引探險者們的是財富,是貪婪而非夢想令這些人前仆後繼。」梅蒂莎的聲音淡淡地答道,她一如既往地微笑著:「在我們那個時代。有很多探險者其實與盜墓者是並不分家的,他們的名聲並不好。」

    「現在也一樣。」勞倫娜白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

    菲拉斯撇了撇嘴,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些人並不是探險者,對麼?」維羅妮卡不用參與年輕人的爭論中去,她來到布蘭多身邊,低聲問道。

    「他們身上一個樣式的甲胄不就說明了一切麼,」布蘭多回過頭,有些好笑地看著明知故問的維羅妮卡:「我不信大人妳會看不出這一點?」

    「他們是軍人,但是那一邊的?埃魯因人,還是高地騎士?」

    「都不是。」

    「都不是?」

    「看到這個了麼?」布蘭多拿起手中的碎布片。晃了晃。

    「亞麻布?」維羅妮卡皺起眉頭,這位軍團長女士似在思考,但一頁亞麻似乎很難引起她什麼聯想,只能將她陷入思維的迷宮之中。

    好在布蘭多並不打算再多浪費時間,他只是賣個關子就答道:「綸沙亞麻只在銀色海灣北面才有種植。它所作的布料早已不是現今的主流,但這的確是一種非常有名的植物。」

    他將那片布料放到詩朵雙手捧著的書頁上,「詩朵小姐,妳來回答吧。」

    「我……綸沙亞麻出名是因為敏爾人曾經廣泛種植它們,用它所作的布料曾經是敏爾人王朝衣料的主材。」詩朵楞了一下,但馬上回答了出來。

    「敏爾人?」維羅妮卡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置信:「布蘭多,你是說這些人是敏爾人。」

    「敏爾人本來就是人類,現代人類是他們的後裔,無論是克魯茲人也好,埃魯因人也好,山民也好,其實從外貌與身高上來說,與敏爾人也無異— —如果他們都變成骸骨了的話。」布蘭多答道。

    「你是說敏爾人曾經來過這裡,他們穿過冰川那個傳說是真的?」

    「誰知道呢……」

    布蘭多腦子裡忽然回憶起之前那個夢,那條巨大的裂峽反復呈現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地彷彿觸手可及,身穿黑色亞麻長袍的敏爾人在裂峽邊上跳著古怪的舞蹈,然後有一隊祭祀扛著一口金色的箱子走了上來。

    他們在高聲吟誦著什麼,但聲音無法穿透夢境,模模糊糊,最後那些人齊聲發出一聲高喊,將那口箱子丟下了裂峽谷。

    布蘭多搖了搖頭,才叫這個幻像從自己腦海中驅離。

    他本能地感到這些死在這裡的敏爾人,可能和自己夢境之中所看到的一切有某種神秘的聯繫。只是他不願意考慮太過,沉默了一會,回頭問道:「詩朵,妳還在這些人身上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他們的鎧甲與武器都失去了魔力,還有這個……」學者小姐走過去,從每具屍體身上取下一個小口袋,那些東西應當是他們的錢袋,詩朵一隻只將錢袋打開,然後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

    那是許多小粒的鑽石,但黯淡無光,看起來更像是玻璃製品。

    「敏爾人用魔力水晶來充當貨幣,但這些水晶中的魔力早已逸散了。」布蘭多看了一眼這些鑽石,就明白了詩朵的意思,他答道:「不,這些魔力應當是被吸收了,所以妳懷疑——」

    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這冰窟中東一灘、西一灘的銀色液體。

    詩朵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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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1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九幕 永恆 XX

     布蘭多聽完詩朵的話,右手按上哈蘭格亞略微有些光滑、冰冷的劍柄,默默將之前收回韌皮劍鞘之中的大地之劍重新拔出來,黑沉沉的劍鋒脫鞘而出,隱隱透出一絲如山如川厚重的氣息。

    他揚起頭,將整個冰川下縱橫交錯的地底世界盡收眼底,在他周圍,維羅妮卡、梅菲斯特包括小母龍都作了相同的舉動。

    冰窟籠罩在一片霧氣之下,一時間只剩下武器鏘然出鞘的聲音。

    這些敏爾人顯然是在黃昏的年代之後來才到這裡的,先古之民們皆身亡於此,殺死他們的會是什麼東西——不言而喻。

    敏爾人屍骸上散失了魔力的裝備與水晶亦從側面證明這一點。

    「詩朵,之前那東西在你復活它之前,妳確定它是處於休眠狀態?」布蘭多並未回頭,只提了一句,平淡的聲音並不高亢,融入冰層,既被吸收,消失得無影無蹤。

    詩朵在他身後點了點頭。

    皇長子萊納瑞特右手抽出長劍——劍萼上金色雄鷹的徽記映著火把的光芒,熠熠生輝,他有些黝黑的臉膛上並未有太多多餘的神色,眉頭低垂,好像是在闡述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也就是說這這冰川下可能還還有其他的這類怪物——」

    布蘭多回過頭:「史塔?」

    「別看我,我以前可沒遇到過這些東西……」史塔胖嘟嘟的臉上眉頭緊皺:「我只走過這條路一次,當時我化作龍形。穿過冰層之下,僅僅是因為好奇心驅使而已。我倒是看到過這些屍骸,它們幾乎遍布整個冰川之下,但我上一次並未遇到之前那種東西——」

    「伯爵大人,我認為這裡有個問題。」詩朵忽然插了一句,她之前一直低著頭思索什麼,此刻才抬起頭來看著布蘭多與維羅妮卡兩人。

    布蘭多也看著她。「說。」他答道,他心中其實有同樣的疑惑:無論出於何種原因,敏爾人在此地一定與那些怪物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但最終的結果如此——眼前所見的答案未必就真是正確的。

    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他看著這位來自代表著克魯茲帝國最高學術水平的聖埃博松學院的少女,想要從她口中得出那個答案,這位學者小姐雖然有些不諸世事。但在她的專業領域,至少就她之前的表現來看,令人折服,她的智慧,不用旁人過多贅述。

    「我與殿下的看法相左,假若這兒還真有其他這類怪物,那麼我有些疑惑,它們為什麼不動手復活自己的同類,非要等到假手於安列克?我事先檢查過那些屍體,敏爾人的屍體上幾乎所有與魔法有關的物品上的魔力都被汲取乾淨。但還有許多霜巨人身上的鎧甲與武器上的魔力並未流失,如果它們還活著,為什麼不用這些魔法裝備上的魔力去復活自己的同類?」

    詩朵面對著所有人的目光,但不慌不忙,碧藍如海水的眸子裡閃爍著名為理智的火花。仔細地提出了自己的分析。

    布蘭多抿了抿嘴,這正是他心中疑惑所在——

    不過也並未簡單地接口,這也只不過是其中一個推論而已,這就和解開任務一樣,需要一層層抽絲剝繭。布蘭多還記得怎麼去解開一系列劇情任務,在《琥珀之劍》中任何任務皆沒有任務提示一說。一切線索都需要玩家自己去反復推斷、錘煉。

    這其中的過程他最熟悉不過。

    他看了那位克魯茲人的皇長子一眼,他需要一個人去幫他證偽,但這個來自奧勒利烏斯家的年輕人黝黑的臉上一如既往地缺乏表情,既不斥責,也不贊同,就彷佛詩朵反對的不是他一樣。

    這位克魯茲人未來的皇帝陛下還真不是一般人,布蘭多心中暗自評價,不過此刻總算有人開口。

    提出疑問的是勞倫娜:「它們並不不能吸收霜巨人的武器與鎧甲上的魔力呢?我是說,這些是黃昏時代的存在吧,霜巨人是它們的死敵,或許有什麼方法可以克制他們?」

    「不可能,勞倫娜姐姐,」詩朵搖搖頭,她忽然微微一笑,看向布蘭多:「伯爵大人也注意到這一點了吧,我注意到你剛才輕輕搖了搖頭,你能不能幫我向他們解釋一下,畢竟詩朵一個人的話沒什麼說服力。」

    布蘭多看到學者小姐沖自己眨了眨眼睛,以及那個善意的、俏皮的笑意,就明白後者的意思:學者小姐想要藉助他在維羅妮卡心中的聲望來說明這件事,不過布蘭多也並不著惱,他看了所有人一眼,問道:「各位有沒有注意到那些插在水銀之中的武器?」

    「那些殘破不堪的武器有什麼好注意的?」菲拉斯一愣。

    但並不是每個人的大腦構造都是一條直線,尤其是勞倫娜回頭看了看那些霜巨人與敏爾人的兵刃,隨即臉色變了變。

    所有插在水銀中的武器,都是完全失去了魔力的。

    「伯爵大人觀察真是仔細,事實上我也作過實驗,實驗的結果是那些水銀對於霜巨人的魔法裝備一樣可以產生反應,只是這些來自上古時代的魔法裝備中殘餘的魔力不多,一件兩件恐怕未必能使它們復活過來——」詩朵出了口氣,繼續答道:「可惜後來我太過莽撞,不該一下就使用完整的魔法月長石去做下一步測試,不然的話,後面就不會遇上那些麻煩了。」

    「如果不遇上那些麻煩,現在我們也未必會提高警惕,」布蘭多答道:「這件事先放到一邊,聽到這裡,各位有沒什麼想法?」

    維羅妮卡一直聽到此刻,她這樣的克魯茲軍人彷彿有一種天賦的沉穩,就像是那位皇子殿下一樣。女士點了點銀質的劍柄,才開口問道:「一件兩件魔法裝備不足以使它們復活過來,意思是再多一些就可以了,如果這冰川之下真還有更多類似的生物存在,那麼今天我們就不會看到任何還遺留有魔力的魔法裝備,你的意思是這樣麼,詩朵?」

    詩朵點了點頭。

    她繼續答道:「事實上我認為我們進入了一個誤區。維羅妮卡大人,伯爵大人,我們看到這些敏爾人的屍體。就以為殺死他們的怪物一定還活著。但仔細想想,這個假設並不一定成立,它們完全有可能也被殺死在這裡。屍體就是這冰窟之中某一灘銀色的液體。」

    「等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當年這些敏爾人才是最後的勝利者,眼下我們看到這些屍骸不過是當年與這些怪物同歸於盡的戰士,而這些怪物也皆盡留在此地——但這怎麼可能?」勞倫娜皺著眉頭反駁道。

    「有可能的,勞倫娜姐姐,我們總是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些銀色的怪物十分可怕,在心中給它強加上一個無敵的印象。但事實並非如此,殿下不就殺死了其中一頭麼,敏爾人是黃金之民的後裔。為什麼不能戰勝它們?」詩朵回過頭,看了女騎士一眼,條理分明地解釋道。

    勞倫娜張了張嘴,不禁啞然:「可是……」她停頓了一下,總覺得有那裡不對。但考慮了好一會,才勉強地找到一個理由:「可我有些不明白,如果還有敏爾人活著,他們為什麼會不收拾自己同伴的屍體,任其曝屍荒野?」

    布蘭多搖了搖頭:「這很正常,因為他們是敏爾人。而不是克魯茲人,亦或埃魯因人,敏爾人崇敬英勇的戰士,將同伴的屍體留在戰場上是對他們的一種尊敬。」

    「這麼說來當年留下的真是敏爾人了,他們在這兒停留下來了麼?我們會遇上他們?」

    布蘭多亦搖了搖頭,同時腦海中忽然又浮現出關於那個夢境的幻象,那些在綿延閃光的冰川上迤邐而行的敏爾人的隊伍畫面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閉上眼睛,好像是默默休息了一會,才開口答道:「不,敏爾人雖然號稱黃金之民的後代,但他們畢竟不是古代敏爾人,他們也沒有如同巨龍一般悠久的生命力。」

    「那感情好,」菲拉斯聽到這裡,終於出了一口氣,大聲答道:「敏爾人也好,這些怪物也好,既然他們都死完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布蘭多看了這大大咧咧的傢伙一眼,心想莽撞無知有時真是一種幸福,至少他不會感到緊張與恐懼。但事情真有這麼簡單麼,只怕未必,詩朵的理由說起來符合情理,但他從未忘記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這是一個副本——

    「菲拉斯,我們所說的也只是推測而已,誰也不知道這冰層下面隱藏著什麼危險,如果你就此放鬆警惕,那可就要大錯特錯了。」詩朵嘆了口氣,顯然她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們這位幸運的騎士先生了。

    「小詩朵,妳又在嚇我了對不對。」菲拉斯打了個哈哈。

    「只怕未必。」布蘭多的手從一開始就未離開他的劍過,他抬起頭看,注視著冰川交錯之間那些漆黑一片的陰影之處:「你們有沒考慮過一個問題,敏爾人為什麼會來這裡?」

    「不是逃亡麼,先王吉爾特他……」詩朵小聲答道,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學者小姐看到布蘭多輕輕搖了搖頭。

    布蘭多這一次並未回答,只是他腦海之中,敏爾人將那金色的盒子拋入裂谷之中的場景正在反復重現,一遍一遍,彷彿老電影的片斷——

    狂舞的敏爾人的巫醫。

    獻祭者。

    金色的櫃子。

    裂谷。

    不見底的深淵——

    他抿起嘴,一種莫名的氣勢從他的背影上瀰漫開來,周圍所有人彷彿都不敢再發言,只有維羅妮卡低聲問了一句:「布蘭多,接下來我們應該往那個方向前進?」

    「去吧佩婭叫來,​​問問她弟弟在哪裡。」布蘭多頭也不回,只是如此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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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4 16:13: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幕 永恆 XXI

     「布蘭多​​,你察覺到了麼?」

    獵人少女單薄的身影在沿著前面的峭壁艱難前行,搖搖欲墜,她說過在夢境中看到自己的弟弟穿過一片刀削般陡峭的冰壁,寒風凜冽,周圍的環境猶如成百上千冰棱柱構成的迷宮大廳。

    眾人穿過漫布古代屍骸的冰窟甬道,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正是這樣的景象:

    地下的冰川好像被突兀地一刀削斷,整個斷面出現在前方,斷面從地底一直延伸到近千尺上的地表,形成絕壁一樣的深淵;站在冰層斷面的邊緣,向上看去是灰濛濛寒風呼嘯的天空,向下是無底的深淵,北風裹挾著失序的魔力從數百尺開外尖嘯而過,白茫茫一片形同數以萬計的幽靈。

    就好像神話中為北風女神朱庇斯駕車的凜冬馬駒,又或者是一片冰藍色的川流,如同河濤,奔騰不息。

    這一幕正如佩婭之前所描述,當所有人來到這裡時,都忍不住怔住了。

    用夢境來尋求答案,這聽起來匪夷所思,女巫們雖然堅信夢境預示著現實,但大多數人都認為這荒誕不經,即使是支持布蘭多的維羅妮卡也不免認為這位年輕的領主的想法有些太過想當然,勞倫娜、詩朵更是抱著小小的懷疑。

    帝國的皇長子對此不置可否,好像那冷淡的神色就是他的標誌。

    而唯一支持布蘭多的,大約除了那些最早追隨他如茜與梅蒂莎這樣對他的決定堅信不疑的手下之外,就只有女巫與菲拉斯了。

    至於後者。不需要問什麼,我們的騎士先生願意相信一切他看得順眼的人,不管這相信的理由有多麼荒謬。

    不過布蘭多自己倒是心中隱有預感,事實上從這一整天以來他就一直有這樣的錯覺——有什麼東西在指引著他們。

    他不止一次記起自己那個怪異​​的夢境,與背後那雙找不出原因的眼睛。

    「你是指冰層上那個聲音?」

    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久違的熟悉的聲音,布蘭多微微一怔,馬上反應過來:「聖奧索爾大人。妳醒了?」

    冰層上的聲音從他們穿過那長長的冰層下面交錯的裂隙時就一直跟著他們,那低沉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數百尺開外根本難以察覺,如果不是黑暗魔力流動。布蘭多偶爾甚至會以為那隻是一個錯覺。

    但隊伍中顯然並不止他一個人察覺這一點,阿洛茲與灰劍聖都提高了警覺。

    能在冰層下活動的,除了冰川蠕蟲之外只可能是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但冰川蠕蟲很少會在斷層之間穿梭,布蘭多心中十分清楚這一點。

    「不是指這個,你身體裡面一部分血液正變得躁動不安,難道你沒察覺這一點麼,小傢伙。」聖奧索爾的聲音有些慵懶,但很快嚴肅起來,用她特有的'嚴肅的略帶嘲弄的語調'說道:「你現在精神狀態一點也不好,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指望我還能睡的著麼?」

    「精神狀態不好?妳是指什麼?」

    布蘭多有些不解,自從進入黑森林以來這位精靈御姐與他交談的時間便極少,只偶爾和他探討一下關於聖者之戰時代的事情。更多的時候還是在督促他學習劍術與霧精靈失落的知識,今天她忽然醒來,一定是察覺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迷惑,你被那個夢境影響了,這裡有什麼東西正在呼喚你。它試圖影響你的心智。」聖奧索爾嚴肅地答道。

    布蘭多像是被針刺一樣想起了那個金色的盒子,他先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問道:「聖奧索爾大人,妳是不是察覺了什麼?」

    「我想是那個東西,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運氣差。」精靈御姐嘆了口氣。

    布蘭多微微一怔。

    「當年我們將一支敏爾人向南驅趕,追著他們從埃魯因北方的平原一直進入當時還是被黑森林覆蓋的南境。黑暗之龍被封印之後,他們從雅蘇竊取了其中一個封印,想要進入信風之環去集齊另一個封印,我們和銀精靈追逐他們至此,我們以為他們從布契方向逃入​​了瑪達拉,形成了今天在那裡的敏爾人後裔。沒想到他們一分為二,一部分穿過染霜森林,向東出海——」

    「等等,」布蘭多慄然而驚,他忽然在心中叫住了這位霧精靈大賢者的這番話,問道:「你說他們從雅蘇竊取了其中一個封印,想要進入信風之環去集齊另一個封印,你說的不會是灰寶石吧?」

    「除了它還有什麼?」聖奧索爾的聲音變得有些沒好氣起來,看起來那場追逐並不是非常順利。

    布蘭多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他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那個被敏爾人丟下大裂谷的金色盒子,抬起頭看了一眼那斷面如鏡一般光滑的峭壁,臉色有些古怪。

    「明白了?」

    「明白了,可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帶走那個封印,將它帶上船,為什麼要將它丟在這裡。」布蘭多在心中問道。

    他心中隱隱有些期待起來,如果黑暗之龍的第一個封印已經給他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好處,愚者天賦帶來的狂熱之力現在幾乎是他最大的殺手鐧之一,更不用說女巫的效忠。

    雖然聖奧索爾的話聽起來似乎並不是那麼開心,但布蘭多能理解她的心情,不管口頭怎麼說,這位精靈賢者大約還是擔心黑暗之龍會再一次復活吧。

    布蘭多不是沒有這樣的擔心,但他更多將這種力量看做是遊戲之中的一種數據,寫在人物面板上的白紙黑字實在是很難讓人有什麼危險的感覺;至少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對於布蘭多來說凡是涉及到遊戲的部分。幾乎沒有出現過任何他預料之外的事情,因此他有理由相信這個莫名其妙的人物面板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坑他。

    除非這個活見鬼的『系統』本身就是黑暗之龍搞出來的鬼玩意兒。

    但這不太可能,因為奧丁不過只是一位旅法師而已。布蘭多心中其實隱隱有一種預感,他身上這個『系統』的權限遠遠高於旅法師,因為這個'系統'可以完美容納旅法師,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從未聽說過什麼低級系統可以完全包容高級系統的。這不合邏輯。

    聖奧索爾在他的思維世界之中『看』了他一眼,布蘭多眼前大約浮現出這位精靈御姐雙手環抱的樣子——她顯然一眼就看出了布蘭多在想什麼,不過一如既往的。這位賢者大人並未對布蘭多不以為然的想法橫加指責,只是露出驕傲的神色答道:「誰知道呢,或許他們帶不走吧。你要知道他們背後可是有我們的林旅軍團與銀精靈的龍王騎兵,帶著黑暗之龍的封印,他們​​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片土地,這實在有些太過妄想。」

    對於精靈御姐的話,布蘭多持懷疑態度,如果霧精靈與銀精靈真有那麼厲害,敏爾人未必能穿過埃魯因與克魯茲邊境上的雄獅關卡——當然,那時候還沒有埃魯因這個王國的存在,不過雄獅關自從第一次戰役之後就已經建立起來了。

    不過他明智地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貿然得罪一位精靈女士是很不禮貌的。而得罪一位實力出眾、上了年紀的女士那就是不明智了。他果斷跳過這個問題,問道:「賢者大人,妳是說那枚灰寶石離我們並不遠,我們能想辦法去將它找回來麼?」

    「你真想把它找回來?」聖奧索爾又看了他一眼。

    「當然,我現在需要力量。聖奧索爾大人,妳明白的。我會謹慎地處理它的,您請放心吧。」布蘭多答道。

    精靈御姐忽然扑哧一笑:「你在擔心什麼,小傢伙,我可沒說過你不能去把它找回來,與其讓你去吸收封印。總比落在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手中好一點。再說了,奧丁也認可了你不是麼,能讓那心高氣傲的傢伙看中的人可不多,我至今還不明白他看中了你那一點。」

    聖奧索爾想了一下,用手支著下巴點了點頭:「看來還是我太有眼光了。」

    「那麼?」布蘭多有些激動起來,彷彿整個白天被監視的抑鬱感此刻也一掃而空。

    「你別高興太早,小傢伙,」聖奧索爾哼哼一笑:「你想知道那東西的位置?其實大可不必,它離你不遠,而且越來越近了。」

    「越來越近了?」布蘭多一怔。

    「那支敏爾人的領袖叫做塞伯斯.安蘇,你可能沒聽過他的名字,但在我們那個時代,他可是個有很名的傢伙。克魯茲人管他叫最後的霜土之衛,意思是在他之後就再也沒有比他更傑出的霜騎士——」

    聖奧索爾忽然閒聊似地提了一句:「如果他不是被謀殺或者篡權,那灰寶石應該由他保管。霜騎士會立下誓言,而一旦他們立下誓言,就會永遠守護自己的諾言,從生到死——」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布蘭多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面前』這位優雅的精靈女士,賢者大人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的眸子裡此刻閃閃發光,閃爍著小女生一般等著看好戲般的狡黠的光芒。

    開什麼國際玩笑,他​​怎麼會不認得塞伯斯.安蘇,敏爾人黑鴉氏族的領袖,最後的霜騎士領主,在終末之役中一個人守住冬嘯隘口讓克魯茲整個白狼軍團不敢寸進、從此淪為笑柄的男人。

    山民至今仍在傳誦他在山口上那一人一騎彷彿獨立於世的身影,繪於紅石板上的孤狼,就是屬於他個人的榮耀。

    這樣一位只出現在傳說和史詩之中的英雄,現在看聖奧索爾的意思,好像正準備來找他們麻煩?

    開什麼玩笑,這傢伙當年的對手列表上可是炎之王吉爾特、風后聖奧索爾、大主教法恩贊與山川之冕艾爾蘭塔這樣的人物。

    他布蘭多算什麼?

    但布蘭多忽然面色古怪地回過頭,聖奧索爾話音剛落,一片吱吱嘎嘎的響聲從所有人頭頂傳來。灰劍聖梅菲斯特、阿洛茲、維羅妮卡同時抬起頭,她們只看到頭頂上的冰層中央一道肉眼可見的裂縫正在以飛快的速度向前延伸。

    「小心,佩婭!」

    勞倫娜忽然出聲喊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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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5 20:31: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一幕 永恆 XXII

    就在勞倫娜出聲的前不到一分鐘,獵人少女好像失了魂一樣向前面衝了過去,她單薄的身體在凜冽的寒風之中的穿行,跌跌撞撞,彷彿隨時都會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掉到峭壁下面去。

    要不是梅蒂莎事先得了布蘭多吩咐一直跟著這位小姐,恐怕還真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但佩婭已經完全顧不得這些,她終於在前面的冰壁之下發現了自己弟弟的身影,那個地方就和她在夢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她看到自己的弟弟像是睡著了一樣躺在一片碎冰之間。

    獵人少女幾乎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近乎野獸的低吼,幾天以來壓抑的感情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她像是瘋了一樣向前衝過去,陡峭的冰面和困難難行的地形對此刻的她來說都不屑於顧,她的手很快就在銳利的冰錐上割破,紅彤彤醒目的血像是一條線一樣沿著萬載寒冰構成的峭壁往上,往前就是不斷向上攀爬的,猶如一頭母豹一樣的佩婭。

    梅蒂莎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跟不上對方,更不用提小聲提醒對方小心了,她只看到佩婭瘋了一樣向自己弟弟躺著的地方靠過去,一頭黑髮在風中張揚地飛舞,彷彿是一朵綻開的黑色玫瑰。

    而正是這個時候,銀精靈小公主忽然感到腳下的冰層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一道顯眼的裂縫從她頭頂蔓延而過,直奔前面的佩婭而去。

    「小心。佩婭!」

    勞倫娜的喊聲這時才傳來,同時哢嚓一聲巨響,佩婭頭頂的冰面像是坍塌一樣崩落下來,幾乎所有人都看到白影一閃,接下來獵人少女就落入了他人之手。

    那是一名騎士。

    塞伯斯.安蘇左手連指護手上緊握長劍,長劍冰冷的劍刃就放在佩婭的脖子上——至於獵人少女,她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僵在那裡。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珠子都無法轉動一下。

    「你們是誰?」

    布蘭多並未看到塞伯斯開口,但隆隆的聲音已經如同滾雷一般掠過在場所有人的心頭。不管是灰劍聖還是維羅妮卡,亦或者兩頭巨龍,那一刻的感覺都像是在面對一位真正的巨人。令他們不得不抬頭仰視。

    「……你又是誰?」所有人當中,也只有阿洛茲能艱難地開口,反問了一句。

    但小母龍皺著眉頭,也是一臉極為難受的樣子,自從布蘭多認識她以來,還從未見過她露出這麼認真的一面。

    「我是誰?」

    站在佩婭身邊的騎士將這個問題重複了一遍,他的口氣似乎有些不確定,但聲音仍舊毫不留情地掃過所有人心間,就像是尖刺一樣,刺得每一個人都臉色發白。

    塞伯斯皺了皺眉頭。敏爾人與人類從外表看來並無太大區別,但作為曾經的黃金之民,那雙金色如同巨龍一般的眼睛卻是他們最顯眼的標誌,何況純血敏爾人還有一頭猶如最深邃的黑夜一般漆黑的頭髮,他不過一稍稍一迷茫的當口。已經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敏爾人!」詩朵一個驚叫出來。

    「不,是幽靈……」勞倫娜的判斷只比學者小姐晚了一步,但她注意到的是塞伯斯那籠罩在熒光之中的半透明身形。

    塞伯斯長髮披肩,從面貌上看最多不過四五十歲的年紀,鼻樑高聳,顴骨也如同傳說中的敏爾人一般較為扁平。嘴唇很薄,看起來不怒自威;他身上穿著銀灰色的鎧甲,鎧甲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灰色裘皮長袍,再後面是幾乎拖到地上的斗篷,這套裝扮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個典型的來自邊遠地區的領主。

    常年與魔物作戰,有些過時的鄉巴佬。

    只是這會兒沒有任何笑得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塞伯斯的劍上。他左手的長劍是一柄長和寬幾乎都是普通長劍一倍的單手劍,長劍靠近護手的部位有倒鉤,護手是這個時代很少見的十字形護手,劍刃有些發灰,但上面卻像是有生命一般流動著冰霜的顏色。

    而右手的劍稍短,但亦有現下這個時代長劍的長短,只是更細,看起來像是精靈細劍。那劍用赤色的金屬鍛造而成,通體血紅,布蘭多只看一眼就認出這劍的來歷來。

    魔劍,拘魂者芬格斯。

    沃恩德世界能稱得上是聖劍的沒幾把,但能稱得上魔劍的也不多,甚至連布蘭多剛剛入手那把詛咒之劍也遠遠夠不上這個水準。

    但拘魂者芬格斯絕對是其中之一。

    這把劍由奧丁的手下最著名的鍛造大師,火矮人格古爾打造,這傢伙同時還是大地之翼軍團七位主將之中的一位,也是風后聖奧索爾與艾爾蘭塔生前最棘手的敵人。

    傳說格古爾是第一紀開啟之後最後一位擁有一半神民的血統的人,也就是真正的半神,他生前有一個兒子,但死於戰爭之中,他將自己的兒子心臟從戰場上撿回來,打造出這把魔劍。

    拘魂者芬格斯,所拘束的靈魂就是他自己的兒子,一位半神的後代。

    關於這把劍的傳說萬萬千千,布蘭多就是說上幾天幾夜也未必說得完,但對於他來說,這把劍卻有一條簡單的屬性就足以壓過千言萬語。

    這把劍事實上曾經在《琥珀之劍》中出現過,第一個入手它的就是當年開荒染霜森林迷宮進度最快的公會,而只要有玩家入手,那麼一把武器的屬性多半最終還是要為所有人所得知。

    這把劍的屬性在各方面來說都堪稱優秀,距離神器也不過只差一線,但它唯一一條詛咒屬性,卻才是真正讓它成為魔劍的原因:

    拘魂:持有魔劍。拘魂者芬格斯的玩家死亡時,魔劍必然損毀,同時玩家的角色等級與經驗歸於初始狀態。當玩家持有魔劍,拘魂者芬格斯命中其他玩家時,其他玩家將損失等同於其造成傷害的經驗值,同時當玩家持有魔劍,拘魂者芬格斯殺死其他玩家時。被殺死的角色將損失雙倍的等級與經驗,當以上狀態發生時持有者吸收其中一半。

    這把劍曾經被玩家們稱之為超越系統的劍。

    布蘭多如何不會清楚?當時那公會的會長手持這劍用自己公會的人刷等級,一度佔據《琥珀之劍》等級榜巔峰長達三個月之久。可惜好景不長,沒多久這人就和這把劍一起消失在了沃恩德的歷史之中,他不用想也知道對方的下場。但無論如何,這把劍恐怖的名聲是在《琥珀之劍》中長久地流傳下來,甚至一直到幾個版本之後還有玩家稱它為第一魔劍。

    布蘭多看到這劍時臉都綠了,被這東西一打中可是要掉等級的啊,和持有魔劍,拘魂者芬格斯的傢伙對上,那可是自己越打越弱,對手越打越強的典範。

    「布蘭多​​,小心那傢伙手上的劍,那是拘魂者芬格斯。它會在進攻時抽取你的力量,用以強化持有者的力量。」聖奧索爾雖然等著看好戲,但此刻也出言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布蘭多答道,他已經知道芬格斯的恐怖,不過他更關心的是塞伯斯手上的另一把劍。像是塞伯斯這個級數的劍手,手上的劍絕對不會是泛泛之物,他雖然沒認出那形同冰晶之刃一樣的另一把長劍,但也知道那把劍絕對不會下於拘魂者芬格斯。

    「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聖奧索爾微微一怔:「拘魂者芬格斯我們那個時代最臭名昭著的武器,為了防止有人覬覦它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大戰勝利之後,我們可是封鎖了相關的消息——」

    布蘭多一時語塞,忙改口道:「我是說我已經聽到了,妳說說他另一把劍吧。」

    「那把劍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吉爾特似乎認識那把劍,他說那是霜詠者辛娜,不過老實說,我從沒在戰場上看過塞伯斯發揮那把劍的力量。」聖奧索爾答道。

    「我知道了……」布蘭多心中呻吟了一聲。

    他已經知道那另一把劍的來歷,霜詠者辛娜,傳說中霜土之衛的終極武器,本身不是神器,但卻勝似神器。他完全明白塞伯斯為什麼很少在戰場上使用那把劍的力量,因為霜詠者辛娜是傳說中的對軍神器,唯一的缺陷是敵我不分,一度被玩家稱之為AOE之劍。

    這把劍只在Torrential rain的官網上出現過,霜土之衛本身是個附傷流的職業,缺乏AOE,這把劍完美彌補了這個職業的唯一缺點,據說本來官方的計劃是打算將這把劍當作霜土之衛的職業神器放出來,但最後也不了了之。

    布蘭多曾聽人說是因為這把劍太過BUG,所以官方曾經將這把劍放入遊戲,但最終又刪除了,關於這把劍的一切,其實就是一個謎。

    但這個謎現在就在布蘭多面前了。

    聚魂者芬格斯,霜詠者辛娜,任何一個霜騎士這兩把劍任得其一,都可以在當時的玩家中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物,而要像是塞伯斯一樣兩者皆得,布蘭多就是用腳丫子也能想出來那有多變態。

    難怪當年塞伯斯一個人就能嚇得克魯茲帝國整整一個軍團不敢動彈分毫,布蘭多現在覺得克魯茲人似乎也不傻。

    霜詠者辛娜那用來清雜兵簡直是核彈級別的存在。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雙持這樣一對神器的可怕存在,正在他們所有人面前。而且看現在這個樣子,似乎和他們的關係並不是站在友善的一面。

    事實上塞伯斯出現的一瞬間,布蘭多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副本之中非必須擊殺的隱藏類BOSS——

    「霜騎士……」

    維羅妮卡的聲音這時終於傳了過來,她看著塞伯斯手中的劍,好像怔了一下才認出對方的身份來:「瑪莎在上,這個職業已經有近三百年沒有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了……」

    「這傢伙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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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5 20:31: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二幕 永恆 XXIII

    陡峭的冰崖上,雙方都靜止了片刻。塞伯斯居高臨下,寒風吹拂冰塵在他身後形成白色的漩渦,那一幕彷彿極靜,連時間都凍結,這位來自聖者之戰時代的霜騎士之王靜靜地低吟:「我,是誰?」那聲音彷彿詠嘆,在風中迴響,他緩緩舉起右手中血紅的刺劍,動作輕柔得像是一個夢境,但在他抬手的一剎那,一道無形的氣浪從劍刃上射出,風刃向前分開冰塵粉末,帶著微微傾斜的角度直奔最前面的梅蒂莎而去,它所過之處,空氣因為亂流而在它途經的行程之後形成氣旋。

    「靈質護盾!」銀精靈小公主眉頭蹙起,低喝一聲,一個半透明的球形網格狀護盾瞬間出現在她身前;好像是轉瞬,風刃已至她面前,砰一聲巨響,氣刃正面撞上護盾,半透明的網格狀一陣亂閃,氣刃在護盾之上擠壓、變形、向兩側分開,撞擊在她身後的地面上,在冰川上留下兩條近十米長的深刻划痕。

    當戰士等階達到要素階之後,基礎劍術便會多出一個延伸選項——利用技巧與力量壓縮空氣形成風刃,在百尺範圍內攻擊敵人,從此之後戰士的近戰攻擊就會延伸成遠程,一般來說剛剛進入要素開化領域的劍士,風刃的射程可以到一百尺左右,而要素開化的巔峰階段,射程也不會超過兩百尺。

    而梅蒂莎與塞伯斯的距離,足足有一百米。

    「你是塞伯斯!你怎麼會在這裡!?」梅蒂莎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呵,我認出妳了,小公主——」塞伯斯微微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時—光—荏—苒,過往的記憶又有何意義,歷史,塵埃,毫無價值。我是誰,小公主。我是遊蕩的亡魂,好一場盛宴啊。北風之中寄有絮語。」

    「塞伯斯,你竟然把自己轉化成了亡靈!?」梅蒂莎咬了咬牙,用銀色的眸子盯著這位霜騎士的領主,敏爾人之中的至高者之一:「你竟墮落如斯……」

    「一個無聊的約定罷。」塞伯斯淡淡地答道:「並不比凡人的瑣事更聰明。也不比聖賢的憂慮更愚蠢,榮譽,犧牲,毫無價值。」

    「執念,」梅蒂莎一字一詞地咬出這個詞語:「你和誰的約定,黑暗之龍?塞伯斯,你還是守護著敏爾人的秘密,你明知道你們已不可能捲土重來……」

    塞伯斯看了銀精靈的小公主一眼,淡然的眼神彷彿這個世界在他眼中就是一粒塵埃,甚至連他守護的誓言本身也毫無意義。過去,未來。皆是虛妄。他忽然將架在佩婭脖子上的劍刃移開,然後在身前的緩緩劃出一條線來:

    「生,死,以此為界,凡人,後退吧,我所守護的東西對於你們來說太過沉重,死亡在我看來是一條筆直的線,但在你們眼中卻是消逝與別離。這是冥河之上的渡口。趁凡世的瑣碎在你們眼中仍有色彩,後退吧——」

    一片寂然。

    塞伯斯。若梅蒂莎口中這個名字對於在場的其他人還沒有任何意義,但接下來布蘭多的話就足以讓他們明白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分量:「小心,他是塞伯斯.安蘇,敏爾人的霜騎士領主,終末之戰的主導者之一,你們克魯茲人應該認識他。你們給了他一個頭銜,高地上的孤狼,凜冬的劊子手——」

    「是他!」維羅妮卡、梅菲斯特、勞倫娜皆變了臉色,蒼穹之青的軍團長女士甚至下意識地拔出鞘中的利劍,詩朵嚇得低叫一聲,連那個令人懷疑是面癱的皇長子殿下也忍不住揚了揚眉毛。無它,不論是敵非友,塞伯斯仍舊是上一個時代​​的英雄,他名聲顯赫的時代,是沃恩德大陸最波瀾壯闊的一段歷史。

    不客氣一些說,在塞伯斯面前,維羅妮卡、梅菲斯特,連孩提都算不上。

    「梅蒂莎,怎麼樣?」布蘭多又小聲問了一句。

    「真理之側巔峰水準,我沒有大礙,但他這一擊好像是在試探……」梅蒂莎伸出右手,熾白的光芒在她手心中形成一支銀色的長梭。但她顯得有些緊張:「領主大人,塞伯斯他生前的實力遠遠不止於此,他——」

    「我知道。」布蘭多打斷她的話:「我知道,關鍵是妳沒事就好了。」

    梅蒂莎張了張口,沒有答話,但心中微微一暖。

    布蘭多抬起頭,看著那個居高臨下看著他們的敏爾人的領主,他曾經呼風喚雨,在他身上至今可以找到關於權力與威嚴的含義。

    「聖奧索爾大人。」他在心中呼喚道。

    「那位霜騎士之王以誓言為約束將自己轉化為亡靈,實力最多保存了它生前的四分之一不到,不,這東西已經算不上是塞伯斯了,充其量算得上是個為執念所困的軀殼罷了。但它肯定繼承了這具身體生前的某些能力,再加上誓約轉化本身也會賦予亡靈非同於一般亡靈的力量,你也見過白騎士艾伯頓,小心一些,布蘭多,這具軀殼的實力遠遠不止你看到這麼簡單。」聖奧索爾在心靈中提醒他道。

    但她忽然住了嘴,「布蘭多……他好像發現我了……」

    「這不可能,」布蘭多一陣愕然,他絕不相信有人能看穿思維層面的世界,即使有,也不會是塞伯斯:「聖奧索爾大人,妳是——」

    「他手上好像有能與我有聯繫起來的東西,只有死者才明白生者的眷念,他通過那東西感應到了我的存在……」聖奧索爾在布蘭多的精神世界之中微微一蹙眉,語氣有些急促地打斷布蘭多的話。

    「有關聯的東西?」

    「等等,我明白了,是風后指環……」聖奧索爾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我搞錯了,那東西並不在他身上,是在那個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布蘭多忽然反應過來:「妳是說佩婭?」

    風后緩而慢地點了點頭。

    布蘭多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塞伯斯向他這邊轉過來,他的眼睛一片金色,但內裡目光銳利如劍卻讓布蘭多偏體生寒;這位霜騎士之王好像看出了什麼,眉毛微微一動,只不過臉上的神色依舊是無動於衷:「好長一個夢境啊,洛莎亞文的精靈,亞爾夫海姆的精靈,今日畢聚於此;火焰與塵土,你們追尋的是廢墟重生的灰燼,凡人​​,真是盲目而無知。」

    在場所有人當中大約只有布蘭多與聖奧索爾兩人聽懂了這番話的意思,霧精靈來源於呼嘯之巔的洛莎亞文,銀精靈來自於聖銀谷地的亞爾夫海姆,他們分別指代了梅蒂莎與聖奧索爾,但這只是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罷了。布蘭多看到銀精靈小公主回過頭用有些奇怪的神色看了自己一眼。

    維羅妮卡表現得有些緊張,少有人看到這位軍團長女士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劍,全身繃緊猶如一根弓弦,每次塞伯斯的亡靈只要有細微的動作,她都強忍住沒有暴起;她甚至微微有些哆嗦,她的反應並不為過,作為克魯茲帝國權力最高層,與炎之聖殿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霜騎士之王這樣一個稱號背後代表著什麼。

    塞伯斯曾經親自於炎之王吉爾特交過手,吉爾特僥倖全身而退,這是蒼之詩上的記載,你沒有看錯,是炎之王僥倖全身而退。作為黑暗之龍奧丁手下最強悍的九位敏爾人的領主之一,塞伯斯在歷史上曾經是四聖者最棘手的敵人。

    但塞伯斯只是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妳明白在我們的禮儀中,將武器對著陌生人,意味著什麼嗎?」騎士的亡魂有些不在意地一笑,淡淡地問道。

    「塞伯斯,我是炎之王吉爾特的後裔,你我是敵非友,你應當明白我的驕傲——」維羅妮卡吸了一口氣,低聲答道。

    「我,明白妳的驕傲。」塞伯斯點點頭:「雄鷹般的驕傲,那是應當展翅於天空之上,而非苟行於陰影之下,妳是克魯茲人,我給妳一戰的機會。」說完,他將拘魂者芬格斯收入鞘中,將霜詠者辛娜交至右手,舉起劍刃。

    「來向我挑戰吧,像一千年之前妳的先輩一樣,榮譽,忠誠,毫無價值,但那是妳的選擇。」

    「軍團長大人!」

    「軍團長!」詩朵與勞倫娜同時開口道,她們很清楚這位軍團長女士的脾氣,如果她意下已決,今天恐怕真會在這裡與這個可怕的亡靈決死一戰。維羅妮卡伸手攔住自己的兩名屬下,答道:「詩朵,勞倫娜,記住,敏爾人永遠是文明世界的敵人,我們是炎之王的後裔,我們沒有原諒他們的權利——」

    維羅妮卡舉起長劍時,布蘭多正與聖奧索爾激烈地討論著。

    「布蘭多​​,你想幹什麼?」

    「我想我們未必要真與他一戰。」

    「你真是這麼想的?」

    「等著看看吧。」

    布蘭多抬起頭來,忽然叫住維羅妮卡:「等等。」

    他又回過頭,面向塞伯斯,高聲問道:「我知道你是誰,霜騎士之王,我甚至明白你為什麼會守候在這裡。一千年了,塞伯斯,是時候了,我知道你要等的人是誰。塞伯斯,那傳承從黑暗的深淵之下回來了,讓開吧,我們並非凡人,讓開你寶庫的大門——」

    塞伯斯微微一怔。

    他低下頭。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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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幕 永恆 XXIV

    冰雪之中,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

    「原—來—如—此——」

    寒冰刺骨的聲​​音彷彿一股穿過縱橫交錯的冰窟的寒風,捲著閃爍的冰塵,簌簌作響,又彷佛從眾人之間吹過,令原本就冰寒刺骨的溫度再下降了好幾度。那一剎那,埃魯因人,克魯茲人,山民,灰劍聖還有兩頭龍心中皆是警鈴大作,跨入了要素之境的寥寥數人身邊的法則之線立刻變得明亮起來,布蘭多與小母龍是金色,史塔是銀色,維羅妮卡是青色,灰劍聖是灰色,還有茜一閃而過如同閃電一般的青藍色與梅蒂莎靈質的蒼白色。

    但這些都毫無意義。

    寒風繼續向前,頃刻之間,所有的法則之線都徹底崩潰。「這是!」布蘭多聽到維羅妮卡不可置信的聲音,以及灰劍聖的一絲驚嘆——這的確值得驚嘆——瑪莎的法則竟然在看似自然界最淺薄的力量面前坍塌了,並且摧枯拉朽,這是曠古未有的奇觀。呼嘯的狂風裹挾著冰塵,形成一股流動的白色寒潮,它經過所有人身側,每個人都感到自己的動作千百倍地緩慢下來,時間彷彿趨於停止,連思維的速度也被拉伸了,變得沉重起來。

    布蘭多微微張大瞳孔,眼皮變得無比沉重,但因為那一瞬間他仍感到了無比熟悉的力量,這就是青銅的氣息,回歸本源,來自於自然界最原始的、磅礡的力量。

    然後周圍的一切景物都被抹去了,無限的狂風當中只能看到霜騎士之王像是一座無聲的雕像,矗立在他不遠處,兩人之間,一切彷彿定格,梅蒂莎、佩婭與維羅妮卡的身影如同沙塵一般隨風消散。

    時間,時間在此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他甚至可以看到萬古的冰川開始融化,光陰彷彿千百倍的拉伸了,以兩人為中心,山川變動,大地沉降,裂谷升起,形成森林與湖泊,陸地與海洋相互侵蝕著,彷彿一眨眼,已是滄海桑田的風貌,荒蕪的土地上又生長出茂密的植被,然後形成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一剎那,便已經是永恆。

    冰川彷彿早已是過去的景象,出現在布蘭多眼前的,是遠處天際由東向西逐漸染上了火燒一樣的色彩,再在地平線上孤懸一輪落日,這暮後溫暖微弱燃燒著的金色夕陽,和彷彿鍍了金一般微微搖曳著的草甸。

    這是黃昏——

    風輕拂過草甸時,草葉嘩嘩作響。

    「原—來—如—此。」塞伯斯的嘆息最後化為一句彷彿毫無意義的輕嘆。

    布蘭多只感到身體一鬆,這才重新拿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但他仍舊站在那裡,微微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腦子裡還回憶著之前那壯美的一幕。他知道這是何處——這一幕絕非真正的滄海桑田,大陸變遷,也非時光倒溯,回到了一千年之前的景象。這兒是極之平原,風中蕩然無存的魔力氣息告訴了他這個答案,只用了眨眼的時間,塞伯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拉入了自己的領域,這是他這一世第二次來到此地,而算上上一世,早已數不勝數。但遊戲之中也很難表現出之前那樣真實的震撼,彷彿真正在一瞬間,經歷了一萬年。

    轉眼即永恆,無論多麼真實的遊戲,也無法模擬出這樣的場景。

    但永恆的力量則可以。

    「我那個時代落日的美景,即使在一千年之後的今日看來也是如此的令人心醉,只可惜縱使時光定格,凡人依舊要前行。你一定從沒停下來看看沿途的景色吧,凡人,打打殺殺,令人厭倦。」塞伯斯看到布蘭多臉上的鎮定,眼中露出些欣賞,他倒是不知道布蘭多早已司空見慣,只以為這是難得的品質。

    不過塞伯斯臉上的神色仍舊冷漠,對於亡靈來說,關於過去的回憶,只剩下拷問心靈的痛苦與遺憾而已。

    布蘭多並未著急回答,他心中還另有疑問:「妳說過他只有法則巔峰水準的,聖奧索爾大人,我可不認為法則巔峰的力量足以將人拉入極之平原。」

    「我也說過那不是他的真實實力。」聖奧索爾理所當然地答道。

    布蘭多馬上理智地選擇了閉嘴,畢竟對於這位精靈御姐的蠻橫,他有深刻的認識,只要我們的風后大人有理由,那麼她一定是對的,即便沒有理由,那也未必一定是錯。試圖和一位可以從正面和反面各自舉出兩百個來自於歷史中的例子來詭辯的女士討論是非對錯,那他的腦子一定是有問題了;這是一位擁有一千年的見識凡人稱之為聖賢的存在,縱使這裡面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睡覺,那麼也有三百年,是布蘭多這一世見識的十五倍,上一世的三倍。

    也就是說,這是三倍的打臉。

    布蘭多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去領教這一切,人可以犯錯,但切忌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一個錯誤,前者是仔細與否的問題,後者是智商問題。

    他抬起頭來,這位敏爾人的霜騎士之王單單將他拉入極之平原之中,絕對不是來和他討論風景的。記憶對於亡靈來說充滿拷問心靈的悔恨與痛苦,每一次回憶對於它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它們縈繞在這些回憶中,等待著解脫,而塞伯斯的解脫就是他所守護的誓言。

    他將他帶至此處,一定是為了他身體中所流淌的來自於黑暗之龍的神之血。

    那是愚者的傳承。

    敏爾人的王。

    「小傢伙,來我問問你,你就是那傢伙選中的人?」塞伯斯停了一下,果然緩緩開口道。

    「如果說你口中所說的那傢伙,就是你們的王,黑暗之龍奧丁的話,那麼我得點頭。」布蘭多答道。

    「勉強算是吧,」塞伯斯緩緩答道:「不過你覺得你身體中有七面封印中的一面,就有資格與我平起平坐地談條件了?」

    布蘭多搖了搖頭:「那是你的看法,我與任何人平起平坐都不需要任何理由,在我看來,每個人皆是平等的。」

    「有意思,」塞伯斯若有所思,幽幽地問道:「那麼你又有什麼資格去拯救那些人,你並非是救世主,有些人注定該掙扎於火中,但你卻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布蘭多微微吃了一驚:「什麼意思?」

    「你知道,歷史總是呈現出一種驚人的相似。」這位霜騎士之王的亡靈用指尖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圓:「帝國也好,王國也罷,從興起至鼎盛,再化為一抹塵土,歷史總是忠實地履行著它的規律,你竭力想要抓住它的韁繩,將它拉回正軌,殊不知這本身就偏離了歷史的本意,逆天而行,愚者之為— —」

    「你能看到我的記憶!?」布蘭多終於露出了吃驚的神色,塞伯斯現在說的話,顯然是在評​​價他的行為,而他自始至終沒有對面前這傢伙提過隻字片語,事實上他們見面不過片刻,這傢伙又是怎麼知道他的過去的。

    唯一的可能只有讀心。

    但這在遊戲之中既是不存在,亦是被禁止的黑魔法。

    「不,」塞伯斯裂開嘴,露出一個無聲的微笑,布蘭多這會兒終於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那跳動的靈魂之火:「回溯傳奇而已,一個小把戲,你應當聽過這個法術。你應該高興,畢竟在這個法則之下,瑪莎至少認可你算得上是一位英雄人物了。」

    「那個法術……」布蘭多忽然想起那個法術來,忍不住有點目瞪口呆:「不是不能對玩家使用麼?」

    「玩家?」

    「哈……」布蘭多忽然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趕忙搖搖頭:「沒什麼,……你,你能看到我的全部過去?」他忽然有些小心翼翼起來,關於上一個世界的一切,對於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秘密。那些東西絕對不能透露,一旦透露,等待他的只能是被認作異端的下場。

    關於遊戲之中的一切,實在是太過難以解釋。

    「不,一小部分而已,沒有人生來就可以成為傳奇。不過你比較特殊,你在十九歲之前的生活完全是一片空白啊,有點奇怪,好像有什麼東西阻隔了這個法術的效果,是瑪莎麼?看起來你也不像是天選之人。」塞伯斯自言自語地搖搖頭。

    布蘭多鬆了一口氣:「好吧,但你究竟想說什麼?騎士大人,你把我拉到這裡來,不會就想是問我這些莫名其妙地問題吧?」

    「莫名其妙?你是這麼看的麼?」霜騎士之王看了他一眼:「只不過這的確是我心中的疑問,難道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十分可笑麼?妄圖改變歷史的規律,你能拯救誰?你不是聖者,小傢伙,你無法給予他人想要的命運,你也無法得知他們究竟想要什麼?」

    他抬起頭來:「我來問問你,你怎麼能確定自己所作的一切就是對的?」

    「或許你能拯救這個王國一時,但未來某個時機,它總會陷入火海。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或許它甚至因為你的擅自改變,而失去了自我救贖的機會。你認為你救了所有人,但你卻害了他們,將來終有一時,他們會怪罪於你。」

    「你所努力的一切,終究是虛妄,你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十分淺薄可笑麼?」

    霜騎士之王的語調有些激動,以至於布蘭多總覺得對方是意有所指,他微微皺起眉頭,看著對方:「關於你的問題,我也沒有答案,沒有人可以決定對錯,但我至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真是愚昧。」

    塞伯斯忽然拔出劍來——他手中是血紅的拘魂者——霜騎士之王眼中忽然變得寒光閃爍,就好像之前一刻還是個溫和的提問者,下一刻就變成了凶相畢露的屠夫。他冷冷地答道:「那麼我要告訴你,小傢伙,你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讓我感到十分不滿,因為你膚淺的回答,我決定將你格殺在此處,以免讓那個高貴的血脈蒙羞,等你死在我的劍下,我再問你是否問心無愧。」

    話音剛落,劍光已一閃而至。

    布蘭多甚至還完全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視野中一線紅色,那一刻他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我X,這傢伙是不是個瘋子啊,怎麼說動手就動手!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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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5 20:3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四幕 永恆 XXV

    拘魂者芬格斯狹長、腥紅的劍體帶起的殘光就像是一條不斷改變軌跡的紅線,甚至看不到那位敏爾人的領主在地面上借力的動作,他忽然離地,整個身體就像是一枚砲彈向布蘭多射了過來。那一瞬間有多漫長?就彷佛布蘭多張開肺葉準備完成一次呼吸,但胸腔還未來得及擴張,塞伯斯那張蒼白的、冷漠的、佈滿皺紋的以及雙眼中燃燒著熊熊靈魂之火的面孔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簾之中,由於距離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那縱橫交錯的深深的褶皺每一道在對方面孔上刻下的改變。

    快!

    布蘭多悚然而驚,空氣中流動的魔力之中來自於淺海與風暴止息之山那兩條法則之線始終未動,地樞的元素力量也波瀾不起,這並非是霜土之衛的技能,因此這位霜騎士之王可能僅僅是動用了劍術的技能就達到了這個速度——幾近超越閃劍。留給布蘭多反應的時間幾近於零,無法後退,因為在他繃緊肌肉之前拘魂者芬格斯的劍刃就會擊中的左肩,從那裡向下,從左往右,切開胸腔,劍的軌跡正好經過心臟,分毫不差,因此即使有不屈天賦,布蘭多亦不敢輕易嘗試。

    那麼舉劍格擋呢?不行,還是太慢,這位霜騎士之王一定會變招,布蘭多的計算猶如千萬個念頭的一閃念,如果那狹長的劍刃往回收並從斜下往上挑斬,他覺得自己沒有可能、也沒有機會去作二次阻攔。

    只有一次機會。

    塞伯斯冷著面孔一劍斬下,劍刃好像滾燙的刀刃切黃油一樣從左肩部切入布蘭多的身體,但布蘭多好像沒受傷一樣,仍舊舉劍向這位霜騎士之王刺來,大地之劍寬而厚的刃口筆直地指向塞伯斯的胸口。

    「咦——」塞伯斯的眉毛微微一揚,但布蘭多的動作在他眼中太慢,大地之劍的劍刃距離他胸口大約還有兩寸距離,塞伯斯從容不迫地收回劍。輕輕用劍脊在布蘭多的劍上一拍,整個布蘭多的影像一滯,然後化作無數細微的魔法微粒隨風消散。

    敏爾人的領主彷彿早料到這一幕,沒有任何遲疑,他右腳前踏,一步向前,手中的聚魂者芬格斯微微回收,彷彿只要找准了布蘭多後退的方向。就會像是撲食的獵鷹一樣張開爪牙。但出乎他預料的是,那些星星點點淡藍色的魔法微粒散開之後,後面空無一物。

    砰一聲悶響,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從背後傳遞而來,亡靈雖然無法感受到撕裂一般的劇痛,但仍要承擔這一擊帶來的衝擊力。塞伯斯向前一個趔趄,臉上露出了同時混雜著不可思議與痛苦的神色,由於毫無防備,布蘭多這一劍幾乎已經動搖了他的靈魂之火。

    塞伯斯回過頭,就在他轉身這個動作之中,留在他背上一道長長的劍傷就開始癒合,布蘭多甚至看到被自己砍下來四散的甲胄碎片也從地上飛起來,重組到這位霜騎士之王身上。但他心知肚明這不過是表面現象,亡靈的力量源泉來自於黑暗扭曲的靈魂。他可以肯定自己那一劍至少在對方的靈魂上刻下了印記。

    塞伯斯皺起眉頭就是明證,而另一個證據是不同於生者的從後者身上顯現出的蒼白的傷害數字。

    「他果然猜到我會風后九曜。」布蘭多微微側頭,在心中說道。

    「我說過,他一定發現了我的存在,這傢伙是個可怕的戰士,你的風后九曜在他面前沒有什麼優勢。」聖奧索爾的聲音如此答道。

    「好—一—場—戰—鬥!」塞伯斯幽幽地感嘆了一聲,「閃劍,風后九曜,千百年來同時出現在了一個人身上。讓人不由得感嘆時光荏苒。萬物皆在變化。不過你何不讓我看看另一個傳承,是狂怒之龍阿爾弗斯。還是戰爭之龍提亞馬特?」他又一次舉起了手中的血劍,但不同於上一次的突然襲擊,這一次布蘭多亦有了準備,趕忙後退一小步,重心下沉,舉起手中的大地之劍,擺出了防守的架勢:

    「這傢伙果然敏銳,一下就猜出了我們的把戲。」

    「只是你的把戲而已,我說過塞伯斯這傢伙是天生為了戰鬥而生的,他是從平民的身份升到領主的位置的,一個『超人』,敏爾人中的神話。」聖奧索爾淡淡地答道。

    「不過我總覺得這傢伙好像是在試探我。」布蘭多在心中小聲疑惑地答道。

    「為什麼這麼說?」

    「剛才那一擊雖然驚艷絕倫,但我感覺得出來仍然不是那傢伙的全部實力,那怕完美化青銅軀體之後的力量,也絕非僅止於此。他若全力出手,此刻我早已身首異處,何況這是他的極之平原,他若動用法則的力量,我無處可逃。我感覺他刻意壓制了自己的力量,使肉體的力量不過處於要素開化最上層的水準——」

    兩人的交流不過在一瞬間完成,事實上此時塞伯斯已經發起了第二次進攻,一記平平無奇的直刺,毫無特點可言,然而就是快若閃電,讓人無法規避,只能舉劍招架。布蘭多分神將劍架開向一邊,但在大地之劍的劍刃接觸到拘魂者芬格斯的劍身之前,塞伯斯已經先一步收回劍,又刺向他的小腹。

    兩劍皆是典型的古典劍術,若是換做同時代任何一位劍聖來此皆要手忙腳亂,並不是因為技不如人,而是古代劍術的絕大部分技術規範與現今都迥然不同。然而除了布蘭多之外,他偏偏與來自於古代的劍手有過交手的經驗,在《琥珀》千奇百怪的副本之中有的是機會,在遊戲中玩家既然開發出了取得古代技能的途徑,自然就不會對於來自於那個時代的許多東西感到陌生。

    敏爾人的戰陣劍術,也不過如此。

    人類眨眼的瞬間是不足五分之一秒,很少有人會去關注同類這個細微的動作,在眨眼的剎那人類會關閉視野,然後重新替換一次,就彷佛是連續切換的畫面之中的一幀。 然而就是這一幀的瞬間,塞伯斯直刺。布蘭多以劍偏斜,塞伯斯收劍,再刺,布蘭多以劍柄格擋,塞伯斯橫斬,布蘭多後​​退,以劍招架,兩人三次交換動作。彷彿動作還先於聲音傳播的速度,一輪交換之後,聖奧索爾才聽到當一聲兩劍相交的脆鳴。

    霜騎士之王抬起頭——

    「你能預測出我出劍的軌跡?」縱使雙眼之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但依然能看出這位敏爾人的領主眼中的震驚,他的聲音嗡嗡作響:「這是怎麼回事,我注意到你的同伴之中有銀精靈昔日的小公主。也就是說你已經掌握了他們那個匪夷所思的戰技?不,等等,不僅僅如此,銀精靈的戰技雖然奇奧,但說白了也不過是預先讀招而已,你的反應甚至先那一步,你​​提前知道我會怎麼出劍——」

    布蘭多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他沒塞伯斯那麼好的閒心還有空去操心這些問題,這位霜騎士之王的戰鬥素養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雖然後者似乎將力量壓制在某個區間,但僅憑這一手劍術,就足以讓他沒有絲毫鬆懈的機會。沒有任何技巧,就是快,布蘭多不知道怎麼能有人把戰陣劍術練到快到這種地步的,那明明很生硬的三劍,如果是換任何人使來他都可以反手打得對方落花流水,但偏偏是塞伯斯,三劍如一劍。布蘭多幾乎手發麻才堪堪擋下來。

    他和塞伯斯幾乎同樣驚訝。

    怎麼能這麼快。明明毫不相干的三劍怎麼能糅合在一起?布蘭多那一刻想到了自己的祖父,他現在面對塞伯斯時與面對那個老人時幾乎是相同的感受。只是他的祖父是對於劍術的理解超乎於人,而面對塞伯斯時,他深深地感受到的是那種直面死亡的恐懼,塞伯斯的劍術,是真正的殺人劍術。

    布蘭多下意識地鬆了一下手中的劍柄,肌肉過於緊繃不利於劍術的發揮,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之前那三劍,一劍快似一劍,不繃緊了全身,根本跟不上那節奏。他現在還感到手腕與前臂的肌肉酸得生痛,僅僅是一剎那的爆發,就幾乎已經超越極限了。

    然後這時聖奧索爾的聲音才傳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沒誰會在第一次攻擊中全力以赴,小傢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如果塞伯斯動用法則之力,你恐怕就要使用弒神破魔錐了吧,但我得提醒你一下,可以禁錮要素力量的魔法物品雖然罕見,在我們那個時代也並非沒有,塞伯斯不是傻子,你小心一點,他運用力量的水平遠非你遇到過的那個威廉姆斯可以比擬。」

    用威廉姆斯來和塞伯斯作比較,這的確是黯淡的星辰與皎月之光的差距,不過布蘭多也並非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完美軀體的水平,他自己就曾經擁有,他很清楚那是什麼樣的境界。不過聖奧索爾的話至少打消了他一個念頭,對於完美軀體的存在來說,使用弒神破魔錐的確沒什麼必要,他們運用力量的水平不過在閃念的一瞬間,只有那個瞬間極之平原的法則之線才會像是網子般閃耀起來,但以他現在的水平根本抓不住那個時機。

    塞伯斯並未立刻發起第三次攻擊,這讓布蘭多有了喘息之機,他感到聖奧索爾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但他好像想讓我向他展示黑暗之龍的傳承,我感覺這傢伙另有所圖,否則就算是這三劍,我就擋不下來了,實在是太可怕……」

    「你這麼想就錯了,布蘭多,塞伯斯一定會全力以赴,哪怕你真是奧丁的繼承人,這對他來說並無區別,只要他出劍,那就一定要分出生死,之前的攻擊它也絲毫沒有留手,如果當時你反應稍慢,此刻早已成為冰冷的屍體。」聖奧索爾停了一下:「或許你的預感是真的,但你也應當以真正面對一場生死紛爭的心態去面對這一戰,奧丁不會需要一個懦弱的繼承者,你應當明白這一點。」

    布蘭多點了點頭,風后緊張的口氣讓他略微有些感觸:「我看出來了,謝謝。」

    「那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布蘭多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起來,他抬起頭來,黑色的火焰忽然從他身上蔓延而出,從背脊開始。延伸至肩頭、手臂,火焰轉瞬既覆蓋上大地之劍,熊熊燃燒,又在他額頭上形成犄角,在背後形成如同巨龍一般的雙翼,這是只有在純粹的法則與魔力的世界之中才會出現的異象;愚者之血歸屬於戰爭之龍提亞馬特的印記幾乎完全打開,那一刻彷彿從內心深處釋放出狂野之火,肉體的力量瞬間暴漲一倍。他呲了呲牙,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這和他平日的性格有些相異,因為布蘭多只感到內心中同樣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在狂呼吶喊著讓他去釋放自己的野性。

    「他在逼我釋放愚者之血的力量,我好像沒什麼反對的餘地——」布蘭多眼中亮得嚇人。「唯有一戰。」

    「很好——」

    塞伯斯彷彿十分樂意看到這一幕,他將右手血紅的長劍交到左手,然後平伸出右手,布蘭多看到空氣中憑空生出一團裹挾著冰塵的旋風,旋風在這位霜騎士之王手上匯聚起來,然後凝結在一起,形成那把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長劍——霜詠者辛娜。塞伯斯左手持紅劍,右手持藍劍,雙手下垂。面上微微一笑:「凡人,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後退,則不死——」

    「他在恐嚇你,你後退,只怕就與奧丁的傳承沒什麼緣分了。不過若說他要放你離開,也未必真的可信,你身上有愚者之血,他不會放任黑暗之龍的傳承遺失在大地之上的。」聖奧索爾立刻提醒道。

    「我知道……」布蘭多心中幾乎在呻吟。他當然知道。但問題是空氣中浮動的魔力正在變得躁動不安起來,來自於三個元素位面的法則之線同時產生了不穩定的波動。只有霜土之衛的技能會聯繫起淺海、地樞與風暴止息之山三大元素位面的力量,塞伯斯在他的時代被稱之為霜騎士之王,而非劍聖,布蘭多就算用膝蓋想,也明白之間的差距。

    「你打算後退?」

    「當然不會——」

    哪有玩家在到手的任務面前後退的?這不符合布蘭多的審美,他抬起頭,緊盯著塞伯斯的下一個動作。即使是霜騎士之王,也不是無法戰勝,如果他那個猜想是正確的話。這樣的一刻,他忽然想起了當時與艾伯頓對峙的經歷,同樣的實力層次的差距,同樣的生與死的對決,但一樣仍舊有死中求活的機會。

    「從力量暴增的快感中獲得了近乎狂妄一般的自信麼,」塞伯斯哂然:「生死不是靠決心可以改變的。」他舉起劍,空氣中浮動的魔力忽然一頓,來自於三個元素位面的法則之線同時下沉,只見以這位霜騎士之王為中心,方圓百尺的土地好像被注入了某種魔力,龜裂的地面微微一亮,然後嘩一聲巨響,無數冰棱呈螺旋狀向四面八方生長而出,轉眼冰與霜即覆滿了整片土地。

    凍土領域,霜土之衛的核心技能之一,在領域之中霜土之衛的行動力提高,而敵人的行動力則加倍降低,同時在領域展開的第一瞬間,禁錮在冰面上的所有生物,持續半秒鐘(視等級差距遞減)。

    半秒,聽起來好像是眨眼的瞬間,但對於這個級數的存在來說,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塞伯斯很清楚,風后九曜在這樣大面積的覆蓋攻擊之下也毫無意義,只要還停留在地面上,就是死路一條。但可惜的是,那一刻他並未聽到布蘭多內心中的吶喊:『果然如此,就是這一刻——』塞伯斯還想要從一片瀰漫的冰霧之中找出布蘭多的身影,但可惜,徒勞無功,然後他驚訝地抬起頭,看到布蘭多高高躍起。

    這……

    如果塞伯斯沒有記錯,自從他這一族從大地之上消失之後,霜土之衛這個職業應當已經在大陸之上消失近千年。縱使是聖奧索爾,縱使是那個凡人眼中的風后大人,也不可能見過他這一招,千年的寂寞,除了守候之外,他所作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將霜土之衛的傳承推倒重來,霜騎士如今早已不是聖者之戰中那個動用三個位面的力量狂轟濫炸的蠻子,但他沒想到的是,千年之後的第一次出手——

    竟然就被對手看穿了。

    「布蘭多​​。」布蘭多心中,聖奧索爾的聲音同樣驚訝:「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會讀心,塞伯斯這傢伙這一手連我也沒見過,你怎麼反應過來的……」

    「不,我不會,僥倖罷了。」

    不過布蘭多心中的另一個回答是:這特麼不就是早期霜騎士的標準起手麼,凍土控場,凜風輸出,有什麼好奇怪的?

    後期那些霜土之衛玩家開發出的戰術可比這個匪夷所思多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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