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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顧非魚]西夏死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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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5:49
第二十章 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

    三個人繼續向東進發,巷道很寬,看上去可供四輛車並行,唐風不停地向巷道兩側的牆壁和頭頂照去,全是鋼筋混凝土整體構造而成,有的地方,粗大的鋼筋甚至直直地插了出來。

    韓江則不斷對照著那幅工程圖,雖然他不懂俄文,但還是能看個大概,他所擔心的是不要節外生枝,出現和圖紙上不一樣的岔路和未知區域。

    這次韓江的擔心是多余的,他們順著筆直的巷道走了二十多分鐘,唐風感到前面的空間豁然開闊起來,他用電筒照了照,前方又出現了一個大廳,他們走進這座大廳,唐風仔細對照工程圖,“是的,這就是第二大廳,圖上這個大廳就是這個樣子,呈八邊形。”

    從工程圖上看,這個第二大廳處於整個地堡的中間位置,與東、西兩頭的那座長方形大廳不同,這座大廳呈規則的八邊形,除東、西兩邊連接巷道外,八角形大廳的南北兩面出現了兩條較窄的走廊。

    唐風走在前面先進入了南邊的走廊,“這里看上去與工程圖上完全吻合,功能也一樣。”

    三人發現這條走廊兩邊是依次排開的十二個一模一樣的房間,“這是宿舍。”韓江沒看圖,已經辨認出了這兒的用途。

    “對工程圖上標示的這十二個房間其中八間是軍士宿舍,另有四間是軍官宿舍。”唐風對照圖上一一辨認出了軍士宿舍和軍官宿舍。

    三人仔細地查看了每一個房間,每個房間里的陳設都非常簡單,基本上都是一張鐵床,一桌一椅一櫥而已,根本看不出軍官宿舍和軍士宿舍有什麼區別?

    韓江一個個打開了落滿灰塵的抽屜和櫥櫃,但是幾乎所有抽屜和櫥櫃里面都是空的,除了厚厚的灰塵,就看不見任何一件其它物品。

    三人查看完這些宿舍,有些失望地往外走,馬卡羅夫忽然想到了什麼,“等等,我總覺得這些宿舍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韓江和唐風也是一驚。

    “剛才我們查看的宿舍和之前在核心區看到的情況類似,房間內根本沒有一點裝修,牆壁和屋頂都是鋼筋混凝土的,這樣怎麼就都有人住進來了。”

    “是啊,核心區沒有裝修到位,所以每個房間都沒投入使用,這里也沒裝修,難道就讓官兵住進來了?”韓江疑惑道。

    “我覺得你們過慮了,前線條件艱苦,將就將就吧!再說你們看宿舍里雖然有床有家具,但沒有一點私人物品,所以從這點看,這里也可能從沒有使用過。”

    唐風的話,讓韓江和馬卡羅夫暫時認同了他的觀點,三人又步入八角形大廳北面那條走廊,唐風對照工程圖,翻譯道,“這條走廊兩邊分布著六個房間,分別是廚房兼餐廳,健身房,休閑娛樂室(棋牌室),醫務室,圖書室,浴室兼公共廁所。”

    “真夠齊全的,生活,娛樂全都有了。”韓江感嘆道。

    說話間,三人推門走進了一個房間,房間的門上有一塊銅牌——“健身房”。但是讓唐風三人趕到詫異的是,這個健身房更像是一個拳擊館,房間中央是一個標準的拳擊台,拳擊台周邊,橫七豎八倒著一些椅子,牆角整齊的碼放著一些啞鈴,還有十來個杠鈴,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麼了。

    “這難道就是健身房?”唐風詫異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也不難理解,這里駐扎的都是軍人,所以健身項目主要是舉重和搏擊了。”馬卡羅夫解釋道。

    三人來到了掛著“圖書室”銅牌的房間,唐風走近牆上懸掛著的老畫像,他發現這是兩幅落滿灰塵的列寧像和勃烈日列夫像,這進一步證明了這座地堡修建的年代。

    但讓三人趕到詫異的是,圖書室里並沒有書,甚至連書架都很少,卻擺放著很多課桌椅,“看來這里也成了一間教室?”韓江喃喃說道。

    “看來是這樣。”馬卡羅夫說著,走出圖書室,推開旁邊一扇門,按照工程圖上的標示,這里本該是休閑娛樂室,或者叫棋牌室,但是此刻這里只看到落滿灰塵的桌子和椅子,只有一張台球桌靜靜地躺在角落里。

    讓唐風三人頭疼的其實剛剛開始,前面三個房間的變化似乎還在合理的範圍內,但是接下來,他們見到了越來越多不可思議的事。

    唐風推開另一扇大門,只見里面的長條桌上,堆滿了破損的或沒破損的試管,燃燒瓶,唐風印象中,工程圖上並沒有一間這樣的實驗室,他忙退了幾步,定楮觀瞧門口的銅牌——浴室。

    唐風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直到馬卡羅夫點了點頭,“不錯,這銅牌上寫的是——浴室。”

    “浴室怎麼變成這樣?”唐風猶疑地拿出工程圖再次比對,果然,在工程圖上這間房子標示的就是“浴室”,當然,工程圖還細致地標示出這里有一個廁所。

    唐風壯著膽子走到那些瓶瓶罐罐近前,“這些東西不會有毒吧?”唐風看著韓江問。

    “難說!你小心點!”

    聽韓江這一說,唐風本來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唐風仰頭望去,他依稀看來了許多水管,甚至頭頂有完備的淋浴設備,“看來這里建造時卻是浴室啊!”

    “但是後來卻成了這副模樣,真他媽奇怪?”

    韓江也靠近那些瓶瓶罐罐,他叫唐風小心點,可是自己卻頗為自信,他拿起一根完好的試管看了看,試管壁上有一道黃色的印跡,顯然這支試管曾經使用過,但是他們現在還無法判斷這些試管里曾經裝了什麼可怕的物質。

    韓江將那根試管輕輕放回原處,然後,三人緩緩撤出了這個房間,唐風還特意把那個訂有“浴室”銅牌的大門死死關緊,似乎害怕這屋子里有什麼可怕的物質泄漏出來。

    浴室旁邊是餐廳兼廚房,三人以為進來看到的是一排排餐桌,但令他們大感意外的是,這里面並沒有看見一張餐桌,這間屋子最里面是灶台和灶具,但是外面這個廣闊的空間,按理應該是餐桌的地方,卻空空如也,僅僅是沒有安裝餐桌。

    唐風疑惑地在餐廳里轉了一圈,雖然這里已經不開火,但他依稀仍然嗅到了一股氣味,一股奇怪的氣味,不是油煙味,也不是菜香味,唐風想了很久,才覺出這種味像是一股血腥味!

    可是這里怎麼會留下血腥味?唐風用手電筒仔細向灶台上照去,突然,唐風心里猛地一緊,手中的電筒差點跌落地上,因為他看見在灶台的白色瓷磚上出現了一長條噴濺狀的暗紅色血跡。

    唐風還是不敢相信,走近灶台,仔細觀察,“這…這里看來發生過可怕的搏斗!”

    韓江也看見瓷磚上的血跡,“噴濺狀的血跡,說明死者是被刀或匕首刺中,然後傷口發生噴濺,但是唐風,你先要弄清楚這是人還是別的什麼東西的血!”

    “難道不是人的?”

    “你看到死屍了嗎?”

    “沒有!”唐風搖了搖頭。

    “我看這不像是人的血跡!”韓江用手慢慢地觸摸著瓷磚上的血跡。

    “何以見得?”

    “我還說不好,只是憑借我多年的經驗。”

    唐風還想說些什麼,馬卡羅夫忽然招呼他倆過去,兩人走到馬卡羅夫身旁,馬卡羅夫指著咖啡色的地面道,“這里也有血跡。”

    “啊——”唐風吃驚地蹲下來觀察,果然,在地面又出現了一條噴濺狀的暗紅色血跡,而且…而且還不止一條,韓江又在另一面牆根處發現了噴射狀的血跡,“這…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留下了這麼多血跡?”唐風站在屋子中央,怔怔地望著地面上的血跡,他感到不寒而栗。

    韓江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卻堅持認為這些血跡不是人的血跡,而是一些動物的血跡,馬卡羅夫也傾向於他的觀點,可是他們仍然無法解釋這麼多動物的血跡又是從何而來?

    唐風顯然在餐廳內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當他跟著韓江和馬卡羅夫步入醫務室,他本能地警覺起來,生怕這里也像餐廳那樣布滿血跡,而且是人的血跡。

    但是醫務室里卻很整潔,也沒出現不符合這里環境的物品,一切就像普通的醫務室一樣,許多醫療器械還擺放在原處,只是所有東西上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這里好像挺正常,就是一間醫務室。”唐風說著,已經走到了醫務室的盡頭,他發現這里還有一扇門,門上積了不少灰塵,但是門並沒有鎖,虛掩著,唐風輕輕一推,門開了,里面是一個不大的黑屋子,唐風感到這里面陰冷異常,他的電筒掃到了一排櫃子,這些櫃子在幽暗的光線下閃耀著金屬奇異的光澤。

    唐風有些害怕,往後退了兩步,卻一下靠在韓江身上,“你退什麼?”

    “你…你看那是什麼?”唐風的聲音有些發抖。

    韓江走上前,用電筒仔細照了照那玩意,“這有什麼好怕的,這就是冰櫃嗎?或者叫冷藏櫃也行。”

    “你不如說這是停屍櫃吧!”唐風已經意識到了那些櫃子是什麼東西。

    馬卡羅夫也道,“對,這玩意很像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停屍櫃,我們那時經常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老馬,你說這地方,要這玩意,干嘛?咱們之前不是判斷這里從來沒有真正投入使用過嗎?”

    馬卡羅夫想了想,“其它很多地方都沒有投入使用,但是這里卻有使用,宿舍雖然沒裝修好,但是也有人住,我估計這些都是為建造二十一號地堡的工人們準備的。”

    “你是說這間醫務室里的東西那時都是為建築工人服務的?”

    “對,所以你看到這里的醫務室已經頗具雛形!”

    “也包括這些停屍櫃?”

    “嗯,建造這種工程時,還是很容易有人發生意外的。”

    韓江對馬卡羅夫的推斷未置可否,三個人都覺得在這兒待下去,心情抑郁,於是,便匆匆回到了六邊形大廳。

    唐風攤開工程圖,“生活區看過了,下面就剩保障區了,那里看樣子是幾個倉庫,不知道在哪兒能發現什麼?”

    “我原本以為在生活區能找到最有價值的線索,但現在卻讓我很失望。所以我對保障區也不抱太大希望。”韓江道。

    “韓江,唐風,你們發現沒有,整個地堡的設計非常合理,生活區安排在中間,一旦有緊急情況,駐扎在這里的官兵可以最快速度感到兩頭的核心區與保障區。”馬卡羅夫站在六邊形大廳中央說著。

    唐風看看兩側漆黑的巷道,“先別感嘆設計了,咱們得趕快勘查完保障區,葉蓮娜和梁媛在上面要等急了。”

    經唐風這一提醒,三人都不做聲了,一頭扎進了通往三號大廳的漆黑巷道。

    一模一樣的環境,和前一段巷道同樣的路程,三人很快來到了三號大廳。三號大廳與一號大廳一樣,呈長方形,在北面的牆壁上有兩扇大門,在南側的牆壁上有三扇大門,與一號大廳內七扇功能不同,顏色各異的大門不同,這里的五扇大門全是黑漆漆的生鐵大門,而且都是巨大的卷簾式大門。

    唐風先找到了配電中心的位置,配電中心的大門緊閉著,而另四扇大門則多多少少在下面留了縫,唐風看看韓江,韓江看看馬卡羅夫,三個人都在想這里面會不會有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比如人!

    唐風按照工程圖上的標示,先找到了武器庫,武器庫的卷簾門下是可以容一人彎腰進去的縫。三個人魚貫而入,里面的空間讓唐風吃驚,“看來我理解錯了,這里不僅僅是用來放槍支彈藥的地方,而是用來存放大型武器的倉庫。”

    “是啊,這個空間足以存放八到十輛主戰坦克。”馬卡羅夫嘆道。

    “諸位,別驚嘆了,這里現在什麼都沒有,甭指望咱們能開著坦克撞出去了。”韓江說著,徑直向武器庫一角走去。

    唐風和馬卡羅夫也跟了上去,因為他們發現在空蕩蕩的武器庫中,只有那個角落里整整齊齊堆放著十余個木箱子。

    韓江想都沒想,直接打開了上面那個長條木箱,里面竟然全是槍,韓江又接連打開了幾個木箱,一連六個箱子里全是突擊步槍,有AK—47,也有AKM,還有一箱是嶄新的AK—74,韓江樂了,“老馬,唐風,我預感到今天我要發了。”

    韓江說完,又打開下面一個箱子,滿滿一箱TT—33手槍,再往下是一箱手雷,最底下三個箱子是三箱子彈,兩箱7.62mm的,另一箱是5.45mm的,韓江已經好久沒有摸槍了,一下子看到這麼多槍,恨不得馬上就裝上子彈試試。

    韓江掏了一把TT—33,又扔給唐風一把,然後就準備裝子彈,可韓江一邊裝子彈,一邊就覺得裝TT—33手槍的箱子里,似乎有些異樣,韓江用手伸進去摸了摸,好像下面有個夾層,唐風也注意到了,韓江猛地扯開夾層,底下出現了兩支嶄新的微聲手槍,還有兩支小巧的匕首槍。

    韓江和唐風正在詫異,馬卡羅夫一眼認出了這兩款槍的型號,“S4M7.62mm微聲手槍和NRS—2微聲匕首槍。”

    韓江對這種小手槍並不感興趣,唐風倒拿了起來,“這個太小巧了,可以給梁媛用來防身。”

    “是啊,很小巧,這兩種槍都是間諜或特種部隊才使用的槍,之前主要裝備克格勃和內務部,這里出現這個槍很不正常啊!”馬卡羅夫從這些槍上看出了端倪。

    “怎麼不正常?”唐風問道。

    “就這批槍支就有兩點不正常,一個是這兩款特工人員使用的槍,軍隊一般是不用的,這里怎麼會有?”馬卡羅夫想了想,又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上面那幾箱突擊步槍,AK—47是四、五十年代裝備部隊的,AKM突擊步槍是五十年代末開始裝備部隊的,這里出現這兩款槍都正常,而這一箱嶄新的AK—74出現在這兒,就不太正常了。”

    “為什麼?”唐風不解。

    “因為AK—745.45mm突擊步槍是1974年開始裝備甦軍的。”沒等馬卡羅夫回答,韓江就已經說出了緣由。

    “是的,所以我說AK—74出現在這里很蹊蹺!到我離開前進基地時,也沒有裝備這種槍,這里的地堡是六十年代建造的,這種槍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馬卡羅夫越說聲越小,最後完全陷入了喃喃自語。

    三人各自挑選好武器,從武器庫出來,又鑽進了一個巨大的空間,按照工程圖上的標示,這里是油料倉庫,但是三人轉遍了整個倉庫,卻沒有在這兒發現一丁點油料,甚至連汽油的味道都沒有。

    “看來這里也從來沒使用過。”唐風道。

    “不,恰恰相反,這里被使用過,只不過不是作為油料倉庫,而是作為——靶場。”韓江走到最遠處的牆壁前,從上面扯下了一張靶紙。

    靶紙雖然早已發黃破舊,但上面彈孔清晰可以,是幾乎全部命中靶心的滿環,“看來這是一個高手的成績!”馬卡羅夫道。

    “那這兒可全是高手。”韓江又從牆上揭下兩張靶紙,同樣,全是滿環,馬卡羅夫有些震驚,韓江話中有話地問馬卡羅夫,“老馬,你看到這靶紙,就沒有點想法?”

    “韓,你不就是想說這是那幫學員打的?”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打出這麼多滿環!”韓江提高了嗓音。

    “也許…也許布爾堅科是來到前進基地之後,發現了這處巨大的地堡,於是他利用地堡對學員進行訓練,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唐風推測道。

    韓江站在巨大的牆壁前,靜靜地想了想,“這種假設可以成立,但是這麼大的事,布爾堅科為什麼沒有對老馬講呢?這正常嗎?”

    巨大的油料倉庫內陷入了沉默,可怕的沉默,三人都想快點擺脫這種沉默,於是,快步向外走去。

    接下來是彈藥庫,彈藥庫里並沒有彈藥,但是里面的情形卻把唐風三人都嚇了一跳,只見彈藥庫里已是千瘡百孔,四壁,地面,房頂,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滿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人根本沒法立足。

    三個人只好站在門邊,“這里看來發生過大爆炸!”唐風道。

    “大爆炸?彈藥庫大爆炸?”韓江眼前頓時變成了一片火海。

    “也許這場大爆炸就是廢棄二十一號地堡的原因。”馬卡羅夫道。

    “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如果這里真的發生了大爆炸,那麼整個工事就會毀於一旦,但我們現在看到地堡其它部分全部完好,只有這里發生了爆炸,弄成這副樣子,你們覺得還是因為彈藥庫爆炸,而放棄了這處地堡嗎?”

    韓江的話,讓馬卡羅夫和唐風無話可說,唐風憋了半天,問道,“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韓江盯著面前的爆炸場景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下面該去哪兒?”韓江轉而問唐風。

    唐風對照了工程圖,“就剩最後一個地方了,工程圖上標示著這個地方是維修車間,估計就是個修車廠吧!”

    果然不出唐風所料,維修車間內雖然不見一輛車,但牆角,地面堆放了大批汽車零配件,滿地的機油,早已凝固,扳手等工具散落一地,“看來這就是一個修車廠,估計也能修坦克,裝甲車之類的。”

    “仔細找找,看看能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韓江還不死心。

    但是他們三人找遍了整個維修車間,除了修車工具,就只看到零配件,但就在三人失望的時候,韓江忽然在維修車間最里面的牆壁上發現了異樣。

    唐風和馬卡羅夫圍攏過去,唐風用強光手電一點一點照射這面牆壁,突然,韓江一指唐風正前方,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唐風依稀看到了牆壁上筆直的縫隙,他知道,這又是一扇門,一扇隱蔽的暗門。

    唐風和馬卡羅夫站在門兩側,韓江舉槍正對面前的暗門,三人對視一眼,韓江舉槍對著暗門的門鎖就是兩槍,然後猛地一踹門,三人閃身魚貫而入,巨大地堡中的漆黑小屋,靜得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心跳,半分鐘後,當眾人眼楮適應小屋中的黑暗後,韓江確信小屋里沒有別人,這才推開手電筒。

    這是一件只有十平米的小屋,一張單人床靠在牆邊,床邊有一桌,桌前有一張椅子,在床腳的牆邊則是一個書櫥,唐風抬頭看看屋頂,只有一盞白熾燈,所有這一切都落滿了灰塵,韓江仔細查看了地面,一層細致均勻的灰土,沒有發現腳印,顯然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韓江和唐風都放下了手中的槍,但是馬卡羅夫依舊舉著槍,緊張地注視著四壁,那架勢,似乎生怕會有人從堅硬的鋼筋混凝土牆壁穿牆而過,沖他射擊!

    “老馬,你在看什麼?”韓江關切地問道。

    “不,我沒看什麼。”馬卡羅夫的聲音很低。

    “那你怎麼這幅摸樣?”

    “因為…因為這里忽然讓我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

    “特殊的感覺?”

    “是的,我也不知道。也許…也許這是地堡中最後一間屋子了,我想總該在這里讓我們發現點什麼。”馬卡羅夫這才慢慢放下了拿槍的手臂。

    “發現點什麼?”韓江環視四周,“這里能發現什麼?我覺得跟生活區的那些宿舍也差不了不多。”

    “也許問題就在這兒生活區,而這間屋子卻出現在了這里。”馬卡羅夫低聲說道。

    “所以你就覺得特別?呵呵,也許這是給修理車間工人提供的一間休息室,或是值班室。”韓江猜測道。

    “但願如此。”馬卡羅夫喃喃道。

    唐風走到桌子前,拉了拉桌子抽屜,他發現這張桌子的抽屜全都有鎖,但是卻都沒鎖,唐風一一拉開了每一個抽屜,里面盡是一些碎報紙,還有幾十張沒有使用過的信紙。

    唐風沒有在這些碎報紙和信紙上發現什麼,“這間屋子確實很生活區那些宿舍不太一樣,生活區的宿舍里幾乎什麼遺物都沒有留下來,這里卻還有一些。”

    “你發現了什麼?”韓江問。

    “沒有,就是些碎報紙和信紙。”唐風轉過身,走到書櫥邊,“還有,這里比那些宿舍多了一個書櫥。”

    說著,唐風隨手拿起了書櫥中的一本書,書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這是一本俄文書,書名是《爆破技術與工程》,唐風翻了翻,這只是一本技術方面的書,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唐風將書遞給韓江,韓江卻從中看出了一些名堂,“這書被翻爛了,看來讀此書的人深諳此道。”

    “是啊!書里還用紅筆劃出了很多。”唐風說著又拿起一本書,這是一本英文書,“《中情局特工手冊》?”唐風慢慢讀出了書名。

    “《中央情報局秘史》。”唐風又拿起了一本書,同樣是英文書。

    “這里好像大部分都是英文書。”韓江也覺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是的,書櫥上面兩排全是英文小說,有愛倫‧坡的,海明威的,塞林格的,杰克‧倫敦的,馬克‧吐溫…”

    唐風說著,已經抽去了第二排書架上一小半的書,唐風忽然覺得里面似乎還有空間,他把手電探進去,果然,在第二排書架里面隱約露出了一本大書,不,更像是一個文件夾!唐風伸手將那個文件夾給拽了出來。

    唐風打開文件夾,里面夾著厚厚一沓文件,唐風將這一沓文件攤在桌子上,韓江和馬卡羅夫也圍攏過來,“都是些俄文的文件。”唐風初步判斷道。

    “而且大部分是克格勃的文件。”馬卡羅夫進一步判斷道。

    “克格勃的文件?看來這里面大有名堂。”韓江來了精神,但他卻不認識俄文,只能等唐風和馬卡羅夫的結果。

    唐風和馬卡羅夫分頭快速翻閱這些文件,唐風很快翻出了一份重要的文件,“這也許是份能解開地堡秘密的文件。”

    “哦!快翻譯過來。”韓江催促道。

    於是,唐風慢慢將這份文件翻譯了過來︰

    國家安全委員會關於在甦中,蒙中邊界構造永久工事的命令

    (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

    國家安全委員會特種工程局(第13局) 19660823

    中國已於1964年爆炸原子彈,今年5月9日又進行了熱核試驗,實際已成為有核之國家,相信中國很快就會掌握氫彈和核導彈技術。因此,國家安全委員會奉甦共中央之命,為防備隨時可能發生的與中國的戰爭,特命國家安全委員會特種工程局(第十三局)在蒙中,甦中邊界開工建造完整之永久大型工事。

    該工事應具備以下能力︰

    1,需具備防核武器,生物武器,化學武器攻擊的能力(具體參數另有詳細任務書)

    2,需具備極大的隱蔽性,不易被察覺,以期達到戰役突然性之目的(具體選址另有詳細任務書)

    3,需具備充足的空間,可以在工事內屯駐一定規模的武裝力量(具體規模另有詳細任務書)

    4,需具備完備的生活設施,可供一定規模的武裝力量在此生活(具體設施另有詳細任務書)

    5,需具備完備的通信和指揮能力,可在戰時成為區域指揮和通信中心,可與總部,軍區及前線各級指揮系統聯系並兼容(具體參數和設備另有詳細任務書)

    6,需具備一定的電子偵測及情報收集能力,在戰時將工事發展成最前沿的情報收集中心(具體參數和計劃另有詳細任務書)

    7,需具備一定的常規防空防御能力(具體參數另有詳細任務書)

    8,需具備較強的後勁保障能力,在戰時可供應補給前線部隊,並具有較強的自持力(具體設施數據另有詳細任務書)

    9,需具備戰時野戰醫院的必要條件,為戰時負傷官兵提供基本和初級的醫療保障(具體設施數據另有詳細任務書)

    1966年8月23日

    唐風翻譯完之後,韓江和馬卡羅夫都陷入了沉思,唐風也在回想從發現地堡到現在的經歷,嘴里不停地回味著這個詞,“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征服東方,好大的口氣!看來這處地堡是冷戰時,為了防備和中國爆發核戰爭而修建的。”

    馬卡羅夫卻在反復盯著那個“國家安全委員會特種工程局(第13局)”出神,馬卡羅夫用手指使勁抹了抹“第13局”這個阿拉伯數字,確定他看的沒錯之後,馬卡羅夫終於叫了起來,“總算找到這個第十三局了。”

    “克格勃第十三局?就是那個您一直不知道的第十三局?”唐風反問。

    “是的,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克格勃第十三局是干嘛的?甚至對它是否存在過都不清楚,想不到竟然在這樣一份文件上出現了。”馬卡羅夫顯得很激動。

    “國家安全委員會特種工程局?”唐風又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看來這就是十三局的全名。特種工程局?這是干什麼的?”

    “我也不清楚,但是從這份文件上看,顯然這處堅固的地堡就是十三局負責修建的。”馬卡羅夫道。

    “克格勃還負責搞工程?”唐風問道。

    “是的,克格勃有些建設項目,涉及重要目標和國家機密,不宜讓一般建築公司來承擔,所以現在看來十三局就承擔了這項任務。”

    “可你不是說十三局存在時間很短嗎?”

    “是的,由這份文件看,十三局在六十年代是存在的,但是後來應該就取消了,所以知道的人很少。”馬卡羅夫推斷道。

    “看來這里就是極其重要的工程。”唐風再次環視這堅固的巨大地堡。

    “從這份命令看,在蘇中,蒙中邊界不僅僅就這一處地堡,應該還有幾十座類似的地堡,當時局勢很緊張,兩國隨時做好了打核戰爭的準備,所以才會秘密修建如此巨大,如此堅固,能防核生化武器攻擊的地堡,我想一方面是因為工程重要,另一方面是因為這項工程需要保密,所以才把這項任務交給了克格勃完成。”馬卡羅夫進一步推斷道。

    “可是這處大型地堡為什麼還沒有啟用,就廢棄了呢?”唐風一句話把馬卡羅夫問住了,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韓江忽然開口了,“這就要問問那個在十三局呆過的布爾堅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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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地堡里的小屋

    馬卡羅夫和唐風都等著韓江繼續說下去,可是韓江卻沒了下文,唐風急了,“你倒是繼續說啊,你怎麼斷定布爾堅科與地堡廢棄有關呢?”

    “我只是做了個合理推斷,你們想想,之前布爾堅科是因為犯了錯誤,才被降職使用,戴罪立功的,那麼之前他所在的單位正是這個第十三局,現在我們知道地堡是克格勃十三局修建的,那麼布爾堅科的錯誤很可能與此相關。”

    韓江的話,讓唐風和馬卡羅夫頻頻點頭,韓江又說道,“你們再仔細找找這些文件,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麼。”

    於是,唐風和馬卡羅夫又開始查看這些已經發黃的文件,這次他們更加仔細,但是大部分文件都是關於地堡修建的普通文件和圖紙,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可就在唐風和馬卡羅夫以為就要這樣結束的時候,馬卡羅夫忽然從一沓裝訂起來的文件中,發現了一張皺巴巴已經發黃的文件,馬卡羅夫只看了一眼,便吃驚地瞪大了眼楮,隨即,他緩緩念出了文件上的文字︰

    關於尤里‧巴甫洛維奇‧布爾堅科同志玩忽職守的處罰決定

    鑒於符拉迪沃斯托克工程副總指揮尤里‧巴甫洛維奇‧布爾堅科同志在修建第二十一號地堡過程中,多次玩忽職守,致使第二十一號地堡無法正常使用,給國家和人民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給國家安全委員會聲譽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害,經國家安全委員會和第十三局研究決定,給予尤里‧巴甫洛維奇‧布爾堅科同志記大過,開除黨籍,撤職使用的處罰決定。

    國家安全委員會

    國家安全委員會第十三局

    1968年4月17日

    “看來這就是布爾堅科降職使用,戴罪立功的原因。”韓江聽馬卡羅夫念完這份文件,馬上脫口而出。

    “但是這份文件里卻沒有提到處罰布爾堅科的具體原因,只說玩忽職守?!”唐風皺緊了眉頭。

    “看最後對布爾堅科的處罰是很嚴重的,這個玩忽職守恐怕不那麼簡單…”韓江喃喃說道。

    “因為布爾堅科的玩忽職守,導致整座地堡無法使用,可是我實在看不出來這座地堡為什麼就不能使用了?”唐風向四周望去。

    “對了,那幅工程圖呢?”韓江忽然想到。

    唐風又從背包里掏出了那張工程圖,韓江接過來仔細查看了一番,忽然,韓江,一拍工程圖,“你們發現沒有,在工程圖上沒有這個房間。”

    “布爾堅科在施工過程中沒有按圖紙施工,私自篡改了圖紙,導致二十一號地堡無法正常使用,這樣也許就合理了。”馬卡羅夫推斷道。

    “可我還是看不出來,光是這一個房間怎麼就導致整個地堡無法使用?再說,在建造施工中,對圖紙稍加改動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唐風道。

    “這也許就是問題所在,在施工建造中隊圖紙稍加改動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還有兩種可能性,一,這間屋子有問題,而且是導致整個地堡無法使用的大問題;二,地堡中還有什麼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或沒有發現的問題,可能是導致地堡無法正常使用的原因。”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第一種可能性我覺得幾乎不可能…”唐風仰著頭環視屋頂,“至於第二種可能性,我們之前看到的情形基本上和工程圖上繪制的差不多,也沒發現什麼和工程圖上不符的地方。”

    “想知道這間小屋是否有問題,我看還是好好再找一下小屋中的問題。”馬卡羅夫打斷兩人的猜想,將目光又落在了落滿灰塵的書架上。

    唐風和韓江也將目光重新落在書架上,可是他們將整個書架搬空了,也沒有再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唐風佇立在這間不大的小屋中間,環視四周,只剩下一個地方還沒有看過——床底下。

    唐風的目光移到床底下時,韓江也意識到那是最後一個死角,韓江猛地撲到了床前,趴下身子,將上半身幾乎探進了床下,“床下有東西嗎?”唐風急於想看到床下的情形,但是韓江健碩的身軀擋住了他的視線。

    過了好一會兒,韓江才從床下鑽出來,同時拖出來了厚厚一摞木板,“這是什麼?木板?”唐風疑惑地看著木板。

    “不,是畫板。”馬卡羅夫已經看出了端倪。

    “畫板?”唐風再定楮觀瞧,這才發現韓江從床下拖出來的是一摞厚厚的摞在一起的畫板。

    畫板上落滿了灰塵,大小厚薄都不一,韓江先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幅畫,最上面一幅畫是倒蓋過來的,韓江翻過這幅畫,看見這是一幅油畫,畫面上是一派寧靜的田園風光。

    “很像俄羅斯的田園風光,而且很像列賓的風格!”唐風喃喃說道。

    韓江沒說什麼,放下這幅畫,又按順序拿起了第二幅畫,還是一幅田園風景油畫,只不過在畫面遠處出現了類似克里姆林宮的洋蔥頭式建築。

    “這不會是早期莫斯科周圍的田園風光吧!”唐風胡亂猜測道。

    “難道都是這些田園風光?”韓江擰著眉頭,繼續拿起第三幅畫,第三幅油畫呈長方形,畫風一轉,畫面上是一派大漠風光,畫面上一層薄薄的灰塵,襯托著這幅大漠風光更加絢麗逶迤。

    唐風禁不住伸出手,輕輕拭去了畫面上的灰塵,畫面漸漸清晰起來,唐風忽然覺得眼前這幅場景似曾相識,“好一派大漠風光。”唐風喃喃自語,但是一時又記不起在哪見過這幅大漠風光,也許沙漠中的景色總是太相似了。

    唐風的思緒還沉浸在上一幅畫時,第四幅畫已經出現在三人面前,這幅畫又是一派大漠風光,所不同的是…唐風猛地瞪大了眼楮,他發現在畫面中央的沙漠中,出現了一個大沙坑,沙坑里面出現了累累白骨,大部分是凌亂的,不成人形,但是卻有兩幅骨骸呈完整的人形,雙臂往上,兩腿用力往下蹬踏,那架勢,這兩具骨骸仿佛還有生命,突然,唐風畫面上那兩具骨骸又慢慢長出了肌肉,鮮紅的肌肉,肌理清晰,血脈噴張,這…這分明是兩個鮮活的生命在不懈地努力,奮力向沙坑上攀爬,似乎…似乎他們身後沙坑里正有凶猛的野獸在追逐他們。

    這時,唐風渾身一激靈,再向畫面看時,畫面那個人仍然是兩具骸骨,沒有鮮紅的肌肉,噴張的血脈,那兩個鮮活的生命瞬間消失了,沙坑中間除了黃沙,就是白骨,沒有任何其它什麼東西,難道剛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別愣著了,用相機把這些畫都照下來。”韓江對唐風發號施令。

    唐風忙去掏相機,可是他的雙手卻有些顫抖,當唐風掏出相機對著這幾幅油畫拍照時,手抖得更厲害了。

    “唐風,你不覺得這幅畫的畫面似曾相識嗎?”韓江忽然問道。

    “似曾相識?”唐風倒沒注意這點,但是韓江這一說,唐風也看出來了,“是的,是似曾相識,畫面很像大白泉。”

    “大白泉?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泉水呢?難道這幅畫的作者看到的是干涸的大白泉?”韓江一頭霧水。

    唐風又仔細看了看畫面,似乎又覺得這幅畫畫的並不是大白泉,“你看這是大白泉嗎?首先,大白泉的水沒有干,其次,大白泉那里的屍骨都分布在岸邊,很有規律;而這幅畫上不但水面干涸,而且屍骨極其凌亂。”

    “所以你覺得這幅畫畫的不是大白泉?”韓江反問道。

    “嗯,再說這幅畫的作者應該是位俄國人,他又怎麼去過大白泉?除非…”唐風欲言又止。

    “除非他是科考隊的隊員!”韓江驚道。

    “不,這不可能。”馬卡羅夫搖著頭,說,“我不相信科考隊還有人能活下來,我雖然沒去過你們說的這處大白泉,但是這樣的沙坑在這片沙漠中多得是,根本無法證明這里就是你們所說的大白泉。”

    “多得是?”韓江和唐風同時驚道。

    “你們還記得我曾經對你們提到過的野狼谷,野狼谷不是一條單一的峽谷,而是由錯綜複雜的多條峽谷組成,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峽谷群,我和布爾堅科第二次來到野狼谷時,曾經發現過不止一處海子的痕跡。”馬卡羅夫的思緒很快又飛到了過去。

    馬卡羅夫的回憶很快被第五幅畫給拽了回來,韓江手上的畫面又變了,畫面上變成了一大片戈壁灘,而在無邊無際的戈壁灘上,很顯眼地佇立著兩根巨大的石柱,兩根石柱呈奇怪的形狀,同時向內傾斜,直至最後兩根巨大的石柱,完全傾斜到一起。

    “很詭異的一幅畫,戈壁里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兩根石柱?”唐風盯著畫面出神。

    “是啊,這幅畫的場景讓我也很吃驚。”韓江停了一下,又說,“不過我可以確信,我沒有見過這個地方。”

    “嗯,我也可以確認。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唐風點點頭。

    兩人把目光轉向馬卡羅夫,馬卡羅夫也搖了搖頭,一臉的迷茫。韓江又拿出了第六幅畫,這幅畫畫的是戈壁風光,蒼涼的戈壁灘深處,還隱隱約約又幾棟房屋。

    唐風覺得這幅場景很眼熟,“這…這不就是前進基地嗎?”

    韓江也點點頭,“不錯!這就是前進基地。但是…但是畫這幅畫的角度卻很有意思。”

    唐風也注意到了這幅畫的角度,“是啊,這幅畫中前進基地處於遠處,顯然作者在畫這幅畫時的視角離前進基地保持了很長一段距離,再從角度和方位看,我忽然覺得這幅畫的作者當時是在二十一號地堡附近,或者…或者是以二十一號地堡為視角,去看前進基地,去畫的前進基地。”

    “是的,就是這樣。”韓江同意唐風的判斷。

    “這就有問題了…”馬卡羅夫馬上想到了什麼,“前進基地是在地堡廢棄幾年之後才有的,而且我一直不知道地堡的存在,那麼畫這幅畫的人…”

    韓江打斷馬卡羅夫的話,“畫這幅畫的人我想有兩種可能性,一種可能性就是你們基地的人,更準確點說,就是布爾堅科,或是他手下的人;二,那就是你們在前進基地的時候,在這里,二十一號地堡里還隱藏著別的什麼人!”

    “還隱藏著別的人?”唐風感到震驚。

    “這…”馬卡羅夫遲疑地看看韓江。

    韓江又反問馬卡羅夫,“您跟布爾堅科相處了幾年,你發現他平時喜歡繪畫嗎?”

    馬卡羅夫想了想,然後使勁搖了搖頭,“沒有,我跟他相處幾年,從未見他畫過畫,也從未見他對畫感興趣。”

    “那你們基地還有其他人對油畫感興趣嗎?包括那些學員?”韓江追問。

    “沒有,從沒有發現,而且基地里也沒有繪畫用的畫板和顏料,附近方圓幾十里都是無人區,就是幾十公里外的小鎮上,也沒有這些東西。”馬卡羅夫回答的很干脆。

    “這就怪了!難道這里還隱藏著其他人?”韓江喃喃自語,陷入了沉思。

    一陣沉默後,唐風催促道,“繼續看下面的畫。”他似乎在下面那幅畫上看出一些新的端倪。

    韓江拿出第七幅畫,依然是一幅油畫,畫的依然是大漠風光,只是在漫漫黃沙中,出現了幾座喇嘛塔,特別是近景的一座喇嘛塔,極其輝煌高大,這幅圖景很快讓唐風聯想到了一個地方,“這不是黑水城嗎?”

    韓江也看了出來,“對,確實是黑水城。”

    “只是…”唐風忽然發現在那座輝煌高大的喇嘛塔前,跪著一個人,一個穿蒙古長袍的人,但是那人的相貌卻又不似東方人,而像是一個西方人,唐風感到詫異,“你們看到跪在塔前的那個人了嗎?”

    “看到了,有什麼特別的?”韓江不明白唐風的意思。

    “如果我判斷不錯,畫上畫的是黑水城,那麼這座輝煌高大的佛塔就應該是科茲諾夫盜掘出沒藏皇後佛像的那座喇嘛塔,也就是所謂‘偉大的塔’,那麼,怎麼會有一個人如此虔誠的跪在這座佛塔前,而且從畫面上看,這人雖然穿了一身蒙古樣式的長袍,但似乎不是東方人,更像是個西方人的相貌?”唐風分析了一番。

    “西方人?俄國人?”韓江看看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也注意到了畫面上那個人,一個老年男人,留著很長的絡腮胡子,身著蒙古式長袍,“看樣子確實很像一位俄國老人,難道是科茲諾夫?”

    “不可能啊,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的時候,應該只是個中年人,後來他也再沒有到過黑水城。”唐風搖著頭說。

    “那畫中這個老人是誰?”韓江問。

    “也許只是個虛構的人物,我更關心畫這幅畫的人是誰?”唐風道。

    “他去過黑水城?”韓江脫口而出。

    “這倒不一定,但一定對黑水城是有所了解的人。”唐風道。

    “不,我不覺得畫面上那個人物是虛構的人物,我總覺似乎在哪兒見過這個人…米沙?”韓江隨即自己又搖搖頭,“不,不是米沙,會是誰呢?”

    韓江喃喃自語時,手沒閑著,他搬開了這幅油畫,底下露出了第八幅油畫,也是最後一幅,與此同時,三人都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低頭觀瞧,原來在第七幅和第八幅畫之間的縫隙中露出了一個鐵盒子。

    那個黑色的鐵盒子靜靜地躺在第八幅畫上,唐風伸手就要去拿那盒子,“等等!”卻被韓江喝止。

    唐風驚得縮回了手,韓江示意唐風和馬卡羅夫退後,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將鐵盒慢慢拿起來,韓江輕輕掂了掂分量,盒子挺沉,還有一些輕微的響動,韓江估計不出盒子里面是什麼東西,他又將盒子輕輕放回第八幅畫上,然後稍一使勁,便打開了鐵盒子,里面是一把匕首,還有一些放置在棉花上粗細不等,長短不一的針,其中以一枚最長的最粗的針,仍然綁在已經有些生銹的匕首上。

    馬卡羅夫只看了一眼,便渾身一震,“這…這好像就是當初布爾堅科對付學員的家伙。”

    “哦!你是說布爾堅科就是用這個東西在學員們身上刺青的?”唐風問。

    “是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東西。”馬卡羅夫聲音很小。

    唐風盯著那些已經有些生銹的針,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可怕的圖案,不,那是一個古老而神秘的圖騰。

    韓江重新將鐵盒子蓋上,又將身子探到床下,“床下還有東西?”唐風問。

    “里面還有些奇怪的瓶瓶罐罐!”韓江說著,將幾件瓶瓶罐罐拽了出來,唐風仔細一看,一個瓷盤,一件軍用飯盒,還有一個軍用搪瓷水杯。

    “這是干什麼的?當年住在這的那人,就是用這些東西吃飯的?”唐風不解。

    “那也沒必要把這幾件東西放床底下呀!”韓江皺著眉頭,盯著腳下這幾件瓶瓶罐罐,他忽然發現那件白色瓷盤盤口有多處磕踫,抹去上面的灰塵,底下仍然很髒,像是粘了一層什麼髒東西,再看那軍用飯盒和軍用搪瓷水杯,也是多處磨損,“看來這幾件東西使用很長時間了,而且很髒。”

    “為什麼沒有刀叉,勺子?”馬卡羅夫道。

    韓江翻了翻這幾件餐具,又用手電朝床下照了照,“沒有,確實沒有刀叉和勺子!”

    “這就奇怪了,難道這是給動物吃飯用的?”馬卡羅夫又道。

    “這倒很有可能,這間屋子的主人養了一條狗。”唐風道。

    “不去管這些破爛了,這兒還有一幅畫呢?”韓江這一說,眾人才想起來,地上還有第八幅畫沒看呢?唐風和韓江輕輕拂去最後一幅畫上的灰塵,他們看見畫面上是一位端莊美麗的女性,看年紀約在三十歲左右,金發碧眼,穿著一身俄羅斯傳統長裙,嘴角微微上翹,帶著一絲微笑,整幅畫給人一種和諧淡雅之美。

    “怎麼跑出來一幅肖像畫?”唐風詫異地說。

    韓江和馬卡羅夫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幅畫,什麼話都沒講,他倆仿佛都被這幅畫上的女子吸引了。

    三人又仔細搜尋了這間小屋,再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韓江不禁搖頭道,“小屋的主人再不會給我們留下任何線索了。”

    “他留下的東西已經不少了。”馬卡羅夫平靜地說道。

    韓江和唐風聽馬卡羅夫這麼說,都是一驚,“老馬,你想說什麼?”韓江追問。

    馬卡羅夫搖搖頭,“不,我不想說什麼,我們確實在這里發現很重要的兩份文件,兩份文件全都與布爾堅科有關,所以我現在敢肯定這里一定和布爾堅科有關。”

    “甚至布爾堅科就是這處小屋的主人。”韓江停下來,看了看馬卡羅夫,又看看唐風,“布爾堅科在第十三局負責建造第二十一號地堡,我們現在還不知是什麼具體原因,但是因為布爾堅科的玩忽職守,導致整座地堡被廢棄,之後,布爾堅科遭到了嚴厲的處罰,這個處罰一直延續了幾年,直到克格勃準備派老馬來此地建立前進基地,才允許布爾堅科戴罪立功,但是布爾堅科卻利用前進基地靠近地堡的便利,在地堡內秘密訓練學員,這間小屋可能就是他的一個住所。”

    唐風聽韓江的分析,時而點頭,時而搖頭,“不,你這個分析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卻有幾個漏洞,首先,前進基地怎麼正好處於地堡的附近?這難道只是巧合?其次,布爾堅科為什麼要在地堡中訓練學員?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一點,這確實很可能是巧合,或許是克格勃上面有意的安排,這樣可以廢物利用,使這座沒有啟用的地堡發揮些作用。”

    “上面的有意安排,為什麼身為基地負責人的老馬卻不知道?”唐風反駁道。

    韓江無言以對,憋了一會兒,才道,“那就算是巧合吧,至於你說的第二點,我認為布爾堅科在地堡中訓練學員是要目的,至於是不是為了瀚海宓城,我現在還不好說,但他不告訴老馬,自己在地堡內訓練學員肯定是有目的,再加上日後學員暴動的情況,充分說明布爾堅科利用職務便利,私自訓練了這支厲害的隊伍。”

    “好,就算是布爾堅科私自訓練了這支厲害的隊伍,那麼,他畢竟後來死了,從後來基地暴動的情況看,這支隊伍在布爾堅科死後仍然有強大的戰斗力和組織協調能力,甚至於外國的某些機構有聯系,那麼,問題又回到了最初我們討論的那個話題上來了,布爾堅科是這支隊伍的頭,還是後來有人暗中篡奪了這支隊伍的領導權?”

    唐風反問韓江,韓江沒回答,馬卡羅夫倒說道,“我現在更傾向於後者,我還是不能相信和我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布爾堅科一手創建了現在這支和我們為敵的隊伍。”

    “這只是你的主觀想法了,我們已經知道這支身上有鷹狼刺青的隊伍早在民國時就出現在絲綢之路上,其後幾起幾落,有時銷聲匿跡,有時又突然出現,我不知道布爾堅科的目標是不是瀚海宓城,但是他無疑是這個組織漫長歷史中的重要一環。”韓江肯定地說道。

    “布爾堅科也許只是整個組織,整個陰謀中的一顆棋子?!”唐風道。

    “布爾堅科?你究竟還隱藏了多少秘密?究竟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馬卡羅夫盯著屋頂,不禁用俄語喃喃自語起來。

    韓江和馬卡羅夫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唐風一扭頭,忽然瞥見維修車間卷簾門外面似乎有些異樣,剛才他們進來時,維修車間的卷簾門就是這樣,只露了底下一截,他們三人彎腰鑽進來的,這會兒…唐風猛地睜大了眼楮,那是一雙腿,有人在外面!

    葉蓮娜?梁媛?不,都不是,那像是男人的腿,唐風驚得不知該如何招呼韓江和馬卡羅夫,他想喊,卻又忍了回去,他使勁地拍了拍韓江和馬卡羅夫的肩膀,“干嘛?”韓江叫出了聲。

    唐風趕忙回頭對韓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等他再轉過臉來時,維修車間卷簾門外的那雙腿不見了,“腿…腿,剛才,那兒…那…那底下有一雙腿…”

    “什麼?哪有什麼腿?你看花了吧!”韓江冷笑道。

    “不,是真的,真的,我在卷簾門下看到一雙腿!”唐風也叫出了聲。

    韓江和馬卡羅夫皺著眉頭,看了看卷簾門,然後對視一眼,便拔出槍,沖出了小屋,快步穿過空蕩蕩的維修車間,唐風見狀,趕忙跟了上去。

    三人接近卷簾門時,放慢了腳步,唐風跟在韓江身後,側身隱蔽到卷簾門一側,馬卡羅夫則隱蔽到了另一側,韓江和馬卡羅夫交換了一下眼色,韓江又沖唐風做了個手勢,意思讓唐風掩護,唐風點點頭,三人準備停當,韓江和馬卡羅夫幾乎同時側身躍出了卷簾門下的縫隙,然後在地上連滾幾下,重新找好隱蔽位置,舉槍沖向漆黑的巷道,唐風也跟著鑽出卷簾門,隱蔽在牆壁旁,舉槍向四周望去。

    四周漆黑一片,唐風感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雙手舉槍,但兩只手都在顫抖,待唐風的眼楮慢慢適應了黑暗,韓江怒道,“媽的,你說的人呢?難道是鬼啊?”

    唐風也沒發現寬大的巷道內有人,但是兩邊其它的幾扇卷簾門下是否隱藏著什麼,他沖韓江指了指其它幾扇卷簾門,韓江與馬卡羅夫分頭來到其它三座卷簾門下,里面漆黑一片,韓江憑著多年的經驗,幾乎可以確定這幾扇卷簾門後面沒有人,他這才推開了手電筒,向里面照去,果然,其它三扇卷簾門後面並沒有任何人影。

    韓江和馬卡羅夫這才長出一口氣,可是驚魂未定的唐風依然緊緊握著槍,默默佇立在漆黑的巷道中,韓江走過來,拍拍他,唐風這才略微緩過神,“我剛才真的看到了一雙腿。”

    “你太緊張了,那是你的幻覺。”韓江道。

    “幻覺?不,不可能!”唐風執拗地說著。

    “行了,咱們下來時間也不早了,葉蓮娜和梁媛在上面也該著急了,我們還是趕緊上去吧!”韓江催促道。

    “那我們不找這一側的大門啦?”唐風還沒忘了按照工程圖的標示,在寬大巷道的東側應該有一座巨大的門,這座門很寬,可以容大型車輛直接進入地堡。

    唐風不死心,沖到三號大廳的東頭,按照工程圖的標示,這里就應該是那扇大門的位置,可是唐風卻發現,面前完全是一堵鋼筋混凝土的堅固牆壁,與地堡其它地方的牆壁沒有兩樣,根本看不出門的痕跡,更別說如何打開這扇大門了。

    就在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韓江和馬卡羅夫已經催促他往回走了,唐風無奈,只得跟著他倆從來時的路向西退去。

    一路上,三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著隨時投入戰斗的狀態,但是他們並沒有多停留,穿過二號大廳,很快撤回到一號大廳,從升降機又緩緩地回到了地面。

    “你們怎麼才回來?我們都等急了?里面一定很大吧?”還沒等唐風喘口氣,梁媛便迫不及待地拋出一連串為什麼。

    “這里太奇怪了,我們一直擔心你們。”葉蓮娜也說。

    唐風簡要地介紹了一下地堡的情況,葉蓮娜和梁媛驚得目瞪口呆,葉蓮娜問馬卡羅夫,“父親,當年你在這兒時,對地堡就一無所知嗎?”

    馬卡羅夫失神地望著窗外的戈壁,搖了搖頭,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唐風看看這間鐵皮屋子,忽然覺得這里更加詭異。

    五個人又乘坐那輛老爺吉普車,回到基地內。唐風,韓江,梁媛和葉蓮娜一直在討論地堡內的遭遇,但是馬卡羅夫卻一直沉默不語。

    吃完晚飯,眾人很快便都進入了夢鄉,唐風這晚睡得很好,沒有噩夢,也沒有胡思亂想,但他一覺並沒有睡到天明,而是在天還沒亮之前,醒了!

    唐風睜開眼,看看身旁還在熟睡的韓江,里屋的梁媛和葉蓮娜也都睡得很沉,可是當他把目光移到另一邊時,卻發現馬卡羅夫的睡袋竟然是空的。

    唐風渾身一驚,猛地驚醒過來,他伸手去摸馬卡羅夫的睡袋,冰涼,看來馬卡羅夫早就離開了這里,馬卡羅夫是自己出去了,還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唐風想著,心跳加快起來,他拿上手電筒,慢慢摸到門後,不急著打開大門,而是在門後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打開了門,門是關好的,唐風又用手電照了一下地面,沒有發現可疑的腳印,唐風這才稍稍放下心,走出了屋外。

    雖是夏季,但戈壁灘夜晚氣溫下降得很快,一陣狂風吹過,唐風感到了深深的涼意,唐風用手電照了一圈鐵皮屋子前的小廣場,沒見馬卡羅夫的人影,於是,唐風拿著手電走到了廣場中央,四下望去,不見一絲燈光,嗨,這個老馬跑到哪去了?

    唐風狐疑著穿過一排鐵皮房子,再用手電照去,基地旁的一座小土丘上,似乎有個人影,但唐風手電照射的光柱掃過那人的時候,那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唐風不敢再照,關閉了手電,默默地向小土丘上的黑影走去。

    走到近前,唐風這才發現這個黑影就是馬卡羅夫,可是馬卡羅夫卻一動不動,唐風輕輕地坐在了馬卡羅夫身旁,馬卡羅夫就像沒有看見唐風似的,依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遠方,遠方,是東方,唐風看出來,馬卡羅夫是在注視著東面那處訓練基地,也就是二十一號地堡的位置。

    唐風推開手電,照向訓練基地,手電發出的強光穿透黑幕,照到了訓練基地的那幾棟鐵皮屋子上,隨著光柱在鐵皮屋子上的移動,唐風發現馬卡羅夫的眼楮終於動了起來。

    “您沒事啊?”唐風問馬卡羅夫。

    “我能有什麼事,一把老骨頭了!”馬卡羅夫聳聳肩,緩緩說道。

    “你可是重要人物,當年事件的親歷者。”

    “哎!”馬卡羅夫忽然重重地出了口氣,才又緩緩開口說道︰“當年事件的親歷者,不錯,我是科考隊的幾個幸存者,但是我可算不上什麼重要人物。”

    “你怎麼算不上呢?您經歷了那麼多!”

    “因…為…重…要…人…物…全…都…死…了…”馬卡羅夫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里擠出了這樣一句話,聽得唐風不寒而栗。

    “重要人物全都死了?”唐風馬上明白了馬卡羅夫的意思,但是他很想聽聽馬卡羅夫的分析。

    馬卡羅夫停了好一會兒,又緩緩說道︰“科考隊當年幸存的三個人,米沙和梁雲杰都已經死了,那個暗中跟蹤科考隊的馬昌國也死了,請注意,唐風,他們三個死的時間是如此接近,幾乎都是在那個巨大的陰謀開始後。”

    “巨大的陰謀?”

    “是的。他們從沙漠死里逃生之後,幾十年安然無事,偏偏是在那場拍賣會後,一個接一個的死去,先是馬昌國,再是梁雲杰,然後是米沙,所以那場拍賣會就是整個巨大陰謀的開始。”

    “嗯,我和韓江也曾分析過,一切陰謀都是從那兒開始的,但我們認為陰謀早就形成了,只是由於種種原因,那個巨大的陰謀一直被封存著,冷凍著,直到冬宮的玉插屏被發現。”

    “不,陰謀從來沒有被封存和冷凍,他們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而我之所以能苟活到現在,這都要拜我對這個陰謀知之甚少,所以才免了許多殺身之禍。”

    “哦?那梁雲杰呢?他當年只是科考隊的翻譯,應該對瀚海宓城的秘密知之甚少!”唐風反問道。

    “咱們一個個來看,根據已經掌握的情況看,米沙似乎在黑塵暴後,無意中找到了瀚海宓城,所以他是最接近謎底,最了解情況的人,因此他也是最應該死的知情人,要不是克格勃那麼多年的保護,以及後來他自己的東躲西藏,恐怕米沙不會活那麼久;其次,就是馬昌國,按照你們的分析,馬昌國似乎在黑塵暴之後,在大白泉投毒害死了一部分幸存的科考隊員,然後他到達了死亡綠洲,雖然我們還不能確認他究竟是一個人,還是有其他人跟他一起到達了死亡綠洲,但可以肯定他也是很接近內情的人,所以馬昌國一直隱居在美國鄉下的養老院中,否則,他恐怕也不會活那麼久。”

    “是的,拍賣會就是將軍為了引出馬昌國而設,這家伙臨死了還念念不忘找到瀚海宓城,派他兒子去競拍,這才暴露了行蹤,只不過他命還算好,在將軍抓到他之前,病死了!”

    “至於說梁雲杰,我親愛的梁,正如唐風你剛才所說,梁當年並不知道什麼內情,但是從他去參加拍賣會,以及找你合作這些事上看,梁雲杰也一直期望解開謎底,對了,還有梁媛找到的那封信,這一切都說明梁雲杰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的往事,至少是這些年。”

    “嗯,那封信也讓我想到了這些,我原本以為梁雲杰是因為看到那塊玉插屏要拍賣才又卷入了整個事件,現在看來,他很可能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這些事,所以…”

    馬卡羅夫接過唐風的話茬,“所以他一買下玉插屏就被人殺死了。接下來就是我了,我…我剛才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我不是因為維克多被殺,卷進這件事來,我會不會依舊過著我平靜的晚年生活?”

    “這…”唐風有些遲疑。

    “當年幸存的四個人,有三個已經死了,只剩下我,我也應該在劫難逃,但是米沙和馬昌國是因為知道太多內情,梁雲杰是一直在調查當年之事,而我從科考隊死里逃生之後,就再沒去關注過當年的事,所以我…”

    “但是布爾堅科呢?還有布雷寧,伊薩科夫,斯捷奇金,這幾位也不同程度地卷進了這個巨大的陰謀,而你和布爾堅科共事多年,您能說您一直置身事外嗎?”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我現在開始相信那個詞了…”

    “什麼?什麼詞?”

    “宿命!這一切都是宿命,我從沙漠里逃生,竟然在十多年後又回到了沙漠里,而且就是與科考隊當年出事地點如此之近的地方,更讓我感到震驚是布爾堅科,他竟然也卷進了這個巨大的陰謀中,當然,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這一切,這不是宿命,又是什麼?”馬卡羅夫情緒激動起來。

    “所以我相信即便您沒有被卷進來,您也無法安靜地繼續你的退休生活。”唐風平靜地說著。

    馬卡羅夫張了張嘴,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兩人的目光一起投向了不遠處的二十一號地堡,此時,東方已經發白,唐風覺得在那片荒涼的戈壁灘下,正沉睡著一頭怪獸,它隨時都可能鑽出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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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7:25
第二十二章 暗流涌動

    天亮後,唐風和馬卡羅夫回到了基地,韓江他們也已經起來,五人一合計,唐風三人的裝備給養都在沙漠中損失殆盡,馬卡羅夫和葉蓮娜只準備了他們兩個人的裝備和給養,現在要滿足五個人,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於是,葉蓮娜提議,去幾十公里外的小鎮去采購一些裝備和食品。

    眾人一致同意,韓江想和葉蓮娜一起去,葉蓮娜卻道,“韓,你功夫好,還是留下來,照顧一下父親和梁媛吧。”

    “那你…”

    “我和唐風去小鎮走一趟吧!”

    “唐風…”韓江看看唐風。

    唐風一笑,“我正求之不得!”

    韓江點點頭,“那就這樣吧,你們早去早回,然後我們還要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於是,葉蓮娜和唐風便一同上車,駛進了基地北面茫茫的沙漠。

    說是個集鎮,其實就是草原上一個臨時拼湊起來的集市。唐風和葉蓮娜趕到時,已經接近中午時分,集市上沒有什麼人,再加上葉蓮娜駕駛的老爺軍用吉普車格外顯眼,所以他倆一進鎮子,就引起了眾人的目光。

    葉蓮娜先把車開到了鎮上唯一的修理鋪前面,她要補充一些裝備,再加滿油,還要帶上充足的油料。唐風跟著葉蓮娜跳下車,剛想開口說什麼,葉蓮娜提醒道,“注意,這是在蒙古境內。”

    “蒙古境內?”唐風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深入蒙古境內。

    唐風不會說蒙古語,就見葉蓮娜用蒙古語和修理鋪的伙計說了幾句,然後一名伙計便拿著扳手,走到車前,鑽進車下,開始檢修老爺吉普車。

    葉蓮娜只顧著和修車伙計說話,唐風不敢輕易張嘴,覺得有些無聊,回頭望去,一條在草原上自然形成的道路橫穿整個集鎮,修理鋪正位於這條路旁。

    唐風盯著集鎮周圍綠油油的草場正在出神,忽然,一陣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從集鎮南邊的道路上傳來,唐風忙轉移目光,只見一輛黑色的大切諾基正在集鎮南邊的道路上飛奔,車後升騰起一陣巨大的灰土。

    唐風覺得這輛大切諾基在草原上顯得格外扎眼,因為這兒的牧民和商人,大都是摩托車,或是有一定年頭的老爺車,像這樣一輛嶄新的大切諾基,似乎僅此一輛!

    大切諾基眼看就要靠近集鎮了,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唐風恍惚間,覺得這輛黑色的大切諾基似乎有些眼熟,對,黑石,從千戶鎮一直到黑石,他們一路追趕的那輛大切諾基,也是黑色的,唐風想到這,黑色大切諾基已經沖進了集鎮,道路兩旁的人紛紛躲閃,只有唐風還在思考著剛才的問題,直到大切諾基沖到他的近前,唐風才被刺耳的剎車聲驚醒。

    唐風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再定楮觀瞧眼前這輛嶄新的大切諾基,不,這不是他們在黑石遭遇的那輛,那輛車撞上黑石後,已經損毀嚴重,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修復的,而眼前這輛黑色大切諾基嶄新如初,完全是剛出廠的樣子。

    唐風特別注意了大切諾基的牌照,可是這輛車上只有一個蒙古的臨時牌照,唐風有些疑惑,再看從車上跳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戴著墨鏡,從穿著打扮上看,像是資深驢友。那男的用一口熟練的蒙古語招呼伙計,葉蓮娜這才注意到那兩個人,趁那兩個人和伙計說話的當口,唐風低聲問葉蓮娜,“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在問伙計有沒有適合他們車的備用輪胎。”

    “這種車的輪胎在這個小鋪子恐怕不好找啊!”唐風看看嶄新的大切諾基,又看看那個一直站在車邊沒動地方的女子。

    女子的頭微微動了一下,唐風不確定在墨鏡背後,這個女子是否也在注視著自己,不大一會兒,那個男子空手而歸,唐風趕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小聲對葉蓮娜道,“怎麼樣,我說這種小鋪就不會有他們這種車的輪胎。”

    葉蓮娜沒搭茬,她也在注視著這對男女,男子和一直等候的女子說了幾句話,兩人便匆匆上車,繼續向北駛去,一眨眼的功夫,大切諾基便沖出了集鎮,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等那輛黑色切諾基走出很遠了,唐風這才緩過神來,他問葉蓮娜,“後來那男的對那女的說了什麼?”

    “隔得遠,那男的聲音也不高,聽不清。”

    “你聽出他們說的什麼語言嗎?”

    “開始那男的跟伙計說的是蒙古語,後來跟那女的似乎是漢語,但是我不敢肯定,隔得太遠…”葉蓮娜似乎在回憶。

    “漢語?那男的說蒙古語有口音嗎?”唐風問。

    葉蓮娜搖搖頭,“聽不出來什麼口音,不過肯定不是本地的。”

    “你說…”唐風猶豫了一下,還是問葉蓮娜,“你說這兩人和我們的事有關嗎?”

    “這個…不好說!”葉蓮娜搖著頭答道。

    “你注意到沒有,他們跟我們一樣,是從南邊過來的。”唐風提示葉蓮娜。

    葉蓮娜當然注意到了這點,“我看到了,但是這並不能說明問題,我們到這里走了有六十多公里,南面的國境線到這個地方會有很多岔路,所以光憑這點很難肯定他們和我們的事有關。”

    “但是在這樣一個偏遠的集鎮,又是這樣一處敏感的地點,出現這樣一輛車,總歸是可疑的!”

    唐風正說著,遠方又傳來一陣發動機轟鳴,兩人應聲望去,這聲音是從集鎮北面傳來的,果然,不大一會兒,在集鎮北面的道路上又出現了一輛越野車,“這家伙又回來了?”唐風嘴里喃喃自語道。

    但是等那輛車走近了,唐風這才注意到這不是剛才過去的那輛黑色大切諾基,而是一輛黑色的悍馬!悍馬車速很快,但是在進入鎮子的時候,減慢了速度,車子路過修車鋪子時,唐風死死盯著車窗,想看清里面有什麼人?但是他什麼也沒看清。

    悍馬駛過修車鋪子,唐風依舊盯著悍馬後車窗,一種異樣的感覺襲遍全身。他注意到這輛悍馬在快駛出集鎮時,停在了一家雜貨店門口,可是卻不見車里有人下來,只是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店里有個小孩拿著三瓶礦泉水,跑到了車跟前,副駕駛的位置上探出一只手臂來,隔著太遠,唐風看不清那是男人的手,還是女人的手?但是唐風卻注意到這只手臂被一層黑布緊緊包裹起來。

    “三瓶水,車里有三個人…唐風喃喃說道。”

    “這里可是進入沙漠前最後一個集鎮了,想要進入沙漠,這點水是遠遠不夠的。”葉蓮娜道。

    “這下熱鬧了,又是切諾基,又是悍馬,我和韓江從南邊進入沙漠時,沒看到其他車輛,只是發現了兩道車轍印,後來這兩道車轍印都消失了,只是在黑石我們遇到了其中一輛已經損毀的黑色大切諾基,這會兒我們繞到了北邊,卻見到這麼多車,看來有不少人想從北邊進入沙漠。”

    唐風說完,那輛悍馬已經駛出了集鎮,順著通往南方的道路,全速前進。

    葉蓮娜盯著逐漸遠去的悍馬,反問唐風,“你就這麼肯定這兩輛車與我們的目的相同?”

    “至少那輛悍馬很可疑,它是往南去的。”

    “但是如果他們要進入沙漠,為什麼不多帶一些水?”

    “也許他們已經帶了充足的水源,這會兒只是再買點。誰知道呢?”唐風想了想,又道,“而且這里是進入沙漠的最後一個集鎮,他們為什麼不在這兒停留,我想他們是不想讓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

    “這個問題你也可以反過來想,他們也許並不是去沙漠的,這里往南到前進基地,還有多條岔路,總之,什麼情況都有可能。”

    葉蓮娜轉頭又用蒙古語問了那伙計幾句,伙計連比劃帶說地對葉蓮娜描述了半天,葉蓮娜似乎聽明白了伙計的意思,頻頻點頭,唐風則一頭霧水,“你跟那伙計說了什麼?”

    “我問他最近幾天這集鎮上除了我們,還有什麼外鄉人來過?他說外鄉人有一些,但像我們這樣開著越野車來的不多,所以他記得有幾輛越野車最近經常來這個集鎮,就包括剛才那輛黑色大切諾基。”

    “哦!看來這些人就在附近。”

    “伙計說他給那輛大切諾基修過車,所以認得。”

    “這就更奇怪了,那輛大切諾基很新,明顯是剛出廠的新車,怎麼會修車…”唐風說到這,腦海里馬上浮現出撞上黑石的那輛大切諾基,車身顏色,型號都與剛才看到的那輛一模一樣,“你問問伙計那輛大切諾基修理的是哪兒?”

    葉蓮娜於是又詢問伙計,伙計又連說帶比劃了一番,葉蓮娜對唐風翻譯道︰“伙計說是那輛車的底盤出了問題,像是被戈壁灘上的石頭磕踫到了,伙計還說底盤的問題他們這種小鋪修不好,所以他雖然盡了最大努力,那輛車估計還是難以再穿越沙漠了。”

    “底盤問題?越野車底盤高,怎麼還會出問題?”

    “你在黑石踫到的那輛大切諾基是這個問題嗎?”

    唐風搖搖頭,“不是,那輛車撞上了黑石,前面引擎蓋都被撞變形了,我估計那輛車是動不了了。”

    “看來這兩輛車並沒有聯系…”

    “現在下這個結論為時尚早,你注意到剛才那輛大切諾基的牌照了嗎?”

    “注意了,只有一個蒙古的臨時牌照。”

    “這也很可疑。”

    “你是懷疑這輛車是從中國境內過來的?”

    “還有那輛悍馬,伙計之前沒見過這輛悍馬嗎?”

    “我問了,伙計說那輛悍馬從沒見過。”

    唐風和葉蓮娜在修車鋪檢修完車輛,又在集鎮上的雜貨店買了大量水和食品,還有電池等物品,唐風采購這些物品時,總覺得周圍有雙眼楮在盯著自己,他不停地環視周圍,不大的小鎮,突然出現他們兩個不速之客,顯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可是唐風東張西望半天,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隱藏在深處的目光。

    周圍的店鋪,小木屋,鐵皮房子,唐風覺得每一扇窗戶後,似乎都有一雙眼楮在盯著自己,他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還是他們太顯眼了,亦或是真的有一雙眼楮躲在暗處盯著自己,唐風還在東張西望,葉蓮娜扯了扯唐風衣襟,低聲道,“不要東張西望,就是要觀察也要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韓江難道沒教過你嗎?”

    “教過,但是我覺得似乎有一雙眼楮在盯著我們。”

    “那你就更不能東張西望。”

    “你發現什麼了嗎?”

    “還沒有,也許是你太敏感了。”

    唐風聽王牌特工這麼說,心里稍稍平靜了一會兒,兩人采購完所需物品,不敢在此久留,葉蓮娜駕車很快駛出了這座集鎮,但是讓唐風詫異的是,葉蓮娜沒有走他們來時的那條路,而是沖上了通往北面的那條路。

    唐風見葉蓮娜駛向北面的路,不禁驚道︰“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沒錯!咱們換條路回去。”葉蓮娜回答得很肯定。

    “換條路?還有別的路回基地?”

    “總之,不能像我們來時那樣直接回基地,哪怕在草原上多繞幾圈也是好的!”

    “你不是說沒發現什麼異常嗎?”

    “小心一點總沒錯。”葉蓮娜說著已經沖上了集鎮北邊的一座山丘。

    翻過山丘,葉蓮娜便脫離了去向北面的道路,轉向西面,繞道一個山口,葉蓮娜再向南折去,這是根本沒有道路的草原,往前走了沒多久,草地漸漸退化,是一大片已經沙化的草場,再往前就是茫茫的戈壁了。

    唐風隱約在地上看見了一道車轍印,這道車轍印似乎一直陪伴著他們,唐風疑惑地問,“這地上怎麼一直有道車轍印?”

    “這就是我昨天回基地走的路。”葉蓮娜鎮定地回道。

    “怪不得你從這兒走!”

    “那當然,如果完全漫無目的地在茫茫草原戈壁上有,是很容易迷…”葉蓮娜話說了一半,忽然沒了聲音,唐風感到車速也慢了下來。

    “怎麼了?”唐風看著葉蓮娜,他發現葉蓮娜面色嚴肅起來,車速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葉蓮娜干脆將車停了下來。

    葉蓮娜站了起來,向前方眺望,唐風不明白葉蓮娜為何突然這幅摸樣,但他看見葉蓮娜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間的手槍上。

    戈壁灘上靜得可怕,葉蓮娜那雙深邃而憂郁的眼楮,一直靜靜地盯著遠方,許久,才緩緩說道︰“唐風,你看戈壁灘上又出現了一道車轍印。”

    唐風一驚,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就在他們行駛的道路上出現了另一道車轍印,這道車轍印很寬,很明顯,這不是他們的老爺吉普車留下來的。

    “這會是誰留下來的?在這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唐風疑惑地跳下車。

    葉蓮娜見四周空無一人,右手才慢慢從手槍上離開,跳下車,葉蓮娜和唐風一起勘查了這道新出現的車轍印,“這麼寬的車轍印,很像是悍馬或是類似的軍用越野車留下來的。”葉蓮娜初步判斷道。

    “悍馬?難道是那輛悍馬?”唐風心頭一顫,可是他隨即又搖了搖頭,“不會啊,我們看著那輛悍馬走向南邊的大路了!”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輛車的目的!”

    “目的?你剛才說這條路是通往前進基地的,那這輛車也是往前進基地去的了!”唐風推測道。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我們繞道走,就是為了避開跟蹤,沒想到有人竟然走到了我們前面!”葉蓮娜有些懊惱。

    “也許這輛車只是誤走了這條路…”

    “前面是無人區,誰會無緣無故往里面闖?”

    “看來我們要多加些小心了!”

    “嗯,我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葉蓮娜說著,又跳回駕駛座上,招呼唐風,“快,快上來,先趕回基地再說。”

    唐風坐上車,隨著車速的加快,他感覺到了葉蓮娜內心的不安和焦躁。葉蓮娜駕車在戈壁灘上又狂奔了半個小時後,他們看見了基地的鐵皮房子,正午的陽光照射在鐵皮房子上,給整座基地抹上了一層詭異的光暈。

    基地越來越近,葉蓮娜開始減速,唐風注意到當葉蓮娜緩緩駛進基地已經荒廢的大門時,右手又放在了腰間的手槍上,唐風也緊張地拔出了槍。

    基地鴉雀無聲,老爺吉普車的聲響回蕩在基地中,唐風和葉蓮娜已經覺出了不對勁,基地的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氣氛,聽到車的聲音,韓江,馬卡羅夫,梁媛應該會出來,可是卻不見這三人。

    葉蓮娜也掏出了槍,打開保險,葉蓮娜多了個心眼,沒有把吉普車停到基地中的小廣場上,如果那里有埋伏,她和唐風就會成攻擊的靶子!葉蓮娜將車緩緩停在了基地門口的一棟鐵皮房子旁,等吉普車安靜下來,葉蓮娜和唐風跳下車,快速隱蔽到了鐵皮房子下。

    一陣風從沙漠深處吹來,卷起了微小的沙粒,細沙吹拂在唐風臉上,唐風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線,側耳傾聽除了風聲,和沙粒打在鐵皮房子上的輕微響動,基地內沒有其它聲響,韓江他們呢?難道他們遭遇了什麼意外?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葉蓮娜已經推開了身邊這座鐵皮房子的門,里面空無一人,和之前看到的情形一樣,葉蓮娜又推開一座房門,里面也沒人,唐風跟著葉蓮娜,一連推開了七、八個房間,都不見人影,既沒有韓江他們,也沒有其他的可疑之人。

    唐風和葉蓮娜對視一眼,從側面繞到了他們居住的那間鐵皮房子窗下,里面還是一片死寂,沒有聲音,唐風看看葉蓮娜,就想像前面幾次一樣伸手去推門,葉蓮娜卻一把拉住了唐風,唐風詫異地看看葉蓮娜,葉蓮娜沖鐵皮房子門前的台階上使了個眼色,唐風順著葉蓮娜的目光,發現鐵皮房子門前的台階上出現了一團凌亂的腳印。

    唐風仔細辨別台階上的腳印,他指了指其中一個大號的腳印,意思是告訴葉蓮娜︰這是韓江的腳印;然後,唐風又指了指一個小的腳印,顯然那是梁媛的腳印,葉蓮娜也辨認出了馬卡羅夫的腳印,剩下的就是一團極其凌亂的腳印,但是唐風和葉蓮娜分明從這團凌亂的腳印看出了玄機,這里面有陌生人的腳印,看來他倆不在的時候,有人來到了這里!

    想到這,葉蓮娜不再猶豫,猛地踢開了房門,唐風也舉槍跟了進去,兩人背靠著背,待煙塵散盡,卻發現鐵皮房子里不見一人。

    “咱們的東西都在,韓江他們人呢?”唐風壓低聲音道。

    葉蓮娜檢查了一下房間內的物品,基本上都還在,但是經驗豐富的葉蓮娜還是看出了端倪,“物品雖然都在,但你看這兒,也出現了凌亂的腳印,肯定有其他人進來過,而且就在剛才!”

    “那條車轍印…”唐風忽然想起了在戈壁灘上突然出現的那條車轍印。

    “車轍印?”葉蓮娜陷入了沉思。

    “但是韓江和老馬都不是等閑之輩,怎麼會束手就擒?”唐風不解。

    “從凌亂的腳印和一些痕跡,可以看出剛才在這個屋子里發生過搏斗。”葉蓮娜推斷道。

    “但是沒有血跡,也沒有彈殼?”

    “搏斗痕跡並不十分明顯,沒有血跡,沒有彈殼,以韓江和我父親的身手,他們一定是遭到了突然襲擊,或是某種特殊手段攻擊。”

    “特殊手段攻擊?是什麼?”

    “我不知道,總之這幫人在短時間內就控制了韓江和我父親。”

    “看來這幫人身手不凡,但是那些人又把韓江他們綁到哪里去了?如果是將軍的人,他們恐怕恨不得一槍把韓江和老馬斃了。”

    唐風的話,讓葉蓮娜心頭一顫,但是她很快冷靜下來,“唐風,從現場的痕跡看,他們沒對韓江和父親下手,我想…我想很可能是因為我們。”

    “我們?”

    “是的,他們沒料到我們倆出去了,所以…”

    “所以他們先綁走了韓江三人,再布下陷阱,等我們倆去鑽?”

    “他們應該還沒走遠,我們趕快去附近搜索一下!”

    葉蓮娜和唐風又在基地內的鐵皮房子搜索了一圈,在他們居住的鐵皮房子周圍都發現了凌亂的腳印,屋後的沙地了還出現了凌亂的車轍印,葉蓮娜蹲下來,仔細觀察這些凌亂的車轍印,不止一輛車,但是葉蓮娜還無法肯定是什麼車留下的車轍印。

    “這些車好像都向北去了!”唐風指著基地北面已經被破壞的鐵絲網說。

    葉蓮娜手搭涼棚,往北面望去,已經破敗的鐵絲網早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往北去?葉蓮娜不禁心頭起疑,“難道他們去了那個集鎮?”

    “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車?”唐風也感到費解。

    “不管它,咱們先跟著這車轍印走一段再說。”

    現在也只好如此,唐風和葉蓮娜駕車也從基地北面鐵絲網破損的大口子沖了出去,但是他們沒開出多遠,就在戈壁灘上發現了新的車轍印。

    面對這突入而來的新車痕,葉蓮娜和唐風都有些手足無措,葉蓮娜趕忙停下了車,兩人站起來往遠處觀瞧,一道清晰的車痕從西邊過來,這道車痕沒有進基地,而是徑直往東去了,再看剛才在基地內那些密集凌亂的車轍印,此刻也在戈壁灘上分散開來,但是可以看出他們也都向東去了。

    唐風吃驚地數著戈壁灘上出現的車轍印,加上後來出現的那條,戈壁灘上竟出現了多達六輛車的車轍印,唐風癱坐了車座上,嘴里喃喃道,“這都是些什麼人?”

    “我想只有將軍的人才可能有這麼多!”葉蓮娜也很震驚。

    “太…太可怕了,我原本以為我們進入沙漠的路線艱險,我們好不容易逃出沙漠走到北邊應該算是安全了,沒想到北邊竟然如此凶險!”

    “是啊,看起來都是來者不善。”

    “葉蓮娜,這些人傾巢而動,你們前兩天在基地就沒發現嗎?”

    葉蓮娜快速回想了一些前幾天的經歷,搖了搖頭,“沒有,前幾天,不管是在基地,還是去那個集鎮,都沒有遇到什麼可疑的人或事,一切都很正常。”

    “我想這些人目標應該不小,憑你和老馬的經驗都沒有察覺他們,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種他們的反偵察經驗比你們還豐富,善於隱蔽偽裝;二就是他們前幾天確實沒有來過基地。”葉蓮娜剛想開口,唐風又接著說道,“第一種情況顯然不太可能,他們就算善於隱蔽偽裝,但那麼多人還有車輛,絕不可能在這戈壁灘上隱蔽不被你們發現;至於說二,我覺得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他們如果沒有人來過基地,又怎麼能一下子找到在戈壁深處的前進基地,並直取我們居住的小屋?”

    “你是想說那些人當中有人曾經來過前進基地?”葉蓮娜聽出了唐風的弦外之音,但他只說出了其中一層。

    “如果不是這樣,那就是我們五個人當中有問題!”唐風直接說出了第二層。

    “我們五個人?”葉蓮娜雖然已經想到了這層,但是當唐風真正說出來時,葉蓮娜還是經不住心里一顫。

    “葉蓮娜,你想想,不論是哪個可能,都是極其可怕的!”唐風盯著葉蓮娜說。

    葉蓮娜這個王牌特工居然被唐風看毛了,“你…你不會是懷疑我吧!”葉蓮娜感到唐風的眼楮忽然變得嚴厲起來,雙眼似乎在噴火。

    “不,我不懷疑我們五個人當中任何一個人,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唐風頓了頓,突然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現在開始有些理解趙永和韓江了。”

    “趙永?他不是已經死了嗎?”葉蓮娜不明白唐風是什麼意思。

    “是的!”唐風的眼眶中淚水在滾動,但是唐風強忍住沒讓眼淚流出來,“葉蓮娜,你不知道,韓江早就懷疑我們老K內部有問題,但是一直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現在想來,韓江和趙永當初是在眾人眼里演了一場戲。”

    “演了一場戲?”葉蓮娜吃驚地望著唐風,但她很快明白了唐風的意思,“你是說韓江被誣陷逃亡是他和趙永演的一場戲?”

    “被誣陷並不完全是假,而韓江和趙永很可能將計就計,假戲真做,故意把罪名加在韓江身上!”

    “韓江這麼做,究竟為了什麼?”

    “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為了麻痹對手,讓他們誤以為韓江真的逃亡在外,老K解散了,這樣對手會在得意忘形中露出馬腳!”

    “你認為我們的對手會輕易相信嗎?”

    “當時我聽說韓江成為懷疑對象,越獄逃走的時候,就曾懷疑過韓江是不是在演戲,當時我想的理由就是剛才那個理由,但是我很快便否定了這個理由,因為我們的對手是絕頂聰明的高手,不會輕易相信這場戲!那麼,韓江和趙永演這場戲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你後來真的相信韓江是被誣陷,逃亡在外?!”

    唐風點點頭,“但是你剛才的話讓我忽然想到了另一個理由,這個理由就是這麼做可以使韓江從明處轉到暗處,再和我單獨行動,這樣隱藏在我們隊伍中的內鬼根本不知道我們的行蹤,就拿我和韓江沒有辦法了!”

    “對!為了這個目的,韓江和趙永完全值得去演這麼一場戲。”

    “事實證明,這麼做是完全正確,我們在到達前進基地前,雖然歷經各種艱險,也有許多不可思議的遭遇,但是始終沒有遇到將軍的人。”

    “那趙永的死呢?”

    “趙永的死還不能證明是將軍的人干的,那不符合將軍的風格!”

    “也就是說還有人要趙永的命!你們不是懷疑徐仁宇嗎?他是內鬼嗎?”

    唐風搖搖頭,“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將軍的人,不會把趙永殺害後一路逃竄。”

    “對!將軍的風格是會在千戶鎮把你們三個干掉!”葉蓮娜說到這,輕輕笑了兩聲,“唐風,聽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懷疑我們啊,韓江轉到暗處,和你單獨行動,將軍的人一直沒有找你們麻煩,這會兒你們剛到前進基地,遇到我和父親,將軍的人就找來了,看來還是我和父親有問題啊!”

    “我不是懷疑你和老馬有問題,但人多了確實容易暴露,如果這些車轍印都是將軍的人,那麼我想他們很可能是一路跟蹤你們而來的!”

    “我剛才說過了,我們一路都沒發現什麼異常!”葉蓮娜對唐風對他的特工素養表示懷疑很不滿。

    “這就要說到我剛才說的另一層意思,那幫人當中很可能有人曾經來過前進基地,所以他們只需要知道你們來了蒙古,就能猜到你們的目的地是前進基地。”

    “可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會來過前進基地,當年的學員最後暴動不都死了嗎?基地的特工也都被殺了,布爾堅科也死了,那個尼古拉中尉也死了,還有誰?我父親?還有一個謝德林?”

    “你們來蒙古,謝德林知道吧?”

    “他應該知道,猜也應該猜得到。”葉蓮娜聽出了唐風的意思,“但是謝德林不可能是將軍,也不可能是將軍的人,不要忘了,基地學員幾乎都死在他的槍口之下,將軍最恨的人可能就是他了。而且我們也從側面調查過謝德林,奉公守法,沒發現他有任何違法的地方。”

    “不是他,還能有誰呢?斯捷奇金來過前進基地嗎?”唐風忽然問道。

    葉蓮娜聽到斯捷奇金這個名字時,禁不住渾身一顫,她忘不了斯捷奇金那雙眼楮,這是個極其可怕的家伙,但是他來過前進基地嗎?葉蓮娜不停地回憶著馬卡羅夫和謝德林對她講述的塵封往事,“我印象中,這家伙似乎沒來過前進基地!”

    “這…這就怪了,我們一定有什麼沒想到的…”唐風極力回憶著每一個細節,但最後依然沒有想到那缺失的細節,“也許斯捷奇金曾經來過前進基地,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也許吧!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韓江他們,你看下面我們該怎麼辦?”葉蓮娜征求唐風的意見。

    “還能怎麼辦?繼續沿著戈壁灘上的車轍印尋找唄!好在後出現的那條車轍印也是往東去的,我們先往東去看看吧!”

    沒等唐風說完,葉蓮娜已經猛踩油門,向東面的戈壁灘沖了下去。

    數條車轍印交織著不斷出現在戈壁灘上,葉蓮娜一邊駕車,一邊注意觀察地上的車轍印,駛出一段,葉蓮娜發現地面的車轍印分散開來,有三條車轍印向東繼續前進,而另三條車轍印則轉向南,葉蓮娜將車停了下來,“怎麼分叉了?”

    唐風站在車上,向遠處望去,他看見了訓練基地那幾棟鐵皮屋子,“南邊,是訓練基地!”

    “你懷疑有一部分人進入了二十一號地堡?”

    “先別管向東去的車了,去訓練基地看看。”唐風提議道。

    於是,葉蓮娜調轉方向,向訓練基地駛去,葉蓮娜跟著車轍印到達了訓練基地大門外,但是他們卻沒有在這兒看見那幾輛車,葉蓮娜注意到車轍印在這里糾結在一起,最後又掉頭向北駛去,葉蓮娜正在猶豫是不是要繼續追蹤那些車轍印,唐風忽然發現就在那些車轍印糾結在一起的地方,地面出現了一團凌亂的腳印,“看來他們還是進地堡了!”

    “進地堡了?”葉蓮娜狐疑地將車停下,果然,她看見一串凌亂的腳步,走進了訓練基地,一直向那棟最大的鐵皮房子走去。

    唐風和葉蓮娜不約而同地掏出槍,兩人走到了那棟鐵皮房子前,唐風側耳聽聽房子里寂靜無聲,他看見房門是虛掩著的,這是一扇由兩塊門板組成的大門,於是,唐風和葉蓮娜分別從兩側走到門邊,兩人同時打開了保險,葉蓮娜給唐風一使眼色,唐風心領神會,兩人同時猛踢門板,沖了進去,和昨天見到的情形一樣,這里還是教室的模樣,所不同的是講台的位置已經凹陷了下去。

    唐風知道那伙人一定開動了升降機,從這兒下去了。唐風和葉蓮娜走到升降機邊緣,他們不敢貿然用手電筒向下照射,下面漆黑一片,也許那些人就隱藏在陰暗的角落里。唐風在這間鐵皮屋的角落里發現了升降機的控制桿,他使勁摁下了控制桿,這台升降機可以不靠電力推動,完全靠機械的力量來升降,這樣在斷電的情況下,這台升降機依然可以正常使用,唐風不得不感嘆當年設計建造地堡時所下的功力,可是這樣一座耗資龐大的工程怎麼沒使用就廢棄了呢?

    唐風來不及多想,升降機已經升了上來,葉蓮娜注意到升降機上出現了好幾個清晰的腳印,“這是昨天所沒有的,看來他們確實進入了地堡。”

    “我們要小心,也許他們正在下面等著我們!”唐風和葉蓮娜加了十二分的警惕,坐上升降機緩緩下降,進入了那個漆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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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7:52
第二十三章 遺忘的細節

    升降機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唐風和葉蓮娜舉著槍,小心翼翼地走出升降機,唐風沒敢打開手電,葉蓮娜不清楚下面的方位,唐風帶著葉蓮娜摸到那扇紅門旁,小聲對葉蓮娜介紹道,“這里是地堡的核心區,這扇紅門里面是中心控制室。”

    葉蓮娜觀察了很久,見沒有動靜,這才推開手電,照射一號大廳,沒有人!唐風記得上次他們臨走時,推開了七扇大門,可是這會兒這扇紅門卻關上了,而其它六扇大門和他們昨天離開時一樣,是敞開著的。

    唐風疑惑地指了指紅色大門,對葉蓮娜低語道,“這門里面有問題。”

    葉蓮娜警覺地來到門前,探出手推了推紅色鐵門,門紋絲不動,“這樣是推不動的!”唐風提醒她。

    唐風對葉蓮娜做了個手勢,葉蓮娜心領神會,唐風雙手推門,葉蓮娜則舉槍隨時準備沖進去,唐風使出渾身力氣,沉重的大門緩緩移動,葉蓮娜死死地盯住漸漸敞開的門縫,她做好了對付任何敵人的準備。

    紅色鐵門被唐風一點點推開,當門縫足夠大的時候,葉蓮娜閃身鑽進了門內,唐風剛想跟進去,葉蓮娜卻突然大叫一聲,“小心!”,然後便驚慌失措地撲向唐風,還沒等唐風反應過來,葉蓮娜便抱著唐風滾到了大廳中央。

    唐風坐起來,發現從被推開的門縫內涌出一陣濃煙,葉蓮娜捂住口鼻,提醒唐風,“快,快捂住口鼻!”

    隨後,葉蓮娜拉著唐風躲進了對面白色大門中,唐風喘著粗氣,問葉蓮娜,“那是什麼?”

    “催淚瓦斯之類的東西。”

    “看來那伙人就在附近。”

    “不,不一定,他們在這里放置了催淚瓦斯,就是等我們鑽進來,他們不會在這兒,他們一定往地堡深處去了。”葉蓮娜判斷道。

    “那我們也趕緊離開這里!”

    葉蓮娜點點頭,兩人捂住口鼻,沖出了白色鐵門,一號大廳內,充斥著催淚瓦斯的刺鼻氣味,他倆一頭扎進了地堡內的巷道中,跑出一段,這里的空氣漸漸好起來,唐風和葉蓮娜靠在牆壁上,大口地呼吸著從地堡深處送來的冷風。但就在他倆以為擺脫催淚瓦斯襲擊的時候,從一號大廳內傳來了一聲巨大而又沉重的聲響。

    聽到那巨大而沉重的聲響,唐風和葉蓮娜面面相覷,不知道那里發生了什麼?但他們都意識到一號大廳那里發生了什麼。

    唐風想繼續前進,葉蓮娜卻拉住他,“不,我們得回去看看,那里是我們的退路。”

    “可催淚瓦斯…”

    “再等一會兒就會好的。”

    唐風和葉蓮娜又等了一會兒,葉蓮娜覺得地堡中的瓦斯味淡了許多,便和唐風又回到了一號大廳,紅色鐵門後面還在不斷冒出濃煙,葉蓮娜和唐風過去,將鐵門重新關上,大廳內的瓦斯味仍然很濃,唐風感到極度不適,但葉蓮娜仍堅持在查找剛才發出那聲巨響的原因。突然,葉蓮娜向唐風揮了揮手,唐風趕忙跑過去,這才發現升降機被人升了上去,唐風忙去扳旁邊的操縱桿,可是唐風使勁搬弄了幾次,操縱桿居然失靈了!

    “唐風,別扳了,升降機被人破壞了!”葉蓮娜指了指地面一截斷裂的大鐵鏈低聲說道。

    唐風低頭看去,果然,升降機的兩條粗鐵鏈被人硬生生剪斷了,“媽的,我們被上面的人算計了。”

    “看來這里我們是出不去了?”

    唐風快速想了想,“這里出不去了,那就只有找到地堡另一頭的大門了。”

    “另一頭的大門?你們上次不是沒找到嗎?”

    “那張工程圖你也看過了,按照工程圖的標示,地堡的東面應該有一扇大門,否則這里的很多重型設備是運不進來的。”唐風推斷說。

    “這…這可不一定,你上次找了沒發現,很可能大門後來又被重新封上了。”葉蓮娜憂心沖沖地說。

    “如果像你說的這樣,那我們就玩完了!”唐風心中也焦急起來。

    兩人合計一番,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繼續向東前進,而且還要抓緊時間,於是,兩人快步走進巷道,很快他們到達了二號大廳,唐風在這里有些猶豫,要不要到兩邊的走廊去看看,也許會有新的發現。

    葉蓮娜看出了唐風的意思,“咱們快速走一遍。”

    唐風點點頭,他們先查看了那些像是宿舍的房間,和昨天見到的情形一模一樣,沒有什麼異常,唐風又依次查看了健身房,休閑娛樂室,圖書室,浴室,所有情形都與昨天看到的相同,但是當唐風查看餐廳和醫務室時,還是發現了一些細小的變化。

    唐風腳下是餐廳暗紅色的地面,他用手電筒照射在地面上,那些噴射狀的血跡清晰可見,葉蓮娜也發現了這些血跡,“這確實很奇怪,這種噴射狀的血跡只有用鋒利的刀刺進某種生物體內時,才會呈現這種樣子。”

    “你能分辨出來這是人血,還是其它動物的血跡?”唐風問。

    “人血?”葉蓮娜一驚,“這…這不大可能啊,如果這些都是人血,我真無法估計在這里有多少人被殺!”

    “是的,我也不敢相信。可不是人血,這會是什麼?”

    “工程圖上不是說這里是廚房嗎?”

    “難道他們在這里宰殺牲畜?甚至都殺到餐廳里面上來了?”唐風搖著頭反問道。

    “廚房里面你們上次都看了嗎?”葉蓮娜問。

    “我們沒有細看,就看了一下這些灶台。”

    葉蓮娜走在唐風前面,很快葉蓮娜走到了廚房最里面,葉蓮娜忽然發現在廚房角落里還有一扇木門,她回頭問唐風,“這扇門里面你們看過嗎?”

    唐風一怔,隨即搖搖頭,“沒有,我們昨天只顧那些血跡,誰都沒有注意這里面還有扇小門!”

    葉蓮娜伸手推了推木門,木門好像有鎖,沒推動,葉蓮娜掏出槍,直接對著門鎖就是一槍,木門開了,走在葉蓮娜身後唐風頓時嗅到一股奇怪的氣味,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就是這個氣味,這就是昨天他在餐廳里嗅到那股說不出的氣味,像是淡淡的血腥味,這門里的味道要比餐廳內的氣味濃許多,想到這,唐風的心猛地糾結在一起。

    “這是什麼味?”葉蓮娜也嗅到這股氣味。

    “像是血腥味,可又不像。”唐風的回答模稜兩可。

    “是混合了潮濕霉變的血腥味道!”葉蓮娜給出了準確的答案。

    “什麼意思?”唐風沒聽明白。

    “也就是塵封多年的血…”

    走在前面的葉蓮娜忽然沒了聲音,唐風發現他們進門後一直走在一條狹窄的巷道里,此刻,巷道到頭了,一轉彎,前面豁然開朗,眼前竟是累累白骨!

    兩支手電筒射出的強光,照射在這些白骨上,顯得陰森可怖,“這里居然也有這麼多白骨,怪不得有血腥味…”唐風小聲喃喃道。

    “這里出現白骨也是正常的,這里應該是當年的冷凍儲藏室,只是冷藏設備還沒到位!”葉蓮娜環視四周說。

    “是啊,冷藏設備還沒到位,那怎麼有這麼多骨頭!”

    葉蓮娜走到了白骨前,隨手拿起了一根骨頭,“這不是人的骨頭,像是牛的。”葉蓮娜又拾起一個動物頭骨,“這也是牛的。”

    “看來是我們虛驚一場了!”唐風也發現眼前的白骨都是動物的骨頭。

    “不,也不盡然。”葉蓮娜忽然拿起一根骨頭,“這里雖然大部分是牛羊的骨頭,但還有一些很奇怪的骨頭,比如這根。”

    “很奇怪的骨頭?”唐風不解。

    “這些骨頭不該出現在這里…比如這應該是黑熊的骨頭!”葉蓮娜說到這,眉頭緊鎖。

    “黑熊的骨頭?這…這怎麼可能?你沒認錯吧!”

    “不,不會,我們在克格勃學校時,曾經去西伯利亞野外生存訓練,遭遇過一頭黑熊,我們殺死了那頭黑熊,而且…而且還吃了它的肉。”

    “可是這里怎麼會出現黑熊?這里是戈壁沙漠啊!”

    “還有這根骨頭應該是狼的骨頭!”葉蓮娜又拾起一塊骨頭。

    “狼?”唐風驚愕。

    “總之,這里出現了許多不該出現在這里的骨頭!我想外面的血跡,就是這些動物留下來的。”葉蓮娜判斷道。

    “這…這里不像是廚房和餐廳,倒…倒像是一個角斗場!”唐風驚愕地說道。

    葉蓮娜扭過頭,看著唐風,微微點了點頭,唐風感到渾身不寒而栗,兩人再也受不了這里的氣味,只得先退出這間儲藏室。

    唐風看看醫務室的大門,就有些發怵,但是他還是硬著頭皮走進了漆黑的醫務室,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只是落滿了灰塵。唐風停住腳步,靜靜地站在醫務室通往里間的走廊上,他在回想,回想這里當初的模樣,這里曾經發生過什麼?

    這時,葉蓮娜已經推開了里間的門,那一排閃爍著詭異金屬光澤的櫃子,依舊直挺挺地佇立在里間狹小的空間內。唐風也跟著葉蓮娜走進了里面這間類似停屍房的屋子,葉蓮娜用手電照了一圈,喃喃道︰“這里倒是什麼都有啊!”

    葉蓮娜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唐風卻一把拉住了葉蓮娜,“等等!”

    葉蓮娜不明白唐風什麼意思,盯著唐風,唐風疾走兩步,來到其中一排停屍櫃前,“葉蓮娜,這里好像被人動過,我的意思是昨天它還不是這樣。”

    “你確定?”葉蓮娜一聽這話,本能地握了握手中的槍。

    “我確定,這個櫃子明顯比昨天我看到的時候伸出來了一截。”唐風十分肯定地說道。

    “哦!”葉蓮娜走到了櫃子旁,打量著這排停屍櫃,“誰會來動這櫃子呢?”

    唐風怔怔地站在櫃子前面,突然,他猛地瞪大了雙眼,那個在卷簾門下一閃而過的腿又浮現在他眼前,“難道是…”想到這,唐風渾身一顫,他伸出手,又將停屍櫃向外拉出一截,探身往里看去。

    “你想到了什麼?”葉蓮娜問。

    停屍櫃里空無一物,只有一些灰塵,從灰塵的厚度上觀察,停屍櫃原來應該是密閉的,但是最近卻被人拉開了,“葉蓮娜,你還記得我跟你說昨天在地堡里我發覺還有人存在。”

    “但是你們後來並沒找到…”葉蓮娜說到這,馬上明白了唐風的意思,“你是懷疑有人躲在了這兒?”

    “會是誰呢?”唐風陷入了沉思,“如果是綁架韓江的那幫人,那就太可怕了。”

    “這說明他們早就潛伏在這里,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地堡的秘密。”葉蓮娜想到這,也是不寒而栗,“但是這可能嗎?他們人多勢眾,如果你們昨天貿然闖入,他們完全可以滅了你們,再說他們那麼多人,你們昨天在地堡內怎麼會沒有找到他們?”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我多想了。”唐風又將目光落在停屍櫃里,他用手電筒仔細查看停屍櫃,突然,他在薄薄的灰塵上看到了一些零散細碎的黑色物質,唐風一時判斷不出那是什麼東西,他用手輕輕拾起一小塊,但是還沒等他拿起來,這些黑色物質就在他的手指間化作了一團黑色粉末。

    唐風將殘留的黑色粉末送到鼻前,嗅了嗅,沒有什麼氣味,他拿給葉蓮娜看,葉蓮娜一時也說不好這是什麼物質?她嗅了嗅唐風手指上的黑色粉末,搖著頭,“像是炭灰之類的東西,但是卻嗅不出什麼氣味。”

    “也許不是最近留下來的!”唐風撢去了手上的黑色粉末,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韓江他們,按照工程圖上的顯示,核心區和生活區我們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那他們肯定就在保障區了。”葉蓮娜分析道。

    “也許他們找到了東側的大門,從那兒出去了。”唐風憂心沖沖地說。

    “不會的,如果從那兒出去了,他們還把韓江他們帶進來干嘛?”葉蓮娜否定了唐風的擔心。

    “我也想不通,將軍的人為什麼要把韓江他們帶進這里。”

    “也許只是為了把我們倆也吸引過來。”

    葉蓮娜的話讓唐風感到危險正在逼近他們,兩人回到了二號大廳,然後分散開來,分別從寬大巷道的兩邊向三號大廳趕去。

    唐風和葉蓮娜很快趕到了黑暗的三號大廳。唐風在黑暗中辨別昨天在這里的發現,突然,從其中一扇卷簾門後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唐風和葉蓮娜一驚,唐風很快便判斷出來這是從彈藥庫里傳來的聲響。

    唐風側耳傾聽,里面隱隱約約還有什麼響動,唐風指了指彈藥庫,對葉蓮娜小聲道,“這是原來的彈藥庫。”

    葉蓮娜點點頭,兩人躡手躡腳來到彈藥庫的卷簾門旁,唐風不敢貿然進去,他努力回憶昨天看見彈藥庫里面的情形,千瘡百孔,滿地碎石,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難道這里真的發生過一次大爆炸?

    唐風正在胡思亂想,彈藥庫內又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聲音不大,像是金屬踫到地面的聲響,葉蓮娜也聽到了這響動,她對唐風使了個眼色,兩人決定不再等待,要沖進去一窺究竟。

    葉蓮娜從牆角拾起一小塊碎石,從卷簾門下拋了進去,她要試試里面的反應,沒有子彈飛出來,葉蓮娜稍稍放下了心,里面又傳來那個聲音,還有一些沙沙聲。

    葉蓮娜和唐風側身滾進了卷簾門,地面的碎石隔得唐風生疼,但是唐風一進入彈藥庫馬上意識到了這里面有人!就…就在這個巨大空間的中央。

    唐風和葉蓮娜本能地舉槍對準了彈藥庫中央,黑暗中,他們聽到了更大的動靜,葉蓮娜果斷地推開了手電筒,唐風也跟著推開了手電筒,兩束強光照射在黑暗的中心,他們看見在彈藥庫體無完膚的中央,有三個人被反綁在一起,正是韓江,馬卡羅夫和梁媛!

    “啊——”唐風驚叫出了聲,就要上去救韓江他們,卻被葉蓮娜一把拉住,葉蓮娜快速地用手電照射了四周,沒看見人,也沒有發現什麼危險,但是她卻發現在彈藥庫最里面的牆壁上隱約閃現出了一扇門。

    “那怎麼有一扇門?”葉蓮娜還是警覺地盯著那扇已經被打開一半的門。

    “是啊!我昨天沒注意到那兒還有一扇門。”唐風也感到詫異。

    “關鍵是工程圖上沒有那扇門!”

    “別管他們多了,還是救人要緊!”唐風奔到韓江三人身邊,看見三人都被反綁著,嘴上被人用膠帶封住,梁媛看上去似乎神志還算清醒,馬卡羅夫和韓江則有些迷糊,唐風注意到他們幾人的槍和武器都被扔在了他們夠不著的地方,但是在梁媛腳下卻有一顆金黃色的子彈,唐風明白了,剛才那個聲音就是梁媛不斷用腳擺弄這顆子彈發出的。

    唐風給三人鬆開了綁繩,梁媛拖著哭腔,大叫起來,“唐風,那…那個房間里面有炸藥,全是炸藥!”

    “什麼?你慢慢說,你們是怎麼被綁到這邊來的?是誰干的?”

    “是…是將軍的人,那伙…那伙黑衣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把我們給迷倒了,然後就把我們帶到了這里…”梁媛斷斷續續說著,唐風和葉蓮娜已經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唐…唐風,來…來不…不及了…那些炸…炸藥足以炸毀整…整個地堡,他們已經…已經安裝了定時炸彈…”馬卡羅夫虛弱地說道。

    “什麼?定時炸彈!”葉蓮娜和唐風驚道。

    這時,韓江好像緩過神來,使勁晃了晃腦袋,對唐風和葉蓮娜說道,“那伙黑衣人把我們綁到這里面來,要…要不是你們倆不在,恐怕…恐怕我們已經沒命了,他們拿我們做人質,將你…你們倆吸引過來,然後把我們都困在這兒,又安…安裝了定時炸彈,那…那里面儲存的炸藥足以炸毀整個地堡!”

    “看來他們一開始就知道地堡的存在!”唐風喃喃自語道。

    “唐風,先別想這些了,我們就要完了…”梁媛哭泣道。

    “不,我們不會完。”葉蓮娜快速分析了一下局勢,“韓江說得對!他們知道我們一定會找到這里,他們要把我們炸死在這里,即便炸不死,也要把我們困死在這里。剛才我們從訓練基地的升降機下來後,升降機就被人破壞了,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從那里回去了。”

    “啊?!那…那我們該怎麼辦?”梁媛越哭越傷心,緊緊地抱住了唐風。

    “現在當務之急有兩個,一是看能不能拆除那幫人安裝的定時炸彈,二是找到工程圖上顯示的東側大門,從東側大門出去。”葉蓮娜斬釘截鐵地說道。

    “對,拆除炸彈是治標,找到東側大門才是治本,咱們做下分工,梁媛,你跟我去找東側的大門,韓隊,你和葉蓮娜去拆炸彈。”唐風果斷地分配起任務來。

    “小子,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分派任務了?!”韓江戲謔道。

    “這不是事出緊急嘛!那幫人離開多久了?”唐風焦急地問。

    “他們離開沒多久,大概七、八分鐘吧!”韓江道。

    “他們沒走遠之前,炸彈是不會爆炸的,咱們還有些時間。”

    “不,咱們沒…沒多少時間了…”馬卡羅夫忽然說道,“我聽…聽那些人中有個家伙用俄語說到二十分鐘後爆炸!”

    “二十分鐘?!”眾人驚愕,“那我們只有十多分鐘時間了!”唐風的心臟狂跳不止。

    唐風極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好了,就按我說的辦吧,不管咱們是死是活,都要做最後的努力。”眾人點頭,於是開始分頭行動。

    唐風和梁媛拿著工程圖跑到三號大廳的東壁,按照工程圖上的顯示,這里就應該是整個地堡最重要的出入通道,應該有一扇大門,但是唐風在這里見到的情形與昨天見到的一樣,堅固的鋼筋混凝土牆壁,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門的痕跡。

    “這兒哪有門啊?”梁媛焦急地問道。

    “難道是工程圖繪制錯了?還是壓根建造時就沒有在這里建造大門?”

    “根本沒有門?”梁媛驚叫起來。

    “要是那樣,咱們就徹底玩完了,西面的升降機已經被徹底破壞了,沒有外人來救我們,我們根本逃不出去了。”唐風失望地說。

    梁媛仔細想了想,“不,不可能,那幫人是怎麼撤出去的?”

    梁媛的話讓唐風也不得不重新思考一番,“是啊,我和葉蓮娜下來的時候沒見有人出去,破壞升降機的人應該是趁我和葉蓮娜在下面時,後趕到上面破壞升降機的。梁媛,把你們綁到下面來的有幾個人?”

    “開始有二十來個人,後來把我們綁到下面來的有十來個人吧!”

    “和我們估計的情況差不多,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十來個人絕不是從西面的升降機撤走的,一定還有通道。”唐風想到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來,“可是這扇門究竟在哪里呢?”

    “看來這些家伙很了解這里,至少比我們要了解!”

    “是啊!這才是最可怕的。但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該怎麼出去!”唐風想了想,對梁媛說道︰“媛媛,我們倆分開用手電筒仔細查看這些牆壁,看看有沒有什麼暗門之類的,先查三號大廳內的,然後再查周圍幾個庫房的,記住,一定要仔細,還一定要快!”

    梁媛點頭,她明白她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還年輕,還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堡里,兩人開始分頭查看三號大廳內的牆壁。

    與此同時,在彈藥庫內,韓江和葉蓮娜已經看到了那個房間里碼放整齊的綠色箱子,他們知道那里面就是成噸的TNT炸藥,是足以炸毀整座地堡的炸藥。

    對於韓江和葉蓮娜來說,拆除炸彈並不是難事,過去都曾經歷過這樣的突發情況,但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卻讓他倆萬分緊張。一來時間緊迫,二來缺少工具設備,三來光是他們通往那個裝滿炸藥的房間就非易事,腳下是被炸得千瘡百孔的地面,許多巨大的碎石橫七豎八地從地面下戳上來,韓江和葉蓮娜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但是時間不等人,韓江和葉蓮娜幾次摔倒,又幾次爬起,一步步向那個房間走去,身後忽然傳來馬卡羅夫高亢而渾厚的聲音,“韓江,葉蓮娜,你們一定可以,記住,我們還有十分鐘!”

    十分鐘?!馬卡羅夫的聲音既是對韓江和葉蓮娜巨大的鼓勵,也是提醒!韓江和葉蓮娜終於摸到了那間屋子的門,韓江這才注意到這扇門也是一扇暗門,怪不得他們昨天沒有發現!和他們之前在維修車間發現的那道暗門一模一樣,與鋼筋混凝土牆面一樣的質地,但確是一道門。

    韓江探進身去,屋內滿滿當當全是碼放整齊的TNT炸藥,炸藥堆滿了房間內全部的空間,韓江根本無法看清整個房間的面積,但是他估計這個房間要比維修車間的那個房間要大許多。

    裝炸藥的綠色箱子上全是俄文和一些數字,葉蓮娜只瞥了一眼,便判斷道︰“全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軍用炸藥,這些炸藥要是全被引爆,足以摧毀整座地堡。”

    “你們只有九分鐘了!”外面再次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

    九分鐘,是的,韓江和葉蓮娜發現在其中一箱已經被打開的炸藥上綁上了一個定時炸彈,這顯然就是那幫黑衣人新安裝的定時爆炸裝置,定式爆炸裝置上紅色的數字在快速跳動著,是的,他們看見,這個上面的紅色數字只剩下九分鐘了!

    面對這不斷快速跳動的爆炸裝置,韓江和葉蓮娜竟一時手足無措,這是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爆炸裝置,這個裝置上延伸出了幾條不同顏色的線,其中幾根黑色的線與幾箱軍用炸藥牢牢綁在了一起,另外還分別有紅色,綠色,紫紅色三根線,韓江和葉蓮娜不知道這三根線各有什麼作用,不敢貿然動手。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爆炸裝置,我從來沒見過。”韓江小聲說道。

    “是的,我也沒見過。”葉蓮娜搖著頭。

    韓江想了想,道,“我們現在有兩個處置辦法,一是徹底拆除隱患,二是將爆炸裝置和這里的炸藥分離,然後拿到地堡內別的房間引爆。但是這兩種方法都要冒巨大的風險,第一個辦法,我們倆都沒見過這種爆炸裝置,貿然動手,風險太大,第二個辦法,冒著雙重風險,將爆炸裝置和炸藥分離就冒著風險,另一方面,爆炸裝置上本身就有足夠裝量的TNT裝藥,就算我們將爆炸裝置和炸藥分離了,這個爆炸裝置放哪兒處置,控制不好,也可能傷到我們,所以,這兩種辦法都要冒巨大的風險。”

    “你拿主意,我聽你的。”葉蓮娜向韓江投去信任的目光。

    葉蓮娜的話,讓韓江的心里一暖,但同時他感到了從沒有過的壓力,他看看定時爆炸裝置上快速跳動的時間,又看看葉蓮娜美麗的面龐,他很難下這個決心,這時,外面又傳來了馬卡羅夫的聲音,“葉蓮娜,韓江,你們只剩下八分鐘了。”

    馬卡羅夫的催促讓韓江下了最後的決心,“與其冒兩次危險,不如舍命一搏吧,我來拆!”說著,韓江掏出了一個他隨身攜帶的小鉗子,這是他們身上唯一可以用來拆除爆炸裝置的工具。

    馬卡羅夫的提醒,既是說給韓江和葉蓮娜的,也是說給唐風和梁媛的,就在韓江和葉蓮娜舉棋不定的時候,他倆已經查看完了整個三號大廳,但是他們卻沒有在三號大廳的牆壁上發現什麼暗門,或是任何門的痕跡。

    “完了,我們出不去了!韓江那邊炸彈也拆不下來,我們馬上就要死了!”梁媛哭泣起來。

    “不,媛媛,不要絕望,我們那麼多絕境都走過來了,我們還有希望。”唐風一面安慰梁媛,一面快速思考了現在的形勢,“媛媛,里面幾個庫房還沒查看呢!”

    “對!庫房?”梁媛一聽,立馬就向身旁的油料倉庫奔去,但是她卻被唐風一把拉住,“媛媛,油料倉庫在里面,維修車間緊靠東壁,希望應該更大一些。”

    梁媛這才反應過來,“是啊,我們先查看維修車間。”

    兩人鑽進了維修車間,唐風快速用手電把整個車間照了一遍,和昨天見到的情形一樣,里面那間小屋的門敞開著,顯得陰森詭異。

    “媛媛,仔細查看一下地面,看看有沒有腳印!”唐風提醒梁媛。

    梁媛用手電仔細查看地面,唐風快步走到那間小屋門口,他探進去看了幾眼,地上還堆著他們昨天翻動過的油畫和書籍,看樣子從昨天到現在並沒有人來過這里。唐風又用手電仔細查看小屋的牆壁,沒看出什麼端倪,這時,唐風身後傳來梁媛的呼喊,“唐風,你快來看這里,地面有好多腳印!”

    唐風一驚,趕忙奔回梁媛身旁,用手電筒向地面照去,果然,在地面出現了許多雜亂的腳印,但是唐風一時卻無法判斷這些腳印是昨天他們留下來的,還是那些黑衣人剛剛留下來的。

    唐風將目光轉向面前的牆壁,鋼筋混凝土的堅固牆壁,絲毫看不出有門的痕跡,但是唐風仍然本能地向前走去,來到這面巨大的牆壁前,他伸出手仔細摸索這面牆壁蘊藏的信息,可是一切都讓他失望,這面牆壁與三號大廳的每一面牆壁似乎都一模一樣,看不出有任何的差異。

    失望,憂憤,焦急,一切的情緒積累起來,唐風恨恨地錘了一下面前的牆壁,誰料,就是這重重地一錘,讓唐風聽出了玄機,唐風心里咯噔一下,這聲音很奇怪,似乎…似乎和大廳內的牆壁不一樣。

    唐風扭頭看看梁媛,梁媛瞪大了眼楮,也聽出了端倪,“這…這面牆好像不一樣!”

    “是的,也許…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希望所在!”唐風退後幾步,用手電仔細在這面牆壁上搜尋,他知道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多了,如果這面牆不是出口,那麼,他們也沒有時間再尋找真正的出口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風還是沒有在這面牆上找到門的痕跡,也許…也許這里根本就沒有門?!唐風不斷擴大他的搜索範圍,隨著他手中電筒射出的光柱逐步移向牆壁的邊緣,突然,唐風眼前一亮,他發現在整面牆壁頂端的邊緣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裝置,唐風手中的電筒快速移動著,不錯,在牆壁頂端出現幾根不引人注目的鐵桿子,難道…難道這整面牆壁就是東側的大門?

    梁媛也看出了端倪,她失聲尖叫起來,“不會吧!這整面牆壁就是…圖上標示的東側大門?可是…可是工程圖上面,那扇大門應該在三號大廳內,這怎麼跑到維修車間里來了!”

    “不要驚嘆了,快,快找找看,怎麼打開這座大門?”唐風催促道。

    “好,應該有辦法的,那些家伙能從這兒出去,我們就一定也能從這兒出去!”梁媛興奮起來。

    就在這時,從彈藥庫里,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他有意提高了嗓音,“你們還有七分鐘了!”

    七分鐘!那頭的葉蓮娜和韓江已是滿頭大汗,韓江下了很大決心,雙手顫抖地用小鉗子剪斷了那個紫色的線,韓江不敢去看,此刻,他閉起眼楮,把一切都交給了長生天!

    當韓江頭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到那個爆炸裝置上時,韓江發現四周依舊平靜,他還活著,爆炸裝置沒有爆炸,他睜開眼,卻發現爆炸裝置雖然沒有爆炸,但是爆炸裝置上的時間仍然在不停地向前跳動!

    “媽的!”韓江的心臟在大喜大悲間劇烈跳動,他稍稍放寬的心,一下子又揪緊了!

    “這怎麼回事?剪斷紫紅色的線,既沒爆炸,也沒讓爆炸裝置停下來。”葉蓮娜也有些懵。

    “這說明在紅色和綠色的線之間我們必須做出命運的抉擇!”

    “紅色?綠色?按常理應該剪…”葉蓮娜此時也不知道該剪哪根線?常理,一切常理在此刻都不管用了。

    “還有六分鐘了,葉蓮娜,韓江,你們快出來吧!唐風好像找到大門了!”

    馬卡羅夫一句話,讓葉蓮娜和韓江從絕望又變成了希望,兩人對視一眼,韓江還不肯罷休,但是葉蓮娜搖了搖頭,勸道︰“咱們快走吧!”

    “不,如果唐風沒找到大門呢?”

    “韓江,你別固執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葉蓮娜催促道。

    這時,外面又傳來馬卡羅夫高亢的聲音,“葉蓮娜,韓江,你們快出來,唐風找到出去的大門了!”

    聽馬卡羅夫這一喊,韓江心里緊繃的這根弦終於放了下來,他不再堅持,和葉蓮娜一起退出了這間堆滿炸藥的房間。葉蓮娜將這個房間的門死死關緊,雖然她知道這麼做並沒有用,但她還是覺得這樣似乎安全些。

    韓江,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三人撤出了彈藥庫,來到維修車間,此時,唐風已經確信他們面前這面牆壁就是整個地堡東側的大門,可是他卻不知道如何打開這扇巨大的大門,也許…也許這扇大門早就已經銹死,也可能它需要電才能驅動,不,不可能,如果那些黑衣人是從這兒走的,這扇大門就一定能打開,除非…除非他們出去後,破壞了這扇大門!

    唐風不敢再想下去,他的耳畔忽然傳來韓江的聲音,“要打開這扇大門,一定有控制桿之類的東西,唐風,再去看看那間小屋。”

    韓江的提醒,讓唐風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那間奇怪的小屋,他快步跑進小屋,用手提式的強光手電筒照射整間小屋,當電筒的強光照射到那張桌子下面時,唐風停住了,他驚喜地發現在桌子後面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塊鐵蓋板,唐風撲倒桌子下面,他發現鐵蓋板好像剛剛被人動過,上面竟沒有多少灰塵,唐風心里一陣狂跳,他打開鐵蓋板,里面果然出現了兩柄操縱桿。

    唐風面對兩柄操縱桿,遲疑起來,應該按哪一個操縱桿?如果按錯了,後果…這時,屋外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唐風,你還猶豫什麼?我們只剩下五分鐘了!”

    唐風聽到馬卡羅夫的呼喊,全身一哆嗦,他不再猶豫,使出渾身力氣,先摁下了右側的操縱桿,幾乎同時,從維修車間那面巨大的牆壁里傳來一聲巨響,眾人心中一陣狂喜,但是隨後他們等待了十多秒鐘,面前的牆壁卻沒有動靜,剛才的響動也消失了。

    唐風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他狐疑地又摁下了左側操縱桿,又是一聲巨響,緊接著,奇跡出現了,一連串的響動過後,整面牆壁開始發生變化…

    維修車間東側的牆壁開始緩緩向內開啟,唐風忙從小屋里面跑了出來,五個人怔怔地站在牆壁前面,吃驚地注視著這神奇的一幕。

    唐風已經從門下面看見了外面的黃沙,黑色的大門越升越高,唐風大口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所有人都沉浸在絕處逢生的喜悅當中,但是,當大門升到一半時,唐風忽然發現,門外的斜坡上,正有一排黑衣人手持德制MP—5微型沖鋒槍對著他們,葉蓮娜大叫起來,“不好,快躲!”她話音剛落,便響起了刺耳的槍聲。

    隨著槍聲的響起,五個人本能地向後退去,好在大門還沒完全開啟,厚厚的門板幫他們擋住了大部分子彈,唐風將梁媛撲倒在地上,然後將梁媛拉到了那個小屋內,韓江也跟了進來,當大門停止轉動,完全向上打開時,唐風和韓江發現,葉蓮娜和馬卡羅夫躲到了大門另一側,也就是維修倉庫的卷簾門下。

    看到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暫時無事,唐風和韓江才稍稍放下心來,但是他倆的心馬山又揪了起來,因為馬卡羅夫大聲喊道,“炸彈還有四分鐘爆炸!”

    隨即,又聽見馬卡羅夫用俄語喊了一句什麼,四分鐘?他們只剩下四分鐘,當馬卡羅夫喊完,門外傳來一陣可怖的大笑,“我的老朋友,咱們久違了!”

    唐風覺得這聲音很熟,韓江也聽出來了,“是…是斯捷奇金!”

    那頭,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也聽了出來,“斯捷奇金,你果然沒死?”馬卡羅夫用俄語喊道。

    “我當然不會死,我在監獄里呆了那麼多年,還沒活夠呢!那個該死的史蒂芬,以為抱著我,就能跟我同歸於盡,哈哈…可是賀蘭山保佑我,這小子一下去就鬆手了,結果我被賀蘭山的樹杈給救了,而那小子,則摔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媽的,賀蘭山居然保佑了惡人!”唐風暗暗罵道,但他馬上想到了一些問題,“斯捷奇金,趙永是你殺的嗎?”唐風用俄語問道。

    “趙永?!不,我對這人沒什麼印象,他也不是我殺的!”斯捷奇金回答得很干脆。

    “那在千戶鎮襲擊我們的人也不是你嘍?”唐風繼續問道。

    “千戶鎮?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斯捷奇金的回答讓唐風心頭罩上了一層疑雲,但是時間緊迫,他沒有時間去多想,唐風又接著問道,“你們看來很熟悉這里,早就知道二十一號地堡的存在?”

    “呵呵,知道又怎麼樣?你們已經死到臨頭了,就不要問這麼多了!”斯捷奇金顯得失去了耐心。

    唐風一時不知所措,馬卡羅夫突然大聲沖斯捷奇金喊道,“斯捷奇金,你認識布爾堅科嗎?”

    “哈哈,伊萬,我說你就別問這麼多了,布爾堅科?哈哈,我知道你和他都曾經在這里呆過,不過…不過他已經死了!”斯捷奇金模稜兩可地回答道。

    “他曾在這里訓練過學員,而這里的學員後來暴動了,都死了,他的學員身上有和你們身上一樣的刺青…”

    “伊萬,你想說什麼?”斯捷奇金粗暴地打斷了馬卡羅夫的話,“時間不多了,我告訴你吧,我過去認識布爾堅科,但是他很早以前就死了,那個布爾堅科已經永遠消失了!”

    馬卡羅夫還想說什麼,斯捷奇金已經不耐煩了,“伊萬,不用你來喊了,我來替你喊一句吧,你們還有三分鐘了,哈哈哈!”

    伴隨著斯捷奇金的狂笑,槍聲大作!馬卡羅夫焦急地看看這頭的唐風,韓江,唐風和韓江也看著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他們竟一時都沒了主意,炸彈三分鐘以後就會爆炸,但是如果貿然闖出去,又要面對斯捷奇金密集的火力,勝算幾乎為零。

    就在眾人手足無措的時候,突然,大門外的斜坡上,傳來幾聲槍響,緊接著是更密集的槍聲,唐風不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麼?韓江卻聽出來了一些端倪,“這是不一樣的槍響,是手槍!”

    韓江在密集的槍聲中,分辨出了手槍的聲響,“你確定嗎?”唐風將信將疑地看著韓江。

    “確定!”韓江十分肯定地說完,將目光投向對面的葉蓮娜,葉蓮娜顯然也聽出了名堂,沖韓江點點頭,韓江轉而對唐風說,“你沒看出來,那些黑衣人已經不向我們射擊了。”

    唐風側耳仔細聽了聽,果然,槍聲依然密集,但是似乎已經遠去,“天無絕人之路,該是我們沖出去的時候了!”韓江恨恨地說道,然後掏出槍,打開保險,第一個沖了出去,緊接著,葉蓮娜和馬卡羅夫舉著槍沖出大門,唐風護著梁媛,跟著眾人也奔出了沉重的黑色大門。

    外面刺眼的陽光照得唐風一時睜不開眼,但是他們沒有適應的時間,密集的槍聲促使他們必須立刻投入戰斗。

    巨大的緊張和恐懼,促使還沒適應外面陽光的唐風,沖著前方胡亂地放了幾槍,然後他掩護梁媛躲到了一座小沙丘後面。

    待眼楮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唐風看見韓江,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幾乎和自己一線,隱蔽在小沙丘後面,向斯捷奇金的人射擊。此時,剛才還趾高氣昂的斯捷奇金,卻沒了聲音,他的人陣腳大亂,東倒西歪地已經躺倒了好幾個。

    唐風似乎有些明白了,有人在背後襲擊了斯捷奇金他們,這才致使斯捷奇金陣腳大亂,可是誰會幫助我們呢?唐風想不明白,此刻也沒必要想,他的耳畔又傳來了馬卡羅夫的聲音,“還有兩分鐘了,我們必須沖出去,否則我們還是逃不了被黃沙掩埋的命運!”

    是的,他們只剩下兩分鐘,必須沖過去,唐風,韓江和葉蓮娜都加強了火力,雖然唐風槍法平平,但是韓江和葉蓮娜都是一等一的神槍手,一連幾槍,已經放倒了好幾個黑衣人。

    黑衣人也屢屢被從身後射來的子彈放倒,頃刻之間,黑衣人都被放倒在地,長出一口氣的唐風急於抓到斯捷奇金,沖出了小沙丘,韓江,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也跟了過來,可是他們馬上意識到身後還有巨大的危險猶如吞噬一切的惡魔,馬上就要爆發!

    此時,離爆炸只剩下半分鐘,眾人回身望去,看見此處已經遠離前進基地,一個足有十多米寬的黑洞呈現在他們面前,這就是二十一號地堡的東側大門,而在大門上方並不是戈壁,也不是沙丘,而是一座突兀的小石山,這座山是地堡大門的天然屏障,當地堡大門封閉時,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在小山中還有這樣一座大門。

    眾人正在詫異之時,惡魔終於爆發了,一陣沉悶的巨響從地堡深處傳來,大家不約而同地轉身向東奔去,但是唐風剛一要跑,就覺得地面劇烈晃動起來,唐風站立不穩,拉著梁媛,一起摔倒在黃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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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8:11
第二十四章 古地圖上的新發現

    待塵土散盡,一切重新歸為平靜,唐風使勁吐了兩口嘴里的黃沙,晃了晃腦袋,這才從沙堆中站起來,唐風只覺得四肢發軟,頭暈耳鳴。

    梁媛,韓江,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也先後從黃沙中站了起來,五個人再回身望去時,二十一號地堡的東大門已經蕩然無存,不止如此,大門上方的那座小山也有坍塌了大半,而整座地堡也已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被滾滾黃沙覆蓋的深坑。

    “這上面居然還有座山…”唐風喃喃說道。

    “我…”馬卡羅夫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又沒說出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馬卡羅夫身上,馬卡羅夫又張開了嘴,“我…我忽然覺得這里很眼熟,我好像曾經來過這里。”

    “哦!老馬。你再好好看看。”唐風啟發道。

    “哦,對了,這…這里不就是布爾堅科墜機的地方嗎?”馬卡羅夫認出了眼前這個地方,隨即,馬卡羅夫用十分肯定地語氣說道,“對,就是這里,前進基地東面的小山背後,這就是布爾堅科當年墜機的地方。

    “這…竟然這麼巧?布爾堅科的墜機地點就是地堡的東大門外?”唐風吃驚地看著面前已經被掩埋在黃沙下的二十一號基地。

    “太不可思議了,父親,當年你處理布爾堅科墜機時,就沒發現這里有處這麼宏大的地堡?”葉蓮娜問。

    馬卡羅夫搖著頭,“是啊,太不可思議了,我當年在這兒處理布爾堅科墜機時,從未聽說過這里有一處地堡。”

    “你們先別說什麼地堡了,趕緊抓住斯捷奇金,不能再讓他跑掉了!”韓江催促道。

    “他跑不掉,那幫黑衣人都被放倒了。”唐風頗有幾分自信。

    “是啊,只要抓到斯捷奇金,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還有,大家分散開來,檢查一下這里,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麼遺跡。”馬卡羅夫說道。

    “別的遺跡?”唐風馬上明白了馬卡羅夫的意思,“您是想再找找當年墜機的遺跡?!”

    馬卡羅夫點點頭,葉蓮娜忽然說道︰“對了,還有從背後攻擊斯捷奇金,救我們的人呢?”

    眾人於是分散開來,在這片戈壁灘上尋找,他們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韓江和唐風將所有被打死的黑衣人一提擺放在一起,但是讓他們震驚的是,他們沒有找到斯捷奇金!

    “一共十八具黑衣人的屍體,但是卻沒有斯捷奇金的。”韓江道。

    “也沒發現從背後攻擊斯捷奇金的人!”葉蓮娜道。

    “十八具屍體?!”馬卡羅夫喃喃地說道,隨即,他的瞳孔急速放大,吃驚地叫道,“不——竟然也是十八具屍體,這麼巧?!韓江,你沒數錯吧!”

    韓江又數了一遍,肯定地回道︰“沒有數錯,就是十八具黑衣人屍體,獨不見斯捷奇金的。”

    “十八具?當初布爾堅科直升機墜毀,我看到的也是十八具屍體!竟然如此巧合?宿命!”馬卡羅夫嘴里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查看了那十八具屍體,果然,這其中沒有看見斯捷奇金的屍體。

    “又讓這個家伙跑掉了!”葉蓮娜恨恨地說道。

    “不,葉蓮娜,現在他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以斯捷奇金的凶悍和狡詐,即便你抓住他,他也不會說什麼的!”韓江道。

    葉蓮娜點點頭,從手里掏出兩枚彈殼來,“我在東北面的沙丘後面拾到兩枚彈殼,我做了比較,這兩枚彈殼和黑衣人用的不同,也與我們的不同,從發現的位置看,這兩枚彈殼很可能就是從背後攻擊斯捷奇金的人留下來的。”

    韓江從葉蓮娜手中接過兩枚彈殼,仔細觀察了一番,“這…這很像是中國九二式手槍的子彈,但我也不能完全肯定。”

    “哦!如果是這樣,這里越來越有意思了!”唐風看著遠處,發現那里還停著幾輛越野車,“我們過去看看。”

    眾人跑到幾輛越野車近前,一共是四輛車,兩輛切諾基,一輛路虎,一輛牧馬人,唐風和葉蓮娜特別注意了這些車的型號,“沒有上午我們見到那兩輛車!”葉蓮娜道。

    “我們剛才追過來時,曾估計有六輛車往這邊來了,現在只剩下四輛,說明有兩輛離開了這里。一輛應該是斯捷奇金,另一輛車很可能屬於那個從背後攻擊斯捷奇金的人。可是,這人會是誰呢?”唐風盯著地上的車轍印說著。

    “要不,我們再追蹤車轍印試試!”葉蓮娜提議道。

    唐風在猶豫,馬卡羅夫卻擺了擺手,“算了,馬上太陽要落山了,驚嚇勞累了一天,我們還是回基地先休整吧,休整好了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

    “那這幾輛車呢?”唐風問。

    “幾輛車都被破壞了,看來斯捷奇金即便是撤退,也做的井井有條。”韓江檢查了四輛車,又道,“不過,車上的許多裝備,我們還可以用,比如手電,電池,GPS,電子羅盤,還有毛毯和武器彈藥。”

    “我現在開始懷念我的悍驢了,這麼多東西,還有我們五個人,我們的老爺吉普車能裝得下嗎?”唐風想起身形單薄的老爺吉普車。

    葉蓮娜拍拍唐風的肩膀,“放心吧,擠是擠了點!但是這車絕對能帶的動我們,不要忘了這車當年可是準備經受核戰爭考驗的。”

    唐風聽葉蓮娜這麼說,心里有了幾分底,眾人七手八腳把能用的裝備全都背到了訓練基地外,再搬到老爺吉普車上,五個人只能蜷縮在車上,在夕陽余暉下,慢悠悠地向前進基地駛去。

    回到基地,夜幕已經降臨,大家雖然早已疲憊不堪,但對前進基地和今天剛剛發生的事仍然耿耿於懷。

    馬卡羅夫似乎還沉浸在剛才令人震驚的發現中,獨自想著什麼,默默不語。唐風走過來,安慰馬卡羅夫,“老馬,我知道你還在想布爾堅科,還有前進基地。”

    “是的,我在想布爾堅科,前進基地與整個事件的聯系,從斯捷奇金他們對地堡的熟悉程度看,他們當中一定有人曾經來過基地,來過地堡,而且我可以肯定這個人並不是之後來到這里的,而是在基地學員暴動前。”馬卡羅夫緩緩說道。

    “所以你在想你可能會認識這個人?這個人會是誰?”韓江反問道。

    “嗯,可是我實在想不出來會是誰,布爾堅科,尼古拉中尉,學員們都已經死了,還能有誰?”

    “還有一個謝德林,但是葉蓮娜已經否定了他。”唐風道。

    “我同意葉蓮娜的判斷,謝德林親自鎮壓了學員暴動,所以他不可能和這件事有什麼更深的瓜葛。”馬卡羅夫說著說著,忽然聲音小了下來,嘴里喃喃道,“除非布爾堅科和學員當中有人沒死!”

    “沒死?這…”唐風感到驚愕,“這就只有謝德林知道了。”

    “布爾堅科是我替他收的屍,我不相信他沒死!至於那些學員就說不好了,最後有幾個學員跳海,謝德林並沒有打撈起他們的屍體!”馬卡羅夫對自己還很有自信。

    “但是按照謝德林的說法,包括我們後來查閱的一些檔案文件顯示,當時風高浪急,再加上那些學員都負了傷,應該不會有人倖存。”葉蓮娜道。

    “你們有沒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忽然傳來梁媛的聲音,大家把目光都轉向梁媛,梁媛慢條斯理地說道,“這種可能性本來是不成立的,但是因為第二十一號地堡的出現,使這種可能成為可能。”

    “別繞了,快說!”唐風催促道。

    “很有可能是這樣,布爾堅科和學員們確實都已經死了,但是當時這個神秘的組織已經發展的很強大,除了他們還有別的什麼人,比如斯捷奇金,布雷寧,伊薩科夫等人,這些人完全可能秘密來過地堡,所以他們才會對地堡了如指掌!”

    梁媛的假設打開了眾人的思路,“確實有這種可能,但是這種可能需要建立在一個基礎,即首先確定布爾堅科這個人有問題。”唐風道。

    “斯捷奇金今天承認他認識布爾堅科,並知道布爾堅科和父親曾在這里共事。斯捷奇金是怎麼知道的?很可能就像梁媛所說,他們曾經在布爾堅科還在的時候,秘密來過地堡,甚至作為教官,教授過學員們。”葉蓮娜進一步推測道。

    “這已經不用說了,這家伙肯定有問題。”韓江不屑地說道,“我現在更感興趣的是布爾堅科在這個組織中的地位和作用,可惜他死了,地堡也毀了,我們已經很難再知曉這一切了!”

    “尤里…尤里,他真的有問題?!”馬卡羅夫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也許他還是不能相信布爾堅科會是那個神秘組織的一員。

    每當談到談到布爾堅科和學員暴動時,事情似乎就走進了死胡同。房間里沉默下來,大家開始準備晚飯和睡覺的鋪蓋。

    吃飽喝足後,唐風倒頭就睡,可是凌晨時分,唐風卻醒了,他側耳聽聽,外面一片死寂,其他幾位還在呼呼大睡,自己怎麼就醒了呢?唐風翻個身,準備繼續睡,但是唐風來回翻了幾遍,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唐風索性坐起來,這些天遭遇不斷出現在腦海中,搞得他心煩意亂,唐風看時間還早,干脆自己值夜算了,本來今晚葉蓮娜要安排值夜的,但是韓江卻說斯捷奇金今晚沒有膽量再來,葉蓮娜想想也對,就沒堅持。

    “哎!我就苦命啊!”唐風輕輕嘆口氣,拿了一只手電筒,起身往外走,他想自己總該干點什麼?他想到了玉插屏的那幾張照片,於是,唐風拿著那幾張照片,一個人坐在門口,用手電仔細觀察這張他已經看過無數遍的古地圖了。

    唐風對這張古地圖從一開始的興奮,已經逐漸變成了失望,地圖上的標示大都是西夏時代的古地名,而今,千年過去,滄海桑田,許多古地名都不復存在,所以,要想確定古地圖上出現的地名,絕非易事。無法確定古地圖上標示,就沒有參照物,也就很難確定進入瀚海宓城的路線,正因為此,唐風對這份古地圖的越發失望。

    可今晚當唐風再次查看這張古地圖時,一種奇怪的感覺環繞唐風,唐風扭了扭脖子,踢了踢腿,沒覺得哪里有什麼不對勁,但是,這種奇怪的感覺非但沒有消退,卻愈發強烈了,唐風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他用手電先在古地圖上找到了瀚海宓城的位置,仔細觀察下,唐風發現,瀚海宓城周邊是一片深綠色,這就是所謂的“死亡綠洲?”

    唐風真想再看看玉插屏原件,他不明白玉插屏上的古地圖並不是用毛筆顏料畫上去的,可是怎麼恰好在瀚海宓城周圍出現了一圈深綠色,難道這就是玉插屏所用玉料原來所帶的顏色?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太神奇了!

    唐風驚嘆之余,繼續向瀚海宓城周圍觀察,那片深綠色周邊全是白色,唐風知道這是玉插屏原有的溫潤白玉,白色?這代表沙漠?唐風將自己的視線再向外圍擴展,他發現在古地圖最外面玉插屏呈淡淡的黃色,這才是沙漠的顏色,也許…也許古人就不那麼講究了,黃色和白色都在古地圖上代表沙漠!

    這是唐風第一次注意到玉插屏背後古地圖不同的顏色,過去唐風認為玉插屏就是用和田羊脂白玉雕制而成,所以在唐風的印象中,一直認為玉插屏是白色的,玉插屏的正面也確是白色的,溫潤晶瑩,如果玉插屏背後的顏色不是人工所為,那麼,這玉插屏就更神奇了,薄薄的玉插屏前後竟有兩種不同的顏色,而西夏的能工巧匠正是利用了這種極其罕見的大自然造化,巧妙地將玉插屏背後做成了一張古地圖。

    想到這,唐風又將目光移回到瀚海宓城周圍,他發現在瀚海宓城周邊的白色區域內,斜著,豎著出現了多條翠綠色的條紋,這是玉插屏玉質本來的特性?還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唐風仔細觀察後,發現這些翠綠色的條紋只在那塊深綠色區域周邊出現,其它地方並沒有,唐風敏感地覺察出這些翠綠色條紋是有特殊含義的,可是這些豎的,斜的條紋到底代表什麼呢?

    唐風的視線慢慢移到了其中一條翠綠條紋的邊緣,他在這里看到了一個字,一個西夏文字,唐風憑著記憶,認定這個字是——“谷”字。

    “谷?山谷?!”唐風馬上聯想到了山谷,他順著這條翠綠條紋向上看去,又出現一個西夏文字,果然是“山”字,再接著往上看,又是一個西夏文字,唐風不認識這個西夏文字,這條翠綠條紋在這兒斷了,但是唐風很快在另一條翠綠色條紋旁接連發現了幾個西夏文字,再將已經發現的文字連起來,唐風嘴里喃喃念出了這幾個西夏文字——“狼…居…住…的…山…谷…”

    唐風皺緊了眉頭,“狼居住的山谷?狼居住的山谷!狼…”唐風忽然眼前一亮,“野狼谷,對!野狼谷!馬卡羅夫說過的野狼谷!”

    唐風難掩興奮之情,難道瀚海宓城就在野狼谷中?!唐風跑回屋中,大叫道,“快起來,快起來,我有了新的發現。”

    “搞什麼啊?”“還讓不讓人睡覺啊?”眾人對唐風大為不滿。

    倒是馬卡羅夫從唐風的話語中嚼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唐風,你一定是有了什麼重要的發現。”

    “是的,非常重要,我在玉插屏背後的古地圖上發現了重要的信息!”唐風越說越激動,“你們看,這兒,這兒,玉插屏的制作真是太精妙了,深綠色的這塊代表死亡綠洲,而周圍豎的,橫的翠綠色則代表山谷…”

    大家這才發現了古地圖上的玄妙,但是韓江搖搖頭,“就這些嗎?”

    “不,更重要是在這條,不對,不是一條,應該是這一片山谷的名字!”

    “名字?”

    “根據上面的西夏文翻譯過來,這座山谷的名字是‘狼居住的山谷’!”

    “狼居住的山谷?”韓江不明白這有什麼特殊含義。但是,馬卡羅夫馬上聽出了玄機,“狼居住的山谷?那…那不就是野狼谷嗎?”

    “對,老馬,我也是這麼想的,這都要感謝你,因為你跟我們講述了你和布爾堅科去野狼谷的經歷;當然,更要感謝命運!”

    “命運?”韓江一頭霧水。

    “對,命運,如果不是我們遭遇黑塵暴,陰差陽錯地跑到了前進基地,我想死了也不會想到這條山谷和老馬說的‘野狼谷’有什麼聯系!”

    韓江明白了,“正因為我們現在鬼使神差地跑到了這邊,所以你再看地圖時,就將古地圖上這條山谷和野狼谷聯系到了一起。”

    “是的,我想起來了,之前我雖然看的沒現在仔細,但也曾看到過這幾個西夏文字,當時我沒把這幾個西夏文字連在一起翻譯,所以根本沒往‘野狼谷’那上面想,現在看來,這條山谷就是老馬對我們說過的野狼谷。”唐風十分肯定地說道。

    馬卡羅夫點了點頭,他在古地圖的照片上比劃了一下,“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現在所在的前進基地就大概在這個位置。”

    唐風看見馬卡羅夫的手指落在了野狼谷的北面,唐風點點頭,“對,就應該在這一片,我們一開始是從南面的路線,向西北方向走,結果遭遇黑塵暴,再加上迷路,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北面來,你們看,這樣看來,野狼谷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山谷,而瀚海宓城處於整個野狼谷中間偏南邊的位置,所以我們在魔鬼城其實已經十分接近了瀚海宓城,可是卻功虧一簣!”

    “奇怪啊,按照古地圖上顯示,這野狼谷怎麼有這麼多條?”葉蓮娜指著古地圖上那些翠綠色的條紋,“而且完全沒有規律,有的是豎的,有的是斜的!”

    “葉蓮娜,這恰恰就是野狼谷複雜和神秘之處!”馬卡羅夫提高了嗓音,環視眾人,這才緩緩說道︰“這些沒有規律的條紋說明野狼谷並不是簡單的一條山谷,我記得布爾堅科當年曾跟我提到過,野狼谷不是一條山谷,而是由各式各樣,大大小小不同類型山谷構成的,里面的山谷地形,氣候各不相同,時而寬敞,時而狹小,古地圖上的翠綠色條紋恰恰應證了這種說法。”

    “嗯,我也想到了,野狼谷正是由於有這麼多地形各異,環境不同的山谷構成,才導致誤闖進去的人很容易迷路,進入一些危險的,人類從未涉足過的山谷,所以才需要有玉插屏背後這張古地圖的指引,才能走對道路,不至於命喪野狼谷中。”唐風推斷道。

    韓江這時才發現他們曾經離野狼谷,離瀚海宓城是那麼的近,可是現在他們卻跑到了野狼谷北面來,這難道就是命運的安排?

    韓江使勁敲擊了一下古地圖上一個位置,“我們應該已經到達了這里,只是…就差一步!”

    唐風看見韓江敲擊的位置正是他之前已經確定的第四個地名,也是野狼谷南邊,離谷口最近的地名,那個他無法翻譯出全稱的名字,“對,我們應該已經到達這里了,這個的名字我只能翻譯出前面一個字,前面一個字是個‘南’字,我當時就想到了這個字代表方位,但是當時根本想不到它所具體代表的方位,現在這麼看來,這個‘南’字就應該代表野狼谷南邊。”

    唐風說著,手指快速在古地圖上移動著,很快,他的手指在野狼谷北面的一個地方停了下來,因為在這里也出現了兩個西夏文字,唐風很快就認出了第一個字是個“北”字,而第二個字則與南面出現的那個地名一模一樣,唐風一拍照片,道,“如果我沒推測錯的話,瀚海宓城在野狼谷中,而進入野狼谷有南、北兩條道,我們本來走的是南道,已經十分接近野狼谷;而布爾堅科帶老馬去的那個地方是北道,甚至就是北道的入口!”

    “北道的入口?”梁媛驚道,“可是布爾堅科當時並沒有進去啊!”

    “這說明不管是北道,還是南道,野狼谷里都不好走!至於這一南一北兩個標示,我估計是兩個代表方位的地名,另外北線上還出現了幾個地名,我還要仔細琢磨一下。”唐風指著在北線出現的幾個標示說道。

    北線的幾個標示與南線不同,南線的四個標示全在野狼谷外,而北線的標示基本都在野狼谷內,結合馬卡羅夫的推測,唐風想如果從前進基地出發走北線,很快就能進入野狼谷,但是真正的危險也許等進入野狼谷後才會開始。

    韓江聽完了唐風的新發現,拍了拍唐風的肩膀,“好了,咱們又有新目標了。”

    “新目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韓江。

    “讓我們從這次行動開始說起!”韓江環視一圈眾人,“我們現在已經知道瀚海宓城在野狼谷中,而要到達瀚海宓城有南、北兩條路,當年的聯合科考隊,以及科茲諾夫那次沒有公開的秘密考察應該走的都是南線,所以我們根據米沙的路線圖,也從南線進入了沙漠,才有了這一路的遭遇。一開始,就在戈壁灘上出現了另外兩條車轍印,兩條車轍印在千戶鎮附近消失了,然後就是趙永的死,我們追逐那輛無人駕駛的黑色大切諾基!我想趙永的死至少和其中一輛車有關。”

    “就是那輛黑色的大切諾基,韓隊,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唐風剛要開口,韓江擺了擺手,打斷了唐風,“唐風,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想以你的聰明你已經猜到了,其實我逃亡在外,是我和趙永一起演的一出戲,目的是為了讓我們中的內鬼現出原形,我被誣陷是真,但後面就是我和趙永將計就計,當時我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即便誘不出內鬼,也可以讓我從明處轉為暗處,這樣更有利於我們的行動。開始時,一切都很順利,我相信我們的行蹤沒有人知道,甚至連趙永也不清楚,但是在戈壁灘上,在第二個點,也就是狼窪,我們就暴露了!”

    “嗯,可圍住我們的狼群,卻又撤走了!”唐風回想起在狼窪看見的那些狼。

    “我想那些狼是受人控制的,它們在聽到某種聲響後才離開的。緊接著,就是我們在千戶鎮的遭遇,就像你曾說過的,在千戶鎮我們總感覺有人暗中在盯著我們,可是除了最後發現趙永屍體外,我們並沒有遭到什麼攻擊,我總覺得這並不是將軍或斯捷奇金的手段。”

    唐風點點頭,“是啊!如果是將軍,為什麼不像在地堡這樣,把我們消滅在千戶鎮。”

    “再從最近幾天在前進基地的情形看,將軍的人似乎更青睞北線,所以我甚至認為南線殺害趙永的人應該不是將軍的人。”

    梁媛眼珠一轉,“是啊,斯捷奇金也提到他不認識趙永。”

    “不是將軍的人,會是誰呢?”唐風喃喃自語道。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韓江又說道︰“我們曾經懷疑是徐仁宇殺害了趙永,但是卻沒有找到徐仁宇,也不清楚他殺害趙永的動機。”

    “更難以解釋的是趙永身上那奇怪的傷痕!”唐風又想起了趙永身上那恐怖的傷痕。

    “再後來我們在黑石,在魔鬼城先後遭遇了那個戴面具的女人,這更是離奇!”

    “是啊,如果不是那個戴面具的女人,我們說不定已經從魔鬼城進入野狼谷了。”唐風嘆息道。

    “現在嘆息沒有用了。我們遭遇了黑塵暴,又迷失方向,走到了前進基地來,在這里我們弄清了許多事實,又遇到老馬和葉蓮娜,這也許就是我們的命運,是長生天冥冥之中的安排。”韓江忽然變得神神叨叨的。

    “你的意思,我們下一步從北線進入野狼谷?”唐風反問。

    “是的,從北線走,這條線艱難的程度我想絕不會亞於南線,而且咱們的老朋友竟然都匯聚到了這里,我想這一路會比南線還要熱鬧!”韓江冷笑了兩聲。

    “除了將軍的人,還有救我們的人,他們是什麼人?還會暗中保護我們嗎?”唐風疑惑地問。

    韓江晃了晃腦袋,“唐風,不去說那些歷史之謎,光是這一路困擾我們的問題就太多了,是誰殺死了趙永?是誰為我解了圍?襲擊千戶鎮守軍的是什麼猛獸?將軍究竟是誰?還有…還有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她又是誰?唐風,你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就必須從北線再探野狼谷,不管我們會遭遇什麼,都必須去野狼谷中去闖一闖!”

    唐風,梁媛,葉蓮娜,馬卡羅夫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在極其複雜的心境中,大家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黎明,戈壁灘深處的黎明!大家都明白進入野狼谷後將會有更可怕,更恐怖的遭遇,但是他們也預感到自己已經離謎底很近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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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8:45
西夏死書5‧死亡大結局

第一章再上征程

    晨曦中,老爺吉普車載著唐風五人在戈壁灘上一路顛簸。他們再次上路,只為了尋找那座湮沒在沙漠深處的城市。

    一如三十多年前馬卡羅夫曾經看到過的景象一樣,當吉普車向西駛入沙漠沒多久,他們的車便開始在一片連綿不絕的沙丘上劇烈地顛簸起來,直到越過一座高大的沙山,吉普車才重重地從沙山上沖下,停在了一片廣袤的平地上。一切都歸為平靜,沒有發動機的轟鳴,沒有人,沒有動物,也沒有風,荒涼的戈壁灘上萬籟俱靜,看不到一絲生命的跡象,所有人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們似乎來到了另一個星球。

    “我們還在地球上嗎?”唐風發出了和當年馬卡羅夫一樣的感慨。

    馬卡羅夫怔怔地注視著四周,嘴里喃喃自語道︰“對!對!就是這里…我又來到了這里!”

    韓江則手握方向盤,警覺地注視著這里的一切,一言不發。許久,他才看了馬卡羅夫一眼,問道︰“是繼續向西嗎?”

    馬卡羅夫點點頭︰“對,繼續向西,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見一大片紅色的山脈,那兒就是野狼谷。”

    “坐好!”韓江叮囑完,便猛踩油門,向西飛馳而去。韓江盯著前方,眼楮仍然不時地觀察著周圍的戈壁灘,他在查看地上那些如影隨形的車轍印是否還會驚現在這里。

    唐風和葉蓮娜也注視著戈壁灘的地面上。“那些車轍印會出現在這里嗎?”唐風帶著一絲憂慮,盯著韓江。

    “不會,至少現在還不會,在地堡我們已經重創了他們。”韓江頗有幾分自信。

    “你就這麼自信?要知道,那個可怕的斯捷奇金消失了,我們沒有發現他的屍體!”

    “這很重要嗎?就算他一個人跑了,又能怎樣?”

    “這不同於以往,這里已經離瀚海宓城越來越近了,斯捷奇金也許就在附近,甚至…甚至將軍也在這里!”

    當唐風提到“將軍”這個詞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四周望去。四周依舊是一望無垠的戈壁灘,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韓江輕輕咳了兩聲︰“不管將軍會不會出現在這里,至少這里暫時是安全的,你們在地上發現別的車轍印了嗎?”

    “沒有。”唐風微微搖頭。

    “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趁那些黑衣人遭受重創,無力進入野狼谷之時,搶先找到瀚海宓城。”韓江堅定地說。

    葉蓮娜卻憂心忡忡地說︰“我擔心那伙人會不會在兩頭都派了人,我們在這里沒有發現他們,不代表他們不會從野狼谷南面進入。”

    葉蓮娜話音剛落,梁媛就叫了起來︰“不!那絕不可能!葉蓮娜,你是沒去過那里!那里…太可怕了!可怕的黑塵暴、恐怖的魔鬼城、讓人辨不清方向的沙漠,還…還有戴…”

    梁媛欲言又止,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但是車上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陣沉默後,唐風開口了。“葉蓮娜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不要忘了趙永的死,還有另一條神秘的車轍印。”

    當唐風提到趙永的死時,他分明感覺到韓江那壯實的身體竟然微微晃動了一下,緊接著,他們的車也在荒涼的戈壁灘上輕輕晃動起來。

    “即便他們兵分兩路,我想他們也很難從南邊進入野狼谷。”梁媛不敢相信已經有人進入了野狼谷。

    “總之,我們既要加快速度,搶在他們之前找到瀚海宓城,又要做好和那些家伙大戰一場的準備。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也許離我們很近,很近!”

    馬卡羅夫話音剛落,一片雄偉的紅色山脈出現在了他們前方。

    吉普車駛近紅色山脈,山腳下出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碎石塊。韓江手忙腳亂,不停地打著方向盤,避讓這些碎石塊。但碎石塊太過密集,韓江使出全力,也只能避開那些較大的石塊。吉普車上下顛簸,不斷被一些較小的石塊顛起。

    前方又是接連幾塊巨石,像是從附近山樑上滾落下來的。韓江猛打方向盤,繞過一塊巨石,可他沒料到緊接著後面竟同時出現了兩塊巨石,再想從巨石旁邊繞過,已經不可能了。韓江快速判斷了一下兩塊巨石之間的距離,他想從兩塊巨石中間穿過,但當他駕車沖到近前時,才發現兩塊巨石之間的空隙根本無法容吉普車通過!

    眼看這輛老掉牙的吉普車就要撞上巨石粉身碎骨了,韓江猛踩剎車,終於將車停在了兩塊巨石前,車前的保險杠已經觸到了其中一塊巨石上。唐風驚魂未定地嚷道︰“你怎麼開的車?”

    韓江並不答理唐風,轉臉問馬卡羅夫。“老馬,當年你來這里也是這樣嗎?”

    馬卡羅夫點點頭︰“是的,當時就是這樣,山下盡是些大大小小的碎石,我記得布爾堅科非常熟練地避開了這些碎石。”

    “哦?當時碎石也有這麼密集?”韓江有些不敢相信,他自認為駕駛技術無人能及。

    馬卡羅夫稍作觀察,道︰“這兒的碎石似乎比當年要多一些。”

    “我說的嘛!”韓江似乎又找回了自信,“您再好好想想,當年你們的車一直開進了野狼谷嗎?”

    “沒有,但我記得當時布爾堅科一直把車開到了谷口的一塊巨石下,再往前,滿地都是碎石和屍骨,車很難再繼續前行了。”馬卡羅夫回憶著。

    “那我們離谷口還有多遠?”

    “還有一段呢,看到那塊巨石就算是到了!我印象中那塊巨石非常大,是你面前這兩塊巨石的十倍以上,橫亙在谷口,非常明顯。”

    韓江無奈,只得小心翼翼地先向後倒車,然後繞開那兩塊巨石,這才繼續向谷口前行。可是吉普車顛簸了兩公里,仍然沒有看見馬卡羅夫所說的那塊堵在谷口的巨石。唐風不禁疑惑起來︰“老馬,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韓江放慢了車速,馬卡羅夫目不轉楮地盯著四周的景物,兩旁的地勢逐步高起,紅色的山脊在熾烈的陽光下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沒錯,就是這里,這兒應該就是進入野狼谷的路。”馬卡羅夫一邊回憶,一邊喃喃自語。

    “可是您說的那塊巨石呢?”韓江有些急躁地問道。

    “巨石?巨石…”馬卡羅夫心里同樣起疑,突然,他大叫起來,“韓,停車!停車!”

    馬卡羅夫這一喊,把眾人都嚇了一跳,韓江不解其意,趕忙停車。馬卡羅夫跳下車,疾走幾步,來到車旁一塊較大的碎石旁。唐風也跟了過來,他看見這是一塊極不規則的赭紅色碎石。馬卡羅夫端詳半晌,並不說話,又來到附近另一塊碎石旁,唐風發現這塊碎石與剛才那塊很是相像。這時,馬卡羅夫伸出手,在碎石上蹭了一點兒石灰,看了看,又聞了聞,然後緩緩站起身來向四周望去。最後,馬卡羅夫失望地說道︰“看來還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哦!捷足先登?誰?”唐風不解,追問道。

    眾人也是一頭霧水,都盯著馬卡羅夫。葉蓮娜倒先開口了︰“我似乎在這兒聞到了一種不該出現的味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這才緩緩說道︰“葉蓮娜,我想你一定聞到了炸藥的味道。”

    “是的!”葉蓮娜點點頭。

    “我一直在納悶,原來堵在谷口的那塊巨石跑哪兒去了?”馬卡羅夫說到這兒,看看韓江和唐風,才指著地上那幾塊碎石道︰“這就是那塊巨石,只不過它已經碎成了數塊。”

    唐風吃驚地看了看地上的碎石,又看看馬卡羅夫︰“您的意思是那…那塊巨石已經被人炸成了幾塊?”

    馬卡羅夫沉重地點點頭。

    “是最近炸的嗎?”梁媛不敢相信。

    馬卡羅夫又點了點頭,沉默不語。葉蓮娜查看了一番,推斷道︰“應該就是最近被人炸開的,岩石上還殘留著一些未充分燃燒的炸藥。”

    “真不敢相信,剛才還一片死寂的戈壁灘上沒有一絲人類活動的痕跡,這里竟然就出現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我們的老對手!”馬卡羅夫搖著頭說。

    “可一路上沒發現他們的車轍印啊!”梁媛不解地望著腳下。唐風也感到奇怪,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地上細細的黃沙表面隱約顯出了一條車轍印,車轍印似乎是從另一個方向來的,在這里稍作停留,便一路向峽谷深處延伸下去。

    唐風的後背升起一絲涼意,被炸碎的巨石和地面上越來越清晰的車轍印將他的思緒又拉回了現實。

    “想不到那些家伙在遭遇重創後,竟然這麼快就恢復過來了。”韓江也不禁欷歔起來。

    “看來他們的目標與我們是一致的。”唐風判斷道。

    “這說明他們也已經掌握了玉插屏背後的地圖,並且看明白了那張地圖。”韓江突然說道。

    韓江的話讓大家一驚。“要真是那樣,可就太可怕了!”梁媛不禁失聲叫了出來。

    韓江轉身看著梁媛道︰“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馬卡羅夫緊鎖眉頭,深邃的眼楮望著山谷,那條車轍印一路延伸下去,似乎已經駛進了野狼谷。“可是…可是野狼谷車是開不進去的啊?”馬卡羅夫喃喃自語,腳不自覺地向前走去。突然,“喀嚓”一聲清脆的聲響,將他的思緒拉回到了腳下。馬卡羅夫緩緩彎下腰,輕輕拂去腳下細密的黃沙,從沙土中拾起一塊像石子一樣的東西,仔細端詳起來。唐風湊到馬卡羅夫身旁,問︰“這是什麼?”

    “骨頭!”馬卡羅夫的聲音異常鎮定。

    “骨頭?”唐風卻是一驚。他俯下身,拂去整片黃沙,一條已經斷裂成數截的肋骨出現在他腳下。這是一段人的肋骨,因為被風沙長久地侵蝕,這截肋骨已經從白色變成了枯黃的顏色。

    “沒錯,這…這里就是當初我來過的野狼谷,谷口就在前方!我…我永遠不會忘記這里…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骨和奇異的圖騰,還有…還有A711209號學員猙獰的面孔。”馬卡羅夫若有所思地說著。

    眾人圍攏過來。葉蓮娜迅速判斷道︰“這截骨頭至少已有幾百年的歷史,應該是剛剛被車碾壓,因此斷裂成數截。”

    “那些人應該還沒走遠!”韓江道。

    “那我們還猶豫什麼,快追!”梁媛大聲叫道。

    大家返回車上,馬卡羅夫叮囑道︰“小心,大家一定要小心,再往前走,你們會看到令你們終身難忘的恐怖景象。”

    大家的腦海里都浮現出了馬卡羅夫曾經敘述過的可怕的情景。馬卡羅夫又叮囑道︰“還有,當年我和布爾堅科是從這里步行進入山谷的,而現在看來有車一直開了進去,我擔心…”

    馬卡羅夫沒有說完,大家心里都已明白了他的擔憂。韓江緩緩發動吉普車,小心翼翼地向山谷內進發,吉普車不停地被地面的碎石和零星的骨頭顛起,車輪碾碎骨頭的聲響令每個人心悸。唐風發現前面山谷逐漸模糊起來,看不見前方的情形,當韓江駕車轉過一個彎時,他突然發現前面的沙地變得濕潤,那道神秘的車轍印醒目地出現在濕潤的沙地上︰“看來這里原來是條河。”

    沒有人搭話,因為馬卡羅夫的臉色越發陰沉,唐風知道那個可怕的地方就要出現了。果然,地上的屍骨越來越多,有人的,也有牛羊等動物的。似乎是怕驚擾這些沉睡的靈魂,韓江熟練地繞過地面上一些仍然完整的屍骨,最後將車停在了一堵由層層屍骨堆砌而成的骨牆前——這堵牆硬生生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唐風之前已經見過了千戶鎮的干屍和京觀,但還是被眼前這一幕震撼了。不過更讓他震驚的是,這堵高大的骨牆中間,竟然被打開了一條通道,通道的寬度看上去只能容一輛車通過,而地面上那道車轍印就一直延伸進了這條從累累白骨中開出的通道。

    “不,這…這是怎麼回事?”馬卡羅夫比其他人都要震驚,他預想過那伙人會出現在這里,因此在韓江駛進谷口時他就拔出了槍,可是眼前的景象卻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老馬,當年你們就走到這里嗎?沒聽你說過這條通道啊?”唐風反問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不住地搖著頭,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不,當年這里被累累白骨堆滿,根本無法通行,更沒有這條通道。”

    眾人又沉默下來,大家都拔出槍,下了車,踩著地上的碎骨,走到骨牆近前。唐風隨手拾起了一個羊頭骨,他發現正如馬卡羅夫提到過的那樣,在羊頭骨的正中出現了那個神秘的符號——一只雄鷹立在一頭狼的身上。唐風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他又在另一個牛頭骨上發現了這個符號。這個奇怪的暗紅色符號,難道真是某個古老部落的圖騰?

    唐風忽然想到馬卡羅夫曾經提到過的那個岩壁上的圖騰,他抬頭望去,在兩側的崖壁上尋找。唐風發現馬卡羅夫正盯著右側的紅色崖壁,順著馬卡羅夫的目光,他發現在紅色的岩壁上,有一幅用一種奇怪的白色顏料繪制出的巨大圖案——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圖案。此刻,那巨大的白色圖案在正午的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芒,一如當年繪制時一樣,奪人心魄。

    “有什麼新的發現嗎?”唐風輕聲問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搖搖頭︰“沒有。”忽然,馬卡羅夫又將視線轉到了面前這條被打開的通道,“除了這里——這條可怕的通道,其他的似乎都與當年一樣。”

    這時,韓江和葉蓮娜從通道那邊走過來。韓江扔掉手里的半截骨頭,道︰“我們仔細勘察了一番,這條通道是用炸藥炸出來的。”

    “用炸藥炸出來的?”唐風感到不可思議。

    馬卡羅夫卻點點頭,道︰“看來韓江你的判斷是對的,這些人一定看明白了那幅古地圖,所以花了大力氣,在這里炸開了一條通道。”

    “你們不要這麼嚴肅嘛!我看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我們不也正好可以通過這條炸開來的通道進入野狼谷嗎?”梁媛忽閃著大眼楮看著眾人。

    馬卡羅夫點點頭︰“對,我們也從這條通道進入野狼谷。”

    大家重新上車,唐風卻有些遲疑,韓江喊唐風上車,唐風猶豫地看著馬卡羅夫。“老馬,你不是對我們說過野狼谷異常凶險嗎?你還曾遭遇過奇怪的霧氣,怎麼今天…”

    “是的,野狼谷異常凶險,這些骨頭不過是冰山一角,所以我們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當年那突然而至的霧氣確實詭異,我至今也不能解釋,不過我想這里這麼干燥,應該不會老有霧氣升起吧!”

    “老馬,你這話可是自相矛盾,剛說要加十二分小心,又抱起了僥倖心理!”唐風戲謔道。

    馬卡羅夫剛想說什麼,韓江打斷了他,告誡眾人道︰“不要有絲毫的僥倖心理,大家都聽老馬前面半句,加上十二分的小心。”

    說著,韓江將車先緩緩向後倒退,然後突然加速,一頭沖進了那條恐怖的白骨通道。

    唐風不敢去看從身旁呼嘯而過的累累白骨,但車的震動還是不斷把兩旁的骸骨擠進車窗掉落在他們身上,惹得梁媛發出一陣陣尖叫。

    一個人的頭骨重重地砸在唐風身上,極力克制的唐風終於無法忍受,也叫了起來,他的叫聲一直持續了兩分三十六秒,當他發現韓江已經把車停下來,大家都在看著他時,這才不好意思地停止了叫喊。

    “你現在可真脆弱!”韓江冷笑了兩聲,盯著唐風。

    唐風想反駁兩句,可是他張了張嘴,卻又把話咽了下去,因為唐風發現他們已經駛出了那條狹長的通道,回過頭去看那些堆積如山的白骨,依然令人毛骨悚然,唐風趕忙將掉落在自己懷中的那個頭骨扔出車外。

    “這也是一座京觀嗎?”韓江盯著白骨堆問唐風。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可以肯定當年這里一定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爭,準確地說,是蒙古大軍與瀚海宓城黨項人的搏殺。”唐風答非所問地說道。

    “不要關心這些屍骨了,還是研究一下這條車轍印吧,這才是我們現實的威脅!”葉蓮娜提醒眾人。

    唐風和韓江這才將目光重新轉到地上的車轍印上來,他們發現那條車轍印也通過了狹長的通道,並一直沿著山谷向前延伸,所過之處,地面皆留下了無數被碾碎的屍骨。

    “這一定是輛牛逼的車,把這些骨頭都碾成了粉末。剛才通過這段通道時,我就怕咱們這老爺車被地上的骨頭戳破輪胎,那咱們就歇菜了!”

    韓江盯著地面上的車轍印看了半天,最後就冒出來這麼一句,把葉蓮娜噎得無語。憋了半天,葉蓮娜才道︰“你放心,我找的車,肯定沒問題。”

    “你們發現沒有,這里的地面愈發潮濕,我敢肯定這里的地下水位很高,向下挖,用不了幾下就能挖出水來!”唐風看出了端倪。

    葉蓮娜點點頭︰“可惜韓江這個豬腦袋愣是沒看出來。”

    “誰說我沒看出來,這不正可以解釋老馬當年遭遇的霧氣嗎?”韓江頗有些不服。

    “霧氣?韓江,你想到了什麼?”馬卡羅夫追問。

    “你當年遭遇的霧氣,足以說明野狼谷中氣候多變,異常詭異。從外面看,茫茫的戈壁沙漠十分干燥,可是進入這條山谷後,就會發現地面有水的痕跡,而且越往里去,地面越濕潤。我敢肯定,野狼谷深處絕對是一個濕潤的地方,甚至還會有河流或是水泡子出現。”

    唐風像是想起了什麼,打斷韓江的話,驚道︰“死亡綠洲!”

    “死亡綠洲?”大家的思緒又回到了史蒂芬臨死前的描述。

    “是的,按照史蒂芬臨死前的說法,馬昌國他們曾經到達過死亡綠洲,再結合玉插屏背後瀚海宓城所在的那塊深綠色區域,我們可以認定瀚海宓城應該在一片綠洲中,這說明當年野狼谷內一定是另一番生機勃勃的景象。之前我一直認為因為氣候惡化,那片綠洲很可能已經消失,變成了荒漠。不過現在看來,那里很可能還有綠洲,即便綠洲不在了,那里也應該是一片有水的濕潤地。”

    大家點點頭,思緒都飛到了那片神秘的綠洲,也許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潮濕沙土就是受到了綠洲流淌出的水源滋潤!

    “我們如果繼續往前走,不會突然遇到一條大河吧?”梁媛緊張兮兮地盯著前方看不到頭的幽深山谷。

    “也許會,但現在已經有人走在了我們前面,所以我們不用擔心,只需跟著車轍印前進就行!”韓江再次發動吉普車,緩緩地向山谷深處駛去。

    越往山谷深處前行,地面的屍骨越少,最後地面的屍骨完全消失了。但是唐風注意到,兩側的山脈卻愈來愈高大,山谷也越來越狹窄,最後他們完全被高大山峰投下的陰影所覆蓋,進入了陰暗的山谷深處。

    唐風仰頭望去,只有頭頂的一道縫隙可以看到日光,證明此刻仍然是白天。唐風沒有想到這里的地形變化竟是如此劇烈,若此時有伏兵在兩側的山上,他們必死無疑!想到這兒,唐風的心懸了起來,他也有些明白為何當年蒙古鐵騎難以征服瀚海宓城里那些桀驁不馴的黨項人了,易守難攻的地形當年一定幫了黨項人大忙。

    地面的細沙逐漸變成了泥濘的溝壑,山谷里愈發潮濕,韓江駕駛著吉普車在這些溝壑中艱難地前行,幸虧這老爺車還算皮實,沒有陷在這暗無天日的山谷深處。

    “這該死的地方,還要多久才能開出這里!”韓江咒罵道。但沒有人回答他,因為沒有人知道這條狹長的山谷還有多長。

    唐風盯著前方的那條車轍印,車轍印依然向前方延伸,說明那些家伙安全通過了這里,所以現在還不用太擔心危險的降臨。想到這兒,唐風把心稍稍放在了肚子里。

    果然,他們並沒有遭到什麼伏擊,頭頂也沒有碎石落下,大約半個小時後,吉普車終於載著他們走出了這條狹長的山谷。前面豁然開朗,又恢復到了一開始進入山谷時的模樣,兩側山脈忽地矮了下去,也不再陡峭,變得平緩寬闊。

    大家長舒了一口氣,來不及休息,繼續向前趕路。寬闊的山谷,沒有了那些可怖的屍骨,也沒有了潮濕泥濘的溝壑,一條坦途直通前方。韓江加快車速,追尋著前方的車轍印繼續前進。不多會兒,唐風就發現山谷越來越寬闊,而兩側的山脈則變得低矮如小土丘一般,但就在寬闊的前方出現了一座座造型各異的土丘,猶如一座座詭異的城堡。難道又來到了一座魔鬼城?

    容不得唐風多想,吉普車便一頭扎進了這片神奇的土丘,大大小小的土丘形態各異,一眼不見盡頭。唐風突然大喊起來︰“停車!”

    唐風這一喊,把大家嚇了一跳,韓江趕忙停下車,厲聲問唐風︰“干嗎?你發現了什麼?”

    “戴面具的女人…”唐風喃喃自語。

    “什麼?在哪里?”所有人都驚叫起來,韓江和梁媛反應尤為激烈,因為那個戴面具的女人留給他們的印象太深刻了。

    可是,眾人四下張望了半天,除了大大小小的土丘,沒看見什麼戴面具的女人。“媽的,你緊張過度產生幻覺了吧?”韓江對唐風斥道。

    唐風這時才緩緩搖了搖頭︰“不,她不在這兒。”

    “所以我說你產生了幻覺!”韓江怒道。

    “你不覺得這里很像…”

    唐風話沒說完,梁媛就接茬道︰“很像我們在月兒泉西北方發現的那個魔鬼城!”

    “是的,幾乎一模一樣!”唐風點頭道,“其實這也是一片雅丹地貌,所以剛才當我們駛進這里時,我忽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以為我們又來到了月兒泉附近的那片魔鬼城!”

    “可是這里並沒有那個戴面具的女人,所以你不要一驚一乍的!”韓江也在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條件反射,我真怕那個女人再跑出來嚇人!”

    “這里會不會就是你們在野狼谷南邊進入的那片雅丹地貌呢?”葉蓮娜反問韓江。

    韓江觀察許久,搖了搖頭︰“雖然很像,但仔細觀察,和那里還是不太一樣。”

    唐風也附和道︰“是的,我剛才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已經從古地圖上推斷出月兒泉就在野狼谷的南面,所以剛才我一度懷疑我們是不是已經走出野狼谷,又回到了南線的那片雅丹地貌。但我靜下來仔細回憶了古地圖,再結合我們已經掌握的一些資料,可以推斷出野狼谷絕不會就這麼短,也不僅僅是一條山谷。”

    馬卡羅夫接過唐風的話,說道︰“是的。當初布爾堅科就對我說過,老牧民曾向他說起所謂野狼谷其實並不是一條山谷,而是由眾多地形各異,氣候多變的大小山谷組成的,應該是很大的一片,絕不會就是這麼短短一條山谷。”

    “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剛才所走過的只是野狼谷眾多山谷中的一條,我們絕不會已經走出野狼谷,回到南線的那片雅丹地貌。”唐風進一步推斷道。

    “也就是說在這里——北線——也有一片雅丹地貌?”葉蓮娜猶疑地觀察著四周。

    唐風點點頭︰“現在看來,就是這樣。”

    “雅丹地區都是風口,那我們很可能會在這里遭遇塵暴了?”葉蓮娜憂心忡忡地說。

    葉蓮娜的話讓唐風、韓江和梁媛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他們無論如何不願意再遭遇一次可怕的黑塵暴。

    “那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里!可是…可是我們下一步該往哪里走呢?”梁媛不知所措地看著唐風。

    唐風看看韓江,韓江拍了拍方向盤︰“你們囉囉唆唆的,有什麼好擔心的!那條車轍印還在,我們只需要跟著他們就不會有事!”

    果然,唐風看見那條一直伴隨他們的車轍印仍然在他們車前蜿蜒前行,似乎並沒有遭遇什麼意外,他的心稍稍定了定。

    韓江駕車,順著車轍印繼續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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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噴霧山谷

    地勢逐漸高企,唐風感到有些奇怪,雅丹地貌怎麼會突然高了起來?但他們的老爺吉普車確實在吃力地爬坡。當吉普車載著他們終於爬到坡頂時,唐風才看清前面是一個下坡,但在這條坡上,不規則地佇立著幾座外形奇特的土丘。

    韓江熟練地駕車繞過這些土丘,一路猛沖下坡。可就在他繞過一座巨大的土丘時,突然從土丘後面閃出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來。韓江趕忙猛踩剎車,在鬆軟的坡道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剎車印,這才將車停了下來。

    眾人都是一驚,待車停下來仔細觀瞧,這才發現,土丘後面那黑色東西居然是一輛被燒毀的汽車。

    韓江和葉蓮娜警覺地拔出槍,慢慢逼近那輛已經被燒成空殼的越野車。空氣中還彌漫著刺鼻的味道,唐風看出那是一輛悍馬,難道這就是那輛在他們前面進入野狼谷的車?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了許多畫面——進入沙漠後一直如影隨形的神秘車轍印、蒙古小鎮上的黑色悍馬、搶在他們之前進入野狼谷的車。此刻,這輛不可一世的悍馬又如何成了一架被燒焦的空殼?

    就在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韓江和葉蓮娜已經初步檢查了這輛車。韓江收起手槍,叉著腰,注視著這輛被燒成空殼的悍馬︰“最新款的悍馬,從被燒毀的車身判斷,大火剛剛熄滅,沒有發現屍體。”

    “就這些嗎?”唐風反問。

    “當然不止這些!”葉蓮娜替韓江答道,“這真是個令人費解的現場,首先讓我感興趣的是,這輛車是否就是在我們之前進入野狼谷的那輛車。我將被燒毀的輪胎殘骸與地上的車轍印作了對比,完全吻合,而那條從谷口一直出現的車轍印在這里戛然而止了,因此,完全可以確定這輛被燒毀的悍馬就是那輛在我們之前進入野狼谷的車。”

    “關於這輛車的身份,有一個問題,葉蓮娜,你還記得那輛出現在蒙古小鎮上的黑色悍馬嗎?”唐風提醒葉蓮娜。

    葉蓮娜點點頭︰“當然記得,雖然它只是在小鎮上呼嘯而過。怎麼,你懷疑那輛悍馬就是面前這輛?”

    “很有可能。我記得出現在小鎮上的那輛悍馬呼嘯而過,朝南駛去,那不正是前進基地和野狼谷的方向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當時那輛車只是呼嘯而過,我們都沒有記下更多的細節,所以很難斷定那輛悍馬是否就是我們面前這輛車。”葉蓮娜嚴謹地說道。

    “除了車的身份,你還想到了什麼?”韓江問葉蓮娜。

    葉蓮娜指了指空空如也的車殼︰“還有,車上的人哪兒去了?現場沒有發現一具屍體,說明車上的人都成功逃生,即便有人受傷或被燒死,也被其他人處理了。我仔細查看了車周圍的腳印。”

    唐風的目光正好落在地面上,車身周圍盡是凌亂的腳印,唐風推斷道︰“這說明悍馬是在突然間著火的,所以車上的人倉促奔逃,造成如此凌亂的腳印。只是…只是一時看不出這是幾個人的腳印。”

    “五個人的!”葉蓮娜的口氣執著而堅定。

    “他們也是五個人?”唐風將信將疑地盯著葉蓮娜。

    葉蓮娜俯下身,指著地上凌亂的腳印︰“雖然這些腳印凌亂難辨,但還是可以分辨出來,車上原來一共坐著五個人,車失火後,五個人都下了車,但是卻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不同的方向?”唐風這才注意到車身周圍果然出現了不同軌跡的腳印。

    “應該有兩人向東面的土丘奔逃,而另有兩個人的腳印向西面的土丘奔逃,還有一個人的腳步很凌亂,一個人向南,也就是向土坡下面奔去。”說著,葉蓮娜指了指一串向坡下延伸的凌亂腳步。

    韓江也勘查了一圈,最後將注意力放在了這串向坡下延伸的腳印上︰“這串腳步明顯比其他幾人的腳印凌亂,顯得慌不擇路,獨自向坡下奔去,更重要的是這個人的腳步跌跌撞撞,所以我判斷這人應該是負了傷。”

    聽了韓江的推斷,葉蓮娜點頭表示贊同,唐風卻道︰“現在說那人負傷為時尚早,地上沒有留下血跡。”

    這時,韓江發現馬卡羅夫一直沉默不語,似乎陷入了沉思︰“老馬,在想什麼呢?”

    韓江這一問,才將馬卡羅夫從沉思中拽了出來,馬卡羅夫輕輕搖了搖頭︰“這確實很奇怪,但我更感興趣的是這輛悍馬是如何燒起來的!剛才你們說了腳印,那我也來說說這些腳印。這些腳印非常凌亂,顯然說明這輛悍馬是突然起火的,而且火勢很猛,以至於車上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只得放棄車輛,倉皇奔逃。”

    葉蓮娜點點頭︰“從車身被燒毀的程度也能看出來,當時火勢非常大。這真是奇怪,悍馬為什麼會突然起火呢?”

    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突然,梁媛又驚叫起來︰“會不會,會不會是…”

    梁媛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來,唐風接過話茬︰“你是想說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又出現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力量能讓悍馬突然起火?”梁媛瞪大眼楮,驚恐地望著唐風。

    “不要危言聳聽了,黑石附近是因為戈壁灘上有天然瀝青和硫黃才起火的。這里有嗎?這…”韓江話說了一半,突然沒了聲音,因為他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天然瀝青味。

    唐風和其他人也都嗅到了天然瀝青味,梁媛卻還不肯罷休︰“可是天然瀝青是怎麼突然燃燒起來的?你也是親眼看到過那個戴面具女子的!”

    韓江並不分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他又繞著已被燒成空殼的悍馬走了一圈,厲聲催促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快,大家快上車,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

    唐風聽出了韓江話中有話︰“你是擔心我們的車也會燒起來,還是害怕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出現?”

    “不管怎樣,都要先離開這鬼地方!”

    “可我們該往哪里去?一直引導我們的車轍印可沒了!”唐風提醒韓江。

    韓江坐回駕駛室,握著方向盤,略作思考,道︰“繼續向前,順著這個向坡下奔去的腳印走,如果這個人真的受傷了,應該走不遠,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他!”

    大家沉默下來,誰也沒有更好的主意。韓江見無人反對,便一踩油門,順著那凌亂的腳步向坡下沖去。

    不知怎的,不好的感覺在韓江心里升起。急於擺脫危險境地的韓江不顧下坡,依然加速,這輛老爺吉普車好似飛了一樣沖下土坡,唐風只覺得兩旁那些奇形怪狀的土丘更顯猙獰。突然,唐風嗅到了一股刺鼻的瀝青和硫黃味,緊接著他就聞到了焦糊味,隨後就是梁媛的尖叫︰“燒起來了,燒起來了!快停車!”

    韓江去踩剎車,可他把剎車踩到底了,吉普車仍然飛快地朝坡下飛奔,而車前面的引擎蓋里不停地冒著白煙。後來,剎車干脆徹底失靈,而前方是幾個巨大的土丘。韓江終於喊出了逃生的命令︰“跳車!快跳車!”

    幸虧這里的地勢已經緩了下來,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先後跳下了車,梁媛不敢跳,唐風抱著梁媛,猶豫再三,最後被韓江猛地一推,才跳下了車。

    韓江見大家已經跳下車,正要跳車,就見前方赫然出現一座巨大的土丘,已經來不及避讓。就在吉普車撞上土丘的瞬間,韓江才從駕駛座上躍了出來,緊接著就是一聲沉悶的爆炸,頓時,吉普車燃起熊熊大火,瞬間變成了一堆廢鐵。

    “韓!”葉蓮娜大叫起來,並奔向還在燃燒的吉普車。葉蓮娜跑到近前,才看到韓江步履蹣跚地從黑煙中走出來,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但是,還沒等他倆享受劫後余生的欣喜,一團濃濃的霧氣就從山谷深處襲來。韓江和葉蓮娜吃驚地望著這詭異的大霧,唐風本能地拽住了梁媛的手,馬卡羅夫則驚恐地瞪大了眼楮,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幕…

    霧氣迅速包圍了他們,並繼續向山坡上襲去。“好奇怪的大霧!”唐風喃喃自語著,他剛說完,便發覺他已經看不見韓江和葉蓮娜的身影了。

    “韓江!”唐風向著他認為韓江所在的方向大喊道。

    可是卻沒有回音,四周盡是厚厚的霧氣。唐風死死抓住了梁媛,生怕梁媛也消失在濃霧中。這時,不遠處傳來了馬卡羅夫蒼老的呼喊聲音︰“葉蓮娜!葉蓮娜!”

    沒有聽到葉蓮娜的回聲,馬卡羅夫的呼喊也漸漸微弱下去。唐風看不到馬卡羅夫的身影,但他通過聲音判斷馬卡羅夫應該就在附近,於是他大聲喊道︰“老馬,我在這兒!”

    馬卡羅夫顯然也聽出了唐風的聲音︰“唐風,不要動!我來找你!”

    霧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濃,周圍兩三米都辨不清景物。唐風不敢輕舉妄動,緊緊拽著梁媛,站在原地等待馬卡羅夫的出現。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馬卡羅夫還沒有出現,唐風的心揪了起來,他剛想呼喊。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卷起黃沙,唐風只得緊閉雙眼和嘴巴。風也逐漸大了起來,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難道又是一次黑塵暴?唐風胡思亂想著,雙腳已經站立不穩,他本能地想躲到附近的一座土丘後面,可是他根本無法辨出那個土丘的方位,只能根據原有的印象大致推斷。

    唐風拉著梁媛向想象中的土丘跑去,幾分鐘後,土丘沒有找到,風沙卻越來越猛烈,唐風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狂風只需要再猛烈一點,就能把他整個給卷到空中。自己尚且如此,單薄的梁媛肯定更無法支持…想到這兒,唐風使勁拉了一把梁媛,沒想到自己腳底一滑,竟摔倒在土坡上。唐風力大,帶著梁媛一起滑倒,兩人便順著土坡一路滾了下去。

    兩人滾到平緩處,塵暴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霧氣依舊濃濃地籠罩著周圍的一切。唐風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拉著梁媛爬起來又繼續向未知的方向狂奔。唐風中間停下來幾次,呼喊韓江和馬卡羅夫的名字,卻沒有一絲回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唐風和梁媛在濃霧中翻過幾座山丘後,似乎登上了一座高山。“我們應該已經離開了那片雅丹地貌!”唐風喘著粗氣沖梁媛喊道。

    梁媛抽噎道︰“可這是哪里?

    霧氣還不散去!”

    “我們好像爬上了一座山…”唐風在濃濃的霧氣中說道。

    “完了,我們迷路了,永遠走不出去了…”梁媛哭出了聲。

    “不!咱們能走出去!我們剛才是從山脊這邊爬上來的,現在我們就從另一側爬下去。”唐風已經分不清方向。

    “你知道這一側山下會有什麼等著我們?”

    “會有什麼?”

    “反正都是讓人害怕的東西!”梁媛猶疑地望著被濃霧籠罩的山坡。

    “也許我們下去,霧就散了!”唐風安慰梁媛。

    事到如今,梁媛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只好跟著唐風,兩人開始從山脊另一側向山下走去。唐風注意到山脊上的沙土十分干燥,而越往山下走,沙土越發濕潤。濃濃的霧氣依然沒有散去,雖然這座沙土山上沒有一棵樹,但唐風仍然無法看清楚山下的情形。

    “這…這沙土越來越潮濕,下面不會是一條大河吧?”梁媛也看出了端倪。

    “沙漠中的大河?”唐風喃喃自語,思索著這個不切實際的答案。

    “或者…或者又是一個海子!”

    “海子!”唐風聽了梁媛這個猜測,點了點頭,“腳下小心,這山下確實很有可能是一個海子,千萬不要滑下去!”

    兩人小心翼翼地下到山下,地勢比剛才要平緩了許多,但是霧氣非但沒有散去,反倒更加濃厚。突然,唐風停住了腳步,怔怔地站在潮濕的沙地上,側耳傾聽,“嘩,嘩,嘩…”他聽到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聲音。唐風越聽,眼楮瞪得越大。梁媛也聽到了這個聲音,驚得張大了嘴,過了好一會兒,才驚叫道︰“水聲,是水聲!”

    唐風點點頭︰“而且還是很大的水聲,我…我真不敢相信。”

    “有什麼不敢相信的,我早就推測出山下可能是一個海子。”梁媛言語中頗有幾分得意。

    “海子?我們之前見到的海子都是平靜如鏡,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水聲?”

    唐風這一問,把梁媛噎得無話可說。“是啊!這水聲像…像…”梁媛憋了半天,始終沒有把那個不可思議的詞說出口。

    霧氣久久不散,唐風拉著梁媛,每一步都異常小心地向著水聲的方向挪動腳步。沒過多久,他們來到了水邊。

    唐風無法看清濃霧後面的世界,他俯下身查看面前的水,水質清澈。但讓唐風感到驚詫的並不是水質,而是這里的水竟是流動的,就像在海岸邊一樣。水不停地向岸邊流動,很快就淹沒了唐風的鞋面,唐風驚得趕忙向後退去,可是水並沒有繼續向前流動。過了一會兒,水又退了回去。

    唐風輕輕松了一口氣,嘆道︰“我現在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是啊!我們這是在沙漠中,還是在海邊?”梁媛也感到驚奇。

    “這也不奇怪,你聽說過居延海吧?”唐風反問梁媛。

    梁媛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我記得史書上記載,巴丹吉林沙漠在漢代的時候是一個水草豐美的大湖,被稱為‘居延海’,後來環境惡化,水面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成了一片戈壁灘。”

    唐風點點頭︰“是這樣,所以巴丹吉林沙漠與其他沙漠不同,居延海消失後,巴丹吉林沙漠里留下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海子。”

    “我們之前遇到的海子水面都不大,所以也都很平靜,泛不起一絲漣漪!”

    “也許我們遇到了一個比較大的海子。”唐風推測說。

    “比較大的海子?能有多大?”梁媛好奇地看著腳下的水面。這時,水又向他們站立的岸邊流淌過來,並伴隨著嘩嘩的水聲。

    “不好說,或許我們離那片傳說中的綠洲已經很近了。”

    “死亡綠洲?那這里一定很危險。”

    “霧氣還是不散,我們什麼都看不清,也許危險就在我們身旁。”

    “啊!你不要嚇我!”梁媛瞪著一雙驚恐的眼楮,似乎想要看透這濃濃的霧氣。

    “也許…也許這只是個普通的海子…”說到這兒,唐風似乎想到了什麼,“我忽然明白了!”

    “明白什麼?”

    “這濃濃的霧氣!沙漠戈壁本該是極其干燥的地方,可野狼谷里為什麼有這麼大的霧?”

    “你是說這些海子?”梁媛將信將疑地看著唐風。

    “我想就是這樣,海子提供的濕氣與沙漠戈壁極其干燥的空氣遭遇,便會形成這樣的大霧。”唐風大膽推測道。

    “你說的也許是對的,但我還是不敢相信,這麼大的霧氣,除非…除非這兒的海子很大,水量很多…”

    “我看面前這個海子就很大,應該可以證明我的推斷,甚至這場大霧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海子。”唐風說著,從岸邊拾起一根被水流沖上岸的蘆葦桿,在上面做了記號,插在沙子里,又對梁媛道,“不信咱們就沿著這個海子走走看,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現在也只有這樣了!”梁媛面帶沮喪無可奈何地說。

    唐風和梁媛的許多裝備已經丟失,兩人重新整理好剩下的裝備,沿著海子岸邊走去。兩人不知道這個海子有多大,也不知道這樣走能走到哪里,更不知道會遭遇什麼危險,但他倆已經別無選擇。

    唐風和梁媛順著海子岸邊前進,他們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因為霧氣還是不肯散去,他們只能看清周圍兩米之內的景物。唐風走在前面,一只手拉著梁媛,生怕她落入濃濃的霧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另一只手緊緊握著他的手槍,這是一只在地堡內找到的TT—33手槍。唐風極力想看清濃霧後面的世界,但是除了霧氣還是霧氣,他感到自己的心臟在緊張地亂跳。前面會有什麼?陷阱、野獸,還是那些黑衣人?

    唐風拉著梁媛往岸上走了兩步,和水面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他這會兒又開始擔心水里面也許會有什麼東西突然一躍而出…梁媛明白唐風的擔心,緊緊地跟在唐風身後。兩人就這樣沿著岸邊走了十多分鐘,周圍的景物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平靜的水面,黃色的細沙,濃濃的霧氣,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兩人又往前走了十多分鐘,唐風估摸著他們已經走了快半個小時,可是依舊沒有走到剛才他插蘆葦桿的地方,這片海子果然很大!唐風在心中暗暗盤算著,腳下繼續向前走。踩在潮濕的細沙上,唐風的心里一上一下,他也在注意腳下的沙土,尋找著可能出現的蛛絲馬跡。細密的黃沙上除了他和梁媛的腳印,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難道這里從沒有人來過?甚至沒有任何動物來過?

    兩人又沿著岸邊走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回到他們出發的地方。霧氣不但沒有散去,反倒更加厚重,岸邊的黃沙上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梁媛也覺得蹊蹺︰“我們繞著海子走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回到起點,而且岸邊竟然沒有一點兒動物來過的痕跡。”

    “或許這里根本就沒有生物。”

    “真正的無人區!不,不僅僅是無人區,是無生命區!”

    “無生命區?!”唐風身子微微震了一下,無生命區,這意味著什麼?

    “看!那是什麼?”唐風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梁媛突然大喊起來。

    唐風順著梁媛手指的方向往前方望去,不遠處的沙地上隱約現出了一個紅色的東西。唐風拉著梁媛緊跑兩步來到那東西近前,那是一個紅色的煙盒。梁媛伸手想去拿煙盒,卻被唐風一把拽住,梁媛不解,唐風輕聲提醒道︰“看,腳印。”

    梁媛這才注意到,在沙地上出現了兩串腳印,一串似乎是由沙坡上面延伸下來的,一直通到水邊,另一串則沿著水邊向他們前方延伸下去,而在那紅色煙盒附近,這個腳印顯然十分凌亂。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煙盒。”梁媛注視著那個煙盒。

    唐風輕輕靠近紅色的煙盒,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煙盒拾起。唐風認出了煙盒上面的俄文商標︰“這應該是老馬的煙盒。”

    “對,他抽的好像就是這種煙。”梁媛也回憶起來。

    “老…”梁媛興奮地剛要開口呼喊馬卡羅夫,就被唐風一把捂住了嘴︰“你不要命了?!”

    “怎麼?”梁媛瞪著無辜的大眼楮看著唐風。

    “我們只能推測這是老馬的煙盒,還不能肯定,萬一這是其他人的呢?”梁媛明白唐風所說的“其他人”是什麼意思。唐風接著說道︰“還有這些腳印,究竟有幾個人?”

    “只有一串腳印由沙坡上下來,還能有幾個人?”

    唐風蹲下來,仔細辨認煙盒周圍的腳印,腳印顯然十分凌亂和猶豫。許久,唐風終於可以肯定︰“確實只有一個人的腳印。難道真的是老馬?他來到水邊,在這里休息了一會兒,但是在附近沒有看到熄滅的煙蒂,老馬似乎很猶豫,而且腳步十分凌亂,或許他在水邊遭遇了什麼不測?”

    唐風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分析。梁媛催促他︰“別管那麼多了,咱們趕緊沿著腳印往前走吧!”

    唐風沒再說什麼,和梁媛快步向前走去。很快,唐風就發現沿著岸邊的腳印越往前走越是凌亂,中間有好幾次,腳印在沙地上糾結在一起,但是最後又繼續向前延伸,延伸進無邊無盡的濃霧中。

    唐風和梁媛加快了速度,但兩人沿著岸邊又走了快半個小時,除了地上那連綿不絕的腳印,仍然沒有任何發現。身旁的沙丘和海子依舊被濃霧籠罩著,唐風心里的感覺愈發不好,這個海子究竟有多大?

    唐風機械地沿著地面的腳印前進,還好有了一個目標,若是這個腳印戛然而止,那…就在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前方的濃霧中隱隱現出了一些黃色。“那是什麼?”梁媛驚道。

    唐風停下腳步,觀察了一會兒。“蘆葦,是蘆葦!”

    兩人放慢腳步,走到近前,這才發現岸邊出現了一片蘆葦。此時霧氣似乎散了一些,但唐風依然無法看清這片蘆葦叢的規模。“這兒的蘆葦比大白泉的蘆葦要高許多,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高大的蘆葦。”梁媛說著,走近了蘆葦叢。

    唐風一把拉住梁媛︰“小心,不要靠近蘆葦叢。”梁媛執拗地說道︰“你看,這個腳印可是走進了蘆葦叢。”

    果然,腳印一路延伸到了蘆葦叢邊。梁媛掙脫唐風,已經走到了蘆葦叢邊,見那個腳印進了蘆葦叢,唐風猶豫起來,梁媛回頭反問道︰“你想什麼呢?進去啊!”

    “你就不怕里面有什麼危險?”

    “有你在,我怕什麼?”

    唐風聽了這話,心里一陣激動。梁媛又道︰“再說那個人如果真是老馬,我們也得進去找找啊!”

    唐風無法反駁,只好跟梁媛彎腰走進了這片高大的蘆葦叢。茂密的蘆葦叢里根本就沒有路,他們踩在淤泥里,深一腳,淺一腳,有時根本分不清哪個腳印。唐風生怕那個腳印消失在這邊無邊無際的蘆葦叢中,死死盯著前方淤泥里斷斷續續的腳印。就這樣,兩人在蘆葦叢里沒頭沒腦地亂轉了一通,最後跟著那個腳印,居然又走出蘆葦叢,回到了岸邊的沙地上。

    “這個老馬真有意思,進蘆葦叢亂轉了一通,又出來了?”梁媛氣喘吁吁地說道。

    “不管那麼多了,我越來越害怕這個走不完的大海子!”唐風也喘著粗氣說道。

    “你怕了?”

    “誰知道下面會遇到什麼?這個海子太奇怪了!”

    “那我們該往哪兒走?”

    唐風回頭看了看,霧氣似乎散去了許多,沙地上那個腳印出了蘆葦叢後,沒有繼續沿著岸邊前行,而是上了岸邊的小沙坡︰“你看看,這個腳印也從這里離開了岸邊,所以我們可以繼續跟著這個腳印前進。”

    “你不想看看這個海子的全貌了?我看…我看這霧氣一會兒就會散了…”梁媛站在岸邊,望著白茫茫的霧氣,似乎對沒能見到這個大海子的真容心有不甘。

    唐風沒再說話,站在岸邊,也在默默注視著面前這個被霧氣籠罩的奇怪海子,他也想看清這海子的全貌。可是十分鐘後,水面上的霧氣卻遲遲不肯散去。“看來我們與它無緣!”唐風平靜地說,“我們還是快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梁媛又不甘心地瞥了一眼被霧氣籠罩的海子,跟著唐風走上了沙坡。很快,他倆順著那個腳印翻過了這個並不高的沙丘。站在沙丘的脊背上還是無法看清下面的海子,但是沙丘另一側的霧氣卻已緩緩散去,唐風隱約看清了沙丘另一側是連綿不絕的黃沙。

    唐風一陣眼暈,又是黃沙。他不知道這是通往哪里,只是那個腳印還在延伸,兩人只好機械地繼續按照腳印指引的道路前進。一個小時後,他們四周依然是連綿的沙丘,地上的腳印依然在往前延伸,只是那個腳印已經越來越雜亂。

    又走了一個小時,太陽已西去,唐風心里不免焦急,難道又要在沙漠中過夜?猶豫中,唐風拉著梁媛登上了一座高大的沙丘。此時,兩人已經精疲力竭,但更讓唐風失望的是,那個一直指引他們的腳印,在這座高大的沙丘上留下最後一團雜亂的腳印後,便徹底消失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唐風絕望無助地站在沙丘的脊背上,沙丘下面竟又被一團霧氣籠罩。

    “腳印消失了?大霧又來了?”梁媛四下張望,驚慌地叫道。

    “不!這不可能!腳印怎麼會突然消失?難道…還有這霧,怎麼又來了…”唐風精疲力竭地望著被霧氣籠罩的沙丘下面。

    說來也怪,唐風話音剛落,沙丘下面的霧氣竟緩緩地散去,一個如鏡面般平整的小海子靜靜地躺在沙丘下面。當最後一點兒霧氣散去後,海子邊隱約顯露出了兩個蒙古包。

    “看,下面有人!”梁媛興奮地叫了起來。

    “看來…看來我們走出了野狼谷…”唐風說完這話,眼前一黑,腿一軟,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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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沒有邊際的海子

    “嘩嘩——嘩嘩”的水聲不斷撞擊著唐風的耳膜,唐風緩緩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水岸邊的黃沙上。這是哪里?唐風想坐起來,可他剛一動,就覺得一陣劇痛。“媛媛…媛媛…”唐風虛弱地呼喊著梁媛,但是除了水聲,沒有任何的回應,甚至連風都停止了。

    唐風想再試一下,可是他卻感覺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他側過臉去,看見自己右側是湖水,而另一側則是看不到山頂的沙丘,四周完全被霧氣所籠罩,白茫茫一片。

    唐風平躺在水岸邊,瞪著眼楮,望著白茫茫的空中。自己這是在哪里?好像還是那個被大霧籠罩,看不到邊際的海子。可是…可是自己分明已經和梁媛離開了這個海子,怎麼又回到了這里?唐風極力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可是之前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媛媛呢?不行,必須找到媛媛!想到這兒,唐風一邊用右臂支撐著想坐起來,一邊呼喊著“媛媛…媛媛…”

    但是,梁媛並沒有出現,卻有一個黑影緩緩地從濃霧中走出來。不!那黑影不是走出來的,而是…飄!不,也不是飄。唐風不知道用什麼詞匯來描繪那個黑影移動的模樣。只是一瞬間,那個黑影便來到了唐風身邊,完全沒有一絲響動!

    唐風吃驚地望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黑影——戴面具的女人!當唐風再一次看到那個面具時,渾身不寒而栗。那空空的眼眶內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射線,當唐風的目光與它相會時,便再次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

    一如之前幾次看到的,戴面具的女子還是那副模樣——華麗的長袍,高高的帽子,黨項貴族女子的穿戴,還有那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奇怪面具!

    “我們又見面了,我的朋友。”戴面具的女子先開口了。

    “是的,你…你為什麼又出現在了這里?”

    “你找到瀚海宓城了嗎?”戴面具的女子並不回答唐風的問題。

    “沒有,它太…太遙遠,也…也太神秘,但我想我們已…經離它很近了。”唐風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早就勸說過你,瀚海宓城是黨項人的禁地,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它,這一路的艱難險阻足以奪去你的性命!你現在後悔了嗎?”

    “不,我不後悔。”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不…只要我還沒死,就不…不會放棄!”唐風咬著牙說道。

    戴面具的女子沉默了。過了許久,唐風支撐著再次試圖站起來,他發現戴面具的女子又緩緩地抬起了右手,這個動作讓唐風緊張起來,她要做什麼?唐風正在詫異,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拉動,竟然很輕鬆地站了起來。

    “是…是你嗎?”唐風怔怔地站在女子面前,問了一句奇怪的話。

    戴面具的女子慢慢放下手臂,還是沉默著,但唐風卻覺得她似乎點了點頭。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唐風剛想開口,戴面具的女子卻搶先開口說道︰“我給你的那件東西還在嗎?”

    “你是說那件…那件玉璜?”唐風忽然覺得自己手里正握著一件東西,冷冷的,硬硬的,他本能地展開一看,正是那件玉璜!

    “還記得我給你這件東西時,是怎麼對你說的嗎?”

    “當時…當時你好像是說,如果我能到達瀚海宓城,就把這件東西帶到那里去;如果我沒能到達瀚海宓城,但平安地離開了這里,這件東西就留給我了;如果我沒能到達瀚海宓城,也沒能平安地離開這里,那麼,這件東西就是我的陪葬品。”唐風這會兒覺得精神比剛才好了許多。

    “你記得不錯。當時你有三種命運,現在你仍然有這三種命運,至於你最終是何種命運,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戴面具的女子平靜地說道。

    “我很清楚我的選擇。”

    “那好吧,你好自為之。”

    說著,戴面具的女子轉身就要離去。唐風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沖她喊道︰“請等等,我還有問題!”

    “哦?”戴面具的女子似乎對唐風這個舉動有些吃驚。

    “你…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嗎?”

    “這兒?這里叫往生海。”那閃爍著詭異金屬光澤的面具後面傳出了一個奇怪的聲音,這聲音似乎與女子之前的聲音有些不一樣,像是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往生海?這麼大的水面,怎麼會是‘泉’?”唐風不敢相信。

    “這是從古時候就流傳下來的名字!”

    “那你能告訴我這往生海有多大嗎?”

    “往生海時大時小,大則吞吐瀚海,無邊無際,小則靜如珍珠,無影無蹤。”

    唐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在唐風回味這句話時,戴面具的女子緩緩轉過身,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但是你要小心,往生之泉,可脫今世罪孽,亦可令彼世不得善緣!”便消失在茫茫白霧中。

    一切又恢復了寧靜,唐風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往生海的岸邊,他還在仔細咀嚼著戴面具女子最後留下的兩句話。“往生海時大時小,大則吞吐瀚海,無邊無際,小則靜如珍珠,無影無蹤。”這是什麼意思?“時大時小”這好理解,可後面幾句唐風實在無法參透。“大則吞吐瀚海,無邊無際”這能有多大?“小則靜如珍珠,無影無蹤”?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是什麼泉,會有如此之大的變化?

    更讓唐風無法參透的是最後那句“但是你要小心,往生之泉,可脫今世罪孽,亦可令彼世不得善緣!”這透著佛家智慧的語句讓唐風實在無法理解。往生海?這個名字本身就好生奇怪。唐風想得腦袋疼,索性不去想這些,他使勁晃了晃腦袋,發現濃霧越來越濃,以至於對面人不得見。

    唐風猛地又想起梁媛,梁媛去了哪里?還有馬卡羅夫、韓江、葉蓮娜,他們都去了哪里?唐風開始沿著水岸尋找。在濃濃的大霧中,唐風吃力地前行,水岸邊,除了他自己留下的足印,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唐風已經精疲力竭。越來越濃的霧氣,無邊無際的海子,看不到一絲生命的跡象,唐風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在這世界上。

    突然,濃霧籠罩的水岸邊出現了一抹黃色,是蘆葦叢。霧氣太大,唐風無法判斷蘆葦叢的範圍。他想繞過蘆葦叢,於是沿著蘆葦叢外圍繼續向前走。可是沒走多久,他就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女子的哭泣,又像是風聲。唐風的心猛地揪緊了,他聽出來這個聲音似乎是從蘆葦叢中傳出來的。

    唐風堵住耳朵,不去聽那聲音,繼續在蘆葦叢外走,可是那個奇怪的聲音還是不斷傳來。走著走著,唐風的腦海中突然蹦出了梁媛的面孔,難道那聲音是梁媛?想到這兒,唐風停下腳步,索性認真傾聽起那個聲音,那個聲音確實是從蘆葦叢里傳出來的。唐風的心被揪得緊緊的,梁媛的面容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不知不覺中,唐風已經邁開腳步,走進了高大的蘆葦叢。沒走幾步,唐風感到腳下踩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低頭一看,在淤泥里露出了一些白色的東西,抹去淤泥,拾起一看,竟是一根骨頭——人的脛骨,再往下走,露出的骨頭越來越多,全是人的骨骸。

    蘆葦叢也跟往生海一樣,似乎無邊無際,總是走不到盡頭,唐風踩著滿地的淤泥和屍骨,艱難前行。他忽然發現,腳下的水正在緩緩退去,雖然他在不斷向水里走,但水始終沒有淹沒他的鞋面。

    終於,唐風來到了蘆葦叢的盡頭。霧氣緩緩散去,他這才看見水已經比他進蘆葦叢之前退去了十余米,在水面和原來岸邊的干燥黃沙間形成了寬達十余米的淤泥灘,在這淤泥灘上除了蘆葦外沒有留下任何生物,甚至連小魚小蝦也沒有看見。

    水位繼續下降,忽然,一個白色的骷髏從水面露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個,大霧仍未完全散去,唐風還無法看清往生海的全貌。就在這時,唐風發現從那個白色骷髏的眼眶里游出了一條蛇,這條蛇約有兩米長,身體比那骷髏的眼眶略小,剛好可以自由出入,唐風不認識這是什麼蛇。就在他詫異之時,那蛇趴在已經干涸的淤泥上,突然縱身一躍,撲向了唐風。唐風完全沒有防備,只覺得大腿上一陣劇痛,便失去了知覺…

    唐風的身體猛地抖動一下,甦醒了過來,梁媛美麗的面龐出現在他面前,緊接著,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老馬。

    “他準是又做噩夢了!”馬卡羅夫對梁媛說道,然後轉而問唐風,“小子,我說得對不對?”

    “噩夢?”唐風使勁揉了揉太陽穴,極力回憶著剛才遭遇的一切——戴面具的女子、沒有邊際的海子、骷髏,還有那凶猛的毒蛇…唐風猛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大腿,沒有劇痛,也沒有傷,只是感到有些酸痛。難道剛才真的又是一場噩夢?

    唐風緩過神,看看四周,這是一間蒙古包,此刻自己正躺在一張木床上,梁媛和馬卡羅夫正在看著自己︰“老馬,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怎麼不能在這兒?我可比你們來得早啊!”馬卡羅夫笑道。

    “是嗎?我這是在哪里?”

    梁媛道︰“你現在竟然還不如我,一看到蒙古包就摔下了沙丘。”

    聽梁媛這一說,唐風想起了最後看見的那個蒙古包︰“怎麼,這里還有人家?”

    “是的,這里是一戶牧民的蒙古包,住著一對大叔大娘。”梁媛介紹道。

    “哦,野狼谷不是無人區嗎?”唐風警覺地問道。

    “我也感到奇怪,就問了大叔大娘,大叔說這兒是野狼谷外面。”

    “野狼谷外面?我們竟然又走出了野狼谷…”唐風回憶著這一路的遭遇。

    “不過,不過…”梁媛似乎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不過這一對大叔大娘的身份卻有些特殊。”

    “哦?有什麼特殊的?”

    “我本來以為他們是巴丹吉林沙漠里的土爾扈特人,但是他們卻說自己是黨項人。”梁媛疑惑地說。

    “什麼?黨項人?不,這…這不可能!”唐風不敢相信。

    “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結果那位大叔一本正經地對我說了他的名字。”

    “他叫什麼?”唐風迫不及待地問。

    “他說他姓嵬名,叫嵬名長治,他還有個漢姓,姓李…”梁媛越說聲音越小,因為她發現唐風的臉色變得十分復雜。

    “嵬名?誰都知道這是西夏皇族的姓氏。李姓是唐朝皇帝賜給元昊先祖的國姓。可是…可是黨項人不是已經消失了嗎?”唐風不停地搖著腦袋。

    “別忘了我們在川西遇到的沒藏家族,還有黑雲…”梁媛提醒唐風,又喃喃自語道,“黑雲,也不知道她現在咋樣了。她後來對我說不習慣城市里的生活,便回去了…”

    “黑雲?難道除了黑雲他們,還有黨項人存在?而且還是西夏皇族的後裔?”唐風陷入了沉思。許久,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小聲說道︰“看來明天我要和這位嵬名大叔好好談談了。”

    “明天?”梁媛一聽就笑了,“傻子,天都快亮了,應該是今天。”

    唐風這才注意到蒙古包的小窗外雖然還是黑夜,但已經泛出一些白光,看來自己已經睡了一夜。想到這兒,唐風又回憶起了那個奇怪的噩夢。

    正當唐風回憶那個奇怪噩夢的時候,馬卡羅夫拍了拍他︰“小子,說說你的噩夢吧!”

    “不,先不說我的噩夢,還是先關心一下我們的現實問題吧——韓江和葉蓮娜呢?”唐風看看馬卡羅夫,又看看梁媛。

    “自從吉普車起火,大霧襲來,我就和他倆失去了聯系,但我想憑他倆的本事,現在應該還不會有事,而且他倆應該在一起。”馬卡羅夫倒沉得住氣。

    “是啊,或許天亮後他們也會找到這兒。”梁媛附和道。

    “你們倒挺樂觀!其實我本來也算是一個樂觀主義者,但自從進入這地方,我就變成悲觀主義者了,難以解釋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唐風緊鎖眉頭說著。

    “哦,我覺得都還好解釋,除了…”馬卡羅夫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除了什麼?”

    “除了那個海子。”

    “吉普車自燃是怎麼回事?”唐風問道。

    “唐風,在這片不可思議的土地上,你不可能把什麼事情都解釋清楚,比如吉普車自燃,我想與我們聞到的天然硫黃和瀝青味有關。你看到了,不光是我們的吉普車,那輛悍馬也燒了,而且我可以肯定,悍馬被燒毀的情形與我們應該一樣。”馬卡羅夫推斷道。

    “可是…可是這次那個戴面具的女人並沒有出現啊?”梁媛又想起了那輛在黑石被燒毀的大切諾基。

    “不管是在黑石,還是在野狼谷,天然硫黃和瀝青都需要有某種手段,才能使它們燃燒。戴面具的女子…”唐風感到有些恍惚,“至於這次,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可能與我們正處於下坡,車速很快,高速行駛的車輪與地面產生了摩擦…”

    “我想也是這樣。我更感興趣的並不是車的自燃,而是那輛悍馬上的人!”馬卡羅夫道。

    “我也想知道悍馬上的人,我想他們應該是將軍的人,甚至將軍有可能就在車上。”唐風推測道。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些人現在去了哪里?”唐風注意到馬卡羅夫在和自己說話時,手里還握著槍,似乎危險隨時可能降臨。

    “或許他們撤出了野狼谷,或許他們已經遭遇了什麼不測,也有可能…也有可能韓江和葉蓮娜踫到了他們。”唐風說出了幾種可能性。

    “我覺得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噴霧的山谷和沒有邊際的海子。”梁媛忽然說道。

    “大霧的原因我在海子附近已經做過了推測,至於這海子確實奇怪。”唐風又想起了夢中戴面具女子最後說的那兩句話,雖然是夢,但是那兩句話卻深深印在了唐風的腦子里。

    “沒有邊際的海子…”馬卡羅夫聽了梁媛的話,不停地喃喃自語著。

    “對了,老馬,我們在那個海子邊發現的腳印是你的吧?還有那個煙盒?”唐風問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摸了摸身上,這才發現自己的香煙丟了︰“是的,我在大霧中和你們失散了,也不知怎麼走的,就到了那個海子邊。”

    “我剛才的噩夢正源於此!這真是個奇怪的海子,無邊無際。沙漠中怎麼會有這麼廣闊的海子呢?”

    “哦!你夢見了什麼?”

    “夢見了這個奇怪的海子,還有毒蛇、骷髏和戴面具的女人…”於是,唐風將他夢中遭遇的一切說了出來。

    “這麼可怕!難道這個海子下還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梁媛聽完後一驚一乍,馬卡羅夫卻陷入了沉思,唐風推了推他,他才從沉思中緩過神來︰“我又想起了一件不可思議的往事,但是…但是我始終無法確認那件事究竟有沒有發生過,所以從來沒有對你們提起過。”

    “哦?是什麼事?”唐風和梁媛馬上來了興趣。

    “那是我和布爾堅科進入野狼谷尋找水源後的一天…”馬卡羅夫的思緒又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

    馬卡羅夫和布爾堅科在野狼谷找水回去之後,不知是出於強烈的責任感,還是出於巨大的好奇心,馬卡羅夫又一次進入野狼谷尋找水源,而且這次他是隻身前來。

    馬卡羅夫按照上次的路線,很快進入了那條寬闊的山谷,一如上次看到的那樣,山谷中滿是綠色,在荒瘠的土地上頑強地生長著許多綠色植物。但是馬卡羅夫駕車在這山谷中行駛了好一會兒,卻沒有看見上次那個令他頭暈目眩的小水泡子。馬卡羅夫心中起疑,他將車往回倒去,在沙地上看到了一些白色的屍骨,有動物的,也有人的,難道這里就是上次那個水泡子?

    馬卡羅夫跳下車仔細勘查,四周的地形似乎跟上次很像,但是馬卡羅夫仍不敢斷定這里就是上次見到的那個水泡子。如果這里就是上次見到的那個水泡子,那麼僅僅一天之後,水泡子里面的水呢?平白無故地消失了?雖然水泡子不大,但按照馬卡羅夫上次的估量也夠基地上下百十來號人兩個月的用水量,怎麼會一夜之間徹底蒸發了呢?

    也許…也許是自己記錯了,那個水泡子還在前面!想到這兒,馬卡羅夫決心繼續向前探尋。但當他駕車又向前行駛了十多分鐘後,周圍的地勢起了變化,原本寬闊的山谷變得狹窄起來,兩側的山勢也抬高了,馬卡羅夫覺得他好像進入了另一條山谷,這兒肯定不是上次布爾堅科帶自己來過的地方了。

    馬卡羅夫不敢再貿然前行,於是,調轉車頭想從原路返回。七八分鐘後,馬卡羅夫駛出了那段狹窄的山谷,道路變得寬廣起來。馬卡羅夫以為他已經回到了來時的那條山谷,便加快了車速。可行駛了幾分鐘,馬卡羅夫就覺察出有些異樣,似乎哪里有些不對勁…哪里不對勁呢?過了好一會兒,馬卡羅夫才發現這兒滿是沙子,剛才還有的一些綠色已經消失了,道路也變得顛簸不平,前方盡是連綿起伏的沙丘。更讓馬卡羅夫感到吃驚的是,這兒的沙子竟然都是白色的!

    自己怎麼會陷入這片白色的沙丘?馬卡羅夫把吉普車停下,靜靜地回憶了一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鬼使神差地進入這片沙海的。馬卡羅夫進退維谷,思慮再三,決定再次後退,雖然他並不確定是否能退回到來時的山谷中。

    可馬卡羅夫剛一倒車,便陷入了柔軟的白色沙子中。馬卡羅夫跳下車查看,他對這白色的沙子有些吃驚,腳下的沙丘竟是如此柔軟,即便是自己雙腳踩在上面,都在往下陷,更何況是十幾噸重的吉普車?

    馬卡羅夫試著用鐵杴挖車輪旁邊的沙子,可是他挖得越多,車子陷得就越深。馬卡羅夫恐慌了,最後他放棄了挖掘,失望地背起必要的裝備,準備步行回基地。

    馬卡羅夫在沙海中走了快半個小時,非但沒有找到來時的山谷,反倒完全置身於一片白色沙海中了。馬卡羅夫開始驚慌起來,他無助地向四周眺望,遠處可以看到低矮的紅色山脈,除此之外,就全是漫漫白沙了。

    馬卡羅夫決定向著紅色山脈的方向前進,就這樣,馬卡羅夫又在沙海中行進了半個小時,那座紅色山脈似乎離他已經很近了。可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飄來一團濃濃的霧氣,迅速將他包圍。馬卡羅夫心中大駭,這干燥無雨的茫茫沙海中怎麼會有霧氣?馬卡羅夫百思不得其解,但更為糟糕的是,他徹底失去了方向。

    馬卡羅夫按照記憶,繼續向紅色山脈前進,可是他在翻越了大大小小幾十座沙丘後,仍然沒有到達紅色山脈。精疲力竭的馬卡羅夫絕望了,他這才回憶起布爾堅科的告誡——野狼谷里凶險異常!

    就在馬卡羅夫絕望之時,他發現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座高大的沙丘,沙丘的頂端被霧氣籠罩,或許…或許爬上這高大的沙丘頂端,可以看到周圍的環境。馬卡羅夫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爬上了沙丘的脊背,可是這里霧氣不散,他置身濃濃霧氣中,根本辨不清周圍的景致。

    馬卡羅夫無奈向沙丘另一側走去,這是一段下坡路,霧氣越來越濃。馬卡羅夫只顧走路,不知不覺中,他的軍靴居然被水打濕了,馬卡羅夫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走進了水里,他趕忙向後退去,退到岸上。這是一個海子?馬卡羅夫狐疑著蹲下查看水質,水質清澈,可以直接看到水面下細密的白沙。馬卡羅夫心中一陣狂喜,自己正是為水源而來,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竟然讓自己在迷路之後找到這麼一個優質的水源,而且看樣子這個海子應該還挺大,至少比上次看到的水泡子要大。馬卡羅夫想著,興奮地沿著湖岸走去,他在自己查看水質的岸邊將一根蘆葦插在地上,他心里盤算著,用不了多少步就可以丈量完這個海子。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馬卡羅夫沿著岸邊已經走出了整整一千步,竟然還沒有回到那個插著蘆葦的地方,看來這海子遠遠超出了自己的估計,這是一個很大的海子,水量一定很豐富,馬卡羅夫不知道該興奮呢,還是該驚詫。

    馬卡羅夫繼續向前走,走著走著,興奮之情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驚詫,隨即,驚詫又變成了恐懼,深深的恐懼!馬卡羅夫又沿著岸邊走了一千步,但是仍然沒有看見那根他插下的蘆葦!馬卡羅夫終於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站在岸邊,瞪大雙眼,希望看清濃霧背後的世界,可是什麼都看不見,他根本看不清這個海子的大小。好奇怪的海子,它究竟有多大?

    馬卡羅夫執拗勁兒上來了,他倒要看看這個在沙漠中的海子究竟有多大,他又繼續沿著水岸向前走了一千步,兩千步,三千步——依然看不到那根蘆葦。馬卡羅夫絕望地癱坐在水岸邊,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無論如何不能相信在沙漠中居然有這麼大的一個海子,難道這是自己的夢境,亦或這一切僅僅是個幻覺?

    眼看天就要黑了,馬卡羅夫心中焦急,但又無可奈何,霧氣仍然沒有散去,他決定不再和這個奇怪的海子糾纏,離開這里!馬卡羅夫拿出隨身攜帶的指南針,根據指南針所指的方向往北走,那里就應該是基地的方向。

    馬卡羅夫在霧氣中登上北側的沙丘,可是北側的沙丘似乎特別高大,馬卡羅夫在大霧中爬了很久,還是沒能登上沙丘的脊背。馬卡羅夫心中驚詫,不禁加快了腳步。一天沒吃沒喝,他早已精疲力竭,當他終於登上沙丘脊背時,在濃霧中環顧四周,不禁心生悲涼,大霧、恐懼、饑渴、絕望一起向他襲來,馬卡羅夫只覺頭暈目眩,兩腿發軟,緊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聽完馬卡羅夫的敘述,唐風吃驚地靠在牆上︰“想不到您也有過同樣的遭遇,而且比我們走得更遠。”

    “不…我至今都不能確定剛才所說的事是否真的發生過…直到…直到昨天在大霧中又遇到了…才勾起我的回憶…”馬卡羅夫猶猶豫豫地說道。

    “為什麼你會懷疑那次的遭遇是否發生過呢?”梁媛不解地問。

    “因為…因為當我醒過來時,我已經躺在基地的床上…”

    “這能說明什麼?”

    “布爾堅科說他們是在那條山谷附近找到我的,當時我人事不省,昏厥在戈壁灘上,離我的吉普車並不遠,所以他們認為我不知何故昏了過去。而我也只能清晰地記得我確實是駕車駛進了那條山谷,沒有看見上次見到的那個水泡子,除此之外,其他記憶十分模糊。所以我一直也分不清那究竟是真實的遭遇,還是我昏倒後的幻覺,或是噩夢。”

    “所以你不敢確定?”唐風反問。

    馬卡羅夫點點頭︰“後來我再也沒有去過野狼谷,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段記憶也逐漸塵封,即便偶爾想起,我也以為那只不過是我昏倒後的一段噩夢!”

    “那我們昨天的遭遇難道也是噩夢嗎?”唐風暗自思忖,喃喃地說道。

    “不!絕不可能是夢!韓江和葉蓮娜都不在了,還有…還有這次我肯定是真真切切地遇到了那個沒有邊際的海子!”馬卡羅夫叫了起來。

    “對!絕不會是夢!”梁媛也叫了起來。

    “所以…所以這次你不再和那個奇怪的海子糾纏,在海子邊走了一段後就爬上了旁邊的沙丘,並一直走到了這里?”唐風道。

    馬卡羅夫又點了點頭︰“是的,當我在和你們失散走到那個海子邊時,腦海深處模糊的記憶馬上泛起,一切都和我幾十年前的遭遇相符——奇怪的濃霧、沒有邊際的海子、迷失了方向,所以當我意識到這一點後,便馬上改變了路線。”

    唐風想了想後,忽然問馬卡羅夫︰“關於幾十年前的那次遭遇,你對人提起過嗎?”

    馬卡羅夫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道︰“我就對一個人提起過——布爾堅科,當時他說我一定是產生了幻覺,我後來也相信了這一切都是幻覺,沙漠里怎麼會有大霧呢?又怎麼會有沒有邊際的大海子呢?”

    “是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唐風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野狼谷中無奇不有,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唐風一驚,梁媛卻道︰“是嵬名大叔!”

    說話間,一個滿臉絡腮胡子,中等身材的漢子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推開了門,唐風這才注意到外面已經天光大亮。那漢子見到唐風,爽朗地笑道︰“小兄弟,怎麼樣?好些了嗎?”

    “沒事了,多謝大叔相救!”

    “不用客氣,我們時常救助一些在沙漠中遇險的人。”

    “哦,還有其他人來過這里?”唐風好奇地問。

    “有,不過不多,一年也遇不上幾個,都是些旅遊探險的外鄉人!”

    這時,那女子給眾人倒上奶茶。漢子對唐風介紹道︰“這是俺媳婦。”

    唐風和女子打過招呼,這對夫婦看上去很熱情,但是唐風不得不心存疑慮,這大漠深處哪來的牧民,而且,他們的漢語雖然有些口音,但說得還算標準,這也讓唐風心中犯疑︰“大叔的漢語說得不錯啊!”

    “還湊合吧!”

    “這里是中國境內,還是蒙古境內呢?”

    “我也分不清什麼中國境內、蒙古境內,我們牧民自古逐水草而居,自打我記事起,就在這一帶放羊養駱駝。”

    “哦!可是這一帶都是戈壁沙漠啊?”

    “這是我們祖先的土地,所以我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里。雖然這里環境越來越惡劣,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但我們還是不願意走。”

    “故土難離啊!但在這沙漠里如何放牧為生呢?”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古代時,這里曾是一片水草豐美的地方,現在雖然變成了沙漠戈壁,但是在沙漠里留下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海子,我們在這一帶游牧,就是尋找這些海子而居。”

    唐風想從大叔的回答中聽出些破綻,但是現在還沒有。於是,唐風接著嵬名的話頭又問道︰“哦,那大叔應該很熟悉這一帶的海子嘍?”

    “方圓幾百里我都曾走過,但是…”嵬名大叔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唐風的心猛地揪了起來,他預感到這個中年漢子要對他說出一些重要的東西。

    “小兄弟,實不相瞞,剛才我進來前,在門外聽到了你們說的幾句話,你們是不是想去野狼谷?”

    唐風暗暗吃了一驚,他快速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既然嵬名大叔已經聽到了,那就沒必要再隱瞞了,想到這兒,唐風點了點頭︰“是的,我們要去野狼谷。大叔,你不問我,我還要向您請教呢!這是哪里?是野狼谷內呢,還是野狼谷外?”

    嵬名面對唐風一連串的問題,笑了︰“小兄弟,你別著急啊,我正要跟你說這個問題。我剛才說到這方圓幾百里我都去過,唯有一個地方從未去過…”

    “野狼谷!”唐風已經猜到了嵬名的意思。

    嵬名大叔重重地點了點頭︰“是的,從我記事起,長輩就告誡我們不準進入那一片紅色的山谷,否則必有去無回。”

    “為什麼?”唐風和梁媛同時問道。

    “說是那山谷中氣候多變,地形復雜,極其凶險,連飛禽走獸都不敢進入。我小時候曾去谷口看過,那里盡是堆積如山的白骨,嚇得我這輩子再沒敢靠近那里!”

    看來此地已經出了野狼谷?!唐風想到這兒,笑道︰“這傳說也是一半真,一半假啊!”

    “哦?”嵬名大叔面露驚異之色,“小兄弟何出此言?”

    “實不相瞞,我們正是從野狼谷走出來的!”唐風言語中故意帶出幾分得意。

    果然,嵬名大叔大驚失色,竟脫口而出︰“那…那你們找到那座…”

    話已出口,嵬名馬上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把最後那兩個字又咽了回去。不過唐風已經猜到了那兩個字,他忙追問道︰“您是想問我們找到那座古城了嗎?”

    嵬名怔住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奶茶,才點了點頭,反問道︰“你們就是為了那座古城才闖進野狼谷的吧?”

    唐風覺得嵬名似乎知道些什麼,但又不願對他們說,他略作思索,決定不再和嵬名繞圈子,因為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嵬名大叔,直截了當地說吧,我們一行五人正是肩負著找到那座西夏古城的使命,才進入了野狼谷。如果您知道什麼,希望您能告訴我們,因為正有一股邪惡勢力也企圖找到那座西夏古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趕在他們前面找到瀚海宓城。”

    當唐風一臉誠懇地說出“瀚海宓城”四個字時,嵬名大叔身子微微動了動,他沉默許久,才開口道︰“小兄弟,看你們也不像壞人,我對你也不隱瞞,剛才我之所以說野狼谷凶險異常,是為了嚇阻你們,不讓你們進入野狼谷,但是我也並非胡言亂語欺騙你們。”

    唐風點點頭︰“我們已經領教了野狼谷的凶險詭異,當然知道您不是信口開河。”

    “我之所以那麼對你說,只是在忠實地履行我的職責。”嵬名大叔道。

    “履行你的職責?”唐風、梁媛和馬卡羅夫都感到詫異。

    “是的!”嵬名環視三人,才緩緩開口道,“這個要從我的姓氏說起。昨天我已經向這位老先生和這位姑娘談到了我的姓氏。”

    “我已經知道了,您的姓氏是西夏皇室的姓氏。”

    “是的,我是西夏皇族的後代,我們的族人從一生下來就肩負著一項重要的使命——阻止外人進入野狼谷。我的祖先們為了保護古城的秘密,遭受大難,再加上野狼谷中不宜居住,便遷出了野狼谷。於是,我的祖先就編造了一系列可怕的傳說,讓外人對野狼谷心存恐懼,不敢隨便進入。不過,這些傳說也並非空穴來風…”

    “所以我剛才說‘一半真,一半假’是說對了,野狼谷並非像你說的那樣所有進去的人都有去無回,我們不是從里面出來了嗎?”唐風反問道。

    嵬名大叔搖了搖頭︰“我來問你,你們從哪里進入的野狼谷,走到了哪里?”

    “我們就是從您剛才說的堆滿屍骨的谷口進入的野狼谷,走到了一片魔鬼城,也就是雅丹地貌中,後來我們的車突然起火,又遭遇一場奇怪的大霧,便失散了,最後就來到了您這里!”

    聽了唐風的敘述,嵬名大叔干笑了兩聲,道︰“小兄弟,恕我直言,你們僅僅走了一小段,甚至從嚴格意義上講,你們所走的這一段都不能算作野狼谷!”

    “啊——”三人大驚失色。

    “那哪里才是野狼谷?”唐風追問。

    “從廣義上說,這一片紅色山脈之內的數十條大大小小的山谷都可以叫做野狼谷,但真正的野狼谷,也就是最重要、最詭異、最令人恐懼的野狼谷要過了那個魔鬼城,也就是你們說的雅丹地貌才算是進去了。”嵬名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只是探了探路,連野狼谷的大門還沒進去呢!”梁媛失望地說道。

    唐風和馬卡羅夫聽了剛才嵬名的介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沒有進入野狼谷的重要核心地帶,僅僅是走了那麼一段,就已經凶險異常,這要是進入野狼谷的核心地區又將會有什麼恐怖的遭遇?

    唐風不敢再想下去,他思慮良久後,問道︰“聽大叔這麼說,您一定是進入過野狼谷嘍?”

    嵬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野狼谷我是進去過,但也和你們差不多,只走到魔鬼城一帶就不敢繼續前進,只不過…”

    “什麼?”

    “只不過我比你們進入的次數更多,我也曾在迷路後,走到了那片海子邊。”

    嵬名大叔的話讓眾人震驚︰“這麼說,您知道那個海子?”

    “當然,我不但知道,而且還去過好幾次,那也是我進入野狼谷最遠的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

    嵬名聽了這個問題,猶豫好一會兒,才道︰“那個地方很難說清楚,因為那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地點。”

    唐風三人被嵬名的話搞得一頭霧水。嵬名看出了他們的疑問,於是慢悠悠地解釋道︰“這是因為那個海子是飄忽不定的。”

    “飄忽不定的?”唐風更是一頭霧水。

    “是的,這個海子時大時小,飄忽不定,有時在這個地方出現,有時又會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有時水面會非常廣闊,有時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但總的來說,這個海子不會飄出野狼谷。”嵬名解釋道。

    “消失得無影無蹤?”唐風不敢相信,“是不是化成了無數個小海子?”

    “你可以這麼認為。總之,這是野狼谷最不可思議的現象。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我也無法說清!”

    嵬名的話讓唐風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噩夢,戴面具的女子曾告誡過他——往生海時大時小,大則吞吐瀚海,無邊無際,小則靜如珍珠,無影無蹤。想到這兒,唐風又問嵬名︰“那這個海子有名字嗎?”

    嵬名想了想,道︰“俺聽老輩人說,這個海子好像叫往生海!”

    “啊——”唐風再次大驚失色。梁媛和馬卡羅夫也叫出了聲︰“和你在那個噩夢中聽到的名字一模一樣!”

    “哦,你們聽說過這個名字?”嵬名問道。

    唐風不知如何回答,怔了一會兒,才又問道︰“大叔,我們發現那個海子時,整個海子被濃霧所籠罩,好生奇怪,所以我們未能一堵整個海子的真容。您見過海子的全貌嗎?”

    “是的,那個海子很是奇特,老輩人曾經說過,去十次難得有一兩次能得見其真容。我去過幾次往生海都被大霧籠罩,只有一次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大霧突然散了,我這才有機會得見往生海的真容——廣袤的水面無邊無際,除了遠處的紅色山脈,在廣袤的水面那頭可以隱約看到一些綠色。我想走過去,走到那綠色的地方,但當時天色已晚,而且…而且我擔心那個傳說。”

    “傳說?”

    “是的,一個關於往生海的可怕傳說。傳說在西夏時,野狼谷是方圓數百里唯一一片水草豐美之地。我們的祖先肩負著秘密使命,駐守在谷中,他們建造了恢宏的城市,世代繁衍生息。當王朝衰落之時,田園牧歌般的生活結束了。我們的祖先曾在野狼谷中與成吉思汗的大軍作戰,他們利用谷中復雜的地形,多變的天氣,一次次擊敗了來犯的蒙古鐵騎,甚至讓成吉思汗在谷中墜馬受傷,以致後來病重身亡!我們的祖先在西夏亡國後,仍然在這里堅守了數十年。”

    唐風聽到這里,心里暗暗吃驚,這個傳說竟與他們已經掌握的情況高度吻合。嵬名停了停,又繼續說道︰“後來蒙古大汗震怒,發兵十萬一路從谷口——就是你們看到那個堆滿屍骨的谷口殺進野狼谷。因為年年戰火,黨項人死傷大半,再加上蒙古大軍的封鎖,谷內和外界不通,物資匱乏,黨項人的滅頂之災終於來臨。十萬蒙古大軍吸取了之前的經驗教訓,很快攻到了往生海邊。黨項人把最後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往生海上,這是通往古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往生海最可怕之處便是籠罩其上的大霧,蒙古大軍在大霧中來到往生海,這次,他們的統帥是個謹慎小心之人,他生怕在霧中受到黨項人的突襲,於是將大軍先撤到了谷外,又撒下許多探子留在往生海邊,注意這兒的變化,一旦霧散,便及時通知大軍進軍,同時又於谷口埋伏下兵馬。黨項人不知是計,以為蒙古大軍撤兵了,便派出城中精銳乘霧出兵,兵至谷口,盡數被殺,黨項人最後一點兒精銳也損失殆盡!”

    “怪不得谷口留下了那麼多的屍骨!”唐風感嘆道。

    嵬名又說道︰“但是即便如此,蒙古大軍仍無法越過往生海。大霧久久不散,曾有幾次短暫散去,但等蒙古大軍趕到時,往生海又被大霧籠罩。最後一次,當蒙古大軍再次被大霧籠罩時,他們在往谷外撤退的途中迷了路,十萬大軍在野狼谷中暈頭轉向,怎麼也無法轉出谷去,整整三天兩夜,饑渴而死的士兵不計其數。就在軍心即將瓦解之時,奇跡出現了,這是蒙古大軍的奇跡,卻是黨項人的不幸——黨項人的末日來臨了。就在蒙古大軍即將崩潰之際,他們再次來到了水邊,饑渴難耐的士兵不顧統帥阻止,喝了往生海里的水,結果這水喝了非但沒事,反倒救了蒙古大軍的性命。這還不算,蒙古大軍喝足水之後本想撤出野狼谷,但就在這時一直籠罩在往生海上的大霧突然散去了,這真是長生天幫了蒙古大軍!他們的統帥決心一鼓作氣蕩平古城,於是下令兵分三路,左右兩路沿水岸進軍,中路騎兵涉水而過!”

    “這麼說來往生海的水並不深?”唐風馬上捕捉到了有價值的信息。

    “往生海的水深不深我不知道,我們祖先留下來的傳說就是這樣。蒙古大軍兵分三路,終於攻進了黨項人的最後一片土地。黨項人最終被屠戮殆盡,只有一小部分人逃過劫難。據說蒙古大軍為了防止黨項人再次盤踞野狼谷,用黨項人的屍骨築造了一座可怕的骷髏城。”

    “骷髏城?!”唐風驚道,他馬上想到了在千戶鎮見到的京觀,但是骷髏城會是什麼樣子?千戶鎮的京觀還遠遠達不到“城”的規模,難道…難道會是一座巨型的京觀?或者這一切只是一個傳說。

    嵬名看上去很淡定︰“是的,老輩人就是這麼說的——一座巨大的骷髏城。骷髏城封堵了進入古城的通道,從此,我的祖先便不能再進入那座古城,一切都湮沒在黃沙中。”

    “所以你們就遷出了野狼谷?”梁媛道。

    嵬名沉重地點了點頭。唐風忽然想到了什麼?“骷髏城封堵了通道,那…那我們豈不是進不去古城了!”

    梁媛和馬卡羅夫也意識了這個問題︰“是啊,那我們再也無法進去了?”

    嵬名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老輩人留下來的傳說。據說那骷髏城堆砌得像一座巨大的迷宮,走進去的人很難再出來,即便有人走出骷髏城,找到了古城,也從未有人回來過。”

    “不,那米沙…”馬卡羅夫想到了米沙。

    “是啊,米沙應該找到了古城,還有馬昌國。”梁媛也小聲嘀咕道。

    唐風聽到這兒,陷入了沉思。許久,唐風緩緩抬起頭,反問嵬名︰“這麼說通往古城的道路並沒有完全被封堵,還是有人能走出骷髏城的?”

    “我不確定,因為我從沒到過那里,我只能把老輩人口口相傳的故事說出來。”嵬名很平靜地說道,“所以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再去野狼谷,否則必是凶多吉少。”

    “只要有一線生機,我也不會放棄,不為寶藏,也不為別的,只為已經死去的那麼多人!”唐風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嵬名講完了古老而可怕的傳說,囑咐唐風好好休息,便要離去︰唐風突然喊住了嵬名︰“大叔,我還要向您打聽一下,除了我們,最近還有誰來過這里,還有人向您打聽過野狼谷嗎?”

    “沒有,最近兩個月,你們是我唯一遇到的外鄉人!”嵬名說完,便和大娘走出了帳篷。唐風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小聲道︰“好奇怪的兩個人,不但救了我們,還對我們說了這麼一個有趣的傳說。”

    “有趣的傳說?我看是可怕的傳說吧!”梁媛道。

    “傳說是可怕,不過卻也很有趣!”

    “你什麼意思?”梁媛不解。

    “首先是這位嵬名大叔很有趣…”

    “怎麼?你懷疑他的身份?”馬卡羅夫打斷唐風的話問道。

    唐風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不過在這大漠深處…又跟我們說了這麼一個古老的傳說…。”

    “可我實在沒聽出來他們有害我們的意思,我看你又疑神疑鬼了!”梁媛道。

    “也許吧,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他們是想幫我們…”

    “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梁媛勸道。

    “除了這位嵬名大叔有趣外,他對我們講的傳說雖然可怕,但也很有趣。”唐風轉而說道。

    “哦?”馬卡羅夫和梁媛都想聽聽唐風的高見。

    “特別是他說到的往生海,竟與我夢中戴面具的女子所描述的一模一樣。你們還記得她說的話嗎?‘往生海時大時小,大則吞吐瀚海,無邊無際,小則靜如珍珠,無影無蹤。’嵬名大叔講的傳說中也是這麼說往生海的,而且兩者連名字都一模一樣,你們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聽了唐風的話,馬卡羅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你這麼說,是很有趣!”

    “還不僅限於此,嵬名大叔又說了一個故事,也就是蒙古大軍和這兒的黨項人作戰的故事,開頭的部分竟與我們之前在南線已經掌握的情況完全吻合!”

    “是啊,我當時聽到也是吃了一驚。”梁媛回憶著說。

    “更有趣的還在後面,接下來大叔說的一段是我們之前所不知道的。如果後面一段真的就是歷史,那麼也就可以解釋瀚海宓城的黨項人最後是怎麼覆亡的。”

    “是啊!我們在千戶鎮就推測出蒙古大軍後來一定報復了黨項人對千戶鎮的屠城,這也就是瀚海宓城最終消亡的原因,如果傳說不假,那麼就對上了!”梁媛激動起來。

    唐風點點頭︰“所以我說這個傳說很有趣。還有那個骷髏城的傳說,剛才嵬名大叔說的時候,我就在想那會不會又是一座京觀!”

    “京觀?可是我們在千戶鎮看到的京觀並不是很大,還遠遠夠不上骷髏城的規模啊!”梁媛不解。

    “是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蒙古大軍將死去的黨項人屍骨堆砌起來,那麼一定是一座巨大的京觀!真是不敢想象!”唐風不住地搖著頭。

    “但是嵬名大叔說蒙古大軍堆砌的骷髏城將通往瀚海宓城的通道給封堵了,那我們還能進去嗎?”梁媛有些擔心地問。

    “這恰是整個傳說最有意思的地方!往生海大多時候會被大霧籠罩,但也有雲開霧散的時候,這點嵬名大叔已經證明了。在傳說中,蒙古大軍正是在霧氣突然消散後攻入瀚海宓城的,所以大霧很重要!我們要想進入瀚海宓城恐怕也必須等霧氣消散!還有就是通道被封堵的問題,我想米沙和馬昌國他們應該曾經進入過瀚海宓城,所以一定會有通道的,只是…只是如果真的像傳說中所講,那麼我們想要找到這個通道一定不會那麼順利。”唐風推測了一番,隨後又補充道,“當然,我這里所說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那個傳說基礎上的,如果那個傳說不存在,我的推測也就很難成立”。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馬卡羅夫聽了唐風的話,忽然說道。

    “哦,老馬,你什麼意思?”

    “我想我們的老對手也不會那麼順利地找到通往瀚海宓城的道路!”馬卡羅夫肯定地說。

    唐風點了點頭︰“是的,機會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三人在蒙古包中合計了一番,決計明天起程。唐風看見嵬名家養了幾頭駱駝,便要向嵬名大叔出錢租下駱駝。嵬名開始力勸他們不要再進野狼谷,但看三人態度堅決,於是同意租駱駝給三人。

    唐風和馬卡羅夫很快就適應了駱駝上的顛簸,但梁媛第一次騎駱駝,又驚又怕,大呼小叫。唐風和馬卡羅夫用了一下午時間,總算是讓梁媛學會了騎駱駝。很快,夜幕便降臨了。吃過晚飯。三人回到那間蒙古包,早早地便進入了夢鄉,等待他們的將是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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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7:00:10
第四章 地堡中的黑影

    黑夜,馬卡羅夫穿好衣服,一個人走出蒙古包,他翻過幾座沙丘,很快來到了水邊。馬卡羅夫感到奇怪,想喊唐風,可是身邊卻並沒有唐風。就在馬卡羅夫詫異之時,他忽然發現眼前的水面正在發生某種變化,不一會兒,水就淹沒了他的鞋面。馬卡羅夫暗叫不好,慌忙向後退去。水面上升的速度讓馬卡羅夫吃驚,他步步後退,水緊緊追趕,水很快淹沒了原本干燥的沙地…

    馬卡羅夫突然一個趔趄,摔倒在沙地上。水位為什麼會上升得這麼快?容不得馬卡羅夫多想,水位還在迅速升高。馬卡羅夫匆匆站起身,繼續向後面的沙丘退去,幾十步後,馬卡羅夫回頭望了一眼,這才發現他已經從水邊退到了沙丘的脊背上,可是面前的水絲毫沒有退去的意思,繼續向上逼來。馬卡羅夫瞪著驚恐的眼楮。看著眼前平靜的水面,他不知道水面下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攪動這一汪泉水,竟然使看似平靜的水面如洪水猛獸般吞噬一切!

    黑夜中,馬卡羅夫看不清自己身後的沙丘下面有什麼,也許翻過沙丘就能擺脫這步步緊逼的泉水!可是…馬卡羅夫又向身後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沙丘下面一片陰影,馬卡羅夫感到有些頭暈,但當他把目光再轉回來時,水面依然以驚人的高度涌向自己。馬卡羅夫還在猶豫,他佇立在高高的沙丘脊背上,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已經有泉水漫過了沙丘的脊背,也漫過了馬卡羅夫鞋面,平靜的水流在漫過沙丘脊背之後迅速變得洶涌起來。馬卡羅夫感到腳下的沙丘開始變得潮濕,進而晃動起來。馬卡羅夫不再猶豫,他要逃離這里。可是就在他剛要向後逃去的時候,腳下高大的沙丘突然坍塌了…

    馬卡羅夫渾身一顫,從睡夢中驚醒——原來剛才是一場噩夢。他長舒一口氣,緩緩抹去額頭的冷汗,嘴里輕聲喃喃道︰“都是被那個海子給鬧的!”

    可是,當馬卡羅夫的眼楮適應了這兒的環境,他忽然發現自己並沒躺在蒙古包內,而是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再看四周,似乎是鋼筋混凝土的建築,空間很大。馬卡羅夫不禁渾身一顫,自己這是來到了哪里?

    馬卡羅夫本能地在牆上亂摸一氣,很快,他的手觸到了一個像是開關的東西,輕輕一摁,有了亮光。馬卡羅夫這才看清自己正處在一個寬大的走廊里,身邊的走廊牆壁上有幾盞壁燈亮著。這是哪里?像是…馬卡羅夫很快想到了二十三號地堡!

    但馬卡羅夫還是不敢肯定,地堡不是已經被炸毀了嗎?馬卡羅夫胡思亂想著向前走去,他本能地認為走廊前面應該也有壁燈,牆壁上也應該有開關,於是他向前走了三十步,走進了陰影里面,卻沒有在牆上發現和剛才類似的開關。馬卡羅夫不禁疑惑起來,他睜大眼楮,向前面望去,黑漆漆的寬大走廊不知通向哪里。

    突然,馬卡羅夫覺得身後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影子——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影子。他猛地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身後是被壁燈照亮的一段空間,再往後還是一片漆黑。馬卡羅夫疾走幾步,穿過明亮的空間,又走進了另一段漆黑的走廊。他放慢了腳步,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邊伸手在牆壁上尋找開關。五步,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當馬卡羅夫走出五十步的時候,他的手終於在冰冷的牆壁上觸摸到了那個開關裝置。馬卡羅夫停住腳步,摁下開關,“啪嗒——”一聲清脆的聲響,開關摁下去了,可是並沒有燈光亮起。此時,馬卡羅夫才發覺自己已經離光明的世界太遠了。

    馬卡羅夫又來回摁了幾下那個開關,沒有任何反應。馬卡羅夫望著周圍漆黑的空間,不禁心中起疑。他回頭看看那段依然明亮的空間,也許…也許在這漆黑的走廊里,那是唯一的亮光。馬卡羅夫想回去守住那點兒亮光,可是巨大的好奇心又促使他向前去,去尋找走廊的盡頭,離開這里!

    但是…但是前方有可能是一個巨大的迷宮!就在馬卡羅夫猶豫不決的時候,他依稀聽到從前面的走廊里傳來一個輕微的聲音。馬卡羅夫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那個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而來,“啪——啪——啪——”一下下打在馬卡羅夫的心窩上。他敏銳地分辨出來,那是腳步聲,正有一個人從黑暗的走廊里向他這兒走過來!

    馬卡羅夫的心開始狂跳起來,雖然他已久經大敵,但是此時此刻他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臟。巨大的恐懼向他襲來,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馬卡羅夫本能地開始向後退,但是他卻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漆黑死寂的走廊里只有那個人的腳步聲一下下撞擊著馬卡羅夫脆弱的耳膜!

    “一,二,三,四,五…”馬卡羅夫一下下默數著那個腳步聲,這也是他退卻的腳步。當馬卡羅夫默數到整整三十的時候,他發覺那人停下了腳步,漆黑的走廊突然變得死一般沉寂!

    馬卡羅夫也停了下來。沒有了腳步,沒有了聲音,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了,一切都像是靜止了。就這樣僵持了有五分鐘,馬卡羅夫忽然覺出自己整個人正處在明亮的壁燈下,若從走廊深處走過來的確實是一個人的話,那麼,那人此時也許正在黑影中注視著自己!馬卡羅夫再也無法忍受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他首先開口了︰“有人嗎?”

    他的聲音很快消失在無盡的走廊里,沒有人回答,仿佛那里並沒有人存在。馬卡羅夫不死心,又問道︰“你是誰?”

    還是沒有人搭腔。當馬卡羅夫簡短的話語被黑暗吞噬,一切都如剛才一樣死寂。

    馬卡羅夫強壓住狂跳不安的心,故作鎮定地又說道︰“我知道你就在那里,你在看我!”

    又是沉默。馬卡羅夫繃不住了,他想大喊,想放聲大罵,想沖出黑暗!可就在這時,從漆黑的走廊里傳來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伊萬,很多年了,你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怎麼,你認識我?”馬卡羅夫心里一動。

    “你還是那麼沖動!”那人並沒有直接回答馬卡羅夫的問題。

    “你究竟是誰?”馬卡羅夫怒道。

    黑暗的走廊中沒有聲音傳來,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馬卡羅夫沉不住氣了,剛想開口,他猛地又聽到了那個腳步聲——還是那個腳步聲,從黑暗的走廊中傳來。但是,這個腳步聲是在遠去,還是在向自己逼近?

    憑借多年的特工訓練,馬卡羅夫很快聽了出來,這個腳步聲並沒有掉頭回去,而是在向自己靠近。馬卡羅夫本能地又繼續向後退去,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當馬卡羅夫退到第八步時,那個腳步聲又消失了。馬卡羅夫迅速算出了那人應該比自己多走了七步,也就是說那人一共向前走了十五步!

    一切又安靜了下來,馬卡羅夫決心這次要沉住氣。走廊里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但是馬卡羅夫卻聽不到另一個心跳,他是人還是鬼?正當馬卡羅夫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聲音先開口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你是…是將軍!”馬卡羅夫雖然極力控制,但聲音中仍然帶出了複雜的情緒,是激動,是狂喜,還是驚恐,亦或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對方發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響,似乎是在笑︰“伊萬,雖然你們給我添了那麼多麻煩,但是我也要謝謝你們帶我們來到了這里。一切都將分曉,漫長等待後,我們就要看到最後的底牌了。但是我們倆之間,只有一個人能留到最後,看到這張底牌。”

    “這麼說你承認你是將軍嘍,那麼你究竟是誰?”馬卡羅夫迫不及待地問。

    “我說了,我們倆之間只有一個人能看到底牌!”那個聲音不慌不忙,馬卡羅夫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你也是底牌?”

    “難道不是嗎?我也是底牌的一部分!”

    “好吧,那我先不問你這個!”馬卡羅夫定了定神,他想盡可能地多跟這個聲音說話,從中尋找破綻,“我想知道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是因為維克多發現了冬宮的地下室?”

    “那只是將一些東西——一點點東西暴露在了陽光下。”

    “是的,我也想到了,那只是你們巨大陰謀的冰山一角!你們的陰謀早就開始了,早在一九六四年,那個遺失的一九六四年!”馬卡羅夫說著說著有些激動。

    “一九六四年?”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哼,那也不是這一切的開始!”

    “哦?那麼…這一切開始在什麼時候?”

    “宿命!”

    那個聲音答非所問地說了這麼一句。馬卡羅夫的心里猛地一顫,他似乎在哪里聽到過這個詞。是的,唐風和韓江曾經對他提到過,在科考隊出事前夜的宿營地里,一棵枯死的胡楊樹干上被人深深地刻上了這個詞!

    “宿命?”

    “是的,這一切都是命運注定的,命中注定我必將找到那座消失的古城!”

    “你們跟黑喇嘛和馬遠他們又是什麼關系?”

    “哼,他們只是歷史長河中的匆匆過客,而有的人會永載史冊!”

    “比如科茲諾夫發現了黑水城?!”

    那個聲音沉默下來。馬卡羅夫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那個聲音才緩緩說道︰“不!科茲諾夫不過是個暴發戶,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和盜賊!”

    “你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和他一樣?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傳說和西夏王朝的寶藏嗎?”

    “不!不僅僅為了寶藏,還為了愛、仇恨和未來!”那個聲音似乎蘊藏著巨大的力量,馬卡羅夫終於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聲音中一絲微小的情緒波動。

    地堡中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馬卡羅夫生怕這個聲音會悄悄遠去,搶先說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我們一定見過面!”

    “當然,我們肯定見過面!”那個聲音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麼,好吧,我的老朋友,尤里,我知道是你!”馬卡羅夫報出了布爾堅科的名字。

    那個聲音發出了一絲冷笑︰“伊萬,你說的那個人早就死去了!”

    “這麼說你也認識布爾堅科?你到底是誰?”那個聲音沉默著。馬卡羅夫沉不住氣,又問道︰“伊薩科夫?”

    那個聲音在黑暗中保持著沉默。

    “布雷寧?”

    那個聲音還是保持著沉默。

    “斯捷奇金?不,不會是他!”馬卡羅夫自己就把斯捷奇金給否定了。

    走廊那頭的黑暗中依舊是沉默。

    “沃倫‧懷特…”馬卡羅夫將信將疑地問道。

    沒有聲音從黑暗的走廊深處傳來。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馬卡羅夫突然眼前一亮︰“你…你不會是那些學員中的某位吧?不,學員們應該都死了…”

    這次,那個聲音又開口了︰“伊萬,你就別亂猜了!”

    馬卡羅夫忽然覺得這個聲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不!我知道你,我一定知道你!”馬卡羅夫大聲吼道,震得黑暗陰森的地堡里嗡嗡作響。

    “好了,我一開始就說過,我們倆之間只有一個人能看到底牌。如果我現在就讓你看到我的底牌,那麼…”那個聲音忽然停了下來。

    “那麼什麼?”馬卡羅夫反問道。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卻又從黑暗的走廊深處傳來腳步聲,“啪——啪——啪——”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機械而沉悶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從馬卡羅夫脆弱的耳膜傳入他的身體,敲擊著他的心臟,馬卡羅夫本能地同時向後退去,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不只是因為緊張,還因為恐懼,當那個腳步已經停下來後,馬卡羅夫又向後退了兩步,這才停下。這時,就聽那個聲音堅定有力地說道︰“如果我現在就讓你看到我的底牌,那麼你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

    馬卡羅夫聞聽身子一顫,本能地向後又退了一步。他知道那個家伙已經離自己很近了,但是依舊把自己埋在陰影中,不肯露出本來面目,而自己則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中,只要那人有一支槍,這會兒就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

    馬卡羅夫出於職業的習慣,想要躲避,可是他的腦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自己為什麼還要躲避?相對於那些已經逝去的生命,自己已經活得夠長的了!想到這兒,馬卡羅夫強使自己鎮定下來,不慌不忙地反擊道︰“哦?你就那麼自信?你難道就不想看看我的底牌?”

    “你的底牌?”那個聲音顯然對馬卡羅夫的回答感到吃驚,但是很快,那個聲音就鎮定下來,“伊萬,不要虛張聲勢了。既然你這麼想看到我的底牌,那麼我就成全你。永別了我的朋友!”

    那個聲音說完,漆黑的走廊里又想起了那個可怕的腳步聲,“啪——啪——啪——”一步,兩步,三步,四步…馬卡羅夫感到那個腳步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他的心狂跳不止。他似乎已經看到那人手里正有一支槍對著自己,子彈已經頂上了膛。也許…也許就在自己看見那人真面目的時候,槍里的子彈就會呼嘯著穿過自己的胸膛!

    此刻機械而沉悶的腳步似乎成了定時炸彈上的計時器,馬卡羅夫再也無法鎮定下來,他再次本能地向後退去。就在他退出第一步時,那個家伙的雙腳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但馬卡羅夫還是沒有看清那人的臉。馬卡羅夫再後退一步,那家伙的腿也顯露出來。馬卡羅夫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他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那張底牌會有多麼驚人!

    又是一聲恐怖的腳步,那家伙的上身已經顯露在燈光下。馬卡羅夫想起了自己的槍,可是摸遍全身卻沒有摸到。他絕望地靠在冰冷潮濕的牆壁上,大口喘著粗氣,等待著底牌揭開的那一刻,也等待著死亡來臨的最後時刻。

    可是就在那家伙抬起腳,準備再向前走一步時,馬卡羅夫突然聽到從自己身後——漆黑恐怖的地堡深處,又傳來了一個腳步聲。這個腳步聲堅定而有力,從遙遠的地堡深處走來。馬卡羅夫心里又是一驚,這…這又是什麼人?

    再看那個已經抬起腳的家伙,顯然也聽到了從走廊另一頭傳來的腳步聲,他猶豫一會兒,慢慢地放下了腳。另一頭的腳步愈發堅定,一步一步地從黑暗的地堡深處走過來。馬卡羅夫不知所措,驚懼萬分,那…那一頭走過來的腳步又是什麼人?竟是如此的堅定!

    …

    馬卡羅夫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渾身是汗,還躺在蒙古包里。他坐起身,看見唐風就躺在自己身旁,梁媛睡在另一頭,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可是自己剛才…馬卡羅夫喘著粗氣,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他一時竟無法確定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夢境。馬卡羅夫使勁回憶著,開始是…那個海子,無邊無際的海子突然漲水!緊接著自己醒了過來…不!自己並沒有醒過來,而是…而是一個夢中夢!

    緊接著自己又夢見了地堡,二十三號地堡!在那里見到了將軍!不,自己還是沒有看到將軍的廬山真面目。自己和將軍有對話,而且還挺多。馬卡羅夫極力回憶著對話的內容,直到最後,將軍要顯露真面目時,從地堡另一頭又傳來了一個腳步聲。這是怎麼回事?那又會是誰?

    馬卡羅夫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當想到最後一刻將軍即將走出陰影,自己也將結束生命時,馬卡羅夫不禁又是一身冷汗,他忙去枕頭下摸自己的槍,那個硬邦邦的家伙還在!馬卡羅夫這才稍稍安心,但是那連綿不絕的夢境充斥著他混亂的大腦,一想起那個即將露出廬山真面目的將軍,馬卡羅夫就感到頭痛欲裂!

    馬卡羅夫感到胸悶得厲害,於是走出了蒙古包,看看天,滿天星斗,東方已經有些白色,但黑夜仍然籠罩著整個大地,嵬名夫婦的蒙古包沒有一絲動靜,看來他們還在熟睡。馬卡羅夫繞開他們的蒙古包,走到了那個不大的海子邊。整個海子實在是小,不到二十平米,只能算是個小水泡子,這就是嵬名他們的水源。

    馬卡羅夫坐在水泡子邊上,望著四周沉寂的沙丘出神。突然,背後有人拍了拍了他的肩膀。這要在以前,以馬卡羅夫的職業習慣,肯定不會讓人近身。但是現在他卻魂不守舍,直到那人晃了晃他,他才緩過神來,回頭望去竟是唐風。

    “你怎麼也起來了?今天我們還要趕路呢,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唐風笑笑︰“還不是被你吵醒了嗎?一看你就是有心事!”

    “我又做了一個夢!”

    “噩夢?”

    “說不好…”於是馬卡羅夫將自己的夢對唐風說了一遍。

    “好奇怪的夢!”唐風聽完喃喃自語道。

    “是很奇怪,不過這個夢讓我有了新的想法…”馬卡羅夫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了,像是陷入了沉思。

    唐風不敢去打擾他。馬卡羅夫沉思了很久,當東方泛起一抹魚肚白的時候,他突然大叫道︰“我想…我想我的老朋友布爾堅科很有可能就是將軍!”

    “布爾堅科就是那個一直躲在陰影中的將軍?”唐風雖然之前因為地堡的發現,也開始懷疑布爾堅科,但當馬卡羅夫如此堅定地說出布爾堅科的名字時,他還是感到有些驚詫!

    “尤里,我已經看到了你的底牌!”馬卡羅夫顯得很自信。

    “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唐風反問。

    “這正是最不可思議的一環,我現在還說不好,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布爾堅科一定是整個陰謀的知情者、參與者,甚至是主謀!”馬卡羅夫頓了頓,又道,“先不去管我的夢,我們先從已經掌握的線索看。最初我對他的懷疑是因為那個神秘的圖案,黑衣人身上有這樣的刺青,而當年許多學員身上也有這樣的刺青,布爾堅科當時給了我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使我無法憑借那個刺青就懷疑到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但是我卻忽略了一個最大的疑點!”

    “最大的疑點?”

    “是的,這個疑點其實從我認識他那一刻就開始了。上面派我和他來蒙古執行任務,他軍餃比我高,卻要聽我指揮,說是戴罪立功。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正是因為在十三局期間建設二十三號地堡出了重大問題才受到處罰的,而這個二十三號地堡則讓我產生了更大的疑問。布爾堅科是個做事極其嚴謹認真的人,他怎麼會在負責這麼重要的工程時出現重大差錯?”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的?!”唐風驚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我想這種可能性很大,這點從我們後來在地堡內的發現就可以證實,那麼,這就產生一個問題——他為什麼故意出錯,使二十三號地堡無法正常使用?”

    “為了訓練學員…不,這不可能,地堡建好的時候,還沒有前進基地呢!”唐風搖著頭說道。

    “不,這很有可能!”

    “什麼?難道他未卜先知?”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龐大陰謀的一部分!假設布爾堅科是故意出錯,使二十三號地堡無法使用,那麼一定有他的目的。這個目的是什麼呢?我現在不知道地堡不能正常使用的具體原因是什麼,但通過你破譯玉插屏後的古地圖和最近一系列的遭遇,我想到了一個原因,這個原因就與我們苦苦尋找的瀚海宓城有關。”

    “您是說地堡的位置?”

    “是的,地堡太靠近邊境了,也太靠近野狼谷了,這就是問題所在。在地堡修建的那個年代,軍事技術發展很快,強調大縱深作戰,所以,大型軍事工事都建在離邊境有一定縱深的地區,不大可能建在如此靠近邊境的地區。地堡如果建在緊靠邊境的地方,一旦遇到攻擊,很快就會被敵方摧毀,我想這大概就是二十三號地堡被廢棄的主要原因,當然還有內部結構等其他一些原因。那麼,再聯想到這里與野狼谷的距離,就更讓人生疑了!”

    “也就是說,布爾堅科正是為了野狼谷而故意在靠近邊境的地方建造地堡,致使地堡廢棄?”唐風想了想,又道,“就算你能說得通,可是布爾堅科是怎麼知道野狼谷秘密的?要知道,我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這里來的!”

    “他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瀚海宓城在野狼谷之內,但他或者他的同謀一定知道瀚海宓城就在這片沙漠中,而野狼谷格外神秘,因此吸引了他們的目光。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解釋呢?”

    “可這樣做,他的目的何在?訓練學員?”

    “訓練學員是後來的事,我想他當初是想把廢棄的二十三號地堡建成他的前進基地!”

    “他的前進基地?”

    “就是進入這片沙漠尋找瀚海宓城的前進基地!”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想這個陰謀是在一九六四年形成的,就是那個遺失的一九六四。通過掌握的線索,我們已經知道了一九六四年負責保護米沙的三個人是布雷寧、伊薩科夫和斯捷奇金,而且我們還通過後來基地學員暴動的事將這三個人與布爾堅科聯系到了一起,這便可以解釋你前面那個問題——他們是怎麼知道瀚海宓城和玉插屏的秘密的。不要忘了,米沙是最接近謎底的人!”馬卡羅夫說到這里,似乎已經完成了完美的推斷。

    馬卡羅夫的話讓唐風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唐風慢慢地搖了搖頭,道︰“老馬,我覺得你的這個推斷還不夠成熟,仍然有很多漏洞。第一點,米沙怎麼會輕易把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給這幾個特工?”

    馬卡羅夫也無法肯定米沙是否將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給了斯捷奇金等人,他撇撇嘴,道︰“這就要問米沙了!但是卷進此事來的斯捷奇金等三人都是曾經在一九六四年前後保護過米沙的特工,這是事實,我甚至懷疑一九六四年還有一個特工保護過米沙。”

    “你是說布爾堅科?”

    馬卡羅夫點點頭︰“你還記得檔案里被人撕去的那兩頁嗎?”

    “當然記得,缺的就是一九六四年!”

    “不要忘了,布爾堅科曾經在克格勃檔案處工作過,我想他在那里還有些人脈和手段吧!”

    “總之,這點我還是不能認同你。以我對米沙的判斷,他不可能輕易把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給斯捷奇金等人!如果你的推斷成立,那麼,除了米沙以外,他們一定還有更可靠的消息來源!”

    “更可靠的消息來源?還會有誰呢?不會有人比米沙更接近謎底了!”馬卡羅夫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唐風又接著說道︰“第二點,前面的線索只能證明布雷寧、斯捷奇金等人都卷進了學員暴動的事件,但當時布爾堅科早已死去,並不能看出他們和布爾堅科有直接關系。除非布爾堅科沒死,並且仍然在領導著學員!”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馬卡羅夫發白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怎麼,你擔心布爾堅科沒死?當年可是你去給他收的屍啊!”唐風驚道。

    “正因為是我給他收的屍,所以我更擔心,難道…難道我幾十年前就築成了一個大錯?!”馬卡羅夫看上去憂心忡忡。

    “好吧,就算布爾堅科沒死,就算你前面的推斷都成立,可是後來的事又如何解釋?布爾堅科為什麼要故意死去?學員訓練了那麼長時間,為什麼不進入沙漠尋找瀚海宓城,卻要鬧什麼暴動?這也是我剛才要說的第三點。”

    “這個我也說不好,也許是他們的計劃有變…”馬卡羅夫被唐風的三點疑問問住了,他又想起了那個夢,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可以看到真相。想到這兒,馬卡羅夫忽然來了精神︰“唐風,可是我剛才的夢境與我的推斷完全吻合啊,那個將軍認識我,並且通過他的話語,我能聽出來他很可能就是布爾堅科!”

    聽到這兒,唐風笑了︰“老馬,你干了一輩子特工,怎麼這會兒糊塗了,你的夢是因為你這些天開始懷疑布爾堅科,所以做夢時以布爾堅科為假想目標,怎麼能拿夢來證明呢!”

    馬卡羅夫被唐風這一說,頓時無語。唐風接著笑道︰“在地堡的時候,我們也曾懷疑過布爾堅科,你卻一直堅持布爾堅科已經死了,現在為什麼又這麼堅信布爾堅科參與了陰謀,甚至就是主謀將軍?我想都是你這個夢鬧的吧!”

    “是嗎?”馬卡羅夫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產生了誤差。究竟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自己的臆想,還有哪些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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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7:00:35
第五章 帝王之闕

    唐風和馬卡羅夫聊了半天,直到天光大亮,仍然沒有統一認識。雖然唐風指出了馬卡羅夫的漏洞,馬卡羅夫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誤差,但最後馬卡羅夫仍然堅持認為布爾堅科一定有問題——要麼他沒死,要麼他的背後還有一個神秘人物!

    唐風他們心里掛念著韓江和葉蓮娜,不敢在這兒久留。吃罷早飯,三人告別嵬名大叔,騎上駱駝匆匆上路。

    唐風和梁媛騎一頭駱駝,馬卡羅夫一個人騎一頭駱駝,按照他們前天來時的路前行,同時他們也參考了嵬名大叔給他們指點的路徑。很快,他們就又進入了茫茫沙海,回頭再也尋不見那個小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唐風心中不禁產生一種奇怪的念頭,那個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忽然在他心中變得虛幻起來。那個平靜的水泡子和嵬名大叔的蒙古包真的存在過嗎?或許他們都是長生天安排的,專門來搭救自己的世外高人?

    想到這兒,唐風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卻見梁媛用一個頭巾把腦袋裹得嚴嚴實實︰“這是誰給你的頭巾?”

    梁媛回頭看看唐風,唐風忽然發現梁媛的眼眶四周途了一圈黑色的東西,不禁驚道︰“你這時候還有閑情化妝!這是什麼東西?最新的化妝品?”

    “什麼化妝品,這是木炭!”

    “木炭?你頭腦燒壞了,用木炭塗在眼楮上?”

    “哼,你懂什麼,這是嵬名大娘教我的——白天沙漠里溫暖高,而且沒有任何植物可以遮擋,人的皮膚會受不了的,所以用沾濕的頭巾把頭包裹起來,再用木炭塗在眼楮周邊,防止眼楮周圍的皮膚被曬裂。”梁媛解釋道。

    “還有這麼一說!”

    “唐風,梁媛說得對,我們以前在沙漠野外訓練的時候也用這樣的辦法。”馬卡羅夫附和道。

    “可我感覺這兒的沙漠溫度並不高!”唐風看看天,今天是個好天氣,太陽照射在沙漠上,卻並不是很熱。

    “是啊!可誰知道野狼谷中會是什麼樣呢?”馬卡羅夫也在仰著頭看天。

    “至少今天不會出現昨天那麼大的霧了!”唐風心懷僥倖地說。

    “誰知道呢,野狼谷中地形復雜,氣候多變,我們還是要做好準備!”馬卡羅夫憂心沖沖地說。

    三人又翻過了幾座高大的沙丘,他們忽然驚奇地發現,在地平線的盡頭,左右兩側都出現了紅色的山脈。唐風不禁喃喃地念道︰“好奇怪的地方,我們似乎又進入了野狼谷!”

    “可我們並沒有看見什麼明顯標志啊?”

    “不要忘了嵬名說的,他說我們之前走的那一段山谷還只是野狼谷的外圍地區,並沒有走進核心地帶!”馬卡羅夫提示道。

    “核心地帶?哪里才是核心地帶?”梁媛不解。

    “我覺得我們至少得先回到那片雅丹地貌,也許…也許那里就是進入核心地帶的大門!”唐風望著遠方的漫天黃沙說道。

    “大門?那座無與倫比的大門?”梁媛回憶起了米沙寫給他爺爺的那封信。

    “但願是吧!”

    “你們看,前面地勢低的地方是什麼?”梁媛忽然指著駱駝前方喊道。

    只見在他們左前方大約五百米處出現了幾根搖曳在微風中的蘆葦,蘆葦往前的一大片區域不是黃沙,而是淤泥。三人跳下駱駝,走近查看。“看來這里在不久前還是一個海子,或是海子的一部分。”馬卡羅夫迅速判斷道。

    “難道…難道那個傳說都是真的?夢里戴面具的女子對我說的話也都是真的…”唐風不住地喃喃道。

    “唐風,你什麼意思?”

    “往生海…”唐風加重了語氣。

    “你的意思是,這片剛剛干涸的地方就是往生海的一部分?”馬卡羅夫反問道。

    “是的,而且很可能就是前天讓我們迷失的那個沒有邊際的海子!”唐風道。

    “這不可能吧?前天還那麼廣闊的一大片水面,今天就干涸了?”梁媛搖著頭,不敢相信。

    “你們忘了,今天我們可是按照記憶中前天的路線走進來的,那麼,我們很可能應該再次看到那個沒有邊際的海子。但是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長時間,卻並沒有看到一個小水泡子,只有這麼一大片剛剛干涸的淤泥,所以我推斷這就是那個海子的一部分!那個傳說中的往生海可大可小,水面應該是不斷變化的。”唐風解釋道。

    梁媛忽然眼楮一動,道︰“那今天沒有大霧,我們不正可以沿著這片淤泥走,看清楚整個海子的範圍!”

    “不,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韓江和葉蓮娜。如果他倆沒事的話,應該還會在吉普車起火的地方等我們。”唐風堅定地說道。

    “是啊!我想他們不會走遠的,應該還在那里。”馬卡羅夫也同意唐風的意見。

    “也不知道他倆怎麼樣了!就算他們沒事,這兩天如果待在那個鬼地方一定也會遭到野獸或是其他什麼可怕東西的襲擊。”梁媛擔憂地說。

    “還有悍馬車上的那些人,如果他們是將軍的人,那恐怕韓江和葉蓮娜少不了同他們展開一場惡戰!”唐風道。

    三人合計一番後,重新騎上駱駝,沿著淤泥走了一段,沒有什麼新的發現。唐風驅使駱駝向前方一座高大的沙山走去。

    翻越高大的沙山時,梁媛在駱駝上被顛得大呼小叫。躍過沙山脊背,一路下坡,駱駝一下子飛奔起來,嚇得梁媛尖叫著閉上了眼。唐風開始時怕梁媛的尖叫把野獸和黑衣人招來,剛想斥責梁媛,叫她閉嘴,誰料這頭高大的駱駝身子一晃,把唐風也嚇一大跳。駱駝速度越來越快,唐風完全失去了對它的控制。到最後,唐風也嚇得干脆閉上了眼楮,任由駱駝在沙海戈壁間狂奔。

    也不知駱駝在沙漠戈壁上狂奔了多久,唐風只覺得耳畔生風,五髒六腑都被倒騰了一遍。終於,耳畔的風小了,也不那麼顛了,唐風睜開眼,發現駱駝正悠閑自得地一步一步慢慢行走在一片安靜的世界里,而眼前正是他們熟悉的地方——巨大的土丘光怪陸離奇形怪狀,似乎無邊無際。“我們…我們又回到了這片魔鬼城…”唐風嘴里喃喃說道。

    身後傳來馬卡羅夫的呼喊,他在喊葉蓮娜和韓江的名字。唐風回頭看看,馬卡羅夫緊緊跟在後面,並沒有掉隊。他知道這樣大聲呼喊有可能暴露自己,特別是招來那些黑衣人,所以把手槍緊緊地攥在手里。

    梁媛也跟著呼喊起來。唐風警覺地拔出槍,注視著周圍,他忽然覺得似乎周圍的每一座沙丘後都有一雙眼楮在盯著他們。“韓江!”唐風也大喊了一聲,卻只聽到從遠處飄來的回音。

    駱駝還在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行走著,三人都沉默了下來。唐風忽然覺得他們正在走的這條大路有些怪異,仔細觀瞧,原來這條大路比魔鬼城中的其他道路都要筆直、寬敞,兩旁的土丘也比其他的土丘似乎更規整,唐風感覺這個場景似乎在哪兒見過。對,在月兒泉附近的那個魔鬼城中!那兒也是一片雅丹地貌,也有這樣奇形怪狀的土丘,也有這樣一條筆直的大道,當時自己是坐在車上,不如現在坐在高高的駱駝上看得全面。唐風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南面和北面的雅丹地貌中都有這樣一條寬闊筆直的大道,難道只是巧合嗎?

    不,這絕不會是巧合!唐風越看兩邊的土丘,越覺得這里面有文章。很快他們來到了這條大道的盡頭,也是整個魔鬼城的盡頭,前方變成了連綿不斷的高大沙山。唐風坐在駱駝上,仍然無法一窺沙山後面的世界。但最讓他感興趣的還不是沙山後面的世界,而是在通往沙山的大道兩旁,孤零零地佇立著兩座土丘——兩座巨大的圓形土丘!

    面對眼前的場景,唐風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的,在南面魔鬼城的最北端,也有兩個巨大的圓形土丘,當時他們還在那座土丘上面看到了戴面具的女子!想到這兒,唐風緊張起來,他並不急於走近那土丘,而是坐在駱駝上靜靜地觀察了許久。這時,日頭已接近中午,戈壁上的溫度開始升高。唐風眯起眼楮盯著那兩座圓形土丘,沒有看見韓江和葉蓮娜,也沒有看見那些黑衣人,更沒有看見戴面具的女子,連一只飛鳥甚至一個生物都沒有看見!梁媛有些不耐煩了︰“你還等什麼,過去看看啊?”

    “你不覺得這兩個圓形土丘很眼熟嗎?”唐風反問道。

    “我當然看出來了,所以才讓你去看看。”

    “不要忘了那個戴面具的女子。”

    “我都看半天了,哪來戴面具的女子,再說我可不怕她!”梁媛頗有幾分自信。

    唐風也不再等待,決定去看個究竟,於是他輕輕一拍駱駝,駱駝便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那兩座圓形土丘。唐風依然目不轉楮地盯著土丘,生怕從土丘後面突然跳出什麼可怕的東西來。駱駝走近圓形土丘時,唐風並沒有讓它停下,而是先繞著圓形土丘走了一圈,確定土丘後面沒有人,才勒住駱駝,跳了下來。

    馬卡羅夫也跟了過來,三人圍攏在左側的圓形土丘下,繞著土丘轉了一圈卻沒有什麼收獲。唐風從土丘的方位和形制上看,覺得這應是人工建造的,至少也是人工改造過的,但是他在這座土丘上並沒有發現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自己的觀點。

    唐風的目光移向了右側的土丘,他發現這個土丘比左側的土丘矮了一截,再仔細一看,原來在這個土丘旁邊還倒著小半截土丘,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堆沙子。唐風走到近前,抬頭看了看右側土丘頂部,上面有明顯坍塌的痕跡,顯然躺倒在腳下的這小半截土丘原來應該是右側土丘上面的部分。

    再仔細勘查,唐風在這坍塌的小半截土丘中清晰地看到了蘆葦與木板的痕跡,他的眼楮猛地瞪大了︰“看,我沒看錯,這兩個圓形土丘是人工修建的,至少也是被人為改造過的!”

    馬卡羅夫也看出了端倪,他環視四周,說道︰“難道我們已經找到了瀚海宓城?”

    “不,這不可能是瀚海宓城,這與傳說中壯觀的景象完全不符!”唐風否定了馬卡羅夫的猜測。

    唐風蹲下來,又開始圍繞著圓形土丘仔細搜尋可能發現的蛛絲馬跡。當唐風繞到右側圓形土丘的東面時,他的眼楮再次瞪大了——他在土丘下面的沙塵中依稀看到了符號,或者說是文字的痕跡。

    唐風仔細辨認那一行模糊不清的字跡,突然驚呼起來︰“是一行漢字!”進而他緩緩讀出了這行漢字︰“維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九月,奈長生天庇佑,天降神闕於城之南北,禮成。”

    “這是什麼意思?”梁媛問。

    唐風靜靜地想了想,道︰“我明白了,這兩個巨大的圓形土丘是兩個闕。”

    “闕?闕是什麼東西?”梁媛一頭霧水。

    “古代帝王的宮殿和陵墓前面都會立兩根高大的柱子,以昭顯威嚴,最早的時候就是兩根木樁或是石柱,後來發展到用磚石砌築宏大的樓閣式門闕,也有用石柱在上面雕刻精美花紋的,這種闕一般也被稱為華表。”唐風解釋道。

    “華表?就是天安門前面的那兩根柱子?”梁媛反問道。

    “是的,那也是一種闕。”

    “可我們眼前這兩個圓形大土丘,怎麼看也和華表不一樣啊?”梁媛還是不明白。

    “是和我們見過的明清時期的華表不一樣。黨項人崇尚簡樸,在建築上常常因地制宜。在這里如用磚石砌築高大的門闕,或是用漢白玉雕刻,都費工費時,所以我想黨項人便利用此地的土丘加以改造,建造成了我們眼前的恢弘門闕。”

    聽唐風這麼一說,馬卡羅夫倒想起來了︰“對了,在我印象中西夏王陵前似乎也有類似的土丘。”

    “是的,我也想起來了,西夏王陵前就是這樣的土丘式門闕,只不過…只不過西夏王陵前的門闕還沒有這兩座門闕高大威嚴!”

    “哦,那這里的地位級別更高嘍?”馬卡羅夫已經對中國的傳統文化很了解了,他知道中國古代的建築處處體現著等級和禮制。

    唐風也想到了這一層,他又望了望這兩座巨大的圓形土丘,以及剛才他們走過的大道,不禁驚嘆︰“恐怕正是如此!如果我判斷不錯,這兩座門闕以及我們剛才經過的大道,無論從規模,還是建築形制上都遠遠超過了西夏王陵中的任何一座王陵!”

    “什麼?那這里為什麼會出現如此高級別的門闕?”梁媛有些不敢相信。

    “這還用我說嗎?”唐風反問梁媛。

    “你的意思是…是因為瀚海宓城?”梁媛將信將疑地說了出來。

    唐風默默地點了點頭︰“我們再來看看這句話吧,維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九月,這是個年號,也是一個時間——建造這座門闕的具體時間。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這是元昊用的最後一個年號,也是元昊在位的最後一年,但其實這一年他只在位一天。”

    “一天?”馬卡羅夫和梁媛同時驚道。

    “嗯,就一天。就在這年正月初一,元昊大宴群臣。當天夜里,太子寧令哥在沒藏訛龐的唆使下,乘元昊酒醉入宮行刺,將元昊砍成重傷。次日,一代梟雄元昊便駕崩了。之後,沒藏訛龐以寧令哥殺父弒君大逆不道為名殺了寧令哥,立他妹妹所生的兒子諒祚為帝。所以這一年元昊僅僅在位一天。”

    “也就是說,這兩座門闕建好的時候,元昊已經不在了?”梁媛問道。

    唐風點點頭︰“是這樣,我想瀚海宓城的建造時間也大致是這個時間,這倒讓我又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傳說。”

    “遙遠的傳說?”梁媛和馬卡羅夫都是一頭霧水。

    “你們還記得七色錦海邊的大喇嘛嗎?”

    “當然記得!可是這和我們眼前的門闕有什麼關系?”梁媛還是不明白。

    “笨!大喇嘛曾經對我們說過他們家族的歷史,還說了瀚海宓城的歷史。”

    “哦!我想起來了!”馬卡羅夫倒是想起來了,“當時大喇嘛說,元昊死前命一支人馬攜帶了大量的寶藏,去了帝國遙遠的北部邊疆,在那兒建造了瀚海宓城!”

    “對,今天我們的發現證實了這個傳說,這說明瀚海宓城確實是在元昊臨死前開始建造的,並且在他死後數年內基本上完工了。”唐風說到這兒,忘記了疲勞,有些興奮。

    “可後面這句‘天降神闕於城之南北’是什麼意思呢?”梁媛又問道。

    唐風想給梁媛解釋,可是他的嘴張了一半,忽然怔住了。唐風怔怔地盯著面前那一行字,愣了好半天,突然,他站起身,走到了左側的那座圓形土丘下。唐風繞著土丘轉了好幾圈,最後蹲在土丘西面,俯下身,用雙手輕輕拂去土丘上的浮土和沙粒,慢慢地,又有一行文字顯露了出來,這是一行西夏文。

    梁媛和馬卡羅夫不明就里,也跟著唐風走了過來。“怎麼這里也有一行文字?”梁媛驚道。

    “這是一行西夏文,我粗粗看了一遍,和右側土丘下的漢文是一個意思!”唐風激動地說道。

    “一個意思?那值得你激動成這樣?”梁媛不解。

    “你不明白,最關鍵的是這個字!”唐風用手指著這行西夏文中的一個字,“這個西夏文字我不認識,但從這兩句話可以推斷出它所對應的漢字就是‘闕’字!”

    “這又說明什麼?”

    “這個字曾經在玉插屏後面的古地圖上出現過,並且困擾了我很久!”說著,唐風從背包里掏出那張古地圖的照片,指給梁媛和馬卡羅夫看,“就是這個字,與左側土丘下發現的西夏文一模一樣。而且這個字在古地圖上出現了兩次,一次在南線的月兒泉北面,一次就是在這里。當時我已經辨認出了南線那個地名的第一個字是‘南’,後來在前進基地我也破譯出了北線這個地名的第一個字是‘北’字,可就不認得後面這個字。現在我終於知道了,這兩個地名一個就是‘南闕’,另一個就是‘北闕’。”

    “也就是說有兩個闕…”梁媛還是有些糊塗。

    “這不正好確定了我們之前對瀚海宓城位置的判斷嗎?”唐風的話語中充滿了自信。

    馬卡羅夫明白了唐風的意思︰“帝王的陵墓和宮殿前有闕。瀚海宓城是元昊下令建造的,而且從我們已經掌握的情況看,瀚海宓城主要為皇家服務,這里的黨項人主要是西夏皇族嵬名氏的族人,所以它的地位很高,不但夠得上用闕,而且其規模還遠遠超過西夏皇帝陵墓前的門闕,南闕和北闕也可以理解為瀚海宓城的南門和北門——這說明我們之前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瀚海宓城就在野狼谷中,它有兩條通道。”

    “就是這樣,從我們眼前這句話也能看出來——‘天降神闕於城之南北’。‘天降神闕’,我判斷這兩個圓形土丘,包括南邊那兩個圓形土丘原來就有,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它佇立在這兒,只不過黨項人重新進行了一些人工的改造,所以叫‘天降神闕’;‘於城之南北’,這不正好說明了我之前的推斷,這里的‘城’顯然是指瀚海宓城,‘南北’說明在瀚海宓城的南面和北面各有一對神闕,進一步可以證明進入野狼谷的通道有兩條——一條南線,一條北線。其實我們在南線已經非常接近野狼谷了,甚至非常接近瀚海宓城了,可是卻…卻被黑塵暴,還有那該死的戴面具女人給嚇跑了…”唐風說到這兒,不無懊惱,但是他忽然話鋒一轉,“現在我們到了北闕這里,說明我們之前不管繞了多少彎路,但路線是正確的,進入北闕就算是進入野狼谷的核心地帶,也就離瀚海宓城越來越近了!”

    唐風說了一大通,梁媛聽得頭都大了︰“簡單地說就是這門闕相當於瀚海宓城的北大門,我的理解對吧?”

    “可以這麼理解!”唐風點點頭。

    “那我們還等什麼?就順著這條道一路跑到黑吧!”梁媛笑道。

    唐風站起身,環視四周,還是不見韓江和葉蓮娜的身影,他不禁憂心地說︰“可是我們不能不管韓江和葉蓮娜啊!再說我們人也太少了。”

    三人陷入了沉默。梁媛向神闕前面的那高大沙山望去,忽然提議道︰“也許…也許我們先登上那座沙山,就能看到韓江和葉蓮娜了,那兒應該是這一帶的制高點。”

    唐風和馬卡羅夫觀察了一陣,確實如此,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這樣了。於是,三人重新騎上駱駝,緩緩地向面前的高大沙山走去。

    駱駝每往前走一步,唐風都不住地向身後望去,生怕把韓江和葉蓮娜落在後面。正午的陽光下,身後筆直寬闊的大道上不見一個人,那些衣著鮮麗的顯貴、東來西去的商賈和凱旋而歸的將士,他們都曾經從這條大道上走過,而此刻他們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歷史仿佛永遠定格在了幾百年前的某個時刻,它是那麼寧靜,那麼壯麗,亙古未變!此刻那兩個高大的神闕顯得如此壯美和神秘,唐風不禁嘆道︰“這是真正的帝王之闕!”

    可唐風話音剛落,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槍響,他心里一驚。但比他更受驚的是身下的駱駝,駱駝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然後猛地向前奔跑起來。唐風大驚失色,他用雙腿夾住駱駝,生怕從駱駝身上摔下去,又用雙臂牢牢抱緊梁媛,梁媛再次尖叫起來。唐風閉上眼楮,腦袋里飛快地閃過一個個畫面,槍聲、黑衣人、斯捷奇金、將軍…但是沒過多久,駱駝就放慢了速度。唐風趕忙睜開眼,發現駱駝沒有直接向正面的沙山奔去,而是向沙山右面的脊背奔出了幾百米。

    前面除了黃沙什麼都沒有,他不明白駱駝為什麼往這邊跑。唐風回過頭,發現馬卡羅夫就在身後,而在他們後面,沙山的左側正有一個人舉著槍向他們這邊奔來。他的後面似乎還有一個人,但是那人站在原地沒有動,那人的身旁地上還躺著一個人。

    那人越跑越近,還不停地喊著什麼。終於,唐風聽到了那人是在喊自己的名字。這是誰?唐風將駱駝調回頭,梁媛率先認出了那個人︰“是韓江韓隊長!”

    “韓江?”唐風似乎也聽出了韓江的聲音,他輕輕拍了拍駱駝,駱駝向韓江的方向走去。

    馬卡羅夫也認出了韓江︰“是韓江!後面那人好像是葉蓮娜!”

    唐風和馬卡羅夫催促駱駝前進,很快他們來到了韓江面前。“真的是你們?!”韓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剛才是你開的槍?”唐風質問韓江。

    “是啊!我不開槍,你們能注意到我們嗎?”韓江理直氣壯。

    “媽的,你把駱駝驚到了,差點兒要了我們的小命!”唐風怒道。

    “我早給你算過命了,你的命賤得很!”

    “這是什麼話?!”

    “你沒聽說過嗎?賤命好養活,逢凶必能化吉,遇難肯定呈祥!”

    “呸!呸!呸!你他媽才是賤命!比誰都賤!賤人!”唐風咒罵道。

    兩人掰扯了半天,才容焦急的馬卡羅夫詢問韓江︰“你這兩天跑到哪里去了?”

    “哎!一言難盡!”韓江看看他們的駱駝,“你們從哪兒搞來的駱駝,看氣色你們這兩天混得不錯啊!”

    “我們吉人自有天相!得貴人相助!”梁媛笑道。

    “我們可倒霉了,那該死的大霧害得我和葉蓮娜沒頭沒腦地亂轉一氣,也不知道怎麼走的,轉到了一個海子邊…”

    唐風一聽就驚道︰“你也看到了那個海子?”

    “看不清啊,整個海子被濃霧籠罩,我們只能看見海子邊上那點兒地方。而且,那個海子太奇怪了,我們繞著海子走了很遠,卻走不到盡頭。怎麼,你們也走到了海子邊上?”韓江道。

    “是啊,我們也沒看清那個海子…”於是,唐風便簡要地把他們在那個海子邊的遭遇,還有馬卡羅夫當年的遭遇,以及自己那個奇怪的夢都說了一遍。

    馬卡羅夫敏銳地聽出了一些端倪,他反問韓江︰“你們在海子邊上走了多遠?”

    “多遠?我記不清了,但也應該有七八公里遠。我們一開始就在海子邊上做了記號,可是繞著海子走了七八公里,仍然沒有回到那個做記號的地方。”

    馬卡羅夫聽韓江這麼一說,眉頭緊鎖,又問道︰“那麼,你們在海子邊上看到其他痕跡了嗎?我是指其他人的腳印,或是用蘆葦做的記號。”

    韓江略思片刻,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什麼也沒發現。”

    “這就更奇怪了!我和唐風沒有看見你們的腳印或是標記,你們也沒看到我們的,而我們都繞著海子邊走了很遠,這個海子的範圍實在是太讓人吃驚了!”馬卡羅夫驚嘆道。

    馬卡羅夫這一說,眾人才想到了這一層。“這個海子的範圍確實十分驚人!”韓江也吃驚地說道。

    幾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葉蓮娜近前。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擁抱在一起,眼楮里都含著淚花。唐風在一旁又問韓江︰“那你們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決定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於是就離開了海子岸邊。我們完全辨不清方向,在翻越了無數座大大小小的沙丘後,我們忽然在沙漠中發現了一串腳印,我們不知道這串腳印是誰的。我想到了你們,但梁媛的腳不會有那麼大,唐風你的腳印我有印象,也不像是你的,我又想到了老馬,但也不能肯定。當然,我也想到了可能是那輛悍馬車上的人,因為我發現這個腳印很凌亂,很像我們發現悍馬車後跟蹤的那串腳印。於是,我和葉蓮娜決定跟著這串腳印走。”韓江敘述著之後的經歷。

    “你們就走回了這片雅丹地貌?”

    “是的,我們倆跟著這串腳印在昨天又回到了這片雅丹地貌。那串腳印還在往前延伸,但我們擔心你們,就決定不再跟那串腳印前進,在這里等你們。”韓江停了停,又指著不遠處地上躺著的一個人,“可是我們等了你們一天,也沒能等到你們。於是,今天早上葉蓮娜提議我倆先試探性地繼續跟著這串腳印,看這人究竟去了哪里。結果沒多久我們就跟著這串腳印走到這里,發現了這個家伙!”

    “這個家伙是誰?”唐風用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人。

    “好像已經死了!”梁媛輕聲說道。

    葉蓮娜點點頭︰“是的,這家伙已經死了。剛才我大概檢查了一番,這人大概四十歲,看上去像是中國人,但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和國籍的東西,只有這個東西。”

    眾人一看,葉蓮娜手里拿著一把槍。“從這人身上發現的?”唐風問。

    “是的,這人後背有刺青。”

    “是那個圖騰?”馬卡羅夫反問。

    “嗯,而且刺滿了整個後背。”

    “哦?”馬卡羅夫驚道。

    葉蓮娜將那人的身體翻了過來,果然,那人後背上刺滿了紋身,就是那個反覆出現的圖騰。馬卡羅夫喃喃地說道︰“看來這還算是個重要的家伙。”

    “另外,這人身上有比較嚴重的燒傷!”葉蓮娜指給眾人看,果然,這人的後背、腰部和前胸都有被燒傷的痕跡。葉蓮娜又介紹道︰“要在平時,這種程度的燒傷並非致命之傷,但是這里沒有辦法及時醫治,再加上這家伙又跟我們一樣迷了路,所以最後才倒斃在這里!”

    “那麼,你們之前的判斷看來是正確的。”馬卡羅夫道。

    “毫無疑問,這家伙是將軍的人!凌亂的腳印讓我想起了我們在發現悍馬車後跟蹤的那個腳印,當時我們就判斷那人很可能受了傷,那麼…”葉蓮娜停了下來,環視眾人,才又說道,“那麼,在我們之前被燒毀的那輛悍馬就幾乎可以認定是將軍的人。車上五個人,有一人很可能當時在駕車,結果被大火燒傷,這人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家伙,另外還有四個人應該沒事,成功逃脫了。”

    “問題是他們又去了哪里呢?除了這個人,我們兩路都沒有撞見其他四個人…”馬卡羅夫想了想,又道,“我推測,這個後背刺滿圖騰的家伙在將軍的組織里地位應該不低。由他來駕車,那麼車上坐的那幾位我估計身份也都不會低!”

    “您是懷疑那四個都是大魚,甚至將軍本人可能就在那輛被燒毀的悍馬上?”唐風反問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你們要清楚,這已經是最後的時刻了,瀚海宓城就在眼前,底牌就要被揭開,將軍難道還能坐得住嗎?我想他一定就在我們身邊。”

    一陣沉默後,馬卡羅夫又說道︰“這也意味著我們下面的路程將更加危險,致命的危險和災難隨時可能降臨到我們頭上。”

    唐風聽完馬卡羅夫的話,後背在正午的陽光下升起了一股涼氣。

    眾人七手八腳將地那人的屍體用黃沙匆匆埋了,然後略作休整,便決定繼續前進。唐風說兩頭駱駝無論如何也坐不了五個人,但韓江卻道︰“我看這兩頭駱駝高大健碩,坐我們幾個不成問題。這樣吧,葉蓮娜和老馬坐一頭,我和唐風、梁媛一起擠擠。”

    葉蓮娜沒說什麼,唐風卻叫開了,“媽呀,你最重了,竟然還要跟我們倆擠一起!再加上我們幾個人的包,你要把這可憐的小駱駝給累死啊!”

    “就這麼定了,服從領導安排!”說著,韓江就騎上了唐風的那頭駱駝。唐風無奈,只得和梁媛也騎上了駱駝。這頭駱駝馱著三個人,很是吃力地爬了起來,然後毫無怨言地向前面的沙山上走去。

    唐風驚奇於這駱駝的堅韌和負重能力。大約一刻鐘後,兩頭駱駝載著他們五個人艱難地爬上了沙山的山脊,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景象令他們無比震撼。就在這座沙山下面,幾乎是在平地上突兀地崛起了一座巨大的紅石山,紅色的岩石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神秘的氣息,橫亙在他們面前。正在眾人詫異之時,唐風率先看見在那巨大的紅石山中間,像是被利刃劈開來似的,顯露出一條狹窄幽長的峽谷。

    “這算是野狼谷的核心地區了?”唐風胡思亂想著,催促駱駝向山下走去。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紅石山下,那條狹窄幽長的峽谷入口。

    在峽谷的入口,首先吸引唐風注意力的並不是峽谷本身,而是谷口的一塊碑︰“這里佇立著一塊碑!而且是古代的碑!”唐風已經看出了這塊碑是一件有年頭的古物。

    唐風跳下駱駝,來到那塊碑近前,拂去碑上的浮土,碑文逐漸清晰地展露在他面前︰“又是八思巴文。”

    “八思巴文?蒙古人立的碑?”韓江想起了他們在千戶鎮外看到的那塊八思巴文殘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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