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顧非魚]西夏死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31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08:05
第五章 身陷囹圄

    第二天,也是新年到來前的最後一天,徐仁宇本想上午就去舒瓦洛沃公墓去看鮑里斯教授,但上午韓江乘坐的班機抵達。雖然按照他們事先的約定,雙方不在公開場合踫面,但唐風和徐仁宇還是去了機場。唐風和徐仁宇在機場一直遠遠地注視著韓江,直到看見韓江走出了候機大廳,坐上一輛出租車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機場。

    中午,徐仁宇又被他的一幫俄國朋友以慶祝新年為名,叫去灌了兩大瓶伏特加,回到宿舍,就是好一陣嘔吐,直到吐干淨了,又在床上躺了兩個小時,等下午三點了,才算勉強清醒過來。

    徐仁宇還是執意要去舒瓦洛沃公墓,唐風只好陪著他。兩人乘出租車趕到公墓時,已經快四點了。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徐仁宇看看天,抱怨道︰“冬季的彼得堡,白天真是短,下午四點天就要黑了。”

    唐風看看天,再看看他們身旁的一座座十字架,有些害怕地說︰“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你也不知道鮑里斯教授墓的具體位置,這里就我們兩人,難道我們還要在這些十字架中找?不如明天天亮的時候再來找。”

    徐仁宇冷笑道︰“咱們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鑽個墳地,你就害怕了?呵呵!”

    唐風本想反駁,但看看越來越暗的天色,又把話給咽了下去。舒瓦洛沃公墓,埋葬著許多彼得堡乃至俄羅斯歷史上的名人。唐風和徐仁宇就這樣在一堆各式各樣的墳墓中穿行,尋找著鮑里斯教授的墓地。

    突然,唐風看見一座小山頭上,在一大堆墳墓雜草間,突兀著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兩人壯著膽子,摸到這塊黑色石碑前。唐風摸出隨身攜帶的手電,向黑色墓碑照去。黑色石碑上驚現出兩行中文,猶如中國人貼在門兩旁的對聯一樣,一邊刻的是“誠意格物心寬體胖”,另一邊刻的是“孜孜不倦教學相長”,碑頂上是一本打開的書卷,書卷上鐫刻二字——“不慍”。

    看到這兒,唐風疑惑地道︰“這俄國人的墓地里,怎麼出現一塊刻著中文的石碑?”

    “因為這是阿理克院士的墓地。”徐仁宇認出了“不慍”二字,也辨認出了這塊墓地的主人。

    唐風又仔細看了一遍,肯定道︰“對!這就是俄羅斯漢學泰斗阿理克院士的墓,墓碑做得很有特色。”

    “行了!抓緊時間吧,我們要找的是鮑里斯教授的墓地。昨天那個年輕學者說過,鮑里斯教授的墓地,就在他的老師阿理克院士附近。”

    兩人又尋找了十多分鐘,這才在阿理克院士墓地附近的一個偏僻角落里,發現了一塊很小的石碑。石碑上沒有漢字,沒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文字,甚至沒有死者的生卒年月,只用俄文刻著“鮑里斯‧米哈伊諾維奇‧烏斯季諾夫”這樣一個名字。

    唐風和徐仁宇在鮑里斯教授的墓前佇立許久,徐仁宇才將自己來時買的一束鮮花放在墓碑前。唐風和他都注意到就在這樣一個偏僻、孤寂、簡陋寒酸的墓碑前,除了徐仁宇剛剛獻上的一束鮮花外,還有一束鮮花,看樣子也是不久前有人獻上的。那是一束紅玫瑰,那是一種語言難以形容的紅色。這紅色玫瑰靜靜地躺在白色的雪地里,是那樣的鮮艷,又是那樣的刺眼。

    唐風和徐仁宇步出舒瓦洛沃公墓,走出好遠,才打到一輛車。一路上都是慶祝新年的人們,車子行進得異常緩慢。後來,唐風和徐仁宇干脆跳下車,也加入了狂歡的人群,兩人一邊欣賞著煙火,一邊向宿舍走去。就這樣,兩人在路上耗費了幾個小時,直到晚上十一點才趕到宿舍。

    唐風打開房門,立即嗅到了一股刺鼻的煙味。這不是徐仁宇煙斗的味道,唐風也不抽煙,“不好,房間里有人進來過!”唐風本能地縮回了要開燈的手,剛想往門外退,就聽屋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快開燈,是我!”

    唐風這才聽出來是韓江的聲音。他趕忙開燈,只見韓江一個人躺在床上抽著煙。“你可把我嚇了一跳!”唐風抱怨道。

    “是啊!我也嚇得不輕!”徐仁宇關上房門,也抱怨道。

    “你們倆跑到哪里去了?你們還讓我好等呢!”韓江坐起來嚷道。

    “你也不看看這外面的車,再說咱們人生地不熟啊!”唐風解釋道。

    “哼!我發現你們全都一個樣,都說我嚇到你們了,都是被堵在路上了。”韓江冷笑道。

    “我們都一樣?還有誰?”唐風問。

    沒等韓江回答,徐仁宇就笑道︰“還能有誰?葉蓮娜唄!他剛才肯定是去葉蓮娜的閨房,和美女共進晚餐了。”

    一看被徐仁宇說中了,韓江立馬板起臉來,一本正經地說道︰“行了!還是說正事吧!博士,我讓你搞的東西搞到了嗎?”

    “搞的東西?”唐風不明白韓江的意思。

    徐仁宇笑笑,從床下包中翻出一個報紙包裹的東西,遞給韓江︰“喏!你交代的事,我肯定按時完成任務!”

    韓江翻開報紙,唐風這才看清,原來是把手槍,還有十來發子彈。就在唐風驚詫的時候,韓江卻小聲嚷道︰“你就給我搞來這麼個家伙,TT—33,老掉牙的家伙了,子彈也不多。這怎麼用?”

    “行了!這不是國內,咱們想用什麼武器就有什麼。這還是我中午在黑市用了200美元買來的。沒辦法,現在不比蘇聯剛解體那個時候了。那時候,你要飛毛腿導彈,我都能給你弄來,現在就這個,將就著用吧!再說了,咱們是來談合作的,又不是來打打殺殺的,真干起來,就我們這幾個?你就有再好的槍也是白給。”徐仁宇說了一大通,最後還不忘提醒韓江︰“我可都是拿自己的錢墊的,回去後,給我報銷啊!”

    “可…可葉蓮娜告訴我,她現在被免職了。現在負責這件事的那個伊留金上校,很難對付,所以,我不得不防啊!”韓江將自己見葉蓮娜的情況對唐風和徐仁宇說了一遍。兩人聽完,也吃驚不小。

    “想不到,他們這邊變化也挺大。那現在你還準備按原計劃行事嗎?”唐風問。

    韓江道︰“計劃不變,只是要多加小心!博士,明天你就陪我去他們那兒走一趟。”

    “明天?我看還是再準備準備,這麼去太草率了吧!再說,明天是新年第一天,大家都放假。”徐仁宇勸說韓江。

    韓江思慮片刻,對徐仁宇道︰“那好!明天咱倆去安全局大樓查看一下,等假期結束,再去拜會那位伊留金上校。”

    “那我去做什麼?”唐風請示韓江。

    “你嘛,還是去接觸那些俄國學者,看看他們當中有沒有人能透露有價值的線索。另外,你也可以去冬宮看看嘛!”韓江給唐風布置了任務。

    “徐博士本來認識一個很有水平的俄國教授,可惜人家八年前死了。”唐風將他們這兩天的遭遇對韓江說了一遍。

    等唐風說完,窗外,正巧傳來了新年的鐘聲。

    韓江在唐風的房間里忍了一宿。第二天一早,當他醒來時,發現徐仁宇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輛老掉牙的“伏爾加”小轎車。韓江無奈地搖搖頭,帶上那支同樣老掉牙的TT—33手槍,和徐仁宇一起出發了。

    上午十點,“伏爾加”靜靜地停在了聯邦安全局大樓的對面,這里可以看到大樓門前的一切。當他們到達時,安全局大樓門前已經停滿了各種型號的車輛,不同的人在大樓里進進出出,有穿制服的,也有穿便衣的。

    韓江瞥了一眼,對徐仁宇道︰“咱們的俄國同行看上去很敬業嘛,今天應該是新年假期吧?”

    “是的,這幾天都是假期,不過,他們畢竟是特殊的機關嘛!”徐仁宇答道。

    “也許是有什麼案子,或是特殊情況吧?呵呵!”韓江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這地方我也沒來過,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徐仁宇說完,兩人沉默下來。韓江從懷中掏出昨天葉蓮娜給他的相片,又看了看。他要牢牢地把伊留金和伊凡洛夫的模樣印在腦海中。但願一切能順利,韓江默默地禱告著,忽然,徐仁宇看到了照片,問道︰“這上面的人是誰?”

    韓江將照片遞給徐仁宇,道︰“那兩個男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瘦的那個是他們的頭兒伊留金上校,壯實的那個是伊凡洛夫少校,就是他帶著人救走了馬卡羅夫,並拿走了那塊玉插屏。”

    徐仁宇看了看照片,又還給韓江︰“葉蓮娜給你的?”

    韓江看看徐仁宇,笑了笑,不置可否。兩人又陷入了沉默。聯邦安全局大樓前,依舊有人進進出出,一副忙碌的樣子。

    當手表上的指針指向十二點的時候,徐仁宇伸伸腰,對韓江道︰“該吃中飯了,咱倆還在這兒守著嗎?”

    韓江看看表,道︰“你去買點東西吧,我在這兒繼續守著。”

    徐仁宇搖搖頭,跳下車,在街邊的快餐店,買了些熱狗、三明治之類的快餐,帶回車里。韓江無心吃飯,嘗了兩口,便扔給徐仁宇︰“你吃吧,我實在吃不慣外國這些玩意兒。”

    “吃不慣!咦?你昨天晚上在葉蓮娜那兒不是吃得很香嗎?”徐仁宇反問。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這些是垃圾食品。行了,你就快吃這些垃圾食品吧!”

    徐仁宇一個人享用了兩個人的午餐。等到他打起飽嗝時,韓江忽然發現對面安全局大樓里突然涌出了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特戰隊員。他忙拉過徐仁宇,朝那邊指了指,徐仁宇也注意到了這奇怪現象。

    那二十多名特戰隊員跳上了幾輛裝甲防彈車,離開了安全局大樓。面對著突然出現的一幕,韓江快速判斷著,沒有說話,倒是徐仁宇猜測道︰“據我所知,這些特戰隊員一般駐扎在郊外的兵營,看來今天真的是出了什麼事,會是什麼事呢?”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韓江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徐仁宇疑惑。

    “行了,既然人家新年也不放假,我也不想等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徐仁宇驚問。

    韓江扭頭看著徐仁宇︰“很簡單,咱們該進去會會伊留金上校了。”

    “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今天只是來查看一下嗎?怎麼…”

    韓江果斷地打斷了徐仁宇的話︰“遲早都是要見的,何必再拖呢?”說完,韓江檢查了一下那把雖然老掉牙,但還可以用的TT—33手槍,可他猶豫片刻,還是將槍留在了車里。他希望對伊留金表示自己完全的誠意。韓江推開車門,跳下了車,徐仁宇無奈,只得跟著韓江向聯邦安全局的大門走去。

    韓江和徐仁宇徑直走進了安全局大樓。大門台階上,一樓大廳內,所有人都扭頭注視著這兩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兩名身材魁梧、一臉嚴肅的警衛上前攔住了韓江和徐仁宇,詢問他們的身份,來此何事。韓江掏出了自己的證件,遞給那兩名警衛,對他們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並要求見伊留金上校。

    兩名警衛顯然不認識韓江的證件,也沒聽明白韓江那奇怪發音的俄語。徐仁宇只得替韓江翻譯了一大通,兩名警衛這才基本搞清了他倆的意思。其中一名警衛走回執勤的地方,用內線電話請示了一會兒,等他再過來時,竟滿臉堆笑,將證件還給了韓江,並對韓江和徐仁宇說道︰“伊留金局長有請,請隨我來!”

    韓江和徐仁宇疑惑地互相看了看,不知為何警衛的態度瞬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他倆來不及多想,只得跟著那名警衛向樓上走去。

    局長辦公室里,伊留金面沉似水。他剛剛放下電話,伊凡洛夫就闖進了他的辦公室。伊留金瞪了伊凡洛夫一眼,厲聲問道︰“現場怎麼樣了?”

    “已經勘察完了。”伊凡洛夫垂頭喪氣地報告道。

    “沒什麼發現嗎?”伊留金加重了語氣。

    “沒…沒有。”伊凡洛夫看伊留金這副模樣,不覺緊張起來。

    伊留金沉默下來,偌大的辦公室里,突然靜得可怕。伊凡洛夫不知道接下來伊留金還要怎樣大發雷霆,可是,過了一會兒,伊留金忽然笑出了聲。伊凡洛夫完全被伊留金搞蒙了,伊留金的笑聲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笑畢,伊留金對伊凡洛夫道︰“咱們一直等待的朋友來了!”說完,伊留金小聲對伊凡洛夫吩咐了一番,伊凡洛夫便離開了伊留金的辦公室。

    伊留金稍稍收拾了一下凌亂的辦公桌,雖然他昨晚只睡了四個小時,但此刻他還是強打精神,等待著韓江的到來。很快,辦公室的門又開了,那名警衛領著韓江和徐仁宇走進了伊留金的辦公室。

    伊留金和韓江第一次見面,互相都盯著對方看了10秒鐘。緊接著,伊留金便從辦公桌後的寬大椅子上蹦了起來,走到韓江面前,伸出手來,熱情地招呼道︰“您就是韓江先生,久仰大名。葉蓮娜和我的老師馬卡羅夫曾多次提到您。我深為您的勇敢和堅韌所折服,早就期盼能與您一會。”

    韓江被伊留金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蒙了。他心里暗自尋思,這伊留金不像是葉蓮娜說的那樣啊?可他再一看。伊留金的模樣,衣服不整,頭發凌亂,相貌憔悴,眼楮里布滿了血絲,便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告誡自己不要掉以輕心。想到這里,韓江握住伊留金的手,面帶微笑地說︰“上校過譽了,這位是我請的翻譯徐仁宇博士。”

    韓江沒有說出徐仁宇的真實身份,他這樣做只是為了保護徐仁宇。伊留金又和徐仁宇握了手,並驚詫道︰“您的俄語說得如此流利,以前來過俄羅斯嗎?”

    “來過,我曾在貴國留學多年。”

    “哦!原來如此。”

    雙方寒暄完畢,伊留金問道︰“不知你們此來,所為何事?”

    韓江見伊留金問到了,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們都是同行,那我們就開門見山,直接說吧!我此次就是為那件玉插屏而來。”

    “玉插屏?哪件玉插屏?”伊留金佯裝不知。

    “就是伊凡洛夫少校從中國帶回來的那塊玉插屏。”韓江直接報出了伊凡洛夫的大名。

    伊留金暗暗吃驚,他沒想到韓江竟已如此了解情況,但這也更加深了他先前的判斷。伊留金見也沒必要再隱瞞,於是點頭道︰“是的,伊凡洛夫少校是從中國帶回了一塊玉插屏,不過,我們只想找回原本屬於冬宮的那件玉插屏。如果我沒說錯的話,冬宮的那塊玉插屏,現在就應該在你們手上吧!”

    韓江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伊留金這麼爽快地承認了玉插屏就在他們手上。韓江點點頭︰“不錯,是在我們手上。我這次前來,就是為了跟貴方洽談此事,因為這里面已經並不僅僅牽扯到玉插屏這麼簡單。我想您應該清楚這其中的利害。”

    “你是說玉插屏隱藏的秘密?”

    “是的,玉插屏所隱藏的秘密,遠遠超過玉插屏本身。這個您應該清楚,也正因為此,才引來了世人的窺伺和爭奪,才有了令人膽寒的血咒傳說,才使我們不得不面對我們共同的敵人!”韓江誠懇地說道。

    “我們共同的敵人?”

    “就是那伙黑衣人。我們已經調查清楚那伙人屬於一個背景復雜的神秘組織。正是他們制造了一切,包括冬宮那塊玉插屏的失竊。”

    “你是說是那個神秘組織盜走了冬宮的玉插屏?”

    “冬宮那塊玉插屏是如何被盜走的,我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它後來落入了那個組織手中,進而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的事件。另外,除了玉插屏隱藏的秘密,玉插屏還牽扯到一個貴方感興趣的問題,就是半個多世紀前的那支聯合科考隊,貴國多位科學家神秘失蹤,貴方難道對此不感興趣?”

    伊留金聽到這兒,點頭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們也都已經掌握,確如你所說,這玉插屏背後,牽扯到許多問題,特別是玉插屏隱藏的秘密和當年科考隊的神秘失蹤。我們也想弄清楚這一切,但我所接受的任務,僅僅是找回冬宮失竊的那塊玉插屏,所以,其他的問題並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伊留金的回答讓韓江有些失望,但伊留金停了一下,又說道︰“不過,如果我們能有新的發現,我也可以向總部請示…這樣吧,韓先生,您就不妨說來聽聽,我們究竟如何合作?”

    韓江一聽還有門,便說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我的想法是,我們面臨著共同的敵人,也就是說我們面臨著同樣的不安全因素,這是我們都不能允許的;其次,我們都對共同的問題感興趣,我們都想揭開未解的謎團,所以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合作。至於合作的方式,我想貴方能否將你們手上的那塊玉插屏歸還我方,因為破解一切謎團都需要它。然後,貴方也可以派遣得力的科考人員,比如相關學者和特工人員,與我方一起破解謎團,消滅我們共同的敵人,我想這是對我們雙方都有益的。”

    韓江說話的時候,伊留金一直靜靜地聽著。他那雙褐色的小眼楮不住地轉著,他在想著應對韓江的辦法。

    韓江說完後,伊留金反問道︰“如果按照你的方式,我們合作,那我們能得到什麼?要知道如果真的發現什麼寶藏,那也是在你們的地盤上。”

    韓江一聽這話,立馬想到了葉蓮娜曾經告誡自己的話。哼,看來全讓葉蓮娜說著了,伊留金這家伙,果然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韓江定了定神,一本正經地答道︰“你們能得到什麼?你們能得到半個世紀前科考隊神秘失蹤以及現在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並將消除對貴國不利的安全隱患。當然,事情結束後,我們也可以將那塊玉插屏贈送給冬宮。”

    “贈送?那件珍寶本來就是冬宮的。”伊留金顯然對韓江的許諾十分不滿。

    “不!它本來屬於中國!”韓江義正詞嚴。

    “可是它一百年前就來到了俄羅斯。”伊留金爭辯道。

    “那也不能改變它本來的國籍,呵呵!”韓江爭辯道。

    伊留金不再和韓江爭辯,他擺了擺手,對韓江說道︰“好吧!咱們先不說那件玉插屏的歸屬,讓我來總結一下您的意思。您所謂的‘合作’,說白了,就是讓我們將玉插屏先交給你們,我是否可以這麼理解?”

    “不!您並沒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將你們手中現在掌握的這塊玉插屏交給我們,完全是為了解決整個事件的需要,並不是我們要求貴方交出玉插屏那樣簡單。我剛才說了貴方也可以派人跟我們一起行動,我們也可以簽個協議…”

    沒等韓江說完,伊留金便打斷他的話,說道︰“韓先生,您不用再解釋了,我想我已經理解了您的意思,下面,您想聽聽我的合作計劃嗎?”

    韓江沒想到伊留金居然也有個合作計劃。他先是一怔,繼而擠出一絲微笑,對伊留金答道︰“願聞其詳!”

    伊留金干笑了兩聲,說道︰“其實我的合作計劃很簡單,也是我認為關於此事最好的解決辦法。”

    “什麼辦法?”

    “我們可以將我們手上的這塊玉插屏歸還給你們,你們也將你們手上那塊原本屬於冬宮的玉插屏還給我們,這樣我們兩清,最公平,也最合理!”

    韓江一聽伊留金的合作計劃,心里就是一沉,這算什麼合作?看來這個伊留金確實很難對付。韓江心里已經開始有些後悔起來,自己現在已經暴露,再想別的辦法硬取玉插屏,幾乎不可能了。但韓江還想做最後的爭取,他搖著頭,對伊留金說︰“如果按你的方案,還談什麼合作呢?只有將所有的玉插屏合在一起,才能找到通往瀚海宓城的路徑,才有可能揭開整件事情的真相。所以,我們不能接受您的方案。”

    韓江萬沒料到,他剛一說完,伊留金竟臉色大變,拍案怒道︰“你不能接受我們的方案,所以你昨夜就潛入這棟大樓里,竊走了那塊玉插屏!”

    “什麼?玉插屏丟了!”韓江和徐仁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得完全不知所措。就在這時,伊凡洛夫帶著十多名身材魁梧的警衛沖進了辦公室,將韓江和徐仁宇二人團團圍住。

    伊留金沖那些警衛輕輕揮了揮手。警衛們稍稍向後退了退,伊留金走到韓江近前,逼近韓江,獰笑道︰“韓先生,難道我說錯了嗎?昨夜,有人潛入存放玉插屏的地下室,盜走了那塊玉插屏。這棟大樓戒備森嚴,那個地下室更是重中之重,可昨夜的盜寶之人,身手極好,竟沒有觸動報警裝置,又避開了監控設備,最終打開了地下室大門,並不費吹灰之力打開保險櫃,然後帶著玉插屏,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這里。直到凌晨四點,我們值班的警衛才發現玉插屏竟不見了,於是我被一個電話從床上叫起來,匆匆趕到這里,開始了我新一天的工作。不!是新一年的工作,這就是我的新年!該死的新年!我的噩夢!”

    伊留金沖韓江歇斯底里地吼叫著。韓江這才明白今天早上看到大樓前人來人往、進進出出所為何事了。但這為時已晚,伊留金現在懷疑是他盜走了玉插屏。韓江極力使自己保持冷靜,但他知道那已經是不可能,他也沖伊留金吼道︰“請你相信我,如果是我盜走了玉插屏,我今天還會來你這兒嗎?說我是盜寶之人,請拿出證據!”

    “證據?我剛才說的就是證據,這麼好的身手,除了像你這樣的專業特工,還會有誰?我以為如果當初存放在冬宮的那件玉插屏有我們這里的保衛措施,是絕對不可能丟失的,但是我錯了,因為我忘了世上還有像你這樣的高手!你要證據,我還可以給你。”說著,伊留金一揮手,四個警衛上前搜了韓江和徐仁宇的身,韓江的護照等物品都被翻了出來。

    伊留金拿起韓江的護照,對他咆哮道︰“你需要證據,這就是,你的護照上顯示,你是昨天上午入境的,而昨天夜里,也許是今天凌晨,玉插屏就被盜了,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當然我知道,你還有同伙,不止你一個人,你的同伙早就為你偵查好了一切,知道了玉插屏存放的位置。我…我甚至懷疑你的同伙就是…就是葉蓮娜!”

    “葉蓮娜?”韓江心里一驚。

    伊留金看到了從韓江口袋里翻出的那張照片,正是這張照片堅定了他原先的推斷︰“是的,就是葉蓮娜,你說!這張照片是誰給你的?”

    伊留金的語氣已經變成了審犯人的腔調。韓江定了定神,反駁道︰“這張照片又能說明什麼?”

    “說明了你跟葉蓮娜的關系。我知道她現在恨我,所以想報復我,想把我拉下去。而你,我可以看出她喜歡你,她愛你,她願意為你做所有的事,所以她幫你盜出了玉插屏,既幫了你,又報復了我!但我不是那麼容易欺騙的!”伊留金繼續咆哮著。

    “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吧!我昨天才到彼得堡,跟葉蓮娜還沒來得及見面呢。我看你真是太敏感了,做特工的,需要敏感,但不能讓敏感影響到正確的判斷。”韓江保持著外表的鎮靜,竟然還給伊留金上起了課。

    伊留金暴怒地揮了揮手,道︰“夠了!我不想聽你狡辯,不管葉蓮娜是不是你的同伙,你們在彼得堡一定還有人!也許,這位徐先生就是你們的人!”

    “不!他只是我請的翻譯。”韓江替徐仁宇辯解道。

    徐仁宇被伊留金突如其來的咆哮怔住了,這會兒才緩過勁來,自我辯解道︰“我確實只是替他翻譯,什麼玉插屏,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伊留金沒有理睬徐仁宇。他回到了辦公桌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伊留金似乎恢復了平靜,才和緩地說道︰“韓先生,其實我很喜歡你說的那個詞——合作。這很好,所以即便現在玉插屏已經丟了,我們仍然可以合作。”

    “仍然可以合作?”韓江實在聽不懂伊留金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伊留金盯著韓江解釋道︰“是的,我們仍然可以合作,那塊玉插屏雖然現在不在我手上了,但我手上現在有你。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你的價值完全可以抵得上那塊玉插屏。”

    “所以你要用我換我們手中的那塊玉插屏!”韓江已經明白了伊留金的意思。

    “對!我果然沒看錯你,韓先生,你太聰明了,我就是這個意思。既然你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那麼,就表個態吧,你覺得我的計劃公平嗎?”

    “你辦不到,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和你們交換的。”韓江一口回絕了伊留金的計劃。

    伊留金卻冷笑道︰“我會有辦法的,這事可不由你。”

    “你要把我們怎樣?”韓江反問伊留金。

    “我只要把你們關起來,然後你的同伙,你的組織就會乖乖地交出我們想要的東西。”伊留金很自信地說道。

    “你就這麼自信?你既然對我評價那麼高,你準備好關我的地方了嗎?”韓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當然,我已經為您和您的朋友預備好了一個絕妙的地方。”伊留金停了一下,又笑著對韓江和徐仁宇說道︰“就是我用來存放玉插屏的地方——彼得小屋!”

    “彼得小屋?”韓江心里猛地一驚。他想到了葉蓮娜對他描述過的彼得小屋,但他還是強裝鎮靜,對伊留金笑道︰“不管什麼小屋、大屋,我保證在三天之內從那兒出來。”

    “是嗎?那咱們就走著瞧!”伊留金冷笑著說。

    “不過,你得把我這位朋友放了,他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韓江看了看徐仁宇,又看了看伊留金。

    “這不可能!你待在彼得小屋里一定很孤獨,有他在,正好可以陪伴你!呵呵!”伊留金說完一揮手,伊凡洛夫領著十多名警衛一擁而上,將韓江和徐仁宇押出了辦公室。

    一路上,韓江快速記下了大樓里每條道路、每個樓梯、每個出口,還有監控設施的位置。伊凡洛夫將二人押到了地下室門外。地下室門外有一個監控室,有警衛值守。地下室門口正如葉蓮娜所描述的那樣,有一堵半米厚的大鐵門,通過鐵門,是一條一米多寬的走廊,走廊分別向左、向右兩頭延伸。伊凡洛夫領著眾人向左走去,再轉過一道彎,走了十來步,一扇鐵柵欄門出現在他們面前。一名警衛用鑰匙打開鐵柵欄門,將韓江和徐仁宇推進了這件密閉的“彼得小屋”。

    韓江環視四周。這間“彼得小屋”真是小,只有六七個平米,可想而知,當年被關在這里的重犯,是如何度日如年。韓江注意到這間地下室里,靠牆放著一個保險櫃。他回頭問還站在門外的伊凡洛夫︰“這就是存放玉插屏的那個保險櫃?”

    “你何必明知故問呢?”伊凡洛夫一副輕蔑的神情。

    “果然很堅固!不過,我確實是第一次來到這里。”韓江嘆道。

    伊凡洛夫冷笑道︰“如果你確是第一次來到這里,那麼我就給你來介紹一下這間彼得小屋,這里牆有多厚,門有多堅固,戒備有多嚴密。你都看到了,我就不多說了,我只說一條就夠了,你剛才走進來,看見那條走廊了嗎?”

    “看到了,一左一右兩條走廊,我們走的是左側的走廊。”韓江說道。

    “記憶力果然很出色,不錯,我們是走的左側走廊,其實右側的走廊也可以走到這里,只是要多繞點路。明白了嗎?”

    “你是說整個彼得小屋是被那條走廊四面環繞的?”韓江似乎明白了伊凡洛夫的意思。

    “是的,這就是這間密室的絕妙之處,四面被走廊環繞,每條走廊內都有監視器。小屋頂上就是一樓大廳,下面是堅固的地基,這樣設計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打洞進來,救走犯人。”伊凡洛夫解釋道。

    “果然很絕妙!任何想從外面打洞或爆擴進來的人,都會立即暴露在你們的監控下,束手就擒。”

    “你既然明白就好,我勸你在這里好好待著,不要想任何逃跑的可能性。”說完,伊凡洛夫又命令警衛對韓江和徐仁宇搜了一次身。韓江身上沒搜出什麼東西,倒是將徐仁宇的寶貝煙斗和一盒火柴搜了出來。徐仁宇大聲央求伊凡洛夫將煙斗和火柴盒留下來,伊凡洛夫置之不理。他注視著警衛鎖上了鐵柵欄門,然後,帶著警衛離開了地下室。

    隨著地下室大鐵門的關閉,整個地下室里恢復了平靜。韓江繼續觀察著這間“彼得小屋”,而徐仁宇卻仍在小聲嘮叨著他的煙斗和火柴盒。

    韓江聽得不耐煩了,沖徐仁宇吼道︰“你就消停一會兒吧!沒把我們褲子拉鏈卸了就算不錯了,等出去後,我給你再買個煙斗!”

    誰料,徐仁宇非但不領情,反倒沖韓江吼道︰“你還嫌我煩,都是你非要來找這個什麼該死的伊留金。再說,我也不是心疼我那煙斗,我是心疼我那盒火柴,那可是能讓我們出去的唯一救命稻草。”

    “火柴?火柴怎麼救我們?”

    “行了,現在再說這個,已經晚了!”徐仁宇沮喪地坐在了地上。

    韓江平靜下來,也坐在地上,對徐仁宇道︰“好吧!我承認這是我的過錯,我判斷失誤,沒聽葉蓮娜和你們的勸告。不過,現在再埋怨這些是沒用的,我們既然來了這里,倒是可以勘察一下玉插屏被盜的現場。”

    “你現在還有這心情?”徐仁宇詫異地看著韓江。

    韓江自顧自地說道︰“我剛才觀察這里了,保險櫃只是比較普通的保險櫃,這‘彼得小屋’的鐵柵欄門也是一般的鐵柵欄門,僅憑這些不算什麼。我之所以說這是銅牆鐵壁,主要在於這里的設計巧妙,以及走廊和大樓內外,密布的監控系統。盜寶之人,竟能從這麼嚴密的守衛中,悄無聲息地盜走玉插屏,我認為在正常情況下,絕無這種可能。”

    “可人家就是盜走了玉插屏!”

    “所以我認為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盜寶之人買通了這里的守衛,二是他們對昨晚這里的看守實施了一些特殊手段。這樣他們才能避開監控,大搖大擺地打開鐵門,進入這里,盜走玉插屏。”韓江分析道。

    “似乎有些道理,不過,我在想盜走玉插屏的會是什麼人。”

    “當然是我們的那些老朋友嘍!”

    “如果是他們,那就糟了。他們盜走玉插屏,很可能會帶著那塊玉插屏離開彼得堡,到那時,我們可就難找了。”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不過,我想這也許並不是最壞的結局。”

    “此話怎講?”徐仁宇不解。

    “在伊留金手上,我們反而不好下手,到了那些人手上,我們就無所顧忌了。”

    “得了吧!真要是被他們帶走了,你連人家藏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還怎麼下手。”徐仁宇對韓江的想法不屑一顧。

    “只要那伙人還想得到其余的玉插屏,我們就一定能找到他們!現在只能希望伊留金這個蠢貨能加強防衛,不讓那塊玉插屏離開彼得堡。”

    “行了,你就別為他們操心了。我們現在這個樣子,身陷囹圄,自身難保!”徐仁宇冷笑道。

    “是啊!我們還是合計合計怎麼能逃出去吧!”

    “逃出去?這地方銅牆鐵壁怎麼逃出去?除非…除非葉蓮娜能來救我們!”徐仁宇說道。

    “我也希望如此,不過,我們不能指望她,再說她就是來了,也不一定能救出我們。讓我想想,會有辦法的。”

    “你有什麼辦法?”徐仁宇急不可待地問。

    韓江無精打采地閉上了眼,說道︰“我正在想,相信我會有辦法的。你還是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等到晚上也許我就會有辦法了。”

    徐仁宇滿腹疑惑,小聲嘀咕著︰“你有辦法?什麼辦法?這銅牆鐵壁,你能出去?…”但是韓江並不理睬他,倒地和衣而眠,不大一會兒,韓江竟傳來了鼾聲。

    徐仁宇可沒有韓江的好素質,在這種地方竟能倒頭大睡。他滿腦子胡思亂想,怎麼也睡不著。他估摸著外面天已經黑了,於是坐起來,朝鐵柵欄門外望去。外面走廊上亮著白熾燈,寂靜無聲,什麼動靜都沒有。

    徐仁宇輕聲咒罵道︰“這些狗東西,居然也不送飯來,太不人道了。”

    “是啊!我也餓了,早知道,中午時應該多吃點那些垃圾食品。”躺在里面的韓江忽然開口說道。

    韓江的話把徐仁宇嚇了一跳︰“原來你沒睡著啊!”

    “早醒了!肚子咕咕叫啊!”

    “哼!這下你該知道垃圾食品的重要性了!”

    “是啊!我哪兒料到新年之夜竟然會被關在這里。我本來想著今天晚上應該在涅夫斯基餐廳品嘗正宗俄式大餐呢!”韓江很陶醉地說。

    “你就別做夢了,不給吃的就算了,他們更不是東西的是,居然在正對著我們的地方按了一個攝像頭。太他媽狠了。”徐仁宇剛剛發現在正對鐵柵欄門的位置,牆壁上方裝了一個很小的、不起眼的攝像頭,那攝像頭就正對著彼得小屋,對著他倆。他倆的一舉一動,全都逃不過這個攝像頭的監視。

    韓江瞥了一眼那個攝像頭,道︰“你才發現?我早就看到了,這個攝像頭確實很討厭,它是我越獄計劃的最大障礙。”

    “什麼?這麼說你已經有了越獄計劃?”徐仁宇驚道。

    韓江瞪了徐仁宇一樣,小聲喝道︰“你小點聲!”隨後,韓江壓低聲音,對徐仁宇道︰“其實我早就想好了脫身之策。他們兩次搜身,可以說把我們身上的東西搜了個干干淨淨,不過,他們還是漏了一個重要的地方。”

    “什麼地方?能藏東西的地方他們全翻遍了,就差沒把我們衣服趴光了。”徐仁宇疑惑地問。

    “我的鞋子,準確地說,是我的鞋跟。”

    “鞋跟?”

    “我來之前,就預料到我們可能會遭遇不測,也有可能要用強制手段,奪回玉插屏,所以就特地帶了一個小玩意兒。這玩意兒能在五分鐘之內,發出強大的信號,干擾一千平米內所有的電信信號。也就是說,我只要把這個東西拿出來,在這里打開它,這里的監控設備就將短暫失靈,但只有五分鐘。五分鐘內,這個裝置發出的功率將逐漸衰減,直至失效。”

    “你還有這麼個玩意兒,怎麼不早說。害得我擔驚受怕。”徐仁宇抱怨道。

    “早說也沒用,我的計劃就是要等到天黑,另外,這個計劃需要你的配合。”

    “我的配合?說吧,讓我做什麼?”

    “裝死!”

    “裝死?”

    “是的,裝死。你聽好了,我的計劃是這樣。等會兒,我背過身,趁攝像頭看不到我時,取出那個裝置,握在手里。然後,我走到鐵柵欄邊,打開那個裝置,並把它固定在牆上,然後你趴在地上裝死。這時,他們的警衛就會進來查看,然後…聽明白了嗎?”韓江做了個砍頭的動作。

    “聽明白了。可我趴著裝死,你呢?”

    “我就要受累了,我會在那上面待著。”說著,韓江指了指頭頂沒有任何支撐,光滑的屋頂。

    “你要趴在上面?你行嗎?那里可沒有什麼可以支撐的東西!”徐仁宇不無擔心地說。

    “行了,這個就不用你煩了。記住,我們只有五分鐘,五分鐘之內,一定要逃出這棟大樓;而從干擾裝置開始工作,到警衛進來查看,中間可能只有十多秒,我們一定要掌握好時間。”

    “我明白,這個計劃成功與否,全在時間掌握上!”

    “好!馬上開始行動。”說著,韓江轉了個身,靠在牆上,假裝打盹兒,雙手卻迅速從鞋後跟里拿出了那個小巧的干擾裝置。

    韓江又假裝翻身,然後伸了一下腰,站起來,慢慢踱到鐵柵欄邊,觀察走廊里的動靜。見一切如常,他回頭對徐仁宇使了個眼色,徐仁宇心領神會。韓江打開了握在手中的干擾裝置,緊接著,迅速將那個裝置貼在了牆上。

    徐仁宇見韓江打開了干擾裝置,便倒頭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韓江一看,徐仁宇那模樣,還真挺像那麼回事,看來這家伙上戰場,是個裝死的料。下面輪到自己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屋頂,屋頂有三米多高,很光滑,比鐵柵欄門高出一米多,也就是說站在鐵柵欄門外,是看不到屋頂的,這是彼得小屋唯一的設計缺陷。韓江走到牆角處,深吸一口氣,然後一使勁兒,蹬著牆角爬上了屋頂。此刻,他的身體已經幾乎懸空,只靠四肢勉強支撐著沉重的身體。

    就在韓江做好這一切後,地下室的大鐵門被重重推開了,隨後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拔出手槍。打開保險,還有一大串鑰匙踫撞的聲音。韓江暗自竊喜,獵人中野獸的圈套了。他屏住呼吸,只等獵人出現。

    果然,二十秒鐘後,兩名荷槍實彈的警衛出現在鐵柵欄門外。他們立即發現了趴在地上的徐仁宇。兩個有勇無謀的家伙沒等多想就打開了鐵柵欄門,俯下身子查看徐仁宇,但是僅僅幾秒種後,其中一名警衛馬上覺察出了什麼。他站起身,朝彼得小屋四壁看去,很快,他抬起了頭…

    就在他抬起頭的瞬間,韓江如餓虎撲食般從天而降,撲向那名警衛。那警衛完全蒙了,根本沒有招架之力。韓江將警衛撲倒在地,一記右拳,將警衛打昏;另一名警衛反應過來,剛要對韓江開槍,趴在地上的徐仁宇翻過身,飛起一腳,將這名警衛也踢翻在地。怎奈徐仁宇氣力不濟,那警衛並沒被踢昏,還想爬起身開槍。韓江根本沒給他機會,撲上前就是一肘,將這名警衛擊昏,不過,因為這一肘韓江用力過猛,剛剛養好的右臂,頓時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韓江顧不得疼痛,和徐仁宇拾起兩名警衛的佩槍。韓江特地檢查了彈匣,彈匣竟然是滿滿的。韓江對徐仁宇介紹道︰“這是好家伙!俄制‘蝮蛇’PK式9mm手槍,雙排彈匣,18發子彈,在70m距離內,可以擊穿Ⅲ級防彈衣。伊留金對我們可太重視了,這些警衛的佩槍竟然裝滿了子彈。”

    韓江和徐仁宇走出了彼得小屋,剛走到拐角處,韓江立即覺察到又有人進來了,他伸出左臂,攔住了還往前走的徐仁宇,兩人靠牆邊隱蔽好。可能是聽到了剛才里面的動靜,又有兩名警衛走了進來,但兩人進來後,沒有聽見任何動靜,於是又放松了警惕。當他倆拐過牆角時,根本沒有料到韓江正等著他們。韓江飛起兩腳,踢掉二人手中的槍,緊接著上去幾記重拳,三下五除二,就將那兩人打昏在地。

    韓江繼續朝門口走去,可他走出幾步,才發現徐仁宇沒跟上來,回頭一看,徐仁宇竟趴在地上下那兩個警衛的彈匣呢。韓江無奈地小聲催促道︰“快走!不要那些累贅!”

    徐仁宇緊追兩步,跟了上來,他們來到大鐵門近前。韓江知道這麼一折騰,至少已經過了三分鐘,自己一共只有五分鐘,沒有時間了,他和徐仁宇迅速沖出了那扇足有半米厚的大鐵門。門外的監控室內還有兩名警衛,那兩人見狀,大驚失色。韓江沒等他倆舉槍就先將槍口對準了他倆。

    “雙手抱頭,靠牆趴下!快!”韓江厲聲喝道。

    兩名警衛只好乖乖地靠牆蹲了下來。韓江上前下了他倆的槍。他不想和伊留金結怨太深,所以沒有開槍,只是對著那兩個警衛後頸處來了兩下,將二人擊昏了事。

    韓江瞥了一眼監控室里的監視器,果然全是雪花點!韓江回頭對徐仁宇道︰“時間不多了,快走!”

    說完,韓江徑直朝一樓走去,可徐仁宇卻突然在監控室的桌子上發現了自己的寶貝煙斗和那盒火柴,還有其他一些屬於他倆的物品。徐仁宇匆匆收起那些東西,才跟上了韓江。

    兩人沒有從一樓大廳出去。因為韓江料定那里一定戒備森嚴,他和徐仁宇來到樓梯口的一扇窗戶前。還沒等徐仁宇反應過來,韓江後退幾步,用大衣將自己身體裹住,猛地向窗戶撞去,整扇窗戶被韓江的身體撞得粉碎,徐仁宇迅速跟著韓江闖了出來。

    兩人終於又呼吸到了自由的氣息。徐仁宇瞥見了路對面他們那輛老掉牙的“伏爾加”還在那兒停著,兩人對視一眼,快步向“伏爾加”奔去。可還沒等到他們走過這條馬路,安全局大樓內突然警報大作,燈火通明,大批警衛奔出了大樓。

    韓江和徐仁宇在大街上再次與那些警衛遭遇。這次不再需要功夫,雙方都開了火,這是一場赤裸裸的火並了。韓江和徐仁宇人單勢孤,且戰且退。徐仁宇沖韓江喊道︰“我們過不去了!怎麼辦?”

    徐仁宇話音剛落,從他們身後也沖出了幾名警衛。韓江見勢不妙,只得放棄乘車逃離的企圖,領著徐仁宇沖向了另一條街道。追兵立刻尾隨而至。韓江和徐仁宇利用街邊的幾個垃圾桶作掩護,與追兵僵持著。

    “幸虧我多拿了幾個彈匣,否則我們早沒子彈了。”徐仁宇打完一個彈匣,靠在垃圾桶上,氣喘吁吁地說。

    “好,你英明!下面我們怎麼辦?你熟悉這兒的地形嗎?”韓江一面堅持射擊,一面問徐仁宇。

    徐仁宇看看周圍的環境,完全是他陌生的環境,不過,他看見了離他們不遠的街邊有條小巷。在他的印象中,彼得堡的街道應該是四通八達的,從那里走應該可以跑出去。於是,他沖韓江指了指那條小巷。韓江明白了徐仁宇的意思,點點頭,對他說道︰“你先過去,我在這兒掩護你。”

    兩人約定,韓江起身,向街口的追兵發起猛烈射擊;徐仁宇看準時機,不顧一切地向那條小巷奔去。韓江一口氣打完了一個彈匣,這才躲在垃圾桶後喘上一口氣。他見徐仁宇已經成功地逃進了那條小巷,自己也該撤了,便換上新的彈匣,且戰且退。四五分鐘後,他也退進了那條小巷,可等他扭頭一看,頓時傻了眼,這…這條小巷竟是一個死胡同!韓江絕望了,身後已經響起了追兵的凌亂腳步。

    “徐仁宇呢?這是條死胡同,怎麼沒看到徐仁宇?”韓江疑惑地朝這個死胡同看去。這兒確實是個死胡同,前面一堵高牆攔住了去路。以徐仁宇的身手,肯定不可能翻過那堵高牆,可是徐仁宇卻不見了。就在韓江疑惑不決之時,突然,他的腳下響起了一個聲音︰“我在這兒呢!腳下!”

    韓江猛地一驚,朝腳下尋去,聲音是從腳下一個窨井蓋子里發出的。他走到那個窨井蓋子邊,發現窨井蓋子明顯被人移動過。他一愣神的工夫,那個窨井蓋子竟然動了,里面露出了徐仁宇的腦袋。

    身後追兵迫近,韓江別無退路,他縱身一躍,跳進窨井里。徐仁宇迅速合上了窨井蓋子。很快,他們頭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大聲喧嘩。

    韓江沒有聽明白那些人說的話,徐仁宇也只斷斷續續地聽到了幾句︰“繼續搜!…翻牆過去…逃不遠…肯定就在附近!”

    兩個人屏住了呼吸,一直靜靜地躲在窨井蓋子下,可是上面的人卻久久沒有離去。徐仁宇終於憋不住了,小聲對韓江說道︰“看來咱們很難出去了,不如從這兒往下走。”

    “你是說從下水管道里走出去?”

    “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如此。”

    韓江無奈,只得跟徐仁宇躡手躡腳地爬下了窨井里的鐵梯子,來到了一條狹窄的下水管道中。兩人看看這條下水管道,一片漆黑,韓江不知該往哪兒走。徐仁宇隨手指了一個方向,於是,兩人便沿著這條下水管道,向無盡的黑暗走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32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08:38
第六章 冬宮半日

    新年第一天,唐風在韓江和徐仁宇走後,本想再睡個回籠覺,但卻怎麼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胡亂找了些東西填飽肚子。看看時間,已是正午,唐風收拾好東西,決定下午出去逛逛。

    唐風走出聖彼得堡大學,攤開地圖,向四周望去,東北方向隔著涅瓦河是彼得保羅要塞。彼得保羅要塞是彼得堡城最早的雛形,當年彼得大帝建彼得堡時,是先有了彼得保羅要塞,再有彼得堡城。彼得保羅要塞後來成為了沙皇專門關押重要犯人的監獄,現在是彼得堡著名的景點。

    從這兒向東南方向望去,隔著涅瓦河就是冬宮。唐風決定先去冬宮參觀一番,於是,他從冬宮大橋走過涅瓦河,來到了冬宮廣場。冬宮廣場是由冬宮與總參謀部大樓合圍而成的半開放式廣場,廣場上,為紀念1812年俄國打敗拿破侖大軍而立的“亞歷山大柱”高高聳立。這根用整塊花崗岩制成的石柱,已在此巍然屹立了近兩百年。

    冬宮是一座巴洛克風格的宮殿式建築。步入冬宮大門,一座金碧輝煌的前廳,一段寬敞的、分向兩側的大理石樓梯將唐風引入了一座恢弘的藝術殿堂。歷代沙皇的珍寶,達‧芬奇、拉斐爾、米開朗基羅、提香、魯本斯、倫勃朗等無數西方繪畫巨匠的大作,讓唐風如醉如痴,流連忘返。當然,最讓他感興趣的還是這里珍藏的來自東方的文物。在冬宮的中國館,唐風驚奇地發現,這里竟然收藏著如此之多的中國文物,有來自中國的青花瓷、明清紅木家具,甚至還有張大千和徐悲鴻的繪畫作品。唐風也在這兒見到了幾件俄國探險家在中國西北探險的“戰果”,比如一份出自黑水城的西夏文佛經和一尊同樣出自黑水城的佛像,以及其他一些殘缺的,唐風也從未見過的西夏文物。

    唐風久久地佇立在這些出自西夏王朝的文物前,這些文物似乎又將他帶到了那個遙遠神秘的王朝。它們的故鄉本應該在中國,但卻因為俄國探險家一次次的西部探險活動,將它們帶到了這里。唐風以前也曾在國內博物館看到過西夏的文物,但此時此刻,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看見這些來自中國的珍寶,一種復雜的情感充斥著他的胸腔。這是他以前從沒有過的感覺。

    唐風盯著那尊佛像出了神。那是一尊盧舍那佛頭像。唐風見過各式各樣的佛像無數,但從沒有見識過如此美麗的佛。這尊盧舍那佛面龐豐潤,嘴唇飽滿,嘴角微微翹起,對唐風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這是來自東方的微笑,它讓唐風如醉如痴,久久不能自拔…就在唐風盯著展櫃內那尊盧舍那佛頭像出神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是從中國來的?”

    那人說的是俄語。唐風心里一驚,忽然覺著這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奇怪,我在這里應該沒有熟人啊?難道…是馬卡羅夫?不!這不是馬卡羅夫的聲音,而且,馬卡羅夫也不會這樣問自己。”

    想到這兒,唐風猛地轉過身,身後是一個陌生的俄國男子,看上去三十歲出頭,瘦高身材,帶著一副金邊眼鏡。唐風想著,這人是誰?好像有些眼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就在唐風回想之時,那人又開口了︰“怎麼,你忘了,那天在聖彼得堡大學東方研究系的走廊里…當時你和另一個人找鮑里斯教授。”

    “哦!”唐風猛地想起了,是前天上午在東方研究系的走廊里踫見的那位年輕學者。他趕緊點點頭,用俄語回道︰“對!我是從中國來的。”

    那年輕人一聽唐風是中國人,臉上立即露出一絲笑容,向唐風伸出了手,微笑著用中文說道︰“既然你是中國人,那麼咱們就用中文交流吧!”

    唐風又是一驚,他沒料到這個俄羅斯小伙竟會說如此流利的中文。他心里暗自盤算著︰“又是一個,馬卡羅夫是克格勃,會說中文,葉蓮娜是王牌特工,也會說中文,面前這個俄羅斯小伙是干什麼的,竟然也會說中文!還有那個已經死去的鮑里斯教授,對中國的歷史竟是如此了解!”唐風現在對會說中文的俄國人,開始抱有一種特殊的謹慎。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中,唐風也向那年輕學者伸出了手…

    不過,唐風轉念一想︰“這也不奇怪,上次這年輕人說過,他是鮑里斯教授的研究生,研究東方學的,自然應該會說中文。”

    那年輕學者看出了唐風的疑惑,又接著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叫季莫申,就在這里工作。”

    “在這兒?”

    “是的,就是這里,冬宮!我的專業就是研究中國的歷史和文化。”

    “怪不得你中文說得這麼流利。你就叫我唐風吧。”唐風道。

    “唐風?唐朝的‘唐’?唐風,一個很有詩意的名字,讓人聯想到盛唐的恢弘詩歌和華美樂章。”季莫申評價道。

    唐風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評價他的名字,而且居然還出自於一個外國人之口。他頓時對面前這個萍水相逢的俄國年輕學者產生了濃厚興趣。當然,此刻可能連唐風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季莫申的興趣,多半還是來自於此次彼得堡之行的任務。

    “沒想到在彼得堡,竟然可以遇見你這樣一位對中國文化如此熟悉,中文說得這麼流利的俄國人。”唐風詫異地說。

    “這都要拜鮑里斯教授所賜!”季莫申提到了鮑里斯教授。

    “對了,上次你說你是鮑里斯教授帶的最後一屆研究生,是嗎?”

    “嗯,我的導師就是鮑里斯教授,但遺憾的是,他還沒等到我的畢業答辯,就溘然長逝,這是我終生的遺憾。”季莫申說到這兒,面沉似水,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對不起,請恕我冒昧!”唐風抱歉道。

    “沒關系。”季莫申稍稍平靜了一下,隨後嘆了口氣道︰“你這次來彼得堡是干什麼來的?”

    “哦!在聖彼得堡大學做個短期訪問學者,順便來彼得堡參觀游玩一下。這不,今天就來冬宮參觀來了。”唐風掩飾著真實的目的。

    “第一次來嗎?”

    “嗯,第一次來,這兒確實名不虛傳。”

    “既然你是第一次來,那我就帶你轉轉吧。”季莫申熱情地要替唐風做導游。

    要是沒有任務,唐風對季莫申的提議,肯定求之不得。但此時,唐風其實最想和季莫申聊的卻是鮑里斯教授。

    季莫申帶著唐風在中國館內轉了一圈,詳細介紹了每一件文物的來歷和藝術價值。唐風對這些來自中國的文物了如指掌,但是他不想讓季莫申看出他很懂行的樣子。於是,唐風一路緊鎖眉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認真傾聽季莫申的介紹。雖然唐風覺得這樣有些可笑,但他知道這是必須的。

    當他們重新走到那幾件出自黑水城的西夏文物前,季莫申對唐風介紹道︰“這幾件珍貴的文物,是來自中國西夏王朝的文物。它們是1909年我國探險家科茲洛夫在中國西北的黑水城發現的。那是一次重要的發現,震動了整個學術界,完全可以和斯坦因在敦煌的發現相媲美。”

    “西夏?黑水城?敦煌我倒是去過,斯坦因在那兒發現了藏經洞,只是這西夏和黑水城,我就沒怎麼聽說過了!”唐風裝出一副無知的樣子,他自覺著裝得還挺像,完全可以去當演員了。

    “哦!我首先要糾正你一個錯誤,敦煌藏經洞並不是斯坦因發現的,而是那個姓王的道士。”季莫申糾正道。

    唐風心里暗笑,這季莫申還挺認真,他當我真不知道,不過,唐風同時也開始佩服季莫申嚴謹的治學態度。這正是中國學術界所缺少的。

    季莫申接著開始給唐風介紹起來西夏的歷史和文化,最後又說到了科茲洛夫的探險和黑水城的發現。唐風聽了半天,季莫申所講的基本上都是他所知道的,並無什麼特殊之處。於是唐風打斷了季莫申的介紹,想問點他感興趣的問題︰“對不起,我想問個問題,科茲洛夫在黑水城發現的那些珍貴的西夏文物,後來都被他帶到彼得堡了嗎?”

    “嗯,是的,科茲洛夫科考的經費都是皇家地理學會出的,所以科茲洛夫將所有文物獻給了沙皇。”

    “那現在這些珍貴文物都存放在哪兒呢?”

    “是這樣,科茲洛夫,包括其他一些探險家從中國西北帶回的珍貴文獻和文物,一部分存放在彼得堡的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還有一部分,就珍藏在冬宮。”

    “那我能看到哪些呢?”唐風問道。

    季莫申攤開手,無奈地說︰“很遺憾,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只是很少很少的幾件文物,因為那批文物過於浩大。直到今天,雖然經過了我國幾代學者的努力,但還是沒能將它們完整地展現在世人面前,就是我,作為專業研究人員,也只見到過少量的文獻和文物。但請您相信,我們幾代學者仍然在不懈地努力。你聽過這樣一句話嗎?——西夏雖然在中國,但西夏學的研究卻是在俄羅斯。”

    季莫申不無自豪地說著。“西夏雖然在中國,但西夏學的研究卻是在俄羅斯。”這句話唐風當然聽過,但今天,當一個俄國學者對他說出這句話時,他的內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唐風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可他還是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壓抑。這種壓抑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壓得他要窒息!他想趕快離開這間中國館,但季莫申還是很認真地對唐風介紹起展櫃中的幾件西夏文物,西夏文寫經,漢文寫經,還有那尊盧舍那佛頭像。季莫申指了指盧舍那佛頭像,對唐風道︰“這尊佛頭像是科茲洛夫在黑水城的一座白塔里發現的。當科茲諾夫打開那座白塔時,這尊佛像就端坐在白塔正中,周圍堆滿了各種西夏文、漢文寫經,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佛像。”

    “白塔?”唐風似乎曾在科茲洛夫的回憶錄里讀到過相關的記載。那是一次野蠻的盜掘,根本算不上科學的發掘。唐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問季莫申︰“就是那座被科茲洛夫稱為‘偉大的塔’的白塔?”

    好奇心讓唐風剛才的表演前功盡棄,當他說出這句話後,他就後悔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不是個出色的“演員”!季莫申聽唐風這一問,眼楮一亮,驚道︰“是的,就是那座‘偉大的塔’!看來你對西夏並非一無所知啊!”

    “過獎了,我只是以前偶爾看過一本介紹西夏歷史的書,里面好像提到過一座‘偉大的塔’!所以就…”唐風極力掩飾著,但是他卻覺著自己的演技變得越來越糟糕。

    季莫申沒再說什麼,他繼續給唐風介紹展櫃中的文物。唐風隨著季莫申的介紹,慢慢挪動著腳步。忽然,展櫃中,一件不起眼、非常殘破的文物進入了他的眼簾。從外形看,這是一本書,一本蝴蝶裝的古書,唐風憑借豐富的專業知識判斷,蝴蝶裝的古書一般是唐宋時期的。唐風在那本古書前停下了腳步。可能是年代太久遠了,那本古書封面一團漆黑,唐風根本看不清那本古書上寫著什麼。展櫃內,竟也沒有這件文物的介紹,唐風轉而問季莫申︰“這也是西夏的嗎?”

    季莫申瞥了一眼展櫃內那本殘破不全的古書,說道︰“是的,這是一本關於西夏地理的著作,名叫——《聖立義海》。”

    “《聖立義海》?”唐風佯裝不知,其實對西夏歷史有所研究的人,都知道這部《聖立義海》,只是過去唐風從沒有認真研究過這本書。

    “這本書也是科茲洛夫從黑水城帶回來的。破解上面的西夏文字,對我們了解西夏的地理形勢、山川風物,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季莫申說到這兒,看了唐風一眼,唐風也注視著季莫申。他感覺季莫申的話似乎還沒說完。果然,季莫申頓了一下,又介紹道︰“不過,遺憾的是,這本《聖立義海》並不完整,它缺了幾頁。”

    “缺了幾頁?科茲洛夫發現時,就缺了嗎?”唐風好奇地問。

    季莫申搖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好了,這個展廳都看完了,我再領你去其他展廳看看。”

    說完,季莫申徑直朝其他展廳走去,唐風又看了一眼那本《聖立義海》,便急匆匆跟著季莫申,離開了這間中國館。

    唐風總算是喘了口氣,剛才壓抑的感覺也不見了。季莫申領著唐風在冬宮一間間金碧輝煌的展廳內穿行。唐風感到季莫申明顯加快了速度,他有些跟不上了。唐風隨著季莫申來到了冬宮二樓南面的一間奢華的房間。他還想多看看,季莫申卻又向其他展廳走去。季莫申走出十多步,發現唐風沒跟上來,回頭一望,唐風還在那個展廳內流連忘返。季莫申走回去笑道︰“怎麼,跟不上了?”

    “嗯,是有點跟不上了,你走得太快了!”

    季莫申解釋道︰“不是我走得快,而是冬宮實在是太大了。冬宮是女沙皇伊麗莎白下令建造的,始建於1754年,直到八年後,另一位偉大的女沙皇葉卡捷琳娜二世上台的1762年才建成。它有1050個房間,1886扇門,1945扇窗。在帝俄時代,這里一直是沙皇的宮殿,十月革命後,將冬宮和附近的小艾爾米塔什宮、舊艾爾米塔什宮、新艾爾米塔什宮、艾爾米塔什劇院合為艾爾米塔什博物館。這里收藏著來自世界各地的250萬件珍貴藏品,是俄羅斯最大的博物館,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館之一。”

    “250萬件藏品?”唐風被這個驚人的數字深深震撼了。

    “是的,有人計算過,如果要走完冬宮所有的展廳,需要走22公里,假設你在每件展品前駐足一分鐘,按每天8小時計算,那麼你需要花費15年的時間。”季莫申自豪地說道。

    “果然是藝術聖殿啊!”唐風驚嘆道。

    “冬宮不僅僅是藝術聖殿,它還承載了許多的歷史。比如,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房間,十月革命前,是臨時政府那些部長辦公的地方。十月革命攻打冬宮那天,布爾什維克就是在這兒活捉了那些部長。你看著這桌子上的鐘,它的時間被永遠定格在那個時刻——2點25分。”

    不是季莫申介紹,唐風可能就要忽略了這些細節,但是看看窗外,外面的天就要黑了。“冬季彼得堡的白天真短!”唐風暗暗抱怨道。

    季莫申介紹完,看了看表,對唐風道︰“馬上就到五點了,我帶你去看一個到冬宮游客必去的地方。”

    說完,季莫申領著唐風穿過重重走廊,來到了小艾爾米塔什宮。在小艾爾米塔什宮的大廳中央,是一座栩栩如生的金孔雀鐘。季莫申對唐風介紹說︰“五點鐘時,會有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來轉動這個機械孔雀的發條。到時,這個機械孔雀就會伴隨著清脆悅耳的鐘聲開屏,展現它那瓖滿珠寶的翠羽。”

    “是嗎?這麼神奇!”唐風看了看那座金孔雀鐘,完全按照真孔雀的大小,一比一制作而成,沒開屏,就足已讓人贊嘆了。

    季莫申又說道︰“每當這個時候,在博物館里參觀的游客都會聚到這個展廳來,觀賞這一奇觀。你看,這會兒,人們已經陸續向這邊聚過來。”

    唐風看看表,時間快到了,此刻大廳里的人越聚越多。臨近五點時,大廳內已經聚滿了世界各地的游客,大家都在屏氣凝神,等待著那神奇的一刻。

    果然,有一個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給那只機械孔雀上滿了發條。五點鐘一過,大廳內所有的燈一起打開,那只機械孔雀伴隨著清脆悅耳的鐘聲緩緩張開了瓖滿珠寶的翠羽,並向左慢慢轉動。機械孔雀渾身閃動金光,熠熠生輝。大廳內,目睹此奇觀的人們,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驚嘆聲。

    當機械孔雀轉動了九十度後,又慢慢轉回了原位,整個過程,持續了足足有五分鐘。機械孔雀轉回原位後,瓖滿珠寶的翠羽也重新收起,金孔雀鐘又恢復了原樣。大廳內的人開始逐漸散去,唐風被這神奇的一幕深深吸引。當展廳內的人陸續散去時,唐風才回過神來,可當他回頭再找季莫申時,卻發現季莫申不見了。

    唐風滿腹狐疑,他在大廳內來回尋找。大廳內的人逐漸離去,最後,只剩下唐風一個人孤零零地佇立在大廳中央。

    “真是個怪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怎麼就不辭而別了呢!”唐風尋思著,走出了這間大廳,還是沒有看見季莫申。他看看窗外天色已晚,該回去了,於是悻悻地走出了冬宮。

    唐風站在冬宮的大門前,刺骨的寒風吹來。唐風不禁打了個寒戰,一下清醒過來。他回身看了看這座宏偉的宮殿,想想這半日在冬宮的遭遇,忽有恍如隔世之感。那個奇怪的季莫申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想再問問他關於鮑里斯教授的情況,看來只有等下次了…可也沒有留下季莫申的聯系方式,唐風不覺後悔起來。不過,他轉念一想,季莫申說他在冬宮工作,如果需要,下次就來冬宮找他。

    唐風不再去想季莫申,他覺著此時回學校為時還早,不如在涅瓦大街上逛一逛。於是,唐風又在附近隨便逛了逛,不知不覺他已經離開了涅瓦大街,走出很遠,找了家餐館吃完晚飯,這才想起來,韓江和徐仁宇呢?剛才在博物館參觀,把手機關了,也不知他倆今天是否順利。

    唐風趕忙打開手機,撥了韓江的手機。韓江的手機無人接聽,唐風心里頓時生出不好的感覺。他又撥了徐仁宇的手機,也是無人接聽。唐風慌了神,他的大腦快速猜測著,判斷著,那種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唐風看看周圍,這是哪兒?自己似乎已經遠離了冬宮,韓江和徐仁宇的手機打不通,自己獨自置身這陌生的街頭。唐風緊張地注視著身邊匆匆走過的每一個人,我在哪兒?這是怎麼回事?唐風覺著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也許,危險正在逼近自己!

    “該回去了!”唐風極力使自己保持鎮靜。他問了一位路人,找到了回學校的道路。回到宿舍樓下,唐風看了看表,已經快晚上十點了,宿舍內沒有燈光。如果韓江和徐仁宇一切順利,現在應該回來了。此刻,唐風幾乎可以斷定,韓江和徐仁宇一定出事了。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也許回到宿舍去等,能等到他倆回來,也許宿舍里正有危險在等著他。唐風在宿舍樓下徘徊許久,最終耐不過徹骨的嚴寒,只好邁步向樓上走去。

    唐風胡思亂想地來到宿舍的房門前,打開房門,立即又嗅到一種不一樣的氣味。這是不屬於這個房間的氣味,“如果不是我走錯房間了,就是房內又進來人了!”唐風剛想去按電燈開關,黑暗中一個彪形大漢猛撲上來,將他撲倒在地,緊接著,那人用膝蓋頂住了唐風的後腰。唐風奮力反抗,但那人力大無比,唐風的任何掙扎都是徒勞。

    房間的燈亮了,唐風被那人拽了起來。唐風發現一個身形瘦削、面色陰沉的俄國人正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而剛才撲倒他的則是一個膀大腰圓的俄國壯漢。同時,唐風也注意到在門外還站著幾個壯漢。唐風暗道不好,但仍然不卑不亢地質問面前那人︰“你們是什麼人?”

    那個撲倒他的壯漢松開了唐風,從口袋中掏出證件在唐風面前晃了晃,說道︰“我是聯邦安全局的伊凡洛夫少校,來這里辦案。”

    伊凡洛夫?唐風似乎聽說過這個人,嗯,韓江昨天晚上對他說起過,還給他看了葉蓮娜給他的那張照片。這個壯漢是伊凡洛夫,那麼,對面坐著的那個中年人就應該是陰險毒辣的伊留金嘍!

    “你們辦案跟我有什麼關系?我是彼得堡大學邀請來的訪問學者。你們這樣非法闖入,我要告你們!”唐風毫不示弱,他之所以有這個底氣,是因為伊凡洛夫並沒有給他戴上手銬,這說明他們也沒有底,不敢隨便抓他。

    “少廢話,把你的護照拿出來查驗!”伊凡洛夫沖唐風吼道。

    唐風聽出了伊凡洛夫吼聲中明顯底氣不足,於是,他不慌不忙地從包中翻出了自己的護照。當然這是一份徐仁宇用高超技術做出的假護照。來彼得堡前,徐仁宇特地為唐風和他自己制作了一系列的假證件。韓江因為用公開身份,便省了這些。

    護照上,唐風的名字變成了“宋杰”。唐風還拿出了其他一些證明材料,包括學校的邀請信等,有真有假,虛虛實實,伊凡洛夫查驗半天,愣是沒看出什麼來,只得將護照還給了唐風。但是伊凡洛夫顯然還不肯善罷甘休,他又厲聲喝問道︰“隔壁房間里住的人認識嗎?”

    “認識,是和我一起來的學者,我們乘同一架航班來的。”唐風鎮定地說。

    “哦!那你知道他今天去哪兒了?”伊凡洛夫又問。

    唐風略思片刻,反倒沖伊凡洛夫吼道︰“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他到現在沒回來,我懷疑他出事了,正想去報警呢!”

    “報警?哼!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伊凡洛夫逼問道。

    “他去哪兒,我哪兒知道!這幾天是新年假期,他自己到哪兒去玩了,又沒告訴我…不過,我昨天好像聽他說,他要去給一個什麼人去當翻譯,好像是個從國內來的商人!我當時聽了,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唐風快速判斷著,這樣說應該沒有破綻。

    伊凡洛夫實在找不出唐風話中的破綻,回頭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伊留金。這時,伊留金終於開口了︰“那你今天去哪兒了?”

    “我,我今天睡覺睡到中午,然後去冬宮參觀,這些都有人證明,然後在涅瓦大街上逛了逛,吃完晚飯這才回來。”唐風如實說道。

    伊留金又陷入了沉默,他確實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心里沒底。韓江和徐仁宇剛剛把安全局大樓鬧了個底朝天,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明天該怎麼回答總部的質問。

    伊留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安撫唐風道︰“今天讓您受驚了,我們也是因為遇到了大案,迫不得已,請您見諒。”

    “你這麼輕描淡寫的就算完了?我要告你們!”唐風得理不讓人,沖伊留金吼道。伊留金並不理睬唐風,徑直走出了唐風的房間,只留下唐風一個人還在屋內咒罵。

    伊凡洛夫跟著伊留金也走了出來。他湊到伊留金耳邊,問道︰“這邊怎麼辦?”

    “都搜查過了嗎?”

    “兩個人的房間都仔細搜查過了,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

    “撤吧!”

    “都撤嗎?”

    “都撤!這個年輕人看不出什麼問題,咱們現在主要任務是要抓到那兩個越獄的中國人,還要全城搜查那件玉插屏。人手很緊張,哪兒還有人在這兒盯著。那個中國翻譯是不會再回到這兒的,你要相信我,兵不厭詐!懂嗎?”伊留金正在為韓江越獄的事憤怒。抓韓江時,韓江曾對他說過︰“我保證在三天之內從這兒出來。”這還沒過半天,韓江居然就成功越獄,伊留金顏面掃地,滿腹怒火無處發泄,只能對伊凡洛夫咆哮。

    伊凡洛夫只能點頭聽命,伊留金又對他補充道︰“加強所有出城的通道檢查,航空,鐵路,公路,都要給我堵住,那兩個中國人,還有玉插屏。另外,你告訴下面,玉插屏大概的樣子和材質,但不要下發照片,明白了嗎?”

    “那兩個中國人的照片發嗎?”伊凡洛夫問。

    “笨蛋!發!當然發,我要把他倆的照片貼遍全城!”伊留金咆哮著走出了宿舍樓。

    唐風見伊留金和伊凡洛夫離開了宿舍樓,在走廊上看了看,沒有人,但他並不能肯定附近還有沒有伊留金的人,說不定就有人在走廊上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關上房門,唐風一時不知所措。他躺在床上,梳理著頭腦里紛繁的思緒,半個小時後,他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韓江和徐仁宇一定是去找伊留金,然後出事了,但是剛才伊留金的舉動,似乎說明韓江此時並不在他們手上,否則把自己帶去一對質,自己就露餡了。他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唐風明確無誤地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了,不管剛才自己那番瞎話是不是 弄過去了伊留金,他遲早會回過味來的,所以…

    唐風從床上跳起來,開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可就在這時,房門外突然想起了敲門聲。唐風心里猛地一沉,他放下手上的東西,盯著房門。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在狹小的宿舍內,唐風忽然有了窒息的感覺。唐風的腦中迅速閃過了伊留金的形象,緊接著是史蒂芬,這會是誰呢?那敲門聲一聲聲撞擊在門板上,就像撞在了他的心臟上。唐風感到自己就要窒息了,他不能再忍受。他不由自主地向門口走去,輕輕轉動門把手。門開了,一個熟悉的倩影出現在門口。

    “梁…媛,怎麼是你?”唐風驚得目瞪口呆。

    “怎麼樣?震驚吧!呵呵!”說完,梁媛撲上來,抱住唐風,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

    唐風怔怔地站在房門口,直到梁媛鬆開自己,才回過神來。他趕緊關上房門,向梁媛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你是怎麼來的?你剛才上來時,門外有人嗎?你這一路,有人跟蹤你嗎?”

    梁媛聽完唐風的問題,愣住了︰“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我就一個個回答你,你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見你和韓隊長都不在了,一猜就知道你們一定來了彼得堡,然後我再問趙永。他見我已經猜出了你們在彼得堡,再加上我軟磨硬泡、威逼利誘,很快就招了,告訴我你和徐博士住在這里。我這不就來了。”

    “原來是趙永做了叛徒!”唐風小聲咒罵道。

    “你別怪他,主要是本姑娘太聰明了。呵呵!好,下面我再回答你的問題。我上來時,門外沒人,這一路,也沒人跟蹤,沒發現任何異常。怎麼…你怎麼這麼緊張?”梁媛撲閃著天真的大眼楮看著唐風。

    唐風心里暗自叫苦,本來就身處險境,這又來了個累贅,可事已至此,他只好對梁媛說道︰“唉!你不知道,這邊出事了!”

    “出事了?你們不是才來幾天?”

    “是的,前面兩天,還算順利。就今天,韓江和徐博士失蹤了。剛才,我這里剛被安全局的特工搜查了。”唐風於是把剛才的情形簡要說了一遍。

    梁媛聽完也傻了。她原本以為跑到這“北方威尼斯”來,能與唐風享受一下浪漫的異國情調,可沒料到,她一來就置身險地。韓江失蹤,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兩個人的腦子,一下全都亂了。

    唐風滿腦子還在胡思亂想,梁媛倒先鎮定下來,對唐風說︰“不管怎樣,這里是不能待了,咱們得趕快轉移。”

    唐風聽了梁媛的話,稍稍平靜下來,對梁媛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可咱們在彼得堡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兒呢?”

    梁媛想了想,突然樂道︰“這下輪到我來救你了,呵呵!”

    “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樂什麼?”唐風心急如焚。

    梁媛不慌不忙地說道︰“我父親他們公司在彼得堡的阿斯托里亞飯店長期租了一間套房,冬天那里應該沒人,我們倆可以搬過去。”

    唐風一聽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不覺眼前一亮,不過他很快又疑惑起來︰“你父親他們公司在俄羅斯也有業務?”

    “具體什麼業務我也不清楚,反正他跟世界很多地方都有業務往來,美國,日本,東南亞,中東,歐洲,甚至還有非洲。”梁媛解釋道。

    “看來你們梁家生意做得挺大!”

    “哼,是挺大,不過,那些跟我沒什麼關系。我對我父親的生意從來就不感興趣,雖然他送我去美國讀書念的是工商管理,但我就是對他的生意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我聽說你在美國留學時,成績很優異嘛!”

    “那沒辦法,本小姐就是聰明,從小學習就好,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去跟羅教授學學西夏文字?這樣我就省事了。”

    “呵呵,這個太難了,還是你學吧。你學會了,可以再教我嘛!”梁媛說著沖唐風做了一個鬼臉。

    唐風無奈地搖搖頭,又問梁媛︰“那你對什麼感興趣?”

    “嘿嘿!我就喜歡跟著你們,到處探險,這樣多有意思!”梁媛痴痴地說著。

    唐風聽梁媛這麼說,暈道︰“我的大小姐,你以為我們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啊,擔驚受怕的。我們是沒辦法啊!本來我在大學干得好好的,要不是踫到…”唐風想說“踫到你爺爺”,但他看看梁媛天真美麗的臉龐,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唐風頓了一下,喃喃自語道︰“阿斯托里亞飯店?這家飯店似乎很有名,我今天好像在冬宮附近看到了這家飯店。”

    “對,阿斯托里亞飯店就在冬宮附近。我們可以去哪兒暫避一時。”

    “你的主意好是好,可剛才聯邦安全局伊留金那幫人剛剛搜查了這兒,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有人在這附近監視我。”唐風說出了心里的擔心。

    “所以你剛才問有沒有人跟蹤我?不過,事已至此,你想那麼多也沒用,要是外面有人監視你,那我也早被他們發現了。咱們不如現在就走,這時候街上沒什麼人,如果有尾巴,我們一定能發現。”

    唐風看看梁媛,發現此刻她反倒比自己還要鎮定。唐風點了點頭,他完全贊同梁媛的主意。於是,兩人收拾好東西,匆匆離開了這間才住了兩晚的宿舍。

    漆黑的下水管道內,只有流水的聲音。和偶爾傳來的老鼠叫聲,還有無數個城市供暖系統不時排出的水蒸氣,彌漫在下水管道中。這就是彼得堡龐大的下水管道系統。

    突然,漆黑的世界中閃出了一束光柱,走在前面的韓江一驚,回頭看去,是徐仁宇正擺弄著手中的電筒。此刻,那突如其來的光柱打在徐仁宇的臉上,使他的臉顯得格外恐怖。

    “你哪兒來的手電?”韓江問他。

    “咱們闖出來時,我拿了其中一個警衛的。我當時就想到可能會用到這東西。”徐仁宇有些得意地說道。

    “你倒想得挺周全。”

    “那是,要不是我在那幾個警衛身上多拿了幾個彈匣,你剛才拿什麼跟那麼多警衛火拼,呵呵!”徐仁宇更加得意。

    “是啊!你想得周全,剛才是要感謝你,不過,你想到我們要進入下水管道了嗎?”韓江捂著鼻子問道。

    “這個嘛…我倒沒想到,剛才不是隨機應變嘛!要不,我倆這會兒準被他們抓回去了,說不定還要嚴刑拷打呢!”

    韓江鬆開鼻子,低著頭向前摸去,突然,一根破裂的管道里噴出了大量水氣,韓江整個人都被重重白霧包裹。待霧氣散去,韓江暴怒道︰“老子這輩子什麼地方都去過,就是沒在這該死的下水管道里待過。這倒好,不但進了下水管道,還一下子跑到了外國的下水管道里。”

    “誰不是第一次跑到下水管道來,你以為我以前就來過?呵呵,人生嘛…總要有第一次的,就像第一次睜眼,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吃飯…”徐仁宇倒還寬慰起韓江來。

    “你給我閉嘴,不要提吃飯,老子現在正餓著呢!”韓江不走了,停了下來。

    “唉!怎麼不走了?”徐仁宇疑惑地問韓江。

    韓江怒道︰“走什麼走?咱們這是往哪兒走?”
匿名
狀態︰ 離線
33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31:25
第七章 地下幽靈

    徐仁宇看韓江發怒的樣子,不慌不忙地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彼得堡和威尼斯、斯德哥爾摩一樣,是一座水上城市。河面的面積就佔了整個市區面積的十分之一,以涅瓦河為首的八十多條大大小小的河流穿城而過,使彼得堡市區形成了縱橫交錯的河網布局。所以也有人講彼得堡是由一百多個小島和三百多座橋構成的城市,並稱它為‘北方威尼斯’。”

    “你說這麼多廢話干嗎?我問你的是我們該往哪兒走,怎麼走才能走出這該死的下水管道!”韓江不耐煩地說。

    “你這麼聰明的大腦難道沒明白我的意思嗎?”徐仁宇提示韓江。

    韓江靜下來好好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這些下水管道最終都會通向彼得堡那麼多的河道邊,所以我們隨便走哪條路,就可以找到出去的道路。”

    “是的,而且應該不會走很遠。”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快點趕路,爭取在天亮前出去,天亮後就麻煩了。”說完,韓江奪過徐仁宇手中的電筒,走在了前面。徐仁宇無奈,只得跟著韓江繼續向黑暗中前進。

    韓江和徐仁宇沒走出多遠,前方出現了一條岔路,看上去兩條管道差不多大小。韓江看看徐仁宇,徐仁宇閉著眼,判斷了一下方位。他回想著從他們下來後所走的路,最終,指了指右邊的下水管道。說︰“據我判斷,右邊這條管道,應該很快通向外面的河道,而且很可能就是通往涅瓦河。”

    韓江沒說什麼,一頭扎進了右邊的下水管道,兩人走了半個小時,原本不到兩米高的下水管道豁然開朗。他們進入了一段體量巨大的下水管道中。徐仁宇興奮地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這管道越走越寬,就快出去了。”

    韓江一聲不響,他很快走到了這條巨大的下水管道盡頭。這里出現了三條大小相同的下水管道。韓江回頭又看著徐仁宇︰“你現在來告訴我,這三條哪條是你說的快出去的管道?”

    徐仁宇一見這三條一模一樣的管道,立馬傻眼了。他原本以為這條寬大的下水管道就會帶著他們通向涅瓦河,可沒料到又出現了三條管道︰“我又不是管道專家,你不要光聽我的啊,這次你說。”

    韓江冥想了好一陣,指了指左邊的那個管道︰“走這個!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一向很相信我的直覺。”

    兩人於是扎進了左邊的管道。半個小時後,這座有三米多高的管道,忽然縮小了,又恢復到韓江最初走的那條管道高度。在這不到兩米高的拱券形管道內,為避開管道中央的下水,還有頭頂的水珠,韓江和徐仁宇不得不彎著腰走在靠側壁的地方,就這樣,兩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徐仁宇終於忍不住了,沖韓江抱怨道︰“你選的這是什麼路?這都走了多長時間,還沒找到出口。”

    韓江也反唇相譏︰“不要忘了,這路一開始可是你選的啊!是在你不敢再選的情況下,我才勉為其難。”

    “行了!行了!咱倆就不用互相推卸責任了,我走不動了,先休息一會兒。”徐仁宇說完,一屁股就坐在了潮濕骯髒的地面上。

    韓江本就饑餓難耐,又在這陰暗潮濕的管道內走了這麼遠的路,現在是又累又餓。他也找了一塊稍微干淨的地面,靠著牆壁坐了下來。

    兩人休息了好一會兒,徐仁宇才開口問韓江︰“下一步怎麼辦?”

    “繼續找出路。”韓江回答得干淨利落。

    “可是我們好像陷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宮之中。”徐仁宇瞪著一雙充滿恐懼的眼楮,向管道兩邊望去。他的聲音在管道內反射出了層層回音。

    “巨大的迷宮?這話似乎曾經有人對我說過,每一座城市都有一個巨大的迷宮。這個迷宮就在每個城市的地下,也在每一個人的心里。它是另一個世界,只要你進入,就難以自拔。”韓江嘴里喃喃自語道。

    徐仁宇吃驚地看著韓江從嘴里冒出這麼一連串像咒語一樣的話。韓江也扭頭看看徐仁宇,搖搖頭,苦笑道︰“我們現在所處的只是彼得堡的地下迷宮,你難道不覺著我們從一開始就進入了一個龐大的迷宮?那個迷宮,要比彼得堡這個地下迷宮復雜千百倍。”

    “是啊!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迷宮中,甚至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徐仁宇也感嘆道。

    “我發現咱倆跟唐風這小子待久了,也學會多愁善感了。”韓江頓了一下,又對徐仁宇說道,“說正事吧,我開始之所以同意你的線路,也是認為彼得堡河網縱橫,順著下水管道,應該很快能走出去,可沒想到,彼得堡地下管道盤根錯節,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你問我下一步怎麼辦,實話實說,我也沒啥好辦法,休息一下,還是要往前走。”

    徐仁宇點點頭︰“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我剛才就想問你,咱們走出去後,該怎麼辦?伊留金的人可都在上面等著咱們呢!而且,還有咱們那些老對手,他們可是欲除我們而後快啊!”

    徐仁宇的問題讓韓江心里一緊,是啊!走出去後,不管是伊留金,還是那伙黑衣人,黑白兩道都不會放過他們。彼得堡,哪兒有他們的安身之地?更不用說完成原先制定的任務了。

    韓江思慮良久,嘆了口氣,道︰“沒別的辦法,史蒂芬、伊留金,黑白兩道都不會放過我們。要想完成我們原先制訂的計劃,我們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徐仁宇眼中閃出了一絲希望。

    “哼,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去找葉蓮娜唄!”韓江無奈地說道。

    徐仁宇笑了︰“你現在真不把葉蓮娜當外人了,你們倆是不是那個…”

    “別胡說,我可不是唐風,我是有紀律的。不去找葉蓮娜,你倒是給我指條出路啊?”韓江反問徐仁宇。

    徐仁宇無奈地說︰“是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就這麼定了,出去後直接去找葉蓮娜。不過…”

    “不過什麼?”

    “我擔心伊留金會不會已經控制了葉蓮娜的住處?還記得伊留金在關我們時,曾經說過他懷疑葉蓮娜和我們是一伙的。所以,我擔心他抓不到我們,會去找葉蓮娜的麻煩。”

    韓江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完全有這種可能,而且不光是葉蓮娜,伊留金還會去找唐風的麻煩。”

    “是啊,我都把唐風忘了。伊留金抓不到我,肯定會順藤摸瓜,找到唐風。唐風這書呆子,能應付得了伊留金嗎?”徐仁宇驚道。

    “你不是給唐風辦的都是假身份嗎?我想想…你應該還沒有暴露,唐風是跟你一起入境的。如果伊留金相信你只是我請來的翻譯,只要唐風不露出破綻,應該能應付一陣。”

    “這可不容易,伊留金難道會傻到相信我僅僅是你請來的翻譯?”徐仁宇不信。

    “不管怎樣,我們出去後,還得先去找唐風,然後再去葉蓮娜那兒。當然我們都得做好唐風和葉蓮娜出事的準備,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韓江最後總結完,就想起身繼續前進,可徐仁宇卻央求他再休息一會兒。韓江無奈,只得又靠在潮濕的牆壁上,閉目養神。但就在韓江要合上眼楮的一剎那,前方漆黑的管道中忽然閃出了一點微弱的幽光,徐仁宇也注意到了這光線。他剛開口問道︰“那是什…”話沒說完,就被韓江一把堵住了嘴,同時,韓江關閉了他們的手電。周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那微弱的幽光,還在遠處閃動。

    韓江使勁晃晃腦袋,不!這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發現那個幽光正在向這邊移動,越來越近。韓江看不清那團幽光,那是什麼東西?火把,還是地下的鬼火?…韓江警覺地拔出了那支“蝮蛇”PK式9mm手槍,輕輕地打開了保險,以備不測。

    那團幽光離韓江和徐仁宇已經不足百米了。韓江推測那幽光是一團火把發出的,但是他還是看不清舉著火把的人。韓江和徐仁宇都站了起來,兩人持槍貼著潮濕的牆壁,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恐怖一幕。

    韓江和徐仁宇都沒有料到,他們等來的是此生最恐怖的一幕。在這陰暗潮濕迷宮般的地下管道中,他倆瞪大了眼楮,發現…發現舉著火把向他們走來的…那不是人,是幽靈!韓江和徐仁宇的瞳孔急劇放大著,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古老傳說中的幽靈。

    一團白色的東西伴隨著幽光正在向他們慢慢逼近。韓江費了好大勁,才轉動自己已經僵硬的頸子,看著身旁的徐仁宇。徐仁宇此刻瞪大了雙眼,一動不動,仿佛一具僵屍般貼在牆壁上。哪怕是牆壁上滴落的渾濁水珠流到了他的臉上,徐仁宇也沒有動一下。韓江又轉過臉,盯著那團幽光。他極力使自己狂跳的心臟穩定下來。“不!那絕不是幽靈!即便是,自己手里還有槍。”韓江想到這里,舉起手中的槍,鼓起勇氣對著那個逼近的白色幽靈,大聲吼道︰“站住!你是誰?”

    韓江的吼聲在這空寂的下水管道中發出了恐怖的回音。那白色幽靈停了下來。在火把的映射下,韓江舉槍的雙手在牆壁上被放大了數倍。幽靈停在原地。韓江壯著膽子,舉著槍反倒一步步從陰暗處走了出來,但就在這一刻,幽靈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將火把向韓江扔來,同時發出了令人心驚肉跳的駭人號叫。那號叫是韓江從沒有聽過的聲音,它不應屬於人類,只屬於這恐怖離奇的地下世界。

    韓江一閃身,躲過火把,但當他再次舉槍時,那幽靈卻不見了。火把慢慢熄滅,陰暗的下水管道中,又恢復了平靜和黑暗。

    韓江打開手電,想要去追那幽靈,一直貼在牆壁上的徐仁宇終於緩過勁來。他一把拉住韓江,顫抖地問道︰“你要干什麼?”

    “去追那個幽靈!”韓江的聲不大,卻異常堅定。

    “你瘋了!你這個瘋子!——”徐仁宇的聲音愈發顫抖。

    “也許,那個幽靈可以帶我們出去。”韓江說完,便徑直朝前進發。徐仁宇無奈,只得跟著韓江繼續向前。

    韓江也不知自己哪兒來的膽量,竟在這漆黑幽暗的下水管道中,追尋一個幽靈。漆黑陰暗的下水管道,骯髒的污水,窒息的氣味,隨時出現的老鼠和不知名的生物,現在,還有幽靈!韓江不敢再想下去,他一手拿著手電,一手持槍,腳踩在污水里,向前尋出大約一公里後,前方又出現一條岔路。他在岔路前站住,氣喘吁吁地回頭對徐仁宇說︰“這回看你的了。”

    徐仁宇看看兩條岔路,左側是條高大的管道,但是水量比較大,而右側的那條狹窄管道沒有什麼水,看上去年久失修,像是廢棄不用了。徐仁宇指了指右側狹窄破舊的管道,道︰“這次我選這條路。”

    “咱倆總算想到一起了。”韓江說完,一頭扎進了右側的這條管道。這條管道比剛才的管道還要狹窄,最高處也不超過一米五,腳底還時不時有碎石絆腳。韓江和徐仁宇哈著腰,小心翼翼地艱難前行。一刻鐘後,他們前方再次閃現出點點幽光。兩人提高了警惕,慢慢靠近那點幽光。這點點幽光是什麼?是地下的幽靈,還是不滅的鬼火?

    韓江的心跳加快了,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轉過一道彎,幽光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一根大白蠟發出的幽光,只是這幽光被前方的一堵矮牆擋住了許多。韓江走到矮牆近前,用手電向矮牆內照射,這才驚奇地發現,原來這是一間被矮牆隔出來的屋子,一間閃著幽光的地下小屋。

    韓江和徐仁宇打掉了矮牆上一些松散的磚,跨過矮牆,地下小屋的空間豁然開朗。韓江用手電朝頂上照去,和他們見到的下水管道一樣,拱券形的頂,足有三米多高。“這里顯然原先是一段挺大的下水管道,但不知什麼原因,已經廢棄了,於是被改建成了這樣一處棲身之所。會是什麼人呢?流落至此的拾荒者,還是剛才那個恐怖的幽靈?”韓江嘴里輕聲喃喃道。

    “這麼看來,那什麼幽靈,不過一個流浪漢吧!”徐仁宇這時已恢復了正常,早忘了自己剛才被幽靈嚇得面如死灰的樣子。

    “你看清剛才那個幽靈的樣子了嗎?”

    “當時那麼黑,我哪兒看得清!我就看見那幽靈身上似乎是一件寬大的白色長袍,有點像彼得堡東正教教堂里那些大牧首穿的袍子。在這種地方,穿那樣的大白袍子不把人嚇死才怪!”

    “我也看見了,幽靈身上是一件白袍子。如果他不是幽靈,是人,穿那麼一件大袍子也太奇特了。”韓江說到這里,又用手電朝這間地下房屋照去。其實,不用手電,借著幽暗的燭光也能看清屋內情形。這間陰暗潮濕的小屋內,靠屋角是一張狹小的木床。韓江不敢相信,這會是幽靈之家?那個看上去身材高大的幽靈,竟會睡在這麼小的一張床上?床邊放著一張簡陋的木桌,木桌上有一些已經發霉變質的黑麵包和一碗看不清什麼東西的黑色物質,像是魚子醬,但韓江只嗅了一下那味道,就感到一陣惡心。

    再看另一側牆壁,是一個巨大的書架。看上去,這書架做工還挺考究,上面雕著花,只是很陳舊了。書架上層和下層空空如也,什麼書也沒有,只有中層整齊地擺放著一排精裝本的書,當然也是些很破舊的書。

    韓江指著書架上的那排書,問徐仁宇︰“你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書?”

    徐仁宇粗粗看了一遍,便道︰“這都些好書啊,都是精裝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列夫‧托爾斯泰的名著,幾乎包羅了這兩位俄羅斯大文豪所有的著作。”

    說著徐仁宇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精裝本的大部頭,翻看了一下,便對韓江道︰“你看,這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是1957年版的。”

    “1957年版的,夠有年頭的啊!”韓江小聲言道。

    韓江又將視線移向擺放蠟燭的桌子上。這是張書桌,位於整間屋子的中間。蠟燭擺在這里,顯然是為了讀書之用。韓江走近這張書桌,看見桌子上除了蠟燭,還有一張紙和一支鋼筆,除此,再無他物。

    韓江借著燭光,發現那張紙上用書法體俄文寫著一行雋秀的文字。韓江不認識,喚徐仁宇辨認。徐仁宇一字一句地把紙上的文字翻譯了過來——“對於上帝,我們都是聶赫留道夫;對於生活,我們都是梅什金公爵。”

    “這句話什麼意思?”韓江顯然沒有明白這句話。

    徐仁宇一本正經地解釋道︰“聶赫留道夫是列夫‧托爾斯泰的名著《復活》中的主人公。梅什金公爵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白痴》中的主人公,這兩部作品都是兩位大文豪最重要的作品。在《復活》中,聶赫留道夫…”

    徐仁宇還沒解釋完,突然,矮牆對面的那面牆壁外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韓江和徐仁宇立即奔到了那面牆前。韓江推了推,當推到右側的牆壁時,韓江忽然發現這竟然是一扇偽裝成牆壁的木門,木門推不開,顯然被人從外面堵上了。韓江退後幾步,猛地加速,撞向木門。木門開了,門外,又是一條高大的廢棄管道。

    “剛才有人想從門外堵住木門。”韓江從地上撿起一塊木板說道。

    “有人?為什麼不是那個幽靈?看來這條管道才是幽靈進出的通道,很有可能可以通向外面。”徐仁宇推測說。

    韓江點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間地下小屋,然後,義無反顧地朝前方的管道走去。

    這是條沒水的、干燥的下水管道,韓江和徐仁宇在這條寬大的下水管道中疾走了兩百來米,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現幽靈的蹤跡。韓江現在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他也和所有人一樣會恐懼,但是同樣巨大的好奇心促使他要繼續向前。他要看清那個幽靈的面目,哪怕那是一張魔鬼的面孔。

    韓江和徐仁宇快步前進,突然,這條寬大的下水管道前方出現了一左一右兩條管道,和他們正在走著的管道形成一個巨大的“T”字形。兩人停下了腳步,徐仁宇氣喘吁吁地問韓江︰“我們該往哪兒走?”

    “不知道!但我想找到那個幽靈!”

    “得了吧!那個幽靈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再說,除了一開始在管道里踫到那個幽靈,我們就再沒發現那個幽靈,你到哪兒找那個幽靈去。我看還是算了吧!”

    “是的,那個白色幽靈再沒出現,但是我可以感覺到他就在我們附近,甚至就在我們身邊。”

    韓江話音剛落,突然,從右側的管道中,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金屬撞擊聲在下水管道中產生了恐怖的回音,韓江和徐仁宇的心臟也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撞擊了一下。韓江望著前方陰暗潮濕的管道,他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等待他的將是什麼,但他還是緊走兩步,轉到了右側那條彌漫著白色水氣的管道中。

    “剛才是什麼聲音?”徐仁宇跟上來,顫抖地問道。

    “不知道,像是金屬踫撞的聲音。”韓江小聲答道,同時,他又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腳步。徐仁宇在後面看著韓江整個人都進入了白色的水汽當中,他也跟了進來。兩個人渾身被水汽包圍著,電筒發出的光柱在彌漫著水汽的管道中根本不起作用。韓江握著槍,略微彎著腰,整個身體保持著隨時投入戰斗的姿勢,心里還在計算著腳下的步伐。

    從轉到這條管道中算起,當韓江走到五十步時,他放下了手中的槍,身體恢復了常態,直直地佇立在水汽中。徐仁宇不知韓江看見了什麼,走過來查看,只見兩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扇巨大的鐵柵欄門。

    “剛才那聲音就是從這兒發出的。”徐仁宇喃喃地說道。

    “是的,幽靈把我們鎖在了里面。”韓江左手舉起門上一把生了銹的大鐵鎖,失望地說道。

    “用槍試試!”徐仁宇提醒韓江。

    “砰!”韓江朝那大鐵鎖開了一槍,但是,子彈射在大鐵鎖上,閃出明亮的火星後,竟向後彈了回來。韓江趕忙後退躲閃,幸虧他躲閃及時,否則…韓江無奈地搖搖頭,道︰“這很危險,弄不好子彈會彈回來。而且這鐵鎖也太堅固了,我從未見過這麼重的鎖。”韓江注意到這條高大的管道里,水流明顯要比剛才那條管道來得多,而且管道旁還特地築砌了供人走的狹窄人行道。他們此刻就站在這條人行道上。水流從鐵柵欄門下流出,一直流向前方,但是這扇鐵柵欄門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徐仁宇分析道︰“如果我沒判斷錯,這幾條管道都有年頭,有些甚至已經廢棄了,很少有人會到這來,即便是工人也很少會到這些管道來。所以為了防止有人誤入廢棄的管道,彼得堡的市政部門在這兒修了這道鐵柵欄門。我想過了這道鐵柵欄門,可能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可我們現在怎麼出去?我剛才試過了,這兩道鐵欄桿中間的距離,正好把人卡住。另外,你看這鐵欄桿可夠粗的啊,直徑至少有六七厘米。雖然我練過一些功夫,但還弄不開這麼粗的欄桿。”韓江抱怨道。

    徐仁宇不慌不忙地說道︰“這時就顯出我的重要性來了。”

    “怎麼,你有辦法?”韓江反問道。

    “嘿嘿!在伊留金的彼得小屋時,我曾對你抱怨過,伊留金的人搜走了我的煙斗和那盒火柴,你當時還嘲笑我;幸虧越獄時我又把我的寶貝拿了回來。”說著,徐仁宇從兜里掏出了那盒火柴,又對韓江說道︰“你知道這里面是什麼嗎?”

    “什麼?”韓江不解。

    “我的秘密武器。這個盒子是一個特制的火柴盒,從上層看里面裝著普通的火柴,但是下面這層里面裝著一根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細繩。只要我將細繩從盒中取出,這根細繩一接觸空氣,三十秒內,它就會自燃,自燃產生的溫度足以切割任何金屬。”徐仁宇不無得意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把這根細繩系到鐵欄桿上,讓它自燃,切斷鐵欄桿。”韓江驚喜道。

    “是這樣,不過,我不知道經過這麼一番折騰,這東西還管不管用。”

    “還有這種東西?原來我們的徐博士整天就在鼓搗這些小玩意兒。”韓江笑道。

    徐仁宇反駁道︰“我鼓搗的東西多了,大到各種槍械,小到防身小玩意兒。我什麼不能搞?就是飛機、坦克,我也能搞啊,只是一直沒這個機會。”

    “行了!行了!你會有這個機會的,先把這個門搞開再說。”韓江催促道。

    徐仁宇小心翼翼地從火柴盒中取出了那條看似普通的細繩,系到了一根鐵欄桿上,邊系邊說道︰“來彼得堡時,我就料到咱們肯定是凶多吉少,越獄時沒用上,這不還是用上了!”

    韓江默默數著數字。仁宇系好繩子時,已經過去了二十秒,最後十下倒數,到三十秒時,那根細繩突然迸發了奪目的火光。一瞬間,直徑六七厘米的鐵欄桿被從中間齊刷刷地切割出了一道口子。

    又過了十秒,待火光熄滅,韓江猛地抬腳朝那根鐵欄桿踹去,鐵欄桿立馬折彎,鐵柵欄門中露出了一個大口子。韓江和徐仁宇順利地鑽出鐵柵欄門,兩人很快跑出了這條管道,又進入了另一條管道。這條管道里,污水橫流,就在兩人疑惑該往哪頭追尋那個幽靈時,韓江率先看見了微弱的亮光。

    順著污水流淌的方向,韓江和徐仁宇慢慢走到了發出亮光的地方。這是一條下水管道出口,他們終於走了出來,外面天還沒有大亮,但已經依稀有了一些亮光。韓江注意到他們面前是寬闊的河面,河面上飄著許多冰凌和浮冰。河岸上,路燈依稀發出了昏黃的燈光。

    一陣寒風吹來,兩人在下水管道內沾上了太多的濕氣,被寒風一吹,不禁渾身打顫。韓江微微顫抖地問徐仁宇︰“這是哪里?”

    徐仁宇看看周圍環境,河面上彌漫著霧氣,他也看不清河對岸的情形。不過,當他回頭望去時,看見了彼得保羅大教堂高高的金色尖頂。徐仁宇不禁驚道︰“我們在下水管道內走了一夜,竟然走到了這里?”

    “這究竟是哪兒?”

    “彼得保羅要塞!你聽過這樣一句話嗎?‘先有彼得保羅要塞,後有聖彼得堡’,當年彼得大帝打敗瑞典人,奪得波羅的海出海口,將都城由莫斯科遷到這里。彼得大帝為防止瑞典人卷土重來,在涅瓦河和小涅瓦河交匯處修建了這座彼得保羅要塞…”

    “行了,你給我講這麼多也沒用,我們下一步該往哪兒走?”韓江打斷了徐仁宇的話。

    “這里離聖彼得堡大學不遠,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唐風吧。”

    韓江點點頭,可他倆剛一轉身,徐仁宇忽然發現,韓江盯著頭頂的一座石橋怔住了。徐仁宇不解地問韓江︰“你怎麼了?”

    韓江並不答話,卻突然向石橋上奔去。徐仁宇不解其意,只得搖著頭,氣喘吁吁地跟上韓江。韓江飛跑著跑上了橋,橋的盡頭是扇綠色的大門。韓江加快腳步,向這扇綠色大門奔來,可當重重霧氣散盡,他來到那扇綠色大門前時,這里卻什麼也沒有。

    韓江使勁推了推這扇巨大的綠門,厚重的綠色大門紋絲不動。韓江抬頭盯著這扇大門上的雕塑,喘著粗氣問徐仁宇︰“這門里面是什麼地方?”

    “你別推了,這門里面就是彼得保羅要塞。”

    “彼得保羅要塞?”

    “對!彼得保羅要塞。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我又看到了那個幽靈。他就在這座橋上!”

    “不!不可能,我怎麼沒看見?你一定是看錯了,或者是你產生了幻覺!”

    幻覺?韓江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自己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沒休息了,逃出伊留金的牢房,又在這陰暗潮濕恐怖的地下管道里走了這麼久,難道…難道自己真的產生了幻覺?不!不可能!“剛才那個白色幽靈就是在這兒消失的,難道他進門里去了?”韓江又大聲沖徐仁宇嚷道。

    徐仁宇看看那扇綠色的大門,聽到韓江的話,一個勁地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現在天還沒亮,還沒到彼得保羅要塞開放的時間,那個幽靈怎麼可能進去?”

    “所以說那是幽靈,沒有幽靈辦不到的事。”韓江也迷信起來。

    徐仁宇聞聽此言,眼楮直直地看著面前這道綠門,若有所思,許久,才從嘴里喃喃自語道︰“難道真的是幽靈?”

    韓江見徐仁宇這副模樣,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徐仁宇稍稍鎮定,反問韓江︰“你知道彼得保羅要塞是干什麼的嗎?”

    “要塞嘛!軍事防衛用的。”韓江說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後來俄國強大起來,瑞典根本對俄國構不成威脅,要塞的軍事作用就大大降低了。彼得大帝後,這座要塞就成了俄國最重要的國家監獄,里面曾關押過許多重要人物。沙俄時代,只要是進入了這扇大門,想要再出來可就難了,所以常有人戲稱這扇大門為死亡之門。”

    “死亡之門?”韓江退後一步,倒吸一口涼氣,再次注視面前這扇綠色的大門。

    “你看,彼得保羅要塞對面就是冬宮。我以前在彼得堡留學時,就聽說過有人宣稱夜晚在彼得保羅要塞和冬宮這一帶目睹過鬼魂或是幽靈之類的東西。有人說那是沙皇的幽靈,也有人說那是屈死的囚犯鬼魂。”徐仁宇指著涅瓦河對岸在晨曦中熠熠生輝的冬宮說道。

    “我們才到彼得堡,就讓我們撞到了傳說中的幽靈。咱們的運氣真他媽是太好了。”韓江抱怨道。

    “行了,撞上這該死的幽靈,純屬意外。天快亮了,咱們還有咱們的事呢,伊留金大概正在全城搜捕我們倆呢!”

    韓江點點頭,和徐仁宇向橋下走去,但他還是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那扇綠色的大門。

    霧氣漸漸散去,天色也已大亮,街上的行人還不多。韓江警惕地觀察著身邊走過的每個人。他和徐仁宇離開彼得保羅要塞,不敢走大路,繞進了一條偏僻的街道。徐仁宇指了指前方,對韓江小聲道︰“從這條街走過去,很快就可以回咱們的宿舍。可是咱倆也不能就這樣回學校啊,萬一那兒有伊留金的人,他們一眼就能認出我們。”

    “那你的意思?”

    “現在要是有輛車就好了!”徐仁宇感嘆道。

    韓江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不就是車嗎,這好辦!”

    “你有什麼辦法?”

    “咱們先借一輛用用。”

    “借?”徐仁宇不解。

    韓江也不解釋,徑直朝街邊一輛破舊的拉達車走去。徐仁宇似乎明白了韓江的意思,就見韓江走到拉達車邊,也不知他用了個什麼東西,在拉達車邊鼓弄了兩下,拉達車的車門就開了。徐仁宇目睹這一幕,還怔怔地站在原地。韓江使勁朝他擠了擠眼,徐仁宇這才緊走幾步,鑽進了拉達車中。

    “這就你所謂的‘借’?”徐仁宇反問韓江。

    “這不是特殊情況嘛!我用完肯定會給他放回原位。”韓江說著發動了拉達車。

    “既然是這麼個借法,你怎麼不弄輛好點的車,弄這麼輛老掉牙的破車。我看剛才街邊停著好幾輛奔馳、寶馬呢!”徐仁宇反倒抱怨起來。

    “得了吧,你不也就弄了輛伏爾加嗎?你以為奔馳、寶馬那麼好弄?”

    “唉!看來咱倆在彼得堡就只有開伏爾加、拉達這些老爺車的命了!”

    “哼,你這就不懂了,現在有錢人才開老爺車。”韓江戲謔道。

    徐仁宇沒有再接話,因為他們已經離唐風住的那棟宿舍樓很近了。兩人不住地朝車外望去,觀察著路上每一個行人。

    韓江本想把車停在離宿舍樓不遠處的一個花壇邊,那里正可看見宿舍樓的大門,可他在離花壇還有十多米的地方,就猛地把車停了下來。因為他看見幾個穿著皮風衣的壯漢正從宿舍樓里走出來,不用問,這都是伊留金的便衣。

    徐仁宇也看到了,他在車里驚叫道︰“壞了,唐風肯定被他們發現了。”

    韓江沒有說話,他死死地盯著那幾個壯漢,突然,他看見了伊凡洛夫帶著兩個便衣從樓里走了出來,而且就朝著他們的車走了過來。

    韓江給徐仁宇使了個眼色,兩人屏氣凝神,趴到了座位底下。韓江手里緊緊攥著槍,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不過,伊凡洛夫並沒有發現韓江和徐仁宇,他帶著便衣直接走過了那輛拉達車。過了約摸十分鐘,韓江和徐仁宇才從座位底下鑽了上來。韓江看看宿舍門口,有一輛標致車,里面坐著兩個便衣。“怎麼沒看見唐風?”韓江觀察了十多分鐘後喃喃自語道。

    “唐風也許被他們抓走了。”徐仁宇猜測道。

    韓江搖搖頭道︰“唐風昨天等到天黑還不見我們回來,以他的聰明一定會覺察出什麼來。如果他以假身份應付伊留金,伊留金還不至於把他怎麼樣。”

    “可是我擔心就擔心在那個假身份,那個假身份只能唬得了一時。伊留金一旦回過味來,唐風還是在劫難逃。”徐仁宇憂心忡忡地說道。

    韓江心里也是心急如焚,但表面上他還很鎮定,思前想後,最後對徐仁宇說道︰“不管怎樣,咱們現在是見不到唐風了,下面只能看他自己了!”

    “那我們不管他了?”

    “不是不管,是我們自身難保,要想打聽出唐風的下落,現在光靠我們倆也沒用,還是得去找葉蓮娜。我相信唐風的能力,他應該能堅持下來。”說完,韓江重新發動拉達車,向葉蓮娜的住處駛去。

    韓江不敢直接去葉蓮娜的住處,他開著這輛老掉牙的拉達車在彼得堡的大街小巷繞了幾個來回,才不聲不響地將車停到了葉蓮娜的公寓樓下。他仍然不敢直接下車去敲葉蓮娜的門。他還要觀察,要確保自己後面沒有尾巴,也要確認葉蓮娜這里是否還安全。

    就這樣,韓江和徐仁宇忍饑挨餓,在拉達車里坐了大半天。他們注視著每一個在公寓附近出現的人,分析判斷著每個人的身份。直到傍晚時分,徐仁宇實在忍不住了︰“咱們就這樣一直耗下去?”

    韓江看看公寓樓的大門,嘴里喃喃自語道︰“奇怪,今天怎麼一整天都沒見葉蓮娜出來,難道她不在?”

    “人家心情不好,在家待一整天,這是很正常的事。”

    “她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到醫院去看馬卡羅夫。”韓江說完,又看了看公寓四樓,葉蓮娜公寓的窗戶還沒有亮起燈光。徐仁宇不耐煩地說︰“干脆咱們上去看看吧!”

    “既沒見她出來,房間里也沒燈光,難道…”韓江不敢再想下去,他沖徐仁宇擺了擺手,小聲道︰“再等等!再…”

    韓江忽然沒了聲音,因為他發現葉蓮娜的公寓里亮起了燈,心里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可是她今天怎麼沒去醫院?也沒見她的車?”韓江又喃喃道。

    “得了,咱們都在這兒觀察一天了,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現在她公寓里的燈也亮了,咱們還等什麼?”徐仁宇催促道。

    韓江也不想再等了,他和徐仁宇下了車,小心翼翼地來到四樓。韓江沖徐仁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靜靜地站在房門外,聽著屋內的動靜。屋內很靜,沒有什麼聲音。韓江讓徐仁宇先藏在門外,自己拔出手槍,打開保險,然後輕輕地摁響了門鈴。

    屋內傳來一陣腳步聲,韓江還是沒聽出這是誰的腳步,他隱藏在門外的陰影中。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房門開了,屋內的燈光灑在了外面的走廊上,韓江沒動地方,他還隱藏在陰影中,屋內的人感覺到了什麼,也拔出了槍,雙手握搶,慢慢移出房門。韓江看見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心中大驚。他知道接下來又少不了一場惡斗。

    韓江猛地從陰影中跳了出來,舉槍直指那人。那人反應迅速,也將槍口對準了韓江。兩人僵持了兩秒鐘,韓江這才認出和自己持槍相向的人正是葉蓮娜。他長吁一口氣,放下手中槍,那頭葉蓮娜也認出了韓江,收起槍,嗔怒道︰“韓江,咱們每次見面都要這樣嗎?”

    “這不是我的地盤,我不得不防。對了,你不是停職了嗎?哪兒來的槍?”韓江忽然想起來。

    “那你的槍又是從何而來?”葉蓮娜瞪著韓江,反問道。

    “呵呵,我的槍,你看看這是誰的槍?”說著,韓江將自己手中的槍拋給了葉蓮娜。葉蓮娜很快認出了這支槍,驚道︰“‘蝮蛇’PK式9mm手槍,你怎麼會有這支槍的?”

    “呵呵,我怎麼會有?搶的唄!”韓江嬉笑道。

    “你從伊留金那兒搶的吧!”葉蓮娜追問道。

    “行了,我問你,伊留金沒來找過你吧?”

    “沒有,不過,伊凡洛夫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問我看沒看到你,說要是我看到你,趕緊向他報告。”

    “這就好。”

    “你就不怕我向伊凡洛夫報告?”

    “我知道你不會的!”韓江沖葉蓮娜笑道,葉蓮娜無可奈何地瞪了韓江一眼。“來,先給你介紹個人。”說著,韓江將徐仁宇喚進屋來,對葉蓮娜介紹了一番。徐仁宇用俄語向葉蓮娜問好,葉蓮娜用中文說道︰“久仰徐博士大名。”

    兩人寒暄完畢,葉蓮娜對韓江道︰“我也要給你介紹個人,當然我想你們應該已經很熟悉了。”說著,葉蓮娜將韓江和徐仁宇引進了一間臥室。韓江發現原來在臥室的床上躺著的正是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見到韓江,熱情地招呼道︰“韓,哦,還有徐博士,見到你們,真是太高興了!”

    “我也是,真是沒想到這麼快能見到您,您的身體還好嗎?”韓江關切地問。

    “哦,我的身子還硬得很,暫時死不掉。”馬卡羅夫依然很樂觀。葉蓮娜在一旁對韓江說道︰“父親聽說你那天晚上來了,昨天非吵著要出院來見你們。所以,我就把他接到這兒來了。”

    “怪不得,我說我在樓下等了大半天,也沒見你今天去醫院呢!”

    “怎麼,你監視我?”葉蓮娜又怒道。

    “不是監視你,是防備你們那位伊留金上校!”

    “哼,怎麼樣?你不聽我勸,和伊留金談崩了吧?你還記得前天夜里你走的時候,我曾經說過,你一定還會來找我的,沒想到這麼快你就如此狼狽地來了。”葉蓮娜冷笑道。同時,她發現韓江和徐仁宇身上骯髒不堪,問道︰“你們這渾身上下是怎麼了?”

    “怎麼了?呵呵,鑽下水道了唄!”韓江樂道。

    “鑽下水道?”葉蓮娜不解。

    “都是拜你們那位伊留金上校所賜。”韓江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你們到底怎麼了?搶了槍,又鑽了下水道?”葉蓮娜關切地問。

    “伊凡洛夫沒告訴你?”韓江問。

    “他沒說,我也沒敢問他。”

    “唉!一言難盡,我在你這兒洗一洗,你不介意吧?”韓江大大咧咧地問道。

    葉蓮娜無奈地說道︰“我都窩藏你這個逃犯了,還會介意你洗洗嗎?趕緊洗,都臭了!”

    韓江得寸進尺道︰“你這兒還有吃的嗎?我們倆餓壞了!另外,你這兒有男式的衣服嗎?”

    葉蓮娜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去廚房給他倆準備吃的。徐仁宇小聲笑道︰“我發現你在這兒,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那也沒辦法,古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嘛!”韓江戲謔道。

    韓江和徐仁宇洗完,葉蓮娜替他們找了兩件馬卡羅夫的衣服換上,然後為他們準備了魚子醬薄餅、腌小黃瓜、紅菜湯等滿滿一桌豐盛的晚餐。韓江和徐仁宇餓壞了,一陣狼吞虎咽。吃得差不多了,馬卡羅夫也下了床,走過來關切地問他倆怎麼如此落魄。於是,韓江簡要地講述了他們去找伊留金的經過,然後從下水管道逃出,潛回宿舍,發現唐風也凶多吉少。但韓江略去了在下水管道踫到幽靈的那一段,因為他認為那和他們的任務沒什麼關系。

    “你們把事情搞大了,還和我們的人火拼起來,怪不得伊凡洛夫他們要抓你!”葉蓮娜聽完,憂心忡忡道。

    “我也不想這樣,這全是誤會!”韓江辯解道。

    “我早就勸你不要去找伊留金,這下你把我也給扯進去了。我跟總部說不清了!”葉蓮娜真的生了氣。

    韓江只得安慰葉蓮娜︰“沒關系,如果實在不行,我就找伊留金,或者去你們總部自首。我會說整個事情跟你都沒關系。”

    “你以為我是膽小怕事的人?”葉蓮娜聽韓江那麼說,反倒更加生氣。

    “好了!大家不要再爭了,現在事已至此,埋怨是沒用的。”馬卡羅夫最後開口了,韓江和葉蓮娜都不說話了,等著馬卡羅夫發表他的看法。

    馬卡羅夫說道︰“現在首要的問題不是伊留金,我們去跟伊留金解釋也沒用。只要我們抓住敵人的把柄,呈報給總部,自然會得到總部的信任,同時也可以追回玉插屏。所以,我們現在棘手的問題是三個,一是要盡快找到唐風;二是要防止玉插屏離開彼得堡。以我的判斷,玉插屏雖然失竊,但還不會這麼快離開彼得堡。伊留金會追查的,如果有必要,我們也可以提醒一下伊留金;三,雖然伊留金不是問題的關鍵,但我們還是要防著他來找我們的麻煩。這家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韓江聽馬卡羅夫一說,不覺心中佩服︰“薑還是老的辣!馬卡羅夫很快就從紛繁復雜的局面中,抓到了問題的實質。”

    “您的意思是現在這里也不安全了?”葉蓮娜很快猜到了馬卡羅夫話中的意思。

    馬卡羅夫點頭道︰“是的,不管韓江他們後面有沒有尾巴,你這里現在都不安全了。伊留金的人來找你麻煩是小,要是那幫黑衣人也來找我們的麻煩,那就真是大麻煩了。”

    “既然這兒也不安全了,那我們現在該去哪兒呢?”韓江追問道。

    “要不,去您那里?”葉蓮娜提議道。

    馬卡羅夫沉思片刻,道︰“葉蓮娜,你這兒不安全了,我那兒也不會安全。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暫時棲身。”

    “哪里?”眾人一齊問道。

    “我兒子的公寓!”馬卡羅夫堅定地說道。

    “什麼?維克多的公寓?”葉蓮娜腦中立即浮現出維克多被人殺死在浴缸里的恐怖景象。

    唐風和梁媛小心翼翼地走到宿舍樓下,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唐風暗自尋思著︰難道伊留金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話,放過了自己?還是欲擒故縱,想放長線,釣大魚?大魚,自然是韓江,也不知韓江現在到底怎樣了。唐風不知不覺,已經和梁媛來到了冬宮大橋前。

    冬宮大橋前三三兩兩地停著一些車輛,車里的人卻不急著開車通過大橋。都跳下車,注視著空空如也的冬宮大橋,梁媛見此情景,好奇地問唐風︰“這些人怎麼不過橋,在這兒干嗎呢?”

    唐風看了看手表,經過剛才那番折騰,已近凌晨一點半,再看看面前橫亙在涅瓦河上的冬宮大橋,唐風答道︰“冬宮大橋要開橋了。”

    “開橋是什麼意思?”梁媛還是不解。

    唐風耐心地解釋道︰“這個在國內很少見,你在美國大概也沒見過。歐洲有些很古老的港口城市,比如倫敦、彼得堡,他們的橋梁往往建造年代較早。後來隨著航運的發展,船舶的噸位越來越大,原有的橋梁離水面較近,不能適應大型船只的通行,但又要保護這些珍貴橋梁,不能把這些橋梁拆掉重建,只能用這樣一個‘開橋’的辦法。一般在午夜後,某些特定時段,大橋從中間斷開,在機器的帶動下,大橋兩邊同時被拉起,這樣,大型貨輪就能順利通過大橋。這也成了彼得堡一景,特別是夏季,彼得堡出現白夜現象時,許多遊人都會來此觀看午夜開橋。但是如果你是夜晚有事出行的人,那就麻煩了,你必須記牢涅瓦河上幾座大橋開橋的時間,否則,就只有像我們現在這樣,在這兒干等!”

    “在這兒等怎麼了?我覺得午夜看開橋是一件挺有意思、挺浪漫的事啊!”梁媛笑道。

    “浪漫?那是在夏季,白夜觀開橋是件挺浪漫的事,不是現在這個冰天雪地、黑漆漆的晚上。”

    “我不管那麼多,只要你陪著我,我就覺著挺浪漫,特別還是跟你一起東躲西藏的時候。”梁媛頑皮地沖唐風笑道。

    唐風還想說什麼,就聽一聲巨響,冬宮大橋的橋墩上的巨型探照燈全部打開,只見大橋從中間位置齊刷刷斷開。在機械的轟鳴聲中,斷開的兩截大橋相對著緩緩拉起,直到快和水面成90°的位置,兩截大橋才停止上升。這時,斷開的兩截大橋如兩截鐵塔屹立在涅瓦河上,蔚為壯觀。
匿名
狀態︰ 離線
34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31:39
第八章 冬宮幽光

    早已在下游等候多時的巨輪,撞開河面上的浮冰,魚貫而行,向冬宮大橋駛來。當船隊駛過冬宮大橋時,所有輪船一齊拉響汽笛,向這座大橋和沉睡中的城市致敬。

    梁媛興奮地看著眼前這新奇的一幕,可唐風卻豎起了大衣的領子,警覺地朝周圍的人群看去。他相信伊留金的人很快就會再來找自己麻煩,更要緊的是史蒂芬和那些神秘的黑衣人。

    快到兩點時,冬宮大橋才緩緩降下,恢復原狀。唐風拉著梁媛匆匆走過了冬宮大橋,來到河對岸的冬宮前。

    深夜的冬宮,寧靜優雅,像一塊綠色的翡翠,靜靜地瓖嵌在白色的彼得堡中心。唐風和梁媛誰也沒去過阿斯托里亞飯店,深更半夜也沒人可以詢問。兩人從涅瓦河邊繞到了冬宮廣場上偌大的廣場上,除了他倆,別無他人。看來並沒人跟蹤他們,唐風這樣想著,不覺放慢了腳步,最後干脆停了下來,再一次在深夜欣賞這宏偉的冬宮。唐風指著廣場上佇立的“亞歷山大柱”,對梁媛介紹道︰“這里是冬宮廣場,這根亞歷山大柱是為了紀念1812俄軍打敗拿破侖而…”

    唐風說到這兒,突然沒了聲音,梁媛疑惑地問︰“你怎麼不說了?”

    “你看,那是什麼?”梁媛順著唐風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冬宮三樓一扇不引人注目的窗戶內,有一團幽幽的亮光閃動。

    “是燈光吧?”梁媛猜測道。

    “這顯然不是冬宮電燈的燈光!這個時候,冬宮里不應該有人,也不應該有亮光啊!”唐風判斷著。

    “那會是什麼?”梁媛不解。

    “我…我忽然想到了博士在來彼得堡前,曾對我說過關於冬宮幽靈的傳說,當時我只把這個傳說當故事聽,想不到今天竟然…”

    “冬宮幽靈?我猜一定是某位失寵的皇後幽靈吧,呵呵,越來越有意思了。我真想現在就進去會會這個幽靈,可惜,進不去啊!”梁媛天真地說道。

    唐風一副無奈地表情,看著梁媛,搖搖頭道︰“你的想象力真豐富,可以寫小說了。你怎麼知道是失寵的皇後,而不是某位沙皇的幽靈呢?”

    “沙皇?呵呵,那我也想會會。是彼得大帝,還是葉卡捷琳娜女皇?”

    “得了,管他什麼幽靈,跟我們也沒關系。咱們還是趕緊找到阿斯托里亞飯店吧!”唐風說著,拉起梁媛就向冬宮廣場外走去。梁媛還戀戀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沉寂的冬宮,突然,那幽幽的亮光不見了。

    走過海軍部大廈,是著名的青銅騎士像。這尊銅像完全按照彼得大帝的相貌制成,也被彼得堡人稱做彼得大帝像。夜色中,彼得大帝騎在駿馬之上,身披戰袍,威風凜凜,遠眺涅瓦河盡頭。那是大海,是彼得大帝用一生心血為俄羅斯打通的出海口。

    唐風佇立在青銅騎士像下,嘴里喃喃自語道︰“又是位雄主!”

    梁媛不明白唐風說的是什麼,唐風也沒解釋。他們繼續向南,走過雄偉的伊薩耶夫斯基大教堂,終於找到了阿斯托里亞飯店。

    寬大的套房內,溫暖如春,唐風重新感到了一絲安全和溫暖的感覺。折騰了一整天,唐風累極了,倒在沙發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上午。當唐風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張寬大的床上。他正詫異之時,梁媛端著早餐進來了。

    唐風怔怔地問梁媛︰“我怎麼會睡在這兒?”

    “嘿嘿,你可夠沉的,我費了老大勁,才把你架到床上來。”梁媛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你把我架到床上?”唐風看看自己身上只剩下兩件內衣,驚詫道。

    “看你這樣,好像我會吃了你似的。你放心,什麼也沒發生,我睡的沙發!”梁媛嗔怒道。

    唐風揉揉太陽穴︰“唉!昨天真是太累了,所以…”

    “行了,快吃早餐吧。”說著,梁媛遞上了一盤標準的俄式早餐。

    吃過早飯,梁媛見唐風站在窗前,獨自盯著窗外大街上的行人出神,便問道︰“在那兒想什麼呢?”

    唐風回過身,嘆了口氣對梁媛說道︰“我在想這幾天在彼得堡的遭遇。”

    “理出頭緒了嗎?”

    唐風坐下來,一本正經地對梁媛分析道︰“現在可以肯定一點,韓江和博士一定出事了。他們昨天是去找伊留金的,所以我估計他們一定是和伊留金談崩了,並且發生了沖突。從後來伊留金找我的跡象上看,韓江和博士應該是逃出了伊留金的控制,只是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他們要是真的逃出來,會不會回你的宿舍找你?”梁媛猜測道。

    “啊!那可糟了!”唐風這才想到要是這樣,韓江肯定凶多吉少,不禁又為韓江擔起心來。

    “先別管他們了,他們也許不會那麼傻,去自投羅網,還是想想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吧!”梁媛說道。

    唐風沉思半晌,才說道︰“我們在彼得堡人生地不熟,誰也不認識,現在又失去了方向,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也許我們可以去找老馬和葉蓮娜?”梁媛提醒唐風。

    唐風這才想起來,韓江臨走時曾給自己手機上發了一條短信,並說那是葉蓮娜公寓的地址,還有葉蓮娜的手機號碼,當時唐風根本沒當回事,這時才想起來。唐風趕緊翻出手機,謝天謝地,那條短信還在。唐風理清了思緒,對梁媛說道︰“對!我們現在只有去找老馬和葉蓮娜,他們是唯一可以幫助我們的人。韓江說過,葉蓮娜跟伊留金不是一路人,就是伊留金害得她停職了。我們完全可以去找她,而且…而且韓江他們無路可走的情況下,也會去找葉蓮娜。所以唯今之計,就是找到葉蓮娜。”

    “我們先給她打電話吧。”梁媛提議。

    唐風拿起手機想了想︰“不!我們現在不知道葉蓮娜那邊怎麼樣,不能貿然給她打電話。萬一她不可靠,或者她已經被伊留金抓住,那伊留金很快就會知道我們的方位。”

    “那干脆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找她。”梁媛迫不及待地想去找葉蓮娜了。

    但是,唐風卻拉住梁媛道︰“現在不行,我估計伊留金現在很可能回過味來了,一旦他發現我騙了他,他一定會全城搜尋我的蹤跡。”

    “那你的意思是…”

    “等天黑後,再去找葉蓮娜。”

    “對!還是你想得周全。”

    “不過…”

    “不過什麼?”

    “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方便,我們最好能有輛車。萬一發現不對勁,也方便跑啊!”唐風提議道。

    “車?”梁媛想了想,道,“這個好辦,我去租一輛車。”

    “租?好吧,這事也只有你去干了,我現在只能躲在這個地方。不過,你要早去早回。”唐風最後特別叮囑道。

    伊留金離開唐風的宿舍,沒多久就回過了味。他急命伊凡洛夫再次去搜查唐風的宿舍,立即控制唐風,等他過去。

    可等伊留金再次趕到唐風宿舍時,伊凡洛夫失望地報告道︰“頭兒,讓那小子跑了。”

    “飯桶!這麼一會兒,他就走了?他一個人在彼得堡人生地不熟,能去哪兒?趕緊下令,全城搜捕。”

    伊留金失望至極,一屁股坐在沙發里。他靠在沙發上,閉上眼,回想這兩天的事,玉插屏被盜,韓江和徐仁宇竟然越獄逃脫,現在,又…伊留金不敢想下去。他不敢想象,總部知道這些事後,會如何臭罵他。

    伊凡洛夫躡手躡腳地走到伊留金近前,伊留金突然睜開眼楮,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大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這個中國年輕人是誰了!”

    伊凡洛夫被伊留金這神經質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戰戰兢兢地問伊留金︰“他是誰?”

    “你還記得吧,葉蓮娜曾經對我們說過,他在中國結識的幾個對玉插屏感興趣的中國人,除了那個逃走的韓江,還有一個叫唐風的年輕學者。看來這家伙也是個重要的人物。”

    “是啊!您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剛才見到他時,我就覺著這個年輕人有些眼熟。我曾經在救馬卡羅夫時見過他,他當時也摔下了山崖,人事不省。”伊凡洛夫回想起來。

    “所以他那個護照是假的,我們被他給騙了!還有,這樣說來,那個翻譯也很可疑。我現在可以斷定,他們三個是一伙的。他們來彼得堡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玉插屏。”

    “可現在玉插屏和他們三個都不見蹤影,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呢?”伊凡洛夫請示伊留金。

    “我原來交代你的事,繼續做,要嚴防玉插屏離開彼得堡,另外,繼續搜捕韓江、唐風等三人。讓我想想,還有什麼對策,還有什麼呢?…對了!我怎麼忘了,我還有一張牌沒出呢!”伊留金想到這里,對伊凡洛夫附耳吩咐了下一步的任務,說完之後,伊留金發出了一陣駭人的獰笑。

    唐風在賓館房間里熬過了難熬的一白天,梁媛出去租車,一直沒回來,直到天快黑了,才開著一輛紅色的寶馬跑車回來了。

    唐風一見梁媛租來的車,就搖頭道︰“我說你是故意的,還是真的那麼喜歡紅顏色?”

    “又怎麼了?”梁媛怒道。

    “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能弄個低調一點的車?又是跑車,又是紅色的,太招搖了。”唐風搖著頭說道。

    梁媛一聽就不干了︰“哼!我本來還準備租輛法拉利或是保時捷呢?可惜租車公司沒有,他們最好的車就是這輛。”

    “最好的一輛,就被你租來了。不是我埋怨你,你想想,如果我們開著這車上街,萬一被伊留金的人認出來,他們可好抓我們了。一輛紅色的寶馬跑車,太顯眼了!”唐風道。

    “呵呵,依你的意思,我應該租輛伏爾加或是拉達這樣的老爺車比較好?”

    “對,就那樣的老爺車最好,不會引人注意。”

    “行了,行了!就這輛了,你愛用不用!”梁媛真的不高興了。唐風一看沒辦法,也只好這輛了,於是安慰梁媛道︰“其實,這輛車也挺好,馬力強勁,咱們被壞人跟上了,就狂奔逃命啊!你就陪著我亡命天涯,呵呵!”

    梁媛被唐風這一說逗樂了。兩人吃完晚飯,外面天色已晚,梁媛便要去找葉蓮娜,唐風卻道︰“再等等,再等等!”就這樣,兩人一直等到晚上九點,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才離開阿斯托里亞飯店,駛向了葉蓮娜的公寓。

    唐風駕著寶馬車,在葉蓮娜住的公寓樓下轉了兩圈,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公寓樓下一片死寂,沒發現什麼異常。唐風看準了地形,將車停在離公寓樓不遠的地方,然後對梁媛囑咐道︰“這里可以看到公寓樓門口的動靜。我馬上上去找葉蓮娜,你就待在車里。如果一切正常,我再叫你上來;萬一發生不測,你就趕緊把車開過去接應我。”

    “明白了!”梁媛沖唐風點了點頭。

    唐風打開車門,走進公寓樓里,一樓的聲控燈亮了。光明讓唐風那顆緊張跳動的心臟稍稍平緩下來。他小心翼翼地邁上每一級台階,觀察著樓道里的動靜。他並不知道就在不久前,韓江也曾像他一樣謹慎地邁向這些樓梯。

    四樓,唐風走到了四樓,他警覺地朝五樓上面望了望。五樓的樓道里,一片黑暗。他不放心,又往五樓走了幾步,用力跺了一下地面。啪的一聲,五樓的聲控燈亮了。隨著五樓的一片光明,唐風猛地睜大了眼楮,因為他發現五樓樓道里就隱藏了三個持槍的便衣。沒等那三個便衣反應過來,唐風扭頭就往樓下奔去。

    那三個便衣見唐風向樓下奔去,這才反應過來,一面用對講機向伊凡洛夫報告,一面和葉蓮娜公寓內沖出的兩個便衣一起朝樓下沖去。

    梁媛坐在寶馬跑車內,雙手緊握方向盤,一直死死地盯著公寓大門,隨時準備發動汽車。她聽不見樓道里的動靜,但當她看見唐風沖出公寓大門時,就知道一定出事了。梁媛猛踩油門,向大門沖了過去,“吱——”一聲刺耳的急剎車,寶馬車不偏不倚,正停在唐風身旁。就在唐風打開車門,跳上車的同時,兩顆子彈就打在了寶馬車的車門上。

    梁媛再踩油門,寶馬車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去。奔出樓道的幾名便衣對著寶馬屁股連開數槍,但已無濟於事。那幾個便衣見狀,隨即跳上了一輛伏爾加,尾隨寶馬而來。

    在院子中待命的一輛福特接到命令,想在小路上截住寶馬。可當福特趕到時,卻晚了一步,寶馬已經先它一步,闖了出去。倒霉的福特卻把後面尾隨而來的伏爾加擋在了路上。

    唐風回頭看看還在鳴笛、倒車的福特和伏爾加,笑道︰“想不到,你車技這麼出色。”

    梁媛聽到唐風誇獎,興奮道︰“那是,你不要總小瞧了我,我五歲就摸方向盤,九歲就會開車了。”

    “哦!那你的車技一定比韓江還牛啊!”唐風半開玩笑地說道。

    “呵呵,有機會我也找他比比!”

    兩人說話間,寶馬車已經駛上了蘇沃洛夫大街。後面伊凡洛夫駕駛著一輛斯柯達跟了上來,再後面,是福特和伏爾加,三輛車緊緊跟隨。他們全速追趕,卻趕不上梁媛駕駛的這輛寶馬跑車。

    但是,梁媛完全不認識路,路邊的俄文標牌她也看不懂。唐風大聲提示道︰“你只管開,我來告訴你方向。”

    “可我們該往哪兒去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梁媛大聲問唐風。

    “我也不知道,葉蓮娜不知道是和韓江跑了,還是落入了伊留金之手。現在,咱倆可真的是舉目無親,相依為命了。”

    “你還少說了一個成語,咱們就要走投無路了。”

    梁媛說完,唐風才發現前方不知從哪兒又拐出一輛福特,攔在了他們前面。梁媛不等唐風提示,瞥見路旁有一條小路,於是猛打方向,拐進了那條小路,“但願不是死胡同!”梁媛心中暗暗默念。她的禱告讓上帝站在了她這邊,寶馬車從這條小路,又拐到了鑄造廠大街。午夜空寂的大街上,寶馬車在前,一輛斯柯達、兩輛福特,還有一輛“伏爾加”緊緊跟隨。

    不知何時,空中又飄起了雪花,唐風和梁媛前方是涅瓦河上的鑄造橋。唐風看看手表,又看看前方的鑄造橋,“但願現在不是開橋時間!”唐風和梁媛都在暗暗禱告。

    上帝依然垂青著他們,鑄造橋上一切正常,寶馬車順利地飛馳而過。列寧廣場,古比雪夫大街,卡緬內島大街,博利紹伊大街,交易所橋,他們一路飛馳,基本沒受到阻擋,但是唐風和梁媛並不知道他們將要駛向何方。他們沒有目標,只是漫無目的地飛馳在午夜無人的大街上。

    “我們又到了冬宮大橋!”唐風驚詫道。

    “可是,這次上帝不站在我們這邊了。”梁媛看到,冬宮大橋又要開橋了,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巨大的橋身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從中間斷開,隨著機械的運動,慢慢地向兩邊抬起…

    “往那邊走!”唐風一指冬宮大橋旁的濱河路。

    但是,梁媛剛拐向濱河路,就發現前面的濱河路上,突然躥出了一輛標致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梁媛猛踩剎車,轉而問唐風︰“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唐風快速判斷了形勢,最後果斷地說道︰“從冬宮大橋上飛過去。”

    “什麼?從冬宮大橋上飛過去!搞不好,我們會摔到河里的。”梁媛被唐風這個瘋狂的想法震驚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橋身抬起的角度不高,我們還有機會。”

    “好吧,有你陪著我,我就瘋狂一次。”說著,梁媛緊咬牙關,往後倒車,然後猛踩油門,寶馬車如離弦之箭飛向已經緩緩抬起的冬宮大橋。

    梁媛已經把油門踩到最大,寶馬車沖上了大橋。唐風的左手握住了梁媛的右手,兩人的手一起放在了方向盤上,此刻,他們要一起接受命運的安排了…

    冬宮大橋的橋身越抬越高,15度,20度,25度,當大橋橋身抬高到30度時,寶馬車飛過了大橋北側的橋身。車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俯沖著重重地落在南側的橋身上。寶馬車沒有散架,卻把車里的梁媛和唐風摔得不輕。唐風只覺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顛出來了,梁媛更是一直驚叫著,完全無法再控制汽車,還是唐風控制住了方向盤,才使車子準確地落在了橋面上。

    大橋那邊,只留下伊凡洛夫帶著一群便衣呆呆地注視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唐風和梁媛兩個人一起使勁,將寶馬車拐進了冬宮附近的一條小路,但是很快,梁媛就沖唐風大喊道︰“車快沒油了。”

    唐風看看這條黑暗的街道,說︰“看來我們只能在這里下車了。”

    “這是哪里?”梁媛緊張地問。

    “我不知道。應該是冬宮附近吧!”

    說完,唐風拉著梁媛下了車。他們要盡快離開這里,也許回賓館可以暫避一時。兩人匆匆走出了那條小路。過了一條街,他們又走進了冬宮廣場。巨大的廣場上空無一人,空中的雪越下越大,唐風和梁媛無暇在此逗留,只想快點回到賓館。他拉著梁媛緊走幾步,可梁媛卻突然停下腳步。唐風回頭望去,發現梁媛站在廣場上,痴痴地望著冬宮的方向。

    唐風走到梁媛身邊,也向冬宮望去。透過飛舞的雪花,他猛地瞪大了眼楮,因為他又一次看到了冬宮中發出的點點幽光,還是三樓。雖然他記不清昨天看見的那點幽光是在哪個房間,但是這個微微顫動的亮光,已經足以讓他驚奇、不安和戰栗。

    “看來你昨天沒有看錯,冬宮里真的有幽靈!”梁媛轉向唐風,盯著他痴痴地說道。

    “哼,幽靈,算了吧,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唐風現在沒有心思管這個幽靈,他現在自身難保。

    唐風拉著梁媛向冬宮對面的總參謀部大樓走去。建於沙俄時代的總參謀部大樓,黃白兩色,呈半圓形,和冬宮合圍成了冬宮廣場。總參謀大樓中間由一座凱旋門相連,唐風和梁媛正想從凱旋門下通過,離開廣場,可就在這時,從門那頭駛進來一輛黑色的本田轎車。本田車擋在門里,攔住了唐風和梁媛的去路。本田車打開了車前的兩個大燈,刺眼的燈光讓唐風和梁媛一時睜不開眼楮。

    本田車的大燈熄滅後,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車上跳下來一個人,那人穿著長風衣,戴著皮帽,一步步向唐風走來。

    唐風拉著梁媛向後退了兩步,直到那人走到近前,唐風這才認出來,來人竟是前天在冬宮不辭而別的季莫申。季莫申看見唐風,也是一副驚詫的表情,開口問道︰“唐風,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麼晚了,你怎麼也會在這兒?”唐風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季莫申解釋道︰“我剛跟一幫朋友聚會,這才結束,正準備回家。”

    “哦!是這樣!”唐風給梁媛介紹道︰“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彼得堡剛認識的學者季莫申,他是研究中國歷史的,中文說得很好。”

    然後,唐風又對季莫申介紹道︰“這位是…”

    “我叫梁媛,是唐風的女友。”梁媛沒等唐風介紹,就大方地自報家門,讓唐風無可奈何。

    “唐風,你還沒告訴我,這麼晚了,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唐風看看季莫申,暗自尋思︰現在走投無路,也許面前這個季莫申能幫他一把。於是,唐風嘆了口氣,道︰“一言難盡,我們正被人追。”

    “被人追?什麼人追你們?”

    “我也不清楚,我才來彼得堡幾天,也沒得罪什麼人。”唐風沒有說是聯邦安全局的人。

    “那我有什麼能幫你的嗎?”季莫申問道。

    “你能幫我們暫時躲藏一下嗎?你住的地方安全嗎?”唐風請求道。

    季莫申想了想,說︰“我很樂意效勞,不過,我是和另外一個朋友合住的一套公寓,你們介意嗎?”

    唐風略思片刻,搖頭道︰“最好還是沒有其他人的地方。”

    “這個…讓我再想想。”季莫申思前想後,最後提議道︰“我想到了一個好地方,沒有其他人,而且絕對安全。這樣吧,你們去我的辦公室暫避一時,如何?我的辦公室就在冬宮這里,我單獨一人,沒有外人。”

    “你的辦公室?冬宮現在能進去嗎?”

    “不,我們不走冬宮大門。我們的辦公區單獨進出,不受冬宮門衛的檢查。”季莫申介紹道。

    唐風想想也只能如此了,於是對季莫申客氣地說︰“那我們就打擾了。”

    季莫申將車停好,三個人向冬宮走去。在穿過冬宮廣場時,唐風又想起了冬宮里神秘的幽光,便問季莫申︰“我兩次在夜里見到冬宮里閃出神秘的亮光,你以前見過嗎?”

    “什麼亮光?在哪兒?”季莫申一臉驚愕。

    “在三樓!我也不能確定是哪個房間。”

    季莫申抬頭向風雪之中的冬宮望去,嘴里喃喃道︰“沒有啊!我沒看見啊!”

    唐風也向剛才發現幽光的地方望去,發現剛才看見的那點幽光,此刻已經不見了,正在疑惑時,季莫申在一旁說道︰“可能是夜里值班的保安吧,他們有時會拿著電筒巡邏。”

    唐風也只能接受這個解釋,他沒再說什麼,跟著季莫申從一扇偏門進入了冬宮。季莫申沒開燈,三個人在黑暗的樓道里穿行。不大一會兒,季莫申領著唐風和梁媛來到了位於二樓的辦公室。

    進入季莫申的辦公室,季莫申還是沒開燈。黑暗中,他對唐風和梁媛介紹道︰“這里條件不好,你們將就一下,夜里就不要開燈了,以免引起別人誤會。不過,好在這里就我一個人,你們把門關上,不會有外人來找你們麻煩。辦公室里面還有一個小衛生間,你們可以用。”

    唐風朝四周望去,季莫申的這間辦公室雖然很大,卻被各種書籍和資料堆滿了,所以顯得反倒有些局促。他又看了一眼里面的衛生間,滿意地說道︰“真是太感謝你了,你這兒很好,連衛生間都有。”

    “還算可以吧,就是有些亂。原先還有一位老教授和我共用這間辦公室,不過,前幾年他退休了。博物館要求比較高,一直沒招到研究東方歷史的年輕人,這里就暫時成了我的獨立王國。”

    “這里是有些亂,不過,這才是研究學問的樣子。唉,這里和展廳那邊不通嗎?”唐風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二樓有一扇門,可以通到展廳,白天開放,晚上是關閉的。門口有一整套的監控設施。所以,你們最好不要靠近那邊。”季莫申介紹道。

    “好的,我記下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季莫申看看表,道︰“嗯,我是該走了,晚上辦公室的門我就不鎖了,白天的時候,如果我不在,你們一定要把門關緊,除了我,誰也不要讓他們進來。”

    “我明白!”唐風送走季莫申,將門關上。看看這間不大的辦公室,回想這幾天在彼得堡的離奇遭遇,只得無可奈何地沖梁媛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葉蓮娜的公寓內,伊留金捏著鼻子,從衛生間的浴缸內,提起了兩套還散發著臭氣的外衣,質問伊凡洛夫︰“葉蓮娜呢?韓江呢?還有唐風呢?折騰了一夜,一個也沒逮到!”

    “還…還有一個情況,還…還沒來得及向您報告。”

    “什麼情況?”

    “馬…卡羅夫也失蹤了!”伊凡洛夫戰戰兢兢地報告道。

    “什麼?馬卡羅夫也失蹤了?他不是在醫院嗎?”

    “醫院的人說他前天就出院了!”

    “媽的,那個韓江一來,他就出院了,不用問,馬卡羅夫、葉蓮娜和韓江都是一伙的。葉蓮娜和馬卡羅夫這兩個叛徒,放玉插屏的地方一定是葉蓮娜透露的,所以韓江才能那麼輕鬆地越獄。我要向總部控告他們!”伊留金暴跳地怒吼著。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線索好像都斷了。”伊凡洛夫請示道。

    伊留金思考著,突然,他問道︰“那個唐風呢?你對這個人怎麼看?”

    “很奇怪,他去找葉蓮娜,似乎並不知道葉蓮娜他們已經跑了,同樣,那天他回宿舍,說明他也不知道韓江越獄的事。我猜測他和韓江失去了聯絡,可奇怪的是…”

    “是什麼?快說!”

    “奇怪的是,今天好像還有一個人跟他在一起。”

    “還有一個人?看來他們還不止三個人!”伊留金咒罵著,但他隨即又問伊凡洛夫,“你們追的那個唐風,他最後消失的地方是哪里?”

    “他飛過了冬宮大橋,然後就消失了。我們的人已經在冬宮附近找到了他們駕駛的紅色寶馬跑車,正在調查這輛車的來路。”

    “冬宮?”伊留金再度陷入了沉思,最後,他命令道︰“加強冬宮一帶的監控。他們跑不遠,只要他們一露頭,立即逮捕!”

    伊凡洛夫領命而去,伊留金卻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獨自發狠道︰“葉蓮娜,這次你可不要怪我了,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隨後,伊留金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

    一束強光打在有些生銹的鑰匙孔上,馬卡羅夫顫抖地用鑰匙打開了房門。這是他兒子維克多的公寓,半年前,維克多就被人殺死在這間公寓的衛生間里。

    僅僅是半年光景,這里已經積下了厚厚的灰塵。馬卡羅夫向牆上摸去,他想要開燈。葉蓮娜趕緊阻止他︰“不要開燈。”

    馬卡羅夫干笑了一聲,道︰“開也沒用,電早被停了,暖氣也停了。葉蓮娜,你再去看看,水和氣是不是也給停了?”

    葉蓮娜去廚房檢查了一番,天然氣也被停了,只有水還沒被停掉。葉蓮娜翻出一塊抹布,開始打掃衛生。韓江和徐仁宇也幫著葉蓮娜,一起動手,幾人很快將公寓清理干淨。

    葉蓮娜特別檢查了每一扇窗戶,窗戶上都拉著厚厚的窗簾,密不透風。做完這一切,四個人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葉蓮娜點燃了剛才翻出來的一支蠟燭。

    蠟燭發出的微弱亮光照在每個人臉上,給大家帶來了些許暖意,但是待在這沒有暖氣的房間內,還是讓人不禁瑟瑟發抖。大家誰也沒說話,一陣沉默後,葉蓮娜打破了這沉默︰“明天早上我出去多買點蠟燭和食品,還要買電池。”

    “你現在出去還安全嗎?”韓江關切地問。

    葉蓮娜笑道︰“你放心,在彼得堡,伊留金是抓不住我的。”

    韓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馬卡羅夫打斷了︰“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那塊玉插屏隨時有可能離開彼得堡,還有唐風…所以我們必須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馬卡羅夫的話提醒了大家,韓江疑惑地問︰“我一直沒弄明白,那伙黑衣人是怎麼盜走玉插屏的?”

    “伊留金做事太不謹慎。我對他說過玉插屏存放的地點要保密,他卻對很多人都說了,並信誓旦旦地宣稱地下室的彼得小屋固若金湯,沒人能盜走玉插屏。”

    “可他們具體又是如何進去盜走玉插屏的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35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32:17
第九章 第三個倖存者

    “對於真正的高手,這有何難?你既然能從里面逃出來,他們就能從里面將東西盜走。伊留金就是對自己太自信了,殊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葉蓮娜解釋道。

    “好吧,就算這樣,那麼你認為現在玉插屏會在哪里?”韓江問葉蓮娜。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想玉插屏暫時還沒有離開彼得堡。伊凡洛夫在電話里對我說過,伊留金已經嚴密檢查公路、民航和鐵路,以防玉插屏離開彼得堡。”

    “但願如此!不過,這也就是說,我們也出不去了。”韓江道。

    韓江的話讓葉蓮娜陷入了沉思。她在想著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腦中卻如一團亂麻。就在這時,馬卡羅夫忽然看見徐仁宇手中正在擺弄的一支鋼筆。他痴痴地看著那支鋼筆,讓徐仁宇渾身不自在。徐仁宇疑惑地問馬卡羅夫︰“您…您干嗎老是盯著這支鋼筆?”

    馬卡羅夫回過身來,對徐仁宇道︰“博士,請把你這支鋼筆給我看看。”

    徐仁宇將鋼筆遞給馬卡羅夫,馬卡羅夫又仔細地端詳了好久,才又問道︰“博士,這支鋼筆是你的嗎?”

    徐仁宇有些尷尬地回道︰“不是我的,是我前兩天撿的。”

    韓江這時也注意到了徐仁宇的那支鋼筆。他認出來,那支鋼筆正是在下水管道那間地下小屋桌上見到的那支鋼筆。韓江見馬卡羅夫對這支鋼筆如此好奇,便問馬卡羅夫︰“您認識這支鋼筆?”

    馬卡羅夫並沒回答韓江,而是關切地又問徐仁宇︰“撿的?你是在哪兒撿的?”

    “在…在下水管道里。”徐仁宇見馬卡羅夫那副樣子,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下水管道?你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馬卡羅夫緊緊逼問。

    於是,韓江替徐仁宇解釋道︰“那天,我們從聯邦安全局逃出來,就逃進了彼得堡的下水管道,在管道里,我們撞到了一個白色幽靈,還有一個地下小屋…”

    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聽到韓江嘴里說出白色幽靈這個詞時,都是一驚。韓江又繼續說道︰“我們一路追尋那個幽靈,來到了一段廢棄的管道中。那里有一間建在管道中的小屋,屋內還亮著幽暗的燭光,似乎還有人在那兒居住。我們在那兒發現了簡單的家具、食物、書籍,還有這支鋼筆。”

    “真的?想不到彼得堡還有這樣一個地下世界!”葉蓮娜驚嘆道。

    “幽靈?韓江,你能給我具體描述一下你所謂的那個幽靈嗎?”馬卡羅夫問道。

    韓江努力回憶著︰“那個幽靈我只看見他渾身白色,似乎是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光線太暗,而且我只看了一眼,那個幽靈就消失了,所以我們很難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是這樣,那麼你認為這個所謂的幽靈,是人,還是真正的幽靈呢?”馬卡羅夫問韓江。

    韓江也在思慮著這個問題,沒說話。徐仁宇插話道︰“你們聽說過冬宮幽靈的故事嗎?”

    “冬宮幽靈?”葉蓮娜似乎從未聽過。

    徐仁宇解釋道︰“我以前在彼得堡留學時,就聽人說過,有人宣稱夜晚在冬宮和冬宮附近見到過幽靈,當時我不相信,不過,現在我開始有些相信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冬宮幽靈存在,我所接受的教育是不相信存在幽靈的,但單從我們踫見的那個幽靈看,我真的很難判斷那是人,還是幽靈。”韓江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那你認為你們在下水管道中發現的小屋,會是那個幽靈的藏身之所嗎?”馬卡羅夫又問道。

    “我無法準確判斷,也許,那是一個流浪漢的小屋,也許…那個幽靈就是這個小屋的主人。”韓江推測道。

    馬卡羅夫又陷入了沉思,許久,他晃了晃手中的那支鋼筆,對大家說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對這支鋼筆這麼感興趣嗎?因為我認識它曾經的主人。”

    “它曾經的主人?”馬卡羅夫的話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是的,它曾經的主人,就是半個世紀前,我在中蘇聯合科考隊結識的一個年輕學者。我不知道他的大名是什麼,當時我們都管他叫米沙。”

    “什麼?你是說這支鋼筆的主人是和你一起參加科考隊的成員?”韓江驚得目瞪口呆。

    “米沙?男的,女的?這名字聽上去像是個姑娘的昵稱。”徐仁宇疑惑道。

    “那這位米沙,後來怎麼樣了?”葉蓮娜也是驚愕不已。

    馬卡羅夫緩緩地解釋道︰“米沙,是的!這個名字像是個姑娘的昵稱,不過,他卻是個大小伙兒。我不知道是什麼人給他起的這個昵稱,反正當時在科考隊,大家都這麼稱呼他,所以我就記住了這個名字。米沙…他後來…”馬卡羅夫似乎陷入了回憶,許久,才又說道︰“米沙,他應該永遠地失蹤了。當年的科考隊只有我和梁雲杰兩個倖存者,因為…因為在那個可怕的夜晚,當我和梁雲杰回到營地時,營地的人全都已經不在了,從此,他們就永遠地失蹤了。我在克格勃時,曾經想進一步調查這件事。我看到的絕密官方文件上,確認只有我和梁雲杰兩個倖存者。”

    “這麼說來,小屋的主人很有可能是認識米沙的人,甚至是科考隊的倖存者,也可能米沙…米沙他根本就沒有死,他又回到了彼得堡!”韓江為自己這個驚人的推測感到震驚。

    馬卡羅夫聽到韓江的推測時,身體微微動了一下,沒有說話。徐仁宇插話道︰“我們還在小屋的桌上,發現了一張紙,紙上用很漂亮的書法體俄文寫著這樣一句話——對於上帝,我們都是聶赫留道夫;對於生活,我們都是梅什金公爵。”

    “對呀,我當時還要你解釋給我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你還沒說完,那個幽靈又出現了。”韓江又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

    徐仁宇解釋道︰“我當時就對你說過,聶赫留道夫是列夫‧托爾斯泰的名著《復活》中的主人公,他因為對妓女喀秋莎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良心不安的聶赫留道夫,為了懺悔,放棄了自己的貴族身份,和喀秋莎一起去寒冷的西伯利亞,以求靈魂的復活;而梅什金公爵則是另一位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白痴》中的主人公,在作家生活的年代,梅什金公爵卻被人認為是白痴…”

    “行了,你不用費這麼多話,你就直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韓江打斷了徐仁宇的話。可就在他倆說話的時候,一旁的馬卡羅夫竟渾身顫抖起來。

    馬卡羅夫忽然打斷了韓江和徐仁宇的對話,像是在回答韓江的問題,又像是喃喃自語地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對於萬能的上帝,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像《復活》中的聶赫留道夫一樣,虔誠地懺悔,而對於生活,我們往往自以為聰明,其實就像《白痴》中那些嘲笑梅什金的人,以及梅什金自己,都是這樣或那樣的白痴。”

    “這麼解釋對嗎?”葉蓮娜好奇地問。

    “這不是對不對的問題,這就是米沙對世界、對生活的理解。”馬卡羅夫回過神來,對葉蓮娜說道。

    “怎麼…您的意思是…這句話是米沙寫的?”葉蓮娜驚道。

    馬卡羅夫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多日沒有清理的白發隨之垂下了一縷,耷拉在他蒼老的布滿皺紋的額頭上。片刻沉默後,馬卡羅夫重又抬起頭,對幾人解釋道︰“讓我從頭跟你們說吧,當年的科考隊,因為是臨時組建的,很多人以前並不認識。當時,我們有嚴格的紀律,不互相打聽對方的真實姓名和身份,所以,我們在科考隊互相稱呼時都只稱呼對方的昵稱或只稱呼名字,而不知道對方的姓氏;就像大家當時都管我叫伊萬,所以我只知道那位年輕的學者叫米沙。按照我們俄國人的習慣,米沙應該是個昵稱。直到最後米沙失蹤,我也不知道米沙的真實姓名。”

    “您剛才說米沙是位學者,那他是研究什麼的呢?”徐仁宇問道。

    馬卡羅夫不緊不慢地說︰“聽我慢慢說,當年在科考隊,米沙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他不太喜歡和大家交流。特別是我們這邊的人,他反倒有時喜歡和中國的同行交流,他會說一口流利的中文,所以我曾好奇地向我們這邊的領隊打聽過他。領隊知道一些情況,私下告訴我,這位米沙是列寧格勒大學年輕的博士,是研究東方歷史和文化的,據說他不但會說中文,還通曉很多東方民族的語言。那位領隊還告訴我,本來科考隊並不想要米沙,因為組織上認為米沙雖然在他的專業上很有研究,但是對他的政治傾向很不放心。”

    “政治傾向?”葉蓮娜不解。

    “你們應該知道,那個年代對這個很看重,更何況那次科考完全是在絕密狀態下進行的。就我們這邊而言,雖然科考隊成員來自不同單位,但是科考隊的每個成員,都經過了克格勃的嚴格審查。我想中方也差不多是這樣。領隊曾經對我提到過,克格勃在審查時,認為米沙政治態度不明確,迷信宗教,缺少唯物主義歷史觀。科考隊本來選中的是米沙的一位同學,但是因為米沙的那位同學突然生了重病,無法參加科考,克格勃沒辦法,才點頭同意讓米沙來參加這次科考。”

    “等等,等等!”韓江突然打斷了馬卡羅夫的敘述。他眉頭緊鎖,像是在回憶什麼,“列寧格勒大學?研究東方歷史和文化的?米沙!我好像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我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你仔細想想,要知道,米沙這個昵稱在俄國人當中叫得很多。”葉蓮娜提醒韓江。

    “不!不!我一定在一個重要的地方聽過這個名字,讓我再想想…對了,那七封絕密信件。”韓江一拍腦門,終於回憶起來。

    “什麼絕密信件?”葉蓮娜疑惑地問。

    韓江不知道該不該對葉蓮娜和馬卡羅夫說那七封絕密信件,但是此刻在彼得堡,除了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他還能信任誰呢?韓江猶豫片刻,這才對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解釋道︰“當梁雲杰死後,我們繳獲了一批失竊的俄文文件。其中有一份絕密的克格勃文件,我們也不知道這份文件是怎麼從你們那兒流出來的。我們翻譯了這份絕密文件,發現這份絕密文件的主要內容是七封信件。通過這七封信我們知道了當年科考隊組建的情況,其中在一封孟列夫寫給他的老師著名漢學大師阿理克的信中,提到他和米沙在冬宮發現了一件來自西夏王朝的珍寶,還發現許多以前俄國學者的研究資料。後來,阿理克肯定了他們的發現,並向當時的政府提議要到中國去考察,這才有了日後的聯合科考隊。我想這里提到的米沙,就應該是您所說的那位米沙吧。”

    “我想應該是這樣,這麼說來,著名的漢學大師孟列夫很可能就是米沙的那位同學。本來是打算派他去的,但因為他突然生病,才換成了米沙。”馬卡羅夫推斷道。

    韓江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道︰“是啊,這樣就解釋得通了。我當初看到那七封信時,就感到奇怪,既然孟列夫發現了冬宮的玉插屏,他為什麼後來沒有去參加科考?原來是這樣,他那場大病讓他躲過一劫,否則,也就沒有日後成了著名漢學大師的孟列夫了。”

    “那麼後來呢?您怎麼知道那句話就是米沙寫的呢?”韓江又問道。

    “在科考隊,我算是和米沙走得比較近的。我曾不止一次在米沙那兒看見過這句話,在他的筆記本上,書的扉頁上,他都寫了這句話,像是他的座右銘一樣。我曾好奇地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當時米沙笑而不答,說以後再跟我解釋,但是…你們知道,米沙再也沒有以後了。我後來讀了一些書,多多少少算是悟出了這句話的意思。”馬卡羅夫解釋道。

    “這樣說來,韓江他們在地下見到的那個幽靈很有可能是米沙嘍?”葉蓮娜托著腮猜測道。

    “是啊!如果那間地下小屋就是那個幽靈的棲身之所,那麼很有可能我們踫到的幽靈,就是米沙。他沒有死,他又回來了。”徐仁宇贊同葉蓮娜的看法。

    馬卡羅夫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們不要過早地下結論,就我而言,我不相信米沙會死而復生。我剛才說過,克格勃文件上明確記載著最後的倖存者只有我和梁雲杰兩個人。即便這個記載不準確,米沙真的沒有死,那麼,他回到彼得堡來,以他的才學,為什麼要躲在下水管道內?這完全說不通。”

    一直若有所思的韓江忽然對馬卡羅夫說道︰“確實說不通,但是…但是我忽然想到一點。你們想想,一路追殺我們的那伙黑衣人為什麼對玉插屏的情況那麼了解?對當年科考隊的事也了如指掌?他們要比我們知道的多得多,以至於我曾經懷疑過您,因為您是當年科考隊的倖存者,特別是在梁雲杰死後,您是唯一的倖存者!而現在又出現了一個米沙,假設米沙真的沒有死…”

    馬卡羅夫聽韓江說到這里,忽地睜大了雙眼,吃驚地打斷韓江的話,反問道︰“你是懷疑米沙沒有死,他…他跟史蒂芬,還有那伙黑衣人是一伙的!”

    韓江微微點了點頭,又道︰“甚至他可能就是幕後的黑手。除此之外,我現在還想不通為什麼史蒂芬他們會了解那麼多。”

    “不!…不!米沙,他…他不是這樣的人。”馬卡羅夫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韓江的推測,葉蓮娜和徐仁宇也為韓江的這個驚人推測感到震驚。

    房間內又陷入了沉默,馬卡羅夫痛苦地低下了頭。韓江看看葉蓮娜,又看看徐仁宇,一時也不知所措。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馬卡羅夫這才抬起頭來,對韓江說道︰“韓,我仔細考慮了一番,雖然我不願接受你的推測,但理智告訴我,你的推測是有道理的。”

    “既然這樣,我看,咱們干脆到下水管道里面把那個幽靈抓出來,不就真相大白了?”葉蓮娜忽然提議道。

    韓江和徐仁宇面對葉蓮娜的提議,全都瞪大眼看著葉蓮娜。葉蓮娜把眼一瞪,沖韓江嚷道︰“你這樣看我干嗎?”

    “我一想到,你這麼漂亮的大美人要鑽進又髒又臭又潮濕的下水管道,就不寒而栗。”韓江戲謔道。

    “而且還恐怖,還有可能迷路,我可再不敢去了。”徐仁宇也抱怨道。

    “你們兩個膽小鬼,我什麼地方沒去過,還會怕下水管道?”葉蓮娜沖韓江嚷道。

    韓江辯解說︰“我並不是怕鑽下水道,我現在擔心的是第二塊玉插屏的去向,還有唐風的安全。不管那個幽靈是不是米沙,我們都可以以後再去尋找,現在我們首要任務不是這個。”

    葉蓮娜卻道︰“可我有一種預感,要想破解現在我們面臨的所有難題,必須找到那個地下幽靈,也許幽靈就是破解謎題的一把鑰匙。”

    “何以見得呢?”韓江問。

    “你想,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玉插屏被他們弄到了哪里,毫無頭緒,還被伊留金追捕。如果那個地下幽靈真的是米沙,那麼,就像你所推測的,他有可能是史蒂芬的同伙,玉插屏說不定就是被他盜走的,找到他就等於找到了玉插屏。”

    “可如果米沙並不是史蒂芬的同伙呢?”韓江又問。

    “如果他不是,那麼作為當年的知情者,我們的敵人也一定不會放過他。也許,他躲在下水管道里,就是為了躲避那伙黑衣人的追殺。所以,與其我們現在漫無目的地東躲西藏,不如直接出擊,找到那個幽靈。這樣我們就掌握了主動權。這在你們中國的《孫子兵法》里面,叫釜底抽薪。”葉蓮娜清晰地分析了當前的局勢。

    韓江不得不佩服地點點頭︰“你居然還懂《孫子兵法》,我真的對你刮目相看了。”

    “哼,韓江,你現在知道咱倆的差距了吧,你會的,我都會,我會的,你不會。所以,你要聽我的。”葉蓮娜在韓江面前擺出一副固有的傲慢神情,雖然,她的傲慢常常在韓江面前失效。

    “好吧,我的少校,我聽你的吩咐。”韓江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葉蓮娜看看馬卡羅夫,似乎是在等待馬卡羅夫的意見。馬卡羅夫微笑道︰“葉蓮娜,你的分析我很贊同,在現在這種時刻,你這招也許是最管用的,雖然需要冒一定的風險。”

    葉蓮娜得到了馬卡羅夫的首肯,立即拔出槍來,檢查了一遍彈匣,然後對韓江吩咐道︰“韓,你跟我去,趁天亮前去,省得夜長夢多。”

    韓江反問道︰“不帶博士嗎?”

    葉蓮娜還沒說話,徐仁宇倒先叫了起來︰“行了,有美女相伴,你就放過我吧。我可不想再跑到那骯髒潮濕的下水管道里了。”

    “葉蓮娜,你們帶上我吧!如果那個幽靈真的是米沙,我會有辦法應付他的。”馬卡羅夫倒主動要求前往。

    但葉蓮娜見馬卡羅夫身體還沒完全康復,一口拒絕了馬卡羅夫的要求,叫馬卡羅夫好好在這兒休息。馬卡羅夫拗不過葉蓮娜,只得點頭道︰“好吧,那我就先在這兒等著。”

    韓江拾起徐仁宇的那支槍,檢查了一下,又將槍還給徐仁宇,道︰“這里的安全就交給你了。我們沒回來前,你們哪兒也不要去。”

    徐仁宇滿口應允,可等韓江和葉蓮娜離去後,徐仁宇看看這間曾經死過人的公寓,不禁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韓江和葉蓮娜冒著風雪,繞過了兩條街道,才找到葉蓮娜的那輛菲亞特。這是葉蓮娜為了防止被伊留金發現,故意停到了這麼遠的地方。

    “其實,你這個車現在很不安全,一旦被伊留金發現,那可就麻煩了。”坐上了車的韓江提醒葉蓮娜。

    “你放心,這是我新買的車,伊留金根本沒見過,不過,伊凡洛夫倒是見過。”葉蓮娜說道。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槍。是怎麼來的?”

    “哼,你認為我搞一把槍很難嗎?實話告訴你吧,是伊凡洛夫替我搞的,P96式9mm手槍,沒有槍號。”說著,葉蓮娜把槍遞給韓江看了看。

    韓江看完後,把槍還給葉蓮娜,問道︰“我就納悶了,你跟這位伊凡洛夫少校是什麼關系?他似乎對你很照顧嘛!”

    葉蓮娜瞪了韓江一眼,道︰“什麼關系?呵呵,伊凡洛夫是我的一個瘋狂的追求者。”

    “一個瘋狂的追求者?聽你這口氣,你的追求者很多啊?”韓江笑道。

    “是啊!我的追求者加一起可以有一個排了。”

    “真的?怪不得你總是一副傲慢的樣子,原來如此啊!我祝你的追求者早日突破一個連。”韓江故意戲謔道。

    葉蓮娜狠狠地瞪了韓江一眼︰“我在你面前傲慢嗎?”

    韓江故作認真地想了想︰“傲慢,很傲慢。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我對你還不夠溫柔?哼!看來我真是白對你好了!”

    “唉,葉蓮娜,你說我算是你這個排當中的一員嗎?”韓江忽然問道。

    葉蓮娜扭頭看看韓江,把嘴一瞥,道︰“現在還不算,你還需要經受考驗。”

    “經受考驗?那好吧,就讓考驗來得更猛烈些吧!”

    韓江的話逗得葉蓮娜笑出了聲,笑畢,韓江又道︰“說真的,伊凡洛夫沒給你透露點伊留金那邊的消息嗎?”

    “我想問他的,但他嘴還挺嚴,只是一個勁地問我見沒見到你。”

    “看來這家伙不合格啊,你該把他從你那個排當中踢出去。既然要追求你,就要全身心地為你服務,不能有所保留嘛!”韓江又笑道。

    兩人說話間,車很快駛到了彼得保羅要塞附近,葉蓮娜把車停在了一條偏僻的街道上,問韓江︰“你們那天就是從這兒出來的?”

    “嗯,就是這兒,那個幽靈也是在這兒消失的。”韓江道。

    “那好吧,咱們就從這兒進去,再檢查一下裝備。”

    兩人這次是有備而來,除了槍,還帶足了電池和各種工具。韓江領著葉蓮娜從彼得保羅要塞的橋上下去,很快,他們找到了那個下水管道的出口。韓江看看外面的天色,遠方已經亮出一抹魚肚白,天就要亮了,而他們,卻要在這時候鑽進一個黑暗的世界。

    韓江憑著記憶,很快找到了上次踫到的那扇鐵柵欄門,還是上次的老樣子,其中一條鐵欄桿中間斷了一截,這是上次徐博士的杰作。韓江和葉蓮娜鑽過鐵柵欄門,拐過一道彎,順著那條被廢棄的寬大下水管道,兩人走到了下水管道盡頭的地下小屋。

    小屋內一片死寂,沒有了幽幽的燭光。韓江拔出手槍,小心翼翼地走進這間小屋,葉蓮娜也跟了進來。兩只電筒發出的光線,掃遍了這間地下小屋。韓江發現小屋跟上次他們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只是書桌上的那張紙不見了…

    “有什麼新的發現嗎?”葉蓮娜問韓江。

    韓江指了指書桌,道︰“就是原來擺在書桌上的那張紙不見了。”

    “哦!看來幽靈並不想讓我們知道得更多。”葉蓮娜說著,向小屋另一頭的那堵被打碎的矮牆走去。

    葉蓮娜用手電朝矮牆外面的那條狹窄管道照去,但是那條管道過於狹窄,而且還是彎曲的,電筒的光線沒能照出多遠。葉蓮娜失望地一回頭,不知何時韓江已站在她身後。葉蓮娜一頭正撞在韓江堅實的胸膛上,葉蓮娜受驚不小,手中的電筒摔落在地,緊接著,“啊——”的一聲驚叫,震得整個小屋鬼影搖曳,好生恐怖。

    “你怎麼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站在後面?”葉蓮娜埋怨道。

    韓江一把摟住葉蓮娜柔軟的腰身,道︰“是你太膽小了。”

    黑暗中,兩個人面對著面,越發粗喘的氣息踫撞與交融後,又回返到各自的臉龐,暖暖地泛起陣陣熱意。葉蓮娜感覺身體似乎像鴻毛般飄到了空中,渾身酥軟燥熱,她慢慢地閉上了眼楮…

    一段纏綿的熱吻過後,韓江輕輕地鬆開了葉蓮娜,看著葉蓮娜的眼楮,問道︰“我現在算是你那個排當中的一員了吧?”

    “算!當然算!不過加上你,我的排就要超編了。”葉蓮娜溫柔地回答著,同時,伸出柔軟的雙臂,輕輕纏住了韓江的脖頸,又用一個熱吻對韓江的問題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韓江喘著粗氣對葉蓮娜道︰“沒關系,那你就組建一個加強排吧!”說罷,他把葉蓮娜摟得更緊了。

    兩人就在這間地下小屋里,久久地纏綿著。突然,韓江鬆開了葉蓮娜,又拔出槍走到那堵矮牆跟前,用手電朝那條狹窄的管道照去。葉蓮娜不解地問他︰“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

    韓江收起槍,回身對葉蓮娜道︰“我也不知為什麼,剛才…剛才總覺著黑暗中有雙眼楮在盯著我倆。”

    葉蓮娜露出可人的微笑,道︰“我看你是害羞了。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是一副害羞的樣子。呵呵!”

    韓江拉過葉蓮娜的手,含情脈脈地說道︰“那是因為你太美了,每一個見過你的男人都會動心。不過,我可能算是你那個加強排里面最有理智的一個,別忘了,我們還有任務。”

    葉蓮娜拾起掉在地上的電筒,反問韓江︰“你剛才真看見有人了嗎?”

    “不知道,也許只是幽靈,幽靈無處不在。”韓江說罷,越過那堵矮牆,走進那條狹窄彎曲的管道,葉蓮娜也彎著腰跟了進來。

    韓江順著上次走的道路,走出那條狹窄管道,來到他們最初發現幽靈的那條管道,對葉蓮娜說︰“這里就是那天我們發現幽靈的地方。”

    葉蓮娜用電筒仔細查看了這里的管道,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如果那間地下小屋就是幽靈的藏身之所,那麼,幽靈從彼得保羅要塞方向的管道出去很方便。這點從地下小屋門的方向就可以看出來。可是,那個幽靈卻打破了原來的牆壁,向這頭走過來,顯然幽靈自有它的用意。”

    “呵呵,你就不許幽靈待得煩悶了,隨便出來走走?”韓江笑道。

    “得了吧,這里出現了三條通道,我們該往哪兒走?”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來到了上次韓江踫到的那條體量巨大的下水管道中,韓江指了指對面的一條下水管道,說︰“我們上次就是從那兒走過來的。”

    “也就是說,那條管道可以通到聯邦安全局大樓的地下?”

    “是的。你再看這並列的三條管道,上次是我選擇了走左側的這條管道。”韓江指了指他們剛才走過的那條管道。

    “然後你就遭遇了幽靈,看來你運氣挺好。”

    “你什麼意思?”

    “你看咱們今天已經走了這麼遠,地下小屋也找到了,可卻沒有見到一點幽靈的蛛絲馬跡。”

    “你是懷疑那個幽靈的存在?”

    “你上次看準了嗎?要知道人在極端恐懼、黑暗的條件中,常常會產生一些錯覺。這個你應該知道的,不能因為發現了一個地下小屋,就說那是幽靈的藏身之處。”

    韓江聽了葉蓮娜的話,也有些恍惚起來,難道是自己產生了錯覺?但他很快清醒過來︰“那米沙的鋼筆又怎麼解釋?難道你父親看錯了?”

    葉蓮娜無言以對,撇了撇嘴,道︰“好吧,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咱們下一步怎麼辦?如果找不到幽靈,咱們不但白跑一趟,還失去了目標。”

    韓江指了指中間的那條管道,說︰“不如這次我們就走中間這條管道吧!”

    葉蓮娜沒再說什麼,率先走進了中間這條管道,在這條寬大的管道中,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沒有發現岔路。這條管道一直往前延伸,也不知要通向何方…又是一刻鐘,葉蓮娜和韓江腳下的管道終於拐彎了。葉蓮娜先拐了過去,可葉蓮娜剛一拐過去,就發出了一聲駭人的尖叫。韓江暗道不好,拔出手槍,剛一拐過去,葉蓮娜一頭又撞上了韓江。葉蓮娜緊緊摟著韓江,韓江也抱住了葉蓮娜,同時,他也看到了令他驚恐的一幕——成千上萬只老鼠正盤踞在這條下水管道中,有的在蠕動,有的在吱吱地叫,還有的正盯著他這個不小心闖入的不速之客。

    韓江極力保持著鎮靜。他輕輕拍著葉蓮娜,安慰道︰“好了,不就是一些小老鼠嗎?看把你這個王牌特工嚇的。”

    葉蓮娜松開韓江,轉過身,盯著爬滿管道的老鼠,幽幽地說︰“我從小就怕老鼠,特別是孤兒院里的那些可惡老鼠,常常爬到我的床上來,更別說在這兒一下子看到這麼多老鼠。我在克格勃學校成績最差的一門課,就是野外生存,因為教官逼著我們生吃老鼠,而我總是拒絕執行命令。”

    “老鼠,我在野外生存的時候也吃過,味道嘛,總的來說不好也不壞。唉!那你後來是怎麼畢業的呢?”韓江好奇地問。

    “因為我父親幫了我的忙,他那時是校長。”

    “這麼說來,老馬是幫著你作弊嘍!”

    “不許你這樣說我父親。”

    “好!好!我不說他。我感到奇怪的是,這兒怎麼會有這麼多老鼠?我們在管道中走了那麼久,都沒有看到一只老鼠,我還以為它們都冬眠了呢!原來全躲在了這兒。”

    “你感覺到了嗎?這兒比其他地方更溫暖。”葉蓮娜提醒韓江。

    “所以老鼠們都跑到了這兒來,但願它們不要攻擊我倆,否則…”韓江正說著呢,離他不遠處的老鼠已經開始快速向他這里跑過來。葉蓮娜完全怔住了。“快離開這兒!”韓江大喊一聲,趕忙拉著葉蓮娜向來時的管道退去。

    兩人在黑暗潮濕的管道內狂奔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韓江回頭看看,老鼠大軍並沒有追上來,兩人這才停下了腳步。韓江靠在潮濕的洞壁上,大口喘著粗氣,喃喃自語道︰“看來彼得堡的老鼠還沒有阿尼瑪卿雪山的兔鼠厲害。”

    葉蓮娜也在大口喘著粗氣,她反問韓江︰“看來我們得原路返回了。”

    韓江點點頭︰“沒別的辦法,只能先離開這條管道。”

    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這條管道,在浪費了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又回到了那三條管道前。

    韓江無奈地看看面前這三條管道,左側的管道可以原路返回,中間的管道此路不通,看來只有再到右側的這條管道里試試運氣了。於是,韓江和葉蓮娜又鑽進了右側的那條管道,同樣沒有遇見什麼岔路。兩人走了大約一個小時,來到了一座高大的地下大廳中。大廳四周管道四通八達,韓江粗略估計了一下,這里足有十多條大大小小的管道通向不同的地方。葉蓮娜看得也有些暈了,她問韓江︰“這是什麼地方?”

    “像是下水管道中的一個巨大樞紐。”韓江猜測道。

    “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如此巨大的下水管道。你說,這上面會是什麼地方呢?”葉蓮娜盯著頭頂的巨型券頂天真地問道。韓江看看葉蓮娜,忽然覺著葉蓮娜這會兒已經完全不像是一位身手敏捷的王牌特工。

    “也許是冬宮廣場吧!呵呵。”韓江開玩笑地隨口說道。

    韓江說話的時候一扭頭,忽然瞥見不遠處的一條用紅磚砌築的下水管道中,似乎有個什麼東西晃了一下。他死死盯著那條黑暗的下水管道入口。那是一個不大的入口,直徑不會超過一米五。他感到那里似乎有一雙眼楮在盯著自己。韓江朝那個入口慢慢走了過去。葉蓮娜不解地跟著他︰“韓,你往哪里走?”

    “噓!不要說話。”韓江回頭對葉蓮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韓江小心翼翼地來到那條紅磚管道前。他用電筒向黑暗的管道內照了照,沒有人,也沒有幽靈,幽深的管道看不到盡頭。韓江終於開口道︰“看上去這條管道也已經廢棄了,比其他管道都要干淨。”

    “你剛才是不是看到了什麼?”葉蓮娜問。

    韓江湊近葉蓮娜,壓低聲音,在葉蓮娜耳畔故作神秘地說道︰“我剛說過,從我們進入管道里來,就一直覺著有雙眼楮在盯著我們。剛才我在這條管道口,又發現了那雙眼楮。”

    “韓!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你是不是產生了幻覺?我怎麼什麼都沒看到?”葉蓮娜盯著韓江說道。

    韓江又走到那條紅磚管道的入口,對葉蓮娜說道︰“好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來吧,我的美人!”

    說著,韓江一頭鑽進了這條紅磚管道。葉蓮娜無奈地搖搖頭,也跟著鑽了進去。

    這條管道太狹窄了,韓江在前,越走越快;葉蓮娜跟在後面,根本看不到前方的情形。就這樣,兩人魚貫而行,也不知走了多遠,終於走出了這條紅磚管道,來到了一條寬大的下水管道中。管道呈拱券形,中間有大量污水流過,管道兩側砌築了供人行走的狹窄人行道。

    葉蓮娜終於呼吸到一點不好聞但還算新鮮的空氣。她拉住韓江,問道︰“你剛才走那麼快干嗎?”

    韓江叉著腰,喘著粗氣,看著眼前這條管道,說︰“相信我的直覺,那個家伙就在這里。”

    “什麼?你是說…你是說那個幽靈就在這里?”葉蓮娜驚道。

    韓江拔出了手槍,沿著管道旁的狹窄人行道疾步向前走去。葉蓮娜也拔出手槍,跟了上去。突然,走在前面的韓江停了下來,向後退了兩步。葉蓮娜正趕上來,韓江一指在管道側壁出現的一條小管道,對葉蓮娜道︰“這是一個窨井。”

    兩人舉著槍,走進了這個小管道,果然,沒走幾步,他們來到了一個窨井的底部。韓江抬頭朝窨井上面看了看,上面窨井蓋的兩個小孔,露出了兩點亮光。韓江順著從上面延伸下來的一排鐵梯子,一點點將電筒的光線移向下面。突然,韓江的眼楮瞪大了,他伸出手臂,在鐵梯子上取下了一段白色的布條。

    “看到了嗎?我的美人,我說過我會證明給你看的。”韓江有些得意地將那塊白色布條遞給葉蓮娜。

    “這能說明什麼?”

    “這應該就是那個幽靈匆忙間留下來的。”韓江肯定地說。

    “你是說幽靈從這兒爬上去了?”

    韓江收起手槍,點點頭︰“來吧!我們上去,這里可以出去了。”

    “可是上面是什麼地方?不會是幽靈的老巢吧!”

    “哼,只要不是你們伊留金上校的地盤就行。”說著,韓江已經爬上了那排鐵梯子,葉蓮娜也跟著爬了上來。兩人在窨井蓋下停了下來。韓江試著頂起頭上的窨井蓋,露出腦袋朝外面看了一眼。前後都被汽車擋住了,旁邊是一面牆壁,另一側似乎是條不寬的街道。他無法判斷這是什麼地方。

    葉蓮娜也露出腦袋看了看。她也看不清外面是什麼地方,但是他倆都斷定,從這里上去應該沒什麼危險。於是,韓江在前,葉蓮娜在後,兩人一前一後從下水管道中鑽了出來。

    韓江和葉蓮娜努力適應著外面的光亮。葉蓮娜看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冬季的彼得堡,這個點天就要黑了。待兩人的眼楮完全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兩人這才驚奇地發現,他們面前居然是高高聳立的亞歷山大柱。葉蓮娜再回頭看看他們鑽出下水管道的地方,竟然是在總參謀部大樓中間凱旋門下面的一個窨井。

    韓江和葉蓮娜就像兩個剛剛降臨地球的外星人一樣,手拉著手,走進了宏偉的冬宮廣場。葉蓮娜驚得目瞪口呆︰“太不可思議了,我們居然從下水管道來到了冬宮廣場。”

    “確實太不可思議了。看來我們在底下繞了個大圈,從彼得保羅要塞到這兒,絕對不需要走這麼久。”

    “是的,在上面步行,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絕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葉蓮娜肯定地道。

    兩人來到亞歷山大柱下,不約而同地抬頭看著柱頂那手持十字架的天使,回憶著在地下世界的經歷,難道傳說中的冬宮幽靈真的存在?

    偶爾經過的路人,看著這兩位氣質不凡,卻渾身髒兮兮的男女,不知他倆是乞丐,還是遭人打劫的遊客。終於有位好心的老太太上前,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問葉蓮娜︰“你們需要找警察嗎?”

    葉蓮娜這才清醒過來,他們在這里太扎眼了,該早點回去。她拉上韓江,在老太太驚異的目光注視下,匆匆離開了冬宮廣場。走上冬宮大橋,韓江問葉蓮娜︰“我們現在回去?”

    “對!回去,先去彼得保羅要塞那邊拿我的車。”

    “我怎麼感覺這里的氣氛不太對,會不會有伊留金的人在跟蹤我們?”韓江小聲說著,猛地回頭看了看,卻沒發現什麼可疑之人。

    “廢話,咱們這個樣子,當然太扎眼,快點離開這兒。”說著,葉蓮娜已經快步走下了冬宮大橋。他們此時還不知道,就在今天凌晨,唐風和梁媛曾在這里上演了一幕斷橋飛車的大戲。

    韓江和葉蓮娜來到了他們早上停車的那條偏僻街道。葉蓮娜看見自己那輛菲亞特還停在原先的位置,便疾步走了過去。

    兩人上了車,葉蓮娜剛要發動,卻突然從路邊躥出來一個人,擋在了車前。葉蓮娜定楮一看,竟是伊凡洛夫。伊凡洛夫繞到葉蓮娜的車窗邊,敲了敲了車窗,葉蓮娜放下車窗,警惕地盯著伊凡洛夫。

    伊凡洛夫趴在車窗邊,看看葉蓮娜,又看看韓江,嘆了口氣道︰“你們倆果然在一起。哼,你們倆怎麼這副模樣?”

    “是伊留金派你來的?”葉蓮娜並不回答伊凡洛夫的話,反倒質問他。

    伊凡洛夫道︰“葉蓮娜,你不用緊張,就我一個人,沒有別人。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和他待在一起很危險,現在伊留金正在全城搜捕他,還有那個唐風。”

    “唐風,你們把他怎麼樣了?”葉蓮娜關切地問。

    “沒把他怎麼樣,讓這小子跑了,現在也不知他跑到了哪里。不過,伊留金雖然抓不住你們倆,但很快就會抓住他的。葉蓮娜,我還是勸你早點離開韓江。你不要為了他,毀了自己的前程。”伊凡洛夫語重心長地說。

    “這個不勞你操心,不過,你可以回去對伊留金說,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證玉插屏不是韓江盜走的,而是那伙黑衣人,那個實力強大的神秘組織。你再告訴伊留金,讓他專心對付真正的盜寶之人,不要總盯著我們。”葉蓮娜厲聲說道。

    說完,葉蓮娜猛地一發動汽車,把毫無防備地伊凡洛夫甩了下來,然後揚長而去。惱羞成怒的伊凡洛夫趕忙跳上不遠處的一輛福特,追了上來。

    葉蓮娜從後視鏡中看到了伊凡洛夫,冷笑道︰“他還不是我的對手。”說著,加足馬力,向前方那個就要變紅燈的十字路口猛沖去,三秒,二秒,一秒,紅燈亮了!菲亞特在一片鳴笛、剎車和咒罵聲中闖過了十字路口,只留下在車流那邊猛按喇叭的伊凡洛夫干瞪眼,卻無計可施。

    葉蓮娜從後視鏡中看到了伊凡洛夫的狼狽相,發出了兩聲冷笑,而韓江則回頭看了看堵在車流那邊的伊凡洛夫,然後沖葉蓮娜笑道︰“伊凡洛夫,他是不是就算出局了?”

    葉蓮娜大聲地沖韓江回道︰“是的,他已經被我踢出我的排了,現在,我的排不用超編了。”說罷,葉蓮娜又在韓江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唐風和梁媛在季莫申的辦公室里,度過了難熬的幾個小時。當天快亮時,兩人才昏昏睡去,可剛睡著沒多久,唐風的手機突然響了。手機鈴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被驚醒的唐風趕忙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肯定不是中國的,像是彼得堡本地的固定電話。唐風剛想去接,梁媛突然沖他大喊道︰“你瘋了,這電話要是伊留金,或者那伙黑衣人打來的,你一接,我們就暴露了。”

    唐風聞聽此言,心里猛地一顫,是啊!他們幸虧是遇到了好心的季莫申,否則到現在還無處安身呢!萬一要是暴露了,不但自己玩完,還會連累季莫申。唐風僵在了那里,他將手機放在了季莫申的辦公桌上,既沒有去接電話,也沒有按斷電話,就這樣,任由這熟悉的鈴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飄揚。唐風雙眼盯著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手機屏幕,此刻,他忽然覺著,這熟悉的鈴聲變得異常恐怖。鈴聲停了,但只是片刻,鈴聲再次響起。唐風再也受不了了,他要讓這鈴聲停下來。他突然發狂似地撲向桌上的手機,雙手劇烈地顫抖著,找到了關機鍵。他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他按下了關機鍵,鈴聲終於停了下來。

    關上了手機,唐風在衛生間里洗了一把臉,又回到季莫申的辦公桌前。梁媛見唐風臉色極其難看,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唐風擺擺手,道︰“沒事,這些天太緊張了,休息一會兒就會好的。”

    “我們前幾個月被人追殺的時候,你也沒這個樣子啊?”

    “這不一樣,這里是我們完全陌生的環境,而且我們在這里得不到任何支援。”

    “你這不是得到俄國同行的支援了嗎?”

    “季莫申?不,就算季莫申好心幫我們,我們也不能在這兒久待,這樣會連累他。三天之內,我們必須想出辦法,否則就只有去中國領事館了,但是那樣,咱們的任務也就徹底完了。”唐風憂心忡忡地說。

    “也不知道韓江和博士怎麼樣了。”梁媛擔心地道。
匿名
狀態︰ 離線
36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33:08
第十章 偉大的塔

    “肯定凶多吉少,不過,他們如果能得到葉蓮娜和馬卡羅夫的幫助,也許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可是我們去葉蓮娜的公寓時,伊留金的人已經在那兒了,難道韓江和博士去找葉蓮娜,結果被伊留金一鍋端了?”

    這也正是唐風所擔心的,他所謂三天之內想出的辦法,也不過是想盡快找到韓江。因為唐風清楚單憑他和梁媛的力量,能自保就已經不錯了,要想反敗為勝,只能盡快找到韓江。可如果真出現了梁媛所說的最壞的情況,自己該怎麼辦呢?唐風不敢想下去。他搖著頭,對梁媛道︰“如果葉蓮娜確實可靠,我想憑韓江和葉蓮娜的功夫,伊留金的人是不會輕易抓到他的。”

    “但願如此!”梁媛心中默默地禱告著。

    唐風完全鎮定下來,感到腹中一陣饑餓。他掀起厚重窗簾的一角看看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再看看表,應該早就過了上班時間,季莫申卻還沒來上班。不過這也不奇怪,像他們這些搞研究的學者,並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唐風想著,不經意地翻了翻季莫申的辦公桌上堆積如小山一樣的書籍和研究資料,有俄文的、英文的、法文的,當然還有不少中文的。唐風一邊翻著這些書,一邊替季莫申收拾辦公桌。他將書歸到一類。然後,將那些研究資料和廢紙歸到一類,梁媛好奇地看著唐風︰“你在干嗎呢?”

    “這不是沒事可做嗎?看看季莫申的書。”

    “你還沒說,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就是我那天在冬宮參觀時認識的。他和我的專業差不多,甚至比我還專業一些。”

    “哦,這麼說來,你們很有共同語言嘍!”梁媛笑道。

    唐風搖搖頭︰“我來彼得堡是有任務在身,所以不便對他透露我的真實身份,但我那天還是在他面前露餡兒了。”

    “呵呵,你就不是搞特工的料。”

    “是啊,我在想,等這事完了,我還是回大學里搞研究算了。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唐風抱怨道。

    “我倒覺著這樣的生活挺有意思,反正我是從小被我爹地和我爺爺管得太嚴了,一點兒自由都沒有,直到我去美國留學,才終於擺脫了我爹地的控制。”梁媛無奈地說著。

    唐風好奇地問道︰“咱們倆在一起也這麼久了,你還沒詳細地跟我說過你父親和你爺爺。當然,我知道這時候提你爺爺,對你是件痛苦的事。”

    梁媛搖了搖頭,道︰“沒關系,其實,我父親沒有什麼好談的,他很愛我,也對我很嚴厲,但是後來我找到了對付他的訣竅。他就我一個女兒,所以一旦我和他產生分歧,我就在他面前使勁撒嬌,他準沒轍。”

    “就像這次你非要跟著我們一樣?”

    “是的,相比之下,我爺爺雖然對我也很嚴,但那是和我父親不一樣的一種嚴厲。我父親講話做事都很干脆直接,常常缺少感情,所以我和我父親生氣時,常常說他是冷血動物。而爺爺則是慈祥的,他教育我,就像是位知識淵博而慈祥的老教授。在我的印象中,爺爺似乎無所不知,所以我喜歡和爺爺在一起。”

    “那你們家的生意呢?是像外界傳說的那樣,你爺爺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突然賺到了第一桶金,然後你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後來傳到你父親手上,才有了今天的規模嗎?”唐風又問道。

    梁媛搖搖頭,道︰“我說過我不關心我們家的生意,我也不清楚我爺爺是怎麼創業的,反正當我出生的時候,我們家的生意就已經做得不小了。”

    梁媛說話的時候,唐風忽然注意到了她胸前露出來的一串項鏈。那是一串帶著項墜的項鏈,項墜呈心形,鍍著金,煞是好看,只是式樣有些老了。唐風以前也注意到梁媛佩戴過這串項鏈,但一直沒有問過她這串項鏈的來歷。唐風指著梁媛胸前的項鏈,問道︰“你這麼年輕時尚的女孩,怎麼會帶一串老式的項鏈?”

    “怎麼?你認為不好看嗎?”梁媛反問道。

    “不,很好看,我只是感到奇怪,所以問問。”

    梁媛摘下項鏈,啪地打開了項鏈上的那個項墜。唐風這次注意到原來項墜里面好像是一副照片。梁媛指著這張照片對唐風說道︰“因為這串項鏈是我母親留下來的。自從我母親去世後,我就一直帶著它。”

    梁媛把項鏈遞給了唐風。唐風看了看那張不是很清晰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那女子端莊高貴,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可唐風卻覺著這微笑有些勉強,有些不夠自然。

    “這就是梁媛的母親?”唐風胡思亂想著。他將項鏈還給了梁媛,又問梁媛︰“我怎麼從沒聽你說過你的母親。”

    “因為我母親在我七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對母親的記憶很少,要不是時常看到這張相片,我對母親的印象就更模糊了。”說著,梁媛的眼眶似乎濕潤起來。

    唐風看看梁媛,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就在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忽然在季莫申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一份薄薄的資料。資料是影印件,看樣子這份資料很有年頭了。唐風懷著巨大的好奇心捧起這份資料。

    這是一份沙俄時代的資料,因為年代久遠,原本可能已經發黃,所以這份影印件上也不甚清晰。資料封面上的俄文單詞。唐風拼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讀了出來——偉…大…的…塔。

    偉大的塔?唐風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但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偉大的塔”下面,又是一串俄文單詞,唐風很快認出,這是一個俄國的人名字——阿列克謝‧伊凡諾維奇‧伊凡洛夫。唐風對冗長的俄國人姓名一向很感冒,他也沒仔細想,便翻開了資料。資料很簡短,但唐風的俄文水平很一般,所以看了半天,才大概搞明白了資料的內容。這份資料主要是介紹俄國探險家科茲洛夫1908年和1909年兩次盜掘西夏黑水城的情況。這正是唐風所感興趣的,但當他想再一次仔細閱讀時,他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唐風和梁媛都緊張起來,除了季莫申,還會有其他人嗎?宮殿氣派的大門終於開了,但只露出窄窄的一條縫,一個瘦高的身影閃身進入門內,便將那扇門緊緊關閉。唐風定楮一看,來人正是季莫申,他懸著的心這才落回原位。

    “這扇門有幾把鑰匙?”唐風一見季莫申就緊張地問。

    季莫申先是一愣,但馬上明白了唐風的意思。他拿出鑰匙對唐風解釋道︰“原來一共有三把,我一把,和我一個辦公室的那位老教授一把,還有一把放在安保部。後來那位老教授退休了,就把他的那把鑰匙給了我。”

    “哦,安保部有一把?”

    “你盡管放心,他們一般是不會到辦公區這邊來檢查的,那把鑰匙只是存在安保部。這麼多年了,可能他們的人都不知道那把鑰匙在什麼地方了。”季莫申解釋道。

    “這樣就好。我忘了問你了,那天在小艾爾米塔什宮,你怎麼突然不見了?”

    “哦,那天是因為館長突然有重要的事要找我。我看你正全神貫注地看那個機械孔雀開屏,就沒打擾你,先走了。”季莫申的解釋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

    “那個機械孔雀確實巧奪天工。”唐風贊嘆道。

    “對了,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了,你說你們正被人追,到底是什麼人追你們?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們報警。”季莫申關切地問。

    “別,千萬別報警。”唐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憋了半天,才喃喃說道︰“這事很復雜,如果報警就更復雜了,所以…請您相信我們,我們不是壞人。您放心,我們最多只在您這兒待三天。”

    “不!——不!唐風,我不是要趕你走,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季莫申很大度地說道。

    “給你添麻煩了,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希望有那麼一天。你們一定都餓了吧,我給你們帶了一些吃的。”季莫申說完,唐風這才注意到季莫申給他們帶了很多快餐。

    雖然唐風和梁媛都不是很喜歡吃這些西式的快餐,但如今落難之際,能有這個吃就不錯了。就在二人吃飯之時,季莫申瞥見了桌上的那份資料。他拿起資料,疑惑地翻了翻。

    “我待著無聊,就隨便翻了翻。”唐風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看來你確實對西夏很感興趣。怎麼樣,這份資料看得懂嗎?”季莫申問。

    “大概看明白了,資料上主要記載的是科茲洛夫發現黑水城的經過,不過,我的俄文水平實在不怎麼樣,所以上面還有很多地方沒弄明白。”

    “那好吧,我就來給你說說這份資料,也就是這上面說的那個‘偉大的塔’。”季莫申緩緩地說道。

    唐風和梁媛聚攏過來,都好奇地看著季莫申手中的這份資料。季莫申指著封面上的那個名字——阿列克謝‧伊凡諾維奇‧伊凡洛夫,介紹道︰“這份資料雖然很簡短,卻很重要。這個人就是資料的作者。唐風,這個俄國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不過,提到他的中文名字,你一定聽說過。這個人就是我國著名的漢學家、東方學家,也是西夏學的開山鼻祖伊鳳閣。”

    “伊鳳閣!怪不得我剛才看那個俄國名字就感到有些熟悉,原來是鼎鼎大名的伊鳳閣!”唐風對這個名字太熟悉了,但是剛才竟一時沒有把那個冗長的俄國名字和伊鳳閣的大名聯系起來。

    “是的,因為在西夏學界,乃至整個東方學界,伊鳳閣的大名無人不知,大家卻都忘了他原來的俄國名字。伊鳳閣1901年畢業於聖彼得堡大學東方語言系漢滿語專業。他天資聰慧,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是個天才。他對東方的歷史、語言和文化有著巨大的天賦。1909年的一天,伊鳳閣在地理學會的房間內打開了一大包科茲洛夫從黑水城帶回來的西夏文獻。在這些雜亂的文獻中,伊鳳閣發現了一種完全沒有見過的文字,這個文字就是西夏文。伊鳳閣這才明白,原來科茲洛夫前後兩次用駱駝運回來的,竟然是八百多年前那個遙遠王朝的歷史。從此,一段塵封多年的歷史被慢慢揭開,一門全新的學問——西夏學誕生了。”

    季莫申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而這份簡短的資料,就是伊鳳閣根據科茲洛夫所敘述的經歷,以及探險隊拍攝的照片所編寫的一份資料匯報。你們知道科茲洛夫當年去中國探險的目的是什麼嗎?要知道當年他可不知道自己的中國之行會有那麼驚世的發現。”

    “目的?我只知道當時有很多探險家出於各種目的,跑到中國西部去探險,比如英國的斯坦因、法國的伯希和等。”唐風沒說話,梁媛倒搶先說道。

    “是的,那個年代有很多探險家去中國西部探險,不過,科茲洛夫去中國,僅僅是為了一個傳說。”

    “一個傳說?”唐風和梁媛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玉插屏的傳說。

    當然,科茲洛夫當年是不會知道玉插屏的,因為當時連很多學者都沒聽說過西夏這個王朝。西夏的歷史,早已結束,西夏的文字,也已失傳。這是一個完全被歷史所掩埋的王朝,甚至連科茲洛夫自己都不知道他當年挖出的是什麼。

    季莫申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一個傳說。19世紀末,俄國著名的旅行家波塔寧在他的一本傳記中記載了他在中國西北某地聽來的傳說,說是在沙漠中,有一座城市,那座城市藏有許多寶藏。於是,科茲洛夫為了驗證這個傳說,便在得到地理學會的資助後,來到了中國。”

    “當年科茲洛夫為了一個縹緲的傳說,不遠萬里來到中國,而今,自己也為了那個關於瀚海宓城的傳說,置身險地。”唐風忽然覺著他和韓江,與百年前的科茲洛夫竟有著共同的目標,但是他很快否決了這個愚蠢的想法,“當年科茲洛夫是為了來中國盜寶,而我們不是。不過,波塔寧聽來的那個傳說,會不會指的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瀚海宓城?而科茲洛夫只是撞大運,讓他撞上了黑水城,而黑水城並沒有什麼傳說中的珍寶,只有數以萬計的西夏文獻,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就在唐風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季莫申又開始介紹科茲洛夫的探險旅程了︰“科茲洛夫大約在1908年4月到達了巴丹吉林沙漠深處,但他找不到那座傳說中的城市。他一次次邀請當地人當向導,但都被當地的土爾扈特蒙古人拒絕了。最後,科茲洛夫帶著重禮,拜會了統轄這里的蒙古王爺達西。達西王爺被科茲洛夫的禮物打動了,便派了兩個熟悉地形的當地向導,帶領科茲洛夫的探險隊去沙漠中尋找那座消失的城市。於是,在當地向導的帶領下,科茲洛夫來到了沙漠中的黑水城。科茲洛夫後來曾回憶說︰‘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欣喜若狂的心情…’”

    唐風和梁媛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科茲洛夫來到黑水城欣喜若狂的一幕。

    季莫申繼續說道︰“接下來,科茲洛夫在黑水城城內的街道和房屋遺址,發掘出了十來箱佛經,以及當時人們的日常生活品。科茲洛夫顯然對這點成果並不滿意,因為這里沒有發現傳說中的寶藏。於是,科茲洛夫將已發現的十箱文物,派人運回了彼得堡,自己則帶領探險隊繼續向四川進發。他相信從內蒙古,經寧夏,經甘肅和青海這一路一定能有更重要的發現。但是,當他到達青海時,突然接到了皇家地理學會的信,信中要求他立即返回黑水城,做更深入的挖掘。”

    “這是為什麼呢?”梁媛好奇地問。

    沒等季莫申開口,唐風倒給梁媛解釋起來︰“因為那十箱文物運到彼得堡,地理學會的專家們,竟無人認識上面那些奇怪的西夏文字。他們感到科茲洛夫挖到的東西非同一般,黑水城一定還會有更重要的發現。於是,地理學會要求科茲洛夫放棄去四川的打算,回到黑水城全力挖掘。”

    “對!唐風你說的很對,就是這樣。科茲洛夫當時也是興奮異常,接到信後,僅用了九天時間,就從青海趕回了黑水城。這是1909年的6月,這次科茲洛夫在城里的挖掘收獲不大,於是他將挖掘的重點移向了城外的一些佛塔。其中一座大佛塔位於城西四百米的干河床上,氣勢宏偉,在所有的塔中,鶴立雞群,格外醒目。這座塔便成了科茲洛夫首先挖掘的目標。當他打開這座塔時,科茲洛夫被震驚了,因為這座大佛塔中堆滿了各式佛像和用西夏文、漢文、梵文書寫的各種經卷。”

    “這就是那座‘偉大的塔’?”梁媛問。

    “是的,這就是被科茲洛夫譽為‘偉大的塔’的那座大佛塔。你們看這上面的照片。”說著,季莫申指著資料上的一幅不甚清晰的照片給唐風和梁媛看。

    唐風和梁媛看見在那張照片中,是被科茲洛夫用野蠻方式打開的那座大佛塔。佛塔中,堆滿了各種經卷和佛像。季莫申指著照片說道︰“這次發現,不但數量上遠遠超過上次,而且質量也不可同日而語。科茲洛夫上次發現的文物大多是民間使用的物品。而這次發現大多是貴族使用的物品,特別是這座大佛塔,甚至出現了多件皇家之物。許多後來被西夏學學者奉為經典的文獻,都出自這里,比如你看到的那份西夏地理學著作《聖立義海》,還有著名的西夏文漢文字典《番漢合時掌中珠》等。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因為這座塔的發現,才有了後來的西夏學。”

    “這麼說來,這還真是一座‘偉大的塔’!”梁媛驚嘆著。

    唐風卻低頭不語。季莫申說的東西,他以前大部分都知道,所以他並不怎麼感興趣。他隨意地翻著那薄薄的幾頁俄文資料,突然,他指著資料上的一幅佛像特寫照片,問季莫申︰“這尊佛像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你當然見過,前幾天你還在這兒見過。”季莫申的話,讓唐風又想起了幾天前在冬宮那間中國館里,看到的那尊佛像。

    唐風又問道︰“可我在你們這兒見到的那尊佛像,只是一尊頭像,而在這張照片上,這尊佛像還有完整的身體,看照片上是盤腿打坐的樣子。難道這尊佛像的身體沒了?”

    季莫申看上去並不急著回答唐風的問題,他讓唐風再仔細看看照片上的那尊佛像。唐風又一次仔細觀看照片上的佛像。照片上的佛像,頭像還是那尊頭像,可是卻有著完整的身體。那是一個女性化的身體。這不奇怪,在佛教雕像中,特別是藏傳佛教中,許多佛教造像都是女性形象,或是雌雄合體,既有女性的特征,又有男性的特征,但是,這張照片上的佛像,完完全全是女性的模樣,只是…只是,唐風忽然注意到,這尊佛像的身體似乎傷痕累累,身上滿是裂痕。看到這里,唐風反問季莫申︰“這佛像的身體看上去似乎就要開裂了?”

    季莫申笑道︰“你觀察得很仔細,不過,不是就要開裂了,而是在拍這張照片時,就已經開裂了。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是科茲洛夫打開大佛塔時損壞的,還是因為當年制作佛像的材料有問題,再加上年代久遠。反正,拍這張照片時,這尊佛像的身體部分就已經開裂了。這尊佛像在大佛塔中,異常高大,是所有佛像中最大的一尊,並且,它在佛塔中的位置也是位於最中間的,說明這尊佛像是非常重要的。”

    “是的,我看到了,這尊佛像位於大佛塔的中央靠後的位置。這在中國古代的傳統中,是尊者的位置,而其他佛像均圍繞著它,說明這尊佛像地位尊貴。”唐風肯定了季莫申的看法。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這尊佛像里包裹著一具屍骨!”季莫申不等唐風開口,就直接說出答案。

    “佛像里的屍骨!”梁媛驚得目瞪口呆,倒是唐風還有幾分鎮定。

    “科茲洛夫發現這尊佛像時,佛像的身體已經開裂,頭像上也有一道裂口。科茲洛夫從開裂的佛像殘件中發現了屍骨。他當時驚恐無比,只得匆匆將這些屍骨分開包裹好,送到彼得堡,讓專家檢驗。專家檢驗後,斷定這副骨架是一位三十歲左右,或年齡更大一些的女性,屬西藏—阿利安—蒙古人種。另外,在這尊佛像附近發現的佛經和其他一些文獻上,均出現了皇太後沒藏氏的印章。於是,有學者認為這具屍骨是元昊的最後一位皇後,也是西夏第二位皇帝諒祚的母親沒藏氏。”

    “什麼?你是說這尊屍骨是沒藏皇後?”唐風也被驚得目瞪口呆了。

    季莫申點了點頭。“可…可沒藏氏的陵墓應該在賀蘭山下的西夏王陵里啊,怎麼會跑到黑水城的塔中?”唐風還是無法相信。

    “不要忘了,在中國古代可是有許多墓塔的,而且有將死者屍體經過處理封存,做成佛像的例子。”季莫申提醒唐風。

    “不錯,在中國古代,許多得道高僧死後,被葬在塔下或塔里面,也有一些得道高僧圓寂後,被人做成類似木乃伊的干屍,再制成佛像,放入塔中。可那都是和尚,一般中國人還是信奉入土為安的土葬。”唐風反駁道。

    季莫申卻笑了︰“唐風,你不要忘了沒藏氏是黨項人,不是漢人,所以入土為安的概念在黨項人腦中應該不是很強。這點從出土的黨項人墓葬可以看出。許多黨項人都是采取火化的形式,而不是土葬;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沒藏氏一生篤信佛教,至今屹立在寧夏銀川市內的承天寺塔就是她的杰作,並且沒藏氏還出過家。正是在寺院中,她生下了西夏的第二代皇帝諒祚。”

    唐風不得不甘拜下風了,他沒想到這個俄國年輕學者竟是如此了解中國。中國的歷史、文化、民族,他簡直了如指掌。正如季莫申所說,沒藏氏出過家,並在寺院中生下了未來的皇帝諒祚。不知怎的,這時唐風眼前又浮現了七色錦海邊大喇嘛的模樣。

    唐風無奈地搖搖頭,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知道得太全面了,不過我還是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推斷。”

    季莫申頓了一下,又說道︰“另外,還有一點也不能忽略,雖然我們現在掌握的西夏史料很少,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沒藏氏和她哥哥沒藏訛龐,在西夏掌權十余年。最後小皇帝長大了,對沒藏家族獨掌朝綱很不滿。於是,諒祚發動政變,解除了沒藏家族的權力。你想想,被解除權力的沒藏家族會有什麼下場?如果我沒記錯,沒藏家族失勢的時候,沒藏皇太後應該還活著。那麼你想想,她的親生兒子,西夏的皇帝諒祚會怎麼處理他的母親?”

    “讓她的母親再回到寺廟中,並且是被發配到遙遠的黑水城?”唐風顫巍巍地說出了他認為最有可能的結局。

    “是的,唐風,你很聰明,我也是這樣想的。這樣既限制了沒藏家族的權力,同時也不至於背上‘不孝’的罪名。基於以上的判斷,所以,我認為這尊佛像中的屍骨就是西夏開國皇帝元昊的皇後沒藏氏。”季莫申肯定地說道。

    “那麼,這麼重要的骨架現在在哪兒呢?”唐風問道。

    季莫申攤開雙手,說道︰“很遺憾,這副骨架後來丟失了,但是這不能怪我們,要怪只能怪希特勒,怪德國法西斯。你應該知道,在偉大的衛國戰爭中,這座城市被德國人圍了近三年。這里的每條街道幾乎都發生過戰斗。炮擊和轟炸讓這座城市幾乎成為廢墟。正是在這場可怕的戰爭中,那副骨架神秘失蹤了。這也成了我們這些學者的遺憾。不過,奇怪的是,”二戰“結束後,有人又在冬宮的庫房里找到了這尊頭像。”

    “只剩下這尊頭像?”梁媛問道。

    “嗯,其他部分的骨架怎麼也找不到了。這尊頭像科茲洛夫帶回來時,上面也出現了一道裂痕,但是沒有像身體部分完全裂開。後來為了研究的需要,頭像也被打開了,里面果然是一個女性的頭骨。但奇怪的是,當人們重新發現這尊頭像時,這尊頭像竟是完好的。”

    “可能是被人修補過,只是…只是那頭骨還在里面嗎?”唐風問道。

    “不知道,我至今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頭像是誰修補的?里面還有沒有那個頭骨?”

    唐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梁媛卻忽然感嘆道︰“如果冬宮的這尊頭像里面還有沒藏皇後的頭骨,那豈不是她的靈魂一直要在這異國他鄉游蕩?唉!苦命的女人啊!”

    “靈魂?你是說幽靈吧!”季莫申笑道。

    季莫申說出幽靈二字的時候,唐風和梁媛不覺渾身一顫。他倆馬上想到了晚上在冬宮內閃動的幽光。難道那就是沒藏皇後的幽靈?唐風想再問問季莫申,但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唐風看了看表,不知不覺已經下午了。季莫申也沒吃飯,於是,三人一起將剩下的那些快餐一掃而光。季莫申又出去買了些吃的,留給唐風,然後又跟唐風閑聊了幾句,天便黑了。

    季莫申起身要走,唐風卻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季莫申關切地問︰“怎麼,還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不過…”唐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過我還是擔心這里會有別人進來,特別是你今天跟我講了沒藏皇後的故事。”

    “你是擔心幽靈進來吧?呵呵!”季莫申笑道。

    “不!我也說不好!”

    “行了,唐風,你不用擔心,晚上就待在這兒,哪里也不要去,不會有其他人進來的。”季莫申說到這兒,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他很快從自己那串鑰匙上卸下一把鑰匙,遞給唐風,“這是那位老教授退休後,留給我的那把鑰匙。雖然你們用不上這個,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留給你一把。”

    唐風接過鑰匙,季莫申再次叮囑道︰“切記晚上不要出去,特別是不要走到通往冬宮的那道大門邊。那里有警報裝置,晚間一有人觸踫那道門,警報就會響,切記!”

    季莫申一陣叮囑後,離開了辦公室。偌大的辦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唐風和梁媛。兩人互相望望,不知道這個漫長的冬夜將怎樣度過。

    寒冷的冬季,彼得堡的白天變得短暫而奢侈。季莫申走後,天很快就黑了。唐風和梁媛無所事事,兩人靠在沙發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梁媛夢見了她的母親,母親的音容相貌再次清晰起來。睡夢中,她和母親一直互相默默注視著…直到她被一個聲響驚醒了。黑暗中,梁媛側耳傾聽,四周一片安靜,沒有什麼聲音,但膽小的她還是喚醒了身旁的唐風︰“我剛才好像聽到一個聲音。”

    “什麼聲音?”唐風揉揉惺忪的睡眼問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外面。”

    唐風借著窗外射進的微弱光線看了看表,正是凌晨時分。他側耳聽了聽外面,門外一片死寂,沒有什麼動靜。“沒聽到什麼聲音啊?”唐風反問梁媛。

    “我剛才睡得好好的,就被那個聲音驚醒了,真的!”梁媛很認真地說著。

    “也許是你夢中聽到的聲音吧!”唐風笑道。

    梁媛又仔細聽了聽,外面確實沒有什麼聲音。“難道真的是我夢中聽到的聲音?”梁媛自己也開始動搖了。

    “行了,不要疑神疑鬼了!”唐風勸解道。

    梁媛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又像是在聽外面的聲響,過了好一會兒,梁媛又突然問唐風︰“你相信季莫申今天對我們說的話嗎?”

    “什麼話?偉大的塔?”

    “不!我指的是沒藏皇後的幽靈!”梁媛一本正經地說道。

    “別開玩笑了,就算那個被封在佛像中的女人是沒藏皇後,也不可能有幽靈啊。”唐風對梁媛的胡亂猜測嗤之以鼻。

    “你不要不相信,我以前聽老人們說過,人死後,如果不能按照生前的意願下葬,就會變成孤魂野鬼,游蕩在人間,就是我們所說的鬼魂。西方人管這個叫幽靈。”

    “想不到你年紀不大,還挺迷信。這都是誰跟你說的?如果是這樣,那世上的孤魂野鬼也太多了。”

    “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沒藏皇後本來在塔里面待得好好的,結果被科茲洛夫帶到了這麼遙遠的彼得堡,而且現在身體還不見了,只剩下一個頭骨,多可憐啊!你說她能善罷甘休嗎?”梁媛越說越起勁。

    “你真是為死人操心啊!既然你對這個問題這麼感興趣,那我就跟你說說我的分析。首先,那具屍骨是不是沒藏皇後的,還要打個大大的問號。你想想沒藏皇後貴為一國之母,怎麼會草草收藏於黑水城的塔中?你要知道,黑水城是西夏的邊防重鎮,就是在當時黨項人看來,也是極荒涼遙遠的不毛之地。”

    “這些季莫申不是都解釋了嗎?”

    “那只是他和幾個外國學者的個人觀點,並不能說明什麼。嚴格地說,那只能是他們的推測,缺少證據佐證。這些老外有時治學態度挺嚴謹,有時又特別富有想像力,竟能將塔里的骨架和沒藏皇後聯系起來。就算諒祚解除了沒藏家的權力,將他母親沒藏皇太後送進了寺廟,也應該是興慶府的寺廟內。這樣既便於控制,又可以少擔不孝的罵名。所以從邏輯上講,季莫申他們的推測解釋並不那麼合理。還有,賀蘭山下的西夏王陵至今還屹立在那兒,這說明雖然黨項人不像漢人那樣講究土葬,但黨項高級貴族是實行土葬的。所以沒藏氏作為元昊的皇後,身份高貴,沒有理由被做成佛像,放在塔中。”

    “那你說佛像中的女人是誰?”

    “我不知道,這確實很奇怪,佛像中的女人,一個奇怪的女人。不過,你放心,不管佛像中的女人是不是沒藏皇後,她都不會變成什麼幽靈。中國館里的那尊佛頭像里面,也不一定還有那女人的頭骨。季莫申不是說了嗎,當年檢測這具骨架時,把頭像也給打開了,可是後來這尊佛像又被人修補過。我想應該是在”二戰“後,被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修補的。修補時,頭骨應該和骨架一起已經失蹤了,不大可能再把頭骨放到修補好的佛頭中。”

    “但願如此,不過,我還是覺著冬宮里面飄蕩著幽靈,不是沒藏皇後,也可能是沙皇的…你聽,剛才我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梁媛突然驚恐地說道。

    一個奇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唐風的心臟猛地被揪緊了。這聲音不大,唐風和梁媛互相看了看,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

    “好像就在走廊上。”梁媛小聲說道。唐風還在側耳傾聽,可是那聲音很快又消失了,門外恢復了平靜。

    唐風和梁媛在黑暗中等待著,等待著那個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那個奇怪的聲音卻再沒響起。“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梁媛突然提議道。

    “不!我們決不能離開這里。”唐風告誡梁媛。

    “我在這里已經待得憋死了。咱們來彼得堡又不是來避難的,我們應該出去看看,最起碼也可以透透氣。”

    “不行!萬一…”唐風話沒說完,梁媛一把掙脫唐風,已經打開了門。唐風見攔不住梁媛,慌忙起身去季莫申的辦公桌上找手電筒。他記得白天看到季莫申這兒有個不大的手電筒。慌亂中,唐風打開了辦公桌的一個抽屜,里面雜亂地堆放著一些資料,還有一個手電筒。唐風不知道這個手電筒是不是白天見到的那個,也不知道這手電筒里有沒有電池。他抓起抽屜里的手電筒,試了一下,手電筒有電,可等他再往門口望去時,梁媛已經不見了。

    唐風沖出了房門,外面寬大的走廊上空無一人。“這麼一會兒,梁媛跑到了哪里?”唐風狐疑地走到了走廊盡頭,一轉彎,又是一條寬大的走廊。唐風顫抖著打開了手電,向這條走廊照去,光柱在走廊里搖曳。唐風發現走廊兩邊是一扇扇大門,走廊的盡頭還是一扇大門。唐風輕輕推著走廊邊的一扇扇大門,他生怕梁媛跑到了這些門里面,但這些大門都紋絲不動。他不敢喊梁媛的名字,甚至不敢出聲。唐風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到了這條大走廊的盡頭,這里又是一扇門,一扇高大而奢華的大門。

    唐風用手電筒向這扇大門照去,這扇門上雕刻著精美的紋飾,甚至有些地方還貼著金,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唐風不知道這扇大門通向哪里。他用手推了推這扇精美的門,出乎他的意料,這扇看似沉重的大門,竟然輕輕一推就開了。唐風推開一道縫,閃身鑽進了大門內。

    黑暗中,唐風感到大門內是個很大的空間。他用手電向門內照去,偌大的屋子里,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排畫架。唐風走近一排畫架,他驚奇地發現畫架上掛的竟然是西班牙大畫家戈雅的名作《安東尼婭‧薩拉特肖像》。唐風趕忙又向其他畫架看去,一幅幅全是世界經典繪畫。這是哪里?唐風暗自思忖,突然,他猛地瞪大了雙眼,失聲道︰“難道我進入了冬宮?”唐風向四周看去,他終於確認自己竟然真的置身於冬宮之中,而且是夜晚空無一人的冬宮之中。

    唐風想起季莫申曾對他說過,二樓走廊上有一扇門可以通向冬宮的展廳,難道就是自己剛才推開的那扇門?但唐風清楚地記得季莫申明明說過,那扇門晚上是鎖上的,而且他特別叮囑不要靠近這扇門,這里晚上是有警報裝置的,可是…可是自己竟如此輕而易舉地進入了冬宮,太不可思議了。

    唐風走回那扇精美的大門,又用手電筒照了照那扇門。這次他清楚地看到那扇門旁安裝有兩個警報裝置,但是自己進來,警報裝置卻沒響?唐風疑惑地又向這間展廳頂上照去。大廳頂上,金碧輝煌,雕刻著神話中的人物。柱子頂部貼著金,天花板上繪有大幅油畫,但是唐風沒看到一般博物館里常見的監控攝像頭。“也許是為了保護古建築吧!”唐風這樣想著,向那扇精美的大門退去。他想趕緊回去,也許梁媛已經回去了。自己誤闖進冬宮,已是大錯,不能再繼續往前走下去,但是唐風忽然感覺自己的腳似乎不聽使喚了,他又在大門前站住,又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個神秘的力量推動著他走出了這間展廳,也許是自己不能抵擋一個人獨自欣賞這麼多藝術品的誘惑,也或許是…

    唐風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他又走進了一間展廳,唐風駐足欣賞這間展廳內的繪畫作品,達‧芬奇、提香…突然,唐風在轉到另一個畫架時,和一個黑影撞了個滿懷,唐風手中的手電筒也摔落在地板上,這是誰?幽靈?自己撞到了幽靈?不!不是幽靈,因為唐風嗅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梁媛的味道。

    那個黑影也認出了面前的唐風,嬌嗔道︰“你撞疼我了!”

    “梁媛,是你嗎?”唐風一把抱住了梁媛柔軟的身體,感受著她的呼吸。

    兩人在黑暗中就這樣一直相擁著,過了好一會兒,梁媛才輕輕地說道︰“當然是我。除了我,這里還能有誰?”

    唐風鬆開梁媛,道︰“你把我嚇死了,我…我還以為是…”

    “呵呵,你把我當成沒藏皇後的幽靈了!”梁媛咯咯地笑道。

    “小點聲,你剛才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被…”唐風沒有再說下去。

    梁媛此刻倒一點兒也不害怕。她對唐風解釋道︰“我跑出來時,又聽到了那個奇怪的聲音。我判斷那個聲音是從那條大走廊發出的。於是,我來到那條大走廊,但我趕到時,那個聲音又不見了。我壯著膽子在大走廊上走了一段,想回去找你,但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吸引著我,推動著我,走到了大走廊盡頭。然後我輕輕地推開了那道門,就進到了這里。”

    “神秘的力量?”唐風想起剛才自己也是被一種奇怪的力量推動,才來到了這里。唐風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超自然的力量。他定了定神,撿起掉在地板上的手電筒,反問梁媛︰“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什麼地方?我想我們現在應該進入了冬宮里面。”梁媛看看四周猜測道。

    “是的,我們進入了冬宮的展廳,而且警報裝置居然沒有報警,這太奇怪了。季莫申明明說過這扇門晚上是鎖著的,還有警報裝置,可我們竟這麼輕而易舉地進來了。”

    “是很奇怪,不過我覺得這樣倒挺有意思。”

    “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干嗎回去?反正我們已經進來了,這里就我們倆,多好啊,我還沒參觀過呢,不如我們就來個夜游冬宮。”

    “你瘋了,我們在這里隨時可能觸動警報裝置。”

    “反正我不回去,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梁媛這會兒竟變得如此膽大。

    唐風無奈地搖搖頭,只得跟著梁媛繼續向前走去,兩人穿過了一間又一間展廳,孔雀石廳,陸軍元帥廳,彼得覲見廳,紋章廳。兩人走上了三樓,這里還是一間又一間的展廳,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上樓梯時,唐風看見了樓梯上的兩個警報裝置,但是警報裝置仍然沒有響。唐風滿腹狐疑地和梁媛徜徉在三樓的一間間展廳里,他們早把什麼幽靈的傳說拋到了腦後。

    “咦?我們怎麼走到了這里?”唐風小聲地疑惑道。

    “怎麼了?”

    “這是中國館。”

    “中國館,里面有西夏的文物?”梁媛好奇地問。

    “嗯,我上次來參觀時,看見這里展出有幾件科茲洛夫從黑水城帶來的西夏文物,其中就包括季莫申說的那件佛頭像。”

    “哦!沒藏皇後的頭骨?”

    唐風還沒回答,梁媛卻已經步入了中國館。中國館內一片漆黑。梁媛不知不覺已經置身於展廳的中央。她環視四周,什麼也看不見。突然,一道強光射了進來,梁媛轉身望去,是唐風手中的手電筒。她小聲催促道︰“你快點啊!讓我看看那件佛頭。”

    唐風走到梁媛身邊,用手電筒照了照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展櫃,里面是幾幅山水畫。雖然唐風曾來過這里,但在黑暗中也辨不清方向。他拉著梁媛,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沿著展櫃向前挪去…

    唐風緊緊攥著手中的手電筒,手電筒的光柱投射到展櫃里,他看見了一件件來自中國的文物。突然,他看見了那件出自黑水城的佛經,還有那本已經殘缺不全的《聖立義海》。唐風小聲對梁媛介紹道︰“那幾件西夏文物就在這兒…”可是當電筒光柱繼續向前射去時,唐風瞬間驚呆了,因為——因為他震驚地發現,原來擺放在這間展櫃中央的那尊盧舍那佛頭像,竟然不見了。

    “唐風,你…你怎麼了?”梁媛問道。

    唐風怔怔地盯著那展櫃看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道︰“那尊佛像…佛像不見了。”

    “什麼?哪尊佛像?沒藏皇後的那尊?”梁媛焦急地問。

    “是的,我前幾天還看見那尊佛像就擺放在這里,就是這個位置。”唐風指著展櫃里空出來的位置,對梁媛說道。

    “這…這怎麼可能?”梁媛吃驚地看看唐風,又看看展櫃。

    “千真萬確,難道被人盜走了?”唐風狐疑著仔細查看了一遍展櫃,沒發現什麼異常。他忽然覺著自己的大腦嗡嗡作響,天旋地轉。“這是怎麼了?”唐風扶著展櫃,大口喘著粗氣。

    梁媛卻怔怔地站在展櫃前,嘴里痴痴地冒出一些令唐風驚詫的話語︰“也許冬宮真的有幽靈存在,而且就是沒藏皇後的幽靈。她每天晚上從展櫃中幻化而出,如孤魂野鬼,飄蕩在這空蕩宮殿內,尋找著自己已經丟失的身體,可是她卻怎麼也尋不到自己的身體,她已經在這兒絕望迷惘了近百年…”

    唐風扭頭吃驚地看著梁媛,她這是怎麼了?就在唐風狐疑之時,在中國館的門外,“刷!”——一個白色身影一閃而過。唐風嚇得當即癱軟在地。他那一直緊繃的神經此刻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他大口喘著粗氣,絕望地又向門口看去。此刻,門口似乎恢復了正常,漆黑一片。一直盯著展櫃的梁媛看見唐風這副模樣,驚道︰“你怎麼了?”

    “我看見了幽靈!”唐風顫抖著說。

    “哈哈,你不是不相信有幽靈存在嗎?這會兒怎麼怕成這樣?”

    “它真的存在!你看…”

    唐風話音剛落,梁媛朝門外看去,那個白影再次閃過,同時,還有一道亮光伴隨著那個白影。亮光刺眼奪目,讓唐風和梁媛無法看清那個幽靈的模樣。見此情景,剛才還鎮定自若的梁媛哇地一聲,撲進了唐風懷里。兩人緊緊地抱著,誰也不敢再向門外看…過了好一會兒,唐風才壯著膽子,抬起頭又朝門外望去。此時門外恢復了平靜,唐風小聲對梁媛說道︰“看來沒藏皇後的幽靈真的晚上在冬宮里游蕩。你還記得前兩天晚上我們看見冬宮里的幽光嗎?”

    “是啊!我記得當時我們看見的那團幽光就是在三樓。”梁媛顫抖地說著,突然,她又想起了什麼︰“你剛才看清那個幽靈了嗎?是沒藏皇後嗎?”

    “我哪兒敢看?那道光太刺眼,根本看不清幽靈的模樣,不過,我隱約看見那個幽靈身上是一件白袍。”

    “白袍?你不是對我說過,黨項人就崇尚白色,喜歡穿白袍?”

    “我是說過,可…算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唐風說完,顫巍巍地扶著梁媛站了起來。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又望了望漆黑的門外,門外到底有什麼?是一片黑暗,還是幽靈的世界?

    唐風和梁媛壯著膽子,走出了中國館。門外不是幽靈的世界,還是一間寬大的展廳,依舊一片漆黑。兩人不敢多做停留,唐風拉著梁媛向前走去。他記得前面有個樓梯可以下到二樓。

    唐風和梁媛快步穿行在一間又一間展廳,可是唐風記憶中的那條樓梯卻遲遲沒有出現。唐風心中越是著急,腳下的步伐越發凌亂。

    “我們怎麼又回到了中國館?”梁媛突然驚道。

    唐風停下凌亂的腳步,看看四周,是的,他們竟然又走回了中國館。“難道我們迷路了?”唐風喃喃自語,一時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那個白色的幽靈又出現了。伴隨著一道亮光,那個白色的幽靈緩緩在中國館門外滑過。唐風和梁媛瞪大了眼楮,目睹此景,兩人徹底崩潰了。唐風一把拉住梁媛,不顧一切地沖出了中國館,那個白色的幽靈也跟了上來。“幽靈跟上來了!”梁媛驚恐地叫喊著。唐風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他拉著梁媛沒命地向前狂奔。他也不知是從哪道樓梯下來的,他感覺自己就要失去知覺了,只有…左手,左手還有知覺,因為他的左手緊緊拉著梁媛冰涼的右手。

    下到二樓,是一條大走廊,走廊兩邊牆上掛著許多畫像。唐風依舊拉著梁媛向前狂奔。唐風看看牆上的畫像,他已經無法辨別那是什麼畫像,似乎是一些人物的肖像,又似乎…此刻,在他眼里,那些畫像都變成了面目猙獰的凶神惡煞,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和梁媛。

    沒完沒了的走廊,沒完沒了的宮殿,手電筒也不知丟在了哪里,不知道幽靈是不是還在後面緊緊跟隨,唐風已經完全辨不清方向,只知道梁媛還沒有丟。當兩人穿過一間宏大的宮殿時,突然宮殿內警鈴大作。唐風心里又是猛的一沉,完了,警報響了,不知道是自己觸到了警報,還是那個幽靈。

    又是一間宏大的展廳,唐風拉著梁媛快步走到了這間展廳的盡頭,可是這里卻被一扇巨大的門擋住了去路。“難道沒路可走了?”唐風喃喃道。

    “這就是我們進的那扇門!”梁媛的話驚醒了唐風。是的,這扇精美的大門,就是他們進來的那扇大門。刺耳的警報還在響著,冬宮內的很多展廳都亮起了燈。一樓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喊聲。唐風只覺渾身無力,雙腿發軟,但他還是咬牙堅持著,因為…因為他感到那個白色幽靈…幽靈跟了上來!

    唐風不顧一切,用盡全力,推開了面前的大門。他和梁媛又回到了大走廊里。兩人快速來到了季莫申辦公室的門口。唐風使勁一推,可辦公室的大門竟紋絲不動。唐風心里著急,又推了推,大門還是不動。梁媛在一旁焦急地問道︰“你是不是出來時把門鎖上了?”

    “沒有!絕對沒有,我當時為了追你,根本來不及鎖門。”

    “不管那麼多,季莫申給你的鑰匙呢?”

    “讓我找找,讓我找找,應該就在身上,就在口袋里。”唐風摸遍了全身,最後在褲子口袋里,摸出了季莫申給他的那把鑰匙。

    唐風顫巍巍地將鑰匙插進了鎖孔,可是這個老式大門的鎖,卻很特別。唐風從沒開過這樣的鎖,他使勁鼓搗了一會兒,也沒打開門,越是著急,手就抖得越厲害。

    “快呀,那個幽靈跟上來了!”梁媛聽到後面的動靜越來越大,也不知道那是幽靈,還是冬宮的警衛。

    唐風的手已經抖得不能自已。梁媛見狀,用手緊緊握住了唐風的手。唐風又一使勁,“喀嚓”一聲,辦公室的門開了。

    唐風和梁媛跑進了辦公室,然後重重地關上了大門。兩人背靠大門,大口地喘著粗氣。突然,大門外面不知被一股什麼力量,猛烈地撞擊了一下。唐風和梁媛大驚失色,兩人又緊緊抱在一起。緊接著,門外又是一下重重的撞擊。唐風緊緊抱著梁媛,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死死抵在大門上。他不知道等待他和梁媛的將是什麼。他們已經無處可逃,只能在這兒平靜地接受命運的安排。他們逃過了黑衣人,逃過了伊留金,卻沒有逃過幽靈,沒藏皇後的幽靈!

    陰暗潮濕的下水管道中,馬卡羅夫獨自一人握著手電筒,默默前行。突然,前方閃出一絲幽光,那是牆壁上一個小小的洞,有巴掌大小。馬卡羅夫確認那絲幽光就是從這里發出的。他取出背包中的小錘子,一下,一下,錘子重重地敲擊在牆壁上。這堵並不算結實的牆壁,很快便被馬卡羅夫鑿出了一個更大的洞。“叮!叮!…”馬卡羅夫還在一下又一下敲擊著牆壁,終於,那個洞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半面牆壁完全坍塌下來,馬卡羅夫這才停止了敲擊。

    他翻過剩下的半截矮牆,在一堆瓦礫中,他看見了那點幽光,那是一根大白蠟發出的亮光。白蠟放在一張簡陋的木桌上,木桌上有幾本書,而桌邊,背對他坐著一個渾身白色的人,不!那也許就是地下的白色幽靈!

    馬卡羅夫走了過去,他繞到木桌的另一面,借著燭光,向那人看去,“米沙!”馬卡羅夫認出了面前的人。他不是幽靈,他是當年和自己一起參加科考隊的米沙。

    米沙的頭發又長又白,雜亂地披在腦後,身上的白袍也是又髒又破,一副落魄的樣子。可當那個人聽見馬卡羅夫呼喚,抬起頭時,馬卡羅夫驚呆了,米沙的臉竟然…竟然還是那麼年輕,就像當年的模樣。半個世紀過去了,米沙竟然一點兒沒有變!

    米沙仔細端詳著馬卡羅夫,沒有言語。馬卡羅夫又說道︰“我是伊萬啊!你難道不記得了,半個世紀前,在中國,那次科考…”

    馬卡羅夫喋喋不休地說著,可對面的米沙卻又低下了頭,沉默不語。待馬卡羅夫停下,米沙才幽幽地說道︰“對不起,你一定是認錯了,我不是你要找的米沙。”

    “不!我不會認錯的,你還是當年的樣子,你的聲音也沒變。這麼多年了,你還好嗎?你是怎麼脫險的?你為什麼不說話?”馬卡羅夫不停地追問著。

    “你要我說什麼,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你要找的米沙。”

    “米沙,你究竟怎麼了?你怎麼會待在這里?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告訴我,我也許能幫你。”

    “不!你幫不了任何人,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米沙的聲音突然變了,變得蒼老而低沉。
匿名
狀態︰ 離線
37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33:34
第十一章 迷霧中的米沙

    “這…這是怎麼回事?米沙,你的聲音怎麼…”馬卡羅夫吃驚地盯著對面的米沙。

    米沙再次緩緩地抬起了頭。借著幽幽的燭光,馬卡羅夫瞪大了雙眼。他驚恐萬狀,盯著對面的米沙。米沙的臉,米沙剛才還年輕的臉,竟然在瞬間變得蒼老不堪,變得面目猙獰。馬卡羅夫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麼語言可以形容米沙的那張臉。那張臉上鼓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膿包,膿包慢慢綻開,里面流淌出了紅色,黃色,不,也許是白色的液體。馬卡羅夫感到一陣劇烈的惡心。他想吐,但是他卻吐不出任何東西來,“米沙,你…你怎麼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馬卡羅夫無力地叫喊著。他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突然長出了無數張臉,如米沙一樣面目猙獰、流淌著膿水的臉。

    “不!你們是誰?米沙…米沙…”馬卡羅夫絕望地驚叫起來。他猛地睜開雙眼,面前出現了幾張臉。他怔怔地盯著這幾張臉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原來是葉蓮娜、韓江和徐仁宇。馬卡羅夫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還躺在兒子的公寓里,不是那間地下小屋,也沒有米沙那副猙獰的面龐。

    “父親,您剛才是怎麼了?”葉蓮娜關心地問道。

    “是啊,把我們嚇壞了。”韓江也問道。

    馬卡羅夫擦了擦額頭的汗,看看窗外,天已經黑了。他長噓一口氣,道︰“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獨自一人在幽深的下水管道內行進。走著走著,我發現了一點兒幽光,那是米沙的地下小屋。我破牆而進,發現米沙披頭散發,身上的白袍又髒又破,但他的臉卻還是半個世紀前的樣子,年輕英俊,但當我問他為什麼變成這樣時,他卻不承認他是米沙。最後…最後當米沙重新抬起頭來時,他的臉變得面目猙獰。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太恐怖了…那張臉上突然長出了無數個膿包,然後膿包破裂,從里面流淌出讓人惡心的膿水,太惡心了,太恐怖了!…”

    馬卡羅夫語無倫次地大致說完了那個噩夢,嘴里還在不停地喃喃自語︰“我怎麼會做這個夢呢?怎麼會做這個夢呢?”

    葉蓮娜不住地安慰著馬卡羅夫。韓江去給馬卡羅夫倒了一杯水。馬卡羅夫喝下水,又休息了一會兒,精神才逐漸恢復過來。馬卡羅夫看看韓江和葉蓮娜,這才想起來一大早葉蓮娜和韓江出去的任務。他關切地問道︰“你們今天有什麼發現嗎?”

    葉蓮娜和韓江已經換掉了身上的髒衣服。葉蓮娜聳了聳肩,回答道︰“沒發現什麼。”

    “沒發現什麼?那個地下小屋呢?”馬卡羅夫一臉失望。

    “地下小屋去了,但是和韓江描述的一樣,沒有什麼新的發現。”葉蓮娜頓了一下,又道︰“當然,您最欣賞的韓江可是有重大的發現啊。他總是說他看見了幽靈,還說幽靈在暗處盯著我們,可我卻什麼也沒看見。”

    “怎麼算什麼也沒發現呢?只要努力,就一定會有收獲,看看,這是什麼?”說著,韓江取出了他在窨井里發現的那一小條白色布條。

    馬卡羅夫接過布條仔細查看了一番,將布條又遞給徐仁宇,然後反問韓江︰“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幽靈留下的?”

    “我想是的。我一進入下水管道,就一直有種感覺,覺著在暗處總有一雙眼楮在盯著我們,那是幽靈的眼楮。最後,我和葉蓮娜在一個窨井里發現了這條布條。”韓江介紹道。

    馬卡羅夫陷入了沉思。葉蓮娜道︰“可我覺著這條布條說明不了什麼。”徐仁宇看後,也搖著頭道︰“僅憑這條布條,確實很難判斷。”

    “你是在哪里發現這條布條的?我是說在哪里的窨井中發現的?”馬卡羅夫突然問韓江。

    “冬宮,冬宮廣場附近的一個窨井里。”韓江答道。

    “什麼?冬宮幽靈!看來真的有冬宮幽靈存在!”徐仁宇又想起了他以前聽過的那個傳說。

    馬卡羅夫心里也是一驚,不過,他很快便搖頭道︰“我還是不相信什麼幽靈。”

    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各自思考著他們的問題。葉蓮娜忽然又說道︰“對了,我們出來時,踫到了伊凡洛夫。”

    “伊凡洛夫,他沒抓你們?”馬卡羅夫問道。

    “呵呵,伊凡洛夫做夢都想保護咱們的葉蓮娜小姐,怎麼會抓她呢?”沒等葉蓮娜說話,韓江倒搶先答了。

    葉蓮娜沖韓江狠狠地瞪了一下,對馬卡羅夫說道︰“他是想追我們的,不過,我看出他也並不想抓我,因為他沒喊其他人。”

    “那你們後面沒尾巴吧?”徐仁宇問道。

    “你放心,博士,我們是很專業的。”葉蓮娜笑道。

    “那就好!”徐仁宇舒了一口氣。

    “對了,伊凡洛夫還提到了唐風。”葉蓮娜又對馬卡羅夫說道。

    “唐風,他現在怎麼樣了?”馬卡羅夫關切地問。

    “伊凡洛夫說唐風跑了,不過,他又說他們很快就能抓住唐風。我估計唐風就一個人的話,人生地不熟,確實凶多吉少。”

    “是啊!我今天早上特地用街邊的公用電話給唐風打了個電話,可是他的手機沒人接,再打,他的手機就關機了,也許是沒電了。反正他就算沒被伊留金抓住,也一定處於危險中。不要忘了,還有史蒂芬那伙黑衣人。”韓江憂心忡忡地說道。

    “怪不得你今天早上和我去彼得保羅要塞時,中途神秘兮兮地非要下去打個電話,原來是這樣。以後不準這樣,在彼得堡,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向我匯報,不能瞞著我。”葉蓮娜用命令的口吻對韓江說道。

    韓江反倒被逗樂了︰“一言一行都要向您匯報?我上廁所也要向您匯報嗎?”

    “你…如果必要也需要,不要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兵!”葉蓮娜逼近韓江說道。

    “好了,你們倆就別肉麻了,還是想想下一步怎麼辦吧!怎麼能找到唐風?”徐仁宇一句話,讓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韓江和葉蓮娜回來時,買了許多食品帶回來。這會兒,四人圍坐在客廳里,一邊吃晚飯,一邊商量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馬卡羅夫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覺著現在還是要弄清米沙,如果米沙確實還活著,就像我們之前判斷的,他要麼是黑衣人的同伙,要麼史蒂芬那伙人也不會放過他。所以,我們要盡快找到米沙,找到了米沙,就能找到史蒂芬那伙人在彼得堡的藏身之處,也就能找到第二塊玉插屏。”

    “你說得有道理,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設的基礎上。”徐仁宇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博士,你說得不錯,但是我們需要不停地假設,然後去證明。前一段時間的行動,我們已經證明了許多假設,我想這一次一定也不會錯。”

    “我擔心玉插屏現在已經不在彼得堡了。”徐仁宇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那就只有靠伊留金這個蠢蛋了!”葉蓮娜咒罵道。

    “博士,你放心,就算米沙不是黑衣人那伙的,只要他還活著,並且就在彼得堡,那麼史蒂芬那伙人即便得到了玉插屏,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一定會露頭的。”馬卡羅夫分析道。

    “但願如此。可米沙這條線,我們該怎麼做呢?難道再去下水管道里尋找那個幽靈?”徐仁宇問馬卡羅夫。

    “我們就四個人,彼得堡的下水管道那麼龐大復雜,這樣找下去肯定不是辦法。”韓江搖著頭說道。

    馬卡羅夫沉思片刻,道︰“其實我倒有個主意,但是要冒很大的風險。”

    “什麼主意?”眾人一起問道。

    馬卡羅夫環視一遍眾人,這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這樣考慮的,米沙如果當年真的沒死,回到了彼得堡,克格勃一定會掌握他的情況,甚至會為他安排好一切,就像當年他們為我安排好了一切,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所以我想…在總部應該有米沙的資料,可能不多,但只要米沙沒死,就一定會有。”

    “米沙的資料?”葉蓮娜尋思著。

    “嗯,總部一定會有米沙的資料,不過,保密級別可能會很高,所以不好弄。另外,你我現在這樣的身份,也實在是無從下手。”馬卡羅夫道。

    “老馬,你在克格勃多年,應該有些老關系吧!”韓江問道。

    馬卡羅夫笑笑︰“韓江,我們那個時代的人,現在即便沒去見上帝,也都像我一樣退休在家,準備去見上帝了。再說,我那時在克格勃,一向是不受人喜歡的。”

    “那葉蓮娜你呢?”韓江轉而問葉蓮娜。

    葉蓮娜對韓江說道︰“父親出這主意,就是等著我表態呢!總部我倒是認識不少人,很多人都是能接觸到絕密資料的。要在以往,這只是小菜一碟,但我現在的處境,他們不大可能幫我;另外還有一點,根據總部的規定,那些不涉及這件事的人,是不應該讓他們知道這件事的,所以,總部那些人我不可能去找。”

    “那該怎麼辦?”韓江和徐仁宇又問道。

    “你們不要急,我相信葉蓮娜一定會有辦法的。”馬卡羅夫笑盈盈地看著葉蓮娜。

    葉蓮娜無奈地攤開手,道︰“我當然有辦法,但你們這樣是在逼我。”

    “什麼辦法?”韓江追問。

    “唯今之計,最有可能幫我們的,也是我唯一能去找的人就是伊凡洛夫。”葉蓮娜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伊凡洛夫?噢!葉蓮娜,你的排又要超編了!”韓江一副誇張的表情。

    葉蓮娜忍住沒樂,沖韓江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也不想去找伊凡洛夫,但你說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親愛的葉蓮娜,你不會把我踢出你的排吧?”韓江摟住葉蓮娜問道。

    “當然不會,這個任務還需要你配合!”

    “配合?你是讓我和你一起去?”

    “是的,我需要你的保護。”

    “我很樂意為您效勞!”

    葉蓮娜掙開韓江,對馬卡羅夫和徐仁宇道︰“那麼,好吧,就這麼決定了,明天一大早,我和韓江就去找伊凡洛夫。”

    葉蓮娜說完自己的計劃,馬卡羅夫沒說什麼,倒是徐仁宇跳起來反對道︰“你們倆可是我們的主力啊,萬一那個伊凡洛夫把你們抓了,那我們可就完了。”

    韓江正色道︰“必須冒這個險。”

    “那也要看對誰!你忘了這個伊凡洛夫關我們的時候,像凶神惡煞似的。”徐仁宇反駁道。

    “博士,這個你可以放心,伊凡洛夫,我太了解他了,他不敢把我們怎樣。”葉蓮娜很自信地說道。

    “是啊!咱們在人家地盤上,就要聽人家的。不要廢話了,我相信葉蓮娜是能夠對付伊凡洛夫那個家伙的。”韓江盯著葉蓮娜說道。

    葉蓮娜把頭一扭,不看韓江。馬卡羅夫最後拍板道︰“行了,就這麼定了,葉蓮娜,你和韓江明天一大早,最好不等天亮就去找伊凡洛夫。你們現在趕快抓緊時間休息,我和徐博士兩個睡了一白天了,晚上就給你們警戒。博士,你不反對吧!”

    徐仁宇晃晃腦袋,“當然不反對!”

    “那咱們倆就在這兒殺一盤。”說著,馬卡羅夫從櫃子里拿出了一盤國際象棋,就要和徐仁宇大戰一番。

    第二天天還沒亮,韓江和葉蓮娜草草吃過早飯就出發了,同樣是步行了幾條街道,葉蓮娜才找到她那輛菲亞特。葉蓮娜開著車在空寂的街道上隨便轉了一會兒,才撥通了伊凡洛夫的手機︰“現在能出來嗎?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伊凡洛夫沒想到葉蓮娜還會給自己打電話,受寵若驚地回道︰“好吧!你說在什麼地方見面?”

    “就在涅夫斯基大修道院旁的公墓。”葉蓮娜說道。

    “公墓?”伊凡洛夫在電話那頭一愣。

    “對,修道院西邊的齊赫文公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前,不要讓伊留金發現。”葉蓮娜又叮囑道。

    葉蓮娜掛了電話,便駕車向涅夫斯基大修道院駛去。這座修道院位於涅瓦大街的最東面。在老彼得堡人看來,這里已經算是郊區了。因為年久失修,修道院牆壁上原本色彩鮮艷的壁畫已經剝落,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烏鴉,久久地盤旋在修道院上空。修道院四周有多座公墓。公墓內葬著許多俄羅斯歷史上的著名人物,其中就包括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大音樂家柴可夫斯基。

    韓江和葉蓮娜在晨霧中來到了公墓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很安靜。墓碑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像靜靜地注視著墓碑下的葉蓮娜和韓江。韓江用特有的職業敏感觀察著四周。周圍一片死寂,但清晨的霧氣還沒散去。韓江不知道遠處的墓地里是不是有危險存在。

    “不用看了,不會有埋伏的!”葉蓮娜道。

    “你對伊凡洛夫看來挺放心嘛!可我對他還不能十分放心。”

    “哼,那好,你再去仔細檢查一遍,看看那些墓碑後面是不是都藏著人。”

    兩人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剎車聲。葉蓮娜警覺地豎起耳朵,判斷著來人的方向,韓江則將雙手插在外衣的口袋里,口袋里是那把“蝮蛇”PK式9mm手槍。

    伊凡洛夫緩緩走出了晨霧。他看見韓江也在,不覺一皺眉。這個微小的表情並沒有逃過韓江的眼楮。葉蓮娜看見伊凡洛夫向前走了一步。韓江卻向後退了一步,他有意和葉蓮娜保持了一段距離。

    “葉蓮娜,昨天你不該那樣對我。你看,我今天還是一個人來的!”伊凡洛夫沖葉蓮娜喊道。

    葉蓮娜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了,瓦連京,別為了那點小小的誤會耿耿於懷,你要知道,我不是針對你,我是針對伊留金。”

    “好吧,我相信你,說實話,我也不喜歡伊留金。”

    “我知道你不喜歡伊留金。你相信玉插屏是韓江盜走的嗎?”葉蓮娜問道。

    “就我個人而言,我不相信,但是伊留金相信。或者說,伊留金必須相信,因為他需要有一個人來承擔責任。”

    “你明白這點就好,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但這並不能說明我會對那個韓江有一絲好感。你今天喊我來,又有什麼事?不會是為了他吧!”說著,伊凡洛夫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韓江。

    葉蓮娜走到伊凡洛夫近前,低聲道︰“有一件重要的事,只有你去辦才行。”

    “重要的事?”

    “嗯,你還記得當年的中蘇聯合科考隊嗎?”

    “有點印象,和玉插屏有關?”

    “是的,所有的官方文件都顯示,當年的科考隊只有兩個倖存者,一個是我父親,另一個是一位中國的翻譯。但現在我父親懷疑當年科考隊還有一個人沒有死,他還活著。”

    “什麼!還有人沒死?是誰?”

    “我父親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因為當年在科考隊他們互相不準打聽對方的姓名。我父親只知道他叫米沙。”

    “米沙?這是個昵稱。”

    “不錯,我需要你幫我去總部,查當年的絕密資料。我父親認為,如果米沙確實沒死,那麼總部一定會有他的記錄存在,而現在這個米沙對我們很重要,對你,對伊留金,包括對整件事都很重要。所以,你務必要幫我這個忙。”葉蓮娜請求道。

    伊凡洛夫看著葉蓮娜的眼楮。他無法拒絕葉蓮娜的任何請求,他願意為葉蓮娜做任何事情,但是他一瞥見葉蓮娜身後的韓江,就不免一陣心煩意亂。韓江看見伊凡洛夫正在看他,便沖伊凡洛夫笑了笑。

    伊凡洛夫對葉蓮娜道︰“好吧!這件事我可以幫你。我這兩天正好要去趟總部。這樣吧,我馬上就出發,如果順利,我晚上能趕回來。你要是急著要,那晚上九點還在這里見面。”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你千萬別讓伊留金知道。”葉蓮娜特別叮囑道。

    “這點你放心,我不會讓他知道的,但是,我要聲明一點,我干這事,全是為了你,不是為了那個男人。”說著伊凡洛夫指了指葉蓮娜身後的韓江。

    韓江又沖伊凡洛夫笑了一下,還揮了揮手,可伊凡洛夫卻不肯理睬韓江。葉蓮娜回頭看了一眼韓江,沖伊凡洛夫笑道︰“當然不是為了他,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我父親,為了我們所有人。還有,你要特別叮囑伊留金,一定不能讓玉插屏離開彼得堡。”

    伊凡洛夫搖著頭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我的內心告訴我,我只為你。晚上九點,在這兒,不見不散,不過…”伊凡洛夫遲疑了一下,“如果我在總部沒有查到你要的東西,那我再給你打電話。”

    “好吧,但我不會馬上接的,我會隔一會兒,再給你回電話。”葉蓮娜道。

    “看來你對我還是不放心,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伊凡洛夫搖著頭,向後退去,慢慢地,慢慢地,他整個人都消失在了晨霧中…

    韓江和葉蓮娜在度過了一個難熬的白天後,比原定時間提前半小時又來到了涅夫斯基大修道院的公墓。還是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前,韓江認真地察看著周圍的環境。葉蓮娜站在原地笑道︰“你就對伊凡洛夫那麼不放心?”

    “呵呵,早上還好說,他可能來不及埋伏,但是晚上,我不得不更加小心。”韓江握著槍道。

    “那你發現了什麼?”

    “沒發現什麼,就是覺著這里夠陰森的。”

    “怎麼?你害怕了。”

    “有點。”

    “這就害怕了?彼得堡有很多公墓,這里可不算最陰森恐怖的。我曾去過郊外的另一座公墓,那里才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另一座公墓?”

    “嗯,不過我現在也記不得是哪座公墓了。”

    韓江把槍又揣回了口袋里,道︰“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是怕鬼魂、幽靈,我是怕你們的伊留金,還有史蒂芬那伙人。”

    “你放心,只要伊凡洛夫沒有食言,伊留金那個蠢貨是不會知道我們現在在這兒的。倒是你說的史蒂芬那伙人,讓我心里有些不安。”

    “是的,我也有同感。第二塊玉插屏被盜,說明史蒂芬的人已經來到了彼得堡,但是之後他們並沒有任何動作,這有些奇怪啊。”

    “你是擔心他們已經帶著玉插屏離開了彼得堡?”

    “完全有這種可能,而我們還在這里鬥來鬥去。”

    “可我卻覺著他們並沒有離開彼得堡!不要問我為什麼,這只是我的感覺。”葉蓮娜話音剛落,他們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剎車聲,伊凡洛夫的剎車聲。

    葉蓮娜看看表,正好九點整,看來這家伙很準時。韓江則死死地盯著公墓門口,直到伊凡洛夫拿著一個檔案袋出現在前方,他懸著的心才稍稍落回了原處。

    “葉蓮娜,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伊凡洛夫走到葉蓮娜近前說道。

    “東西拿來了?”葉蓮娜問。

    伊凡洛夫將手中的檔案袋遞給葉蓮娜,說道︰“我可是在總部那發霉的檔案館里找了大半天才找到這些檔案。”

    葉蓮娜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檔案袋,里面是一份很厚的文件。借著手電筒的燈光,葉蓮娜匆匆翻閱了這份文件。她越往後翻閱,眼楮睜得越大,越是感到震驚…就在葉蓮娜翻閱文件的時候,伊凡洛夫看了看韓江,韓江也盯著他。兩人誰也沒說話,卻用眼楮較著勁。

    葉蓮娜匆匆翻閱完,將文件放回檔案袋中,反問伊凡洛夫︰“就這些?”

    “就這些已經不少了,關於那件事的檔案本身就不多,而且你也知道,克格勃撤銷後,很多檔案文件都遺失了,所以能搞到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看了這份復印件,最後截止於1988年,後面就沒有了嗎?”

    “我復印的時候也注意到了,應該是沒有了。我將所有關於米沙的文件都複印了一遍,然後裝訂成冊,不會有遺漏。”

    “看來父親的推測是對的。”葉蓮娜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的,他的推測完全正確。我是在一堆克格勃當年重點保護對象的文件中,找到這份文件的,而且他的保密級別很高。我也是費了很大勁才說通總部那些官老爺,讓我複印了一份。”

    伊凡洛夫極力在葉蓮娜面前邀功,可葉蓮娜非但不領情,反倒質問伊凡洛夫︰“你也看過這些文件的內容了?”

    “是啊,我找文件,當然得看看內容嘍!”伊凡洛夫不解其意。

    “你費了很大勁說通了總部,肯定還複印了一份吧?”

    “呵呵,葉蓮娜你太聰明了,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楮,我是還複印了一份。”

    “準備給伊留金?我勸你不要這樣做,因為這會打亂我們的計劃。”葉蓮娜正色道。

    “打亂你們的計劃?葉蓮娜,請恕我不能從命,伊留金是我的上司,我沒有理由不給他一份。再說,我去總部查檔案的事,伊留金也會知道,所以…”

    不等伊凡洛夫說完,葉蓮娜便安慰他道︰“不管怎樣,我還是很感謝你,等這件事結束,你會高升的。另外,你的那份最好晚兩天再給伊留金。”

    “好吧,我盡量拖兩天。但是葉蓮娜,我還是要對你說,我不在乎什麼高升不高升,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明白,不過現在我得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說完,葉蓮娜和韓江匆匆離開了公墓。

    伊凡洛夫站在無人的公墓里,不覺感到一陣寒意,他若有所失地向自己的車走去,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回去的路上,葉蓮娜讓韓江駕車,自己則一直翻看著那份厚厚的文件。韓江時不時扭頭看看葉蓮娜,他急切地想知道那份文件的內容,可葉蓮娜卻面色凝重,一言不發,只顧看文件,韓江只好將話又咽了回去。

    兩人回到了維克多的公寓。馬卡羅夫和徐仁宇一直在焦急地等待著他倆回來。葉蓮娜將厚厚的文件遞給馬卡羅夫,道︰“父親,伊凡洛夫搞來的這份文件證明了你的判斷完全正確,那個米沙確實沒死,他後來又回到了彼得堡。”

    “真是這樣?”馬卡羅夫雖然早有準備,但當他的判斷被證實時,他還是吃驚不小。

    “是的。米沙在科考隊失蹤半年後,突然出現在了莫斯科。”

    “什麼?半年後?”馬卡羅夫簡直不敢相信。他趕忙翻看那份文件,徐仁宇也湊過來一起看,可馬卡羅夫剛看了前面一點關於米沙的資料,就疑惑地反問葉蓮娜︰“這份文件上關於米沙的介紹,為什麼沒有米沙的大名?”

    葉蓮娜點頭道︰“我也注意到了,整份文件都沒有出現米沙的大名,都是用米沙來稱呼他。不過,後來他有了一個新的名字。”

    “這麼神秘?他新的名字叫什麼?”

    “我還沒看到,只是說給他了一個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但是文件中並沒出現那個新名字。”

    看不懂俄語的韓江急切地想知道文件上的內容,於是,葉蓮娜對眾人介紹道︰“好吧,我簡要地總結一下這份文件的內容。這份文件很長,大多是其後幾十年關於米沙的情況匯報。因為米沙後來被列為了克格勃重點保護的對象,所以每個月都會有他的報告,有時甚至每周就會有一份關於他的報告。這份文件很長,不過,報告的內容大多比較簡單,有時一個月僅僅是一張紙,這說明米沙並沒有什麼事發生。”

    “你們克格勃是不是對很多人都這樣?”韓江好奇地問。

    馬卡羅夫答道︰“有一些人需要重點保護,也有一些人是重點監控,但是這樣的人並不多,而且很多只是一時的。像米沙這樣幾十年的重點保護確實很少見。”

    葉蓮娜繼續說道︰“根據這份文件顯示,在科考隊失蹤半年後,米沙在莫斯科被警察發現。警察發現米沙時,他披頭散發,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如乞丐一樣,後據調查,有人曾在蒙古首都烏蘭巴托和伊爾庫茨克等地見過與米沙體貌特征相似的人,因此,有理由相信米沙是一路行乞,才回到了莫斯科。”

    “太不可思議了,從蒙古到莫斯科。可是…可是他為什麼不去找有關部門,而要一路行乞呢?”馬卡羅夫驚道。

    葉蓮娜親昵地拍拍馬卡羅夫的肩膀,道︰“父親,你別著急啊,聽我慢慢講。警察並不知道米沙的真實身份。據發現米沙的警察說,當時他發現米沙滿嘴胡言亂語,瘋瘋癲癲,完全不像正常人,才將他帶到了警察局。面對警察的詢問,米沙依舊是一副瘋樣,答非所問。警察後來沒轍了,便想將米沙送到精神病院去。”

    “米沙真的瘋了嗎?”韓江問道。

    葉蓮娜瞪了韓江一眼,道︰“你怎麼也這麼著急?聽我慢慢講。當米沙聽說要將自己送到精神病院後,突然一反常態,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他沖著警察大喊,要求見謝列平。”

    “謝列平?克格勃主席!”馬卡羅夫又想起了自己面見謝列平時的情景。

    “嗯,米沙要求面見克格勃主席。雖然他是一本正經地要求見謝列平,但是那幫警察哪敢替他去找謝列平這樣的大人物。警察更加認定這個米沙是個瘋子,於是將米沙送到了精神病院。米沙到了精神病院,依舊大喊大叫要求見謝列平,而當他安靜下來時,就一個人靜靜地在牆上畫一些奇怪的圖案,寫一些誰也看不懂的奇怪文字。米沙的這個舉動引起了院長的注意,院長認出了牆壁上那些奇怪的文字里有一些是古老的梵文,但更多的則是院長不認識的文字。另外,院長發現米沙經常站在桌上,給精神病院的瘋子們一本正經地上課。於是,院長斷定這個米沙不是一般的瘋子,便將這個情況報告給了克格勃。”

    “要是能看到米沙寫的文字就好了,那里面一定有黨項文字。”徐仁宇推測道。

    葉蓮娜又說道︰“克格勃這才找到了米沙,但是面對詢問,他什麼也不說,只說要求見謝列平。”

    “米沙一直要求見謝列平,他以前見過謝列平嗎?”韓江問道。

    馬卡羅夫回憶道︰“在科考隊時,米沙曾對我說過,謝列平在組建科考隊前,曾召見過他們幾個學者,詢問有關情況。所以他之前應該是見過謝列平的。”

    “要見克格勃主席,看來他並沒有瘋啊!”韓江笑道。

    “這個很難說,後來米沙當然被證明並沒有瘋。但是當時確實沒人能肯定米沙到底瘋沒瘋。克格勃曾對米沙做過全面的身體檢查,特別是對他的腦部做了詳細檢查。醫生得出的結論是,米沙的大腦曾受到過巨大的刺激,以至於他可能確實曾短暫地失去理智。”葉蓮娜解釋道。

    “巨大的刺激?是因為科考隊遇難?”韓江喃喃道。

    “那後來米沙說沒說他在科考隊遭遇不測後,是如何脫險的?又是如何一路行乞回到莫斯科的?”馬卡羅夫問葉蓮娜。

    “這個文件上沒有說,但是後來謝列平還是召見了他。至於米沙在見謝列平時,說沒說他的遭遇,這份文件上沒有任何記載。”葉蓮娜答道。

    “克格勃主席召見他了,他能不說嗎?”徐仁宇道。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謝列平這次召見後,米沙的境遇有了很大改變,可以說完全改變了米沙的一切。他被從精神病院接了出來,住進一家高級療養院。在療養院中,米沙逐漸恢復了健康,其後,克格勃給米沙做了易容手術,並給了他一個新的身份。”

    “什麼?易容手術!那…那米沙的相貌一定跟以前不同了。如果他真的沒死,我還能認出他嗎?”馬卡羅夫喃喃自語道。

    “恐怕很難了吧。”葉蓮娜答道。

    “後來呢?米沙後來怎樣了?”韓江問。

    “後來,克格勃將米沙安排在冬宮工作,這樣既可發揮他的所學,又便於保護他。”

    “米沙去了冬宮工作?那他現在還在冬宮嗎?”馬卡羅夫問。

    葉蓮娜搖搖頭,道︰“我在調查這個案子時,曾詳細調查過冬宮的有關工作人員,但我印象中,沒有這樣一個老人。”

    “也許他已經退休了。”徐仁宇道。

    韓江一擺手︰“瞎猜什麼,這不是有文件嗎?”

    葉蓮娜看看韓江,失望地搖頭道︰“很遺憾,這份文件上關於米沙的記載,全部在1988年戛然而止了。”

    “1988年,那後面呢?難道米沙死了?”馬卡羅夫驚道。

    “沒有記載,從最後一份報告看,米沙當時一切正常,並沒有任何特殊情況發生,但在這之後,關於米沙的報告就沒有了。”葉蓮娜道。

    “這並不能排除米沙突發疾病猝死的可能性,另外,也有可能是克格勃認為不需要再對米沙保護了,就撤銷了對他的保護。”韓江分析道。

    葉蓮娜嘆口氣,道︰“之前的報告上有米沙每年檢查身體的表格,這是克格勃從醫院搞來的,從表格上看,米沙的身體一直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健康。至於為什麼關於米沙的報告在1988年戛然而止,以我對克格勃的了解,我認為當時的情況很可能是因為政局動蕩,克格勃自身難保,於是解除了對許多人的保護和監控。米沙也在此列,因此,克格勃的文件中,再也沒有了米沙的記錄。這份文件從此也就被鎖在了檔案館的角落里,無人問津。”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懷疑會不會是有人在這份文件上動了手腳呢?”韓江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動了手腳?我倒沒有注意。”韓江的話提醒了葉蓮娜。葉蓮娜趕緊將文件翻到最後,認真檢查起來,但是從這些複印件上,她並沒發現有被人動手腳的蛛絲馬跡。“僅從這份複印件後面看,我看不出有人做手腳的痕跡。這倒符合我剛才的推測,1988年後結束了對米沙的保護,不會再有新的報告了,於是所有關於米沙的文件被一起放進了檔案館里。”

    韓江並沒有輕率地下結論,他繼續從後往前翻看著文件,每一頁都沒有放過。當他翻到前面某一頁時,韓江突然瞪大眼楮,驚道︰“你們看,這里還是被人做了手腳。”

    眾人順著韓江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此處前後頁碼對不上號,韓江判斷說︰“從前後頁的頁碼看,這里少了有…足足少了有二十頁。”

    “是的,前一頁和後一頁的內容對不上,竟然少了這麼多頁。”葉蓮娜也注意到了。

    韓江和葉蓮娜又從頭到尾翻了一遍這份文件,除了中間少了的二十頁,再沒有發現其他被人動手腳的痕跡。而接下來韓江和葉蓮娜進一步檢查,卻有了更讓他們震驚的發現,少的二十頁竟然都是1964年的內容。

    “會不會是損壞了?這些檔案堆在檔案館里,多少年都不會有人去查,日積月累,保管不善,所以丟失了一部分?”葉蓮娜道。

    “為什麼偏偏丟失了1964年的內容。我倒懷疑是伊凡洛夫,那是他不願意讓我們知道的內容。”韓江猜測道。

    “伊凡洛夫?”葉蓮娜心里一驚,她不得不承認伊凡洛夫動手腳的可能性最大,可問題是,1964年關於米沙的文件上記載了什麼?伊凡洛夫又為什麼要動手腳呢?

    馬卡羅夫定了定神,對眾人說道︰“先別管1964年了,從這份文件看,當年米沙確實沒死,其後被克格勃安排到了冬宮工作,並且他還做了易容術,我想克格勃這麼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讓人認出米沙來。也就是說,米沙與以前的生活完全決裂了,他不能和家人,和過去的同學、老師、朋友相認,他完全成了一個全新的人,他所能結交的人只能是之後認識的人,就算躲不開,踫到了以前的熟人,他也只能裝著不認識。對外界而言,對米沙的親人、同學、老師、朋友而言,他已經死了,世上再沒有這樣一個人,我真是無法想象米沙承受了多麼大的痛苦。”

    “確實是這樣。不過,我更關心在克格勃撤銷對他的保護後,米沙又去了哪里。”韓江道。

    “最正常的結局是米沙在冬宮干到了退休,然後在某個地方頤養天年。當然,除非他還有某種企圖。”葉蓮娜道。

    馬卡羅夫卻搖頭道︰“米沙會有那樣的結局嗎?我不相信,自從我們參加了那次科考隊後,我們的命運就注定被改變了。頤養天年?你們看看我,就知道這對於我們這只是一種奢望。”

    “您還是懷疑我們在下水管道里遇見的幽靈就是米沙?”韓江問道。

    馬卡羅夫低頭不語,他需要重新理清這些思路,但是他的大腦卻越來越混亂。倒是葉蓮娜推斷道︰“父親說得很有道理,米沙想平平靜靜地頤養天年,確實不大可能。父親和梁雲杰先生,這兩位當年的倖存者都被卷了進來,更不用說米沙,米沙跟父親和梁雲杰不同,他是專家,他對那次科考的認識要遠遠超過父親和梁雲杰,再加上他後來離奇的遭遇,說不定他找到了沙漠中的那座城市。”

    “有這種可能啊!如果米沙當年無意中找到了瀚海宓城,那麼他一定知道了許多秘密,但我總覺著這種可能性還是不大,因為沒有人知道瀚海宓城的方位,米沙一個人如何能找到?”韓江說道。

    “韓江,不要忘了,我曾經說過我和梁雲杰最後回到營地時,科考隊就神秘失蹤了,我原來一直懷疑他們是遭遇什麼巨大的危險,結果全軍覆沒了。但現在看來,事情並不那麼簡單,米沙的精神失常,易容術,克格勃對他的重點保護,這些似乎都預示著米沙確實發現了什麼,為此,他必須承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保守他所知道的秘密。”

    葉蓮娜點點頭道︰“父親說得很對,父親同樣作為科考隊的倖存者,卻並沒有像米沙那樣被重點保護,由此可知米沙確實知道許多秘密。還有,米沙後來被安排到冬宮工作,這也是一件值得回味的事。你們還記得第一塊玉插屏是在哪兒被發現的嗎?”

    “冬宮的地下室!”韓江忽然又聯想到了那七封絕密信件,“我曾經對你們提到過克格勃的七封絕密信件,其中,第七封信是謝列平寫的,應該說是謝列平下達的命令,其中有一條就是將玉插屏永久封存,但謝列平沒說封存在什麼地方。”

    “永久封存?結果半個世紀後,在冬宮的地下室又發現了玉插屏,而米沙後來又一直在冬宮工作,這里面一定是有必然聯系的。我想米沙應該是知道那塊玉插屏就封存在冬宮地下室里的,也許,將玉插屏封存在冬宮的地下室,就是米沙給謝列平出的主意。”葉蓮娜大膽推測道。

    “嗯,葉蓮娜,我相信事實就是這樣。”馬卡羅夫肯定地點了點頭。

    “要是我們現在能調查冬宮的那些老員工,一定能得到些線索,可惜現在我們沒有這個條件了。”葉蓮娜道。

    “所以我們現在只有一條路,再探下水管道,找到那個幽靈,不論他是不是米沙。”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韓江說完,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表示贊同,就連徐仁宇也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匿名
狀態︰ 離線
38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34:11
第十二章 塔中的女人

    冬宮驚魂一夜,讓唐風和梁媛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兩人死死地抵在季莫申辦公室的大門後,生怕那個幽靈會破門而入。兩人在門後也不知靠了多久,直至門外再沒有動靜,兩人才癱倒在沙發上。

    “剛才撞門的是幽靈嗎?”梁媛顫巍巍地問唐風。

    “我不知道!沒藏皇後的幽靈?這太不可思議了!”唐風仍然驚魂未定。

    “那又會是什麼?”

    “不管那是不是沒藏皇後的幽靈,現在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被冬宮的保安發現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看來季莫申這兒也不安全了,我們得趕緊離開冬宮了。但是現在出不去,我們只能在這兒躲著,等到天亮再混出去。”

    梁媛點點頭,緊緊地摟住了唐風。兩人就這樣一直依偎著,迎來新一天的黎明。與昨日季莫申姍姍來遲不同,天剛一亮,季莫申就風塵僕僕地闖了進來,把唐風和梁媛嚇了一跳。季莫申盯著沙發上的唐風和梁媛,遲遲沒有開口說話,他的眼中布滿血絲,樣子看上去有些可怕,他身後辦公室的門就那樣一直開著,直到季莫申的眼神慢慢柔和下來,他才回身將辦公室大門關上。

    “你們昨晚去冬宮的展廳了?”季莫申質問唐風。

    唐風還沒開口,梁媛便嘴硬地狡辯道︰“沒…沒有。”

    “沒有?那這個手電筒怎麼會掉在了1812戰爭畫廊的柱子邊?”季莫申說著,將一個電筒扔在了辦公桌上。

    唐風一眼認出,這是昨晚他和梁媛逃跑時丟了的那個電筒。他不得不承認︰“是的,我們昨晚是無意中進入了冬宮,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唐風話沒說完,季莫申擺了擺手,如釋重負地癱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後,對唐風說道︰“今天凌晨三點,冬宮的保安給我打電話,說是晚上冬宮進賊了,要我來檢查一下有沒有丟失文物。等我趕到了,才發現年輕的男同事都趕來了,還有警察局的人,我們忙了幾個小時,趕在開館前才檢查完畢。這個電筒是我在1812戰爭畫廊的柱子旁撿到的,我一看這手電筒,竟然是我的,當時我就想到夜里那所謂的賊,就是你們倆。這要是被別的認識這把電筒的同事撿到,我可就說不清了。”

    “實在對不起,差點連累了你。不過,請你相信,我們不是有意要進去的。”唐風解釋道。

    “那你們為什麼要進冬宮?我昨天還特別告誡過你們不要出去。”季莫申顯得很不高興。

    “因為…”唐風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對季莫申說夜里的事。梁媛倒直截了當地說道︰“因為幽靈!”

    “什麼?幽靈?”季莫申驚愕不已。

    “因為我們昨晚在辦公室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奇怪的響聲,所以我就出去想看個究竟,結果就沿著外面那條大走廊走進了那扇門,這才發現那扇門里面竟然就是冬宮的展廳。都是我不好,唐風後來是為了來找我才進來的。”梁媛一五一十地說出了實情。

    “奇怪的響聲?”季莫申一頭霧水,不過,忽然他瞪大眼楮,驚道,“不對啊,那扇門晚上是鎖上的啊,而且那扇門還有警報裝置,如果晚上有人從那道門非法闖入,警報裝置是會報警的。”

    “可是昨晚那扇門確實沒鎖,而且警報裝置也沒報警,否則我倆也不可能進去,請你相信我們。”唐風解釋道。

    季莫申搖頭道︰“我是想相信你們,但是你們敘述的情況太讓我驚訝了。剛才我就是和同事從那道門過來的,門是鎖上的,同事剛剛才用鑰匙打開那扇門。”

    “我也不知道,但昨晚那扇門確實一推就開了。”唐風感到現在有口難辯了。

    “好吧,好吧!就算那扇門昨晚沒鎖,警報也沒響,那你們進入冬宮後,又看到了什麼?”季莫申問道。

    “看到了幽靈!沒藏皇後的幽靈!”梁媛幽幽地說道。此時此景,驚得季莫申怔怔地盯著梁媛看了許久,不知該說什麼。

    梁媛這會兒倒緩過神來,不再像剛才那麼恐懼,她繪聲繪色地對季莫申描述了他們在冬宮的驚魂遭遇,特別是在中國館遭遇沒藏皇後幽靈的事。季莫申聽完,怔怔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梁媛信誓旦旦地說。

    “不對吧!你們闖入冬宮是真,但後面遭遇什麼幽靈就是你們編造的吧?”季莫申不肯相信。

    唐風很嚴肅地說道︰“我們確實看到了那個幽靈。”

    “那我問你,那個幽靈長什麼樣子?”季莫申問。

    “幽靈的樣子,我們沒看清楚,只看到幽靈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袍,披頭散發,還有光…”唐風極力描述著昨晚看到的情景。

    “呵呵,唐風,你是恐怖電影看多了吧?我在冬宮這些年也聽過一些關於冬宮幽靈之類的傳說,不過,那些只是傳說,從沒有人見過,你倒好,剛來第一天就讓你踫到了。而且還說是…是什麼沒藏皇後的幽靈?”

    “因為我們發現展櫃中那件盧舍那佛頭像不見了,就是你說的里面藏有沒藏皇後頭骨的佛頭像。”唐風爭辯道。

    沒想到,聽了唐風的話,季莫申倒笑起來,笑畢,他緩緩說道︰“唐風,我真懷疑昨夜你們倆是去夢遊了。我剛剛檢查過,你說的盧舍那佛頭像現在正穩穩地安放在中國館的展櫃中,你怎麼會說佛頭不見了?你要知道,冬宮每一個展櫃,都有警報裝置連接到監控室,任何一個展櫃被破壞,監控室的警報裝置立刻就會警鈴大作,所以,幾乎不可能有人在未經允許,又不觸動報警裝置的情況下動展櫃中的文物。”

    唐風一時語塞,竟無言以對。梁媛撅著嘴道︰“反正我們說的都是實話,就算夢遊,我們兩個也不可能一起夢遊,更不可能打開鎖著的大門。”

    唐風見無法讓季莫申相信自己的話,只得對季莫申說︰“看來我無法讓你相信我們的話,那我們只能就此告辭,我們繼續在這兒待下去,只能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說完,唐風起身就欲離去。

    “唐風,你要去哪里?”季莫申追問。

    唐風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彼得堡還有哪里可去。季莫申拉住唐風道︰“唐風,你現在哪兒也不能去。我不管是什麼人在追你,現在冬宮加強了戒備,外面警方也都加強了警力,你現在出去,很容易被警察逮到,如果那樣我也會受牽連,所以,不論是對你,還是對我,你現在待在這里是最安全的。”

    唐風回頭看看季莫申,覺著季莫申的話有理,便不再堅持要離開。季莫申最後再次告誡唐風︰“不管你聽到了什麼,也不管那扇門鎖沒鎖,你都千萬不要再去冬宮。再鬧出事來,可就沒這麼容易解決了。”

    唐風點點頭︰“好的,我記住了。”

    “我現在還有事要出去,下午我會給你們帶些吃的,你們好好在這兒待著吧。如果悶,就看看我這里的書,我想這些書都是你感興趣的。”說完,季莫申便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季莫申離開辦公室,穿過冬宮的重重走廊,徑直來到了三樓的中國館。他站在中國館的門口遲疑了片刻,才跨進中國館。偌大的展廳內沒有其他遊客,只有他一人,他站在展廳中央,環視四周,這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他並沒發現今天這里與往常有何不同,但他的腦海中仍然不住地冒出唐風和梁媛剛才對他敘述的遭遇。

    “幽靈?塔中的女人?沒藏皇後?…”一個個讓他心驚肉跳的景象浮現在季莫申的腦中。他又看見了那尊美得令人窒息的盧舍那佛頭像。此刻,那尊盧舍那佛頭像仍如往常一樣,靜靜地擺放在展櫃中間突出的位置,佛像的嘴角微微帶著笑意,注視著每一個在她面前經過的人。

    季莫申向前大步走去,他撲倒在展櫃上,虔誠地跪倒在盧舍那佛面前,面對著面,久久地凝視展櫃中的佛像。季莫申被盧舍那佛征服了,被她特有的東方美征服了。“幽靈?”季莫申嘴里痴痴地說出這個詞,隨即,他癱坐在地板上,微微笑道︰“這麼美的佛,怎麼會是幽靈?你在塔中等待了千年,就是為了今日的重生,讓世人贊嘆你的美麗。”

    過了許久,當展廳中的遊客漸漸多起來時,季莫申才從盧舍那佛面前站起來,當他步出中國館時,他又回身看了一眼那尊盧舍那佛,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恐和不安。

    季莫申來到一樓的監控室,找到他熟悉的一位負責安保的保安︰“謝爾蓋,能給我調看一下昨夜中國館附近的監控錄像嗎?”

    “那里,那附近的展廳沒有監控錄像,只有走廊上有兩個報警裝置。”謝爾蓋答道。

    季莫申聞聽,咒道︰“該死!怎麼會沒有監控錄像?”

    “您知道的,冬宮本身就是重要的文化遺產,大部分展廳內為保護文物,是不便安裝監控錄像的。我們防衛的重點主要在外圍,附近的廣場啊、街道啊、靠近冬宮的一些外牆上,冬宮內部的監控攝像比較少,只有幾個重要通道上安裝了。”謝爾蓋解釋道。

    “重要通道上?…那你給我看看二樓通往三樓的大樓梯上的監控錄像,我記得那兒好像有一個的。”

    “不錯,那里確實有一個,我給你找找。”謝爾蓋一邊替季莫申調昨夜大樓梯上的監控錄像,一邊問道︰“怎麼樣,你們那兒沒少什麼文物吧?”

    “沒有,我只是想看看監控錄像。”

    “可昨夜那個闖入者是觸動了二樓的警報,你懷疑那個闖入者到了三樓?”

    “我不知道,只是有點擔心。”

    “依我看,昨夜的事不像是什麼江洋大盜干的,畢竟並沒有丟失文物,可能只是某個閉館後沒有離開的遊客,但奇怪的是我們搜遍了所有展廳,也沒抓到那個非法闖入者。剛才警察局的警官們都認為是我們的報警裝置出了故障,害得他們白跑一趟,這會兒那幫警察都回去了。”

    “警察真是這麼認為的?”

    “是的,因為以前我們這兒也發生過這種事,我在這兒值班的時候就踫到過一次,可每次發生這種事既沒丟失文物,也沒抓到什麼非法闖入者,每次警方得出的結論,都是說我們的報警裝置出了問題,最後就不了了之,過後,也沒出過什麼大問題。”

    “哦!…我想起來了,幾年前,也有一次半夜我被叫了來,也是昨夜那種情況。”季莫申努力回憶著,可是他已經想不起來以前的細節。

    大樓梯上監控錄像被調了出來,謝爾蓋將錄像時間調到凌晨兩點半,對季莫申說道︰“這個時間我們的人已經出現在了這里,如果能發現什麼,應該在兩點半之前。”於是,謝爾蓋開始向前倒帶。

    當監控錄像倒到兩點二十分時,季莫申突然大叫道︰“停!停下來!”

    謝爾蓋被季莫申這一喊,嚇了一跳,趕忙停下還往前倒的帶子,詫異地問季莫申︰“怎麼了?你看到了什麼?”

    “從兩點十八分開始往後放。”季莫申皺著眉頭說道。

    監控錄像開始從兩點十八以正常速度往後放,季莫申緊張地注視著屏幕。屏幕上出現的是二樓通往三樓的大樓梯,大樓梯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兩盞壁燈在漆黑的宮殿中發出幽幽的光線,照在大樓梯的紅色地毯上,季莫申感到了一種異樣的氣氛。當時間臨近兩點二十分時,季莫申睜大了眼楮,死死地盯著屏幕上的大樓梯,但是當時間走到兩點二十分時,時間仿佛靜止了…監控屏幕上一片雪花點,季莫申的眼楮頓時沒了神,大約二十秒後,屏幕上又恢復了正常。謝爾蓋驚詫地問︰“要不是你提醒,我肯定忽略了這個細節,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我想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也許你們的機器確實該檢修了。”季莫申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淡淡地說道。

    “好吧,讓我們再往前看看。”謝爾蓋繼續向前倒帶。季莫申一直擔心唐風和梁媛出現在監控錄像上,那就麻煩了,於是,他坐下來,和謝爾蓋一起檢查監控錄像。讓季莫申慶幸的是,他並沒有從這盤監控錄像中發現唐風和梁媛的身影。

    “二樓通往三樓的其他幾個樓梯,沒有監控錄像嗎?”季莫申問。

    謝爾蓋搖搖頭︰“沒有都裝,除了這台,還有一台壞了,都半個月了,一直沒修好。”

    季莫申心里暗自揣測,如果唐風說的都是實話,那麼,他們一定是從別的樓梯走的。季莫申稍稍定了定神,正欲離開,可不知怎的,他的腦中又浮現出了那些恐怖的景象——幽靈、塔中的女人、沒藏皇後、大樓梯上的監控錄像…季莫申停下腳步,轉過身,靜靜地問謝爾蓋︰“你聽說過冬宮的幽靈嗎?”

    “冬宮幽靈?以前聽老同事講過,不過,我從未踫到過。呵呵,您怎麼會問這個,難道您認為昨夜…”謝爾蓋忽地睜大了眼楮,盯著季莫申,不敢再說下去。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冬宮幽靈的傳說,沒有別的意思。”說完,季莫申便離開了監控室。

    謝爾蓋還沒從季莫申剛才的話中反應過來,待季莫申走遠,另一位同事才對他說道︰“我看那個季莫申是研究學問把腦袋研究壞了,竟然懷疑是幽靈觸動了警報!”

    謝爾蓋扭頭看了看那個同事,又看了看面前的監控屏幕,無奈地搖了搖頭。

    唐風和梁媛在季莫申的辦公室度過了百無聊賴的整個白天,唐風一直在翻看季莫申的書,特別是那些中文的書。唐風不得不佩服季莫申的閱讀量,一個外國人,竟然對中國的歷史和文化如此了解。

    翻完了季莫申的書,唐風又拾起桌上那份薄薄的資料。他翻開資料,又一次默默注視著黑白照片上的那尊佛像特寫,端莊美麗的盧舍那佛,難道這真的是沒藏皇後的遺骨?

    就在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季莫申帶著一些食物回到辦公室,看見唐風還在盯著那份資料出神,季莫申笑道︰“你還在想那個幽靈?”

    “我不想想幽靈,但是幽靈卻纏繞著我。”唐風說出了一句類似咒語的話。

    “行了,別想了,我去監控室調看了監控錄像,根本沒發現什麼幽靈。倒是你們倆挺幸運,竟然沒有出現在監控錄像中。”季莫申說道。

    “那是挺幸運的,不過,昨夜的事還是解釋不清啊!”梁媛疑惑地說。

    “梁小姐,你要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根本就是解釋不清的。我之前又去中國館查看那尊佛像,她仍然完好無缺地安放在原來的展櫃中。”

    “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唐風感到自己的大腦愈發混亂。

    季莫申拾起唐風面前的那份資料,翻了翻,然後將資料摔在桌子上,指著資料中的那張塔的照片,對唐風說道︰“這座偉大的塔,確實偉大,因為它開啟了西夏學的大門,可惜…可惜那個該死的科茲洛夫,他破壞了這座偉大的塔,他用野蠻的方式打開了這座西夏藝術的寶庫。該死的科茲洛夫,只是個蠻干的粗人,沒文化的冒險家。”

    季莫申說著狠狠敲擊了一下桌子。唐風詫異地看著季莫申,他還很少聽俄國的學者這樣評價科茲洛夫,以前,國內的學者常常因為科茲洛夫用野蠻方式發掘黑水城而指責科茲洛夫,可唐風萬萬沒有料到季莫申這樣一個俄國學者竟然也對科茲洛夫如此不屑。

    季莫申又接著抱怨道︰“如果是我發掘黑水城,就會比科茲洛夫完美百倍,特別是這座偉大的塔,我會用最科學、最溫柔的方式打開這座白塔,一件一件取出白塔中的文物。尤其是那尊盧舍那佛,因為她是沒藏皇後的化身,因為她擁有東方最美麗的微笑,她是高貴的、無以復加的。可惜,這一切都讓科茲洛夫破壞了,所以…我一直有個願望,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夠打開這樣一座偉大的塔,塔里面也有一位美麗的皇後,或者是公主。”

    季莫申越說越投入。唐風怔怔地看著他,直到他說完,唐風才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理想,可惜你晚生了一百年。”

    “是啊!一百年,可是一百年對於已在塔中沉睡千年的沒藏皇後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就那麼肯定塔中的女人是沒藏皇後?”梁媛半信半疑地問,雖然她見到了那個白色的幽靈,但是她還是不敢相信那就是沒藏皇後的幽靈。

    “擁有如此精美和重要隨葬品的女人,只能是皇後,高貴的沒藏皇後。”

    “但是我們還是無法知道沒藏皇後的完整歷史,她就像一個迷霧中的女人。”唐風無奈地說道。

    季莫申點頭說道︰“是的,唐風你說得很對,沒藏皇後對於我們還是一位迷霧中的女人。西夏滅亡後,蒙古人毀滅了西夏的一切,宮殿、陵墓、廟宇、文字,一切曾經記載西夏歷史和文化的東西,以至於我們今天對西夏的歷史知之甚少。沒藏皇後在元昊死後,登上了權力的頂峰,但是當沒藏家族急速從權力頂峰衰落時,這個女人又承受了怎樣的痛苦和抉擇?按照我們掌握的史料判斷,她當時年齡不會太大,難道她又出家當了尼姑?她又活了多少年?我們全都不知道。這對於一個嚴謹的學者來說,是不能原諒的,所以我一直在研究那尊佛像,和這座偉大的塔。”

    “我記得你那天說過,你們的學者曾經檢測過那具屍骨的年齡,說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女性,這個年齡似乎和沒藏皇後的年齡有些出入。按照我的估計,歷史上的沒藏皇後應該年齡比這個更大一些,所以我還是不能完全認同你的觀點。”

    “唐風,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根據史料上記載,沒藏氏在嫁給元昊前,曾經有過一段婚姻,按照年齡推算,她為元昊生下諒祚的時候,應該至少接近三十歲了。諒祚在襁褓中繼位,其後十余年,沒藏家族權勢燻天,按這樣推算,當沒藏家族衰敗的時候,沒藏皇後應該至少在四十歲左右。但是我認為沒藏生諒祚時,應該還很年輕,而等沒藏家族敗落時,她應該只有三十來歲,這樣算來,這尊骸骨也就可以理解了。”

    “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可不符合科學的精神哦!”唐風對季莫申笑道。

    季莫申又揉了揉他發脹的太陽穴,“是的,這確實有些一廂情願,但是我願意這樣相信。這尊骸骨如此年輕,還說明了一點,這證明沒藏皇後在家族失勢後,並沒有活多久就故去了。”

    “你的意思是,諒祚,她的親生兒子很可能害死了他的母親?”唐風驚道。

    “就是這個意思。”

    季莫申說完,辦公室里陷入了一陣沉默。過了許久,梁媛才說道︰“好了,好了!你們說這麼多屍骨、女屍的,本來我們踫到那個幽靈就夠可怕的了!”

    季莫申輕輕晃了晃腦袋,他想理清這一天來的思路,但他越是想理清思路,腦中越是混亂。最後,季莫申淡淡地說道︰“唐風,我不是不相信你說的話,雖然我沒見過你說的那個幽靈,但是我相信你昨夜的遭遇一定是有原因的,讓我再想想,也許我能想出點什麼…要是我的老師還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解釋清楚這一切。”

    “鮑里斯教授?”唐風反問。

    “是的,鮑里斯教授,他是那麼的睿智、慈祥、博學,以至於我至今仍需要他的幫助,可是他卻離我們而去。”季莫申停了一下,轉而對唐風說道︰“我要走了,今夜你們好自為之。記住我說的,不論外面有什麼動靜,都不要走出這間辦公室。”

    唐風和梁媛點點頭。送走了季莫申,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又只剩下唐風和梁媛,他們別無選擇,只能繼續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夜。

    離開涅夫斯基修道院的公墓,伊凡洛夫以最快速度趕回了聯邦安全局。伊留金已經在這兒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一見到伊凡洛夫,便 頭蓋臉地問道︰“你今天跑到總部去干什麼了?我怎麼事先一點兒不知道?”

    “頭,是總部臨時讓我去匯報工作,我以為總部通知了您呢!”

    “放屁!我一點兒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我才知道。你在總部都說了些什麼?”伊留金顯然對伊凡洛夫去總部很不滿意。

    “我只是實話實說,向總部匯報了案子的進展情況。”

    “那你是怎麼說葉蓮娜的?”伊留金最關心的是這個。

    “葉蓮娜,我說她和那個中國特工一起跑了,她背叛了你,她要自己去調查案子。”

    “不!”伊留金突然暴跳道,“不!不是背叛了我,是背叛了組織,背叛了國家!你要讓總部明白這里發生的一切,我們當中出了內奸,這個內奸就是葉蓮娜,還有那個老不死的馬卡羅夫,所以玉插屏才會被盜。”

    “說實話,頭,你相信玉插屏是韓江和葉蓮娜盜走的嗎?”伊凡洛夫反問道。

    伊留金逼近伊凡洛夫,說道︰“親愛的瓦連京,你要明白一點,這不是你我相信不相信的問題。事已至此,你必須相信,就是那個韓江勾結葉蓮娜盜走了玉插屏,我們現在別無選擇。”

    伊凡洛夫點點頭︰“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要開始行動。我問你,你去總部還干什麼了?”

    “還干什麼了?”伊凡洛夫馬上想到了伊留金所指何事,他心中暗暗咒罵伊留金,竟然監視自己。伊凡洛夫本來還想為葉蓮娜拖上兩天,再對伊留金說出自己去總部查檔案的事,但現在看來是拖不下去了,只好拿出那份厚厚的文件,遞給伊留金,無奈地說道︰“還去查了查檔案。”

    “查檔案?誰叫你去查的?”

    “我自己,沒別人。”伊凡洛夫硬著頭皮答道。

    伊留金狐疑地翻了翻這份文件,說道︰“米沙?你去查這個人干嗎?”

    “文件不都寫了嗎?他是當年科考隊第三個倖存者,而之前我們並不知道這個情況,所以,我必須對他的情況調查一下。”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知道,或者說,你怎麼會想到去調查這個米沙的?之前,你有線索嗎?”伊留金用一種質疑的眼光打量著伊凡洛夫。

    “不!之前我並不知道這個米沙後來還活著,我是想去總部調查當年科考隊那些人的資料,但是,除了我們已經掌握的,就找到這份文件還算有用。”伊凡洛夫小心翼翼地答道。

    伊留金用那雙灰色的小眼楮,盯著伊凡洛夫︰“難道不是葉蓮娜讓你去查的?”

    “頭,絕對不是!雖然我追求過葉蓮娜,但現在我已經失去了和葉蓮娜的聯絡。”伊凡洛夫向伊留金保證道。

    伊留金心中雖然並不完全相信伊凡洛夫的話,但也不便繼續追問下去。他又翻開伊凡洛夫帶回的文件,仔細閱讀起來,邊看邊問道︰“你看過這份文件了?”

    “看過了。”

    “有什麼想法?”

    “暫時沒有。不過如果這個米沙到現在還沒死,我們應該找到他。可這份文件只記載到1988年,之後關於米沙的情況和行蹤就沒有了,所以,我們對他之後的情況不得而知,也就無從下手。”

    “可以先去調查一下冬宮的老員工嘛!”伊留金提示道。

    “局長英明,我明天就去調查。”

    伊留金又說道︰“從這份文件上看,米沙死而復生,確實很神奇,如果他確實還活著,那麼他對我們,將有重要的意義,將遠遠超越玉插屏本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我會盡力去查的。但是我覺得這個米沙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畢竟1988年後,就沒有關於他的報告了,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在1988年死了。”

    “不管他還在不在,都要去查!咦,這份複印件怎麼缺了1964年的記載?”伊留金也發現了文件上丟失的部分。

    伊凡洛夫湊上來,仔細查看,他也是才發現這份文件竟少了1964年關於米沙的記載,他努力回憶著自己在總部檔案館里找到那些落滿灰塵的文件時的情形,關於米沙的文件,全都複印了,絕不會有遺漏!絕不會!

    伊留金狐疑地看看伊凡洛夫,又盯著缺頁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伊留金思忖半晌,他想到了伊凡洛夫也許是為了葉蓮娜而去找的這份文件,葉蓮娜、韓江,他們調查這個米沙干嗎?如果是葉蓮娜要這份文件,那幾乎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有了線索,何不利用他們的線索…想到這兒,伊留金合上文件,對伊凡洛夫說道︰“缺失的這部分恐怕涉及一些重要的東西,被人盜去了,總部那幫官僚,連個文件也管不好。”

    “是啊!就我們在拼死拼活賣命。”

    “先不管這文件了,咱們的重點還是要找到葉蓮娜、韓江和那個唐風。”

    “對了,頭,我這兩天又有了一些發現,那輛紅色的寶馬跑車,我調查清楚了。車屬於一家租車公司,租車的是一個叫梁媛的中國女孩,這是她抵押在租車公司的護照。隨後,我們查到了這個女孩在阿斯托里亞飯店開的房間,但是他們登記的資料並不是唐風,也不是那個梁媛,而是香港的一家公司。”伊凡洛夫報告道。

    伊留金接過梁媛的護照,看了看,嘴里喃喃道︰“中國香港?梁…媛?香港的公司?”他極力在頭腦中搜尋著這個中國女孩的印象,卻想不起來一點關於這個女孩的情況。他將梁媛的護照扔在桌上,對伊凡洛夫說︰“這個女孩的入境時間和唐風不是同一天,看來他們的組織又派人來了,也許還不止一個;而那個香港的公司,可能只是一個幌子,阿斯托里亞飯店那個房間極有可能是他們在彼得堡的一個據點。”

    “是啊!那天在葉蓮娜的公寓樓下,我們差點就抓到唐風,結果,突然從樓下沖出那輛寶馬跑車,接走了唐風,他們肯定又有人來到了彼得堡。”伊凡洛夫附和道。

    “看來他們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啊!葉蓮娜的公寓這兩天沒動靜嗎?”

    “這兩天很平靜,我還帶人搜查了馬卡羅夫的家,可一無所獲;另外,我們趕到阿斯托里亞飯店時,唐風和那個女孩都不在,但房間內的物品還在,所以我估計他們還是會回來的,可我們的人在那兒守了兩天,也沒見他們的人影。真是奇怪了,韓江和葉蓮娜,還有唐風,這幫人應該還在彼得堡,但我們竟然一個也抓不到,他們究竟藏身何處呢?”伊凡洛夫疑惑地說。

    伊留金道︰“他們一定有個藏身之處,根據我們已有的資料顯示,韓江現在應該和葉蓮娜、馬卡羅夫在一起,還有那個所謂的翻譯,他們至少有四個人,而唐風,至少和那個叫梁媛的女孩在一起。我估計他們兩撥人馬還沒有會合,我們要阻止他們會合,各個擊破。”

    “是這樣,但我們現在除了等待他們出現,似乎別無辦法。”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唐風,我們不熟悉,但是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我們是很了解的,他們在彼得堡還有什麼藏身之處呢?對了!我們怎麼把那兒忘了!”伊留金忽然想到了什麼。

    “局長,您想到了哪兒?”

    伊留金一揮手,伊凡洛夫附耳過來,伊留金在伊凡洛夫耳畔低語了幾句,伊凡洛夫頻頻點頭,待交代完任務,伊留金冷笑道︰“呵呵,葉蓮娜、韓江,還有我親愛的老師,你們是逃不出我手心的。”

    伊留金說完,發出了一陣駭人的獰笑。伊凡洛夫表面賠笑,心里卻不免為葉蓮娜擔起心來。

    韓江和唐風推開了一扇門,來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四周一片漆黑,突然,不知從哪里打出了一束強光,強光直射在韓江和唐風身上,刺得兩人睜不開眼楮。韓江和唐風向前邁步,那束強光也跟著向前移動,韓江、唐風加快腳步,那束強光也加快了移動,韓江對唐風道︰“咱們分開跑。”

    唐風點點頭,兩人分開,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束強光也分成了兩束,死死地盯著韓江和唐風。黑暗的、巨大的宮殿中,前面的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穿過一道道大門、一條條走廊,那束強光卻一直緊緊尾隨,揮之不去。這是什麼地方?哪兒來的這束強光?為什麼這束強光死死地跟隨著自己?也不知唐風怎麼樣了?…一連串的問號撞擊著韓江的大腦,他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他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就在他感到絕望之時,突然,他看見前方出現了一道光,那是迷宮的出口?韓江又加快了腳步,可是當那道光逼近自己時,他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韓江定下神來一看,自己撞上的正是唐風。就在自己和唐風撞上的一瞬間,緊緊尾隨他倆的兩束強光又重合在了一起。

    “你怎麼跑到了這里?”韓江大聲質問唐風。

    “我也不知道,我和你朝相反的方向跑,那束強光死死地盯著我,結果我就跑到了這里。”唐風驚恐地答道。

    “看來我們逃不出這個迷宮了!”韓江沮喪地低吼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

    唐風話還沒說完,在他倆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不!那不是人,是幽靈!因為…因為韓江和唐風根本看不到那幽靈的臉。

    白色的幽靈向他倆飄了過來,韓江本能地拔出槍。幽靈還在向他們移動,韓江雙手舉槍,可卻怎麼也無法扣動扳機,唐風焦急地喊道︰“快開槍,快開槍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39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34:51
第十三章 幽靈之家

    韓江不知道自己從身體里的哪個部分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怒吼,然後使出全身氣力,終於扣動了扳機。砰!一顆子彈射入那個白色幽靈的身體中,白色幽靈的身體劇烈晃動了一下,但它只是稍稍停了一下,又繼續向韓江和唐風飄來。

    “再開啊!”唐風驚恐萬分。

    韓江又連續扣動扳機,砰!砰!砰!…一連數槍,槍槍擊中那個白色的幽靈,白色幽靈終於消失了。一直籠罩他們的那束強光也消失了。韓江和唐風不知道那個幽靈是被打死了,還是退了回去,總之,四周又恢復了平靜,靜得只能聽到兩人的喘息和心跳聲…

    韓江和唐風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向前摸索,他們來到了剛才那個白色幽靈消失的地方,緊張地注視前方,可是黑暗中他們什麼也看不見。突然,那束強光再次打在了他倆的身上,韓江和唐風猛地一驚,幾乎同時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兩人回身一看,那個白色的幽靈又出現在他們身後。緊張,恐懼,已經壓得韓江透不過氣來,他猛地扣動扳機,砰!砰!又是兩槍,面前的白色幽靈又消失了,但是隨即,令他們無比驚駭的一幕出現了——黑暗的巨大宮殿中,突然亮起了無數盞明燈,照得這里亮如白晝,無數的白色幽靈在他們四周晃動,在向他們逼近。韓江和唐風背靠著背,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倆瞪大了驚恐的雙眼,不知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

    無數的白色幽靈在向韓江和唐風逼近,有的已經飄到了兩人的面前。韓江和唐風終於看見那些幽靈的面容,那是一張張長滿膿包、不辨人形的臉,有的膿包還在往外流淌著膿水。韓江和唐風的心臟被揪了起來,他們此時終於確信,這些確實不是人類,而是幽靈,因為這張臉絕不可能是人類的面容。

    韓江和唐風無比絕望地靠在一起,他們身旁的幽靈越聚越多,突然,剛才還是金碧輝煌的宮殿,瞬間變成了陰暗潮濕、爬滿老鼠的巨大下水管道,無數的幽靈、成群的老鼠一起向他倆襲來,韓江渾身爬滿了老鼠,令他百爪撓心。他感到有一只強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頸,他感到了窒息,他想喊,想呼救,想做最後的垂死掙扎,但是,他已經沒有一點兒力氣,他喊不出聲。他扭頭看見了唐風,此刻,唐風已經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不!絕不能就這樣死在這里——這個可怕的幽靈之家!

    韓江開始重新聚集力量,他甩掉了手臂上的兩只老鼠,伸出粗壯的手臂,抓住自己脖頸前的那只手,那只他看不見的幽靈之手、命運之手,使出他僅剩的力氣,用力撕扯著。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徒勞的,他感到了自己的氣力正在一點點喪失,而扼在他脖頸上的幽靈之手卻越來越緊,最後,他絕望地放棄了抵抗,只從身體里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吼叫。

    …

    韓江猛地睜開了眼,四周一片漆黑,這是哪里?他抹了一把額頭的細汗,卻感到渾身冰涼。韓江從沙發上坐起來,看看牆上的鐘,晚上十一點。看來自己才睡著,就被這個該死的噩夢驚醒了。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這才回憶起來自己還在維克多的公寓里。韓江剛才的那一聲低吼,驚醒了葉蓮娜,葉蓮娜點燃蠟燭,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韓江長吁了一口氣,道︰“做了一個噩夢。”

    “噩夢?”

    “是的,很可怕的噩夢,我夢見我和唐風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里,被兩束強光追逐,就像…就像我們置身於舞台中央,而四周全是觀眾,但…但四周的觀眾竟然都是幽靈,他們向我們撲了過來,我開槍了,可無濟於事。我們仿佛到了一個幽靈之家,那些幽靈越聚越多,原本金碧輝煌的宮殿,眨眼間變成了陰暗、潮濕、爬滿老鼠的下水管道,我們無力抵抗,就要被那些幽靈和老鼠吞噬,然後…然後,我就醒了!”韓江清晰地回憶起了剛才的那個噩夢。

    “我還以為你夢見跟我在一起呢,原來是唐風!”葉蓮娜故意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韓江晃晃腦袋,道︰“葉蓮娜,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這個人一向很少做夢,這個夢讓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我看你是對明天的行動害怕了。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葉蓮娜笑道。

    “害怕?可能有點,但這不是主要的,這個噩夢讓我感到了危險,我感到了一個巨大的危險正在向我們逼近,而且,唐風很可能已經遭遇了危險。他只有一個人,一旦遭遇危險,根本無力抵抗。”韓江肯定地說著。

    葉蓮娜拍拍韓江的肩膀,說道︰“我看你是這幾天累壞了,不要想了,趕緊抓緊時間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行動呢。”

    韓江卻一把抓住葉蓮娜的手,說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確,我看這里不能再待了,我們得趕緊轉移!”

    “你是說我們要連夜轉移?”葉蓮娜驚道。

    韓江點點頭,道︰“我不知道我們將要面臨什麼樣的危險,但是我感覺他們就在我們附近。”

    “他們?伊留金?”

    “不知道,也許是史蒂芬,或是其他什麼對我們感興趣的人。”

    “那我們現在能去哪兒?”

    韓江略思片刻,道︰“既然我們明天一早要再探下水道,不如將行動提前,說不定這會兒那個幽靈正在地下小屋里睡覺呢!”

    葉蓮娜獨自想了一會兒,反問韓江︰“我可以跟你現在就走,但是父親呢?他也跟我們一起行動嗎?”

    “現在只能帶上你父親,我們在彼得堡已經沒有藏身之地了。伊留金不會放過我們,史蒂芬也會隨時出現,鬼知道還會有誰!”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不過,我們要先征求一下我父親的意見,他比我們有經驗。”葉蓮娜同意了韓江的意見,轉身去馬卡羅夫的臥室,叫醒了馬卡羅夫。

    韓江也叫醒了徐仁宇。不出韓江所料,馬卡羅夫聽了韓江的主意,笑道︰“我都睡了一天了,早就想行動了,現在出發正是時候,而且這里也並不是久居之地。”

    徐仁宇卻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老大不樂意,但見韓江、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已經達成一致,也不好再說什麼。四人收拾好必備之物,一切準備就緒,馬卡羅夫不無留戀地回頭看看兒子的公寓,喃喃自語道︰“我們還會回來嗎?”

    “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葉蓮娜安慰馬卡羅夫道。

    四個人離開維克多的公寓,摸黑下了樓。葉蓮娜的車停在離他們有兩條街距離的一個地下停車場內,於是,四個人穿過凌晨無人的街道,向那個地下停車場進發。

    可就在他們轉過街角,準備過街時,幾輛黑色的轎車猛地從另一條大街上拐了過來。這些車雖然沒有任何標志,但葉蓮娜一眼就認出了這些車,她抬起左手,示意大家靠街邊隱蔽起來。

    四人隱藏在街邊的陰影中,待那幾輛黑色轎車呼嘯而過,葉蓮娜才回頭對韓江道︰“看來你的直覺真的很靈,那都是聯邦安全局的車,而且有一輛應該是伊留金的車。”

    “伊留金也來了?”韓江驚道。

    “看樣子他們就是沖我們來的。”葉蓮娜話音剛落,就見那幾輛黑色轎車停在了維克多公寓的樓下,十多個黑影跳下了車,以戰鬥隊形沖進了公寓大樓。

    “我們走吧,再不走給他們發現就糟了!”徐仁宇催促道。

    韓江卻按下徐仁宇,說︰“別急,再看看。”

    那頭帶隊的正是伊留金本人,伊凡洛夫領著人率先沖進了公寓大樓,伊留金緊隨其後,也走進了大樓。維克多的公寓在三樓,伊凡洛夫躡手躡腳地摸到了三樓,他回頭看看身後的人,示意眾人注意隱蔽。伊凡洛夫趴在樓道邊,靜靜地聽了聽維克多公寓里的動靜,沒有一絲聲音,“如果葉蓮娜真在這里,那他們一定是睡著了!”伊凡洛夫想到這兒,不禁為葉蓮娜擔起心來。

    走在後面的伊留金見伊凡洛夫遲遲不行動,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他拔出手槍,分開眾人,走到伊凡洛夫身邊,質問道︰“為什麼還不行動?”

    伊凡洛夫剛想開口回答,就聽見“轟”的一聲巨響,一團橘紅色的火光伴隨著巨響沖破了維克多公寓的大門,原本堅固的鐵質大門被巨大的氣浪輕而易舉地掀了起來。伊凡洛夫趕緊摁下了剛才要往上沖的伊留金。

    這是一場大爆炸,爆炸震得樓道里落下了大量的石灰和碎石。伊留金待爆炸停止,晃了晃腦袋上的石灰,抬起頭咒罵道︰“媽的,葉蓮娜竟然成恐怖分子了!”

    伊凡洛夫什麼也沒說,他痴痴地站起來,根本沒有覺察到自己的手臂正在流血。他望著還在燃燒的公寓,心里像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令他痛苦萬分。

    隱藏在公寓不遠處的韓江等人,被剛才突然而來的爆炸震呆了,韓江扭頭看看葉蓮娜,他從葉蓮娜的眼楮里只看到了熊熊的火焰。過了許久,徐仁宇才反問韓江︰“你是不是知道要爆炸?”

    韓江怒道︰“我知道個屁!我說過請相信我的直覺。”

    “不會是煤氣引起的爆炸吧?”徐仁宇又道。

    “這明顯是針對我們的。”葉蓮娜恨恨地說道。

    “看樣子不是伊留金干的,那只能是…”韓江揣測著。

    “你是說史蒂芬!”徐仁宇驚道。

    “除了那個神秘組織,還有誰有這個能力!還有誰非要置我們於死地!”韓江怒道。

    “看來剛才沖進去的伊留金和伊凡洛夫是凶多吉少了!”徐仁宇喃喃道。

    韓江看看葉蓮娜,沒說話,葉蓮娜也沒說話,但當他倆扭頭瞥見馬卡羅夫時,忽然發現馬卡羅夫的眼楮里竟然流下了兩行熱淚。葉蓮娜想起來自己剛才臨出門時,還在安慰馬卡羅夫“很快就會回來!”可沒想到,這才不到半個小時,維克多的公寓竟然化為了瓦礫!

    “父親,別難過了,咱們走吧,好在我們都還沒事。”葉蓮娜安慰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恨恨地說道︰“我與他們勢不兩立!”說完,馬卡羅夫邁開大步,徑直向前走去。韓江和葉蓮娜、徐仁宇剛忙跟在後面,追了上去。

    維克多的公寓內,大火剛剛被撲滅,警察正在安撫附近的居民。伊留金和伊凡洛夫率先走進了維克多的公寓,公寓外側的窗戶和牆被劇烈的爆炸完全摧毀了,靠大門的這側倒還算完好。伊留金和伊凡洛夫查遍了每一個房間,沒有發現一具死屍,伊留金疑惑不解,“難道葉蓮娜他們根本沒來這里?可這爆炸又是怎麼回事?煤氣管道?”

    “這顯然是炸彈所為。”伊凡洛夫道,他剛剛包扎好被崩落石塊劃破的手臂。

    “炸彈?會是誰干的?難道是葉蓮娜安裝的,就等我們出現?”

    “顯然不是,依我看,炸彈是被人安裝在樓外的外牆上,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葉蓮娜、韓江和馬卡羅夫。”

    “想炸葉蓮娜和韓江?那會是什麼人?”

    “您還記得我曾經對您介紹過的那個神秘組織嗎?”

    伊留金回想起來伊凡洛夫曾經對自己說過那個綁架過葉蓮娜的神秘組織,“你是說那伙人也來到了彼得堡?”

    “我不能肯定,但是那個神秘組織的力量確實很不一般。”伊凡洛夫說著,從客廳的沙發附近撿起了一些沒有被炸毀的食品包裝袋,對伊留金道︰“葉蓮娜他們確實來過這里,而且他們應該是在不久前離開的。”

    伊留金點點頭,俯下身,從被爆炸掀翻的沙發底下抽出了一本厚厚的、被燒去了一半的文件,他翻了翻那份文件,然後對伊凡洛夫冷笑道︰“是的,我完全同意你的觀點,他們剛剛才離開這里,這就是證據!”

    伊凡洛夫早已認出了那份文件,正是自己為葉蓮娜找來的那份關於米沙的文件,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低下了頭,等著伊留金沖他大聲咆哮和訓斥。可是伊留金這次卻沒有這樣做,他很平靜地找來一個證物袋,將那份文件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證物袋,然後看了伊凡洛夫一眼,扭頭走出了維克多的公寓。只剩下伊凡洛夫一個人怔怔地站在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公寓里。

    就在伊留金發現那份文件的同時,韓江、葉蓮娜、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已經鑽進了彼得堡龐大的下水管道,韓江在前,徐仁宇和馬卡羅夫緊隨其後,葉蓮娜殿後,四人魚貫而行,穿過大柵欄門,拐進了那條早已廢棄的下水管道中,在這條管道中走了一會兒,韓江用電筒朝前面照了照,回頭小聲對馬卡羅夫道︰“那個地下小屋就在前面。”

    韓江沒敢貿然前行,他蹲在離地下小屋不遠的地方,觀察了一會兒。此時的地下小屋,沒有一絲亮光,與上次和葉蓮娜來時一樣,看來從第一次和徐仁宇在這里遭遇幽靈後,那個幽靈就再沒有回到過這里。

    想到這兒,韓江站起身,率先向地下小屋走去。四只電筒照亮了幽暗的地下小屋,還是老樣子,韓江和葉蓮娜沒有發現這里與上次有任何變化。馬卡羅夫則仔細地觀察著這間地下小屋,狹小的木床,書櫃上的那排書,還有書桌上早已燃盡的蠟燭。馬卡羅夫不肯放棄每一個細節,最後,他竟坐在了那張書桌旁,嘴里喃喃自語道︰“和我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只是沒有米沙。”

    “那是因為你聽了我們的敘述,所以才會做噩夢。”韓江說道。

    馬卡羅夫從座位上站起來,又走到書架前看了看,說道︰“韓江,從這里殘余的食物和書籍,還有你說的那張寫有字的紙上看,那個幽靈前不久在這里住過,只是因為你的闖入,打擾了他的生活,所以他離開了這里。”

    “離開了這里?您是說他還有一個住處?”韓江好奇地問。

    馬卡羅夫點點頭,說道︰“很有這種可能,這里雖然早已廢棄,但是離剛才我們進來的出口太近,還是很容易被人發現,所以,你看——這里兩邊都有退路,可進可退,真是個聰明的幽靈!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只是幽靈其中的一個住所,他應該不止一個住所,這樣才好不停地轉換地方。”

    “幽靈為什麼要轉換地方呢?”葉蓮娜問。

    “幽靈之所以生活在地下,就是不想見到人,特別是某些人,我想幽靈大概是在躲避什麼人吧!”馬卡羅夫道。

    “幽靈躲避人?我看人見到那個幽靈都要被嚇死了,到底誰躲誰!”徐仁宇回想到遭遇那個幽靈的情景,不禁頭皮發麻。

    四個人在地下小屋再無收獲,於是,從另一頭的狹窄通道離開了地下小屋,鑽出那條狹窄的通道,又順著韓江最早發現幽靈的那條通道前行,最後,他們又來到了那三個並列的管道口前。韓江指了指三個管道口,對馬卡羅夫介紹道︰“左側的這個管道就是我們剛才走出來的,中間的這個管道上次我和葉蓮娜在里面踫到了一大群老鼠…”

    “不,不是一大群,而是成千上萬只老鼠!”葉蓮娜仍然對那天遭遇的老鼠記憶猶新。

    “是的,是成千上萬只老鼠,盤踞在管道內,看不到盡頭!所以後來我們就鑽進了右側的這個管道,結果,就來到了冬宮廣場,並發現了那塊布條。”韓江指著右側的管道說道。

    馬卡羅夫看看中間的管道,又看了看右側的那條管道,最後,指著右側的管道,對韓江說道︰“聽你這麼說,那我們就只有從這兒走了。”

    韓江點點頭,四個人按照隊形鑽進了右側的管道。和上次一樣,他們來到了一個地下大廳中,這里出現了許多條管道,韓江領著眾人來到一條紅磚管道前,對大家說道︰“上次我們就是從這條紅磚管道走到了冬宮廣場。”

    四人又鑽進了紅磚管道,他們很順利地來到了那條水量充沛的大管道中,沿著管道旁的狹窄人行道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了那個通往冬宮廣場的窨井旁。鑽到窨井下面,韓江指了指上面,道︰“這就是上次發現那塊白色布條的地方。”

    “這上面是冬宮廣場?”馬卡羅夫問。

    “是的,不過當然不在廣場的中央,否則我們就會被廣場上的人圍觀了。呵呵!”韓江笑道。

    馬卡羅夫朝上面看了看,窨井蓋上的眼兒露出了兩道光線,射在潮濕的井壁上,“看來上面天已經亮了!”馬卡羅夫喃喃道。

    “我們已經在下面走了一夜了。”徐仁宇道。

    葉蓮娜看看韓江,問︰“我們下面該往哪兒走?今天我們的運氣看來不好,沒有踫到那個幽靈啊!”

    “是啊!今天那個幽靈仿佛消失了!”韓江看看頭上的窨井蓋,他真想上去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但是理智告訴他那樣做只能壞事。

    馬卡羅夫走回那條流著污水的大通道,指了指前方,對眾人道︰“在沒有目標的情況下,就繼續往前走吧!”

    韓江點了點頭,四個人休息了一會兒,便又踏上了征途。前面的道路是韓江從未來過的,他變得異常小心,腳下的步伐也明顯放慢了。走出很長一段,韓江發現這條管道是彎曲的,而且越往前走,彎曲的幅度越大,他不知道這條管道要把自己帶向哪里。

    一個小時後,在這條大管道的側壁上又出現了一條管道。韓江用電筒向里面照了照,里面很干,也很幽深,顯然這不是一個窨井,而是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管道。

    韓江猶豫起來,是順著腳下的大管道往前走,還是鑽進旁邊的這條管道?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也在查看這條管道,馬卡羅夫判斷道︰“這條管道看上去已經廢棄了,大管道內污水向前流淌,我估計前面應該有個出口,我們現在是要尋找那個幽靈,不是出去,所以我建議從旁邊這條廢棄的管道進去。”

    “而且幽靈應該生活在廢棄的管道中。”韓江完全同意馬卡羅夫的建議。

    於是,四個人鑽進了這條廢棄的管道中。在這條廢棄的管道中,四個人走了很遠也沒發現其他的岔路,這條廢棄管道像是一條永無盡頭的迷宮,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時而向上,時而又向下延伸。走在韓江身後的徐仁宇抱怨道︰“這樣走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

    韓江沒有回答,他繼續領著眾人向前走了一段,前方出現了一條T字形岔路…

    T字形岔路?韓江心里頓時慌起來,難道又要面臨選擇?他來到T字形岔路的路口,一條東西向的管道出現在眾人面前。韓江發現向西的那條管道早被條石砌死,只有向東的那條管道可以通行,他也不知為何,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既不用選擇,也沒有面臨絕境。

    認真的馬卡羅夫走到被砌死的管道前,仔細查看了被砌死的地方,這里蜘蛛網密布,積了很厚的灰,看來很久沒有人來過這里了。馬卡羅夫看到這里,才放心地指了指向東的管道,說道︰“向西的管道早被封死了,但願這條管道不要被封死!”

    向東延伸的管道沒有污水,看來也是早已廢棄了,這條管道非但沒有像馬卡羅夫擔心的那樣被封死,反而越走越遠,沒有盡頭。韓江心里暗暗計算,在這條管道中走了也有幾公里了,怎麼還不見盡頭。他又累又渴,可用電筒照射前方,前面漆黑一片,依舊看不到什麼出口。

    “我們在這兒休息一下吧!”韓江終於停下來,提議道。

    葉蓮娜和徐仁宇也正有此意,馬卡羅夫更是早已力氣不濟,於是,四人靠著管道壁,癱坐在地上。韓江翻出包里攜帶的食物,道︰“咱們帶的食物有限,而且我們也不能長期在這地下世界生存,所以我想如果我們依然找不到那個幽靈,那我們也應該在天黑前找到出路,天黑後,可以出去吃點東西,透透氣。”

    “我簡直不敢想象,我們要是一直一無所獲,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葉蓮娜開始感到絕望。

    馬卡羅夫安慰葉蓮娜說︰“不用急,我們會找到那個幽靈的,韓江的話很有道理,如果今天沒有收獲,我們也應該在天黑前找到出去的路。”

    四個人將攜帶的食物全吃光了,然後靠在牆壁上休息,可是,他們實在是太疲勞了,四個人竟然全在不知不覺中,昏睡了過去。睡夢中,徐仁宇也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自己早年的求學歲月…

    那是在柏林、倫敦,還是斯德哥爾摩?徐仁宇實在是記不清了,但是他清晰地記得那年冬季異常寒冷,是他這一輩子所經歷的最寒冷的一個冬季。他裹著破舊的大衣,冒著風雪,走在陌生的城市中,他相信就憑他當時的那副尊容,坐在街邊,一定會有好心人給他扔上一兩個硬幣。

    他走到了一家飯店的門前,盯著飯店靠街邊的櫥窗,里面陳列著精美的糕點,讓早已饑腸轆轆的徐仁宇垂涎不已。他摸了摸兜中的錢包,空空如也,還有自己的簽證,也已經過期多日,他想了想,猶豫許久後,終於推開了這家飯店的大門,他要了許多美味的菜餚,當然還有他在櫥窗內看到的那些精美糕點。

    一陣風卷殘雲後,徐仁宇起身就走,飯店的服務員一把攔住了他的去路,“先生,您還沒付賬呢?”

    徐仁宇愣了一下,隨後,他把雙手一攤,道︰“我沒有錢。”

    “沒有錢?你想吃白食嗎?”一個聲音從徐仁宇身後傳來。

    他扭頭一看,是飯店的老板,一個膀大腰圓的大胖子。“對不起…先生,我可以給你們打工。”徐仁宇心里開始後悔自己的愚蠢舉動。

    “不!我們不需要!”胖子沖徐仁宇吼道。

    徐仁宇不知所措。那個大胖子逼近徐仁宇,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是中國人吧?你這個吃白食的中國人,我要送你去見警察。”

    徐仁宇感到了羞辱,也感到恐懼,他顫抖地對那大胖子說︰“不!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請不要送我去見警察。”但是那個大胖子依舊不依不饒,徐仁宇向後退去,忽然,他的手踫到了身後桌上的一個盤子,他不能去見警察,他下定了決心,猛地舉起那個盤子,向逼近自己的大胖子砸下去。那個看似凶狠的大胖子竟是如此的不禁砸,徐仁宇一砸下去,那個胖子一翻白眼,竟癱了下去。

    徐仁宇見狀,不顧一切地沖出了飯店大門,但是他並沒跑出多遠,就被警察跟上了。一輛警車拉響了警笛,追逐著在人行道上狂奔的他。徐仁宇暗道不好,他見街邊有一條狹窄的小巷,警車追不進來,便一頭鑽進了那條小巷,警車沖上了人行道,橫在巷口,警察跳下車,拿著警棍沖了上來。徐仁宇拼命向前,可誰料,就在他要沖出小巷那頭的時候,兩個人高馬大的警察擋在了他的面前,他再一回頭,身後追兵已至,自己無路再逃…

    徐仁宇被幾名身高馬大的警察壓在了雪地上,他撕心裂肺地叫喊著、掙扎著,但是一切都無濟於事。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警察押上了警車。他帶著羞憤、屈辱、疼痛和絕望,來到了警察局,被關進了拘留室,和他關在一起的是妓女、流氓、吸毒者、黑社會成員,以及所有這個城市的渣滓。

    一個穿著暴露的老妓女湊了上來,在徐仁宇身上胡亂地摸著,嘴里說著骯髒不堪的話語,挑逗著他,最後,這個妓女趴到徐仁宇身上,大笑道︰“中國人,我很便宜,你需要嗎?”

    緊接著,一個吸毒者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個針管,對徐仁宇說道︰“怎麼樣,要不要來一針?我保證你有進入天堂般的感覺,你在那里能看見上帝,呵呵…”

    吸毒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渾身刺滿文身的壯漢扔到了一邊,壯漢領著幾個人,逼近徐仁宇,冷笑道︰“喂!新來的,你知道這里誰是老大嗎?讓我來告訴你。”說著,壯漢像提小雞一樣,把徐仁宇提了起來,同時舉起了右拳。徐仁宇驚恐萬狀,這時,那個吸毒者拿著針管,還有那個令人惡心的老妓女又湊了上來,在徐仁宇身上摸著、扎著。徐仁宇再也無法忍受,他向警察呼救,可是警察根本沒有理睬他,壯漢如榔頭般有力的拳頭落在了徐仁宇身上,他絕望地呼號著…

    徐仁宇猛地睜開眼楮,四周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還在廢棄的下水管道中。忽然,他覺著腿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蠕動,他心里一驚,摸到身旁的電筒,打開電筒,朝自己腿上照去,一個黑色的毛茸茸的東西,那是什麼?“啊!——有老鼠!”徐仁宇一聲驚叫,蹦了起來,他這才發現,韓江、葉蓮娜和馬卡羅夫身上也都爬上了老鼠。四個人的身邊,突然冒出了幾十只碩大的老鼠。

    徐仁宇的驚叫,震得管道內傳來了陣陣回聲,也驚醒了其他幾人。韓江、葉蓮娜和馬卡羅夫,趕緊起身抖落自己身上的老鼠。葉蓮娜驚道︰“這些老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韓江用電筒朝地上照去,幾十只老鼠向漆黑的前方逃竄,他向前疾走了幾步,回身對眾人說︰“老鼠往前走了,我們也跟著老鼠往前走。”

    “前面是什麼地方?不會是老鼠之家吧?我可是最怕老鼠的。”葉蓮娜驚魂未定。

    “你說的是廢話,咱們現在除了往前走,也沒別的路可走,本想在這兒好好休息一會兒,可這幫老鼠卻不讓。”徐仁宇抱怨著。

    馬卡羅夫看了看表,忽然驚道︰“不好,咱們幾個剛才都睡著了,現在竟然已經下午四點了。”

    “下午四點?那地面上應該快天黑了!”葉蓮娜道。

    “看來我們得趕緊出去。”韓江心里焦急起來,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麼久。四個人不再說什麼,又繼續向前走去。但是,他們沒走多久,就又踫到了一座T字形岔路。眾人不知所措時,韓江忽然發現此地似乎曾經來過,他仔細觀瞧,突然驚道︰“不好,我們怎麼走到了這里?”

    “這是哪里?”葉蓮娜問。

    韓江解釋道︰“你忘了嗎?我們上次從中間那個管道走到這里,結果一轉彎就踫到了那成千上萬的老鼠,而現在我們是從另一條管道走到了這里,如果我們往前直走,就是上次踫到老鼠的地方!”

    “什麼?你是說前面會出現那成千上萬只老鼠?”葉蓮娜雖然也已經認出了這個地方,但還是不敢相信,她用電筒向前方照去,黑幽幽的管道,看不出什麼端倪,但當她把電筒朝地下和牆壁上照去時,卻突然發現,在前方管道的地上和管道壁上,爬滿了黑色的大老鼠!

    葉蓮娜驚得將電筒掉在了地上,“我們怎麼會走到了這里?怪不得剛才會有老鼠爬到我們身上,原來我們休息的地方與老鼠的家如此之近!真是可怕!”葉蓮娜顫抖地問。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們在地下管道內繞了一個大圈。”韓江道。

    “那這麼說,我們拐過去,就可以從那條管道走出去?”徐仁宇問。

    “是的,但我不想半途而廢!”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想干什麼?”葉蓮娜問。

    “我想走過去。”

    “你是要從前面爬滿老鼠的管道走過去?你瘋了?”徐仁宇嚷道。

    馬卡羅夫拍拍肩膀,道︰“韓江,我支持你,但是你要想好,也許拐過去,很快可以走出去,而一直往前面走,還有無盡的危險在等待著我們。”

    “我想好了,這里聚集這麼多的老鼠,本身就很不正常,我想我們往前走一定會發現什麼。”韓江盯著馬卡羅夫肯定地說。

    馬卡羅夫點點頭,對眾人道︰“好吧,現在大家聽我指揮,先用繩子將褲腿和袖口都扎緊。再用東西將頭裹住,然後跟著我,快速穿過這里,記住,不要看,不要叫,只管往前走,不管發生任何情況,都不要停下來!”

    韓江、葉蓮娜和徐仁宇找出繩子,將褲腿和袖口都扎緊,馬卡羅夫又叮囑道︰“另外,我們最好分成兩組前進,博士,你跟我一組。韓江,你跟葉蓮娜一組。記住,韓江,葉蓮娜從小就怕這些毛茸茸的小玩意兒,如果有老鼠掉在了葉蓮娜身上,你要幫她趕走這些小東西。”

    韓江看看葉蓮娜,沖馬卡羅夫點了點頭。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做好準備,兩人互相攙扶著,走進那條爬滿老鼠的管道,韓江用肩膀護住葉蓮娜也跟了進去。

    腳下是軟綿綿的東西,不是地毯,而是成群的老鼠。老鼠發出了一聲聲慘叫,韓江不去理會,盡量使自己保持平靜,漸漸地,他的腳失去了知覺,只是機械地在向前邁出腳步…突然,一只碩大的老鼠掉在了葉蓮娜頭發上,葉蓮娜一陣尖叫,韓江趕忙抓住那只老鼠,將它扔了出去。

    前方,一片白色的水霧完全遮擋了韓江的視線,他看見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已經走進了這片水霧中,他感到悶熱,這里的氣溫比剛才陡然上升。韓江心里開始明白,為什麼這里會會聚如此之多的老鼠,因為在寒冷干燥的冬季,這里比其他地方都要溫暖濕潤。

    韓江完全看不清前方,他索性閉上了眼楮,護著葉蓮娜繼續往前走。大約十多分鐘後,他的腳下終於有了知覺,他知道自己的雙腳又踩在了堅實的地面上,他睜開眼,看看懷中的葉蓮娜,仍然依偎在自己的胸前,再往後望去,只看見一團濃濃的白色水霧彌漫在整個管道中,那成千上萬只老鼠早已不見了蹤影。

    “看來我們走過來了。”馬卡羅夫對韓江說道。

    “是啊!只是不知道前方會通向哪里。”

    前方依舊是一片黑暗,四人恢復原先的隊形,繼續向前前進,走了大約半個小時,這條管道依舊沒有看到盡頭。韓江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著,突然,他發現在管道的側壁上出現了一條狹窄的管道,里面閃出了點點幽光…

    韓江見到了那點幽光,立即側身靠在了洞壁上,並示意其他人停止前進。韓江回頭,用手指了指側壁上的管道,小聲說道︰“里面有亮光!”

    韓江和葉蓮娜掏出了槍,小心翼翼地率先轉了過去,走進了那條狹窄的管道,那點幽光是從一扇石門中發出的,石門之內會是什麼?

    韓江和葉蓮娜每邁出一步,都異常謹慎,大約四十步後,他倆來到了石門邊。韓江沖葉蓮娜使了個眼色,然後率先破門而入,葉蓮娜緊隨其後,也闖入了石門。可令他倆失望的是,石門之內,並沒有任何人,更沒有幽靈。

    “又是一座地下小屋!”馬卡羅夫進來後,嘆道。

    這間地下小屋用巨大的石條砌成,比原先發現的那座要大一些,其他並無什麼不同之處,就連陳設也與那座小屋相似。但是,當馬卡羅夫向小屋四壁和屋頂看去時,他驚呆了。韓江、葉蓮娜和徐仁宇也都被驚呆了——只見在這間地下小屋四壁和屋頂,被人用墨水塗滿了各式各樣的奇怪符號和文字。

    “全是我們不認識的文字,還有神秘的符號!這難道就是幽靈之家?”葉蓮娜嘆道。

    “你們看,那是西夏文字!”徐仁宇指著屋頂一大塊密密麻麻的符號驚叫道。

    韓江和馬卡羅夫也看到了,“是的,那就是西夏文字,還有牆壁上。”韓江在一側的牆壁上也發現了西夏文字。

    “我還發現了古印度的梵文,還有…佉盧文、吐火羅文!如果我沒認錯,這裏還有許多古老的東方文字,而且有不少都是已經失傳的文字。”徐仁宇指著另一側牆壁說道。

    “這就是米沙的幽靈之家!”馬卡羅夫嘴里喃喃自語道。

    “你們還記得伊凡洛夫弄來的那份文件嗎?上面曾經提到米沙被送進精神病院後,在精神病院的牆壁上塗抹了許多沒人認識的東方文字。”葉蓮娜提示眾人。

    徐仁宇又仔細看了看牆壁和屋頂的文字,特別是那些西夏文字,搖搖頭道︰“要是唐風在就好了,我雖然能看出那是西夏文字,可是認不出寫的是什麼。”

    “是啊!也不知道唐風現在怎樣了。”韓江憂心忡忡地說道。

    馬卡羅夫走到了書架前,這里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有些書籍顯然是被人經常翻看的。他又來到書桌旁,書桌上一張有些發黃的白紙上,工整地用書法體的俄文寫著一行文字。馬卡羅夫見到那行字,猛地睜大了眼楮,因為他又看見了熟悉的那句話——“對於上帝,我們都是聶赫留道夫,對於生活,我們都是梅什金公爵!”

    “這就是米沙的筆跡!”馬卡羅夫肯定地說道。

    “現在我們基本可以斷定,米沙沒死,而且一直活到了今日,可他真的就是那個幽靈?”葉蓮娜說道。

    “米沙!你在哪里?請你出來。我是馬卡羅夫。當年在科考隊,你們都喊我伊萬,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馬卡羅夫突然在地下小屋里大聲喊起來。韓江和葉蓮娜又握緊了槍,他們生怕那個可怕的幽靈會突然從哪兒躥出來,但是馬卡羅夫喊了許久,小屋內並沒有幽靈出現,也不見米沙的身影,只有那點燭光在馬卡羅夫喊聲的回音中搖曳戰栗。

    馬卡羅夫喊累了,坐了下來,徐仁宇也靠在書桌邊坐下來休息,葉蓮娜依舊緊張地注視著這間可怕的幽靈之家。韓江則舉著槍,慢慢地步出了幽靈之家,來到那條狹窄的管道中。他的身影在燭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細長,突然,他發現了另一個身影,投射在管道口的地面上,管道外有人!

    韓江想到這兒,定了定神,然後緊走幾步,沖出了那條狹窄管道,回到了剛才經過的那條大管道中。一個白色身影在他面前一閃,隨即消失在管道前方的黑暗中,韓江舉槍對頭頂開了一槍,但是那個白色身影並沒有再出現。

    葉蓮娜、徐仁宇和馬卡羅夫聽到槍聲,迅速從幽靈之家內沖了出來,“怎麼了?”葉蓮娜問韓江。

    “就是那個幽靈,就是我們見過的那個幽靈,他消失在前面了!”韓江用電筒照著前方說道。

    “米沙…”馬卡羅夫嘴里喃喃自語道。

    “還愣著干嗎,趕快追啊!”葉蓮娜催促道。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一起沿著這條寬大的管道向前追去,跑出沒多久,原本高大的拱券形管道,突然變成了一條低矮寬大的橢圓形管道,管道中間有污水流過。眾人無奈,只得捏著鼻子,彎著腰,沿著橢圓形管道邊上前行。

    四個人好不容易走過了橢圓形管道,來到外面,卻看見兩條岔路。面臨選擇,四個人頓時又沒了主意。韓江看看右側的通道,再看看左側的通道,兩條通道幾乎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就在韓江迷茫之時,突然,左側的通道內白影一閃,韓江毫不猶豫地沖進了左側的通道,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也跟著沖了進來。韓江步步緊逼,電筒射出的光柱在黑暗中劇烈地晃動著,他看不清前方,看不清那個白色的幽靈是不是在前面,他更不能肯定那個白色幽靈是不是米沙,他只知道抓住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

    也不知在這條管道內走了多久,原本彎曲的管道忽然變得筆直。韓江的手電,再次捕捉到了那個白色幽靈,他看見了,看見了那個白色幽靈,就在前面…可當他的電筒劇烈晃動了一下之後,那個白色幽靈竟在筆直的管道中消失了。

    韓江困惑地放慢了腳步,他的大腦在快速判斷著情況。筆直的管道,在電筒的光柱下,那個白色幽靈竟然在自己眼前消失了,這只有一種情況,前面有岔路。韓江想到這兒,放慢了腳步,打開手槍的保險,一步一步地向前探路。

    果然不出韓江所料,就在那個白色幽靈消失的地方,洞壁上出現了一個黑色洞口。韓江注意到這個洞口和前面出現的管道明顯不同,像是最近才被人敲開的,地上還堆著一些散落的碎石。韓江用電筒朝洞里面照了照,很不規則的一條管道,而且很狹窄。葉蓮娜、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也趕了上來,面對這樣一個洞口,眾人心中疑竇重生。馬卡羅夫看了一眼韓江,道︰“這次我先進吧!”

    “不!還是我先進。”說完,韓江義無反顧地邁進了這個洞口,在一堆碎石中前行了十餘米。不經意間,他又進入了一個黑漆漆的房間,這難道又是一個幽靈之家?
匿名
狀態︰ 離線
40
匿名  發表於 2013-11-6 20:35:17
第十四章 冬宮驚魂

    就在韓江、葉蓮娜、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再次鑽進下水管道時,唐風和梁媛在季莫申的辦公室中又聽到了昨夜那個奇怪的聲響。那聲響不大,似乎比昨夜聽到的小,唐風聽不出那是什麼聲音。過了一會兒,那個聲響消失了,門外一片寂靜,但是,很快走廊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唐風狐疑地看看梁媛,梁媛也不知所措。

    那腳步聲沉悶而有規律,唐風聽出來那腳步聲沒有向季莫申的辦公室走來,這才長吁一口氣,“今夜怎麼又多出了腳步聲?”梁媛不解地問。

    “也許是保安加強了巡邏,也有可能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唐風胡亂猜測著。

    就在兩人昏昏欲睡,就要忘了那個奇怪聲響的時候,那個奇怪的聲響又傳了過來,聲音似乎略微比先前的大一些,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唐風和梁媛豎著耳朵聽了好一會兒,一刻鐘後,唐風確定那個奇怪的聲響確實沒有再出現,才重新閉上眼楮。可是他剛一閉眼,走廊上又傳來了腳步聲。唐風猛地睜開眼楮,仔細辨別著走廊上的腳步聲,和先前聽到的一樣,還是那個沉悶而有規律的腳步,所不同的是,那個腳步好像是…是朝自己這邊來的。

    梁媛也覺察出了門外腳步的異樣,依著梁媛的性格,雖然害怕,但非要出去看個究竟,但是唐風拉住了她,小聲喝道︰“你忘了季莫申的話了嗎?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都不要出去。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有人闖進來!”

    說完,唐風在辦公室內找到一只玻璃花瓶,靠在門後,以防那個不速之客闖入。門外的那個腳步還在向季莫申的辦公室移動過來,唐風緊緊地攥著花瓶,將花瓶舉過頭頂,恰在此時,腳步聲戛然而止了。唐風估摸著那人應該就站在門外不遠處,他看看梁媛,梁媛也抄起了一本厚厚的詞典,只等大門一開…

    一秒,兩秒,三秒,五秒,十秒…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唐風的手心已經滲出了許多細汗,可是門外的那個腳步卻像是消失了。唐風屏息凝神,略微活動了一下身體,突然,門外的那個腳步聲再次響起。但是唐風和梁媛都聽出了那腳步又掉頭往回走去,漸行漸遠,似乎是下樓了,又似乎是消失在了沒完沒了的走廊盡頭。

    唐風輕輕放下手中的花瓶,長吁一口氣。梁媛閃身走到窗邊,掀起厚厚窗簾的一角,向冬宮廣場望去,廣場上空無一人,沒有任何異樣。

    等了好一會兒,梁媛抱怨道︰“又是奇怪的聲響,又是腳步聲,今夜真是見鬼了!”

    “算了,別管這些了,還是想想我們的事吧!”

    “我們的事?”

    “我們不能總這樣在季莫申的辦公室里待著,明天我就想離開這兒。”

    “離開這兒,我們能去哪兒?賓館肯定回不去了。”梁媛驚道。

    “我沒想好,但是這里肯定不能待了!”唐風很堅決地說道。

    “既然明天就要離開這兒,那我更要去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梁媛固執地說道。

    “不,你不能去。”

    “我就看看走廊上,絕不進冬宮里面。”梁媛保證道。

    唐風無奈,只得拿上電筒,和梁媛輕輕打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兩人順著門縫朝門外觀瞧,走廊上一片漆黑,沒有發現異常。梁媛大著膽子推開了大門,閃身來到走廊上,唐風趕緊跟了出來。兩人一轉彎,來到通往冬宮的那道寬大走廊中,梁媛不由自主地又向通往冬宮的那扇大門走去。唐風想拽住梁媛,但是梁媛卻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那扇大門前。

    梁媛伸出手,推了推面前的大門。“小心,萬一觸動警報裝置就糟了!”唐風低聲提醒梁媛。梁媛沒能推動大門,她又使勁推了一下,大門還是沒動。“看來今晚大門確實被鎖上了。”梁媛輕輕地說道。

    唐風也用力推了一下面前的大門,沉重的大門紋絲不動。唐風點點頭,“確實如季莫申所說,這扇大門晚上是鎖上的。”

    “可我們昨夜怎麼能進入這扇大門呢?”

    “可能是他們忘記鎖門了。”

    “季莫申可不這麼認為。”

    “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兩人扭頭往回走,唐風仍不忘推一推走廊兩邊那些外表一模一樣的大門。跟昨夜的情形一樣,門都是鎖著的,但是,就在唐風以為不會再發現什麼時,他輕輕一推,在不經意間,又推開了一扇大門…

    唐風心里猛地一驚,他正在猶豫是否進去,梁媛已經邁步走進了大門後的黑暗空間。唐風不得已跟了進去,他用手中的電筒粗粗照了一遍這里,這是一間與季莫申的辦公室極其相似的房間,看房間的陳設,應該也是辦公室。

    “我們還是趕快出去吧,這就是一間辦公室。”唐風催促梁媛。

    “這里又沒警報,你怕什麼?讓我再看看!”梁媛這會兒膽子壯了起來,毫不在意。

    梁媛繞著這間辦公室轉了一圈,回到唐風身旁,道︰“和季莫申的辦公室很像,就是那面牆壁前面放了一個破書櫃,書櫃堆滿了書,都是些俄文書,我看不懂。書櫃後面有一個很豪華的壁爐,可惜早已不用了,將來我的家也要弄那樣一個豪華的壁爐。”

    “豪華壁爐?現在誰還用那玩意兒,你看這里現在都用暖氣了!”唐風不解地道。

    “真是沒文化!一點兒情調都沒有。”梁媛瞪了一眼唐風,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辦公桌上一台筆記本電腦吸引了過去。她坐到辦公桌前,輕輕地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唐風搖頭道︰“那是別人的東西,我們還是不要動了。”

    “我是看看這里能不能上網,要是能上網,我們也許可以和…”梁媛剛說到這兒,就已經泄氣了,因為她失望地發現這台筆記本電腦設了密碼。

    “你能解開這電腦的密碼嗎?”梁媛轉身問唐風。

    “我又不是搞計算機的。”唐風聳聳肩。

    “要是趙永在就好了,我就曾看到他輕而易舉地進入別人的電腦系統,不管多復雜的電腦,他只要幾十秒就能搞定;徐博士也有這本事,他也是個電腦高手。”梁媛自顧自地說著。

    “可惜他們都不在,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唐風有些焦急地催促梁媛。

    梁媛按原狀關上筆記本電腦,悻悻地跟著唐風離開了這間辦公室。兩人回到季莫申的辦公室,把門關好,梁媛笑道︰“看來俄國人有忘鎖門的習慣啊。”

    唐風低頭不語,似乎沒聽梁媛在說什麼。“你在想什麼呢?”梁媛拍了拍唐風問道。

    “我在想韓江,他如果已經落入了伊留金之手,或是遭到了其他的不測,單憑我們倆在彼得堡待下去也是徒勞的,我們倆不可能完成原定的任務。”

    “你是想回國?”

    “看來只有這樣了。”唐風無比沮喪地說。

    兩個人不再言語,躺在沙發上各想心事。天光大亮時,季莫申帶著一些吃的來到辦公室,唐風想對季莫申說昨晚的事,還要說準備離開的事,但是季莫申只聽了一會兒,便對唐風說道︰“唐風,我想你們倆真的是產生幻覺,或者是又夢遊了。”

    唐風想反駁,可季莫申還沒等唐風開口,又說道︰“唐風,我今天很忙,可能沒空來陪你們,你們倆好好在這兒待著,我還會給你們送吃的。”

    整個白天,季莫申果然很忙,一直到快下班時,季莫申才來到辦公室,他又帶了許多吃的。唐風不好意思地要付給季莫申錢,但是季莫申堅辭不受。

    唐風不再對季莫申說昨夜的事,而是直接向他提出了辭行。季莫申想了一會兒,反問唐風︰“你想好去什麼地方了嗎?”

    唐風搖搖頭,回道︰“還沒想好,但是我不能再在這里給你添麻煩了。”頓了一下,唐風又道︰“實在不行,就只有先回國了。”

    “回國?那好吧,我就不再留你了,你們今晚再在這兒待一夜,明早天亮之前,我來接你們離開這兒。”季莫申說道。

    唐風聽了季莫申的安排,看看梁媛,然後點了點頭,“好吧,就按你說的來。”

    季莫申拍拍唐風的肩膀,叮囑道︰“那你們今晚在這兒好好睡上一覺,明天天亮前我來接你們。記住,千萬不要走出這道門。”

    說完,季莫申離開了辦公室。黑幕再次早早地降臨在這座臨近北極圈的城市,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唐風和梁媛吃完晚飯,在季莫申的辦公室內無所事事,只能又躺在沙發上,等待著明天的黎明。

    唐風和梁媛都進入了夢鄉,梁媛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因為她在夢中夢見了母親,夢見了幼時母親帶著自己嬉戲、遊玩、教自己識字、背唐詩…

    而唐風的表情卻是痛苦、扭曲的,他也做了一個夢,一個長長的、可怕的噩夢。

    …

    一條潮濕而陰暗的隧道中,唐風正和韓江摸索著艱難前行。在他們的前方,閃出了一點幽光,那幽光時而微弱,時而明亮,時而遙遠,時而又離他們很近。唐風和韓江在隧道中緊緊追趕,唐風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自己為什麼要去追尋這點幽光,似乎是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吸引著他。隧道看不到盡頭,唐風和韓江越是加緊追趕那點幽光,那幽光就離他們越是遙遠,遙不可及。

    韓江已經失去了耐心,他掏出手槍,向那點幽光開了兩槍。砰!砰!兩聲沉悶的槍響,在黑暗幽寂的隧道中傳出可怕的回音;韓江的槍法極好,槍響之後,那點幽光忽地不見了,但是,僅僅過了片刻,那點幽光又重新閃爍在黑暗幽長的隧道中。

    “我們為什麼要去追?”唐風大聲問韓江。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是我的任務、我的使命。”韓江喘著粗氣道。

    “隧道的盡頭會是什麼?”唐風又大聲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只有走到那里,你才會知道隧道的盡頭有什麼。”

    終於,唐風和韓江來到了隧道的盡頭。這是一個巨大的、黑暗的空間,那點幽光忽然不見了。就在唐風和韓江詫異之時,周圍突然燈火通明,他倆環視四周,發現他們正置身於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中,貼金的牆壁,鎏金的柱子,繪滿各式奇異花紋的天花板,腳下是大理石和花斑石鋪就的地磚。

    唐風和韓江朝宮殿中央望去,那里有一座高高的神台,上面正佇立著一個穿白袍的人,那人背對著他們。“白色的幽靈?”唐風和韓江的嘴里不約而同地喃喃自語道。

    那幽靈緩緩地轉過身來,望著台下的唐風和韓江。唐風看清了那幽靈的面容,不,那不是幽靈,那是一張父親般慈祥的臉龐!這難道就是自己苦苦追尋的那個幽靈嗎?唐風不敢相信,他往後退了一步,仰視著面前的神台。

    “歡迎你們來到這里。”那個穿白袍的人終於開口了。

    “這是什麼地方?”唐風壯著膽子問道。

    “這是幽靈之家!”那個聲音洪亮而威嚴。

    “幽靈之家?”這分明是座宮殿啊!唐風不解其意。

    “好了,年輕人,你們作為僅有的兩位倖存者來到這里,你們有權走上這座神台,來吧,我的孩子。”那個聲音不容置疑。

    唐風和韓江像著了魔一樣,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上了神台。唐風每邁出一步,都感到自己的心臟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他從沒有如此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已經靜止…他和韓江一前一後走上了這座神台。

    “你是誰?”唐風迫切地想知道面前這位穿著奇怪白袍的人是何方神聖。

    可是對面穿白袍的人卻笑而不答,只是看著唐風和韓江。突然,唐風感到腳下的這座神台劇烈搖晃了一下。“地震了?”唐風驚恐地往下面看去,他忽然發現下面原本由大塊大理石和花斑石鋪成的地面,一塊塊地磚被撬了起來,從地磚下,鑽出了成千上萬只黑色的、肥碩的老鼠,老鼠大軍迅速佔領了宮殿的地面;並且,那些老鼠開始沿著宮殿的牆壁和柱子往上攀爬。原本閃著金光的柱子和牆壁,凡是老鼠大軍經過的地方,頃刻之間,化為烏有。金碧輝煌的宮殿開始顫抖,慢慢地,慢慢地,宮殿的牆壁、地面,變成了骯髒的、潮濕的下水管道。整個宮殿都黑了下來,等唐風和韓江再回過頭時,原本佇立在神台之上的那個穿白袍的人,不見了!唐風現在開始相信,他根本不是人,而是幽靈。

    唐風感到腳下的神台在不停地顫抖,成千上萬只老鼠開始沿著神台的底座往上攀爬。韓江掏出手槍,向台下射擊,但一切都已經無濟於事。眼看那些老鼠就要爬上神台,吞噬整個神台,突然,唐風和韓江腳下的那座神台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堆瓦礫。唐風猶如萬丈高空一腳蹬空,驚叫著,從高高的神台上墜落下來,下面是一片黑色的老鼠海洋。

    …

    “啊——”唐風絕望地叫喊著,身體猛地一抽搐,驚醒過來,他睜眼一看,四周一片漆黑,這是在哪兒?幽靈之家?下水管道?不!他認出來,自己還在季莫申的辦公里,辦公室的暖氣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供暖,室溫急劇下降。唐風被剛才那個噩夢驚得生出了一身冷汗,他抹了抹額頭的細汗,轉身一看,梁媛不在旁邊的沙發上。再一轉身,唐風忽然發現,辦公室的大門竟然虛掩著,門怎麼會開了呢?唐風打開手電,辦公室里沒有看見梁媛。唐風心里猛地一沉,暗道不好,梁媛一定是又跑出去了。

    唐風不顧一切地沖出了房門,一拐彎,正與一團黑影撞在了一起,這是梁媛的柔軟身體。唐風一把抱住面前的黑影,輕聲質問道︰“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我…我又聽到了那個奇怪的聲響,就出來想一探究竟,我…我看見了那個幽靈,沒藏皇後的幽靈!”驚魂未定的梁媛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你看見了上次那個白色幽靈?在哪兒?”唐風不敢相信。

    “就在這里,就在這條大走廊里,我看見…看見那個幽靈從這扇大門進去了。”梁媛驚慌失措地指了指走廊盡頭的那扇精美大門。

    “那門沒鎖?”

    “我不知道,反正我看見…看見那幽靈進去了,我不敢跟進去,嚇得往回跑,正撞上你。”

    在這兒發現了幽靈?看來幽靈不僅僅是在中國館。唐風快速地思考了整個事件,最後他把心一橫,決定再入冬宮,一探究竟,因為這是他在彼得堡最後的機會了。

    “跟我來!”說著,唐風拉著梁媛向那扇精美的大門走去。來到門前,唐風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輕輕推了推面前這扇沉重而精美的大門。大門果然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唐風沒敢開電筒,他拉著梁媛,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黑暗的宮殿中…

    還是前天夜里見到的那間擺滿畫架的展廳,唐風拉著梁媛徜徉在一排排畫架間,他倆無心欣賞這些大師的名作,因為那個幽靈不知何時又會閃現在他們眼前。當唐風和梁媛轉過一排畫架時,忽然,前方白影一閃,消失在另一間展廳中。唐風不知道自己已經發軟的雙腿是如何移動的,冥冥中,似乎有種力量在指引著他和梁媛,跟著步入了另一座展廳。

    憑借記憶,唐風發現這里也是上次曾來過的展廳。他和梁媛來到展廳中央,環視四周,漆黑,死寂,不見那個白色的幽靈。唐風忍不住打開了電筒,此刻,他太需要一點光明,哪怕是一點微弱的亮光。

    唐風拉著梁媛又走進了一座展廳,依舊是一片漆黑、死寂,接著,又是一座。他倆穿行在一座座空曠的展廳中,一切似乎都如往日一樣,再也不見那個幽靈的蹤影。也許那真的是幽靈,它就隱藏在身旁的空氣中。唐風胡亂地猜疑著,來到一座大樓梯前。這是通往三樓的樓梯,唐風看看梁媛,那眼神似乎是在詢問,梁媛沖唐風微微地點了點頭,兩人又一起走上了三樓。

    他倆很快來到了那間陳列有西夏文物的中國館,唐風走到展櫃前,用手電向展櫃照去,他又看見了那尊盧舍那佛頭像。“佛像還在?”唐風嘴里喃喃自語道。

    “我好怕。”梁媛顫抖地說。

    “怕什麼?”

    “我怕沒藏皇後的幽靈再從佛像中走出來。”梁媛說話時,緊緊抓住了唐風的手臂。

    “別擔心,這世上哪有什麼幽靈?就算沒藏皇後的頭骨真的還在佛像中,你看,她這不是好好的嗎?”唐風極力保持著鎮靜。

    “可我還是害怕!”

    “不是你要進來的嗎?這會兒又害怕了。”

    “我就是害怕這間展廳,這里總是給我一種不好的感覺。”梁媛顫巍巍地解釋道。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兒吧!”

    梁媛點了點頭,於是,兩人走出了中國館。唐風憑借記憶,順著三樓的走廊,向樓梯走去。突然,在一片寂靜的冬宮中,他們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是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英語,中速。那人極力壓低聲音,但是唐風和梁媛還是聽到了那個斷斷續續的聲音︰“我們不能再等了,我現在幾乎可以確信,幽靈就是那個老家伙…對!就是他,我的老師,他還沒死!他一定發現了我們的事…我昨天去地下室查看過了,那面被我們堵住的牆,又被人敲開了…是的,我百分之百確信,他又回來了,他一直生活在下水道中,現在又回到了冬宮,說不定此刻他就在我身邊…所以,我們不能再等了!史蒂芬,你立即帶人去那個地方取走玉插屏,按原計劃走。這邊的事,我來解決,咱們在紐約再見。”

    唐風和梁媛聽完這段話,驚得目瞪口呆,他倆幾乎同時聽出來了這個聲音竟然是…是季莫申的聲音,唐風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他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當中,不能自拔。他看了一眼梁媛,梁媛嘴里喃喃道︰“季莫申和史蒂芬是一伙的?”

    唐風的大腦全亂了,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里,離開這可怕、恐怖的宮殿。可他拉上梁媛剛一向前邁步,一個黑影刷地閃了出來,擋在了他倆面前。那人和唐風保持著六七米的距離,整個人都埋在陰影當中,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唐風立即想到了季莫申。那個黑影向前移動了兩步,唐風和梁媛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就這樣,每當那個黑影向前前進一步,唐風和梁媛就向後退卻一步。終於,唐風和梁媛背後靠在了一堵牆邊,他倆已經退無可退了…

    “你是什麼人?”唐風壯著膽子沖那黑影吼道。

    “我的朋友,你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呢?”黑暗中,傳來了季莫申的聲音,他的中文依舊標準而流利。

    “你…你想干什麼?”梁媛質問季莫申。

    “別怕,我的朋友,告訴我,你們剛才都聽到了什麼?”

    “我們什麼都沒聽到。”唐風大聲答道。

    “是嗎?可我卻不這麼認為,你們倆太不聽話了,我讓你們待在辦公室里,你們卻非要跑出來,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說著,季莫申掏出了一支帶消音器的手槍。

    “是的,我們都聽到了,你這個壞蛋,你和史蒂芬他們是一伙的,冬宮原來的那塊玉插屏就是你盜走的吧?還有…還有黑頭石室那塊玉插屏也在你手上吧!”梁媛直截了當地質問季莫申。

    季莫申冷笑了一聲,道︰“是我干的,我和史蒂芬確實是一伙的,但是我跟他們不同,我是學者,我所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得到什麼財寶,我是為了我的研究,為了找到傳說中的瀚海宓城,那樣,我就可以名垂青史。哈…哈哈…”

    季莫申的笑聲不大,卻震得走廊上的吊燈微微晃動起來。唐風見已經徹底撕破了臉,再無什麼好隱瞞的,便又質問季莫申︰“那你為什麼要收留我們?”

    “唐風,我說過我是一名學者,我不是史蒂芬那幫江洋大盜。實話對你說吧,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誰,包括你的真實身份和來彼得堡的目的,可我不想殺你,我愛惜你的才華,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這大概就叫惺惺相惜吧!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解開玉插屏的秘密,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希望你能跟我們合作。但是,現在我們的事情發生了變故,我不得不放棄這里的一切,離開彼得堡。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想要你的命,我想讓史蒂芬的人來帶走你,然後我再慢慢地說服你。”

    “你痴心妄想,我是不會和你們合作的。”唐風吼道。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會有辦法的。可惜,你們倆又闖進了冬宮,我不得不改變主意。唐風,還有這位漂亮的姑娘,請你們原諒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個幽靈吧。”說著,季莫申將槍口對準了唐風和梁媛。

    這是一間擺滿了各式雕塑的展廳,唐風和梁媛被季莫申逼到了牆邊,梁媛已經閉上了眼楮,她緊緊地依偎在唐風身旁,只等那聲槍響…唐風則盯著黑暗中的季莫申,他還沒有放棄最後的抵抗,他發現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數十尊巨大的雕塑,現在,他只需一個小小的機會,只需幾秒鐘,逃過季莫申的槍口,逃到那些雕塑後面隱藏起來。在如此黑暗的宮殿中,他們或許還能擺脫季莫申的追殺,但是,這個機會在哪兒呢?

    季莫申的槍響了。但就在此時,季莫申身後白影閃動,緊接著,季莫申身旁一尊足有三米高的白色石膏雕像,突然向季莫申砸來。季莫申見勢不妙,趕忙躲閃,射出去的那顆子彈,打在了唐風身旁的牆壁上。倉促間,季莫申還來不及再開一槍,唐風已乘勢拉著不知所措的梁媛躲到了一座雕像後面。

    驚魂未定的唐風和梁媛躲在一座高大的雕像後面,兩人屏住呼吸,生怕季莫申發現他們。“唐風,你不要再躲了,我已經看見你了!”季莫申在空曠的宮殿里低聲怒吼著,同時,舉著槍躡手躡腳地靠近了一座雕像,他猛地轉身,雕像後面什麼也沒有;他又靠近一座雕像,剛一轉身,突然,唐風拉著梁媛從不遠處的另一座雕像後面一閃而過。季莫申見狀,轉身扣動扳機,子彈擊中了一座雕塑的底座,黑暗中,迸出了耀眼的火光。季莫申還想再開槍,但唐風和梁媛已經不見了。

    “唐風,你出來,我們好好談談,你這樣是逃不掉的,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季莫申的低吼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梁媛感到自己的心臟就要跳出來了,她張開嘴,大口地喘息著,唐風生怕梁媛會發出聲響,用左手摁住了梁媛的嘴,右手握緊了那只手電筒,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黑暗的環境中,季莫申無法在這麼多的雕像後一一尋找唐風,他更擔心的是剛才那個轉瞬即逝的白色幽靈。他來回在展廳的地板上踱著步,凌亂的腳步,顯出了他內心的焦躁不安。唐風屏息凝神,根據季莫申的腳步判斷著他大致的方位。最後,季莫申的腳步停下了,似乎停在了宮殿的中央,緊接著,又傳來了季莫申的聲音,給史蒂芬打電話的聲音︰“史蒂芬,那個幽靈剛才襲擊了我,他還在冬宮里,還有唐風那小子也跑了,你立即帶人來冬宮…好,十分鐘後,我們在一樓的監控室見。”

    說完,季莫申大步向展廳外走去。聽著季莫申的腳步漸漸遠去,唐風和梁媛那懸著的心這才緩緩放下。

    季莫申來到一樓的監控室時,史蒂芬和芬妮已經帶著人控制了這里。監控室的八名保安全部被史蒂芬打昏過去,鎖在了另一間辦公室內。

    “怎麼弄得這麼糟?”史蒂芬一見季莫申便 頭蓋臉地質問他。

    “都是我大意了,沒想到那個該死的幽靈居然會進入冬宮,要不是唐風發現了那個幽靈,我還不知道呢。不過也好,我現在終於知道那個筆記本藏在什麼地方了,等那個筆記本到手,咱們就帶著玉插屏離開這里。”

    “筆記本藏在何處?”史蒂芬問。

    “現在當務之急不是這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切斷冬宮報警裝置的電源。”季莫申看著監控室內一排電閘說道。

    “可這兒一排電閘,應該拉哪個?”史蒂芬盯著被塗成幾種不同顏色的電閘犯難。

    季莫申的右手微微有些顫抖,他摸了摸紅色電閘,又踫了下橘黃色的電閘,“讓我想想,我以前曾經研究過這個,應該還是這個。”

    季莫申下定決心,使勁拉起了紅色電閘。頓時,整個冬宮,包括冬宮外面的監控設備全被斷了電。季莫申抹了一下額頭滲出的細汗,對史蒂芬道︰“現在冬宮是我們的天下了,但這是暫時的,我只能保證控制半個小時的局面,下面就看你們的了。你們要快,唐風和那個小姑娘在一起,他們沒有武器,你們應該見過,還有那個幽靈,一個都不要放過!但是,你們要切記,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要輕易開槍。”

    “好吧,那你呢?”

    “我去找那個筆記本,事成之後,還在這里見。”

    季莫申說完,史蒂芬留下四名黑衣人看守監控室,然後和芬妮領著六名黑衣人向二樓奔去。季莫申看了看表,已是凌晨時分,時間不多了,他打開手電筒,朝另一條樓梯走去。

    唐風和梁媛見季莫申離開展廳,這才稍稍緩了一口氣。唐風放開一直捂著梁媛嘴巴的手,梁媛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埋怨道︰“你要捂死我啊!你這是什麼行為?”

    “什麼行為?”

    “你這是無恥的謀害親…”梁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是怕你暴露。”唐風說著探出腦袋向展廳中央看去,季莫申確實離開了這里。

    “真沒想到季莫申居然和史蒂芬是一伙的。”

    “你看到剛才那個推倒雕像的幽靈了嗎?”唐風忽然問梁媛。

    “當時我一直閉著眼,什麼都沒看到,你是說那個幽靈救了我們?”

    “是的,是那個幽靈救了我們。”

    “好了,咱們先別說這個了,史蒂芬馬上就會帶人趕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一定佔領了一樓的監控室和大門,我們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找個地方躲藏起來,等待有人來救我們;還有一條路,就是從我們來時的大門逃出去。不管怎樣,咱們今天都是凶多吉少。”唐風說道。

    “躲起來等人來救,太被動,不是我的個性。”梁媛道。

    “那就逃出去。”還沒等梁媛反應過來,唐風一把拉起梁媛,沖出了這間空曠的展廳。

    史蒂芬和芬妮分別領著三個人,分頭在冬宮里搜索著唐風和梁媛,還有那個不知何時會閃出來的幽靈。史蒂芬帶著三個人,佩戴著紅外夜視儀,手持加了消音器的M4A1突擊步槍,很快來到了一條通往三樓的樓梯前。正在此時,唐風拉著梁媛從三樓沖下來,史蒂芬見狀,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大聲問候道︰“唐風,咱們又見面了,你還好嗎?”

    唐風和梁媛驚出一身冷汗,來不及多看一眼,轉身撒丫子又向三樓奔去。三支M4A1一陣齊射,所幸唐風反應迅速,子彈七零八落地打在牆壁和樓梯上,沒有傷到唐風和梁媛。史蒂芬一揮手,三名黑衣人一起沖上了三樓。唐風和梁媛不顧一切地在冬宮的一間間展廳和走廊中狂奔,伴隨著梁媛的一聲聲尖叫,後面不時有子彈飛來。唐風忽地想起了前天夜里,想起了那天他也是這樣拉著梁媛在冬宮里狂奔,那天是為了躲避幽靈的追趕,而今天幽靈卻救了自己一命,此刻,真正的威脅終於出現了,他們要比幽靈可怕百倍。

    一座座宮殿,一條條走廊,黑暗中,唐風完全辨不清方向。他拉著梁媛胡亂地在冬宮中奔跑,他們終於又來到了一條樓梯前,下面會不會又有史蒂芬的人,正舉著槍等待著他們?唐風猶豫了一下,此時身後追兵已近,已經不容他多想,唐風把心一橫,拉著梁媛奔下了樓梯。樓下沒有人,一片死寂,唐風和梁媛穿過三間展廳,跑進了一間擺滿畫架的展廳,唐風認出這是他們最早進入的那間展廳,那座通向外面的精美大門就在前面。

    想到這,唐風和梁媛對視一眼,似乎看到了一線曙光,但當他倆快步跑到那扇精美大門近前時,兩人頓時傻了眼,大門被鎖上了。唐風用身體使勁向那扇大門撞去,沉重的大門紋絲沒動。“完了,我們出不去了!”梁媛急得就要哭出聲來。

    唐風一時不知所措,身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唐風回過頭,黑暗中,他清晰地聽到了史蒂芬和三個黑衣人的腳步,唐風本能地拉著梁媛躲到一排畫架後面。史蒂芬帶著人走到那扇大門前,推了推門,門沒動,史蒂芬命令道︰“大門被季莫申鎖上了,那兩個人還在這里,他們跑不掉的,搜!”

    史蒂芬話音剛落,唐風乘其不備,拉著梁媛繞過幾排畫架,沖出了這間展廳。史蒂芬聽到腳步聲,回身望去,唐風已經和梁媛消失在了展廳門口。史蒂芬領著人快步奔出展廳,外面,一邊是另一間展廳,另一邊是一條走廊。史蒂芬指了指走廊,他確信唐風是順著走廊逃走了。史蒂芬奔到走廊盡頭,走廊一轉彎,是一條通往一樓的樓梯,史蒂芬心里暗暗罵道︰“想從一樓跑,找死!”

    來到一樓,史蒂芬面前還是一條寬大的走廊,他看見了正在前面奔跑的唐風和梁媛。史蒂芬知道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他使勁揮了揮手,示意手下趕快抓住唐風和梁媛。

    唐風回頭望了一眼,史蒂芬竟然帶著人又追上來,他本能地加快腳步。但唐風對一樓的情況更不熟悉,前面又是一個轉彎,轉過去會是什麼地方?就在唐風滿腹驚疑之時,芬妮帶著另一組黑衣人從走廊那邊轉了過來。他們驚得趕忙剎住腳步,他倆怔怔地站在這條寬大的走廊上,一頭是史蒂芬,另一頭是芬妮,他們已經走投無路,難道就這樣束手待斃?

    不!還有一線生機。走廊兩邊分布著幾間展廳,唐風看見自己正面對著一間展廳,他略一遲疑,然後拉著梁媛沖進了這間展廳。這是他現在唯一的選擇、唯一的生機!但是史蒂芬和芬妮合兵一處後,很快也跟進了這間展廳。這是一間狹長的展廳,展廳內既沒有巨大的雕塑,也沒有一排排畫架可以躲藏,只有一些低矮的展櫃,他倆完全被暴露在這狹長的展廳中,他們只有跑,只有向前跑,但是黑暗的前方會有什麼?

    前方是一堵黑色的牆壁,怎麼會是黑色的牆壁?真是一堵奇怪的牆壁,難道是自己已經產生了幻覺。唐風清晰地看到了那堵黑色的牆壁。身後,史蒂芬已經逼近,唐風知道自己的末日就要來臨了,他絕望地閉上了眼,但是卻停不下腳下的步伐。就在這命懸一線的時刻,唐風和梁媛跑到了牆壁的盡頭,也正好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唐風驚得睜開眼楮,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佇立在自己面前,那人也驚得叫出了唐風的名字︰“唐風,是你嗎?梁媛,你什麼時候來的?”

    是韓江的聲音。唐風頓時清醒過來,他看見了韓江、葉蓮娜、馬卡羅夫,還有徐仁宇。“是我,史蒂芬在後面追我們…季莫申和他是一伙的,我們還見到了幽靈…”唐風斷斷續續說出這幾句話,一下癱倒在了地上。

    韓江馬上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拔出槍,對眾人吩咐道︰“博士,老馬,你們照看好唐風和梁媛,葉蓮娜,咱們上。”

    說完,韓江和葉蓮娜一左一右,兩支手槍,兩個神槍手,同時扣動扳機,射向史蒂芬等人。兩名黑衣人毫無防備,應聲倒地。史蒂芬和芬妮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韓江帶來了多少援兵,心中疑懼,趕忙領著人退出了這間展廳。韓江和葉蓮娜完全在氣勢上壓倒了史蒂芬,兩人步步緊逼,一口氣打完了手槍里的全部子彈,來到被擊斃的黑衣人身旁,拾起兩支M4A1突擊步槍,向盤踞在走廊里的史蒂芬再次發起攻擊。

    史蒂芬見勢不妙,他看看手表,對芬妮道︰“咱們時間不夠了,也不知他們來了多少人,還是趕快撤吧!”

    “不管季莫申了?”

    “他自會有辦法脫身的。”

    史蒂芬說完,沖其他黑衣人做了個手勢,其中一個黑衣人擊碎了一扇窗戶,躍了出去,其他黑衣人也緊跟著破窗而出。

    韓江和葉蓮娜沖到外面的走廊,見史蒂芬已經逃走,韓江要去追趕,葉蓮娜卻道︰“不要追他們,趕緊去監控室。”

    兩分鐘後,韓江和葉蓮娜突然出現在監控室門口,守在這里的四個黑衣人還想反抗,卻被韓江和葉蓮娜全部結果在了監控室里。黑衣人的血濺到了電腦屏幕上,也濺到了電閘上。葉蓮娜在那排不同顏色的電閘前猶豫片刻,最後摁下了那個紅色的電閘,隨即又摁下了照明用的電閘。頓時,冬宮內亮如白晝,警鈴大作。五分鐘後,幾十名警察,和伊凡洛夫率領的數十名特工出現在了冬宮廣場上。

    葉蓮娜和韓江放出了被囚禁的保安時,伊凡洛夫左臂纏著紗布,已經出現在監控室門口。葉蓮娜瞥了一眼伊凡洛夫,道︰“怎麼,被史蒂芬的炸彈傷了?”

    “是的,一點小傷而已,你還是第一次這麼關心我。”

    “行了,閑話少說,你這次又是奉了伊留金之命來抓我們的吧?”

    “我是奉命而來,但不是伊留金的命令,而是總部的命令。”伊凡洛夫忽然一臉嚴肅,正色道。

    “總部的命令?對我而言,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葉蓮娜心中疑惑。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伊凡洛夫故作神秘。

    “好消息?那就說來聽聽。”

    “總部已經決定即日起恢復你的職務,這個案子還由你負責,你有權調動你認為需要的一切力量。”伊凡洛夫說道。

    “哦,果然是個好消息。那伊留金呢?”

    “他已經被停職了。”

    “呵呵,這是個更好的消息。”葉蓮娜笑道。

    “是的,我也這麼認為。”

    “那麼,你呢?少校,你也聽我指揮?”

    “那當然,我完全聽從你的調遣。”

    “那好,我現在命令你,伊凡洛夫少校,立即控制封鎖整個冬宮,全面搜查冬宮,不要放過一個死角。史蒂芬逃走了,那個季莫申應該還在這里面,還有那個我們要找的幽靈。同時,命令機場、車站、碼頭,要嚴防史蒂芬將玉插屏帶出去。”

    伊凡洛夫領命而去,葉蓮娜看看韓江,反問道︰“怎麼樣,我布置得還可以吧?”

    “抱歉,我沒聽懂你的命令,你知道,我的俄語不是很好。”韓江晃了晃腦袋說道。

    “那你聽懂什麼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16 23:1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