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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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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5 20:38: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幕 破繭 I

    一小隊克魯茲騎士順著陡峭的冰川峭壁爬了下來,慢慢靠近了尤熙的屍體。屍體被箭上巨大的衝擊力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釘在地上,這頭亡靈早已身殞,眼眶中黑洞洞一片,靈魂之火也已熄滅。

    帶頭的騎士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還帶著溫熱的氣息在冰冷的峽谷中織成薄薄的白霧,很快融入四周繚繞的冰霧之中。

    狼群早已退去,四周還殘餘著一些狼屍,血跡斑斑,遍地折斷的羽箭。峽谷安靜得有些叫人毛骨悚然,他本應當確認了尤熙的死訊後就立刻回報,但這詭異的寂靜讓他不禁多看了四周一眼。

    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峽谷深處立著什麼東西,一頭小馬駒大小的野獸立在薄霧背後,毛髮無風自動。

    他嚇了一跳,定睛看去,卻發現那兒空無一物。原先以為的野獸,也不過是深谷之中浮動的霧氣,但即使如此,騎士也不由得嚇出了一聲冷汗。

    短促的伏擊戰結束之後,峽谷內就陷入了這種詭異的氛圍之中,眼下的情況,似乎比他們還被狼群追擊時更加可怕。騎士隊長輕輕吸了一口氣,似乎準備穩定一下情緒,他可是折劍騎士團的一員,克魯茲人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竟然會被一個安靜無聲的峽谷嚇得疑神疑鬼,說出去也太過丟臉。

    但他才剛準備出口氣,就意識到周圍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了。

    “隊……隊長……”

    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那是他屬下的聲音。騎士驀然抬頭,不知何時,眼前已經出現了一雙冷漠的、焦黃色的眼睛。

    ……

    “狼!”

    小佩洛,布倫德還有尼玫西絲,眾人在默默等待下面傳回來讓人心安的消息。但他們等來的卻是一聲驚惶的尖叫。

    “嚓”一聲輕響,一頭銀鬃的魔物不知從什麼地方跳下來,落在所有人面前。蒼白之子,芙蕾雅內心之中的焦躁與不安好像在頃刻之間變成了現實。

    所有人皆知尤熙馭使著冬狼前進,而控制著蒼白之子​​的,是那頭銀色的怪物。

    二頭。三頭,接二連三的魔物從上方落下,落在這支克魯茲人的騎士團周圍,它們既沒有發出威脅的低吼,也沒有冒進,僅僅是圍繞在他們周圍,昂著頭,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這些人類。

    那眼神中,充滿了本應不屬於野獸智慧。但正是如此,才令人從心底發寒。

    芙蕾雅最先反應過來,她抬起頭,淺褐色的瞳孔迎著晨曦微微一縮,果然看到幾道白色身影正出現在冰川閃爍著反光的頂部。

    不知什麼時候,這些蒼白之子已經跑到了他們上面去。也就是說,他們還在信心滿滿地伏擊尤熙時,這些魔物就早已開始展開它們的包圍圈了。

    怎麼會這樣?

    從昨天後半夜開始。這些蒼白之子與那頭銀色的怪物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所有人都認定它們已經與尤熙分開行動了。可現在看來,它們反倒是先一步抵達此地。

    來自布契的少女心中一片冰冷,難道說折劍騎士團向她說謊了?可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她使勁搖搖頭才將這個荒謬的想法丟出腦海,克魯茲人此刻與她同舟共濟,不大可能在這種問題上撒謊。也就是說他們的斥候確實沒有看到冬狼背後的蒼白之子。

    她不禁看向一旁的布倫德,布倫德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愛妮卡死後,他就是折劍騎士團的斥候隊的隊長,而眼下顯然是他的工作出了紕漏。

    “黑刃。”布倫德怒氣勃發,低吼一聲。

    “隊長。這不是我的錯,我敢用炎之王的名義發誓,我絕對沒看到冬狼之中有蒼白之子存在……除了尤熙身邊那四頭之外。”被點名的那個騎士一臉委屈,低聲解釋道。

    “這不是他的錯,”芙蕾雅看到兩人的反應,反而鬆一口氣,連忙低聲制止爭吵道:“這些魔物已經繞到我們上面去了,這說明它們至少應當比尤熙先到,可這說不通,既然如此它們為何會眼睜睜看著尤熙去送死?”

    “不知道,大約是那頭銀色的怪物與尤熙本身就有矛盾吧。”阿萊亞按著傷口,盯著環繞在他們四周那些怪物聳聳肩。

    這是可能性之一,但芙蕾雅本能覺得這並不是事情的真相。

    “魔物,數量好多!”叫喊聲遠遠從峽谷下面傳來,“小佩洛,布倫德,指揮官大人,小心,它們沖你們來了!”

    然後是激烈的交戰的聲音,人與野獸的廝殺聲交織在一起。

    前排的所有克魯茲人都下意識地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劍,長劍在寒冷的空氣中閃爍著明亮的反光,與不遠處魔物巨狼呲開的白森森的牙齒對峙著。

    下一刻,人群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所有人都回過頭,卻看到不知什麼時候一頭蒼白之子已經來到他們中間,一口咬斷了一名折劍騎士的手臂。

    那名騎士捂著鮮血淋淋的斷臂,反手一劍刺入蒼白之子的左眼之中,後者也發出一聲哀鳴,趕忙向後退開。

    旁邊的騎士這才上前護住自己的同伴。

    “小心,它們會隱身法術!”斷臂的騎士咬牙切齒地喊道。

    眾人臉色皆是一變。

    “注意四周!”芙蕾雅喊道,她想起在森林之中見過那些看不見身形的幽靈的戰術,本能地感到這些會隱身的魔物的作戰方式可能如出一轍。

    果然,一頭巨獸忽然在她左側浮現出身形,那就像是一片流動的透明液體出現在空氣中,張開巨口,一口向她咬來。

    但它還沒來得及咬住,芙蕾雅的鎧甲上就浮現出一片湛青色的光芒來,硬生生將尖牙擋在了光壁之外。

    “風后半身甲!”布倫德發出一聲低呼。

    而這時尼玫西絲已向前一步,一劍刺入了那頭錯愕的野獸的咽喉之中。自從那天晚上與布蘭多一起遇到那頭水晶牡鹿之後,憑藉力量原石的幫助,她的進境也是突飛猛進,黃金的火焰在她的軀體之中熊熊燃燒,內裡眼看就要誕生出要素的光澤而這一劍,無愧於女騎士這段日子以來飛速進步的註解。劍尖閃爍著一層外人難以察覺的淡淡黑芒,它猶如摧枯拉朽一般破開蒼白之子體外遍布的黑暗魔力防護,一劍刺穿這頭魔物的咽喉。

    巨狼彷彿也沒想過自己會死得如此容易,它掙扎了一下,然後轟然倒下。

    “這就是他送你的那套鎧甲。”尼玫西絲從巨狼嘴裡抽回長劍,在銀色的鬃毛上擦了擦,問道。

    “嗯……”

    “風后半身甲雖然是制式鎧甲,但流傳至今的亦是價值連城,看起來他對你很在意。”尼玫西絲意有所指地答道。她看了芙蕾雅一眼,意味深長的目光讓後者心中砰砰直跳。

    芙蕾雅輕輕出了一口氣,如果不是風後半身甲,剛才巨狼那一口就會咬中她的整個右肩、肩胛與胸部,她幾乎可以想像利齒穿透身體的那種冰冷,那幾乎是必死無疑。

    布蘭多又救了她一次,她自己都數不清楚這已經是第一次承那人的恩惠了。

    她握了握手中的劍,才清醒過來。她別過頭,盡量避免使自己去看自己學姐那古怪的目光。她覺得那裡面像是有什麼別的意思一樣,讓她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而這個時候,騎士與蒼白之子已經廝殺在一起,蒼白之子的突襲讓克魯茲人損失慘重,但不得不說多虧了芙蕾雅之前那一聲提醒,否則眼下的境況就不僅僅是損失慘重那麼簡單了。

    然而即使如此。折劍騎士團還是為突然出現的魔物沖散,從隱身法術之中現身的蒼白之子好像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這些冬地裡的夢魘可不像是它們的近親那麼軟弱可欺,作為黃昏種,那怕是經過千年的衰弱期之後。此刻仍舊保留著至少有白銀巔峰至黃金初階的力量水準,克魯茲騎士對付起這些棘手的對手來,立刻陷入了苦戰之中。

    或者說說是苦戰尚且有些不太恰當,因為從一開始,年輕的折劍騎士們就在節節敗退,漸漸失去了建制與聯繫。芙蕾雅就與尼玫西絲一起被沖散,在她身邊很快就只剩下阿萊亞與布倫德,甚至連小佩洛都失去了蹤影。

    “指揮官閣下,我們往哪個方向突圍?”阿萊亞在一旁瞇著眼睛問道。

    芙蕾雅搖了搖頭,他們目前能夠選擇的也只有向著峽谷中央靠攏而已,看看能不能在那裡聚集起其他人。

    “我還是沒搞清楚這些鬼東西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布倫德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黑刃他絕對不可能搞錯,而且如果那銀色的怪物在我們左近,它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尤熙送死。就算他們有矛盾,它要殺我們易如反掌,為何要和我們玩這捉迷藏的遊戲。”

    “我聽說貓有戲弄老鼠的習慣。”阿萊亞答道。

    “它不是貓,我們也不是老鼠。”布倫德沒好氣地堵了回去。

    芙蕾雅聽著兩人的對話,皺了皺眉頭。她心中想的也是同一個問題,她抬起頭,仔細觀察冰川頂部那光滑的斷口,不時有蒼白之子從上面跳下來,落到人群中間。

    看到這一幕,她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一件事來。

    “布倫德,你還記得那些巨狼來的方向嗎?”

    “指揮官閣下,它們是從冰川上面來的,顯而易見。”

    “不,我是說昨天晚上。”

    布倫德臉色一變:“森林中,它們是從森林中來的。”

    “它們不可能棲息在森林中,森林中是冬狼的領地,兩種狼不可能居住在一起。如果說森林背後都是這樣一片冰川……”

    “等等,指揮官閣下,你是說……?”布倫德一下也反應了過來。

    “我記得布蘭多經常講過關於死霜森林的一些傳說,森林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迷宮,那是霜巨人之神米洛斯的冬眠者聖殿,我忽然想起來了,這兒不是什麼冰川,而是冬眠者聖殿的外牆……”

    “這些魔物……是從聖殿內來的。”

    “什麼!?”阿萊亞終於聽清了兩人的對話:“你是說,這些怪物是居住在此地的?這是它們的巢穴?”這個旁人聽了都會忍不住皺眉頭的消息,在他聽來卻彷彿十分開心:“指揮官閣下,你的意思是我們眼前所見的這些魔物並不是先一步抵達此地的,而是本身就是野生的,所以它們也和那頭銀色的怪物沒什麼關係咯?”

    聽起來,彷彿不用和那頭銀色的怪物打交道,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但可惜芙蕾雅顯然並不是這麼想的,她心中的預感漸漸變成現實,此時此刻她的頭腦中一片混亂的線索也千百倍的清晰起來。

    她抬起頭來,看著三人:“我是想知道,如果說這些魔物是從這兒來的,哪那麼,那頭銀色的怪物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布倫德與阿萊亞的臉色驀然一變,甚至連尼玫西絲都挑了挑眉毛。

    而正是此刻,一陣尖利的笑聲打斷了芙蕾雅的話。

    “不愧是戰爭女神的後裔,如此敏銳。”

    芙蕾雅忽然瞪大了眼睛,大喊道:“小心,布倫德,你背後!”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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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幕 破繭 II

    芙蕾雅看到布倫德下意識地回過頭,但整個人忽然之間好像是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似的胸膛向前一挺,一柄染血的銀色尖錐從胸甲下穿刺而出,布倫德悶哼一聲,驀地睜大眼睛,像是受到重重一擊,張開嘴想要對她說什麼,但才一開口,從刺穿的肺葉逆流出的血沫立刻從嘴角噴湧而出。

    “不要!”雖然早已不是第一在戰場上目睹生死交臂,但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她是指揮官,所有人的生死皆操之她手布倫德他們對於她這樣一個算不上出彩的指揮官的信任,這樣的信任,換來的只不過死這樣冰冷的死亡。

    一切只是因為她的決定。

    這是錯誤的。

    她明明看到那銀色的怪物像是水銀一樣在布倫德身後匯聚成形,先是軀幹,然後是頭顱,眨眼的一瞬間就已成形,那銀色沒有五官的面孔上,一條月牙狀的大嘴像是無聲的嘲弄那像是對她的嘲弄,嘲弄著指揮官的無謀與軟弱她明明出聲提醒了,可還是晚了一些,就晚了那麼一點點。

    死去的萊絲蒼白而平靜的面容,熊熊燃燒的于松山間的村莊,還有此刻滿臉是血、瞪大眼睛盯著自己的布倫德,所有的畫面好像在她面前重疊在了一起。

    “怪物!”

    “怪物!”芙蕾雅感到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她下意識地、僵硬地抽手拔出長劍,指揮官的職責早已被她拋棄在腦後,她就像是一個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生痛的戰士,想要將生命付諸於為自己的同伴復仇,好彌補自己的恥辱。

    但就是這個時候,一聲怒吼後發先至。反而壓過了她的聲音。

    “怪物!”她聽到阿萊亞正是那個一直好像和布倫德過不去的粗獷的傢伙,好像咆哮一樣發出這聲音,他的眼睛裡彷彿充了血,幾乎想也不想,一個肘擊將向他撲來的巨狼撞開,然後返身一劍就向那頭銀色的怪物劈去。從喉嚨裡咆哮著:“你這該死的畜生!”

    這樣一幕場景好像在她眼前定格,放慢,與拉伸,使她一下清醒了過來。只因為她還是指揮官,所有人都可以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但只有她沒有這個權力。

    日復一日,她記起自己在王立騎士學院之中學習的時日,記起那個親手為她打開另一個世界大門的高大背影;她來自布契的鄉下,是個笨拙的女孩。她以推薦生的身份來到那個之前聞所未聞、想也不敢想的地方時,心中只剩下惶恐與不安,而當所有人在她身邊綻放出奪目的光彩時,她卻必須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刻努力地去記憶那些在別人眼中看來理所當然、不過如此的知識,只因為他人如此的優秀​​,而她只能亦步亦趨,付出比別人加倍的努力,但即使如此。她仍舊是那個公主身後拾著長長的裙擺小心翼翼的灰姑娘而已。

    但她依舊沒選擇放棄,或者說。不曾敢放棄

    '貴族們最終會放棄布契,因為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力。 ’

    '芙蕾雅,你要改變大夥兒的命運,就必須去這個地方。 ’

    那像是漆黑的夜裡的一道閃電,又像是一個只屬於她自己的聲音,在內心中告訴著她:

    芙蕾雅。你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努力,在學院之中的數百個日夜,你都堅持下來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一切,你也做到了。

    你比其他人付出加倍的努力。不就是為了證明眼下的一切?你可以做到的,你不比任何人差勁,終有一天,布契人一定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拿回失去的土地。

    ‘布蘭多……’

    這聲好似夢中的呢喃到了嘴邊卻化為一句嚴肅的命令:“阿萊亞,我命令你回來!”

    布倫德滿口是血,驚訝地看著她,他張了張嘴,但嘴巴一張一合,竟是沒有力氣發出一絲聲息。

    阿萊亞的長劍已經斬向怪物的右臂。

    一劍斬下,像是熱刀切牛油一樣將那水銀一樣的手臂切開,但卻沒有絲毫效果,劍刃一過,傷口卻又恢復如初。

    銀色的怪物回過頭,表情不變或說根本沒有表情,只有那張開裂縫一樣無聲嘲弄的大嘴它發出一聲空洞的冷笑,左手一揮,一束銀色金屬流形同長鞭一樣掃向騎士的頸側。

    但柄黑色的劍刃忽然切入兩人之間。

    '當'狹長的劍刃轉過劍鋒,使金屬流完全撞在劍脊之上,四散成無數水珠一樣的銀色顆粒。

    尼玫西絲乾淨利索的收劍,然後才回過頭來有些訝異地看了芙蕾雅一眼,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臉上潮紅未褪,神色之間還殘留著自責與後悔,但明亮的淺褐色眸子裡已經完全只剩下堅定了。

    她曾見過這樣的神色,在另一個夢中也在那個笨拙的小姑娘努力學習跟上眾人的步伐時,偶爾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快……退……”

    布倫德這會兒終於擠出了一絲力氣來發出聲音。

    “我絕不會丟下你這個蠢貨的,布倫德!”阿萊亞怒氣勃發地答道。

    “保護指揮官……”布倫德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想要說出這句話來。

    芙蕾雅看到幾乎說不出話來的年輕騎士,難過得想哭,但她卻明白自己一丁點也不能失去冷靜絕境之中必有一線生機這是《沃德華茲戰爭緒論》之中的名言,這一刻少女心思如電閃,往日里死記硬背下的一切一幕幕在腦海之中閃現,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那怪物是沖自己來的’

    ‘它想要殺了我們。 ’

    ‘但憑藉蒼白之子是遠遠不夠的。 ’

    ‘決不能亂了陣腳,芙蕾雅。 ’

    銀色的怪物從布倫德背後抽回染血的右手,看了一眼像是瘋狗一樣向自己撲來的阿萊亞,但它並不在意這個卑微的人類,它的目光始終落在芙蕾雅身上如果有目光的話。

    阿萊亞第二劍如期而至,而同一刻布倫德被怪​​物放開後像是被抽乾了力量一樣軟弱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的瞬間。

    “尼玫西絲學姐。請你去配合阿萊亞一下!”芙蕾雅忽然低聲說道。

    尼玫西絲微微一停,她並未回頭,但還是問了一句:“你確定你在做什麼,芙蕾雅?”

    “我們還有機會救下布倫德。”

    “你確信這一點?”

    “我確定。”

    女騎士微一點頭,“你才是指揮官,我相信你。”說著。她拔出長劍,挺身與阿萊亞一左一右迎上那銀色的怪物。

    芙蕾雅張了張口,站在寒風之中,指尖竟有些發白,她始終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布蘭多也好、尼玫西絲學姐也好,會如此的相信自己。明明學院之中比自己出眾的比比皆是,為什麼偏偏選中了她,只是想玩一個醜小鴨的遊戲麼?還是因為從自己身上看到了他們的過去?

    這些都不可靠。布蘭多或許還有可能,但尼玫西絲學姐不是那麼無聊的人,她曾經打聽過對方的過去,優秀得讓人簡直無法嫉妒,如果說天空上繁星閃爍,那麼尼玫西絲一定是最閃耀的那一顆。

    縱使芙蕾雅再自信,也不會認為自己與這樣一個人之間有什麼共同點,而布蘭多也是一樣。除了尼玫西絲學姐,還找得到比他更優秀的人嗎?

    她很難相信。

    她看不懂很多事情。有時候總覺得這個世界對於她來說過於復雜,但好在,芙蕾雅至少還明白一點。

    對於她來說,布契只有一個。

    不過是一瞬間的恍惚,她就反應了過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她必須立刻拿出決定。她抬起頭來,好像鼓足了全身的勇氣冷靜地提高聲音,下達了這樣一個命令:

    “尼玫西絲學姐,阿萊亞,你們攔住那怪物。”然後她從腰間拿出長號克魯茲人的指揮長號,折劍騎士團榮耀的見證,布倫德、小佩洛將這枚長號交給她保管,本身就是一種沉甸甸的信任芙蕾雅沒有猶豫,鼓足了一口氣,用力一吹。

    “嗚嗚”

    號角長音響徹山谷,顫抖而悠遠,彷彿包含著來自於遠古的絮絮低語;號角響徹群山時,不止是山谷之中狼群,孤軍奮戰的騎士們,也都聽到了。

    彷彿下意識一般,他們側耳傾聽。

    “折劍騎士團的騎士們,不要孤軍作戰,向我靠攏,在谷底匯合,我們齊心一志,尚有勝機。”

    一個聲音迴盪在山谷之間。

    少女的聲音沉穩得甚至超乎了她自己的想像,在這之前,她絕對不敢相信自己會這樣的境況之依舊保持冷靜。

    折劍騎士團的年輕人們一邊抵禦強敵,一邊回首四顧,果然看到奔騰的狼群之間那面被扯得有些殘破的銀色旗幟。

    旗幟尚在,劍折仍戰。

    騎士們齊齊發出一聲怒吼。

    “後退?想也別想,不要在我面前自以為是的指揮,你以為你是誰,”只有阿萊亞仍舊在連連咆哮:“布倫德,你撐著點,我馬上就把你救回來! ”

    芙蕾雅全當沒聽到他說的話,她盯著那怪物,阿萊亞像是瘋了一樣向那銀色的怪物發起進攻,尼玫西絲則在一旁輔助,女騎士往往並不進攻,只是拖住銀色怪物的攻勢,彷彿真如芙蕾雅所命令,掩護他救下布倫德。

    那怪物似乎是感受到了戰場上的異動,它抬起頭來,雖然面上明明沒有一絲表情,但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卻第一次切實地感到了它心中的焦慮。

    “你別想抓到我,怪物,你已經失去你的機會了。”

    她盯著對方,一字一頓地說道。

    說完,她一手舉著臨時的'戰旗',一邊轉身向谷底退去。在場的數人之中,只有一直在注意著身後動靜的尼玫西絲與跪在地上的布倫德注意到了她這個舉動。

    女騎士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但布倫德比她更先反應過來。

    “攔住它!”跪在地上的年輕騎士好像是戰慄了一下,忽然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怒吼:“阿萊亞,否則我和你絕交!”

    尼玫西絲下意識地想要轉身,但她才剛回頭,一幕水銀般的幕布已經將她和另一側的阿萊亞完全分割開。

    “休想跑,千年之前的把戲,現在已經行不通了!”

    一個陰冷的聲音越過她,瞬間向芙蕾雅的方向撲了過去。

    “別幹傻事,芙蕾雅,你知道你身上寄託著什麼嗎!”女騎士心中一片冰冷,她忽然明白了芙蕾雅的真正意圖,但她沒想到的是,那孩子竟然學會了騙她。

    下一刻,水銀般的幕布已經將她和阿萊亞撞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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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幕 破繭III

    感到那怪物從後面追了上來,芙蕾雅滿心緊張然而又有一絲絲興奮,就像是走鋼絲的人的心理,身處絕境之中,一個閃失就會萬劫不復,往往正是此刻卻愈發自信,頭腦也是一片清醒爆發出超常的潛能。

    原來這就是冒險的感覺。

    然而那怪物追得很快,芙蕾雅才跑出幾步回頭一看,對方已近在咫尺。這個速度超乎她想像,她有些著急,有心邁開步子,但卻又要顧及周圍蒼白之子的伏擊;而就這麼一分神,就被一頭蒼白之子撲來撞上後肩,來自白銀與黃金之間的力量差距讓她感到自己好像被一頭龍正面撞上,直接扑出去翻滾幾圈跌倒在雪地之中,手中的戰旗也飛出好幾米遠。

    “嗚”芙蕾雅悶哼一聲,還來不及顧及渾身疼痛,就聽到身後那怪物的腳步聲傳來,她趕忙爬起來衝過去撿起自己的戰旗,但那頭撲向她的蒼白之子好像不依不饒,在後面繞了一個圈又跟了上來。

    對了

    芙蕾雅淺褐色的眼神微微一沉,深吸了一口氣,特意放慢了腳步。那頭巨狼果然抓住機會,低吼一聲一撲而至,然而她等的就是這樣一刻,側身稍稍一讓,與蒼白之子錯身而過。巨狼尖利的爪子帶起的渦流幾乎刮得芙蕾雅臉頰生痛,甚至開幾條細細的口子滲出血來,但少女顧不得許多,在巨狼與她交臂的一剎那,她用力一躍,一下撲上了對方寬厚的背脊。

    那頭蒼白之子立刻感到異樣,咆哮著甩動著後背,試圖將芙蕾雅從上面拋下去。但芙蕾雅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機會,怎麼會讓它如意。她一隻手手握旗桿同時緊緊勒住這頭魔物的脖子,一隻手死死抓住蒼白之子的銀色長鬃,仍由對方狂躁不安地擺動著軀體,就是貼在對方後背上一動不動。

    蒼白之子驚怒之下,發出一聲低嗥之後便發足狂奔,似乎想要依靠顛簸將芙蕾雅從後背上顛下去。然而它這一跑。卻正隨了少女的心意,蒼白之子雖然只有黃金初階到黃金中位上下的力量水準,遠遠遜色於那頭銀色的怪物,但力量水準雖然一方面決定了身體素質,但在某一些方面卻非絕對的差距。

    就像是一個成年的普通人類肯定跑不過一頭普通的灰狼一樣,或者是同樣力量水準之下巫師與戰士的差別,這與力量層次無關,純粹是側重產生的差別。

    蒼白之子與那頭銀色的怪物類似,那銀色的怪物擅長近戰、而又能施展幻術等諸多法術。力量、靈巧俱佳,顯然是一個全能型的戰士,而蒼白之子這種四足犬科類動物,雖然是黃昏種,但依舊保持著野獸的一些基本的能力,速度,就是其中之一。

    芙蕾雅不懂得這麼多'知識',如果布蘭多在此可能可以給她分析得頭頭是道。但對於她這樣一個來自於布契鄉下,只不過勉勉強強受過一段時間集訓的鄉下姑娘來說。只需要明白一點就夠了這頭巨狼比她跑得快。

    這就夠了。

    在風馳電掣之中,芙蕾雅幾乎被吹得眼睛都睜不開來,額前的髮絲在她眼前被扯得狂舞不已,眼眶裡好像包含著淚水,在勁風中止不住的流;於是她乾脆閉上眼睛,緊緊抓住蒼白之子的鬃毛。這頭凶悍的魔物愈發狂躁不安,奔放時幾乎四肢離地,顛簸得厲害的時候,她每一次重重地與胸甲相撞幾乎都想要大聲咳嗽出來,有好幾次都差點沒抓穩被甩飛了出去。

    但好在她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那銀色的怪物已經被遠遠地拋在了後面,雖然她有些奇怪,那東西為什麼對於她如此憎恨,縱使如此,也還要一直遠遠地吊在自己身後。

    它好像說過'戰爭女神'這樣一類的話,芙蕾雅也記起布蘭多似乎也對她說過同樣的東西,可沃恩德根本就沒有一位戰爭女神,無論是克魯茲人也好,還是埃魯因人也好,甚至包括風精靈們所推崇的神袛之中,也只有戰爭之龍的存在。

    但她很快就沒時間思考這些細節了,這頭蒼白之子已經帶她越過了大半個戰場,眼看就要抵達谷底,他們一人一狼像是一陣風一樣穿過幾名正在與其他巨狼交戰的陣地,芙蕾雅在勁風撲面之下瞇起眼睛勉強向前看了一眼。

    前面是這片冰川峽谷的最底部。

    她忽然咬了咬牙,一隻手緊緊抓住巨狼的銀色鬃毛,另一隻手終於鬆開它的脖子,在經過一片鬆軟的雪地時,芙蕾雅咬牙將那面戰旗往地面上一插。

    “騎士們,向我靠攏!”

    芙蕾雅的喊聲環繞群山,戰旗穩穩地樹立在山谷底部屹立不倒,然而在戰場之中群狼環繞之下,根本看不清戰旗之下有什麼東西;同時就在戰旗插下的一刻,蒼白之子已經載著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進入了一條狹長的冰川縫隙之中,芙蕾雅下意識地想要去摸系在腰間的號角,她生怕自己的喊聲不能被其他人所聽到,可正是這時候蒼白之子猛地一顛,那號角直接從她手中打著旋儿飛了出去。

    “啊”芙蕾雅差點沒嚇呆了,那可是折劍騎士團的信物,小佩洛他們再三叮囑讓她好好保管的,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竟然一時失手弄丟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號角飛出去撞在一片冰面上摔成幾塊,心裡面別提有多沮喪了。

    “你這可惡的畜生!”少女忍不住著急地斥道。

    但那頭巨狼現在比她更不滿意,沒誰會在頭上趴著一隻小老鼠跑了好幾里路還沒有把它甩下去的情況下會感到高興的,這個時候它終於感到背上那女人將手鬆開了一些,它忽然從疾馳之中猛地一停,同時整個身軀向側面一甩,從極動至極靜,一瞬間的狀態改變產生的巨大力量幾乎完全反應在芙蕾雅身上。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直接被慣性從蒼白之子背上掀起。那一刻芙蕾雅完全沒有預見到這個變化,她感到自己騰空而起時,一顆心幾乎都要嗓子眼裡跳出來。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少女腦子裡還是一片清明,她竟然還是沒有鬆開左手,緊緊拽住蒼白之子那縷銀色的鬃毛。

    雖然有那麼一刻她幾乎感到自己的手都要斷掉了。但最終這個舉動還是救了她一命,她扯著鬃毛在半空之中飛了一圈,然後又重重地回到蒼白之子背上,那著陸的一下撞擊,直接撞得她眼淚奪眶而出。

    甚至連蒼白之子也忍不住用低沉的聲音地悶哼了一聲,顯然這一下它也不好受,當然聲音中更多的是焦躁與不安,頭上這隻小老鼠好像是粘上去了一樣怎麼也下不來了。

    跑了幾里地,這頭魔物也有些氣喘吁籲。就像是繼承了這類野獸的共同點一樣,爆發力十足,但卻缺少必要的耐力。它不得不放慢腳步,甚至有在地上打兩個滾的傾向,想要試試這樣能不能把芙蕾雅從它背上弄下來。

    可芙蕾雅被它折騰得夠嗆,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讓它慢下步子,這頭魔物才剛剛有向一側翻滾下去的跡象,她心下一驚。彷彿福至心靈一般下意識地用手從靴子上抽出一把匕首,反手一匕首刺向這頭蒼白之子的臀部。

    則完全是個下意識的舉動。來自於騎術課上學會的幾種特殊的刺激戰馬的方法,雖然戰馬是騎兵最親密的伙伴,但在戰場上,處於各種需要,尤其是在沒有馬刺的情況下,所有騎士都必須學會一些特殊的技巧。

    芙蕾雅可說是活學活用。直接順手用在了自己坐下這頭蒼白之子身上,而這一手果然奏效,巨狼幾乎是發出了一聲哀鳴,這聲長嗥之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怒的聲音,但吃痛之下。它果然又邁開步子,像是要逃脫背上這可怕的女人一般,發足向前狂奔而去。

    巨狼一開始狂奔,芙蕾雅馬上又開始了前胸貼後背的歷程,小姑娘忍不住滿心苦楚,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一跑,就是好長一段時間,在狼背上的芙蕾雅只感到四周的景色飛速向後流逝,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兩側的冰壁向後退去時幾乎連成一片,彷彿一片淡藍色的光幕一般。

    她簡直有些驚嘆,沒想到這些可怕的魔物竟然有這樣的速度,難怪能在森林之中輕易地追蹤他們,要知道折劍騎士團的騎士們大多都是黃金領域的實力,一般普通人不要說追蹤,就算是要跟上這樣一群人也難。

    她正這麼感嘆的時候,忽然之間,前方視野一空,冰川裂縫之後,竟然是一片開闊的谷地,谷底兩側山崖綿延,岩壁之上積滿了厚厚的寒冰與積雪。

    而正是這個時候,芙蕾雅忽然感到自己身下的巨狼一矮,整個兒跪倒在雪地之中,失去了重心之後它直接一下向前翻滾著飛了出去,而在蒼白之子背後的少女騎士自然也不能倖免,這一次一直給她帶來好運的銀色狼鬃也救不了她了,芙蕾雅在半空中打了幾個轉之後,終於尖叫著飛了出去,一頭撞進雪堆之中。

    “啊”少女頓時發出一聲痛叫。

    好半晌,她才暈頭轉向地從雪堆下爬了出來,她趴在地上,幾乎沒力氣站立,那種感覺好像是渾身散了架一般。

    回想先前一刻的經歷,實在是有些後怕,她做夢也不敢想像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有這樣的經歷,這實在是太瘋狂了。芙蕾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做出這個決定的,簡直不像是她自己的理智了。

    '在這麼下去會變成和那個傢伙一樣了……'

    她咬了咬牙,堅持著從雪地之中坐了起來,先下意識地望了峽谷內一眼,遠遠地果然看到了那條銀色的人形影子,正在飛速向這個方向​​靠近。

    芙蕾雅不禁微微一怔,她沒想到那傢伙竟然還在追自己,這究竟是有多大的怨恨啊。她又看了看那頭倒在地上的蒼白之子,已經完全失去了聲息,想來是因為跑了太長時間已經暴斃而亡了。

    “啊,怎麼會這樣……”

    她吃了一驚,大概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殺死一頭蒼白之子,如果是還在布契的時候,一定會成為那群傢伙吹噓的資本吧。可現在什麼也不是,她咬咬牙站起來,先前還在那巨狼背上的時候恨不得一劍殺了對方,可現在這頭臨時坐騎死了,她又有些擔心起來。

    怪物眼看馬上就要抵達,她不可能跑得過對方,環視了一眼四周,必須得盡快想個辦法才行。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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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幕 破繭IV

    芙蕾雅環視四周,這片開闊的谷地又與先前峽谷的入口不同,至少不再能看到那些一片片高聳的幽藍色冰川,以及冰川與冰川之下狹長的開口與裂縫,地形不再錯綜複雜讓人眼花繚亂,沒有層次錯落的冰壁,與兩側向中央眼神的冰錐與冰梁,只剩下兩側陡峭的山壁與開闊的谷底,谷底積滿了從峭壁上滑落下來的鬆軟的積雪。

    她一邊好奇地看著這兒的風貌,一邊拖著步子一瘸一拐地向峭壁方向走去,一腳深一腳淺,偶爾扯到傷口痛得直吸冷氣;她身上肩甲也少了一面,胸甲被撞得不成樣子,那樣子簡直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走了一陣,她抬起頭來看那些積雪的峭壁,這個峽谷像是長得沒有盡頭,向兩頭無盡延伸。芙蕾雅看看身後,那怪物已經越來越近。

    她咬咬牙,一邊思索著手邊究竟有什麼東西可以利用,匕首丟在了蒼白之子身上,離開的時候忘了取下來,不過就算是拿回來,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手邊唯一的武器只剩下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好的獅心劍,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打開腰包,裡面裝著幾天份的干糧,不過早已凍得跟鐵塊差不多了。下面是一瓶野莓醬,這東西是羅曼親手給她做的,連布蘭多都沒有,不過對於這東西芙蕾雅向來是敬謝不敏的,不是開玩笑,那位​​商人大小姐的烹飪水準向來和童話故事裡的老巫婆是一個水準的。

    這倒不是她不會做,純粹是因為這傢伙常常突發奇想,在食材之中添加一些超出常規想像力的東西。

    接下來是安蒂緹娜送她的爆炸水晶,一共六枚,其實原本是她與布蘭多一人三枚,但布蘭多拿這東西沒什麼大用,在昨天出發之前就全部送給她了,好叫她在伏擊行動之中能更好地應付突發情況。

    看著這些東西,芙蕾雅有些悵然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內心略微平靜了一點兒,這枚紅寶石戒指最早是布蘭多送給她的,當日在離開布拉格斯時她擔心布蘭多的安危又將戒指轉送了回去。

    而時隔一年,布蘭多再一次與她相見時實力早已今非昔比,自然也就再也用不上這枚戒指,因此又將戒指送還,這枚戒指在兩人之間幾度易手。對於少女來說有著更深一層的意義。

    現在看來,她手邊能用得上的東西,也僅僅只有爆炸水晶與這枚戒指而已。紅寶石戒指能施展一次火球術,昨天早一些時候她在戰鬥之中已經施展過一次,眼下眼看要充能完畢,只不過昨天就已經證明了火球對那怪物沒什麼作用。想來爆炸水晶也難以寄託多大的希望。

    芙蕾雅抬起頭,峽谷一側的峭壁已經近在咫尺,而她再回過頭,那銀色的怪物也追到谷底。兩人相距還不超過一里地,這點距離對於那怪物來說,就是彈指之間而已。

    芙蕾雅吸了一口氣,緊張感好像又一次瀰漫在她心頭。但她忽然記起自己還有另外一件東西,連忙手忙腳亂地打開另一側腰包的扣帶,那枚沉甸甸的石板果然完好無損地躺在口袋之中。

    她鬆了一口氣,這枚石板是布蘭多送給她的,她還記得布蘭多送他這枚石板時也說過那些古怪的話,什麼戰爭女神,什麼血脈,她都聽不懂。布蘭多也沒給她解釋,但這些東西和眼下的境況不謀而合,芙蕾雅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希望,或許這東西能幫她脫離困境。

    但可惜,少女很快發現這石板此刻還是和往日一樣,仍由她怎麼擺佈,就是無動於衷。或者說。表現得跟一塊真正的石頭沒什麼區別,只是在這個天候下,變得更加冰冷了一些。

    芙蕾雅嘆了口氣,不止一次懷疑布蘭多是不是搞錯了什麼。這明明就是一塊石頭而已。 。這樣的石板並不罕見,在沃恩德許多黑市之中都有人會用類似的符文石板來忽悠客人,從上古文獻到第一代女巫使用的符文石板不一而足,它們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是假的。

    '布蘭多這傢伙不會也上當了吧……'

    芙蕾雅一邊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叫自己分心不那麼緊張,雖然縱使如此她還是哆嗦得厲害——她自己先前作出這個決定時並未考慮這麼周全,但眼下她冒險的行動不僅僅是將自己,更是將所有人的命運都係於自己一個人的決定之中。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任性的指揮官,但她至少明白這一點,當所有人必須去做一次賭博來爭取絕境之中的唯一機會時,她就必須挺身而出,擔負起這個責任來。

    如果她失敗,她可能不僅僅要面臨死亡更有可能面對質疑,甚至是給布蘭多帶來麻煩。

    但她最終還是毅然選擇了這個賭博。

    布蘭多想要的不是一個碌碌無為的芙蕾雅,她自己也一樣,同樣有那麼一刻,她好像明白尼玫西絲眼中的期望是什麼。

    她最後試著將額頭上的鮮血塗抹了一些在石板上,就像一些騎士小說中寫的讓神器認主的必要過程一樣,雖然這看起來有些蠢,而且確實她最後也失敗了——石板仍舊沒有一點改變。

    一時間少女不禁有些沮喪。

    但下一刻,她忽然止住腳步。

    芙蕾雅靜靜地抬起頭來,視野之中果然映入了那道銀色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那怪物竟然已經繞到了她前面。不過這麼短短一會兒而已,她沒想到自己的速度和對方的差距竟然到了這個程度。

    但這一次她並未立刻後退,或者是轉身就跑,而是緩緩將獅心長劍出鞘。

    少女雙手握劍,站定了,像是安定了心神,用淺褐色的眸子堅定地看向對方,用劍尖指向這頭銀色的怪物。

    “不跑了?”那銀色的怪物裂開的大嘴之中發出一個空洞的帶著嘲弄意味的聲音:“不顧自身安危將我引導這個地方來,是想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挽救自己的同伴麼?”

    “按照你們人類的準則來說,也算得上偉大了吧——”

    “只可惜這樣的行為,在漫長的時間流與整個世界之中,根本什麼都算不上。你的選擇。也注定毫無意義。”

    芙蕾雅靜靜聽這怪物將嘲弄的話說完,也藉此機會在緩緩平復身上的傷痛,她聽了之後不為所動,只靜靜地答道:“廢話少說,怪物。”

    這回答讓怪物微微一愕,隨即發出一陣狂笑。

    “你想說什麼?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就是戰爭女神了吧,你只不過血液之中還流淌著稀少而斑駁的血脈而已。但那對你來說根本毫無意義。”銀色的怪物輕蔑地答道:“好了,小姑娘,遊戲對於你來說已經結束了。”

    它舉起手,右臂化為一道銀刃,直接向芙蕾雅掃來。

    芙蕾雅先前已經見過這一招,她雙手舉劍一格。當一聲架住對方的手刀,只可惜她算準了劍勢,卻沒算準自己與那怪物之間的力量差距,獅心劍與那怪物的右臂一接觸,她立刻感到不妙,彷彿排山倒海一樣的力量從刀劍相接的位置傳來,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她直接被這一記手刀拍入了雪地之中。

    芙蕾雅重重地撞入積雪之中,雖然是鬆軟的雪地,但這一下撞擊卻比她之前經歷過的每一次都要猛烈,她幾乎可以感受到胸甲向後形變,擠壓肋骨,然後將之折斷,折斷的肋骨倒插入肺葉之中,立刻讓少女不可抑制地噴出一口血來。

    “哇——”芙蕾雅吐出一口血。卻忍著劇烈的疼痛下意識的向旁邊一滾,那怪物果然化刀為鞭,一鞭掃中她原本所在的位置,掃得雪末飛揚。

    銀色的怪物大約是沒料到區區一個白銀階的傢伙竟然會如此機敏,它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原來這些都是它先前用過的招數,只不過被眼前這個小姑娘看了一眼。就牢記在心中了。

    既然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它馬上變化了招數,乾脆將右手化為一根長矛,向芙蕾雅翻滾的方向擲了過去。

    它事先計算了提前量。不出意外芙蕾雅絕不可能避開這一擊,然而雪地之中忽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對金色的光翼從中綻開,翅膀輕輕一扇,就帶著芙蕾雅離地而起,堪堪躲過了這一擊。

    “不完全形態的戰爭女神?”銀色的怪物抬起頭,芙蕾雅已經扇動著翅膀飛到半空中,她眼中一片銀光,額頭上的女武神印記也再一次閃現,熠熠生輝。

    她曾經在騎士大賽上不經意之間展示過這樣的力量,其後又在安培瑟爾的戰場上再一次使用,這是​​她第三次在實戰中激發女武神印記,這一次,顯然要比前兩次純熟了許多。

    自從她從布蘭多手上拿到力量之石後,力量進境一日千里,在進入米洛斯之息以後,事實上已經堪堪進入了白銀上位的水準,而此刻更是一躍進入黃金領域之中——雖然是憑藉外物的力量。

    乘銀色的怪物略微一怔的當口,芙蕾雅絲毫不敢怠慢,她一振雙翼,直接轉了個身就向峭壁方向飛去。

    “想跑!”銀色的怪物沒想到自己一愣之下這人類小姑娘竟然又開始逃竄,不禁又驚又怒,趕忙追了上去,但女武神化之後芙蕾雅的速度快了許多,很快就靠近了峭壁。

    在貼近峭壁的一剎那,芙蕾雅忽然一頓,在半空中繞了一個圈,從那銀色的怪物左邊繞到了右邊的山壁之上。

    那怪物抬起頭,好像立刻明白了少女企圖,它驚怒道:“你敢!?”

    芙蕾雅看都不看這傢伙,當然,這位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這會兒緊張得要死,生怕漏過一個步驟,也不敢去回答任何問題,更遑論出言嘲諷了。

    她從白皚皚的積雪上一掠而過,繞到那怪物的身後,然後舉起手來,右手中的紅寶石戒指閃閃發光。 'Flame'一個陌生的詞彙從她口中吐出,戒指上火光一亮,一枚臉盆大小的火球已經呼嘯而出。

    火球對於那怪物來說沒有任何攻擊力,但這並不代表它沒有威力,事實上當它拖著長長的尾跡直射向那怪物頭頂的峭壁時,很快就展示出了這個法術真正的可怕之處。

    火球命中的地方之上是一片厚厚的積雪,而法術正好是在下面支撐積雪的岩壁上炸開,火球爆炸時產生的巨大的火球幾乎瞬間讓岩壁開裂,上面的積雪滾滾而下,眼看就要產生異常雪崩。

    但這還沒完。

    芙蕾雅先前從積雪上一掠過時,依次將六枚爆炸水晶依次丟在了雪堆之上,火球爆炸時產生的劇烈魔力波動一瞬間就引爆了這些原本就不穩定的能量聚合物。

    那一剎那,山壁之上忽然連續亮起數個明亮的光團,爆炸聲幾乎震動了整個山谷,支撐在積雪下的岩壁頓時分崩離析,而上面的萬載寒冰就好像是決口的洪水一般奔騰而下,直向那銀色的怪物撲去。

    “啊啊啊啊,該死!”銀色的怪物終於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叫。

    但芙蕾雅忽然瞪大了眼睛。

    因為那怪物的怒吼非是因為驚恐,而是因為受到戲弄的憤怒。它很快埋下頭,背後像是水滴一樣延伸出四條長長的水銀細帶,這些金屬帶轉眼之間就變成兩對長長的銀質羽翼。

    它會飛!

    “糟了……”少女心中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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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幕 破繭V

    雪崩恍若怒濤,迎面蓋下,但那銀色的怪物已經張開雙翼,將銀色的翅翼如同蜻蜓一樣快速振動,然後離地而起。  

    那銀色的怪物向她直撲而來,芙蕾雅不用計算也能看出,以雪崩現在的速度,對方幾乎一定能避開。

    那一瞬間她思緒如電般閃過,幾乎是下意識般,少女就作出了決定。金色的光翼在她身後一漲,她同樣是離地而起,然後猛然向那銀色的怪物撲了過去。

    那一刻——那銀色的怪物沒有五官的臉孔上,咧開猶如彎月一般的大嘴上嘲弄的笑意終於凝固在了臉上。

    “你瘋了!”

    它驚惶地尖叫道。

    芙蕾雅像是一顆金色的流星,迎面撞向半空中的銀色怪物,那怪物狀若瘋狂地揮動銀色的刀刃,想要將她逼開。但她不為所動,不避不讓,仍由刃鋒劃過小腹——風後半身甲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幾乎像是一層薄紙,瞬間拉開一條長長的口子,玫瑰色的鮮血噴灑而出——少女卻一頭撞向銀色怪物的腰際,將它生生向後推去。

    她的力量遠不如對方,但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再作生死相博,只不過是一瞬間的阻礙,就已經可以決定很多事情。

    “不——”

    銀色怪物的上升之勢不過稍微一頓,雪崩撲頭蓋臉地砸了下來,凡物在大自然無可匹敵的力量之下顯得卑微有如塵埃,芙蕾雅和那銀色的怪物在雪浪之中不過微微一閃,就已消失不見。

    ……在峽谷另一端。

    折劍騎士團的年輕人們與蒼白之子的戰鬥正進入到白熱化的階段,依靠芙蕾雅插下的戰旗的指引,騎士們終於一股股匯合起來,他們本身實力就不遜於這些魔物,甚至更有勝之,只是蒼白之子依靠突襲與數量的優勢一時佔據了上風。

    而當折劍騎士團集合起來,而另一邊森林中的巨狼又失去了那銀色怪物的指揮,戰局立刻改變,騎士們開始戰局峽谷地步狹窄的有利位置,有計劃地抵禦冬狼的進攻。在雙方都付出了不小的損失之後,這場戰鬥也由一場突襲戰打成了僵持的陣地戰。

    這對於起初陷入劣勢的人類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但蒼白之子一波接一波的攻擊還是讓他們疲於應付,布倫德被阿萊亞與尼玫西絲搶回來後,早已陷入了昏迷之中,尼玫西絲有心要去尋回芙蕾雅,但和其他人一起陷入狼群的重重包圍之中一時半會顯然也無法脫身。

    小佩洛倒是從另一邊帶回了羅洛等人,他們拿邊的損失更加慘重,幾乎人人帶傷,尤其是經過一夜的追逃之後,此刻哪怕是最堅韌的克魯茲人,也忍不住有些氣喘吁吁了。

    所有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

    但羅洛卻有些神經質地盯著峽谷另一邊。

    “你聽到什麼了嗎?”小佩洛看到他這個神色,立刻問道,他知道羅洛出身山民,在這裡的所有人當中,只有他的感知最為敏銳。

    “我好像聽到有爆炸的聲音。”

    羅洛額頭上全是冷汗,這是因為體力消耗過度的原因造成的,他的眸子有些灰暗,但聆聽了一陣之後,還是有些虛弱地答道。

    “是援軍嗎?”有人大聲問道。

    “只怕不可能,是指揮官小姐弄出來的吧。”小佩洛搖搖頭,答道。

    尼玫西絲皺了皺眉頭,她知道芙蕾雅身上有爆炸水晶與那枚紅寶石戒指的事情,芙蕾雅離開起碼已經有一刻鐘的時間,至今了無音訊,而那怪物也沒回頭,她很清楚芙蕾雅與那怪物之間的差距,就算是芙蕾雅開啟了女武神印記,那頭怪物要對付她也不會比對付阿萊亞與布倫德難多少。

    那根本不是一個力量層級上的戰鬥。

    “我覺得你們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好,”阿萊亞渾身是血,坐在布倫德身邊喘著粗氣。他身上新添加的傷口是在救出布倫德時留下的,如果說昨天晚上蒼白之子給他留下的傷只算做是一個小小的紀念的話,那麼這會兒他就可以說是獲得了一枚一噸重的勳章。

    阿萊亞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如果折劍騎士團這個時候要撤離,他和布倫德就不得不留在這裡。

    但即使如此,還是改變不了他的姓子——一如既往的惹人討厭。

    這傢伙一如既往的烏鴉嘴,然而這一次事情的發展卻未如同他的預料。忽然之間前面的騎士發出一陣驚呼,小佩洛彷彿感到什麼,馬上分開人牆走了出去,他看到一幕奇景正在所有人面前上演。

    只見那些遠遠近近的蒼白之子,忽然搖搖晃晃地在進攻的道路上停了下來,它們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樣,一頭接著一頭倒在地上,然後身上冒出黑煙,彷彿在白曰之下蒸發,一點點化為了灰燼,最後只剩下一枚枚黑沉沉的魔力水晶在雪地之中。

    這一幕不僅僅是發生在某一頭,或者是某一群巨狼身上,而是遠遠近近數百頭蒼白之子同一時間倒斃然後化作黑煙消散,這樣壯觀的景象,幾乎驚呆了每一位在場的騎士。

    “這些魔物果然全是召喚生物,”小佩洛馬上反應了過來:“我們的指揮官看來做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他回過頭,看著尼玫西絲。

    但女騎士臉上卻沒有絲毫欣慰,她緩緩從領子裡拿出通訊水晶,通訊水晶一片灰暗,代表芙蕾雅的那一端,並沒有因為她注入魔力而亮起。

    ……然而在峽谷之中,芙蕾雅散落在一堆雪堆旁的通訊水晶確實是在一明一暗地放著光,這表示有人在試圖通過法則之網與項鍊建立聯繫,但可惜,項鍊的主人卻並不在它身邊。

    芙蕾雅幾乎是掙扎著從另一邊的積雪之下爬出來的。

    她低聲呻吟了一聲——身體的狀況差得超乎她的想像,渾身瘀傷與擦傷,小腹的傷口滲出來的血液幾乎染紅了盔甲下的武裝服;她胸甲上有一處巨大的凹陷,裂開的縫隙下面不斷滲出血來,眼角,鼻子與嘴角也在流血。

    她輕輕咳嗽了幾下,萬幸雪崩砸下來時她與那怪物都在上層,而她又更在那怪物上方,但兩人被捲入積雪之中時,她親眼看到那怪物被渦流吸入碎石與滾雪之下,而她自己則僥倖逃脫一條姓命。

    不過既如此,也不過是多維持一時半刻而已,芙蕾雅可以感到自己受傷有多嚴重,致命傷來自於胸口的撞擊與小腹的劍傷,失血過多讓她頭昏昏沉沉,手腳也有些發冷,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

    最讓少女感到滿心苦楚的是,她發現自己裝著聖水的腰包在雪崩之中遺失了。

    ‘這就是要死了嗎……? ’

    她翻過身來,靜靜地躺在雪地之中,靜靜地看著天空。她很清楚這兒距離尼玫西絲他們有多遠,克魯茲人一定趕不及的,她感到寒冷已經開始麻痺她的軀體與心臟,睡意與疲倦也一**襲來了。

    ‘好在沒有失敗。 ’

    芙蕾雅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是她一輩子做過最大膽的決定和最瘋狂的舉動,但她終歸不是那個人,只有這次,也是最後一次。

    她合上眼睛,一片漆黑之中好像有無數光點,這些光點一一匯聚起來,浮現出布契的群山的影子,然後又匯聚成那個人面貌。

    ‘布蘭多……’

    芙蕾雅心中一片安寧,靜靜等待那一刻的降臨,但上天似乎並不想要給予少女這份殊榮,正當她微微合上眼瞼的時候,雪地之中忽然傳來卡擦一聲輕響。

    這聲響動並不大,但在芙蕾雅聽來不啻於驚雷。她猛地睜開雙眼,吃力地轉過頭,果然看到積雪之下伸出一隻灰暗的手臂來。

    '怎麼可能……芙蕾雅心中低叫一聲,這雪堆之下除了那怪物,就不會有第二個人存在。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握住獅心劍,但那怪物反應卻比她更快一步。

    轟一聲巨響,彷彿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雪層下爆炸開來,一道黑影裹挾著無數雪末從雪堆之下射出,瞬間就壓住了芙蕾雅,那銀色的怪物一隻手扼住了芙蕾雅的脖子,一隻手壓住她握劍的手。

    它低著頭,冷冷地註視著這個將自己搞得狼狽不堪的人類小姑娘。

    比起芙蕾雅來,它的確說得上是更加狼狽,此刻它早已不復先前的風光,背後的翅翼只剩下一片,水銀一樣的軀體也不再是光滑無暇,而是佈滿了坑坑窪窪的傷痕,原本銀亮的皮膚,現在變得暗淡不堪,幾乎形成了鐵灰色。

    這種顏色芙蕾雅在昨天夜裡的戰鬥中也曾見過,往往戰鬥到這種程度,這頭怪物就會選擇去抽取一個人的生命力量,這說明一旦它處於這種狀態下,恐怕距離死亡也只有一線之隔了。

    “真是……可惜了……”

    芙蕾雅有些無力地想到,她可以明顯地感到自己殘存的生命力量正在經由那怪物的手緩緩流逝,先前她還能瞇著眼睛盯著這頭可怕的怪物,但很快,她就感到連呼吸都有些吃力了起來。

    芙蕾雅的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

    銀色的怪物卻在冷笑:“你們這一族,和數千年之前一樣狡猾,一無二致。”它在芙蕾雅身邊蹲下,然後一把拖著少女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彷彿要仔細欣賞芙蕾雅因為缺氧而死的樣子。

    但正是這個動作,卻讓芙蕾雅撞在腰包中的那塊石板'啪嗒'一聲掉了下來。銀色的怪物微微一怔,它看到那石板,似乎有些驚訝:“這是什麼?等等,這是……”

    它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去撿起那石板,但正當它鬆開芙蕾雅握劍的手時,等待多時少女立刻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發出一聲低喝:“怪物!”

    她雙手握劍,一劍刺向那怪物的小腹。

    銀色的怪物或者察覺了芙蕾雅的舉動,或者完全沒有預料到,就讓這一劍直接沒入了它腹部之中。它微微一愕,抬起頭來,有些古怪地看著眼前這個人類小姑娘:

    “你不會以為這種破銅爛鐵能傷到我吧,你們凡人的攻擊,對我是沒有絲毫效果的。”

    它嘲弄地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臉蛋:“愚昧。”

    芙蕾雅瞇起的眼睛裡只剩下熊熊的怒火。

    她盯著那怪物沒有五官的面孔,看著那張月牙一般露出冷笑的大嘴,恨不得自己能一劍殺死對方。

    然而下一刻,她的祈求似乎被冥冥之中某個不知名的神祗所聽聞,忽然之間,那銀色的怪物月牙一般的大嘴耷拉了下來。

    那就像是一個異常痛苦的表情出現在它的面孔上。

    它忽然尖叫一聲,一把將芙蕾雅丟開,捂著傷口,瘋狂地向後退去。只見插在它小腹上的獅心劍忽然冒出熊熊的烈焰,這烈焰正沿著那道傷口,燒遍它全身。

    “這……不可能!”怪物哀嚎著跪倒在地面上:“該死的戰爭女神印記……啊啊啊啊!”

    那銀色的怪物幾乎是轉眼之間化為了一團火團,但可惜芙蕾雅並未能如願欣賞到自己的戰果,就當她被丟到地上的同一刻,她感到一股熾熱的火焰從心臟部位開始遍及全身,瞬間將她至於巨大的痛苦之中。

    但芙蕾雅一言不發,眼中反而只有滿滿的不可思議。

    因為她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黃金的火焰,被點燃了。

    而在她一旁,那塊落在雪地中的石板,這一刻也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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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幕 小心陷阱

    人工雕琢的痕跡沉浸於黑暗之中,一排排廊柱以相等的間距向前後兩個方向延伸,沿著嵌入峭壁上狹窄的小徑向上遙望,這些廊柱在視野遠端一一縮短,疊合在一起;光滑的牆面似由黑曜石鋪設而成,然而上面佈滿了用於傳輸能量的晶格網絡,與布蘭多曾在瓦爾哈拉地下見過的別無二致,也與地面上散落於冰川之中米洛斯的遺骸的質材沒有任何區別。

    事實上這樣的材質在沃恩德的各處古蹟之中隨處可見,玩家對於它們所知的唯一共同點就是——來自於上一個時代​​。

    這兒看起來是一條長長的長廊,在過去的某個時代中,或許可以如此稱呼它。但現在,這條長廊只剩下一半,不知經歷了什麼樣的災難,它從中間被剖開,另一邊只剩下一道不見底的深淵,長廊嵌於萬丈絕壁之上,蜿蜒通向地面。

    在遊戲之中,這兒被稱之為流寒走道——

    一行人正在緩緩通過這條來自於上一個時代​​之前,甚至很有可能是混沌的年代之前史前留下的半邊長廊。

    在這行人中,一頭金發的小姑娘正楸著旁邊一個胖胖的小個子的臉在隊伍前面打頭,正是阿洛茲與史塔,布蘭多與維羅妮卡緊隨其後。學者小姐則跟在女軍團長身後亦步亦趨,當冰霜覆蓋的道路變得危險起來的時候。她也不再時不時向布蘭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事實上所有人都變得更加小心。三人身後一個身位的距離,茜背著比自己人還高的包裹,一言不發,只是垂及腰際的赤紅色長馬尾偶爾隨著少女的步子微微晃動著。當然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麻煩,應布蘭多的要求,布加的工匠巫師早已在天青之槍上施加以幻術,布加人中的祕境律行者畢生研究幻術。他們號稱銀色聖牆的守護者,是《琥珀之劍》中除了千面人之外最傑出的幻術大師,他們的幻術一般要比他們高出兩個境界的存在才能看出破綻。

    而此次的施術者更是祕境律行者的首領,銀色聯盟的巫師領袖之一的羅安,他的實力與威廉不相上下,在法術領域上比他高出兩個境界的人,除了艾爾蘭塔的那位賢者大人之外。這個世界上恐怕還不存在。

    布蘭多自然不擔心艾爾蘭塔會到埃魯因來拆穿自己的把戲。

    再後面是小王子,這位埃魯因未來的國王一路上跌跌撞撞,摔得鼻青臉腫,如果還在宮中,定有侍者來攙扶他前進了——當然,如果那位嚴厲的姐姐不在左右的話。而此刻。夏爾、希帕米拉與梅蒂莎環繞他左右,但卻並不搭手,事實上那堪稱埃魯因歷史上最年輕的巫師導師正偷笑得厲害,梅蒂莎也忍不住偷偷抿嘴,他們只負責保護小王子不一不小心掉到深淵下面去。至於其他的,想來自有布蘭多吩咐。

    再往後。跟著勞倫娜夫婦與科魯茲的皇長子,以及為數不少的克魯茲貴族,隨從還有巴巴莎等三名女巫頭領帶領的一眾女巫,走在隊伍最後面的是灰劍聖,作為隊伍中最強力的存在,梅菲斯特的主要責任是負責斷後,這深淵之下誰也不敢保證絕對安全,縱使是布蘭多也不好說自己就一定了解這個遊戲之中的大副本,先不說他自己本身就沒真正深入過這種地方,退一萬步說,誰知道在'真實的沃恩德'世界之中,這兒會不會有什麼改變?

    在逐漸習慣了這個世界之後,布蘭多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同樣名為沃恩德的世界並不是遊戲之中的世界,也不是一個幻影或者是夢境,雖然他曾經一度懷疑是不是有人和他開了一個惡意的玩笑,或者這兒根本就是一個'楚門的世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已經不再抱有幻想,開始以'真實的沃恩德'來稱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萬事萬物的運作規律比在遊戲之中更加符合自然,雖然有一些異同,但反而顯得更加真實。

    雖然一個真實的遊戲世界有些匪夷所思。

    穿過地下冰川之後,史塔果然將他們帶到冬眠者聖殿在地下的入口,那兒其實距離佩婭的弟弟失足跌落的地方並不遠,這讓布蘭多產生了一絲懷疑,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引著他們至此。尤其是安列克顯然並未走這條冰川下的捷徑,那麼佩婭的弟弟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就很值得商榷了。

    只可惜獵人姐弟現在仍在昏迷之中,沒辦法問個明白。

    冬眠者聖殿的地下入口他也早有耳聞,這道深淵上面的部分叫做白峽,是冬眠者聖殿正門外的唯一一個入口,它分為地下和地上兩個部分,地上通往霜噬巨蟲盤踞的季維冰川,地下則通向這條流寒走道。

    布蘭多緩緩地隨著隊伍前進,一邊走,一邊將手放到那些冰藍色的、嵌於冰霜之中的長廊廊柱,大約間隔五到六米就有一根,從牆體上凸出,彷彿肋骨一般。這些柱子入手冰涼,沉沉的很有實感,與遊戲之中那種模擬出的感覺來有些許不同。布蘭多雖然沒來過這裡,但他知道這種材質,在遊戲之中摸上去時會有一種特殊的觸感,彷彿可以感受到來自於上一個時代​​的慘烈戰爭與惡意,不止是手上、連心中也會感一絲冷意,這是遊戲之中特殊的情緒系​​統營造的氛圍。

    但在這裡,卻沒有這樣的感覺,這些柱子就像是普通的石製品,摸上去感覺沉甸甸的。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布蘭多心中有些奇妙地感到,縱使這對他來說算得上是一趟危險的旅行。但這種可以親身印證遊戲之中的世界的感覺,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女軍團長注意到他異於尋常的舉動。低聲問道:“你來過這裡?”

    布蘭多嚇得差點手一滑,連忙答道:“當然沒有。”

    “沒有?那你臉上為何一副故地重遊的神色?”維羅妮卡沒好氣地答道,這小傢伙總是含糊其辭,讓她十分不滿。

    “那是因為我見過這裡的長廊,這些廊柱和牆壁。”布蘭多吐了一口氣,如此答道。

    “你曾見,在哪裡?”

    “在書上,”對於這個回答。布蘭多不需要考慮理由,好像是順理成章——在論壇上,也可以說是書上吧:“今天我看到這條長廊,這些廊柱,就與我在書上看過的一一印證,我親手去丈量這些廊柱時,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這個理由倒也合情合理,冬眠者聖殿雖說是一處禁地,但歷史上也不是沒有人涉足過。敏爾人就曾經穿過此地,布加的巫師,霧精靈也先後追尋著敏爾人的足跡來到此地,大約十幾年後。黑火教徒會佔據這座聖殿,使這座聖殿成為後世那個著名的副本。對於這座聖殿,維羅妮卡也早有耳聞,但她仍舊有些狐疑地看著布蘭多,高塔巫師真有如此浩瀚如煙海的資料麼。這小傢伙總是將一切理由都推到高塔巫師收藏的文獻上,高塔巫師從白銀的布加人之中分裂出來。她不相信他們總是帶著布加人的文獻遷徙。

    可惜克魯茲帝國與高塔巫師沒什麼交情,否則她一定會想辦法去印證,而現在,也只有對布蘭多的說法持懷疑態度而已。

    這個時候跟在兩人身後的詩朵忽然開口:“看到書本上的東西出現在眼前,才明白事實原來是這樣,文字描述畢竟融入了作者主觀的意願,只有你親眼所見,才能融會貫通。 ”她眼睛發亮,最後這句話,正是她離開學院前往埃魯因的原因:“我和伯爵大人一樣,今天收穫良多。”學者小姐好像領悟了什麼高深的道理一樣,有些小小地激動地答道。

    維羅妮卡嘆了口氣,覺得詩朵說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她最後看了布蘭多一眼,便不再繼續質疑。

    布蘭多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這位女軍團長的精明與敏銳還是讓他感到有些離譜。不過他也意識到自己或許應該小心一些,於是收回手不再去碰長廊中的任何一樣東西,抬起頭來,論壇上說這條流寒走道大約有三十分鐘行程,估算一下時間現在他們差不多已經經過了一半的距離,走道的後半部從地下深入冬眠者聖殿內部,布蘭多抿了抿嘴,走道的後三分之二是黃昏雙子——梅爾與梅恩的活動範圍,他等待那兩頭黑狼出現已經有一會兒時間了。

    梅爾與梅恩都是最後一代黃昏狼族,它們由埃希斯的第七個女兒金海所生,金海是永暗之月的主宰,因此這對雙子的一身力量也大多與陰影與黑暗有關。梅爾與梅恩外形酷似,在外人看來都形似一頭額前有長角的黑色巨狼,不過梅恩在與災禍之龍的戰鬥中失去了左眼,因此只剩下一隻眼睛並且左眼窩處還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可以用來與自己的兄弟區分。

    這兩頭狼在《琥珀之劍》中是可選boss,因為它們被禁錮在聖殿地下通往地面的密道中——也就是布蘭多現在所在的這條流寒走道——若選擇從正門進入聖殿,則不會遇到它們。而作為把守密道的可選boss,梅爾和梅恩絕對算得上是遊戲之中在前四幕之中最強的首領級boss之一,如果在遊戲中,布蘭多多半希望避開它們,但現在,他卻十分期待這兩頭畜生能馬上出現。

    原因無他,在隊伍中擁有梅菲斯特、維羅妮卡與小母龍這樣的存在時,對於玩家來說十分棘手的梅爾和梅恩,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卻是一個移動的寶庫。他名義上的老師,灰劍聖梅菲斯特已經步入極之平原,比在遊戲之中時甚​​至更進一步,布蘭多毫不懷疑僅僅是他一個人,就可以輕鬆擺平這對黃昏雙子。

    黃昏雙子的掉落列表,可是僅次於這個副本的最終boss。

    唯一的問題是。這兩頭蠢狼並不是一定出現的,布蘭多只能祈禱自己的運​​氣夠好。

    目前來看。四周還是靜悄悄一片,只有眾人的腳步踩在冰雪上咯吱咯吱的響動。他抿著嘴唇打量四周,希帕米拉和後面的勞倫娜手上舉著火把,除了火把搖曳的光線能映照出一小片範圍之外,視野盡頭一片漆黑。而正是這個時候,他看到前面阿洛茲扯著史塔的耳朵停了下來。

    小母龍停下來的原因是她發現前面出現了一道門。

    她瞇起金色的眸子,打量著這道石門——確切的說,這不算是一扇完整的門。因為與流寒走道一樣,這扇石門也只剩下一半,它的另外一半或許也在過去的某場災難之中和走廊一起斷裂陷入下面的深淵之中,剩下的部分也被震碎,留下殘破的部分卡在走道上。小母龍回過頭,看著史塔:“這後面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兒會有一道門?”

    “我怎麼知道。”小胖龍十分不滿地嘟囔著答道:“這座聖殿內部我都沒去過,我的任務只是帶你們找到冰川下面的入口。”

    “那是你答應他的,我可不管,你必須得把那個裝神弄鬼的將醒之神找出來,還有,你弄丟的巨龍之心也要找回來。”阿洛茲十分不講道理地命令道。

    “等等。阿洛茲姐姐,那可不是巨龍之心!”

    “巨龍之心與我有什麼關係,我是說你得把那好玩的玩具給我弄回來!”小母龍呲牙咧嘴地瞪了史塔一眼,後者打了一個寒戰,立刻縮了縮脖子不答話了。

    布蘭多聽到這兩個傢伙的對話。自動忽略了後半部分,不過阿洛茲似乎對將醒之神十分有興趣。這讓他有些狐疑,究竟是因為本身的興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阿洛茲是還未成年的巨龍,行事十分散漫,但龍族作為黃金族裔在遊戲之中一直肩負著特殊的責任,至少它們曾與黃昏戰鬥,不僅僅是黃金之民,就布蘭多所知,布加人亦建立了許多監測站來監視秩序的邊境與黑森林,根據梅蒂莎的說法,銀精靈也並不是完全不問世事,否則他們不會因為大魔潮的到來重新回到沃恩德。

    似乎除了碌碌的黑鐵之民,先民們都因各自的目的而行事。

    想到這裡,布蘭多忍不住再看了阿洛茲一眼。

    阿洛茲正在前面指使史塔推那扇石門,石門雖然厚重,但對於龍族來說也算不上什麼,殘破的石門在史塔圓滾滾的爪子下向後退去,後面露出一間半邊的大廳來。或者不如說更像是廣場,因為天花板已經坍塌了大半,而大廳雖然只剩下一半,但依舊大得離譜,埃魯因的金縢宮外有一座帶噴泉的廣場,但和這剩下的一半大廳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布蘭多一行人站在大廳的門外,一眼幾乎望不到大廳的另一邊盡頭在那兒。布蘭多看到這裡,忽然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這時門後黑影一閃,史塔忽然'哎喲'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正面撞上,變成個皮球向後滾去,直到撞上一根廊柱才停下來。

    “什麼人!”

    小母龍又驚又怒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她雖然動不動就對史塔張牙舞爪,但那是龍族的內部糾紛,巨龍是高傲的生物,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任意欺凌的。尤其是這東西居然當她面把史塔給打飛了,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過那道黑影向後一跳,停了下來,後面眾人才看清——那不是什麼'人',而是一頭狼。

    “雄狼?”維羅妮卡忍不住脫口而出。

    那的確有些像是布蘭多曾經在瓦爾哈拉見過的雄狼,體格有如小山一般,幾乎佔據了小半個大廳,柔順的長毛耷拉在脖子後面,像是黑色的錦緞一般,不過它與黑狼唯一的差別是,它額頭上有一支長長的獨角,獨角上黑煙氤氳,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這不是雄狼,這是黃昏狼族!”布蘭多心中萬分驚喜,《琥珀之劍》中boss的智慧更高,他還真擔心這兩頭畜生不會上當出現,不過蠢狼就是蠢狼,既然梅爾出現了,那麼獨眼的梅恩一定在附近不會太遠。而同一時刻,他也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

    陷阱大廳。

    小母龍看清自己面前的畜生,立刻低吼一聲撲了上去,她能感覺出這頭黃昏巨狼的實力和自己不過在伯仲之間,但她是龍族,黃金的族裔中最擅長戰鬥的種族之一。在阿洛茲想來,這頭蠢狼即使再厲害,也不會比自己更強,而她有必要——無論是維護自己在史塔面前不可置疑的權威也好,還是巨龍本身的驕傲也好,她都有必要第一個撲上去教訓一下這不速之客。

    只是她沒想到,她正作勢欲撲時,後面的布蘭多就意識到不好。他有心出口提醒,但可惜小母龍動得太快,後者一動,只見大廳內的天花板與地面上都浮現一層層青色的閃電,這些閃電彷彿有生命一般,甫一出現,就直奔阿洛茲而去;龍族擁有一個被動天賦,抗性鱗片,龍鱗對於魔法與物理打擊的抗性都十分變態,一兩道閃電落在阿洛茲身上根本無濟於事,但此刻出現的是成千上萬的閃電,幾乎像是驚濤駭浪一般直接將小母龍給淹沒了,只剩下一聲慘叫。

    “啊——”

    布蘭多忍不住捂臉。

    不然她以為為什麼這兒會被叫陷阱大廳?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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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幕 能好好打怪嗎

    阿洛茲餘煙裊裊地坐在地上,沒一個人敢靠近她,小母龍金色的眸子裡燃燒著熊熊怒火的樣子,叫人懷疑下一刻她就會化作巨龍將滿腔怒意遷怒到他們頭上。布蘭多也明智地閉了口,如果他現在再告訴她這裡其實是叫做陷阱大廳,是遊戲之中一個著名的場景,與黃昏雙子戰鬥難度的三分之一都要算在這間大廳頭上,那麼一定會叫阿洛茲以為他一定是在嘲弄她。開玩笑,小母龍本身的脾氣就沒見有多好,這個時候如果他那麼說的話說不定她真的會變成巨龍一口把他給吃了,布蘭多是認真地考慮之後挑挑眉才決定三緘其口。

    梅爾已經死無葬身之地,這就是惹怒一頭巨龍的下場。認真說來阿洛茲與黃昏雙子中單獨一頭的​​實力對比不過伯仲,但壞就壞在暴怒的阿洛茲是梅爾根本沒有預料的,但小母龍忽然化身為金色的巨龍一巴掌將那頭黑狼拍飛時,對方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滾落深淵之下了,速度之快,堪稱《琥珀之劍》中犧牲得最快的boss。

    布蘭多來到懸崖邊上,看了一眼梅爾摔下去的地方,有些可惜,這可是一半的掉落啊,就這麼沒了,而正是這個時候。他聽到一句冷冰冰地問話:“你說那頭畜生叫什麼?”這是阿洛茲的聲音,他心中頓時咯噔一聲。他不打算去惹暴怒中的小母龍。但後​​者卻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的樣子。

    “梅爾菲斯。”

    “梅爾菲斯,黃昏的狼族雙子,”阿洛茲忽然咯咯一笑,立馬叫布蘭多有些毛骨悚然,甚至開始懷疑這頭小母龍是不是被閃電陷阱電到神經錯亂了。但後​​者瞇起金色的瞳仁來,答道:“傳說之中黃昏之狼的頭領,竟然不是我的一合之敵,看來我可以進行成年禮了。”

    “我靠!”布蘭多頓時瞠目。他見過自大的,卻沒見過這麼自誇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梅爾還處於封印狀態,暴露出來的不是本身的實力,這裡畢竟是冬眠者聖殿,要放在外面,估計十個阿洛茲也不一定打得過黃昏雙子之中的任意一頭。不過他沒聽說過龍族的成年禮是怎樣的。如果是要挑戰一頭實力超過自己的魔物的話,他忍不住看了阿洛茲一眼,心想這傢伙不會真的拿著梅爾去完成自己的成年禮吧,龍族沒這麼不靠譜吧。

    “怎麼,你有意見?”阿洛茲的語氣一變,立刻讓人感到絲絲危險的意味。

    “沒。怎麼會呢,”布蘭多從懸崖邊轉身——當然這主要是害怕小母龍一會忽然暴起也一巴掌把他拍下去和那梅爾作伴,那可就太虧了,他離開懸崖邊上遠一些,這個動作逃不過夏爾的眼睛。年輕的巫師侍從立刻把自己的領主大人給出賣了,他身邊更熟悉布蘭多的銀精靈小公主忍不住偷笑。只有崇山的神官希帕米拉有些不可思議,十分單純地反問道:“大人他不會那樣吧?”

    一旁的詩朵也點了點頭,在她眼中,布蘭多已經是一位真正的品格高潔的大學者了。

    對於這兩個還沒受到布蘭多污染的小姑娘,夏爾也只有慫慫肩。而這時布蘭多已經走到阿洛茲的另一邊,轉移話題道:“說起來,龍族的成年禮沒那麼兒戲吧?”

    “什麼叫兒戲?”阿洛茲聽了布蘭多的話就十分的不高興,不過她看到這個狡猾的人類已經離開懸崖邊上了,只有哼哼兩聲;畢竟有那麼一會兒她真想一巴掌把布蘭多也給拍下去,以為她不知道這傢伙肯定心知肚明先前的那個陷阱?竟然敢不提醒她,小母龍呲了呲牙:“自從白銀的年代之後,巨龍的數量已經一再減少,成年的年齡也一在改低,我的年齡已經可以進行成年禮了,只不過我要先殺死一頭比我更強的黃昏種作為資格,然後再進行一次考試。”

    “原來僅僅是獲得資格,”布蘭多心下了然,看來龍族的成年禮也不是那麼兒戲,不過竟然是要求殺死黃昏種,而不是他所想的魔物。黃昏種在混沌的紀元之前十分常見,黃昏之龍還沒有殞落之前,這些可怕的魔物之祖遍布大陸,但而今,也只有在這些古代的遺蹟之中才能看到黃昏種的身影,而強大的黃昏種又何其難找,天青的騎士分開蒼穹之後,混沌軍團的頭領級角色死的死,封印的封印,千百年之後的沃恩德,早已看不到它們的身影了。

    阿洛茲看到布蘭多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冷哼一聲:“你以為黃昏之龍真的死了?在文明的邊境,黑森林之外的世界,來自於混沌的生物並不罕見,那些強大的,你根本無法想像。”

    黃昏之龍沒有死,這一點布蘭多一點都不奇怪,在石板戰爭之後,有許多線索都指向這一證據。事實上在久遠的歷史中,黃昏之龍被擊敗了不只一次,它完全有可能只是蟄伏起來,等待下一次復甦的機會,否則如果黃昏之龍已死,那些以它為尊的混沌教徒也不會如此狂熱。而且布蘭多還知道,黃昏之龍並無實體,而是一種規則的具象,就像是沃恩德這個世界一樣,有秩序就有混亂,兩者既對立,而又互相依存。

    阿洛茲這麼一說,他就明白了,黑森林之外的世界,連上一個世界的玩家也沒有去過,如果說那裡有什麼東西,他也可以理解。

    阿洛茲又繼續自得地說道:“等梅菲斯特先生殺死了那頭獨眼狼,我就拿它去當考試的結果好了。黃昏雙子,咯咯咯。長老們一定會通過的,這樣一來我的成績可說是百年以來龍族最光輝的一份了!”

    布蘭多目瞪口呆:“等等,那不不是你殺的嗎?”

    “哪又怎麼樣?”阿洛茲翻了個白眼:“他們知道嗎?誰會告訴他們,你嗎?還是那些克魯茲人?”

    小母龍翻白眼的樣子竟出奇地有些嬌憨,至少這是布蘭多少有地看到她露出少女姿態的時候,不過她馬上又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來威脅其他人,開玩笑,布蘭多當然不會去告密。告密又拿不到任何好處,搞不好——不,那幾乎是一定會受到阿洛茲的打擊報復,他倒是可以無視,不過他的領地那就遭了殃。你可以想像一下,你的領地附近有一頭對你不懷好意的惡龍,甚至不需要惡龍。阿洛茲僅僅只要指使史塔在附近找個山頭蹲著就可以了,然後三天兩頭商人受到襲擊丟掉食物補給什麼的,那他可受不了,要知道現下的托尼格爾可是勉強依靠商業才繁榮起來,要是貿易路線受到打擊,只怕要不了多久又要回復到那個一窮二白的時候。

    而至於那些克魯茲人。他們想要告密,找得到龍族的棲​​息地嗎?那可不是埃魯因這種悲催的小國家,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不過無論如何他還是覺得這有些太詭異了,難道巨龍們對它們的成年禮一點也不在意嗎?他狐疑地盯著阿洛茲。後者才慢悠悠地答道:“我可以視作和你們一起探險嘛。”

    這就是所謂的組隊吧……

    布蘭多終於可以確定,龍族所謂的成年禮。看來就是這麼的兒戲。

    而正在他被龍族奇特的成年禮搞得有些無語的時候,前面終於傳來消息,梅菲斯特和維羅妮卡已經聯手追殺死了那頭獨眼龍梅恩。說來這頭倒霉的黃昏狼族也該算得上榮幸了,竟然可以讓一位步入了極之領域的劍聖,一位法則巔峰的劍聖,同時還是帝國軍團長聯手追殺,在遊戲之中有這種殊榮的,布蘭多扳起指頭也數不出幾個。

    前來報信的是一個年輕的騎士,這也是應維羅妮卡的要求,因為梅菲斯特目前算得上是布蘭多的人,因此梅恩算是克魯茲人與埃魯因人聯手殺死的,戰利品也由雙方瓜分。克魯茲人希望得到梅恩的魔晶和血液,梅恩這個級別的魔物的魔晶等級相當駭人,幾乎和巨龍是一個級別,維羅妮卡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不過可惜布蘭多更知道梅恩與梅爾的掉落列表也是頂級——即最高一級世界首領級別的掉落,雖然本身等級比較低,但更高一些以他這個等級也使用不了了——於是也順水推舟,就分走了裝備掉落。

    他向那騎士詢問了一些簡單的問題,才帶上勞倫娜夫婦來到維羅妮卡與灰劍聖所在的地方,梅恩並沒逃出去多遠,被梅菲斯特一劍刺死在大廳另一頭的走廊外,這還是灰劍聖與維羅妮卡特意追蹤了它一段時間,否則以布蘭多這個名義上的老師的實力,恐怕它才剛動腳,就已經身首異地了。

    布蘭多來到那龐大的屍體旁邊時,看到這怪物腦袋上已經開了一個大洞,想必魔晶已經被挖掉了。他抬頭看了維羅妮卡,女軍團長笑瞇瞇地,想來收穫頗豐。她看到布蘭多目光轉過來,連忙答道:“小傢伙,你想要的話,這頭怪物的血液也一併給你好了,你也知道,聖戰將即,高階魔法水晶對於帝國太重要了。”

    這話叫布蘭多有些好笑,他當然知道高階魔晶的作用,主要是用來驅動那些最頂階的魔導構裝兵器,在聖戰中炎之聖殿肯定是要傾其所有投入的,這是教權的爭奪,容不得半點後退。不過維羅妮卡這表現就有點太離譜了,他不禁好奇,對方究竟拿到了哪一等級的魔晶。

    不過布蘭多也清楚,這位女軍團長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他回頭看了灰劍聖一眼,梅菲斯特對他點點頭,比了個手勢。

    “靠!”布蘭多一看,頓時忍不住罵了一聲狗屎運,竟然真是和龍晶一個級別的,這樣一來炎之聖殿最頂階的那幾具戰爭機器的動力也有來源了。不過他倒真是一點也不嫉妒,高階魔晶對他來說意義不大。雖然可以給瓦爾哈拉提供成長的能量源,但中低階魔晶也一樣可以。沒必要奢侈到使用這種有價無市的東西。

    “血液就不必了,但願帝國能記住我和長公主殿下的貢獻,不要在關鍵的時候再給我們添堵就感激不盡了。”布蘭多淡淡地答道,說實在話,他對梅恩的血液不感興趣。黃昏種的血液雖然也算是高階魔物之血,是許多高階裝備的製作材料,然而和魔晶不一樣,混沌生物的血液無論等階多高。蘊含的能量有多強,卻始終算不上最頂級的材料。原因無他,因為太過斑駁,最頂階的血液還是黃金之血,如果可以的話,布蘭多早就在計劃怎麼從阿洛茲身上放點血了。

    當然,這和計劃有點不太現實。那頭小母龍的脾氣太壞了,現在看來,或許史塔才更加靠譜一些。而既然有小胖龍這個頂級移動血庫在,他怎麼還會對其他的斑駁的血液感興趣。

    維羅妮卡聽了布蘭多的回答,不禁苦笑著搖搖頭。她明白布蘭多在說什麼,可帝國的決定又豈是她可以更改的。格里菲因想要中興這個王國,這與帝國的利益是相悖的,帝國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塊頂級魔晶就改變念頭——當然,無論如何,她也是不會把到手的好處交回去的。於是決定閉口不言,耍賴——這可算是女士的特權之一。

    布蘭多直接走到梅恩的屍體旁邊。用手抬起它巨大的爪子,然後回過頭對不遠處的勞倫娜說道:“勞倫娜女士,能藉你未婚夫一用麼?”

    女騎士臉都紅了,“亂說什麼呢。”她恨恨地答道,用力在菲拉斯身上拍了一巴掌,後者已經笑嘻嘻地來到布蘭多身邊。在《琥珀之劍》中,低階野獸是沒有裝備掉落的列表的,它們的掉落一般就是本身的素材,比如骨骼,毛皮與血液,而如果是魔物,還要加上魔晶,而高階野獸則不一樣,掌握了黑暗魔力的魔物一般會收集一些魔法物品,少部分——譬如巨龍還會攜帶它們,而另一些則會將它們用魔法收藏起來,黃昏巨狼也是一樣,布蘭多知道,它們一般會把戰利品藏在爪子裡開闢的魔法空間之中。

    菲拉斯用手在梅恩的爪子尖一點,只聽啪嗒一聲,什麼東西好像憑空從空氣中掉落下來,落到地上。

    在場的諸人低頭一看,頓時發現那是一隻有些奇特的金色懷錶。

    為什麼說有些奇特呢,因為這只懷錶沒有表蓋,而且錶盤也只有一半,錶盤上只有分針與時針,沒有表針,但縱使如此,它還是滴答滴答地進行著,彷彿並沒有損壞,或者說錶盤內只剩下一半的齒輪運作如常。站在布蘭多這一側,可以清晰地看到懷錶一側露出內部精密的構件,斷口處的齒輪有些都只剩下一半,但似乎這並不影響它運作。

    布蘭多看到這東西,頓時眼前一黑。

    “我靠!”

    他心中忍不住一聲慘叫。

    流逝指針,次神器,梅恩掉落列表之中最最頂級的掉落。菲拉斯不愧于臉鬥士的稱號,隨便一摸,就把那個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給摸了出來,可問題的關鍵不是在於此,而在於另一件幾乎要讓他吐血的事情。那就是,這個懷錶本身並算不上是一件次神器。

    確切的說,這應當是一套次神器。

    流逝指針,回溯之盤,這兩枚懷錶合為一體的時候,它們才稱得上是一件完整的次神器。但現在的問題是,理論上這兩個東西每一次都是一起出現的,可本應該掉落回溯之盤的梅爾,已經被阿洛茲一巴掌給拍到深淵之下了,這冰川下的深淵直通向大蜂巢下的硫磺之河,這要他怎麼把屍體找回來?恐怕早成了惡魔的盤中餐了吧。

    布蘭多頓時欲哭無淚,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打的boss也算是有兩位數了,眼看好不容易出了個次神器,卻沒想到竟然只有一半。

    只有一半。

    而且還是最悲劇的那一半——流逝指針。

    '流逝指針——當你啟動流逝指針時,以你為基準的時間加速流逝,你可以獲得等同於時間加速的效果,加速的倍數由你自己決定,但不可超過十倍。時間加速時,任何以時間為基礎的效果(如冷卻,充能,回復)同樣加速。時間加速會加倍你的壽命流逝,當你啟動流逝之針時,每秒鐘損失千分之一總經驗,加速倍數每提高一倍,經驗流逝速度也相應提高一倍。 ’

    '回溯之盤——當你啟動回溯之盤時,以你為基準時間開始回流,時間將重回你十分鐘之前的狀態,你的一切狀態(生命狀態,經驗以及其他以時間為基準的一切狀態)重置於時間記錄的時刻。回溯之盤使用之後,需要七十二個小時充能。 ’

    沒有回溯之盤的流逝指針,那就是一個刪號神器,號稱使用兩分鐘​​就可以讓你徹徹底底回到解放前的存在。布蘭多這一刻心中千言萬語,但都比不上想要撲回去一口將小母龍咬死的迫切願望,咱們好好打怪不行嗎?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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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幕 微黯的寇華

    漆黑的大廳中,只餘穹頂上一束白光射下,照在鐵鑄一般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地板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具黑袍人的屍體,刺目的鮮血泊泊從他們脖子上的劍傷處流出,沿著大理石地板上的圓形凹槽注入,然後形成一個奇特的符號,腥紅的血液緩緩流動著,使這一幕場景形似傳說中那些召喚惡魔的邪惡儀祭。

    當血液完全融合在一起時,好像忽然之間具備了生命一般蠕動起來,逆流而上,向法陣中央延伸過去,匯入法陣之上的那具優雅的生物軀體之中。下一刻,白狼好像從漫長的長眠之中逐漸甦醒,身軀開始產生異動,接著從頭部開始,雪白的皮毛向後翻捲,如同在剝落一件毛皮大衣,先露出一顆漂亮的少女的頭顱,黑檀一般耀眼長發,接下來是柔弱的雙肩與牛奶一樣雪白的肌膚,纖毫畢現有若尤物的曲線一點一點隨著皮毛的脫落而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少女完美無瑕的酮體最終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緊閉著雙眼好像靈魂困陷於一個永久的夢境之中,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證明這位埃希斯的長女並未真正逝去。大廳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甚至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寇華的眼睫毛微微晃動著,好像初開的花蕊。然後眼​​睛睜開,露出一雙銀色的眸子,眸子裡霧氣朦朧。她有些慵懶無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原本披散在地上的長發也隨之收束,好像逆流而上的黑色瀑布,少女抬起頭,有些迷惑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幾個人。

    “你們是誰?”聲音清冷迷人,但冷得有些滲人。

    微黯的寇華。傳說之中的埃希斯長女,驕傲之月的執掌者,同時也是黃昏之下十二頭奔狼之一,來自於混沌的紀元之前的凶獸,早有傳聞說她已經歿於巴貝爾要塞一役之中,然而此刻。這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名字不再是一個讓小孩止啼的符號,她又重新回到了沃恩德這片土地上,從永久的長眠之中復甦了過來。

    安列克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心中的激動,上前一步:“寇華大人,我等皆為真理的追隨者。”

    “哦,”寇華輕輕哦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們迎我回來。是想重新開啟黃昏對吧?”

    “正是。”

    “可我力量還很弱,幫不了你們什麼忙。”

    “沒關係,大人,我們有的是時間。等你脫離了封印,在大魔潮的影響之下,力量就會慢慢回復到全盛時期。”

    寇華有些為難:“可我不想。”

    安列克與他左右的萬物歸一會高階成員齊齊一怔,有些狐疑地看著她。

    少女微微垂下眼瞼,像是有些害怕。脆生生地答道:“我不想再參與戰爭了,母后答應過我的。那是我最後一次在黃昏之前奔行。我是為母后付出生命,現在我應當已經自由了?”她抬起頭來,用霧氣朦朧的銀色眸子看著其他人:“我可以離開嗎?”

    大廳中死一般的寂靜。

    ……

    '第四印記:'菲德索爾的判斷並非一定準確,然而從簽定之日起,它始終是我們唯一可靠的選擇'第四印記使持有者的血脈屬性提高,其等值於某一屬性的5%。 ’

    冰封的石門被推開時。一股子冷風直貫而入,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布蘭多的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之中回過神來,第四印記是他從愚者天賦的第二個封印之中獲得的技能,來自於智慧之龍水晶,這個技能對他來說有些雞肋。血脈是施法者的主要屬性,可他的職業是戰士,進階的聖堂騎士和未來的霜土之衛也和魔法扯不上關係。

    他抬起頭,視野中出現了一條冰天雪地山谷,山谷中寒風呼嘯,吹起的冰雪讓能見度不超過五米,這裡就是白峽的下層區域,裡面是一條來自於黃昏戰爭時代由墜落的米洛斯的軀體造成的冰川,霜噬巨蟲的棲息地。不過布蘭多立刻感到有些奇怪,照理說黃昏雙子一死,霜噬巨蟲之王'霜牙'就應該出現在這附近,這是遊戲之中的設定,但在這裡卻並不一樣。

    山谷外北風凜冽,卻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蹤影。

    “小心一些。”布蘭多緊了緊斗篷,只得提醒眾人提高警惕。

    流寒走道的出口位於半山腰,隊伍沿著陡峭的冰壁滑向下方,一步步來到谷底,但想像中的怪物並沒有出現,山谷中好像空無一物,除了觸目可及的冰雪覆蓋的世界與呼呼的風聲之外。事先得到過提醒的維羅妮卡幾人都將目光投向布蘭多,好像在詢問,這搞得他有些尷尬,不過也不好辯解,只好閉口不言。

    “文獻上記載的東西大多有一定年限,”倒是維羅妮卡主動開口為他解釋道:“魔物的巢穴所在的位置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千百年的時間,足夠它們游弋到別的地方去。”

    “是的,文獻記錄的確是有這樣的情況。”詩朵點點頭,她倒是這方面的專家。

    布蘭多點頭稱是,但其實他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從什麼文獻上得來的信息,只不過維羅妮卡的話倒是給了他另外一種可能性,與她們的猜測正好相反,霜噬巨蟲並不是已經離開,而是可能還沒來到這裡築巢。畢竟這是遊戲時間這個副本開啟之前,黑火教徒也還沒開始入侵這座聖殿,事實上這個時代埃魯因知道這片遺蹟的人寥寥無幾。

    如果那樣的話,這條路倒是安全許多。話是這麼說,布蘭多心裡還是隱隱有那裡不安定。

    在遊戲中白峽的下層並不是最先發現的區域,玩家最早擊敗了史塔從正門進入冬眠者聖殿,按照標準流程擊敗了黑火教首之後,才開始探索這座聖殿內的歧路。然後螺旋大廳被發現了,再反過來他們才進入了這條冰川,最後發現流寒走道與聖殿的地下入口。副本內有一些東西是可以永久改變的,隨著進入的順序不同,遭遇的挑戰也可能並不一樣。

    他正在考慮這個問題,隊伍後面卻騷動起來,他回過頭,才發現是那個獵人少女佩婭與她弟弟甦醒了過來。

    “布蘭多​​。”心中一個聲音傳來。不用說,這自然是精靈女士聖奧索爾的聲音。布蘭多一挑眉,隱隱感到精神世界中並不只有聖奧索爾一個人存在。

    “咦,”聖奧索爾的聲音有些驚訝:“你察覺到了?看來你比那時候敏銳多了,你的精神力量與血脈之中的潛力慢慢被發掘出來了,與剛開始時那個愣頭青比起來,已經改變太多了。”

    布蘭多知道她說的是才離開布契那段日子,那時候起一直到沙夫倫德的銀礦下發生那些事情之前,他都一直沒有察覺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還寄宿著另外一個靈魂。說起來也確實太過遲鈍了。

    “那麼這兩位是?”聖奧索爾旁邊應當是兩股精神力量存在,不過即使不問,他也能隱約猜到對方的身份。

    “是安奎麗和艾文,他們的身份不用我為你介紹了吧。”

    安奎麗與艾文都是聖奧索爾貼身的騎士之一,前者曾被譽為龍后,是霧精靈歷史上也可能是整個歷史長河中著名的女性龍騎士,後者是絮語林地衛士的指揮官,與奧塔萊絲那個冒牌貨不一樣。這是個真正的用弓的行家。

    “兩位好,我叫布蘭多。目前算是聖奧索爾大人的傳承繼承者。”

    “你好,布蘭多先生。”

    “你好。”先後兩個聲音回應道,第一個聲音溫文爾雅,是個男性,而第二個聲音則是個冷冰冰的女性,答話也是言簡意賅;兩人的聲音倒是充滿了特點。彷彿叫人一聽就能大概了解他們的性格。

    布蘭多忽然記起聖奧索爾曾說過那對獵人姐弟身上有她的信物,這麼說來,是姐姐和弟弟都各有一枚了。這就奇了,風后指環究竟有多少枚流入了埃魯因?照理說風后指環這種東西作為聖奧索爾的國寶,就算是有所遺失,流向也應該是克魯茲、法恩贊這樣強勢的國家。因為只有這些國家中的貴族才有財力和底蘊收藏這個級別的神器。

    “有點奇怪。”

    “奇怪?”

    “究竟有多少枚風后指環流入了埃魯因,加上我手上這一枚,這已經有三枚了。”

    “你忘了威廉姆斯那一枚,現在也在尼玫西絲手上了。”聖奧索爾調侃道。

    “那個不算。”布蘭多搖搖頭。

    精靈女士這才解釋道:“我問過艾文,這姐弟兩祖上應當是從聖奧索爾被驅逐的敏爾人與山民的後代。”

    布蘭多恍然,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敏爾人與霧精靈瓜葛甚多,或者是竊取了戒指逃出來也不一定,當然這難以深究,畢竟也是上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這麼說來,她和她弟弟都算是你們的傳承繼承者了?”他問道。

    “布蘭多​​先生,他們有這樣的潛質,不過目前而言,這對姐弟的實力還太弱了。今天如果不是陛下在此,我們也不會主動醒來。”開口回答的是艾文,不過布蘭多感到安奎麗也在一旁點了點頭。

    “除非他們遇到危險?”

    這一次艾文沒有答話,只有安奎麗再次點點頭。布蘭多心中了然,佩婭在冰河之中僥倖不死,看來就是這位龍后的手筆。不過她弟弟亞魯塔呢?梅蒂莎她們檢查過了,亞魯塔受了相當嚴重的傷,即使得到及時的救治活下來的希望也不會超過三成。但神奇的是,那傷口至少是在一到兩週前留下,而且看樣子沒有收到任何救治的樣子,是自然癒合的,難道這也是這些精靈先賢的英魂的功勞?

    當然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在布契就曾經經歷過一次,當時他在開啟了不屈天賦的情況下突圍昏迷,本來怎麼都應該是必死,然而風后聖奧索爾救了他一命。

    但仍有一個疑問。

    “佩婭她弟弟為什麼會在冰川下面,他沒和安列克他們一起麼?”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布蘭多,”精靈女士答道:“恐怕沒人能了解他的那段經歷。”

    “什麼?”

    “艾文的感知曾經被隔絕了一段時間。直到剛才之前。”

    “隔絕艾文大人的感知,需要達到什麼程度?”布蘭多敏銳地問。

    “並不難,你的那位老師就是能做到。”

    “也就是說至少需要極之境界的力量?”布蘭多心中微微一突,整個冬眠者聖殿也不應該有那麼強力的存在,“他自己知道什麼嗎?”這一次他問的是亞魯塔。

    “我問過了,那孩子自己並不清楚。或者說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半夢半醒之間,他依稀記得有聲音在引導他前進什麼的。”聖奧索爾遲疑了片刻:“但他有提到過藍色的影子。”

    “藍色的影子?”布蘭多微微瞇起眼睛:“梅蒂莎也告訴過我同樣的話。”

    “嗯?”

    “那些克魯茲人告訴她的,或者說告訴過芙蕾雅的。”布蘭多喃喃答道,他抬起頭來,前方的冰川中風雪如織,但隱藏在迷霧背後的那種隱隱約約的感覺,這一刻卻千百倍地明晰起來。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有什麼東西正引導他們來到此地。

    但絕非是那位霜騎士之王。

    ……

    漆黑的大廳中落針可聞。

    直到安列克打破這沉默。他答道:

    “恐怕不可以”

    “為什麼?”寇華看著自己面前這些人,有些不理解:“明明母后已經答應過我了,你們憑什麼攔著我?”

    安列克眉頭皺成一團,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會遇到眼下這個情況,埃希斯的長女,驕傲之月的執掌者,第一頭帶來災禍與戰亂的狼,竟然好像個天真的小姑娘一樣在這裡和他討價還價。問他為什麼要掀起一場戰爭來?那不應當是她的本分嗎?如果不是對方純潔無暇的銀色眸子裡沒有一絲作偽的神色,他幾乎要以為這位大人是在和他開玩笑。

    但計劃已經進行到這一步。絕不容退縮或是放棄。

    安列克與自己身邊的萬物歸一會信徒們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回過頭,答道:“因為你是埃希斯的女兒,這是你的職責,審判日將至,你是第一頭從黃昏之中甦醒過來的狼。”

    “可我不願意啊。”寇華怯生生地答道。

    “恐怕由不得你的性子。寇華大人。”安列克嘆了口氣,陰沉地答道。

    少女被他嚇得後退一步,但身後立刻閃現出一層紅色的光網,讓她措不及防撞在上面。這是某種魔法禁制,她有些驚慌地掙扎了一下。發現竟然掙不開,長期的封印讓她的實力不知下降了多少個檔次,放在過去這種程度的禁止她只要吹一口氣就能土崩瓦解,但現在卻半點辦法也沒有。

    她回過頭,有些害怕地看著其他人:“你們想要做什麼?”

    但這個時候,安列克已經從長袍下拿出一枚黑色的水晶球來。 “沒想到還是要派上用場,說實話,我並不願意欠下面那些傢伙的人情。”公爵大人搖搖頭,舉起那枚水晶球。而寇華看到那東西,立刻變了顏色。她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面前這個討厭的人類,慌張地喊道:“那是我的靈魂碎片,為什麼會在你的手中!?”少女臉色蒼白,幾乎要哆嗦起來。

    安列克面不改色,只是恭敬地答道:“請原諒在下的冒犯,寇華大人。”

    “不要!”

    ……

    布蘭多正與聖奧索爾交談,但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停下交談,好像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他精神世界之中的精靈女士敏銳地察覺到這種沉默,開口問道:“怎麼了,布蘭多?”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件事來。”布蘭多沉吟了一陣,才開口答道。

    “什麼事?”

    “這座聖殿中有埃希斯的其中一個女兒長眠於此。”

    “微黯的寇華,埃希斯的長女,你不是曾經提過麼?”

    “是麼?”布蘭多不以為意地搖搖頭,但他心中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情。寇華在遊戲之中有一個'雙面女神'的頭銜,因為玩家和她的戰鬥會反復經歷兩個階段,在這兩個階段之中,寇華的性情也會反​​復在一位單純而純潔的少女與邪惡的埃希斯長女的性格之間切換,說實在話,善良的寇華在玩家中還擁有不少粉絲,但這本身不足為奇,琥珀之劍中的boss戰鬥大多千奇百怪,雙重性格的boss也不止這一個,但他之所以回想起這一點,是因為有人認為邪惡狀態下的寇華並非是她的本性。

    經歷過於寇華戰鬥的玩家之中是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當寇華處於邪惡面時,整個人其實是被操縱的。

    但這種說法沒什麼立足點,布蘭多也一度認為這不過是那些狂熱的喜愛者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只是他忽然想到那個一直將所有人引到聖殿之中的聲音,那個藍色的影子,就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那東西曾經在某個時代與史塔簽訂了某種契約,但就連史塔自己也說不好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它究竟是誰,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布蘭多可以想到的,也只有將醒之神這樣一個稱謂。

    可將醒之神到底是什麼,又為什麼要將他們召集往此地?

    他越想越覺得這可能是一個陷阱。

    只是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後退的餘地,否則只要安列克啟動了他手上那枚星形寶石,所有人都會與這片森林一起化為灰燼。

    “這是倒了什麼樣的楣啊。”布蘭多心中有些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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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幕 打賭

    一直到穿越整個冰川,遊戲之中理應存在的霜噬巨蟲之王'霜牙'都始終沒有出現過,只是雪地中有些冰霜亡魂,這些亡靈生物據說是那些縈繞在冰川之下凍死的旅行者的靈魂生成的,它們和幽靈類似,但長得卻像是積雪覆蓋的森林之中出沒的冰妖,好在本身實力算不上多強悍,小母龍、布蘭多與維羅妮卡隨手就打發了,甚至不用灰劍聖出手,夏爾三人當然也蹭了不少經驗。

    這種大型副本之中的小怪,經驗與掉落也是非常豐厚的,只可惜今天拿到流逝指針顯然讓布蘭多敗光了人品,幾十隻冰霜亡魂愣是沒有一頭掉落出任何好東西,連高等級的白裝也沒有一件。布蘭多有點欲哭無淚,如果說拿到的流逝指針是一套倒也值了,可偏偏只有一半,該掉的人品還是要掉,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

    穿過冰川之後,通過某個隱蔽在谷地中的山洞隊伍又一次進入了山腹,眾人在布蘭多的指引下,轉過一條長長的人工長廊,就好像是忽然之間,一幅壯觀的畫卷好像是從天而降出現在所有人面前那是一座嵌於山腹中宏偉的聖殿,高達數百尺,用拱梁開闢出高聳梯形的空間,聖殿沿用了他們在地面曾經見過的米洛斯的殘骸的那種建築風格,但一束束天藍色的光芒從聖殿穹頂之上垂下,彷彿長達數百尺的利劍,灑落在幽藍色的冰面之上,與傾斜的樑柱交錯形成錯落有致的陰影斑塊。

    聖殿如此雄偉,彷彿夾在山腹之中獨立支撐起兩側的冰川的巨人,當人們走出這條狹窄的走道時,只能感到自身猶如塵埃一般渺小。

    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下低呼一聲,而就算是布蘭多早看過攻略之中的描述。此刻也是心神動搖。這裡就是永絕廣場,再往後,就是螺旋大廳,這就是來自於上一個時代​​的文明造物,廣場上還迴盪著來自於那場戰爭的慘烈嘶喊聲,然後一切都消寂了。只餘下這千萬年之後的寂靜無聲。

    “那是什麼?”小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到了前面來,他好奇地盯著下面廣場上游弋的一群群幽藍色光球,問道。

    “寒冰之息。”

    那些就是被黑暗魔力從上古戰場之上喚醒的活化魔法,不過數量有些驚人,從廣場這一頭到那一頭,細細數去起碼有不下千個之多,星星點點地分佈著,彷彿夜空之中的繁星。維羅妮卡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犯難,這種古代活化魔法相當難纏。若是幾十個還​​好處理,可這成千上萬的數量,縱使她和灰劍聖一起出手,再加上小母龍或是布蘭多,恐怕也是要被淹沒的下場。

    “直接殺過去?”她吸一口氣,眼下這一幕也從側面證明了上古那一戰的慘烈,需要多麼密集的魔法爆發,才能導致數千年之後這裡匯聚起如此之多的活化魔法。沃恩德還有另外一個古代戰場。那是四位賢者與黑暗之龍爆發最後一戰的地方,現今那兒被稱之為死寂之地。裡面也活躍著大量的活化魔法,但數量也沒有這裡這麼離譜,長達數十里的戰場,也不過遊蕩著數百個活化魔法而已,但這裡……維羅妮卡不禁搖搖頭:“這恐怕得好幾天才清理得完。”

    “我們沒那麼多時間,後面就是螺旋大廳。這個時候安列克他們應該也快了,我們必須搶在他們前面一步。”布蘭多立刻答道:“我來引開這些東西,待會我給你們信號,你們就穿過廣場。”

    “不行!”

    “不可以!”布蘭多微微一怔,回過頭。卻發現開口反對自己的竟然是小母龍和梅蒂莎。小母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答道:“你可是我的玩具,擅作主張之前,是不是先徵求一下主人的意見?”

    梅蒂莎則更多的是擔憂:“領主大人,你身份不同往日,沒必要自己親自冒險。作為一個上位者,你要學會上位者的行事方式。”

    布蘭多挑了挑眉,這台詞怎麼這麼耳熟,他看著銀精靈小公主,問道:“安蒂緹娜還和你說了些什麼?”

    銀精靈小公主的臉騰一下紅了,支吾道:“沒……沒有,……這……這也是我想說的。”

    布蘭多看著臉紅撲撲的梅蒂莎,不禁有些好笑,大約是沒想到這位精靈小公主也有這樣的一面。他正想寬慰對方兩句,但這個時候維羅妮卡也開了口,她的意見和梅蒂莎差不多:“布蘭多,你在我們中實力算不上是最強的,小公主說得沒錯,還是交給我或者是梅菲斯特吧。”

    布蘭多聳聳肩,先直接無視了小母龍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而對於維羅妮卡的問題,他卻有自己的看法。其實這沒有想像之中的危險,引怪而已,遊戲之中混到純職業一百多級的戰士連這個都不會的話,那真不如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好了。而且這裡引走這些寒冰之息是一個很著名的技巧,當年玩家在這裡打材料

    ,這是必備的手段,布蘭多雖說沒有親自試過,但也不能說不會。

    不過倒不是說梅菲斯特或者維羅妮卡本人就學不會這技巧,這其實沒什麼好困難的,但問題在於這門技巧需要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熟悉地形。而在在場的所有人當中,也只有他勉強說得上勝任這個條件。而且這是容不得失誤的,一旦被成千上萬的寒冰之息圍住,就算是梅菲斯特也無法輕易逃脫,到時候一旦演變成正面交戰,那樂子可就大了。就像維羅妮卡先前所說的,只怕沒幾天打不完。

    因此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維羅妮卡大人,老師,引開這些怪物其實並不困難,但你們知道把它們引到什麼地方去麼?我知道,因為我比你們更熟悉這裡,先讓我試一下吧。放心好了,如果感到棘手,我會想辦法原路退回來。”

    “你怎麼退回來?”布蘭多的敷衍顯然瞞不過這位克魯茲人的軍團長。

    “呃……”這個謊可不好撒,布蘭多猶豫了一下,才答道:“不好說,我會自己想辦法。”

    維羅妮卡狐疑地盯著他。

    布蘭多嘆了口氣。只得解釋道:“維羅妮卡大人,請放心,你看我像是那種不顧自己安危的人麼?好吧,為了埃魯因或許我還可以試一下,不過給你們克魯茲人辦事,我還沒崇高到那種程度,所以請相信在下,好嗎?”

    這個說法總算是打動了女軍團長,雖然聽起來有些不那麼順耳。連帶後面的萊納瑞特皇子也忍不住冷冷哼了一聲,覺得布蘭多的說法未免太過自大,克魯茲人甚麼時候非要埃魯因人的幫助了?維羅妮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故意有些冷淡地答道:“這倒是,像是你這樣的小滑頭,和那些標榜自我犧牲的傢伙還是有一段差距的,雖然你經常裝出這麼一副蠱惑人心的樣子來。”

    布蘭多聽了忍不住苦笑,他知道維羅妮卡說的是曾經發生在信風之環的那一幕。不過當時他確實沒什麼心思為了德魯伊或者樹精靈自我犧牲,只是想要在絕境之中找到一條生路而已。他回過頭。看到不熟悉這段經歷的克魯茲人大多一臉茫然,而自己的幾個部下卻都在偷笑,尤其是銀精靈小公主,笑得格外甜。

    但無論如何,維羅妮卡總算是不反對了。

    他再回過頭,他的老師灰劍聖也是一言不發。只對他微微點點頭,淡淡地答道:“既然這是你自己要求的,那麼自己小心,多一些磨練自己的機會,這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布蘭多挑挑眉。不得不說他這位老師也是個奇人,或許從成千上萬魔物之中突出重圍對對方來說真的算不上什麼事兒,畢竟這位當年可是一力從克魯茲帝國核心區域大軍圍剿之下殺出一條血路的存在。

    這真是沒法比,要知道當年參與圍剿他的那些人中不乏維羅妮卡這個級別的存在,與這些人比起來,寒冰之息的威脅度大約也就比一條寵物犬稍微強一點。

    想及此,他搖搖頭,對不遠處自己的巫師侍從比了個手勢:“夏爾,你跟我來。”

    引怪是門技術活,雖然一個人也能完成,但以他現在的實力確實有些勉強,加上個巫師的協助就大不一樣了。關鍵是夏爾是他的召喚物,如果遇到危險,他可以隨時將他重置,如果是帶上其他人,在關鍵時刻或多或少會礙手礙腳,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願意讓維羅妮卡他們知道他的一些小秘密。

    面對自己領主大人的召喚,夏爾也只有嘆了口氣,他攤攤手,彷彿早就料到,反正只要是苦活累活,那簡直一定少不了他。

    “領主大人,我上輩子沒欠你的吧。”

    “不好說,不過我想我大概是欠了某人的。”布蘭多有些無奈地答道。

    “某人?”

    年輕的巫師回過頭,卻發現布蘭多才走出去一步,就有人一隻手死死拉住他的衣角。布蘭多無奈回頭,對上的是茜明亮而又有些擔憂的眼神:“你在這裡等我,茜,我馬上就回來。哦不,應該是我們馬上就在另一邊匯合,好嗎?”布蘭多覺得馬上就回來這句話有些太晦氣了,他還回來幹嘛?於是趕忙改口道。

    然而紅發的少女看著他,認真地搖了搖頭。

    那就是‘不好! ’的意思。

    ……

    寒冰之息的警戒範圍大約是三十尺,活化魔法的感知很差,而且他的等級比理論上冬眠者聖殿的進入等級更高一些,因此佈蘭多大約靠近到二十五尺左右才停下來。夏爾在後面亦步亦趨,巫師的潛行能力遠遜於戰士類職業,更不用說與夜鶯相比,不過魔法可以解決這一麻煩,他用了個吸收聲音的法則將自己的腳步聲完全消去了,因此步子聽起來比布蘭多還要輕一些。

    再往後,則是茜,布蘭多沒辦法說服這個山民少女,只好也讓她跟來了,好在茜的實力也不算弱,還有龍族血統。她要在那些精於探查的魔物面前隱匿聲音恐怕有些吃力,但偏偏寒冰之息這種半聾半瞎的東西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布蘭多再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阿洛茲和史塔那兩張鬼鬼祟祟的臉。

    “你們來幹嘛?”布蘭多沒好氣地瞪著他們。

    “怕我的玩具丟了。”阿洛茲的回答理所當然。

    “她抓我來的。”史塔欲哭無淚地答道。

    布蘭多有些無語,早知道還不如乾脆把所有人帶著突圍好了,這四五個人一起引怪,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只得惡狠狠地向阿洛茲比了個手勢:“待會聽我指揮。”

    “你這是什麼態度!”小母龍好像十分不滿。不過扭捏了一會兒,還是補充道:“……不過如果何理的話,我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布蘭多輕輕嗤了一聲,躲在第一根樑柱後面指著另一邊的樑柱說道:“看到那邊了嗎,寒冰之息的攻擊方式是射線,射程大約在一百二十尺左右,它們的移動方式是飛行,移動速度大約在每秒十五尺左右,不過我們有五次機會通過柱子避開它們的追擊。所以自身爆發速度不能達到每秒十二尺以上的,就乖乖退回去吧。”

    說著,他回過頭去看著其他人。

    但阿洛茲好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你看什麼看?”

    “當然是詢問。”布蘭多答道。

    “你是白痴嗎,我們是龍族。”小母龍沒好氣地答道:“我們就是走都比你跑得快。”

    “他也是?”布蘭多用下巴指了指阿洛茲身邊的小胖子。

    “領主大人,雖然我不怎麼喜歡運動,不過我再怎麼還是比你快​​的。”史塔腆著小肚子,甕聲甕氣地答道。

    布蘭多忍不住摸了摸臉,覺得有點失策。巨龍作為黃金之民,而且是戰鬥向的種族。身體素質自然不是蓋的,自己不過是保持著當團長時的習慣下意識的一問,卻忘了這一茬。他又看了看茜,山民少女沒有答話,不過對方有一半龍族的血統,自然也不用多說。他只好將目光轉移到夏爾身上。

    “領主大人,我有次元門的。”巫師侍從斟酌了一下,笑瞇瞇地答道。

    “這麼說來,還是我最慢咯?”布蘭多頓時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

    “這個……差不多吧。”夏爾看了看其他人,阿洛茲和史塔是巨龍。茜也可說是半頭龍,而他自己有魔法傍身,這麼看來似乎的確是領主大人在拖後腿。

    “怎麼樣,布蘭多小朋友,”阿洛茲見到布蘭多吃癟,好像顯得十分高興,忍不住咯咯一笑:“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們是來幫你的。沒有本大小姐的幫忙的話,只怕你很難完成這個任務啊,這倒是其次,要是你被這些蒼蠅一樣的東西幹掉了的話,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玩具豈不是有沒有了,這十分不妙啊。”

    布蘭多心知肚明這頭小母龍這是故意在和他作對,好像自從她知道他把金蘋果交給茜之後,就一直耿耿於懷,不過他心思一轉,忽然計上心頭: “阿洛茲,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打賭?”小母龍瞇起眼睛,下意識地有些警惕起來。

    “嗯,我想說的是,要把這些怪物引走好讓其他人通過,並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簡單的事情。如果你們以為只要足夠快就夠了,那可是大錯特錯,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是速度,在這裡你也比不上我。”布蘭多答道:“所以說,我建議你和史塔還是回去和其他人一起行動比較好,將這裡留給專業人事處處理。”

    “少來這一套,我才不受你激,”阿洛茲哼哼道:“不過你想要怎麼打賭?”

    布蘭多暗笑,這小母龍心口不一,他也是早已領教過了,連忙答道:“我不說了麼,比速度,看誰先抵達終點。”

    “和龍族比速度,”阿洛茲瞪大眼睛:“你瘋了?”

    布蘭多認真地點點頭:“輸了的人,就必須無條件答應勝利者一個條件。”

    “條件?”小母龍微微一怔,忽然抱住胸口,紅了一張小臉有些憤怒地叫道:“你想幹什麼,無恥!”

    臥槽,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布蘭多一看到小母龍這樣子,差點沒叫出來,他趕忙豎起一根指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探頭出去看了看還好,外面游弋的寒冰之息對於這邊的響動似乎沒有絲毫察覺,無愧于半聾半瞎的稱號。他鬆了一口氣,回過頭,沒好氣地對阿洛茲斥道:“你瘋了嗎,想死在這裡?”

    阿洛茲恨恨地看著他,露出尖牙道辯駁道:“誰叫你提那麼羞恥的要求。”

    “哪裡羞恥了!”布蘭多忽然看到夏爾與史塔古怪的表情,以及羞紅了一張臉蛋的茜,簡直恨不得把這頭愚蠢的小母龍給掐死:“我是說,如果我贏了,你就得把真正的巨龍之心給我。”布蘭多說這句話時,停頓了一下,畢竟巨龍之心是龍族的密寶,他不知道那東西對於龍族來說究竟有多大價值。

    只是瑪格達爾公主必須要依靠巨龍之心才能複蘇,因此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出這個辦法來。

    果然,他才剛開口,史塔就趕忙搖頭:“巨龍之心是我的東西!”但可惜阿洛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就這個?那好,我答應了。”

    “阿洛茲姐姐!”小胖龍瞪大眼睛。

    “沒關係,你也參加好了。”阿洛茲一拍自己這個便宜弟弟的肩膀,大咧咧地答道:“這樣如果他輸了,就欠我們一人一個要求。”

    “還能這樣?”夏爾瞠目結舌,他趕忙舉手:“那我也參加好了。”

    布蘭多冷眼旁觀,看著自己這位年輕的巫師侍從自尋死路,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不過也有些好奇,開口問道:“你又想要什麼樣的賭注?”因為在布蘭多的一貫印像中,夏爾好像是那種淡泊隨性的性子,除非了必要的魔法研究之外,好像沒什麼別的慾望。

    “那倒沒什麼,只不過覺得這樣很cool不是嗎,想想看,自己的主人欠自己一個要求,想想就覺得很污,很沒有道理。”夏爾忍不住眉飛色舞地答道,

    “我靠,”布蘭多對於自己侍從這種奇葩的想法,也只有無話可說。

    但他回過頭,卻看到茜也紅著臉,舉起了手。

    “你也要參加?”

    “嗯。”

    “我靠!”有那麼一瞬間,布蘭多心中不由自主地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

    這確實是很污,很沒有道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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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26 18:20: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三幕 寒冰之息

    就在布蘭多的賭約進行時,安列克大公一行人已經在寇華的帶領下穿過中心迷宮。前方的道路愈發開闊,逐漸形成了山體內部的空腔一樣的長廊,那些長廊高達數百尺,直徑超過三十尺的柱基支撐著巨獸肋骨一樣的柱樑,抬頭望去,這些雄偉的柱子一根根嵌入兩側牆體。

    大廳中並非空無一物,那場史前的戰鬥延及此地,使空曠的走道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骸骨,這些骸骨仍舊保持著生前廝殺的形態,就好像一場慘烈的戰鬥被突如其來的災難打斷了,所有參戰者都被定格在生前最後一個瞬間。骸骨佔滿了整個空間,使安列克等人不得不在它們的縫隙之間蜿蜒前進,他正繞過一具長著翅膀的骸骨,那具骸骨還穿著覆滿銀色羽翼的半身甲,只是昔日光輝照人的盔甲上已經失去了魔力的光輝,變成一堆鏽蝕的破銅爛鐵。

    這是一具神僕的屍體,熾天使,這種黃金族裔在巴貝爾一戰中徹底覆滅,剩下稀少的族人躲入元素疆界之外,和神們一起消失了。而今沃恩德還有一些次級神裔,不過與這些恐怖而美麗的生物相比,它們在白銀之民中也算不上是佼佼者。安列克公爵注意到與這位熾天使交戰的巨狼的骸骨,骸骨的顱骨後第三節脊柱明顯發白,這是典型的第三代黃昏之狼。芬里爾的子嗣,它們與它們的祖先曾為神民所囚,鐵鍊拴住的位置落下了永久的烙印,深入骨髓。

    安列克的目光從這些骸骨上收回,瞇起眼睛:

    “這是什麼地方?”

    “靜思長廊。”

    “它通向什麼地方?”

    “你們想要去的地方。”

    安列克回過頭,在德賈爾身畔。埃希斯的長女籠罩在一件漆黑的長袍下,那長袍表面有些腥紅的花紋,漆黑的布料將她的肌膚映得像是白雪一樣閃耀,兜帽很深,幾乎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但那雙紅色的眼睛在陰影深處閃閃發光,閃爍冷冽的光芒仍舊清晰地讓人可以感受到,在安列克不開口的時候,寇華抿著嘴唇,絕不多說一個字。她自從吸收了另一半靈魂碎片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再也不復之前表現出的單純與天真。

    不過只有安列克移開視線時,少女臉上才會露出難受的神色,她皺了皺眉。

    安列克隱隱可以感到這位埃希斯的長女並未忘記之前的一切,那些來自於硫磺之河渾身散發著惡臭的惡魔將她的靈魂碎片交給他,告訴他這東西可以讓桀驁不馴的寇華唯命是從,但後者既沒有桀驁不馴。也沒表現出唯命是從的樣子。雖然她的確安靜下來,帶他們走出了迷宮。

    “寇華大人。”安列克想了想。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道。

    寇華看著他。

    “您還記得這場戰爭中發生過什麼嗎?”

    “這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只是想瞻仰那場偉大的戰爭而已。”

    少女抬起頭來,用冷冰冰的目光環視大廳內一周,“這是梅恩的屬下,芬里爾的子嗣攻入靜思長廊時,與熾天使的第七軍團迎面撞上,他們在此廝殺。如你所見。”

    “然後?”

    “沒有然後,瀕死的米洛斯啟動了中央核心,死亡的光輝不分敵我一瞬間籠罩了整個戰場,我,梅恩和梅爾兄弟。還有第三縱隊的能族和他們的指揮官,一瞬間時間永遠定格在此刻。霜巨人永遠失去了他們的父親,而黃昏軍團也損失慘重。”

    “中央核心?”

    “它應當還在這附近某地,只是你們放心,那也應當受損嚴重,不可能再對你們構成威脅了。”

    安列克點點頭,不再發言。只是他古井無波的內心中少有地有些激盪,他可以想像那是一場怎樣的戰爭,能族,芬里爾的子嗣,熾天使,霜巨人,那些上古時代最可怕的名詞,不過在一瞬間就通通化為齏粉,甚至連寇華這樣的存在,亦無法例外,這就是黃昏。

    想及此,他不禁恭敬地低下頭。

    “之​​前有所冒犯,寇華大人,請見諒。”

    “無妨。”

    寇華兜帽之下血色的目光看不出半點波動,她看了面前的這個人類一眼,無喜無憂。但眼底深處,卻激盪著熾烈的光芒。

    ……

    恐怕就算是布蘭多,也不會知道,冬眠者聖殿那個中央防禦核心用有如此光輝的過往。在他的記憶之中,那不過是聖殿中其中一個boss,甚至強度還不如黃昏雙子的戰鬥,那座核心位於中心迷宮內其中一間大廳中,在玩家重新啟動它之前,它只會永遠無聲地沉寂在塵埃之下,而就算是啟動狀態的中央核心,亦不過如此。

    而此時此刻,布蘭多正在履行他的賭約。

    “等等,”阿洛茲的聲音急急促促的,但十分好聽,她瞪著布蘭多:“不准使用你先前拿到那東西。”

    “原來她還記得流逝指針。”布蘭多心想,也還不算笨到家,他攤攤手,他還沒喪心病狂到為了一個賭約就燒經驗玩的程度。

    “其他物品也不能使用。”阿洛茲又補充道。

    “你這管得也太寬了,有你這麼打賭的嗎?”

    “你想耍賴!”阿洛茲露出一對尖尖的犬牙,好像布蘭多不答應,她就要一口咬過來一樣。布蘭多只得舉雙手投降:“好好好,你說了算。”

    小母龍志得意滿,覺得自己防止了布蘭多偷姦耍滑,憑藉本身的能力。她怎麼也不覺得布蘭多能搶到她前面去,她可是龍啊,而且還是巨龍之中實力最強的金龍,雖然比不上速度最快的藍龍,但怎麼也不會輸給一個人類。

    但馬上,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原來這個賭約的核心是在穿過怪物群。而不是單純的比較誰的速度更快啊小母龍心中滿是絕望地意識到這一點。

    成千上萬的寒冰之息,就算是巨龍也不敢輕拭其鋒芒,她每次想要前進時,那些星星點點的活化咒語就像是牆一樣匯聚到一起,封死了她前進的道路。阿洛茲自然不敢這麼一頭扎進去,沒辦法只能繞開,還好布蘭多給他們指出了六根柱子可以用來繞開這些活化咒語的攻擊,不然小母龍都快要抓狂了。

    若她不按布蘭多指出的路線前進的話,她發現自己沒辦法前進半步。

    但那個狡猾的人類卻能每一次都間不容髮地從怪物分開的縫隙之中穿過。偏偏即使距離那麼近,也不過只有幾發冰凍射線打到他身上而已。為了公平起見,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夏爾施展抵禦霜凍結界,這幾發寒冰射線打在布蘭多身上,根本沒什麼影響。

    “我靠,這地方有恆定的次元錨!”

    夏爾的一聲怪叫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過來。

    總之除了茜之外,剩下一人兩龍都有些欲哭無淚,年輕的巫師侍從這會兒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的領主大人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了。原來他這是自尋死路啊。不過他死也想不通,自己的領主大人為什麼會清楚這地方竟然會有次元錨這種偏門的結界類法術。

    布蘭多正在暗笑。

    阿洛茲永遠也不會明白。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事實上在有人入侵之前,寒冰之息是自然分佈在整個廣場之上的,既然是自然分佈,寒冰之息龐大的數量就不可能均勻地平躺到每一英寸的地面上。而事實也是如此,在受到外物刺激之前,這些活化咒語其實大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只是因為數量太多,看起來好像整個廣場到處都是一樣。

    這也就是說,其實還是有那麼固定的一兩條切入路線的

    這幾條經典的切入路線也是前人玩家從一次次失敗之中總結出來的,上千次的失敗,才可能找出一次規律。而無論阿洛茲多麼聰慧或者說天縱其才,也不可能一眼就從成千上萬寒冰之息中找出這條唯一正確的道路來。但布蘭多卻可以,這就是信息領先或者說作弊的好處了。

    他一馬當先地切入那條唯一正確的路線,然後闖入寒冰之息的群落之中,就好像捅了馬蜂窩一樣,雖然布蘭多將速度把握得不快不慢,可以說恰到好處,幾乎將將卡死寒冰之息的反應速度和射擊距離,因此這些活化咒語幾乎拿這只穿過它們之間的蒼蠅毫無辦法但是,各位見過憤怒起來的蜂群麼?這些寒冰之息目前也是一樣,雖然它們的反應很慢,但一旦動起來,龐大的數量就顯得極為可怕,尤其是布蘭多還有意打亂它們的步伐,使它們在他身後擁堵在一起。

    無數星星點點的活化咒語在布蘭多身後亂作一團,而同樣跟在布蘭多身後的阿洛茲、史塔以及夏爾,這一刻也就只有咬牙切齒了,在寒冰之息動起來之前他們沒找到那條穿過它們的路徑,更別說它們動起來之後。在他們面前寒冰之息就像是躁動起來的波濤,任何人想要一頭扎進去,估計後果只能是屍骨無存。

    阿洛茲再往前走了這一段距離,也只有停下來跳腳:“布蘭多,你這個該死的狡猾的人類!”小母龍揮舞著爪子,衝布蘭多的背影遠遠地吼道。

    布蘭多假裝沒聽到,他正繞過最後一根柱子,同時反手將兩枚石子丟入不遠處兩堆寒冰之息的群落之後,這個動作和捅馬蜂窩也沒什麼區別,那邊的活化咒語立刻陷入狂怒之中,向他這個方向追來。他再回過頭,大廳中部和前部的活化咒語已經被他甩開了好一段距離,除了有零零星星被阿洛茲與夏爾吸引過去注意力之外,大部分都被他引向了這個方向。

    他沒記錯的話,永絕廣場北邊有兩個出口,東面的出口通向中心迷宮,他就是打算將這些寒冰之息先引向那邊。不過這兒有個麻煩,一是把手出口的兩隻巨型活化咒語,以他現在的速度很難躲過對方的攻擊,二是將這些活化咒語引過去之後,他怎麼回頭。遊戲之中不是沒有辦法,但他是個戰士,而不是以靈敏著稱的夜鶯其實這才是整個引怪技巧的難點所在,不過布蘭多知道那個時代的技巧大多有些瑕疵,比如他自己就修改了好些無意義的行動路徑,對於自己,他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是純職業超過了一百級的戰士。

    靈敏不夠,就靠經驗彌補。

    再回頭看一眼,那些簇擁在一起的寒冰之息又近了一些,但龐大的數量反而限制了它們的前進速度,布蘭多估算了一下,反倒是左右兩邊的活化咒語對他威脅更大。事實上這個時候兩邊已經數道寒冷射線向他射來,不過布蘭多輕輕一縱就讓所有攻擊落到身後,他橫向穿過大廳,來到最後一根柱子附近,抬起頭,東面的出口已經近在咫尺,守在那個方向的出口附近,果然有兩隻巨型的活化咒語。

    那東西看起來就像是放大型號的寒冰之息,每一隻都起碼有六七十尺直徑,在它們身體周圍,環繞著一些耀眼的藍色光斑,就像是環繞的衛星一樣,不過布蘭多知道,那是它們的攻擊手段,因此他特意避開了一些。不過無論如何,最終還是要從那兩隻寒冰之息中間穿過去,這沒什麼取巧的辦法,只能依靠夏爾。

    他立刻將意識沉入心神的世界,吩咐道:“夏爾。”

    ……

    人人身披黑袍的長長的隊列在一扇古樸的大門之前停下,大門同樣用那種此地隨處可見的黑曜石質材製成,只是上面佈滿了星辰一樣的紋理,大門的中央,星辰繞著一枚恆星,那恆星的位置,而今只剩下一個凹槽。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這扇高達一百二十尺的巨門,門邊依著兩具骸骨,各自手持冰藍色的巨斧,頭顱垂下,頭盔也一分為二。

    “這就是霜巨人禁衛?”德賈爾的聲音嘶嘶地響著。

    安列克點了點頭。

    “到了?”

    “這後面就是螺旋大廳。”寇華的聲音冷冰冰地答道。

    公爵回過頭,萬物歸一會的黑袍騎士們映入他的眼簾,“想辦法打開這扇門,其他人,把守住這個大廳。”

    他吸了一口氣,內心中終於有些激蕩起來,計劃終於到了最後一步,成功就在眼前了。不過安列克忽然瞇了瞇眼睛,注意到靜思長廊通往一個方向黑洞洞的走道,他看了那邊一眼,問道:“那是什麼方向?”

    大廳內沉寂無聲,竟沒有人答他的話,他只得向埃希斯的長女回頭。後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永絕廣場。”

    “那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寇華搖搖頭,彷彿真的不清楚一樣。

    “不知道?”

    “不過我知道梅恩兄弟是往那個方向逃逸的,怎麼,你不相信?”寇華用血色的眸子與安列克對視,眸子里平靜得沒有一丁點兒波動。

    安列克皺了皺眉眉頭。

    “德加爾,”他吩咐道:“你帶人去那邊看看。”

    寇華好像毫不在意對方的命令,她回過頭,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這扇黑曜石巨門。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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