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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顧非魚]西夏死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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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05:01
第二十三章 內鬼

    看完葉蓮娜的信,唐風和韓江震驚不已。唐風重新理了一遍思路,說道︰“想不到前進基地與斯捷奇金、布雷寧他們都扯上了關系。”

    “是啊!一個懷特把斯捷奇金、布雷寧、伊薩科夫三個當年保護過米沙的特工都引了出來。這個所謂的‘懷特’,不簡單啊!”韓江嘆道。

    “難道懷特就是將軍?”唐風忽然問道。

    韓江沉思片刻,道︰“如果當年的‘懷特’就是史蒂芬遇到的那個‘懷特’,‘懷特’就不可能是將軍。”

    “嗯,可是還有一種可能,‘懷特’只是一個代號,他並不具體指某人。否則,謝德林為什麼不認識1986年的懷特呢?”唐風提出了很有意思的觀點。

    “照你這麼說,謝德林遇到的懷特,1986年被抓的懷特,史蒂芬遇到的懷特,三者都不是一個人?”韓江預感到這個問題越來越複雜了。

    “完全有這種可能!也許就連‘將軍’也只是個代號。”

    “什麼?‘將軍’也是代號?!不!這絕不可能。”韓江不肯相信唐風的推測。“我寧願相信將軍是那個布雷寧。”

    “布雷寧?是啊!被燒死的那人是不是布雷寧,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

    “嗯,葉蓮娜那邊雖然有了很大的發現,但似乎又陷入了困境,下面只有看羅教授的了。畢竟,玉插屏才是關鍵!”韓江喃喃地說道。

    就在唐風和韓江被葉蓮娜的發現所震驚的時候,羅教授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羅教授已經成功地將那兩塊玉插屏拼接黏合在一起,現在“白”、“高”、“大”、“夏”四塊玉插屏正靜靜地躺在眾人面前。

    羅教授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現在四塊玉插屏都已經找到,可喜可賀,我們終於可以真正了解到玉插屏的秘密了。賀蘭山和敦煌這兩塊玉插屏雖然被摔碎,但我已經用特制的膠水將兩塊玉插屏暫時粘合在一起。至于這管不管用,我還不敢保證,至少我們現在可以一窺這兩塊玉插屏…”

    “羅教授,你就直說這兩塊玉插屏寫的是什麼吧!”趙永迫不及待地問。

    老教授開始破譯道︰“這兩塊玉插屏上寫的什麼,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敦煌這塊玉插屏上面寫的是‘鐵騎萬乘大漠來,黃沙漫漫黑水城,烏鴉來棲白塔上’,這顯然是指黑水城。從字面上看‘鐵騎萬乘大漠來’,是說成吉思汗大軍從西夏帝國北部大漠突襲而來;第二句‘黃沙漫漫黑水城’點明了玉插屏所在的位置——黑水城;第三句‘烏鴉來棲白塔上’更是進一步點明了玉插屏就在黑水城外的大佛塔中,這也和科茲諾夫在黑水城大佛塔內發現玉插屏的記載相符合。

    賀蘭山這塊玉插屏上寫的是‘此生只願入佛國,石窟面壁伴我佛,來生再為黨項人’。‘此生只願入佛國,’這里的‘佛國’顯然是指敦煌,這說明了那塊玉插屏藏在敦煌;第二句中提到的‘石窟’,這倒讓我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話題,諸位都聽說過敦煌藏經洞吧?”

    “聽說過!”眾人頻頻點頭。

    “1900年,王道士在敦煌發現了鼎鼎大名的藏經洞,之後,英國人斯坦因、法國人伯希和,還有俄國人、日本人、德國人、美國人接踵而來…”

    沒等羅教授說完,唐風便明白了羅教授的意思︰“羅教授,您的意思敦煌那塊玉插屏很可能原來是藏在藏經洞的,然後被王道士發現了?”

    “是的,阿尼瑪卿雪山和賀蘭山的玉插屏是你們發現的,黑水城的玉插屏是科茲諾夫發現的,只有敦煌這塊我們還不清楚他是何時何人發現的。”羅教授道。

    “韓江推測說敦煌這塊玉插屏應該早于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的玉插屏,並說是一位高人‘X’發現了玉插屏,並協助科茲諾夫發現了黑水城的玉插屏,之後,此人又加入了黑喇嘛的隊伍。”唐風說道。

    “唐風,怎麼樣,羅教授剛才的話證明了我的推斷。這塊玉插屏很可能原來藏于敦煌藏經洞,然後被那個高人X發現。藏經洞是1900年發現的,早于科茲諾夫1909年發現黑水城。”韓江有些得意。

    “這麼說,你那個所謂的高人就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王道士?”唐風笑道。

    韓江一下被唐風噎住了。羅教授說道︰“唐風,韓江的推斷並非沒有道理,我現在倒傾向于韓江的推斷了。你想想,在敦煌,有什麼地方能藏住玉插屏呢?”

    “可是據我所知,敦煌藏經洞的封閉是在西夏勢力進入敦煌之前。”唐風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不錯,現在學術界的主流觀點認為是敦煌僧人在西夏勢力進入敦煌前,將佛經封閉在了藏經洞中。不過,這並不是唯一的觀點,也有觀點認為是在蒙古勢力進入敦煌前,僧人封閉了藏經洞,那也就是西夏後期,符合大喇嘛對你們的敘述。”羅教授分析道。

    “可這還是無法證明。”唐風質疑。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敦煌藏經洞曾經在西夏晚期被打開過…”唐風剛想說什麼,羅教授擺了擺手,道,“唐風,我知道這也無法證明,不過這些並不重要,我說過這只是一個有趣的話題。我們可以大膽推測也許並不是什麼高人發現了敦煌的玉插屏,很可能就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王道士,只是後來確實來了一個識貨的。”

    “識貨的?斯坦因?伯希和?顯然不可能是他們,如果是我們已知的這些知名探險家,那玉插屏早就被世人所知了。”唐風搖著頭說。

    “對!顯然這個人不是斯坦因、伯希和等人,但是這人學識淵博,看出了玉插屏的價值,並在伊鳳閣破譯西夏文之前,或是與伊鳳閣幾乎同時破譯了西夏文。”羅教授的推論進一步完善了韓江之前的推斷。

    “可這人會是誰呢?這麼牛逼的人物,應該像斯坦因、伯希和、伊鳳閣、科茲諾夫一樣,在歷史上留下一筆啊!而且他又是什麼時候得到玉插屏的呢?按照這樣的推論,這人應該在斯坦因之前就從王道士手中得到了玉插屏,可如果這人比斯坦因更早發現了藏經洞,又為什麼沒有動藏經洞那些經書呢?”唐風陷入了沉思。

    羅教授輕輕嘆道︰“一切都已如過眼雲煙,現在我們已經很難還原那個高人的神秘面目了。總之,極有可能像韓江之前推測的那樣,這位高人‘X’破譯了玉插屏上的西夏文,然後指點科茲諾夫去了黑水城。但是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之後,將功勞全部歸為已有,這位‘X’並沒有在歷史上留下名字,可他卻的的確確存在過。”

    “如果這麼看,那關於玉插屏這一系列事件的起因就上推到了敦煌藏經洞的發現,真…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徐仁宇也感慨起來。

    “是啊!我們之前一直以為是科茲諾夫在黑水城的意外發現,才引出了之後的事,現在看,早在敦煌藏經洞發現時,一切就已經開始了。”羅教授說到這里,停了一下,又道,“不過,現在好了,四塊玉插屏終於聚在一起了,現在我們可以把他們合在一起了。”羅教授說到這時,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羅教授先將四塊玉插屏按照“白”、“高”、“大”、“夏”的順序在桌上擺好。面對四塊珍貴的玉插屏,他不禁感嘆道︰“現在我們看到了四塊玉插屏上所有的文字,其實這四段文字連在一起,就是整個黨項民族的歷史。第一塊說的‘黑頭石室’,那是黨項人早期的歷史;第二塊說的‘賀蘭神山’是說黨項人崛起,建立西夏王朝的歷史;第三塊所說‘黑水古城’,則反映了蒙古人入侵的歷史;最後一塊所敘述的歷史頗為淒涼,暗示了西夏王朝滅亡的歷史。”

    “對啊!現在連在一起看,確是如此,整個黨項民族和西夏王朝的歷史,都濃縮在了這四塊玉插屏上!”唐風對羅教授的推斷頻頻點頭。

    緊接著,羅教授又依次將四塊玉插屏翻過來,按照順序一塊一塊地將四塊玉插屏拼合在一起。唐風看見羅教授的手微微顫抖,當剩下最後一塊時,他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唐風忙上前扶住他,幫他將第四塊玉插屏合上。

    奇跡出現了,當最後一塊玉插屏合上時,四塊玉插屏中間微微泛起了一道金光,四塊玉插屏像是瞬間粘合在了一起。緊接著,玉插屏上起了變化,在場所有的人都被這變化驚得目瞪口呆,紛紛圍攏過來。只見玉插屏上泛著金光,不一會兒,顯現出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是西夏文!”唐風馬上認出了那是西夏文。

    可就在唐風想辨識那些西夏文時,那些文字又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幅光彩奪目的畫卷…不!準確地說,是一幅地圖。金線流淌過的河流,綠色的山巒,黃色的大漠,一切都是那麼清晰。可還沒等眾人看清這幅地圖,玉插屏上又起了變化,還是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西夏文,這次唐風馬上反應過來,沖回自己房間,拿來數碼相機,興奮地大喊道︰“閃開,閃開,我來把它拍下來。”

    唐風連續按動快門,玉插屏反復變化。地圖和那篇文字反復出現,如此數次,玉插屏終於不再變化,恢復了平靜。唐風回放剛才照的照片,清晰可見,這才長出一口氣。再看恢復平靜的玉插屏,上面雖然隱約能看出許多線條,但卻無法像剛才那樣清晰地看清楚整幅地圖。“真是奇跡,想不到這玉插屏還能起變化。”唐風嘆道。

    “是啊!我也沒料到。”羅教授也是一臉驚愕。

    “為什麼會這樣呢?”唐風問。

    羅教授沉思良久,才解釋道︰“我過去曾聽人說過,有的石頭具有記錄的功能,我想玉插屏所用的玉料也許就有這樣的功能。”

    “地圖是我們之前就知道的,可那篇文字是什麼呢?”韓江問。

    唐風將數碼相機連接到筆記本電腦上,羅教授盯著電腦屏幕看了半天,竟然搖著頭說道︰“雖然這篇文字里的大部分西夏文字我都認識,但我剛才讀了半天,卻怎麼也讀不出這篇文章的意思,很多語句根本沒法連在一起讀,這…這真奇了怪了。我研究西夏文字多年,見過的西夏文獻也不少,像這篇這樣沒辦法讀出來的文章,還是第一次遇到。”

    唐風也看出了問題,這篇文章確實讀不出來,單個文字翻成漢字,連成句根本沒有意義︰“確實讀不出來,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踫到。”

    眾人陷入了沉默,會議室里寂靜無聲,直到韓江宣布散會,大家才陸續散去。

    四塊玉插屏被鎖進了堅固的保險櫃中,即便是唐風也難窺真容。好在唐風有了那幾張照片,一連兩天,他都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研究那幾張照片。地圖上出現了形形色色的地名,都是西夏文標示的,唐風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但即便是認識的,他也無法知道這些地名現在所對應的地方。唐風陷入了浩瀚的典籍里,一方面想通過查閱文獻,找到那些地名,另一方面請教羅教授。這天兩人研究了一上午,也才破譯出兩個地名。

    中午吃過午飯,羅教授要午休,唐風一個人待在房間內,盯著電腦屏幕出神。盯累了,他躺在床上,可是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里全是各式各樣的西夏文。迷迷糊糊中,他又看見了電腦屏幕上那張照片——滿滿一頁他和羅教授都無法破譯的西夏文。

    這上面都是什麼?為什麼連羅教授都無法破譯?自己見過的西夏文也不少,為什麼這上面的西夏文竟一句也不認識?想到這些,唐風感覺頭昏腦漲,滿腦子快被這些奇怪的文字給漲滿了。“這真像是咒語!”唐風感覺這些西夏文字像咒語一般糾纏著自己,他想擺脫,卻怎麼也擺脫不掉!

    “咒語?!”唐風突然眼前一亮,咒語?他的眼前馬上浮現出了小盧見到他和韓江時的一幕,那篇論文的題目是《西夏咒語的研究(以<魔斷百字要決>為例)》,而自己面前這篇晦澀難懂的西夏文字會不會就是一篇咒語?唐風不敢肯定,他想去請教羅教授,可看看表,羅教授這會兒應該還在午休。他來回在房間里踱著步,思緒快速地飛舞著…

    唐風思索良久,打開房門,徑直來到韓江的辦公室,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唐風剛想轉身離去,卻又回頭擰了擰門把手,沒想到一擰門開了。他側身進去,發現韓江並不在辦公室內。唐風大感詫異,他知道這不是韓江的作風。韓江雖然外表粗線條,卻心思縝密,做事一向謹慎小心,即便是在總部,離開辦公室時,也都隨手將門鎖上,哪怕只出去一會兒也是如此。可是今天怎麼沒有鎖門?

    唐風狐疑著坐到韓江的電腦前。他打開電腦,輸入韓江告訴他的密碼,進入系統。這正是他來韓江辦公室的目的,他想上網再查查那個所謂的西夏咒語。

    唐風在搜索引擎輸入《西夏咒語的研究(以<魔斷百字要決>為例)》。跟上次一樣,依然沒有有用的搜索結果。他想了想,登陸了SCI論文索引系統,這是全球最權威的論文索引檢索系統,用漢字和英文先後輸入了《西夏咒語的研究(以<魔斷百字要決>為例)》,依然沒有結果。但當他輸入“西夏咒語”幾個字時,卻搜出了兩篇相關論文。

    一篇是署名鮑里斯。米哈伊諾維奇。烏斯季諾夫的論文《試論西夏咒語》。鮑里斯。米哈伊諾維奇。烏斯季諾夫?這個俄國名字一下子讓唐風緊張起來,這不正是米沙從巴丹吉林沙漠逃回去後,克格勃給他重新起用的名字嗎?唐風的手有些顫抖,他點開文章,查看這篇論文的索引。在鮑里斯。米哈伊諾維奇。烏斯季諾夫的名字後面,是作者所供職的研究單位︰聖彼得堡大學。這說明米沙的這篇論文是他脫離克格勃的保護,在聖彼得堡大學供職期間撰寫的。

    唐風簡要查閱了這篇論文的索引,里面並沒有提到《魔斷百字要決》,他又去看另一個搜索結果《西夏咒語的新發現》。這篇論文的作者更讓唐風震驚,竟然是——季莫申!唐風吃驚地打開這篇論文查看,在索引里,季莫申提到了好幾篇西夏咒語的名字,其中,《魔斷百字要決》赫然在列。唐風驚得癱坐在電腦前。

    季莫申真的是個天才,他的研究竟然超過了羅教授。但更讓唐風感到震驚的是,季莫申的研究竟然如此超前。他是將軍的人,怪不得史蒂芬說將軍器重的人是季莫申。想到這里,唐風的心揪緊了。

    唐風關上電腦,卻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他坐在電腦前,沉思了一會兒,猛地想到了小盧。小盧看的那篇論文、將軍、季莫申、西夏咒語…小盧?嗯,小盧一定有問題!唐風沖出韓江的辦公室,來到韓江的房間,韓江還是不在。他撥打韓江的手機,鈴響卻沒人接。他焦急地尋找韓江,在走廊里一頭撞到了趙永。趙永見唐風著急的樣子,問他干什麼。

    “你看見韓江了嗎?”唐風問趙永。

    趙永搖搖頭︰“上午見到過,中午吃飯時就沒見他。”

    “先不管他,小盧,陳子建那…那個助手小盧,他有問題!”唐風氣喘吁吁地說道。

    “有問題?小盧?”趙永驚詫,“你怎麼知道小盧有問題?”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了,你快帶我去陳子建的實驗室。”唐風要求道。

    趙永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帶著唐風,駕車向陳子建的實驗室駛去。

    唐風和趙永趕到陳子建的實驗室時,已是下午四點鐘。大樓里人來人往,可陳子建實驗室所在的十二樓卻異常安靜。

    兩人匆匆趕到實驗室門口,唐風推了推門,門鎖著;敲門,里面沒人應聲。唐風又接著敲,兩分鐘後,屋內傳來一些輕微的響動。唐風看看趙永,趙永顯然失去了耐心,就見他後退兩步,猛地向大門撞去。大門開了,血腥的一幕展現在兩人面前。

    就見小盧橫躺在地上,身上被利器所傷,鮮血流淌了一地。有一個人正手拿匕首,搖搖晃晃地站在小盧的屍體旁,那人正是韓江。

    “這…這是怎麼回事?”唐風吃驚地看著這一幕。

    韓江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兩步,唐風和趙永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兩步。韓江扔了手中的匕首,緩緩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我中午接到小盧一個電話。小…小盧說他有危險,讓我趕…趕緊過來,他有事要對我說…可等我趕過來,一進門,就…就失去了知覺。一…一定是被人襲擊了,該死的家…家伙,在賀蘭山被斯捷奇金襲擊,回來又被人給襲擊了…”

    “那你為什麼不叫上我?”唐風問。

    “是啊!按照規定,出外執行任務,至少需兩人同行。”趙永也說道。

    “我哪…哪想到會這樣,我看…你們都在午休,就…就一個人來了…”

    “小盧還跟你說什麼了?”唐風問。

    “沒…沒說什麼,他只…只說他有危險。我再問他,他不肯在電話里說。等…等我到了,還沒見到他人…就…”韓江斷斷續續地說道。

    “這麼說有兩種可能,一種就如小盧所說,另一種是小盧故意誘你前來。”唐風推測。

    “很…很可能是他故意誘我前來。”韓江喃喃道。

    “既然誘你來,把你打昏了,為什麼不殺了你?”趙永反問。

    “這…”韓江無語。

    “我倒以為小盧說有危險是事實!”唐風道。

    “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了小盧的秘密。”

    “秘密?”

    “對!秘密。小盧也許是將軍的人!”唐風說出了他的新發現。

    “什麼?小盧是將軍的人?”韓江和趙永都很吃驚。

    “因為那個西夏咒語。”唐風簡要地把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

    趙永蹲下來查看小盧的屍體,嘴里喃喃道︰“陳子建被幽靈嚇死了,小盧總不會也是被幽靈捅死的吧!”

    一刻鐘後,老金帶著刑警隊的人趕到,處理現場。唐風、韓江和趙永一直等老金處理完現場才離去。

    接下來幾天,唐風被告之不得外出,必須待在總部里,也不得和其他人接觸。唐風無聊地待在自己房內,他不知道這措施是怎麼回事,是針對他一個人,還是針對所有人。

    好在還沒有限制他在總部內的自由。吃飯時,唐風能見到徐仁宇和羅教授,卻沒見到韓江。三人之間並沒有語言交流,唐風只能和徐仁宇用眼神交流。從徐仁宇的眼神中,唐風知道這些措施並非針對自己,而是所有人。為什麼不見韓江?唐風的心里惴惴不安。

    終於,唐風、徐仁宇、羅教授被召到了會議室里。趙永嚴肅地站在長桌前,對眾人宣布道︰“因為老K原隊長韓江有一些問題沒有交代清楚,所以從即日起,由我暫時管理老K。”

    趙永的話,證實了唐風最擔心的事——韓江出事了,怪不得一直沒見到韓江。

    “韓江怎麼了?”羅教授問道。

    “韓江暫時處于隔離審查中!”趙永正色道。

    “隔離審查?”眾人驚愕。

    “所以在此期間,我希望大家都不要離開這里,配合我們調查。”趙永話音剛落,徐仁宇就想說什麼。趙永沒等他開口,便又繼續說道,“請大家理解,調查時間不會持續太久,大家少安毋躁。”

    說完,趙永便匆匆離開了會議室。三人面面相覷,誰都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悻悻而歸。

    當天下午,趙永就找到了唐風。“別緊張,這不是審訊,只是代表組織問你點情況。”趙永沖唐風擺出一副笑臉,可唐風卻覺得趙永的笑容十分不自然。

    “你問吧!”唐風極力使自己保持平靜。

    “好,我先問你,你從賀蘭山回來後,發現老K中有誰不太正常?或是有反常的舉動?”趙永問。

    “反常的舉動?”唐風想了想,“沒有!”

    “你再好好想想!”

    “真沒有,你要硬說有,那就是小盧出事那天,我發現了小盧的問題,想找韓江,韓江卻不在,這有些反常。除此之外,沒看出誰有什麼反常的!”

    趙永沉默一陣,收起了笑臉,嚴肅地說道︰“唐風,咱們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吧。我告訴你小盧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是被銳器刺死。凶器就是韓江手里拿的那把匕首,匕首上的指紋也是韓江的。更重要的是這把匕首就是專門配發給韓江的,在別的地方是買不到的,而韓江平時不外出執行任務,一般是不會帶匕首的,所以…”

    “所以你們就認定是韓江殺了小盧?”唐風反問道。

    “唐風,你想想,如果是有人先要了小盧的命,怎麼會用韓江的匕首?小盧的死一定發生在韓江到達後。”

    “這也不能確定凶手就是韓江。也許凶手先擊昏韓江,然後用他的匕首殺了小盧。”

    “照你這麼說,小盧是幫凶嘍?”趙永反問。

    “他本來就有問題,很可能是他誘騙韓江到了實驗室,然後擊昏韓江,真正的凶手又用韓江的匕首將小盧刺死!”唐風推測道。

    “這只是你的推測,在沒有抓住你所謂的真凶前,韓江依然是最大的嫌疑人。”趙永頓了頓,又道,“還有我們查了當天的通信記錄,下午一點二十分小盧是給韓江打過一個電話,但是在此之前,十二點半時,韓江卻給小盧打過一個電話。這說明兩點︰一、韓江去小盧那兒的原因,並不像他自己說的那麼簡單。二、這兩個電話也可以從側面證明小盧和韓江之間保持著某種聯系。”

    “聯系?”唐風無言以對,但他又不甘心地質問道,“可韓江為什麼要殺小盧?完全沒有必要嘛!”

    面對唐風的質問,趙永沉默不語。許久,趙永才開口道︰“唐風,你也許還不知道,就在小盧被害的當天,那四塊玉插屏在我們的保險櫃中不翼而飛了。”

    “什麼?玉插屏不見了!”唐風震驚不已。

    “是的!”

    “所以…所以你們把這兩件事結合起來,認為韓江就是那個隱藏在老K中的內鬼?”唐風馬上明白了趙永的意思。

    趙永沉重地點了點頭︰“四塊玉插屏被鎖在堅固的保險櫃中,就在這棟樓里,誰能偷得走?我不相信將軍的人能如此神通廣大,潛入我們這里,打開保險櫃,盜走玉插屏,你相信嗎?”

    唐風癱坐在床邊,失神地搖了搖頭︰“的確有內鬼,可…可也不能據此就認為是韓江啊?”

    “保險櫃的鑰匙就在韓江手里面,他比誰都有可能接觸到玉插屏。再聯系到小盧的被害,你之前已經懷疑到小盧和將軍有關聯,剛想去找小盧,小盧就死了,這顯然是為了斬草除根!”趙永推斷道。

    “不!不!這不可能。我不敢想象韓江跟我們一起出生入死,他怎麼會是內鬼?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唐風一連串的問題。

    “唐風,不能不說我們的敵人太狡猾了,我們都被他們給騙了。他們一方面和我們爭奪玉插屏,當爭不過我們時,就動用了埋伏在我們內部的內鬼,一下子將四塊玉插屏全部盜走,讓我們措手不及!考慮到小盧有可能敗露,便在盜走玉插屏後,殺了小盧。這個人除了韓江,現在看不出還能有誰。”趙永說道。

    唐風還是不敢相信趙永的推論。趙永於是又問道︰“好吧!那我就問你點具體的,之前的就不問了。就說這次賀蘭山之行,是誰在客店中耽擱了一天?”

    “韓江?!”唐風喃喃道。

    “又是誰在你和老馬進入後殿後,撤去了水銀池上的木板?”

    “是韓江?!”唐風又喃喃自語道。

    “這些都是你的報告里白紙黑字寫著的!”

    “可…可這都是有原因的啊!在客店是情況有變。在水銀池,韓江說是怕他離開後有人闖入後殿,所以…”

    “一切行動都可以找出不同的理由來。”趙永對唐風的解釋似乎並不感興趣。

    “那你們要把韓江怎麼辦?咱們還去不去尋找瀚海宓城了?”

    “韓江現在還在審查階段,在最後的結論出來前,韓江暫時被限制人身自由。至于去不去瀚海宓城,這要看下一步的了。”

    唐風失望至極,怔怔地坐在床邊,不知該說什麼。趙永見沒什麼好問的了,便要離去,卻被唐風一把拉住︰“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

    “這到底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啊?”

    “小盧身上有那個刺青嗎?”唐風問道。

    “刺青?!”趙永一愣,隨即說道,“我特地參加了小盧的屍檢,沒有在他身上發現那個刺青,這個確實很奇怪!”

    “這里面肯定有問題。將軍的人身上都有刺青,小盧身上沒有,說明他不是將軍的人。”

    “可是,是你說小盧有問題的。”趙永道。

    “我只是說小盧和將軍可能有聯系,我並沒肯定他是將軍的人。刺青是最好的證明,但是小盧身上沒有。”

    “這又能怎樣?”

    “這說明之前你的推論不成立,你見過韓江身上有刺青嗎?”唐風步步緊逼,反問趙永。

    “沒…沒有!”趙永搖搖頭,“可既然潛入我們內部,身上肯定不會有刺青,有也能把它去掉了。”

    “反正我不能認同你的推論!”唐風怒道。

    “這並不是我的推論,也是首長的推論。好了,唐風,我不跟你說了,你好自為之吧!”說完,趙永便匆匆離開了唐風的房間。

    又過了兩天,趙永把大家再次召集到會議室,向大家宣布︰“即日起,老K暫時解散。大家可以離開這里,但是離開時,必須接受檢查,不得攜帶任何涉及機密的物品。”

    大家面面相覷,無不驚愕。“咱們白忙活了一場!到頭來屁都沒有!”徐仁宇抱怨道。

    羅教授長長地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為什麼會是這樣?”唐風心里頓時覺得空落落的。

    趙永面沉似水,並不回答大家的問題,最後大家只得不歡而散。

    第二天,羅教授和徐仁宇就先後收拾行李,離開了總部。唐風還不死心,還想再等等。可是又等了兩天,依然沒有韓江的消息,他只好收拾行裝,也準備離開這兒。

    唐風收拾行李時,多了個心眼,將他拍攝的那幾張玉插屏的照片存在一個小U盤里。這是個極小的U盤,外形很像一個大的拉鏈扣,於是,唐風將自己衣服上的一個拉鏈扯下,換上這個拉鏈扣狀的U盤,自以為天衣無縫可以瞞過趙永的檢查。

    誰料,在檢查行李時,還是被趙永搜了出來。“這是什麼?”趙永一把扯下唐風衣服上的拉鏈扣U盤,冷笑道,“你這拉鏈也忒大了點吧!”

    “檢查一下,里面有什麼。”趙永將U盤遞給旁邊一個彪形大漢。

    那大漢很快回道︰“里面就幾張照片。”

    趙永只瞥了一眼,便正色道︰“違禁物品,沒收!”

    唐風沒再說什麼,背起行囊就往外走。來到門口,他望著四周連綿的群山,心里罵道︰“這不長草的鬼地方,想打個車都打不到。”

    唐風正在犯愁,趙永開著一輛“勇士”停在了他面前。“上來吧!”趙永沖他招呼道。

    唐風只好上了趙永的車。趙永一邊駕車,一邊盯著唐風,笑道,“怎麼,生氣了?”

    “我哪敢生你們的氣?”

    “你要知道,你剛才攜帶涉密物品,我們可以按照盜竊國家機密把你抓起來的。”

    “照你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了,你現在抓我也不遲啊!”唐風的倔脾氣上來了。

    “行了,我是不會抓你的。去哪兒?我送你!”

    “南站!”唐風怒道。

    趙永猛踩油門,向南站駛去。可趙永的車剛下高速,還沒進城,他的手機就響了。趙永接了電話,面色凝重,唐風只聽見他“嗯”了幾聲,“是”了一下,便掛斷了電話。

    “唐風,我有緊急任務,不能送你去南站了,我把你送到地鐵站,你自己過去吧!”趙永說道。

    “什麼屁任務,老K不都解散了嗎?你還有任務啦!”唐風沒好氣地說道。

    趙永並不答話,把車停在地鐵站門口,扔下唐風,便揚長而去!“媽逼!非逼著知識分子說髒話。”唐風背起背包,不忘沖著趙永遠去的車罵上一句。

    唐風看看離發車時間還早,於是找了家飯店先飽餐一頓,又去見了一個朋友,才慢悠悠地走進了西單地鐵站。

    唐風隨著人流走進車廂,可就在這時,地鐵門外,通往站台的電梯上一陣騷動。他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一個黑影閃進了車廂,緊接著,車廂的門就關上了。透過車門,他發現,站台上沖出了幾個彪形大漢,竟是身著便衣的趙永等人。唐風心里一驚,忙轉臉望去,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個在地鐵啟動瞬間鑽進車廂的黑影正是韓江。

    這是韓江被隔離審查後,唐風第一次見到韓江。“韓…”唐風剛要喊出韓江的名字,韓江沖他微微搖了搖頭。

    兩人走到車廂僻靜處,唐風壓低聲音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逃出來的?你這樣可是罪加一等啊!你知道玉插屏丟了嗎?”

    面對唐風一連串的問題,韓江並不回答,待唐風問完,韓江道︰“現在我沒有多少時間和你解釋,趙永的人下一站就會上來。我只有幾分鐘,你不要說話,只需聽我說。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嗎?”

    “相信!”唐風點點頭。

    “好!記住,不管老K是不是解散了,咱們不能服輸,我們一定要找到瀚海宓城!”韓江斬釘截鐵地說。

    “可我們什麼都沒有了,還能做什麼?”

    “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有機會改變一切,拿著!”說著,韓江將一個東西拍到了唐風的手里。

    唐風定楮一看,正是自己那個拉鏈扣形狀的U盤,“你…你是怎麼弄到的?”唐風又驚又喜。

    “不要問那麼多,記住我的話。你現在回學校去,該教你的書就去教書,該搞你的研究就去搞你的研究。總之,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我會去找你的!”

    韓江說完,地鐵已經駛進了宣武門站。站台上人流攢動,唐風還想說什麼,可韓江一閃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流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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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死書4‧克格勃和中情局

第一章 一封沒有發出的信

    唐風回到學校已經半月有余,半個月來,唐風不斷打探韓江的消息,但韓江卻像人間蒸發一樣,了無音訊!唐風心里發慌,揣測韓江凶多吉少,多半又被趙永他們給抓了回去。

    唐風不甘心就此罷休,可他手中現在僅有的線索就是那幾張玉插屏的照片,照片上顯現出的那一行行神秘西夏文,讓唐風絞盡了腦汁。多麼奇怪的文字,這半個多月來,唐風幾乎每天都泡在圖書館里,查閱各種資料,雖然唐風已經破譯了照片上大部分的西夏文,但是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將這些奇怪的文字連成語句,更無法知曉這些西夏文的真正含意。

    窗外大雨如注,漆黑一片,唐風看看表,已是深夜十點,扭頭望去,圖書館里只剩下不多的幾個讀者,“難道這就是季莫申在論文中提到的那篇西夏咒語?”唐風嘟囔著,伸開懶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忽然,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的頭頂。

    唐風嚇了一跳,猛地跳了起來,怔怔地盯著那人,那人鎮定地坐在了唐風對面的座位上,笑道︰“怎麼,看到鬼了?”這個聲音依舊渾厚低沉,是韓江的聲音。

    “鬼,我以為你真的成鬼了?你沒被趙永給抓回去?”唐風驚道。

    韓江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喝道︰“你如果不想我被他們逮回去的話,就給我小點聲!”

    唐風這才注意到韓江的頭上,外套上躺著雨水,腳上還有泥巴,“你是怎麼進來的?”唐風也壓低聲音問。

    韓江沖圖書館角落里的一扇窗子努努嘴,“有什麼能攔住我的?!”

    “恭喜你,再次越獄成功。”

    “你以為就憑趙永他們能抓到我?”韓江還是那麼自信。

    “那你這半個多月都干什麼了?”

    “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也泡圖書館?”

    韓江理了理蓬亂的頭發,道︰“有些東西不是在圖書館能查到的。”

    “聽你口氣,你一定查到了什麼?那些西夏文你破解了?”唐風迫不及待地問。

    “那是你的任務。”

    “那你查到是誰陷害了你?誰是內鬼?”

    韓江搖搖頭,“這個問題,咱們可以另外找時間討論。”

    “哼,那你這麼長時間找到了什麼?”

    韓江聳聳肩,“很遺憾,這段時間,我只顧東躲西藏了。”唐風失望地盯著韓江,韓江突然話鋒一轉,“不過…”

    “你說話別大喘氣,好吧!”

    韓江觀察了一番周邊,見四周無人,才壓低聲音,說道︰“不過我還是有了一點小發現,既然說是我殺死了小盧,那麼我就從小盧開始調查,我暗中調查了小盧的背景,竟然發現小盧在去陳子建實驗室之前,曾就讀於金大醫學院。”

    “什麼?你是說這里。”

    “不錯,說起來,你和他還是校友呢!”

    “等等!等等!”唐風感覺腦袋像被人重擊了一下,頓時一片混亂,“我腦袋有些亂,你說小盧也是金大畢業的?”

    “對!而小盧從醫學院畢業,本來有機會出國留學或是進入大醫院成為優秀的外科醫生,可是他卻出人意料地選擇去給陳子建當助手。”

    “難道是他興趣轉移了…”唐風想了想,“如果小盧有問題,那麼陳子建也有問題嘍!”

    “不!這不可能,我認識陳子建很多年了,他不可能有問題。”韓江肯定地說。

    “現在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唐風反駁道。

    “可是陳子建他已經死了。”

    “當然,陳子建也許沒問題,他的死是因為他發現小盧的陰謀。”

    “小盧的陰謀?”

    “嗯,小盧一定是將軍的人,他在進行某項陰謀。後來被陳子建發現,他便害死了陳子建,而後,當我剛一想到小盧有問題時,他便被將軍的人殺人滅口了,同時,還陷害了你,一箭雙雕,不可謂不高。”

    “可不管是小盧,還是陳子建事先並不知道我要找他們復原那個黨項女人的頭骨…”韓江陷入了沉思。

    唐風和韓江走出圖書館,雨似乎小了些,兩人一路無語,默默走著,濃郁的梧桐樹遮住了路燈的光線,寂靜的大街上搖曳著兩人細長的影子。

    突然,唐風猛地回身望去,厚厚的雨霧中,除了路燈那點光亮,唐風什麼也沒看見。韓江也轉過了身,狐疑地看看身後,又盯著唐風,“你看什麼呢?”

    唐風怔怔地盯著身後,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段時間我總覺得身後有一雙眼楮在盯著我…不會是你吧?”

    “我?!我不正站在你面前嗎?”韓江一臉無奈。

    “難道我被將軍的人盯上了…”唐風喃喃自語。

    “別瞎想了,這哪兒有人?”韓江警覺地觀察著四周,憑他多年的職業敏感斷定沒有人跟蹤,這才拍拍唐風的肩,“我看你是這些天太緊張了,產生幻覺了。”

    “也許是吧!”唐風不再說什麼,兩人又恢復了沉默,一直走到唐風的住處。唐風的家里堆滿了書,幾乎沒有韓江下腳的地方,唐風快速地整理了一塊地方,總算給韓江倒騰出了地方,韓江盯著唐風滿屋子的書,忽然開口了,“我剛才想了一路,只能有一種解釋,小盧在陳子建身邊,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那就要看陳子建在干什麼?除了研究我們帶來的那副骨架,陳子建之前研究的方向是什麼?”

    “這個我也調查了一番,陳子建一直在進行古人類遺傳基因的研究。”

    “古人類…遺傳基因?這倒是個很奇特的研究方向,他該不是想復活古人吧!”唐風隨口說道。

    “復活古人?”唐風的話讓韓江一驚,“是不是就像電影里說得那樣,從古人骨頭上提取DNA,然後復活古人的基因?”

    唐風見韓江這幅模樣,怔怔地點點頭,“原理上是這樣,不過技術上有難度,主要是很難從古人的骨頭上提取到有用的DNA,另外,在法律和倫理上也說不過去。”

    “難道陳子建和小盧就正在試圖恢復古人的DNA?”韓江喃喃自語道。

    “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瘋狂的試驗。”

    “可這試驗與玉插屏又有什麼聯系呢?”

    “聯系,一定有內在的聯系!將軍瘋狂的計劃!”

    “不!我預感到這事沒那麼簡單,陳子建和小盧的試驗或許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瘋狂,但是這里面的陰謀一定比我們已知的更加瘋狂。”韓江推斷道。

    唐風沉思片刻,道︰“對,不管小盧他們在搞什麼研究,這里面的陰謀絕不是我們現在所知的那麼簡單,我曾經問過趙永小盧的屍檢情況,他說小盧的身上並沒有那個刺青,我當時就提出了疑問,可他沒當回事,如果小盧不是將軍的人,那麼這里面的陰謀就更複雜了。”

    “嗯,就像我們之前分析的那樣,還有一股我們看不見的勢力也攪進來了。”

    “小盧很可能是為他們工作。”

    “好了,先別猜了,說說你的發現吧。”

    “我?!”唐風聳聳肩,“我泡了半個多月圖書館,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唐風失望地說。

    “一無所獲?那些西夏文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沒辦法,羅教授都破解不出那些西夏文的意義,何況是我?但是我根據之前的一些線索,推測玉插屏背後那些若隱若現的西夏文,很可能是一段古老的西夏咒語。”

    “咒語,這些咒語有什麼用?”

    “現在還不知道。我曾向趙永詢問過小盧的電腦,希望從中找到那篇論文,可是趙永說他們詳細檢查了小盧的電腦,里面根本沒有那篇我曾經看到的論文。”

    “聽你的這麼說,小盧和季莫申生前似乎都在研究西夏咒語?”

    “但他們應該並不知道玉插屏背後的這篇西夏文啊!”

    “這已經不重要了,玉插屏得而復失,將軍恐怕已經知曉玉插屏的秘密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韓江頓了頓,又道︰“這次我來你這里,就是要找你一起去尋找那個傳說中瀚海宓城。”

    “就憑我們倆?”唐風猶豫。

    “對!就我們倆,我們有地圖,為什麼不試一下呢?再說為了洗清我的冤屈,也得找到瀚海宓城!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要來查查小盧的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一些蛛絲馬跡。”韓江站起來,盯著窗外漆黑的雨夜說。

    “這…只能去找找小盧過去在校的檔案了。我明天領你去學校檔案館看看,我正好跟那兒的朱老師挺熟。”

    韓江沒說什麼,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雨過天晴,唐風帶著韓江來到學校檔案館,檔案館的朱老師接待了他倆,唐風很快在浩如煙海的檔案中,找到了小盧的名字——盧春,男,醫學院臨床醫學系…唐風看看韓江,小聲道︰“跟你調查的一樣。”

    韓江沒說什麼,眼楮死死盯著面前這張學生登記表上,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看什麼呢?”唐風問。

    “你看這兒。”韓江指著學生登記表最下面的“備注”一欄,緩緩讀道︰“該生於2002年3月至2002年10月期間失蹤,經校委會研究決定,不按曠課處理。”

    “哦!還有這事。”唐風扭頭問朱老師,“咱們學校還有學生失蹤?”

    胖胖的朱老師想了一會兒,大聲道︰“這學生我想起來了,當初是有這麼一回事,醫學院有個男生失蹤了大半年,家長,學校,還有警察找了大半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可就在大家都以為這小子凶多吉少的時候,這個學生又自己回來了。”

    “都這麼多年了,您倒是記的挺清!”

    “這事當時在學校挺轟動的。也算奇事一樁!”

    “我怎麼不記得了…”唐風使勁想了想,腦海似乎有了一絲印象。

    “其他人不記得也正常,我是記得的,因為那時警察來我這兒查檔案來了好幾撥…”

    韓江打斷朱老師的話,問道︰“那後來怎樣了呢?”

    “後來?後來這小子回來以後,不管別人怎麼問他,他就是不說這大半年去哪兒了,也不說為什麼不聲不響離校這麼長時間。”

    “那您知道嗎?”韓江問。

    “嗨!不用想都知道,還能什麼原因,青春期躁動唄,肯定是失戀,為了哪個女孩跑出去了大半年!”

    “這是您的推測,還是事實?”韓江似乎又找回了昔日偵查辦案的感覺。

    “當然是事實。”朱老師看來頗有把握。

    “您不是說盧春回來後什麼都不說嗎?”

    “那還要說警察有辦法啊,我是聽負責這個案子警察說的,他們去問這個盧春,開始這小子也不說,可是後來架不住警察盤問,他還是斷斷續續說了,原來這個盧春在大二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校外的女孩,後來這個女孩不知何故,不聲不響走了,這學生就像著了魔一樣,據說追到了女孩老家,再後來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韓江又仔細問了問關於盧春的情況,見問不出什麼新線索,便起身告辭。

    走出檔案館,唐風便問韓江,“你覺得小盧上學時的失蹤和我們今天發生的事有聯系?”

    “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小盧的失蹤很可疑。”

    “是為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會是誰呢?”

    “不要想了,就憑我們現在所掌握的線索,是不可能了解盧春背後隱藏的秘密,他潛伏到陳子建身邊,一定有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又在為誰工作?”

    “陳子建是國內古人類學研究方面的權威,我看小盧到他身邊只能是和那些古人骨頭有關,這樣也就好解釋沒藏皇後頭骨為什麼會丟失了。”唐風道。

    “只是他們事先並不知道我會拿沒藏皇後的頭骨給陳子建…算了,不想了,咱們還是快點準備去巴丹吉林沙漠吧。”

    失去了強大的組織,一切都要兩人自己動手,唐風和韓江分頭準備了進入沙漠所需要的給養裝備,天黑之後,兩人才回到唐風的住處。

    走出電梯間,唐風摸鑰匙開門,韓江拖著沉重的裝備,跟在唐風身後,就在這時,唐風忽然感到身後有一陣陰風襲來,唐風暗道不好,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覺肩頭被猛拍了一下,不過…唐風緩過神來,這一下並不疼,是誰?韓江?就在唐風一轉身的時候,他已經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笑聲,是梁媛!

    “終於等到你了!”梁媛笑道。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你好像不歡迎我嘛!”

    “不是,主要我這里不安全。”

    “不安全?有什麼危險?”

    “你看!你身後就站著一個通緝犯。”唐風決定嚇一嚇梁媛。

    梁媛果然被唐風嚇了一跳,一扭頭,就見一座黑塔立在自己身後,正沖她板著臉呢。她這才發現是韓江。不過梁媛很快就鎮定下來,“甭嚇我!你們的事我早聽說了。”

    “哦!你聽說什麼了?”韓江來了興趣。

    “先是聽說你們背著我去了賀蘭山,然後聽說你韓隊長出事了,再後來你們解散了,玉插屏全都丟了。”

    “你的消息來源很可靠啊!”

    “我都是從趙永那兒聽說的。”梁媛笑道。

    “他就這麼輕易告訴你一切?”

    “那當然不會。不過我有辦法讓他乖乖交代啊?”梁媛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哦!你對他動刑了?”韓江笑道。

    “不用動刑了,你們還欠著我們家一塊玉插屏呢!”

    “這倒也是,拿人的手短,當初我還對你和你父親保證過,沒想到如今…”

    “算了,您不用自責了,我一聽趙永說是你盜走了玉插屏,立馬就跳起來了,我絕不相信會是您盜走的玉插屏,只是…只是咱們所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梁媛說著反倒安慰起韓江來。

    韓江聽了梁媛的話,頗受感動,拍了拍梁媛肩膀,“還好,事情還不算太糟,咱們還有唐風拍的照片,我和唐風正準備去巴丹吉林沙漠尋找那座消失的古城。”

    “就憑你們倆?還有幾張照片?”梁媛搖著頭反問。

    “可我們現在只能如此,別無選擇了。”韓江道。

    “嘿嘿!所以我就來幫你們了。”梁媛故作神秘地沖韓江笑笑。

    “幫我們?你能幫我們什麼?”唐風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少廢話,快開門,這里隔牆有耳,天機不可泄露。”梁媛顯得越發神秘。

    三人走進屋內,唐風冷笑了兩聲,問梁媛,“行了,大小姐,有什麼就快說吧,我們還忙這呢。”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千里迢迢跑到你這兒,總得讓我歇歇吧,快給我倒杯茶來!”梁媛對唐風輕聲呵斥道。

    唐風站著沒動,他看看韓江,韓江倒對梁媛的話起了興趣,沖唐風怒了努嘴,唐風只好不情願地給梁媛端上茶,又擠出一副笑臉,“大小姐,要不要給你錘錘腿啊?”

    梁媛白了唐風一眼,“這個嘛,就算了。咱們言歸正傳,我是真的來幫你們的,半個多月前,我在地下室整理我爺爺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本日記本。”

    “哦?日記本!”唐風和韓江同時瞪大了眼楮,他們看見梁媛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個暗紅色封皮的筆記本,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東西了。

    唐風伸手就想去拿筆記本,可是梁媛卻一下把筆記本收了回來,說道︰“想看這個筆記本,先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還帶條件?什麼事?”唐風一皺眉。

    “我要和你們一起去尋找那座西夏古城。”

    “不行!我們本來就夠煩的了,你就別給我們添亂了。”唐風斷然拒絕了梁媛的要求,可他看著梁媛,忽然心里一軟,又說道︰“那里很危險,比之前我們遭遇的一切都要危險,而且你看看咱們現在的情況,老K解散了,咱們現在勢單力薄,我是怕你去了有危險。”

    “算你還有良心,但是正因為你們勢單力薄,所以才更需要我,你放心,我不會拖你們後腿的。”梁媛信誓旦旦地保證。

    “這…”唐風盯著梁媛手中的筆記本,遲疑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唐風說著,乘梁媛一愣神的功夫,一把搶過了筆記本,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梁媛趕忙確定道︰“那咱們就說好了,一言為定。”

    誰料,唐風一邊翻看筆記本,一邊說道︰“我說話不算數的,咱們老K一向是韓江說得算。”

    聽唐風這一說,梁媛好懸沒氣炸了,“你…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我都是為你好。”唐風頭都沒抬,繼續翻看梁雲杰的日記本。

    梁媛氣得說不出話,但是她在背包里翻了翻,很快又鎮靜下來,下面該輪到唐風不淡定了,唐風匆匆翻遍了梁雲杰的日記本,他發現這本日記,是梁雲杰從1974年至1978年的日記本,可唐風卻沒有從中發現任何對他們有價值的信息,他抬頭看看梁媛,梁媛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難道自己被這小妮子給涮了?”唐風又繼續翻閱日記本,可還是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唐風將日記本遞給韓江,終於憋不住,問梁媛,“你爺爺的日記本上看不出什麼啊?”

    梁媛笑了,“我又沒說日記本里有什麼?是你一看到我拿出日記本就要搶。”

    “那你有什麼發現呢?”

    “我在爺爺的這本日記本里發現了一封信。”

    “一封信?”唐風和韓江幾乎同時驚道。

    梁媛不緊不慢地拿出那封信,在手中晃了晃,“這次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我不管你們倆誰做主,得先答應我,帶我一起去尋找瀚海宓城。”

    唐風和韓江被梁媛搞的實在沒有辦法,韓江首先動搖了,“要不就帶梁媛同去,這次咱們不比以往,人手少,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

    唐風無奈地搖頭,也只好同意。梁媛這才鬆了手,唐風接過那封信,已經發黃的信封,看樣式是西方信封的樣式,信封上洋洋灑灑寫著幾行外文,同時附上了繁體的中文,唐風稍加辨認,認出這些洋洋灑灑的外文是俄文,來不及多想,唐風迅速打開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信紙上洋洋灑灑寫滿了雋秀的書法體俄文,一共有三頁紙,中間還穿插著幾幅用鋼筆繪制的簡圖,當唐風粗粗讀完這封信時,他震驚了。

    韓江看看唐風一副吃驚的模樣,又轉向梁媛,問︰“信上說的什麼?”

    梁媛聳聳肩,道︰“我不認識俄文,具體什麼內容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通過信封上和信里落款辨認出這是米沙寫給我爺爺的一封信,所以就知道這肯定對你們有幫助。”

    “真的是米沙寫給梁雲杰的信?!”韓江又轉向唐風。

    唐風點點頭,“是的,而且這封信至關重要,我粗粗看了一遍這封信,這封信是米沙在六十年代寫給梁雲杰的,信中簡要介紹了米沙在科考隊出事之後的遭遇。”

    “哦!這正是我們最感興趣的。”韓江話語中帶著興奮。

    唐風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然後詳細介紹道︰“這封信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米沙向梁老爺子大致說了自己這些年的境遇,並解釋了為什麼寫這封信,他覺得還是要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說出來,否則心有不甘,想來想去,他只有對梁老爺子說。”

    “看來米沙心中一直有秘密,連克格勃都不知道的秘密。”韓江喃喃道。

    唐風剛想繼續往下翻譯信的內容,韓江突然打斷了他,“等等,唐風,你剛才說這封信是哪年寄出的?”

    “六…六幾年吧!”唐風不明白韓江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具體是哪年?”韓江追問。

    唐風翻到信紙最後,米沙的落款寫的是1964年12月12日,唐風又拿起信封看了看,信封上一個俄文郵戳寫的是“列寧格勒1964.12.13”。

    “1964年?!”韓江和唐風同時震驚了,竟然又是那個1964!韓江一把將信封從唐風手里搶了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突然,韓江叫了起來,“唐風,你難道沒注意到這個信封上只有列寧格勒的郵戳,而沒有寄信目的地北京的郵戳?”

    “啊——”唐風一下怔住了。

    “這說明什麼?”梁媛也有些懵。

    “這說明1964年12月13日,米沙在列寧格勒的郵局發出了這封信,但是這封信並沒有寄到北京!”韓江斬釘截鐵地說。

    “這…這怎麼可能?那我爺爺是怎麼收到這封信的?”梁媛不敢相信。

    “是啊!如果信沒有到達北京,梁老爺子怎麼會得到這封信的?”唐風搖著頭反問。

    “唐風,你難道忘了嗎?1964年米沙正處於克格勃嚴密的監視保護中,他那時能有通信的自由嗎?”韓江說到這,指著信封背後的封口上方,“看!看看這是什麼?”

    唐風接過信封,他這才注意到在信封背後封口上方,出現了一個長方形的紅色戳印,雖然過去這麼多年,戳印已經有些模糊,但唐風還是很快辨認出來上面一行俄文——不許可。

    唐風怔怔地盯著那個暗紅色的戳子,“不許可…這是什麼意思?”唐風問韓江。

    “這還不明白,這說明米沙雖然在郵局寄出了這封信,但信很快就被克格勃拿到了,然後蓋上了這個‘不許可’的戳子。”韓江解釋道。

    “那麼後來呢?”唐風追問。

    “什麼後來?”韓江反問。

    “後來這封信怎麼樣了?”

    “後來這封信肯定被克格勃沒收了,至於這封信怎麼又到了梁雲杰手上,這就只有天知道了!”韓江攤開雙手說道。

    “我原本以為能幫你們解開謎題,沒想到又給你們帶來了一個不解之謎!”梁媛失望地說。

    “不!梁媛,你帶來的這封信對我們很重要,先不說信的內容,光是這個‘不許可’就給我們帶來了一些新的線索。”韓江似乎理出了一些頭緒,“從信封上看,沒有北京的郵戳,這說明你爺爺絕不是通過正常渠道得到這封信的,那麼,不管之後梁老爺子是什麼時候得到這封信的,我們可以推出兩種可能,一,梁老爺子和俄國那邊有我們所不知道的某種聯系;二,問題出在克格勃內部;據我分析,第一種情況的可能性不大,梁老爺子不大可能和俄國那邊有什麼聯系,特別是在那個年代,那麼,最有可能的是第二種情況,可是…。”

    “可是我們又遇到了這個該死的1964!”唐風接過韓江的話茬說道。

    “是的,如果不是1964,我們完全可以通過葉蓮娜搞到的克格勃關於米沙的檔案,找到這封信最後的去向,這樣也就能搞清楚它最後是怎麼落到梁老爺子手上的。”韓江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沮喪。

    “也許…也許爺爺後來完全是偶然得到這封信的?”梁媛猜測。

    “偶然?不,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唐風搖著頭說。

    “1964年,克格勃那邊發生了什麼,我們現在不得而知,不過我們可以從梁雲杰在國內境遇來推測這封信後來的下落,梁老爺子從科考隊回來後的遭遇,我們之前已經知道了,試想一下,如果梁老爺子是在1964年得到這封信的,他後來難道會帶著這封信偷渡香港嗎?”

    “你的意思梁老爺子是後來才得到這封信的?”唐風馬上明白了韓江的意思。

    “恩,我想是這樣的,至於說後來梁老爺子是怎麼得到這封信的,那就只有先搞清那個遺失的1964了。我想這里面一定有問題,問題都出在1964年上,我甚至可以推測米沙很可能還給梁雲杰寫過信,也可能給馬卡羅夫寫過信,總之,那些信最後都被克格勃扣留了,只有這封信不知何故,流到了梁老爺子手里。”韓江道。

    “因為這封信的內容很重要,我們還是來看信的內容吧,我剛才說了這封信的第一部分,關鍵是第二部分,第二部分,米沙對梁老爺子回憶了當初科考隊的一些情況,特別是科考隊出事前幾天的情況,這對我們至關重要,雖然米沙說得很簡短,而且他說有很多經歷他已經無法回憶,但我們有了玉插屏背後的地圖,再加上米沙這封信,已經離那座神秘的西夏古城很近了。”唐風越說越興奮。

    “等等,你剛才說‘無法回憶’是什麼意思?”很近問道。

    “哦!這就要說到信的第三部分了,米沙在信的最後提出了一系列的疑問,他是這樣寫的…”說著,唐風一字一句地翻譯出了米沙信的最後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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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米沙的路線

        …

    梁,我只能回憶到這里,沙塵暴之後,我也不知來到了哪里,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座無與倫比的大門,當我無意中推開那扇無與倫比的大門後,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就都不記得了,我現在能回憶起後來的事,已經是在沙漠里了,我也不知走了多久,又餓又累,被一個牧人救起,他們給了我吃的,我開始變得多疑起來,當天晚上,我不辭而別,離開了那個牧民的蒙古包,開始了長達數月的流浪,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不敢和人說話,不敢與人接觸,也不敢去找警察,一路上靠著乞討,最終到達了莫斯科。

    …

    “看來我們之前的推斷完全正確,米沙就是離謎底最近的那個人。”韓江沒等唐風念完,就插話道。

    “是啊!這段記載正好填補了米沙從科考隊出事到在莫斯科被人發現之間的空白,說明米沙確實曾經在沙漠中找到了一座古城,雖然他沒說那是座什麼古城,但我想那一定就是我們日思夢想的瀚海宓城。”唐風推斷道。

    韓江點點頭,“不錯,米沙說到‘推開那扇無與倫比的大門’,我想這就是瀚海宓城的大門,不過…”韓江有些遲疑,“不過大門後面的情況,他只用了一句‘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然後就說後面的事記不得了。”

    “不,我倒不認為這是輕描淡寫,一句‘眼前的景象恍若隔世’已經說明了一切,瀚海宓城的景象一定是他難以用語言去形容的。”唐風道。

    梁媛忽然插話道︰“我倒是懷疑米沙到底是真的記不得後面的事了,還是他壓根就沒有找到什麼瀚海宓城,如果他真的找到了瀚海宓城,怎麼會什麼都不記得了呢?”

    梁媛的話給唐風和韓江澆了一盆冷水,“是啊!我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沒找到那座西夏古城,米沙當年在風暴之後,就那麼輕鬆地找到了瀚海宓城。”韓江皺緊了眉頭。

    “信里米沙沒有詳細說他是如何到達‘那扇無與倫比大門前的’,也許他真是記不清了。”唐風仍然堅持自己的推斷。

    “總之,這段記載太奇怪了,既然要對我爺爺說當年的事,為什麼又不詳細說清楚?是米沙自己記不清楚了?還是他壓根就沒有找到瀚海宓城,那些只是他的一些幻覺。”梁媛道。

    “幻覺?”韓江想了想道︰“說到記憶力,這封信寫於1964年,回憶幾年前的事按常理應該沒有問題,如果說是米沙的記憶出了問題,那麼就只有解釋為米沙大腦遭受了某種外來的刺激。”

    “好了,別猜了,我的信還沒讀完呢,幻想,記憶力的問題,米沙在後面自己就說到了。”唐風說著又繼續翻譯起米沙的信來…

    …

    梁,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切都太神奇了,我明明記得我推開了那扇大門,可是現在卻怎麼也記不起門里的世界,科考隊出事後,我是怎麼來到那扇大門前的,我也記不清了,頭腦里一片空白,只有在夢中零星的回憶不斷閃現,只是…只是我無法把那些零星的碎片拼湊起來,但是我敢肯定這不是幻覺,絕不是!

    我常常想——上帝啊!我當初是怎麼走到那扇大門前的,又是如何離開的?我推斷科考隊出事的地方,應該離我發現那扇不可思議的大門距離不遠,…也許哪天我睡了一覺後,就能回想起來一切,那時再給你寫信。

    希望得到你的回信,另請你不要向別人透露此信的內容。

    …

    唐風讀完信,屋子里沉默下來,許久,梁媛才問道︰“完了?”

    “完了。”唐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就這麼完了…”梁媛悵然若失。

    “梁媛,你在你爺爺的遺物中除了這封信,還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韓江忽然問梁媛。

    梁媛想了想,搖頭道︰“沒有了,就這封信我覺得還有價值。”

    “看來米沙這輩子再沒想起來那一切。”韓江喃喃道。

    “也許他想起來了,還給梁老爺子寫過信,只是被克格勃扣下來了。”唐風推測道。

    “不大可能,如果米沙後來回憶起來了,季莫申會不知道?”韓江反問道。

    “嗯,季莫申?”唐風想了想,“這樣看來米沙後來應該沒有回憶起來,不過這段話米沙肯定地說科考隊失蹤的地方,與他發現的那扇無與倫比的大門非常近,這也許對我們會有幫助。”

    韓江又否定道︰“我看這多半是米沙的錯覺,試想一下,如果米沙發現的那扇大門離科考隊出事的地方非常近,那麼為什麼塵暴過後,只有米沙一個人來到了大門前?”

    “這就是一個新問題了,之前我們關於科考隊最後的情況,都是馬卡羅夫告訴我們的,按照馬卡羅夫的說法,科考隊出事的那個晚上,當他和梁老爺子回到營地時,科考隊的人都不見了,也就是說,米沙這個時候也應該隨科考隊離開了營地。只是我們和老馬都不知道科考隊當時是有組織地離開營地,躲避塵暴?還是心理崩潰,四散奔逃?”唐風道。

    “這個問題我也曾想過,我想以科考隊的專業素質,不至於心理崩潰,四散奔逃,他們很有可能是有組織撤退的,所以當老馬和梁雲杰回到基地時,不見一人。”韓江推測道。

    “可他們去了哪里?最後為什麼只有米沙來到了那扇無與倫比的大門前?”梁媛問道。

    “我想科考隊在撤離營地後,肯定又遭到了可怕的打擊,正是這次打擊,給科考隊致命的一擊。”韓江進一步推斷道。

    “致命的一擊?還會有什麼打擊比沙塵暴還要可怕?”唐風不敢相信。

    “一定是這樣的,這次致命打擊,讓科考隊最後心理崩潰,我猜除了米沙,科考隊其他人應該就是在這致命一擊中遇難的,所以當初沒有在附近找到一具科考隊隊員的屍體,如果是四散奔逃,那麼在搜救中,應該能發現一些遺跡。”韓江道。

    “也就是說那個打擊是瞬間的,以至於科考隊根本來不及反應,會是什麼呢?”唐風道。

    “誰知道呢,總之,米沙逃過了這致命一擊,但是很可能是這致命一擊造成了米沙短暫的失憶,以至於他回憶不起之後發生的事。”韓江推斷說。

    “可是他記得那扇無與倫比的大門,並說推開門後,看到的景象恍若隔世!”梁媛說道。

    “這只能說明那扇大門和推開門瞬間看到的景象讓米沙太深刻了,所以在短暫失憶中靈光一現。”唐風說道。

    “嗯,一定是這樣。所以我們才看到了這樣一封語焉不詳的信。”韓江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突然,又開口說道︰“我忽然也靈光一現,想到這封信會不會是梁老爺子臨死前才收到的?”

    聽了韓江的話,唐風和梁媛一臉驚愕,但是唐風很快就明白了韓江的意思,“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到了,梁老爺子臨死前為什麼會匆匆找到我,為什麼對那塊玉插屏志在必得,很可能是因為他收到了這封信,這封信重新燃起了他尋找西夏古城,破解科考隊失蹤之謎的希望。”

    “可我沒聽爺爺生前提到過這封信啊?”梁媛問道。

    “那是因為你爺爺不希望你參與進這件可怕的事。”唐風道。

    “1964年寄出的信,21世紀才收到,這…這有點太不可思議了吧!”梁媛還是不敢相信。

    “這就進一步肯定了之前我們的推斷,這封信在1964年並沒從列寧格勒發出,當然,這里就又出現了兩種可能,一種可能信是被克格勃扣留了,如果是這樣,那麼信件將被作為檔案保留在今天的俄聯邦安全局;另一種可能,信被另一伙人扣留了,你們想想,會是什麼人?”韓江說到這里,看看梁媛,又盯著唐風。

    唐風馬上想到了答案,“那多半會是將軍的人,1964年負責保護米沙的特工我估計都有問題,他們要麼是將軍的人,要麼將軍就在他們中間。”

    韓江點點頭,嘴里喃喃自語道︰“布雷寧,伊薩科夫,斯捷奇金…對!他們可能都是將軍的人,你們還記得葉蓮娜搞來的那份關於米沙的檔案嗎?里面獨獨缺了1964年那幾頁,如果我的推斷成立,那麼那幾頁很可能是被布雷寧給撕掉的,也只有他在1988年之後有可能在安全局戒備森嚴的檔案館中接觸到絕密文件。”

    “是啊!我們早該想到這點,現在我們已經可以肯定斯捷奇金是將軍的人,布雷寧和伊薩科夫也都露出了蛛絲馬跡,那麼只要假設1964年保護米沙的特工都有問題,許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如果布雷寧有問題,那麼這封信就算在1964年落入了克格勃手中,最後也會被布雷寧得到。”唐風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興奮。

    “但是這里又帶來了一個問題,不管當年這封信是落入了將軍手里,還是後來被布雷寧從克格勃內部獲得,他們為什麼又要寄給梁老爺子呢?要知道將軍是不願意梁雲杰參與進來的,所以將軍才會對梁老爺子拍賣會上拍得玉插屏那麼緊張,必欲除之而後快!”韓江的兩道劍眉此刻擰成了一個結。

    唐風略一沉思,“這很好解釋,你忘了我們從賀蘭山回來後的推斷?我們推斷在拍賣會上還有一股神秘力量,這股神秘力量不希望將軍那麼順利的得到玉插屏,如果梁老爺子確實是在拍賣會前收到的這封信,那麼就很有可能是哪一股神秘力量所為。”

    “可是這一股神秘力量為什麼自己不出來,而要把信寄給梁老爺子,故意刺激梁雲杰呢?”韓江反問道。

    “真討厭,原來是這封信把我爺爺給害了。”梁媛嘟囔道。

    “對了,你發現這封信時,在原有的信封外面,還有信封嗎?”唐風問梁媛。

    “沒有,我都說過了,這封信是夾在爺爺日記本中的,當時我看都是發黃的老東西了,以為這封信和日記本是一起的。”

    “看來梁老爺子沒有留下新的信封。”韓江道。

    “或許那個神秘力量是通過其它途徑,將這封信交給梁老爺子的。”唐風道。

    “嗯,也有這種可能。不管怎樣,如果我們推斷成立,那麼這個神秘的力量,很可能來自將軍內部,我想這點才是最重要的。”韓江十分肯定地說。

    “將軍內部?”唐風和梁媛都很吃驚。

    “對!一定是這樣,你們想想,這封信當初落到了將軍手中,如果不是將軍身邊的人,誰能得到這封信,再把這封信給梁老爺子。”

    韓江的推斷看似十分合理,以至於唐風和梁媛無話可說,但唐風卻總覺得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

    三人分析完了這封沒有發出的信,天已經很晚了,韓江收起信,將信交給唐風,說︰“這封信就放你那兒,別弄丟了。雖然米沙在信中對瀚海宓城語焉不詳,但這封信對我們還是很有幫助的,信中對科考隊出事前幾天的記述,特別是在那張草圖上出現的地名,對我們也許很有幫助。”

    “嗯,我一直在研究玉插屏背後的地圖,圖雖然標示得很清楚,但是上面瀚海宓城附近的那些地名,我一個都不認識,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地名可能都變了,也有的地名也許早不存在了,如果搞不清地圖上標示的這些地名,那我們貿然進入沙漠,很可能還會走錯路,現在有了米沙這張草圖,我可以對照地圖上的古地名,這樣可能很快就能搞清楚古地圖對應的現代位置。”唐風侃侃而談。

    韓江站起身,拍拍唐風的肩膀,“老弟,咱們可沒時間了,我限你今晚就要把地圖上古地名給我在現代地圖上標出來。”

    “這麼急?”唐風一皺眉。

    “廢話,我們的對手不會等我們把什麼都弄清楚了再出發,更何況我還是個通緝犯,趙永的人估計兩三天之內就能找到我們。”

    “那我干什麼?”梁媛忽閃著一雙大眼楮問。

    “你?”韓江看看梁媛,道︰“你,馬上做飯,打掃房間。”

    “我就是來給你們打雜的!”梁媛一臉委屈地看看韓江,又看著唐風,唐風盯著信上米沙繪制的草圖似乎已經入了定。

    梁媛狠狠拍了一下唐風,“你也把我當打雜的啦!”

    唐風這才回過神來,反問韓江,“你都給我們派了任務,那你做什麼?”

    韓江往沙發里一座,道︰“吃飯,聽你的匯報。”

    “靠!你還以為你是領導啊!你要是被趙永抓回去,牢飯夠你受的。”唐風道。

    “屁!我就算被趙永抓回去,他們也得好酒好菜給我供著。”

    “得了!我不管你倆了,我去破譯這幾個古地名了。”唐風說著,回了自己房間。

    梁媛老大不情願的開始做飯,但是當慣大小姐的梁媛哪里會做飯,一會兒,把屋里搞得烏煙瘴氣,一會兒,廚房里又冒出陣陣怪味,最後,搞得韓江實在受不了,只得沖進廚房,“媽的,我說大小姐,你這是做飯啊,還是在制造生化武器啊!”

    “我本來就不會做嘛,你偏讓我做,要不,我請客,咱們外面吃吧!”

    “得了吧,就我這樣,還是少在外面拋頭露面好。另外,提醒你,別把我的行蹤告訴趙永,其他人也不行,你要跟我們一起去沙漠,就暫時斷絕你所有的通訊吧,包括跟你父親。”韓江告誡道。

    “那我是不是要把手機也交出來?”梁媛怯怯地看著韓江。

    “那倒不用,沙漠里反正沒有信號。”韓江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在韓江的幫助下,梁媛總算做好了一桌菜,可是唐風還在對比那幾個古地名,韓江叫了好幾遍,唐風也沒應聲,韓江放下筷子,剛要去推唐風的房門,唐風突然大叫一聲,出來了,“總算認出了一個地名來。”

    “我靠!我還以為你這麼半天都破譯出來了?”韓江沒好氣地調侃道。

    “哪那麼容易?古代人畫的地圖上又沒有比例尺,我一個個將地圖上的古地名與米沙的草圖做了對比,米沙在草圖上特別標出了這些地名的漢字,可是我卻在西夏古地圖上找不到這些漢字所對應的古地名。”唐風解釋道。

    “那些西夏文翻譯準了嗎?”韓江問道。

    “請你不要懷疑我的專業水平!”唐風頗不服氣。

    “那你剛才認出了的地名是哪個?”

    唐風拿出那幾張放大的照片,指著古地圖上一個標示,說道︰“就是這里,在古地圖上,這個標示名字翻成漢字叫‘九里堡’,我在米沙畫的草圖上也發現了這個地名。”

    說著,唐風指向了米沙草圖上的一個地名,興奮地又繼續說道︰“有了這個,就有了參照系,我對比了古地圖和米沙的草圖,大致弄清了科考隊最後幾天的行動路線。”

    唐風用紅色鉛筆在照片上,畫出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這就是科考隊進入沙漠後,大致的行動路線,在這條路線上,九里堡是第一個,其後在米沙的草圖上還有三個標示,分別是‘狼窪’‘千戶鎮’‘月兒泉’,在古地圖上也有相對應的三個標示,但是翻成漢語卻並不是米沙草圖上標示的那三個名字,而且我按照字面翻譯過來,根本無法理解那三個西夏文標示是什麼意思,不過這也正常,很多地名本來就麼有任何含意,就只是個名字而已。”

    韓江拿過照片和米沙的草圖,仔細對比了一番,“似乎位置也不太對。”

    “是的,這正是我感到奇怪的,雖然古地圖上標示的三個地方離我畫的這條線相差不太遠,但還是可以看出,古地圖上的四個標示,除了已經確定的‘九里堡’與米沙草圖位置,名稱都對的上外,另三個標示,名字對不上,位置也有偏差。”唐風解釋道。

    “我看咱們還是先按米沙的草圖走吧!”梁媛忽然說道。

    “哦!你說說為什麼按米沙草圖走?”唐風反問梁媛。

    “這不明擺的事嘛!米沙既然找到了瀚海宓城,他的路線當然更可靠,古地圖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滄海桑田,許多地名都變了,許多城鎮,水源都消失了,我們要是完全按照古地圖找,恐怕會走錯哦!”梁媛說道。

    “你說得有一定道理,但是也不全對!米沙的草圖只畫出了科考隊進入沙漠的路線,並沒有詳細標出瀚海宓城的位置,只是在最後一個標出的地名‘月兒泉’西北方,大概畫了一個標示,並且特別注明——‘那扇無與倫比的大門,我估計的位置’,米沙後面的事都記不清了,他在草圖上估計的位置,恐怕也不可靠!所以我們還要以古地圖為主,米沙的草圖作為參考。”唐風說了一大通。

    韓江點點頭,“唐風說的對,你們看,米沙的草圖上,最後標示的一個地方是月兒泉,聽名字這里應該有一眼泉水,這里有水源,我想這里很可能就是科考隊最後一個營地所在地。”

    “不!不對,老馬曾經說過,科考隊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們攜帶的兩箱水被人放了,才引起了科考隊的恐慌,如果營地就有水源,科考隊也就不會恐慌了。”唐風道。

    韓江一拍腦門,“我怎麼把這茬忘了,那也就是說科考隊是在離開月兒泉後出事的,而且是在離開月兒泉挺遠的地方出事的,因為老馬還說過他們分頭出去找水源,都沒找到。”

    唐風想了想,又開口道,“還有一種可能,月兒泉可能壓根就沒水源。”

    “沒有水源?”韓江疑道。

    “所以科考隊在攜帶的飲用水被人放了後,才會驚慌失措!”唐風推測道。

    韓江對比了一下古地圖上標示的瀚海宓城位置,又看看米沙的草圖,“據我看,月兒泉離瀚海宓城還遠著呢,假設月兒泉或者月兒泉附近是科考隊最後的營地,這就奇怪了,米沙當年如何能在科考隊出事後,在沙漠里走這麼遠?”

    “從古地圖上看,瀚海宓城附近區域似乎不是沙漠隔壁了,也許那里有我們仍然未知的一片綠洲。”唐風暢想起來。

    “死亡綠洲?”韓江忽然想起了史蒂芬提到的死亡綠洲。

    “看來馬昌國當年也曾來到了瀚海宓城。”唐風盯著古地圖上“瀚海宓城”周邊的區域,那里究竟是什麼地方?是綠洲?還是峽谷?

    唐風思慮良久,用筆敲擊著古地圖上“瀚海宓城”周邊的區域,說道︰“看來只有真正走到那里,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可是我們怎麼去呢?就按米沙的這條路線?”梁媛問。

    “對!就按米沙給我們繪制的這條路線,我們也只能按照米沙的路線進入沙漠。”唐風肯定地說道。

    “可是除了九里堡,那三個地名都與古地圖上的名字對不上啊?”梁媛又問。

    “那我們就來看看這三個名字,米沙線路上出現的四個地名,應該是科考時米沙聽到的地名,‘九里堡’這個地名,西夏古地圖和米沙線路上都有,說明‘九里堡’至少在西夏時就已經存在了,並一直沿用下來,而另三個在古地圖上找不到的地名,據我推測,很可能是西夏之後才出現的。剛才已經說了‘月兒泉’就算不是科考隊最後的營地,也是科考隊經歷的最後一個有名可查的地方,要知道沙漠里很多地方從來沒有人去過,也沒有人定居,自然也就不會有名字傳下來,‘月兒泉’是米沙線路中最遠的一個地名,這說明那里至少是經常有人來往的地方,甚至是曾經有人定居的地方,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條件就是月兒泉究竟有沒有水。”

    唐風說到這,看看韓江和梁媛頻頻點頭,又繼續說道︰“再看這個千戶鎮,聽名字這里應該曾經有過一個鎮子,能稱得上鎮的,應該算是繁華的地方,那麼,沙漠里怎麼會有一個繁華的鎮子呢?從這個地名中的‘千戶’二字看…”

    唐風還沒說完,梁媛忽然插話道︰“我知道,‘千戶鎮’,顧名思義,就是說這里曾經住過至少一千戶人家,看來這里還是個大集鎮。”

    唐風瞪了梁媛一下,“胡說八道,誰告訴你叫‘千戶’就曾經住過千戶人家?‘千戶’是元朝,明朝的一種軍事建制,就好比現在的‘軍師旅團營’,一般在元朝,千戶算是比較高的武官了,這里叫千戶鎮,說明這里曾經駐扎過一位官階千戶的武將,當然還有他手下的部隊,我估計也正是因為此,所以此地才繁榮起來,成了一個集鎮。”

    “可是不論是米沙的草圖上看,還是從古地圖上看,這兒附近都是沙漠戈壁啊,怎麼會在這兒駐扎一支軍隊,而且還是由一位比較高級的千戶統領?”韓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是啊!這很奇怪,在古地圖上這附近也是沙漠戈壁,說明在西夏時期,這里就是沙漠,沙漠里根本不可能支持一支軍隊長期駐扎,還在此形成了一個集鎮!”唐風也感到很奇怪。

    “唐風,一般一個千戶手下有多少人馬?”韓江問道。

    “人數不等,但我想一個千戶手下至少應該有上千人的人馬吧!”

    “上千人?很難想象,沙漠曾駐有一支上千人的軍隊?他們的任務是什麼呢?”梁媛問道。

    “當然是為了防備敵人。”唐風道。

    “沙漠里哪來的敵人?”梁媛不解。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如果真如我推測的那樣,這個千戶鎮是元朝才出現的,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西夏古地圖上沒有標示這個千戶鎮。總之,這里曾經應該是個繁榮中的集鎮,至於現在還有沒有人,只有去了才知道了。”唐風說著,將目光移到了米沙草圖上“狼窪”這個地方。

    唐風又指著米沙草圖上‘“狼窪”的標示,說道︰“在千戶鎮東南方向是狼窪,從名字上看,這里應該有狼出沒。”

    “而且應該是塊窪地。這個我也能猜到,哈!”梁媛插話道。

    唐風輕輕哼了一聲,“那你從這個名字中看出了什麼?”

    “看出什麼?”梁媛一下就懵了,“不都說了嗎?”

    “哼,還是我來告訴你吧,窪地說明此處地勢低,有可能存在水源,而狼在這里出沒,進一步說明這里很可能有水源,所以戈壁灘里的狼群會聚集到這里,有了‘狼窪’這個名字。”唐風又進一步分析道︰“沙漠戈壁里有人的地方,應該就有水源,所以我甚至可以大膽推測,米沙在草圖上標示出的四個地名,歷史上都應該是有水源的。”

    “都有水源?”韓江忽然指著米沙的線路圖,疑惑地問道︰“為什麼米沙不在線路上標出水源的位置,你看,這四個點都沒有,其它地方也沒有。”

    唐風微微皺了皺眉,“也許是米沙回憶不起來了,或者他忘了。”

    “忘了,你覺得米沙既然想告訴梁老爺子一切,會忘了這麼重要的水源?回憶不起來,倒是有這種可能,但米沙信中說回憶不起來是科考隊出事之後的情況,之前的線路他應該是記得的。”韓江道。

    “或許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如我所推測的,米沙標出的四個地名就是有水源的地方,至少在當時還是有水源的,所以就不用特別標示水源了。”唐風對自己的推斷似乎頗有些把握。

    “好吧,就算你的推斷有道理,但是我們進入沙漠仍然要按照找不到任何水源,準備飲用水。”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嗯,當時有水源,不代表現在還有。”唐風也同意韓江的說法,他又接著說道︰“狼窪再往東南方向去就是九里堡,九里堡也是進入沙漠後的第一站。”

    “那你又從九里堡這個名字看出了什麼?”梁媛問道。

    “這個名字…”唐風遲疑下來。

    “聽這個名字,顯然那里會是一個古代城堡。”韓江搶先說道,“當然最有價值的是‘九里’這個顯示距離的名字,只是我們並不知道這個‘九里’是指哪里到此地的距離?”

    “不會是到瀚海宓城的距離吧?”梁媛大叫道。

    “拉倒吧!我看到這個‘九里堡’時,馬上就猜想到了這是不是距瀚海宓城的距離,但是再仔細一看,不管是玉插屏後的古地圖,還是米沙的草圖上標示的瀚海宓城都與此地甚遠,雖然我們現在還無法知道到達瀚海宓城的準確距離,但很顯然絕不可能就九里!”唐風對梁媛的猜測嗤之以鼻。

    “那你說這個地方為什麼叫九里堡?”梁媛還頗不服氣。

    “這個地方肯定不是距瀚海宓城九里,但是它確實應該是距某地九里,所以才會叫‘九里堡’。”唐風解釋道。

    “難道是距沙漠邊緣九里?”韓江猜測道。

    唐風盯著古地圖上現出的沙漠,搖搖頭,“不像。”

    “也有可能是距狼窪九里?”梁媛道。

    “有這個可能,因為我們現在根本無法知道這個‘九里堡’最初是哪個朝代建立的,歷史上每個時期‘一里’的標準是不一樣的。”唐風進一步解釋道。

    “哪個朝代建立的?你不是說過嗎,西夏古地圖上也有這個‘九里堡’,說明早在西夏就已經有這個名字,並一直沿用至今。”韓江反問道。

    “但我們也只能推測到西夏,也許西夏之前,就已經有了這個名字。”唐風想了想,又道︰“西夏古地圖和米沙草圖上都有‘九里堡’這個名字,說明這里自西夏至近代一直叫這個名字,這個名字能流傳這麼多年,一定是個重要的地方。我想從東南方向進入沙漠,從古至今,第一站都是這個‘九里堡’,所以這個名字一直口口相傳,而從九里堡再往西北方向走,歷史上可能出現過不同的路徑,所以不同路徑上的地名不斷變化,很難留傳下來。”

    “不同的路徑?”韓江疑惑起來,“照你這麼說我們到達九里堡之後,也可能會遭遇不同的路徑。”

    唐風聽了韓江的問題,笑了,“沙漠戈壁上本來就談不上路,理論上哪里都可以走,但是處處都有風險,所謂路線,不過是尋找古人已經為我們探出的道路,按古人走過的路線走,盡量少走彎路,避免風險。”

    “但是我還是有些擔心…”韓江欲言又止。

    “你擔心什麼?”唐風反問道。

    “前面我們已經推斷米沙的這封信是梁老爺子臨死前才收到的,我擔心…擔心這是個陰謀。”

    “你是說我…”

    梁媛剛要說什麼,韓江打斷她,說︰“梁媛,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在幾十年後又把這封信寄給你爺爺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不得而知,不論他是將軍的人,還是另一股力量,他們都一定有特定的目的。”

    “可我從信本身的內容看,並沒發覺有什麼異樣。”唐風道。

    “我並懷疑信的真實性,我詳細研究過米沙的筆記本上的筆跡,對米沙的筆跡應該是了解的,據我看這封信是米沙的筆跡無疑。但是我總覺得這里面有問題,我希望能推測出那個在幾十年後寄信人的目的。另外,就米沙的草圖而言,畢竟和古地圖還是有些偏差。”韓江提出了心里的擔憂。

    “古地圖所標示在瀚海宓城東南方向上標示的地名與米沙的草圖是有些偏差,但也許另三個名字只是名稱發生了變化,而圖上看出的一些偏差,也許只是我們的視覺問題,即便路線有些偏差,我想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要是米沙後來回憶起來那扇無與倫比大門後面的事就好了。你們有沒有想過,米沙找到瀚海宓城後,又是怎麼走出沙漠的?”韓江長嘆一聲後忽然問道。

    “你的意思那也是一條路?”唐風反問。

    “難道不是嗎?”

    “可是米沙不記得了。所以你想那麼多都是白費勁,咱們準備一下,就先奔這個九里堡去吧!”唐風說道。

    “現在可不比以往了,你有車嗎?”韓江問。

    “我朋友有一輛越野車,我今天已經跟他打過招呼,車沒問題。”

    “哼,那你朋友的車要倒霉了。還有,我現在是待罪之身,咱們不能走大路,只能走小路。”韓江皺著眉頭說。

    “這…這是個問題,不過也可以克服,就是要耽擱點時間。”

    “那就沒什麼問題了。”韓江說著,迅速地劃了幾口飯,吃完了飯,一抹嘴,對唐風道︰“你今晚做好準備,明天上午就出發。”

    “這麼急?”梁媛有些不太願意。

    “我的大小姐,咱們沒時間了。”韓江又對唐風說道︰“裝備和食品,飲水的事都拜托你了,明天你借到車後,咱們上午十點整,在你們學校門口見面。”

    “怎麼,今晚你不住我這兒。”

    韓江走到窗邊,撩起窗簾往窗外望了望,“你這里已經不安全了。”

    “不安全了?”唐風有點懵。

    韓江笑笑,拍拍唐風的肩膀,“我這不是給你騰地方嗎!呵呵。”說完,韓江背起自己的背包,很快消失在門口。

    唐風發現韓江沒有坐電梯下樓,他在陽台上往樓下看了半天,也沒見韓江的身影。“他還真成世外高人了!來無影,去無蹤。”

    唐風心里狐疑起來,第二天一早,唐風從朋友那兒借來了那輛越野車,當梁媛看到這輛車時,竟興奮地叫起來,“這輛車太fans了,太前衛了。”

    “算了吧,我估計韓江見到這輛車,要瘋了。沒想到我幾天沒見這車,我這哥們竟然把車給搞成了這個樣子。”唐風一臉苦笑。

    唐風和梁媛準備停當,駕車來到學校門口,正是上午十點,校門口人來人往,唐風不明白既然韓江要避風頭,為什麼還選在這麼熱鬧的地方?唐風坐在駕駛室里,環視校門口,等了十來分鐘,也不見韓江的人影,唐風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韓江幾乎從來不會遲到的。”唐風嘴里喃喃自語道。

    “從來?”梁媛一臉誇張地表情。

    “是的,因為對於他們這行,遲到一分鐘,往往就意味著失敗,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價。”唐風說著,再次把目光投向校門口的人群中,依舊沒有韓江的人影。

    又過了一會兒,唐風看看表,已經十點一刻了,他的感覺愈發不好,就在他想下車查看時,忽然,車前方出現了一個老頭,戴著墨鏡,蓄著一撮發白山羊胡子,身著一身白色西裝,還柱一拐杖,一副歸國老華僑的模樣,正盯著唐風的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個沒完,梁媛和唐風都被這老頭看毛了,不知他要干嘛,梁媛有些緊張地問唐風,“這老頭想干嘛?”

    “我哪知道?你拿出你大小姐的脾氣,下車去問問他!”

    “我?憑什麼是我?你干嘛的?”

    “我得開車啊,萬一這家伙圖謀不軌,我好趕緊發動車啊!”

    “呵呵!不用這麼麻煩。”梁媛似乎有了主意,“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廢話,我當然記…”

    沒等唐風說完,梁媛猛地按了一下車喇叭,連梁媛自己都沒料到,這被改裝過的車喇叭異常的尖銳刺耳,倒把她自己嚇了一跳,再看車前那老頭,扔了拐杖,大步流星走到車窗旁,使勁敲了敲車窗,待唐風把車窗放下來,那老頭,劈頭蓋臉就嚷道︰“媽的,你就給我借了這麼一輛破車,存心要害我!”

    唐風和梁媛這才認出面前這個白胡子老頭正是韓江,“我怎麼害你了?”

    “你搞得這是什麼破車,我盯著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什麼牌子的SUV,就看見這滿車身的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破車,這車能開嗎?”韓江一臉不屑。

    “當然能開,車是老了點,不過我那哥們是玩車的,絕對能把我們送到沙漠里!”唐風信誓旦旦地說道。

    韓江也不理唐風,又盯著車前後左右看了一圈,越看韓江越氣,“這…這都些什麼玩意,車頂還噴了個加菲貓,靠,這是什麼?”

    “葫蘆娃啊!”梁媛搶先答道。

    “媽的,你在香港長大也看過葫蘆娃?”

    “看過啊!葫蘆娃,葫蘆娃…”說著,梁媛還哼起了葫蘆娃的主題歌。

    韓江被氣得直翻白眼,但又無可奈何,坐到副駕位置上,這才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快走!”

    唐風將車發動起來,笑著問韓江,“怎麼樣?有沒有悍馬的感覺?”

    “屁!悍馬?我看是悍驢,你是嫌我們還不夠扎眼,我剛才數了,這車一共用了七種顏色,我決定了,把你這破車命名為‘七彩悍驢’。”

    “隨便你叫,反正也不是我的。”

    韓江嘆了口氣,道︰“我看你們不知道此一去路上的風險啊,咱們能不能完整的回來,還兩說呢!”

    “不要說這麼悲觀嘛!說不定我們會和以前一樣,全身而退,大獲全勝!”唐風看上去信心挺足。

    “哼,但願如此吧,但我敢肯定這破爛七彩悍驢是回不來了!”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唐風加快了車速,很快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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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06:44
第三章 九里堡

    一路上,三人避開高速、國道,專走小道,頗費了一番周折,三天後,終於來到了巴丹吉林沙漠中的額濟納旗,這是他們進入沙漠前的最後一個城鎮了。

    韓江坐在車里觀察著,唐風捅捅他,“下車啊!我都快憋死了。”

    韓江沒搭話,繼續觀察著車窗外的動靜,突然,一輛白色的“切諾基”從公路那頭馳過,韓江趕忙俯下身去,直到那輛切諾基走遠,韓江才重新鑽出來。

    “怎麼了?你認識那車?”唐風疑惑地問。

    “不,應該沒見過。”韓江道。

    “沒見過?沒見過你怎麼慫成這樣?”唐風不解。

    “小心為妙,趙永他們經常變換車外形的,更何況將軍的人已經早我們到了。”韓江說話時,依舊注視著窗外。

    “他們早到了?你怎麼看出來的?”唐風和梁媛也緊張起來,朝窗外望去。

    韓江倒笑了,“你們能看出什麼來,要動腦子,不是看出來,而是分析出來的,我們這邊已經浪費了半個多月時間,將軍可不會等我們。額濟納旗是進入沙漠的最後一個比較大的城鎮,他們一定會來這里。”

    “你這麼說,我還真有些緊張了,這次咱們人又少,裝備又差,沒有後方支援,而卻要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唐風開始擔憂起來。

    “是啊,要是葉蓮娜和老馬在就能減輕我們一些壓力。”韓江長長嘆了一口氣。

    “你這會兒想起了老馬和葉蓮娜他們了,我就叫你聯系他們,你卻怎麼都不肯!”唐風不滿地說。

    “我不聯系他們,既是為了我們的安全,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

    “此話怎講?”梁媛問道。

    “聯系他們,可能會暴露我們;而且讓他們參與進來,也會讓他們置身險地,老馬已經那麼大年紀了,還有…”韓江沒有再說下去,唐風和梁媛已經明白了韓江的意思。

    “要是有槍就好了!”短暫的沉寂後,梁媛忽然說道。

    “對啊!這次咱們連槍都沒有。”唐風也憂心沖沖地說。

    韓江皺著眉頭,道︰“沒有槍對我確實很不方便,不過,我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只要是能作為武器的東西,我都可以用來對付敵人。”

    說著,韓江拔出了一把匕首,“這就是咱們現在唯一還像點樣子的武器。”

    “就憑這?”唐風無奈地搖搖頭。

    “將軍的人可都是裝備精良的亡命之徒!”梁媛也道。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們倆下去,在這里買好所要需要的東西,要帶足水,還有修車的工具,備胎,汽油…唐風你自己看著辦,要是這破車在沙漠里拋錨了,修車的活就是你的了。”韓江吩咐道。

    “憑什麼修車都是我的活?”唐風不滿地嚷道。

    “呵呵,因為這七彩悍驢是你弄來的,你可得伺候好它!”韓江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

    唐風無奈地搖搖頭,和梁媛下車在額濟納旗的商店里備齊了所有裝備和食品。唐風和梁媛重新回到車上,三人合擊一番,決計找個偏遠一點的旅店先住下,養精蓄銳,明天天亮之前出發。

    於是,三人來到額濟納旗城外公路邊一個簡陋的汽車旅館住下,天氣漸漸熱了,這是來巴丹吉林沙漠旅行探險的時節,不過,這間小旅館里卻沒有一個旅客,旅館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漢,胡子拉碴,一口陝西方言,當唐風問他怎麼沒有旅客時,老板大聲回道︰“我這里條件不行啊,開車的再往前走點,都進額濟納旗去住店了。”

    “哦!”唐風似有所悟。

    老板忽然又接著說道︰“不過昨天倒是有兩個男人在我這兒住了一晚。”

    “兩個男人?什麼模樣?”

    “說不好,一個四十來歲,戴眼鏡,另一個年輕一些,很壯實!”

    “他們走了嗎?”

    “今天一大早,天沒亮就走了。”

    旅館老板的話讓唐風警覺起來,他馬上又問道︰“他們往哪兒走了?”

    “他們跟你們一樣,開著一輛越野車,我看好像是往沙漠里去了。”旅館老板說著還用手指了指門外,唐風看見,公路對面就是無邊無際的沙漠。

    “他們就是從這兒進的沙漠?”

    “不!雖然沙漠看上去哪兒都能走,其實不然,如果不想遭遇什麼意外的話,最好按照一定的線路走,畢竟這些路線都是前人走過的。”老板語重心長地說。

    唐風點點頭,“看來您知道從哪兒進入沙漠?”

    “那是,我在這兒呆了十多年,當然知道怎麼走,看你們這樣子也是要進沙漠吧!”

    唐風看看坐在角落里的韓江,韓江一言不發,也沒給唐風任何暗示,這時,梁媛迫不及待地說道︰“是啊,我們是要進沙漠,您知道去九里堡從哪兒走更近些嗎?”

    梁媛不但承認了他們要進沙漠,連要去的地方也說了出來,唐風瞪了梁媛一眼,梁媛只當沒看見,旅館老板看看梁媛,露出一口黃牙,笑了,“姑娘,我一猜你們就是要進沙漠,想去九里堡吧,你們過來看。”

    說著,旅館老板領著梁媛走到旅館門口,唐風和韓江也跟了出來,老板抬手一指額濟納旗縣城方向,道︰“從這兒往前一公里,就是進縣城之前,你們會在公路旁看見一個路碑,從那路碑下公路,你們就會看到在戈壁灘上被車長年壓出來的一條路,順著那條砂石路往前開大約三公里,前面會出現一個敖包,那是所有進沙漠的人必經的地方,當地的土爾扈特人認為這片大漠是有神靈護佑的,所以你們最好在敖包前拜一拜,我這里有白色的哈達,你們最好一人給敖包獻上一條。”

    這時,旅館老板從門後扯出了三條潔白的哈達,梁媛大概第一次見到哈達,興奮地扯過哈達,做雙手合十狀。

    “這哈達要錢嗎?”唐風問了一句。

    “不貴,三十一條。”說著,老板在唐風面前伸出三個手指頭晃了晃。

    “奸商,一條白綢子要三十!”唐風心里暗暗罵道。

    唐風無奈,剛想掏錢把這三條哈達買下,梁媛倒先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慷慨地說道︰“不用找了。”

    唐風心說這有錢人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這時,梁媛又問道︰“那過了敖包呢?”

    “過了敖包,會有兩條路,一條在敖包西南面,那是通往胡楊林的,也是大部分遊客走的路,另一條在敖包的西北方向,就是你們要去的九里堡。”旅館老板介紹道。

    “西北方向!這正與古地圖和米沙的路線圖相吻合。”唐風想著,心里有了一些底。他急切地想了解更多的關於這條神秘線路上的一切,可是又對面前這個旅館老板不夠放心。

    就在唐風猶豫之時,梁媛繼續開問,“老板,看你對這一帶挺熟,你去過九里堡嗎?”

    “九里堡…幾年前我倒是去過一回,不過那里什麼都沒有,很荒涼,所以也沒什麼遊客到那里去。”旅館老板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什麼都沒有?”梁媛驚道。

    “那為什麼叫九里堡呢?聽名字應該有座城堡啊!”唐風也很吃驚。

    旅館老板又露出了滿口黃牙,“城堡?那其實是一個漢代的烽燧,早就荒蕪多年了,只是烽燧還屹立在戈壁灘上,給過往的人提供了一個地標,所以這兒的人就一直這麼叫下來。”

    “漢代烽燧?!”唐風不無失望,但他還不死心,追問道︰“那里有水嗎?”

    “水?”旅館老板輕輕哼了一聲,“進了這沙漠戈壁,你還想要水?我告訴你們,我這兒是你們進入沙漠前最後的補給站,需要水,我可以賣給你們。”

    “不!我們已經帶了水。”唐風回絕了老板。

    旅館老板似乎很失望,這就要回屋去,梁媛反應倒很快,一把拉住老板,“老板,不就是水嗎?我買,我還有問題要問你呢?”

    梁媛最後以二十五元一瓶的價錢從旅館老板那里買了兩瓶唐風從未聽過牌子的瓶裝礦泉水,唐風暗暗罵道,“這奸商,看起來面相忠厚,這麼一會兒,賺了我們一百多了!他是看出梁媛是有錢人來了,準備狠狠宰一刀。”

    梁媛倒不以為然,“老板,那你知道九里堡以前有水嗎?”

    “以前?”

    “嗯,比如幾十年前,或者古代。”

    “這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從我到這里來就沒聽說過九里堡有水!我去九里堡時,那兒全是黃沙,根本看不出曾經有水泡子或者是井的樣子。”

    “那你聽說過狼窪嗎?”

    “狼窪?這個名字好像聽人提到過,但我從來沒去過,也就不知道那兒的情況了。”

    “千戶鎮呢?”

    “這個,我連聽都沒聽過了。”旅館老板茫然地搖搖頭。

    “那月兒泉呢?”梁媛也不請示韓江、唐風,一口氣把她知道的幾個地名全報了出來,氣得唐風直向她擠眼。

    “月兒泉?”旅館老板似乎極力在回想什麼,忽然,他像想起了什麼,“這個月兒泉我好像聽人說起過,有人去過那里,並說那里有水。”

    “真的!是泉水?”梁媛興奮起來。

    “我也只是聽說,到底那兒有沒有水我也不清楚。”

    梁媛看看唐風,旅館老板的話一下把唐風的思緒給攪亂了,月兒泉真的有泉水?這與自己之前的判斷不符,如果月兒泉真的有泉水,那麼,月兒泉就絕不可能是當年科考隊最後出事的地方,或許是米沙真的記不起月兒泉再往下去的路線了?或許科考隊曾經經過月兒泉,又往下走了很遠?

    短暫的沉默後,唐風依然沒有重新理清自己的思緒,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韓江忽然問道︰“老板,那兩個住你店的男人是朝哪兒走的?”

    旅館老板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他扭頭去看韓江,韓江戴了一頂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旅館老板似乎對這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感到不安,怔了一會兒,才說道︰“他…他們去哪兒我怎麼知道,不過,他們也向我打聽過路。”

    “打聽過九里堡?”韓江抬起了頭,盯著旅館老板。

    “嗯,不過他們沒問那麼多,只問了九里堡。”

    “哦!他們說去九里堡干什麼嗎?”

    “沒,他們沒說。”

    “最近你注意到額濟納旗來了什麼人?”

    “人,這兒每天人來人往,人多了。”

    “我是說比較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旅館老板搖搖頭,隨即露出滿口黃牙,笑道︰“要說奇怪的人,你們幾個就挺奇怪的,問那麼多,很少有人走西北方向那條路的,更別說去狼窪了,我在這兒十幾年了,往西北方向去的人,頂多走到九里堡去看看那個漢代烽燧,然後就都掉頭回來了,從九里堡再往西北方向去,恐怕根本就沒有路了。”

    “為什麼沒人再往西北方向走?”韓江問。

    “因為那條路很危險,沒有水源,沙塵暴時常光顧,更重要的是,那條路走下去除了黃沙,還是黃沙,根本走不到頭。”

    韓江聽了旅館老板的話,又低下頭,不再做聲,像是陷入了沉思。

    旅館老板還在說著,“所以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那里了,那里真的很危險,據當地的老人講,沙漠深處是惡魔居住的地方,從九里堡再往西北方走下去,就是進入了惡魔的領地,從古到今,走進去的人,幾乎都沒有再出來。”

    “這麼可怕?”梁媛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別瞎扯了,那你剛才怎麼還說有人去過狼窪,甚至到過月兒泉,知道月兒泉有泉水呢?”唐風反駁道。

    “那也都是我聽這里老人說的,據那老人講,文革時,曾有一隊知青進入沙漠,想在沙漠中找到水源,開墾一塊綠洲,結果,二十多個年輕人進去,就再沒出來,大約一個多月後,當大家都以為那些知青已經全部遇難的時候,才有一個知青奄奄一息地爬了回來,當地的牧民都很驚詫,問他沒有水怎麼走出來了,那知青支支吾吾地說其他人都死了,他在沙漠里面找到了水源,才走了出來。”

    “就是月兒泉?!”

    “嗯,是的,據那知青講,月兒泉有泉水,不過,最後那個知青還是沒有救過來,也就沒有人再進去尋找那處水源。”旅館老板越說越讓眾人感到恐懼。這一路難道真的會凶多吉少?

    三人的心頭都罩上了一層陰霾,韓江和梁媛正欲回房休息,突然,唐風又扭頭問旅館老板,“再向您打聽一個地名,聽說過黑石?”

    “黑石?!”旅館老板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唐風只好作罷,回屋抓緊時間休息。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三人就開著那輛七彩悍驢出發了,按照旅館老板的指點,他們順著公路走了一公里,果然,在路邊有一個路碑,從路碑下公路,七彩悍驢駛進了沙漠戈壁。

    走了一程,茫茫戈壁上明顯可以看出一條被車轍碾壓過的寬闊砂石路,唐風加快速度,在砂石路上一路狂奔,沒多久,唐風發現地勢起了變化,越往前走,地勢越高,天大亮時,前方出現了一座高大的敖包。

    唐風將車開到敖包下,停住。三人跳下車,唐風走到敖包近前,四下望去,茫茫沙海戈壁,不見一人,唐風恭恭敬敬地給敖包獻上哈達,然後說道︰“看來昨天旅館老板所言不虛。”

    “純屬見錢眼開的家伙。”梁媛氣道。

    “嗨,你這會兒怎麼罵起來了,我看你昨天掏錢的動作很瀟灑嘛!”唐風笑道。

    “廢話,我這不是為了我們的任務嗎?”說著,梁媛轉向韓江,“我還等著韓隊長平反昭雪之後,給我報銷呢!”

    再看韓江,進入沙漠後,反倒來了精神,他把那根哈達隨手放在敖包上,沖梁媛笑道︰“你這錢可報不了,誰叫你願意被人宰。”

    “哼,不報就不報,我還在乎這點錢!”梁媛氣呼呼地說道。

    “是啊,你梁大小姐財大氣粗,就不要為這點錢計較了,你的功勞我會記住的。”韓江說著,忽然轉向唐風問道︰“唐風,你昨天提到的那個‘黑石’是什麼意思?”

    “‘黑石’就是西夏古地圖上那三個對不上的地名之一。”

    “哦!怎麼沒聽你說過?”韓江問。

    “我之前跟你們說過,古地圖上三個西夏文地名與米沙草圖上的三個名字對不上,我按西夏文字面上意思翻譯過來,有兩個根本無法按漢字的意思理解,而且離米沙的路線似乎距離遠了些,唯有這個‘黑石’,按西夏文字面翻譯過來,雖然名字很奇怪,但還能猜出這個地名可能跟黑色的石頭有關。”

    “那這個‘黑石’在什麼位置?”

    “用古地圖和米沙草圖對比,這個‘黑石’應該在月兒泉東南面,而且距離似乎不遠。”唐風又拿出照片和米沙的草圖對比了一下。

    “又是月兒泉…”韓江疑惑起來。

    “怎麼,你又想到了什麼?”

    “唐風,昨天旅館老板說那個知青說月兒泉有水源,如果他所言不虛,那麼,科考隊當年到那里也應該有水源才對!”

    唐風點點頭,“但是口說無憑,如果月兒泉真的有水源,那麼月兒泉就絕不是科考隊最後的營地,科考隊應該走的更遠。”

    “這不就好解釋米沙是怎麼發現的瀚海宓城,科考隊最後的營地應該比月兒泉更遠。”韓江推斷道。

    唐風擺擺手,“現在下這個結論為時尚早。”

    “是啊,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梁媛說道。

    三人走下了敖包,正如旅館老板所說,在敖包西面和敖包西北面各有兩條路,西面那條路明顯要寬闊,路上的車轍印也要多得多,而西北方面的那條路幾乎看不到什麼車轍印。

    韓江仔細觀察了西北方向上的車轍印,似乎沒有新的車印,韓江狐疑地往前望去,寂寥的大地沉默無言,難道這條路就是通往瀚海宓城的路?

    唐風駕駛著七彩悍驢一路狂奔,指南針,電子羅盤顯示的都是西北方向,但是,七彩悍驢在廣袤的戈壁灘上橫沖直撞了兩個小時後,唐風仍然沒有發現九里堡的蹤跡。

    “我們會不會走錯了?”梁媛嘀咕起來。

    “怎麼可能?你看指南針和電子羅盤顯示的方向都是西北方,沒錯!”唐風又檢查了一下指南針和電子羅盤。

    “那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到九里堡?”

    “我們不會走過了吧?”韓江也疑惑道。

    “走過了?不可能吧!”梁媛道。

    “昨天旅館老板說九里堡只是一個漢代烽燧,會不會我們一路過來,車速太快,沒看見?”韓江疑道。

    唐風停下車,仔細想了想,“已經走過了?不,不應該啊。剛才我們駛過的地方,一馬平川,周圍沒有任何遮擋,我一直盯著車窗外呢,如果漢代的烽燧就在路附近,我是不可能漏過的。”

    “那就奇怪了…”韓江喃喃自語道。

    就在這時,梁媛突然驚叫起來,把唐風和韓江都嚇了一跳,“你大呼小叫什麼?”唐風斥道。

    “你們快看,指…指南針,還…還有電子羅盤!”梁媛的聲音都變了。

    唐風這才驚訝地發現,剛剛和顯示西北方向的指南車和電子羅盤,此刻則完全變成了東南方向,韓江趕忙又查看GPS,GPS顯示的坐標居然就在公路附近,“媽的,這是怎麼回事?”韓江怒道。

    唐風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現在怎麼辦?”唐風看著韓江。

    “繼續往前開。”韓江恨恨地說道。

    唐風重新發動車,車廂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果然,沒往前開多久,他們就重新駛上了公路。

    唐風繼續駕車沿著公路走,半個小時後,他們又回到了那間汽車旅館,沒等唐風把車停穩,韓江就跳下了車,沖到旅館門口,卻見旅館大門緊鎖,韓江猛地踢了大門一腳,震落了厚厚的灰塵,卻不見一人。

    “媽的,我們肯定被人算計了!”韓江回到車上,罵道。

    “難道旅館老板也是將軍的人?”梁媛問。

    “不一定,但是那家伙絕非好人。”韓江怒道。

    “也就是說那家伙的話都不可信了?”唐風道。

    韓江喘著氣,望著公路旁茫茫大漠,沒有說話。許久,韓江突然斬釘截鐵地說道︰“還從剛才的路走。”

    “還從剛才的路走?那我們不又繞回來了?”唐風不解。

    “先到敖包再說。”

    韓江說完,把唐風推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自己駕車,又一頭沖進了大漠。

    很快,韓江駕駛著七彩悍驢又來到了敖包前,韓江對唐風和梁媛囑咐道︰“你們倆別下車,我下去看看。”

    韓江登上敖包,仔細觀察半天,然後跳了下來,重新發動車,繞著敖包轉了一圈,唐風忙問道︰“我們這是往哪兒去?”

    “往西邊這條路走!”說完,韓江猛踩油門,七彩悍驢如離弦之箭,朝西方飛馳過去。

    韓江駛出約有一刻鐘,在平坦的戈壁上出現了岔路,韓江跳下車,仔細辨別路上的車轍印,向西去的主路車轍印很多,甚至有驢友在路邊用石塊擺出了一個路標,而有一條隱約可見的小路正向西北方向延伸下去。

    “你們看,這條小路上車轍印不多,但卻有一條是最近留下來的,咱們就順著這條新車轍印走。”韓江看來頗有幾分把握。

    三人重新上車,向西北方沖下去,半個小時後,唐風首先叫了起來,“看,右前方,右前方有一個烽燧。”

    韓江和梁媛也看到了,在荒涼的戈壁灘上突兀著一座高大的烽燧,“那是漢代的烽燧!”唐風一眼就認出了烽燧的年代。

    韓江猛打方向盤,向漢代烽燧駛過去,七彩悍驢在茫茫戈壁上畫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形,最後穩穩地停在烽燧前面。

    三人跳下車,梁媛仰望著面前的烽燧,喃喃地說道︰“這就是九里堡?”

    “應該是吧!”韓江查看了指南針和電子羅盤,這次方向沒有錯。

    許久,兩人沒見唐風說話,扭頭望去,唐風忽然叫道︰“我真是太傻逼了!”韓江和梁媛驚愕地看著唐風,唐風解釋道︰“昨天我問旅館老板九里堡的情況,他居然能準確地說出來九里堡是一個漢代的烽燧,你們想想,一個沒有歷史和考古方面知識的人,就是來過九里堡,能一下子就說出這是一個漢代的烽燧嗎?”

    “是啊!如此說來,這家伙肯定有問題了。”韓江道。

    “哼,可憐我白被那家伙騙了好幾百塊錢!”梁媛這會兒又開始心疼起錢來。

    “幾百塊對你來說,就是灑灑水啦!”唐風笑道,惹得梁媛一頓粉拳。

    雖然很失望,但唐風還是一絲不苟地繞著這座漢代烽燧勘查了一遍,烽燧的形制是漢代無疑,不過,唐風並沒在烽燧周邊發現漢代文物,唐風首先想確定這是不是西夏古地圖和米沙草圖上的“九里堡”,但是沒有任何文物和證據,如何證明呢?

    唐風轉到烽燧西北角時,發現西北角已經坍塌,坍塌的位置露出了一個不大的洞口,唐風爬到洞口邊,朝里面張望,里面黑漆漆的,唐風回頭對梁媛喊道︰“電筒。”

    梁媛很快遞給唐風一只電筒,唐風借著手電筒的光線才看清洞里面,里面的空間不大,淤積著厚厚的灰土,唐風估計這都是烽燧坍塌時落在里面的,在淤積的灰土間,唐風仔細觀察,灰土中隱約露出了一些像是木板的東西,唐風想伸手去拿那件木板,可他試了試,夠不著,除非把洞口打大一點,但是唐風又不想進一步破壞這座烽燧,畢竟它已經在這兒默默地屹立了兩千多年。

    就在唐風猶豫不決之時,身後傳來了梁媛的聲音,“我來吧!”

    “你?我都夠不著,你能夠著?”唐風疑道。

    “你抱著我,我探到洞里面去,不就夠著了。”

    唐風想想,這主意不錯,於是,唐風抱著梁媛的小腰,就準備往洞里鑽,“抱緊點!”梁媛嚷道。

    “我已經夠緊的了!”唐風話語中帶著一絲委屈,身後傳來韓江一陣大笑,“笑什麼笑!有本事你來啊!”唐風沖韓江嚷道。

    “我不行,還是你來,你來,你們倆肯定配合得好!”

    梁媛已經將頭探進了洞口,唐風緊緊地抱住梁媛的腰,輕輕地說了一句,“小心!”唐風話音剛落,半截身子已經探進洞里的梁媛,突然尖叫起來。

    唐風聽梁媛尖叫,趕忙使出渾身氣力,把梁媛給拽了出來,梁媛閉著眼楮,還在尖叫,唐風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忙關切地問,“怎麼了,你傷到哪兒了?”

    梁媛見唐風一副緊張的樣子,突然收起尖叫,露出了笑臉。

    “你傻笑什麼?”唐風被梁媛弄得有些懵了。

    “我試試你的反應能力啊!不錯,反應還是挺快的。”梁媛笑得更歡了。

    “你剛才一喊,把我嚇死了!”唐風這才明白自己上了梁媛的當。

    “就是為了試試你對我關不關心!不錯,實驗結果我很滿意。”

    “你滿意了,我很不滿意。”唐風有些惱怒。

    “我拿到了這個,你滿不滿意啊!”梁媛說著,突然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塊小木板來。

    唐風一眼便認出了這就是剛才那塊夾雜在灰土中的木板,他一把拿過木板,翻看了一遍,“這是一塊漢代的木牘。”

    “木牘是什麼東東?”梁媛問道。

    “木牘跟竹簡一樣,是東周到魏晉時期的主要書寫載體,這里干旱少雨,所以這片木牘能一直保存下來。”唐風解釋道。

    “那這上面寫著什麼呢?”

    唐風拂去木牘上面的灰土,依稀看見了一行文字“居延…九里礅”。

    “九里礅?九里堡?!這是不是一個意思!”梁媛問道。

    唐風點點頭,“我想現在可以證明這里就是九里堡,而且這片木牘進一步證明早在漢代這里就已經被稱作九里礅,只是後來慢慢變成了九里堡。”

    唐風檢查完了這片木牘,又叫梁媛把木牘放回原處,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其它什麼東西,“又要我鑽一次?”梁媛嘟著嘴,似乎有些不滿。

    “有我保護你,不要怕。”唐風說著,就從後面抱住了梁媛的小腰,梁媛的不滿瞬間消失了,乖乖地又鑽進了烽燧里,這次,唐風等的時間有些長,他不知道梁媛在里面干什麼,“你在鼓搗什麼呢?這麼長時間?”

    突然,梁媛的身子劇烈抖了一下,隨即,唐風又一次聽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尖叫,梁媛這次比上次叫的還要凶,還要斷腸寸斷,不過,唐風這次有經驗了,不上梁媛的當了,他沒有馬上把梁媛拉上來,反倒笑道︰“你爹地沒給你講過狼來了的故事?”

    誰料,梁媛的雙腿開始亂蹬起來,尖叫變成了哭聲,“蛇!有蛇——”梁媛拖著哭腔喊道。

    唐風這才知道出事了,忙要把梁媛拽出來,可是梁媛雙腿亂蹬,一點也不配合,唐風頓時慌了手腳,幸虧韓江及時沖了上來,兩人一起用力,這才把梁媛給拽了上來。

    梁媛一見唐風,哭著喊著,粉拳不斷落在唐風胸口,“你…你竟然見死不救,還笑話我!…”

    唐風見梁媛這幅模樣,忙關切地問梁媛,“受傷了嗎?”

    見梁媛完好無缺,也沒哪兒受傷,唐風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梁媛還在哭著,唐風將梁媛緊緊抱住,過了許久,依偎在唐風懷里的梁媛才止住了哭聲。

    “蛇呢?哪來的蛇?”韓江把頭探進洞口,觀察了半天,也沒見蛇的蹤影。

    “剛…剛才就在洞里面的,我想…想再找找,看有什麼文物,可是我剛撥了一下靠東邊的塵土,就有一只蛇鑽…鑽了出來。”梁媛依舊驚魂未定。

    “這地方怎麼會有蛇呢?”韓江疑惑不解。

    “真的,那蛇有這麼長呢!”梁媛還比劃了一下。

    韓江又往洞里面張望了一番,還是沒有看見蛇的蹤影。“好了,沒事就好,以後這種苦活髒活累活都交給唐風干!”韓江勸慰梁媛。

    “好好!以後所有苦活髒活累活都我干!”唐風只得極力討好梁媛,以博梁媛破涕一笑。

    梁媛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從一直死死攥著的手心里,拿出了一枚銅錢,唐風眼前一亮,“這是什麼?”

    “這是我在浮土上找到的一枚銅錢,我想這枚銅錢可能對我們有用,所以剛才死死攥在手心里。”

    唐風原本以為這會是一枚漢代的五銖錢,可是當梁媛把這枚銅錢交到他手上時,唐風這才發現,這不是五銖錢,而是一枚少見的銅錢,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枚少見的西夏銅錢——光定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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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07:16
第四章 狼窪

    唐風手里攥著這枚西夏銅錢,默默不語,韓江等得不耐煩了,催促道︰“就一枚銅錢,犯得上盯這麼久?”

    唐風收起銅錢,道︰“要是這里能經過科學的考古挖掘就好了。”

    “別做夢了,現在咱沒有這條件!”韓江沒好氣地說。

    “是啊,不過僅憑剛才那片漢代木牘,和這枚西夏銅錢,我們就能看出許多問題來,首先木牘上的文字證實了這就是九里堡,並且早在漢代,這里就是邊防要塞;而這枚西夏銅錢的發現,則說明這里直到西夏,依然有人在此活動,甚至有可能這里在西夏依然是邊防要塞。”唐風大膽推測道。

    “這怎麼可能?漢代人建的烽燧,西夏時依然在使用?”韓江直搖頭。

    “完全有這種可能。”

    “就算有這種可能,那又怎樣?”

    “說明一,這里就是九里堡,我們所走的路是正確的;二,這里在西夏時期有黨項人活動,我們可以據此推斷這里很可能在西夏時,是連接瀚海宓城和興慶府之間的一個邊防要塞。”唐風說到這,看看韓江,“好了,我在九里堡的任務完成了,下面該你的了!”

    “哼,你以為我剛才閑著了,你勘查烽燧的時候,我已經查看了周邊的車轍印。”韓江跳下烽燧,走到路邊,說道︰“那條伴隨我們的車轍印一直從敖包,延伸到了九里堡,然後和我一樣,繞著九里堡轉了一圈,又朝西北方駛去了。”

    “狼窪?他們也朝狼窪去了!”唐風馬上想到了下一站狼窪。

    “我想是的,但是,我要特別指出的是,再往西北方下去,就完全沒有路了。”

    “沒路了?”唐風和梁媛不約而同地朝西北方望去,地面基本上看不出道路的樣子,只有一道車轍印向西北不斷延伸下去。

    “那我們還等什麼?也往西北方走啊!”梁媛似乎又恢復了勇氣。

    “是的,我們是要往西北方向走,但是我有必要在這兒提醒你們一句,你們想過這新出現的車轍印是什麼人?為什麼一直義無反顧通向沒有道路的狼窪?”韓江語重心長地問道。

    “當然不是一般人,肯定也是對瀚海宓城感興趣的人,我看多半就是將軍的車!”唐風推斷道。

    韓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聳了聳肩,然後鑽進了駕駛室,再次發動這匹七彩悍驢,朝大漠深處駛去。

    悍驢一路顛簸,發動機巨大的聲響,伴隨著車窗外的風,使三人一直保持沉默,臨近正午時,韓江將車速緩緩放慢了,“怎麼,你看到狼窪嗎?”唐風大聲問韓江。

    “我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按照你的分析,狼窪應該是一個窪地,甚至是一個水泡子,路邊沒有突出的建築物,所以我們坐在車里可能看不見狼窪。”韓江大聲說道。

    唐風目不轉楮地注視著車窗外的景致,一派大漠風光,“咱們得快啊,我可不想今晚在狼窪過夜。”

    “你的意思是今晚我們在千戶鎮過夜?”韓江反問道。

    “最慢我們也得趕到千戶鎮,否則我們有可能要與狼為伴了。”

    “唐風,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今晚就能趕到千戶鎮,是不是太快了?要知道,當年科考隊也有卡車,雖然速度沒有我們越野車這麼快,可是按照米沙的記錄,這段路他們走了有四、五天!”韓江發現這里地勢漸漸高了起來。

    韓江的提醒,讓唐風的腦子冷靜下來,“是啊!按我們現在這速度,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還有我們沒見到的困難!”

    唐風話音剛落,就覺得整個車子飛了起來,然後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唐風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翻了一遍。

    “媽的,這怎麼回事?”韓江咒罵著,不得不放慢車速。

    唐風發現他們剛才越過了一個坡,車現在開始向下駛去,更讓唐風震驚的是,就在車前方,他看到了真正的沙漠,無邊無際的黃色沙丘,車速越來越慢,唐風喃喃說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麼科考隊當年走了好幾天了。”

    “因為前面全是流動的沙丘!”韓江也明白了。

    “嗯,一般越野車恐怕很難越過這連綿的流動沙丘,更別說當年科考隊的卡車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要騎駱駝?我可是最怕騎駱駝的了!”梁媛驚慌起來。

    “你做夢呢,我們現在到哪兒去弄駱駝。”唐風道。

    “現在要是有坦克就更好了,至少也是履帶式的車!”韓江嚷道。

    “你這夢更遠,甭說坦克,拖拉機也沒有啊!”唐風又說道,“不過,幸虧我哥們這車是改裝過的,輪胎比一般越野車寬,適合走沙地,我就是看中它這點,才借來這頭悍驢的。”

    韓江笑了,“你還別說,我剛才這一路開下來,看出來了,你哥們這車雖然看上去破,但開起來是不錯。”

    “那是!你總算看出來了。”唐風頗有幾分得意。

    “就是…就是可惜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怎麼老說這悍驢回不去了?它回不去了,我們還能回去嗎?說點吉利的話!”唐風不滿地嚷道。

    “我知道要說點吉利的話,但你看咱們這一趟能吉利起來嗎?”韓江說著,便把車停了下來。

    “你怎麼把車停下來了。”唐風不解地問。

    “你不覺得咱們好像已經來到了狼窪嗎?”韓江的雙眼緊張地注視著四周。

    唐風這才覺察出來,他們好像來到了一處窪地里,唐風和梁媛也緊張起來,“我們怎麼會開到狼窪里面來了?”唐風拿出了攜帶的望遠鏡,注視著窪地四周。

    “咱…咱們不會被狼包圍吧?”梁媛的話語中透著恐懼。

    韓江也不明白自己怎麼開著開著,就把車開進了這片巨大的窪地里,現在他們的車正位於整片窪地的正中。

    韓江拔出匕首,跳下車,四周是高大的沙丘,只有剛才他們過來的東南面像是堅硬的岩石。

    這里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唐風和梁媛也走出了車,三人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剛才我是跟著那個車轍印開進來的。”韓江小聲說道。

    “可是那個車轍印現在不見了!”唐風走到車後,他發現車後面只剩下一條清晰的車轍印,這是他們的悍驢留下來的。

    “是啊,那條車轍印怎麼突然消失了?”韓江狐疑著,向前走去,他們走出三十步後,地面上又出現了一道車轍印,只是…只是這條車轍印有些奇怪。

    “這車轍印不是剛才那輛車的!”韓江果斷判斷道。

    “這…這怎麼可能?”唐風不敢相信。

    “我敢肯定,我們面前這道新出現的車轍印屬於另一輛車!”韓江十分肯定地說道。

    “太可怕了,難道還有一伙人?”梁媛驚道。

    唐風這時也看出了端倪,面前新出現的車轍印確實和前面一直伴隨他們的車轍印不同,可是這新出現的車轍印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唐風的目光順著面前的車轍印,一直向南面的沙丘上望去,車轍印一直向南面的沙丘上延伸…突然,當正午的陽光刺得唐風睜不開眼的時候,唐風發現在南面的沙丘上正立著一匹狼,這是一匹體形瘦小的狼,唐風見過阿尼瑪卿雪山的狼,見過不同種類的狼,但從未見過沙漠里的狼,它們似乎因為缺少食物,而顯得營養不良,亦或是被沙漠里炙熱的陽光曬烤,而顯得疲憊不堪,但是,唐風依然在正午的炙熱陽光下,感受到了寒意,唐風發現南面的沙丘上又出現了幾匹狼,兩匹,三匹,四匹,五匹,六匹…

    唐風的脖頸還能正常轉動,當他環視沙丘之上時,發現沙丘的東面,北面,西面全都出現了狼,他們已經被饑餓的狼群包圍了。

    韓江和梁媛也發現了狼群,唐風護住梁媛,三人開始緩緩向車上退去,唐風每向後退一步都異常小心,生怕驚動了狼群,這成群的野狼一起向他們沖過來。

    “這里果然是狼窪,沙漠里沒有食物,居然還有這樣一群狼!”韓江小聲喃喃道。

    “我們這不是給他們送食來了嗎?”唐風強裝鎮定。

    五分鐘後,三人終於退到了車邊,狼並沒有向他們發起攻擊,但韓江仍然死死握住手中的匕首,唐風則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梁媛,正午的陽光愈發刺眼…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沙丘上面傳來了一聲奇怪的聲響,像是口哨,但又不是,這聲響過後,原本圍攏在沙丘四周的狼群,齊刷刷地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唐風四下望去,一匹狼都不見了,這時,韓江突然反應過來,大叫道︰“上面一定有人,上車,追!”

    三人跳上車,韓江駕車猛地向南面的沙丘上沖去,但是車卻在鬆軟的沙丘上打起滑來,眼見後輪要陷入沙丘中,韓江沖唐風大喊道︰“下去推!”

    唐風和梁媛費盡氣力,終於把車從鬆軟的沙丘中推了出來,可等他們沖上南面的沙丘卻沒看見一人,只有那群狼,這會兒已經聚在了一起。

    那群身形瘦小的狼在離唐風他們三十米的地方,一動不動注視著他們,沙漠上的陽光越發熾烈,唐風有些不知所措,他問韓江,“我們該怎麼辦?”

    “奇怪!剛才那聲響絕不會是狼發出的!”韓江肯定地說道。

    “你懷疑有人在控制這群狼?”唐風忽然想到有人曾馴化狼的傳說,可是他還是不敢相信有人能控制這樣一群饑餓的狼。

    “沖過去看看!”韓江也不敢相信。

    韓江猛地加速,徑直向三十米外的狼群沖去,但是,唐風和韓江驚奇地發現,就在他們加速的同時,狼群也加速向南撤去,迅速而果斷,不離不散,所有的狼都保持著相同的速度,甚至步調都高度一致,待韓江車速降下來,狼群也緩緩止住腳步,立在車的前方,依舊保持著三十米左右的距離。

    如此三番,狼群始終保持著與唐風他們三十米的距離,既不散去,也沒向唐風他們沖過來,唐風大惑不解,“這群狼想干什麼?”

    “他們是訓練有素的戰士。”韓江突然沒有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唐風不明白韓江的意思。

    “當敵人向他們沖過去時,他們依舊高度鎮定,沒有四散奔逃,而是保持著隊形撤退,這不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嗎?”

    “可他們為什麼不向我們發起進攻?”唐風不解。

    韓江剛要說什麼,突然,車身微微一歪,緊接著,大家都感到車身向一邊傾斜下去,唐風和梁媛驚慌地看著韓江,韓江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媽的,咱們被狼算計了。”

    唐風看見狼群依舊在三十米開外的地方注視著他們,而他們的車很快不再傾斜,唐風明白了,肯定是輪胎爆了。

    三人被困在車里,沒法前進,也不敢出去換胎。就這樣僵持了十多分鐘,韓江在悶熱的車里,達到了忍耐的極限,他拔出匕首,跳下了車,可他的腳剛一落地,一直聚在一起的狼群迅速散開,拉成一條弧線,緩緩向韓江和車包圍過來。

    唐風坐在車里,為韓江捏了一把汗,他看見韓江手持匕首,迎著狼群向前邁了幾步,唐風以為韓江已經做好了和野狼白刃搏斗的準備,誰料,韓江拿著匕首沖狼群比劃了兩下後,竟一溜煙跑回了車里,兩匹餓狼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緊隨韓江向車沖了過來,當韓江把車門關上時,兩匹餓狼趴在車窗上,發出了淒厲的嚎叫。

    唐風渾身不寒而栗,他驚慌地摸遍全身,連一件防身的武器都沒有,他不禁嚷道,“想不到你韓江也有慫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剛才要和野狼搏斗呢!”

    “我腦子壞啦!一個人和那麼多饑餓的野狼斗,我也是人,你懂嗎?小子,既然是人,人就有認慫的時候,有光明正大慫的權利!”韓江吼完,沖車後的泡沫滅火器努了努嘴,“馬上真干起來,顧不上你們,你們就靠那個滅火器防身吧。”

    “靠,你是不是早知道會踫上狼?”唐風沖韓江喊道。

    “屁!我要是能掐會算,現在也不至於被困在車里了。”

    唐風無奈,他發現梁媛已經從車後面把滅火器抱在懷里,“你就這樣抱著吧,不過你會用這玩意嗎?”

    梁媛沖唐風無助地搖搖頭,但是梁媛隨即又說道︰“我不會用,但我會用這個打狼。”

    “哼,就你,還打狼?”唐風一臉不屑。

    “怎麼不會…”

    梁媛還想說什麼,韓江卻一揮手,示意他倆閉嘴,此時,他們又隱約聽到了那個奇怪的聲響,三人靜靜地傾聽,那個聲響似乎很遙遠,但是正圍在車周圍的餓狼們,在聽到這個聲響後,迅速向後退去,又重新回到了離車三十米的地方,集結完畢,從沙漠深處再次傳來了奇怪的聲響,緊接著,令唐風驚奇的一幕出現了,狼群像是有組織地迅速向南退去,很快,便消失在地平線上。

    待狼群消失在地平線上,驚魂未定的唐風才稍稍平靜下來,“這是怎麼回事?狼群怎麼撤了?”

    “你沒聽到剛才從沙漠深處又傳來那個聲響?”韓江仍然緊緊握著匕首。

    “聽到了,好像一共響了兩次,就像是命令一樣,第一次狼群退了回去,第二次則是撤退的命令。”唐風推斷道。

    “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竟能傳那麼遠?而且能讓狼群完全聽命於他?”韓江喃喃地問道。

    唐風也陷入了沉思,梁媛卻道︰“可是我們沒看見周圍有人啊?”

    梁媛的話驚醒了唐風和韓江,韓江打開車門,跳下車,環視四周,此刻,陽光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強烈,沙漠里除了滾滾黃沙,哪來的人影?

    唐風和梁媛也跳下了車,三人這才發現右前輪被一塊破舊的帶刺鐵板給扎了一個窟窿,緊接著,唐風發現在右前輪前方的沙地里,又出現了幾塊這樣的帶刺鐵板,唐風拾起一塊帶刺的鐵板,仔細觀察,鐵板雖然並未完全銹蝕,但可以看出這些帶刺鐵板是有年頭的了,“這顯然不是新制的。”

    “哦!難道還是古代的?”梁媛驚詫地問。

    “這很像古代打仗時,給對方騎兵埋下的拌馬釘,用於干擾騎兵的進攻。”唐風判斷道。

    “可是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韓江問。

    “我怎麼會知道,也許是古代就留下來的,也許是控制狼群的人埋下的,目的就是扎我們的車胎,把我們困在狼窪。”唐風道。

    “但是這兩點都說不通啊,如果是古代留下來的,這里又不是什麼軍事要道,誰會在這兒埋下拌馬釘?再說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害我們,為什麼用這些老掉牙的東西?現在又更好的東西,不如直接埋一顆地雷,把我們都炸上天算了!”韓江不解。

    唐風沉吟了一會兒,道︰“我看這拌馬釘雖然並未銹蝕,但這是因為沙漠里干旱少雨,其實這些拌馬釘年代可能很久遠。”

    “遠到什麼時候?”韓江問。

    “我看很可能是西夏或是元朝的東西,明朝和清朝沒有在這一帶發生過戰事,民國時這里雖有土匪出沒,但看這拌馬釘的樣式,也不像是民國的玩意,所以最有可能是西夏或是元朝的東西,歷史上這里發生過的最大規模戰事可能就是成吉思汗滅西夏之戰了。”

    “大喇嘛好像提到過。”韓江道。

    “是的,成吉思汗曾六次攻打西夏,蒙古人橫掃歐亞,但是沒有哪個國家像西夏這樣,讓成吉思汗六次親征,最後成吉思汗還死在最後一次攻打西夏時,墜馬受傷,死在西夏。而成吉思汗數次進攻西夏的路線,就是從蒙古高原穿越茫茫沙海戈壁,繞到西夏背後,偷襲西夏。”

    “所以你懷疑黨項人曾經在這里用這些拌馬釘阻擋成吉思汗的鐵騎?”韓江反問道。

    唐風點點頭,“我剛才看過了,再往前走,沙子里有很多這樣的拌馬釘,能大規模使用這麼多拌馬釘,一定是大規模的戰事,絕不會是小股土匪所為,而這里在歷史上唯一發生的大規模戰事只能是蒙古攻打西夏。”

    韓江向前走了一段,果然在前面的沙地里拌馬釘隱約可見,“唐風,你發現沒有,這些拌馬釘似乎還是有規律分布的。”

    “是的,我估計當年這里還沒有現在這麼干旱,附近應該有一處西夏的軍事據點,就是古地圖上在狼窪附近,但我們找不到的那個地名,而狼窪當時則是一處水源,很可能是個水泡子,當蒙古人橫穿沙海,打過來時,黨項人圍繞在水源周邊埋下了這些拌馬釘,也許還在水里投了毒。”唐風進一步推測道。

    “不過看來黨項人在這兒所做的努力,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這些東西沒能阻擋成吉思汗鐵騎的進攻。”韓江說道。

    “嗯,是這樣,如果這些拌馬釘派上用場,現在這里就不會是這個樣子,這里應該會出現人和馬的屍體,還有兵器盔甲,另外,拌馬釘也不會還像現在這樣有規律的分布。”唐風說道。

    “那成吉思汗大軍沒有從這里走?”梁媛好奇地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還有一個現象,要知道在西夏那時,鐵器還是比較少的,所以這麼多的拌馬釘在當時也算是一筆重要的戰備物資了,按理不管蒙古人從沒從這里走,戰事結束後,黨項人應該收回這些拌馬釘,以備下次再用,可是他們卻沒有收回,這說明了什麼?”唐風反問韓江。

    “說明駐守在這里的西夏軍隊要麼全部戰死了,要麼離開了這里,再沒有回來。”韓江答道。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消失的西夏軍隊再沒有回來!”唐風感嘆道。

    梁媛聽他倆分析,有些不耐煩了,笑道︰“你們把這東西說得太神了吧,古代的地雷嗎?呵呵。”梁媛笑道。

    “你還笑得出來,這古代地雷現在炸到我們的悍驢了。”唐風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

    “那你們快修啊,咱們不是有備胎嗎?”梁媛滿不在乎地樣子。

    “靠,我的大小姐,你就會使喚人啊!你自己怎麼不修?”唐風不滿地嚷道。

    “廢話,哪有讓女生換輪胎的!”梁媛理直氣壯地說。

    唐風沒辦法,搖搖頭,這就準備去拿備胎,韓江卻拉住他,“你現在換有什麼用?咱們還不知道這周圍有多少陷阱呢?你換好了胎,再被扎個洞,我們就徹底歇菜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先探一條安全的路出來。”

    “探路?”

    “你想想,那些狼怎麼沒事,還有,我們說了半天,都忘了那個突然在狼窪底下出現的車轍印!”

    韓江這一提醒,唐風才想起來,“是啊!咱們可以順著那車轍印探出一條安全的路來。”說罷,兩人讓梁媛留下來看守車,唐風和韓江則順著原路重新尋找那條車轍印。

    唐風和韓江順著來路向狼窪走去,沒走多久,他們就在沙地里發現了那個車轍印,但是韓江憑著多年的經驗,看出這個後出現的車轍印在沙地里走走停停,似乎很猶豫,當他們沿著車轍印向狼窪的方向又走了十多米後,沙地上的車轍印出現了一道分岔,“很明顯,那車跟我們一樣向南行駛了一段,又折向了西面。”韓江判斷道。

    “不僅僅如此,在狼窪底下車轍印的突然出現,說明開車之人也發現了狼窪周圍的拌馬釘,他也在尋找一條安全的出路。”唐風說道。

    韓江點點頭,“看來這輛車已經脫離了這危險地帶。”

    “不但這輛車,還有之前一直出現的那輛車,這會兒都看不見了,說明他們已經安全離開了狼窪,我們繼續順著這條車轍印應該可以安全離開狼窪。”唐風道。、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狼如果是被人控制的,那人想把我們引到一個危險地帶,為什麼前面那兩輛車沒上當?”

    “只能說你笨唄!”唐風笑道。

    “屁!我笨?頂多是我們太專注於那些狼了。”韓江道。

    唐風和韓江沿著那條向西延伸的分岔一直走去,很快,他倆走到了狼窪的邊緣,車轍印沿著狼窪邊緣繼續向前,繞到狼窪西北面,車轍印向西北方向走去,此時,地面上又顯露出了另一條車轍印,“那輛車又出現了。”

    “地面上兩條車轍印都往西北方向延伸下去,看來那里能走出這個古人的包圍圈。”韓江叉著腰,向四周張望。

    “古人的包圍圈!這麼說你同意我的推斷了?”

    “不錯,這里一定是黨項人為成吉思汗大軍設下的一個包圍圈。”韓江走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腳步,“你看,那是什麼?”

    韓江站在一座小沙丘上,他發現在小沙丘下的沙地突然凹下去了一大塊,這顯然不是一般沙丘形成的凹凸不平,唐風也注意到了這個大坑,他跳到沙坑邊緣,仔細看了看,“像是一個墓坑。”

    “墓坑?我看不像。”韓江也趴到大坑邊緣。

    “哦?那你看這是什麼?”

    “我看多半是個陷馬坑。”

    “陷馬坑?”唐風盯著大坑,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韓江跳進了大坑里,用手胡亂地刨了兩下,幾塊干裂的薄木板出現在黃沙中。

    “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原來覆蓋在陷馬坑上的薄木板,這木板肯定承受不了馬的重壓。”韓江推斷道。

    “那這坑里會有當年蒙古人的屍骨嘍?”唐風疑惑著用雙手刨去坑里的黃沙,很快,一排排已經有些腐朽的木樁露了出來。

    “這可不是一般的木樁,當年這都是削尖了的利刃,只要有人馬陷入這坑中,就會被這些木樁刺穿身體。”

    聽韓江這一說,唐風望著這些已經干裂腐朽的木樁,心中不禁升起一陣寒氣。“喏,別發呆了,看看,快來認認這上面的文字。”

    “這上面還有文字?”唐風接過韓江遞過來的一塊已經斷裂兩截的薄木板,果然,在薄木板上用墨筆書寫了幾個奇怪的文字,唐風盯著這幾個奇怪的文字,長久不語。

    “你倒是說話呀!是西夏文嗎?”韓江催促道。

    “不是西夏文。”唐風喃喃說道。

    “那這麼說,咱們之前的推斷都錯了。不過我看那幾個字也不像漢字啊!”

    “嗯,不是漢字,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幾個字是八思巴文。”唐風忽然說出了一種韓江從未聽說過的文字。

    “八…八思巴文?什麼是八思巴文?”韓江一頭霧水。

    “八思巴文是元世祖忽必烈命國師八思巴創立的一種文字,是元朝的一種官方文字。”唐風解釋道。

    “這陷馬坑的木板上怎麼會有八思巴文?”韓江還是不解。

    “這正是問題所在,首先,八思巴文是忽必烈時代才出現的文字,那時大約是十三世紀中葉,而蒙古滅西夏之戰是在成吉思汗時代,是十三世紀初,相差了大約有半個世紀,這樣就與我們之前推定設下拌馬釘和陷馬坑的年代不符;其次,我們設定這些拌馬釘,陷馬坑是黨項人所設,但是這塊木板上卻出現了八思巴文,這也和我們之前的推斷相左,我…我現在也搞不清了。”唐風感到頭腦有些亂。

    “那你認認這上面的文字,看看是什麼意思?”

    “幸好我曾經學過一些八思巴文,不過,這塊木板上的幾個八思巴文只是標記方位的,”說著,唐風讀出了那幾個八思巴文的意思,“西…北…第十七…”

    “也許這只是後來有元朝人來到這里,胡亂在這兒上寫的幾個字。”

    唐風搖搖頭,“這幾個字雖然沒什麼意義,但恰恰證明我們之前的推斷有問題,‘西北第十七’,我推測是設置陷馬坑時事先在木板上做的標記。”

    “西北方向第十七個?!那這麼說是蒙古人在忽必烈時期設置的。”韓江不敢相信這個結論。

    唐風沉默了片刻,“不一定最早是忽必烈時期設置的,但最晚應該是在忽必烈時期。”

    韓江點點頭,“對,那麼這些陷馬坑,拌馬釘可能很早就有了,比如西夏時期,並且一直沿用到元朝忽必烈時期。”

    “有這種可能,但是我無法理解到了忽必烈時期,離蒙古滅西夏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元朝早已一統天下,這里還有什麼大敵,需要元朝軍隊如臨大敵?”唐風搖著頭,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唐風和韓江又在陷馬坑附近搜尋了一會兒,他們接二連三地發現了一些陷馬坑和拌馬釘,唐風心里掛念梁媛,便對韓江說道,“看來我們順著這兩道車轍印已經可以安全地走出這片古人設下的埋伏圈了,梁媛還在等我們,我們快回去吧。”

    韓江點點頭,兩人順原路返回,“但是你說這古人設下的埋伏圈,似乎沒派上用場啊,咱們發現了這麼多陷馬坑和拌馬釘,卻沒發現一具屍骨啊!”韓江疑惑道。

    “是啊!就連那些塌陷的陷馬坑似乎也是因為年代久遠而塌陷的。”唐風很困惑。

    兩人很快回到了車邊,可是梁媛卻不見了蹤影,唐風的心馬上懸了起來,“梁媛發生了意外!”

    “誰知道這大小姐亂跑到哪兒去了!”韓江似乎倒還鎮定。

    韓江話音剛落,就從地底下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呼救聲,“救命——”是梁媛的聲音,唐風渾身一顫,佇立在漫漫黃沙中,他很快判定了聲音的來源,“梁媛就在附近。”

    唐風和韓江幾乎同時向南面奔去,沒幾步就發現梁媛正坐在南面的一個大坑里又哭又喊,等韓江把梁媛救了上來,唐風這才鬆了口氣,他望坑下望去,“這是一個沒有塌陷,仍然可以使用的陷馬坑。”

    “陷馬坑?”梁媛這時已經止住了哭聲。

    “是啊,誰讓你亂轉,陷馬坑把你給陷進去了。幸虧下面已經積了不少沙子,否則你這會兒已經被那些木樁萬箭穿心了!”唐風埋怨道。

    “我見你們還不回來,就在附近轉了轉,誰想到這會有個坑。”梁媛倒是一臉委屈。

    “看來這里還有很多仍然完好的陷馬坑。”唐風望著四周,喃喃說道。

    “唐風,你發現沒有,咱們剛才發現的那些已經塌陷的陷馬坑都是在西北方向,那兩輛車也是從西北方向離開這片古人的埋伏圈。”

    “你是想說這里的埋伏圈曾遭到過古人的進攻,而他們是從西北方向而來?”

    韓江點點頭。

    “本來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我實在想不到從西北方向殺過來的敵人除了成吉思汗滅西夏,還會有誰?”唐風搖著頭,想不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了,還是趕緊修車趕路吧!我們離那兩輛車越來越遠了。”韓江提醒道。

    “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那兩輛車一定是我們的老朋友了。”

    唐風和韓江換了輪胎,重新上路,當他們順著地上的車轍印駛出這片古人埋伏圈時,日頭已經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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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44:38
第五章 千戶鎮

    韓江加快了車速,他希望在天黑前趕到千戶鎮,但是誰也不知道這一路上還會遭遇什麼,唐風拿出米沙留下的那封信,想從中獲得一些線索,“米沙在信中第二部分回憶了科考隊進入沙漠後的一些經歷,在九里堡和狼窪的經歷,米沙幾乎是一筆帶過,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說第一天晚上在狼窪附近宿營,一切正常,然後就是回憶與梁老爺子的一些交往,他在信中既沒有提到那些拌馬釘,陷馬坑,也沒發現狼的蹤跡。”

    “這說明科考隊在這一階段還是比較順利的。”韓江道。

    “不過,對於千戶鎮,米沙則單獨講了一段…梁,你可能對那個叫千戶鎮的地方沒什麼印象了,科考隊到達千戶鎮時,上級命令我們不要進去,在外面宿營,但是天黑後,我還是難掩好奇之心,獨自進入了這座無人的鎮子,我至今無法忘記那個恐怖的夜晚,也至今無法解開那座鎮子的許多謎題,第二天(其實已是第三天),我向上級建議希望進入千戶鎮考察,可是卻遭到領導的拒絕,他們還批評了我,我想你們那晚也一定沒有睡好,所有人似乎都害怕了,對那座無人的小鎮感到恐懼。”唐風慢慢地念出了米沙的信。

    “就這些?”韓江反問。

    “嗯,就這些,看來千戶鎮是個讓米沙害怕的地方,所有人都害怕了,因此科考隊沒敢進入千戶鎮。”唐風道。

    “哼,這也許是米沙自己的推測,也許科考隊是為了早日找到瀚海宓城,所以才沒進入千戶鎮。”

    “不管怎樣,米沙是進去了,並且說那是一個令他感到恐怖的夜晚。”

    “廢話,誰晚上跑到一個無人的鎮子里都會感到恐懼!”韓江戲謔道。

    “你們注意到括號里那句話了嗎?”唐風盯著米沙的信,忽然問道。

    “你是說那句‘其實是第三天’?”韓江頓了一下,推斷道︰“說明當時米沙並沒有向上級建議進千戶鎮考察,而是隔了一天之後,才向上級提出了建議。”

    “你認為這合理嗎?米沙為什麼不馬上提出建議?科考隊第二天為什麼留在千戶鎮外面,不繼續前進?”唐風盯著韓江,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韓江沉思片刻,突然瞪大了眼楮,他剛想開口,唐風接著說道︰“只能有一種合理的解釋,那天晚上,包括第二天一整天,米沙都被困在千戶鎮中了,所以米沙才會對千戶鎮那麼恐懼,所以科考隊第二天才在千戶鎮外滯留了一天,所以米沙才說‘其實是第三天’!”

    唐風越說越激動,韓江也感到背後升起了一股涼氣,“是…是什麼把米沙給困在了千戶鎮中?難道這是個迷魂陣!”

    “迷魂陣?!”唐風暗暗自語。

    “那第二天,科考隊應該也派人進鎮子里尋找米沙了吧?”梁媛忽然說道。

    唐風一驚,“是的,我想科考隊應該在第二天白天派人在鎮子附近,和鎮子里尋找過米沙,但是他們肯定沒有找到!”

    “小小的鎮子,米沙能藏在哪里?”韓江疑惑道。

    “不是他藏身哪里?而是米沙在千戶鎮被困住了!一定是這樣。”唐風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知道這座鎮子究竟是個怎樣的無人小鎮。竟如此神秘!”梁媛感嘆道。

    “你馬上就會見到了!”

    韓江說完,前方又是一座高大的沙丘,韓江並不減速,直往沙丘上沖去,但是等韓江駕駛悍驢越過沙丘後,就傻眼了,沙丘後面出現了一道深溝。韓江趕忙減速,但為時已晚,悍驢一頭向深溝里栽去。

    唐風和梁媛都尖叫起來,韓江也想叫,但是他強忍住,幸虧韓江有多年特種兵的駕車經驗,悍驢沖到溝底,總算沒有傾覆,唐風和梁媛跳下車,一陣嘔吐,韓江也覺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陣惡心。

    韓江跳下車,拍著車蓋罵道,“媽的,前面那兩輛車真是傻逼,我可是跟著那車轍印才栽下來的。”

    “你別叫了,我看那兩輛車也不知道這里會有一條深溝。”唐風跌跌撞撞地回身望去,身後的沙丘筆直地壓在他們頭頂上,仿佛一道堅固的城牆,而這條深溝則像是城牆下的護城河,可是在沙漠中哪來的城牆呢?即便真的有一道城牆,巴丹吉林沙漠的塵暴和黃沙也很快會將任何曾經輝煌無比的建築物掩埋。

    唐風觀察了一陣,對韓江道︰“這不是自然形成的深溝。”

    “你瘋了吧,你是說這是人工挖的?誰會在沙漠里挖這個?”韓江不信。

    “你看我們身後這座沙丘,雖然已經因為幾百年風沙侵蝕,坍塌,但是我依然在沙丘中發現了蘆葦的痕跡。”唐風指著身後沙丘中隱約露出的一些黑色物質說道。

    “蘆葦?這附近有水源?”韓江敏感地聯想到了水源。

    “幾百年前,這里很可能有水泡子,水泡子邊有蘆葦,而修築這道塹壕的人用蘆葦夾雜在沙土中,就是為了防止沙土被狂風吹走。”唐風解釋道。

    韓江和梁媛也在不同的位置發現了夾雜在沙丘中的蘆葦痕跡,唐風又接著說道,“從塹壕的位置和方向看,這道塹壕與狼窪附近的埋伏圈性質相同,都是為了對付來自西北方向的敵人而修築的。”

    “看來一切都是為了防止從西北方向而來的強敵,可是卻又無法解釋陷馬坑出現的八思巴文!真是匪夷所思。”韓江搖著頭。

    “幸好經過大風多年的侵襲,現在這道塹壕已經不是很深,否則咱們今天就被困在這里了。”唐風指著前面出現的一道緩坡,道︰“看,已經有人給我們開出了道。”

    韓江也發現了左前方的一道緩坡,“這緩坡完全是車壓出來的,說明前面那兩輛車也栽了下來,然後從這兒走的。”

    三人重新上車,順著已經壓出來的緩坡,沖出了塹壕,循著沙地上的車轍印,繼續向千戶鎮駛去。

    兩條並行交織的車轍印一直向西北方向延伸,唐風緊張地注視著車窗外,從米沙留下的只言片語中,唐風已經在腦海里繪制出了一幅千戶鎮的恐怖景象——荒蕪的城鎮,沒有一個人,甚至沒有任何生命,狂風呼嘯,讓人迷失的街道…但是,當千戶鎮真正映入唐風眼簾的時候,還是讓唐風有些驚詫。

    剛才一直連綿起伏的沙丘,此刻不見了,他們駛進了一片戈壁灘,遠處的沙山似乎很近,但唐風知道那里距離他們其實還很遠。唐風看見在一望無際的地平線盡頭,出現了一片高矮不等,錯落有致的黃土建築,那兒就是千戶鎮?!

    蒼茫的大地,寂靜無聲,夕陽西下,唐風不禁思緒萬千,可就在這時,車卻停了,“怎麼停了,千戶鎮就在前面,我都看見了!”唐風問韓江。

    韓江並不理會,他打開悍驢的前大燈,趴在方向盤上,觀察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那兩道車轍印竟然全消失了。”

    唐風這才注意到,果然,前面直馳千戶鎮的砂石路上竟不見那兩條車轍印的蹤跡。三人下了車,往前探了二、三十米遠,不見任何車轍印,這片亙古不變的蒼茫大地,靜得讓唐風感覺似乎是來到了外星球!

    不見一直出現的車轍印,也不見人和動物的蹤影,這里仿佛從不曾有人踏入過,不對!不可能沒有人進來!唐風想到這,又往回尋找那兩道車轍印,但是他們沿來路走了近百米,仍然不見那兩道車轍印的痕跡。唐風不禁埋怨起韓江來,“你不是一直盯著那兩條車轍印的嗎?”

    “我車速那麼快,誰知道那兩道車轍印跑哪里去了?我五分鐘前,觀察路上還能看見那車轍印,但是就一眨眼的功夫,車轍印不見了。”韓江辯解道。

    “那我們倒車回去再找?”梁媛提議道。

    “不!不用了,千戶鎮已經看到了,咱們不用管那兩輛車了。”唐風略思片刻,斬釘截鐵地說。

    “可…可是米沙的信里說千戶鎮很可怕,特…特別是晚上…”梁媛有些猶豫。

    “你看呢?”唐風轉向韓江。

    “趁天黑之前再往前走走,今晚我們可以在鎮外宿營,至於進不進鎮,明早再做定奪。”韓江說道。

    唐風點點頭,於是三人重新上車,向千戶鎮的方向駛去,不見了車轍印,很快,連砂石路的痕跡也不見了,唐風他們完全行駛在茫茫的戈壁灘上。

    到千戶鎮的距離完全超出了唐風的預判,原本千戶鎮已在眼前,但是他們駛出了半個小時,仍然沒有到達。

    “明明就在前方,為什麼還沒到?”唐風喃喃自語道。

    “不要心急。”韓江嘴里說著不要心急,卻加快了車速。

    唐風惴惴不安地看著窗外,戈壁灘上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是他們進入沙漠的第一個夜晚,唐風還從沒有經歷過沙漠里的夜晚,他不知道今晚會有什麼等待著他?

    就在唐風胡思亂想之時,韓江猛地一個剎車,又把車停了下來,唐風一驚,“你又怎麼了?”

    韓江回頭望了望,又猛地向後倒車,韓江聚精會神地盯著後視鏡,倒出十來米遠,停穩,韓江朝車右邊的戈壁灘上努了努嘴,“喏,你看看那是什麼?”

    唐風疑惑地順著韓江努嘴的方向望去,荒涼的戈壁灘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那是什麼?”唐風驚出了聲。

    “你下去看看。”韓江扔給唐風一個手電筒。

    “你不下去?”唐風有些害怕。

    “哼,怕了?”韓江輕蔑地笑笑。

    “把你匕首借我!”

    “算了吧,還是都下去吧,看你這慫樣!”

    “我慫,我是不想無謂的犧牲!”

    唐風說完,只得硬著頭皮跳下車,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近那個黑影,黑漆漆的戈壁灘,唐風的心狂跳不止,他離那個黑影已經很近了,那個黑影一動不動,肯定不是人,也不會是動物…唐風停下腳步,猶豫地回頭望去,他見韓江和梁媛也跳下車,朝這邊走來,這才定了定神,繼續向前走去。終於,在離那黑影還有七、八步遠的地方,唐風停下了腳步,他盯著面前那個黑影,那似乎是塊巨石,還挺規整,可是,荒涼的戈壁灘上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塊規整的巨石?

    唐風鼓足勇氣,推開了手電,一縷強光打在那個黑影身上,“果然是塊巨石!”唐風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荒涼的戈壁灘上,竟突兀著這樣一塊規整的巨石!

    唐風又向前走了兩步,他這才看清這塊巨石其實是塊巨大的石碑,他繞到石碑正面,用電筒朝石碑上照去,上面密密麻麻刻了一些文字,再往上看,石碑上部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斜著齊刷刷地斷了,唐風用手電朝四周照了照,沒有看見上面的斷碑,只有這下部的殘碑,依然屹立在荒涼的戈壁灘上,唐風沖後面的韓江和梁媛揮揮手,喊道︰“是塊殘碑!”

    韓江和梁媛很快也趕到殘碑近前,唐風已經開始辨識上面的文字,但是唐風一看這碑文,便眉頭緊鎖,韓江催促了半天,“快念啊,是西夏文嗎?”

    唐風搖搖頭,“不,不是西夏文,還是元朝的八思巴文。”

    “完了,我真懷疑米沙他們當年走的路線對不對了,怎麼這一路留下的遺跡全是元朝的?”韓江有些懊惱。

    “八思巴文你認識嗎?”梁媛問。

    “八思巴文其實並不難,雖然我沒有系統的學過,但是也能認出一些,我看了看這碑文,這是一塊‘禁約碑’。”

    “禁約碑?”韓江和梁媛疑惑地望著眼前這塊殘碑。

    唐風指著殘碑上的碑文,詳細解釋道︰“這塊碑的全稱是《忽必烈大汗告軍民人等禁約碑》。碑文的大致意思是以忽必烈大汗的口吻告誡軍民人等,前面的沙漠戈壁里生活著一群魔鬼,多次傷害駐守在此的軍人和老百姓,大家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丟了性命,後果自負。最後的落款是亦集乃路總管府。”

    “亦集乃路總管府?”

    “嗯,你們都聽說過黑水城吧?”

    “就是科茲諾夫發現的那座西夏古城。”

    “對,根據我們現在所掌握的史料看,黑水城當年是這方圓數百里最大的一個城了,所以成吉思汗在佔領黑水城後,曾在那里設了一個總管府,負責管理這片廣袤的區域,殘碑的落款說明這塊碑是亦集乃路總管府立的。”唐風解釋道。

    “本該很嚴肅的碑文,可我怎麼覺得這塊碑上的碑文很搞笑啊!哪來什麼魔鬼?堂堂大汗居然還把這些寫在碑文上。”韓江叉著腰,望著眼前這塊殘碑說道。

    “我倒不覺得這碑文有什麼搞笑的,這碑文恰恰透露了重要的信息。”唐風似乎想到了什麼。

    “哦!你看出了什麼?”

    “這碑文不正解釋了之前我們發現的那些遺跡嗎?!我們一直感到困惑,為什麼我們一路上發現的防御工事都留下了蒙古人的遺跡,而卻沒有像我們預期的那樣留下黨項人的遺跡,這碑文說明蒙古人非常懼怕沙漠中的那些魔鬼,所以立了這塊碑,禁止軍民人等進入,還在沿線布置了防御工事。”唐風推測道。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橫掃歐亞大陸的蒙古鐵騎會懼怕什麼?”韓江不解。

    “魔鬼嘛!呵呵。”梁媛笑道。

    “我也感到費解。”唐風沉吟下來,突然,唐風眼前一亮,“難道是‘復國之人?’”

    “什麼?”韓江沒聽明白。

    唐風剛想說什麼,梁媛忽然在殘碑後面叫了起來,“咱們快走吧,好像起風了。”

    戈壁灘上突然起了一陣狂風,狂風卷著沙礫,從西北方呼嘯而來,唐風和韓江瞬間被細沙迷了眼楮,唐風想護著梁媛奔回車里,但是韓江卻大聲喝止了他們,“先不要回去,躲到碑這面來。”

    唐風這才反應過來,護著梁媛跑到碑的正面,三人蹲下,緊緊依靠著殘碑,狂風越來越大,唐風第一次見識了沙漠的可怕,他試著睜開眼楮,看了看停在不遠處的車,幸虧有這塊石碑,要是往車上跑,這會兒不知被風吹到哪里去了。

    “怎…怎麼會突然起了一陣狂風?!”唐風大聲喊道。

    “因為你提到了魔鬼!”韓江戲謔道。

    唐風抬頭望望身旁的石碑,厚重的石碑這會兒竟被狂風吹得吱吱作響,他開始懷疑這塊殘碑能否頂住這陣突然而來的狂風。

    “我明白這塊碑為什麼斷了一截了!”唐風又喊道。

    “你是說這風?”

    “除了風還能有誰?這風就是可怕的魔鬼!”唐風喊道。

    “行了,你省省力氣吧!”

    “不,還有,這塊碑的碑文沖東南方向,說明這一帶大風都是從西北方向吹來的,否則,殘碑上的碑文早就看不清了。”

    “但願這塊殘碑能幫我們度過難關!”韓江道。

    “但願忽必烈大汗能幫我們度過難關吧!”唐風嘟囔道。

    唐風話音剛落,戈壁灘上的風竟漸漸小了,韓江觀察了一番形勢,命令道︰“快,趁風小了回車上。”

    三人撒丫子就跑,直到坐回車里,這才稍稍安心。

    梁媛大口喘著粗氣,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今晚還去千戶鎮嗎?”

    唐風看看前方已經籠罩在黑幕下的千戶鎮,又看看韓江,他在等韓江拿主意。韓江快速思考著現在的形勢,“我也不想晚上進那個無人的鬼鎮子,但是你們看看在戈壁灘上,連個扎營的地方都沒有,再來這樣一陣大風,我們就全被吹跑了。”

    車廂里陷入沉默,大家面臨著兩難的選擇,最後,韓江終於下了決心,“繼續往前走,至少要找一處避風的地方才能扎營。”

    韓江開得很慢,他在觀察窗外的情形,千戶鎮越來越近了,唐風已經可以看到那一片沉寂的黑影,他的心懸了起來。

    “好大一片啊!”梁媛驚嘆道。

    “那是什麼?”韓江忽然指著窗外一片黑漆漆的土堆問道。

    唐風用手電照去,突然,一個面目猙獰的骷髏映入眼簾,唐風手一顫,手電差點掉下去,韓江和梁媛也看到了那個骷髏,韓江緩緩將車停穩,唐風和梁媛兩只電筒一起朝那個土堆照去,梁媛不禁失聲尖叫,“啊——全是骷髏!”

    唐風在手電強光的照射下,看見土堆完全是由碼放整齊的一排排骷髏壘砌而成,唐風怔怔地盯著眼前這些骷髏,忽然,韓江猛地一拍唐風的肩膀,“這是什麼?還沒進鎮子,就冒出這麼多骷髏,真他媽晦氣。”

    唐風被韓江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嘴里喃喃說出,“這…這是京觀。”

    “京觀?”韓江和梁媛一驚。

    “古代打仗時,戰勝的一方為了炫耀武功,也為了威懾對手,將敵方陣亡將士的屍體,用土壘砌,築成高塚,立於道路兩旁,這就叫‘京觀’。”唐風解釋道。

    “這麼殘酷。”梁媛驚道。

    “是啊,京觀很殘酷,所以古代也並不常用,只有罪大惡極的敵人,才會被築成京觀。我不知道這些被築成京觀的人,究竟為什麼讓他們的對手如此痛恨,以至於死後仍不能入土為安,而要被築成京觀!”唐風感嘆道。

    “蒙古人所說的那些魔鬼唄!”梁媛道。

    唐風沒再說什麼,一陣大風吹過,唐風感到不寒而栗,誰料,韓江卻道︰“咱們今晚就在這里扎營吧!”

    “什麼?讓我們今晚陪伴這些孤魂野鬼?”唐風和梁媛都叫了起來。

    “我也不想陪伴這些孤魂野鬼,但是再往前走就進千戶鎮了!今晚你們敢進去嗎?”

    唐風看看不遠處的千戶鎮,黑漆漆的,沒有一絲亮光,也沒有一點聲音,一種陰森的感覺籠罩著整個鎮子,梁媛叫了起來,“那也不用在這兒扎營啊!”

    “這是除了千戶鎮,唯一可以擋風的地方,如果你們不想明天早上被沙子埋了吧,就這兒吧,就是這兒,我還不能保證遭遇更強的沙塵暴能不能擋得住!”韓江沒好氣地說。

    唐風往四周望去,確實沒有更好的擋風地方了,最後,唐風一咬牙,“那就這兒,這兒總比夜里貿然進千戶鎮好。不就一些骷髏嗎?咱見得多了。”

    “是啊!也不是第一次了。”梁媛聽唐風這麼說,也來了勇氣。

    “那就這兒吧。”韓江把車停在京觀北面,與京觀圍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唐風在京觀旁支起帳篷,一邊支帳篷,唐風一邊嘴里念念有詞,“你在嘟囔什麼東西?”韓江問。

    “我在念經,給這些死後還不能入土的亡魂超度。”唐風擠出一絲苦笑。

    “沒看出來,你還會念經?我看你還是不要管這些死人了,多給我們幾個念念經,保佑我們平安。”韓江戲謔道。

    “我只會念超度亡魂的經,不會念保佑活人的經。”唐風苦笑道。

    “我會,我會念保佑活人的經。”梁媛突然叫了起來。

    “你會?”韓江和唐風都驚訝地看著梁媛。

    梁媛於是在唐風和韓江驚詫的目光中,雙腿盤坐,煞有介事地念起經來,唐風幾次想打斷梁媛,但都被梁媛連綿不斷的誦經聲擋了回來。

    直到梁媛念完,唐風才問道︰“你念的是什麼經?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你當然沒聽過,是一個老和尚教我的,說是能保佑我逢凶化吉,呵呵。”梁媛笑道。

    “好了,別念什麼經了,我從不相信這些,我就相信事在人為。”韓江打斷了梁媛和唐風的宗教交流。

    唐風支好帳篷,韓江硬要唐風和梁媛睡帳篷,自己睡在車里,唐風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只好聽韓江的,唐風和梁媛躺在帳篷里,外面的風聲一陣緊似一陣,梁媛覺得頭疼,一直躺了一個小時,也沒睡著,唐風只好抱著梁媛,說來奇怪,這下梁媛倒很快進入了夢想。

    凌晨時分,荒涼的戈壁灘上起了一陣狂風,這是一次真正的沙塵暴,狂風夾雜著沙礫、碎石猛烈撕扯著唐風和梁媛的帳篷,唐風猛地睜開眼楮,他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不,這不是噩夢,噩夢不會如此清晰,唐風猛地坐起來,也驚醒了梁媛,“沙塵暴!”唐風驚道。

    唐風和梁媛脆弱的帳篷被塵暴吹得不住地搖曳,唐風還在猶豫的時候,帳篷外傳來韓江的聲音,“唐風,快起來,沙塵暴來了,這帳篷恐怕支撐不住了。”

    唐風渾身一激靈,打開帳篷,拉著梁媛跑出了帳篷,梁媛不住地尖叫…韓江一把將唐風和梁媛拉到車下再看那頂帳篷,瞬間便被狂風卷進沙塵暴中,不見了蹤影。

    唐風一陣陣後怕,他的耳畔除了狂風的呼嘯,就是一陣陣可怖的響聲,他眯著眼,朝不遠處的京觀望去,令他恐怖的一幕出現了——只見原本夯實在京觀中的骷髏,骨頭,竟然也扛不住沙塵暴的襲擊,那一個個骷髏似乎又有了生命,面目猙獰地痛苦地叫喊著,狂風撕扯著那一個個猙獰的面孔,突然,那些面孔被狂風和沙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血肉橫飛,痛苦變形,最後在唐風面前消失了。

    京觀外圍的一些骷髏竟被這陣塵暴吹散在黑夜中,突然,一個骷髏頭被狂風卷起,猛地向梁媛砸來,唐風猛地抱緊梁媛,那個骷髏頭重重地砸在車身上,竟將結實的悍驢砸出了一個凹坑,然後,那個骷髏又被一陣狂風卷上了漆黑的夜空,消失地無影無蹤。

    梁媛不住地尖叫,哭喊著,唐風只能緊緊地抱著梁媛,但這沙塵暴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唐風乘風略小的時候,睜眼看了看表,天快亮了,他轉而大聲問韓江,“這…這風看樣子停…停不下來,我…我們該怎麼辦?”

    “媽的,這該…該死的風,我…我看再這樣下去,咱…咱們的悍驢也扛不住,只…只有一個辦法…”韓江斷斷續續地說道。

    “什麼…”

    “進千戶鎮!”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現在?”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因為聽到要進千戶鎮,唐風的聲音有些顫抖。

    “廢話,就是現在。”

    韓江說完,唐風就覺得一陣更猛烈的狂風向他們襲來,緊接著,他就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保護他們的七彩悍驢開始劇烈晃動起來,他知道再這樣下去,悍驢也保不住他們。他們可能和悍驢一起被沙塵暴卷上天去。

    這會兒,唐風開始明白韓江為什麼說悍驢再也回不去了,該下決心了,唐風沖韓江喊道,“好吧,就聽你的。”

    說著,唐風打開後車門,和梁媛鑽了進去,韓江跳進駕駛室,風越來越猛烈,即便加上三個人的重量,悍驢還是在狂風中顫抖,唐風發現車左邊的車窗已經裂開,心中不禁惶恐,沖韓江大叫道︰“快,快開車啊!”

    韓江發動了半天車,可是卻怎麼也發動不起來,韓江嘴里念念有詞起來,“寶貝,悍驢,親,你倒是動啊!”

    要在平時,聽到韓江這麼肉麻,唐風肯定會笑起來,可是這會兒,他卻笑不出來,就聽韓江還在那兒一個勁地擺弄,“我的寶貝,你給我點面子,給我動起來啊!”

    悍驢還是不動,唐風焦急起來,“是不是沙礫把排氣管堵住了。”

    韓江並不理睬唐風,繼續對悍驢肉麻,“我的親,寶貝,可愛的悍驢,動啊!媽的,老子的小命就在你手上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媽的,給老子發動啊——”

    韓江最後那個字拖得老長,說來奇怪,韓江這一罵,悍驢還真動了起來,“這頭賤驢,非要我罵它,它才動!”

    韓江猛打方向盤,迎著風和無數的沙礫,徑直向黑暗的千戶鎮沖去。

    狂風卷著不計其數的沙礫打在悍驢的擋風玻璃上,好在悍驢還算結實,竟帶著三人突破重圍,韓江駕駛悍驢繞著京觀開了一圈,便沖向千戶鎮。

    韓江看見前方是一堵不高的夯土牆,車可以直接沖過去,但是他不知道矮牆後面是什麼,如果後面…韓江不敢想下去,他必須快速決斷,因為自己離那堵矮牆已經很近了,要想沖過去,此刻就必須加速,唐風和梁媛也看見了前面的矮牆,還沒等唐風和梁媛反應過來,就聽韓江說了句,“坐穩了!”

    韓江已經下定決心,他猛地加速,向那堵矮牆沖了過去,唐風和梁媛一閉眼,不敢向前再看,韓江駕駛著悍驢騰空而起,躍過了矮牆,上帝,耶穌,佛祖,聖母瑪利亞保佑,矮牆後面是塊平地,悍驢重重地落在這塊平地上,一切都歸於寂靜,外面狂風呼嘯,但是這里卻是那麼安靜,千戶鎮那些黑暗無光的建築擋住了狂風,塵暴。

    韓江長出一口氣,趴在了方向盤上,唐風和梁媛緊緊相擁,過了許久,他們才知道自己又返回了人間。

    韓江將車緩緩駛進了千戶鎮,一條還算寬闊的街道一直向鎮子里邊延伸,一路上,剛剛擺脫危險的三人,又進入了另一種緊張的氛圍,他們不知道在這些黑暗的建築里是否隱藏著新的危險?

    順著眼前的道路,悍驢來到了一個廣場上,韓江將車停下,這就要下車,卻被唐風一把拽住,“現在危險,不如等天亮後再下去查看。”

    “天亮?”韓江翻著眼,看看天,“等到天亮至少還要一個小時,你讓我們就這麼呆在這里?”

    “我們可以先沿著這幾條街走。”說著,唐風指了指廣場周圍另三條他們還沒走過的街道。

    “好吧,就聽你的。咱們先走哪條?”韓江環視一圈三條黑漆漆的街道。

    唐風也盯著三條黑暗的街道,看了很久,才道︰“整個鎮子由一條東西向,和一條南北向的大街分割成不同的區域,咱們剛才進鎮的那條街略微偏向東南,應該是東大街;我們現在正對的這條街道是西大街,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這條西大街是偏向西北方向的;我們右手的這條街道是北大街,左手的街道則應該是南大街。我們不如先南大街,再西大街,最後北大街,按順時針的順序走一遍。”

    韓江點點頭,發動悍驢,緩緩地向南大街駛去,南大街很短,很快,他們就來到了路盡頭,前方是一堵不高的牆,韓江跳下車,這次唐風不但沒阻攔韓江,自己也跟著跳下了車,兩人來到牆近前,“這是人工砌築的夯土牆。”唐風判斷道。

    “這小鎮也有城牆?”韓江狐疑著踹了一腳面前的夯土牆,夯土牆歷經數百年風吹雨打,依舊堅硬異常。

    “別忘了這也是一座軍事堡壘。”唐風提醒韓江。

    “那我們在東大街躍過的那堵矮牆也是城牆嘍?”

    “應該是,當年這些城牆應該比今天我們見到的城牆高大許多,只是幾百年來…”

    “可是既然有城牆,那麼城門呢?”韓江打斷唐風的話,忽然問道。

    唐風也狐疑起來,是啊!應該有城門,可是眼前這段城牆卻沒有看見城門。唐風開始在城牆上尋找起來,“按照中國古代的傳統,哪怕這座城只有一座城門,也應該出現在南邊。”

    唐風推開手電筒,在夯土牆上尋找,突然,一個面目猙獰的面孔出現在唐風眼前,唐風驚得向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腳跟,韓江扶住唐風,兩人兩只手電一起沖那個面目猙獰的面孔照去,隨著電筒的緩緩移動,唐風和韓江的嘴都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啊——是干屍!”唐風失聲叫出了聲。

    “這里竟然還有干屍!”久經大敵的韓江也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此時,天邊已有了一絲亮光,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屍,斜靠在夯土牆牆根下,微微揚起的頭顱,呲牙咧嘴的面孔,正直直地盯著唐風和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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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45:04
第六章 干屍陣

    怔了好一會兒,唐風和韓江才壯著膽子走到這具干屍近前,韓江畢竟要比唐風膽子大,幾乎貼著干屍那猙獰的面孔,查看起來,“頭部被銳器所傷,一擊斃命。”

    “能看出是被什麼銳器殺害的嗎?”

    韓江搖搖頭,“現在看不出來,除非你能發現兵器。”

    “好吧,我來說說這具干屍。從這具干屍的發型和身上還沒腐爛的服飾可以斷定這人生前是一個蒙古軍士。”

    “蒙古軍士?”

    “恩,又是蒙古的遺跡,我們這一路發現的盡是蒙古的遺跡,竟沒有看見西夏的遺跡。”

    “所以我說是不是我們走錯了。”

    “不!這具干屍的出現,恰恰說明我們沒有走錯。”

    “哦!”

    “你已經說了這個蒙古軍士是被銳器所傷,那麼他是被什麼人殺死的?”

    “你是說黨項人!”

    “準確地說應該是瀚海宓城的黨項人。”

    “但願你的推斷是對的,但是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證據?會有的。”唐風說著,回頭望了望,此刻,天色比剛才更亮了,唐風發現南大街兩側都是些低矮殘破的屋舍,城北隱隱約約似乎有些高大的建築,“看來就像中國大部分城鎮一樣,千戶鎮南邊應該都是百姓的房舍。”

    “軍事堡壘也有百姓?”韓江搖搖頭。

    “不要忘了,大軍駐扎在沙漠中,孤立無援,補給,生活都得靠商人,還有手工業者,再加上隨軍的家屬,南城應該住的都是這些人。”

    韓江點點頭,“好吧,就算你說得對,可是城門呢?”

    “別急,你看這兒。”唐風走進了夯土牆東側的夾道里,他發現東南和西南兩片民居里錯綜複雜,一邊是無人的房舍,一邊是依舊堅固的夯土城牆,唐風向東走了約有四十步,夾道戛然而止,而就在這里,夯土牆北側出現了一條道路,路不算寬,但卻遠寬於狹窄的夾道。而在正對著這條道路的夯土牆上,一道城門顯現出來。

    “果然有城門,可為什麼不把城門建在南大街的盡頭,卻建在這里呢?”韓江不解。

    “這叫暗門,是建城時,故意將城門開在這里的。這樣敵人一旦從城門攻進城來,見到的不是寬闊的南大街,而是錯綜複雜的民居,不熟悉城內情況的敵人很可能會暈頭轉向,而守城一方依然可以依托城門附近複雜的街巷,與敵人周旋,甚至還能將敵人趕出城外。”唐風解釋了一通。

    “那你說剛才那個蒙古軍士是守城的一方,還是進攻的一方呢?”韓江問。

    唐風沉吟一會兒,搖搖頭,“不好說,本來蒙古大軍應該是進攻的一方,黨項人應該是防守的一方,可是我們一路上過來見到的情形卻不是這樣!”

    兩人說著,已經走到了城門下,也許是日積月累,也許是當年守城之人故意為之,城門下堆積了厚厚的一堆土,唐風和韓江只得翻過這道土牆,可是城門外,展現在他們眼前的卻並不是廣袤的戈壁灘,而是又一個城,讓兩人更吃驚地則是城內堆積如山的干屍。

    原本不高的夯土牆上似乎又長出了一段城牆,呈不規則的半圓形與原來的夯土牆又合成了一個封閉的小城。

    “這是怎麼回事?”韓江驚愕之余,有些暈。

    “想不到這不大的小城竟還建的如此複雜,這是一座甕城。”

    “甕城?”

    “北京前門見過吧?”

    “我明白了,作戰時,守城一方可以將敵人放進甕城,然後將外面的城門關閉,形成甕中捉鱉之勢。看來這真是一座防守嚴密的軍事堡壘。”

    韓江似乎明白了,他抬頭往頭頂的城門看看,唐風拍拍韓江的肩膀,“別看了,上面有一道千斤閘,我們還是來看看這些干屍吧。”

    雖然唐風已經做了最大的心理準備,但當他真正置身這片干屍中時,還是禁不住連連作嘔,韓江戴著手套,翻過一具身著蒙古軍服的干屍,又是一張還沒腐爛面目猙獰的臉,緊接著又是一具,韓江連著清理了十來具干屍,讓他震驚的是這些干屍竟然全是蒙古軍士的,“難道只有這些蒙古軍士變成了干屍,他們的敵人都已經腐爛了?”韓江站在累累干屍旁,氣喘吁吁地嚷道。

    “腐爛也該留下骨頭,更何況這里干旱無雨,蒙古軍士的屍體既然可以保留,那麼他們的敵人也應該可以保留下來!”唐風答道。

    “那他們的干屍?難道…”韓江忽然停了下來。

    “你想到了什麼?快說!”

    “難道城外築成京觀的那些屍骨是黨項人的?”韓江推測道。

    唐風搖搖頭,困惑道︰“如果城外的京觀是蒙古人壘砌的,那麼他們為什麼不收拾城內戰友的屍體,這不符合常理。”

    “那你說是為什麼?”韓江更懵了。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當我們面前這些蒙古勇士戰死後,蒙古大軍就再沒有回到過這里。”

    “可在蒙古和西夏的戰爭中,蒙古大軍是最後的勝利者啊?難道這里的蒙古軍士不是被黨項人殺死的,而是在元朝滅亡後,被明軍所殺?”韓江越想越不靠譜。

    “明軍?這不可能,一來我們在狼窪附近的陷馬坑,還有千戶鎮外的禁約碑上看到的都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年號,不像元朝末年的遺跡;二來明軍也不可能從西北方向殺過來,所以不可能是明軍,這些蒙古軍士的敵人最大可能還是在瀚海宓城的黨項人,只是這里有太多的謎團,我們現在還無法解開。”

    “看來這里在最後時刻遭遇了一場屠城,所有人都死了,千戶鎮由此成了一座廢城,不!應該是一座死城!”

    “死城?”當韓江提到這個詞時,唐風心里猛地顫了一下,他平靜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城外京觀中的屍骨我想應該還是黨項人的,他們都是在千戶鎮被屠城之前數年,甚至數十年前被殺的。”

    “哦!為什麼?”

    “一是這里氣候干燥少雨,屍體不會輕易腐化,壘砌京觀要待屍骸腐朽成白骨後方可;二,蒙古滅西夏是在十三世紀初,而忽必烈建立元朝則是在十三世紀中葉以後,所以我推斷城外京觀中黨項人的屍骨是千戶鎮屠城之前數年,甚至數十年前所築。”

    “也就是說在西夏滅亡後,瀚海宓城的黨項人還和蒙古人打了數十年?!”韓江雖然認同唐風的推斷,但還是有些驚愕。

    “是的,從成吉思汗一直打到了他的孫子——忽必烈。”唐風望著眼前的干屍,無奈地笑了笑。

    “難以化解的仇恨,按你的推斷,蒙古人將黨項人的屍骨築成京觀,炫耀武功,黨項人後來報復,在一個月圓之夜,血洗了千戶鎮,從此,千戶鎮就再無人敢靠近。”

    “誰告訴你是月圓之夜?”

    “我看電影里都這麼說嘛!”韓江苦笑道。

    唐風又向前艱難地走了幾步,不知不覺,他已來到了甕城中央,放眼望去,唐風正好置身於幾百具干屍正中間,唐風不禁心頭一顫,眼前一陣眩暈,他突然覺著自己正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干屍陣當中,四周的干屍瞬間恢復了生命,站了起來,個個面目猙獰的沖自己包圍過來…

    唐風頭暈目眩,站立不穩,竟直直地倒向腳下的干屍堆上,幸虧韓江反應迅速,一把扶住了即將倒地的唐風。

    唐風使勁晃了晃腦袋,再向周圍的干屍望去,干屍並沒有恢復生命,依舊像千百年一樣,靜靜地躺在這里,“這里也看了,我們還是回去吧!”韓江提議道。

    但是,唐風卻掙脫韓江,擺擺手,道︰“我想在這些干屍身上,我們應該還能發現些什麼。”

    “發現什麼?不都是一具具干屍,面目猙獰的!”韓江不解。

    唐風一個人徑直往東南方向的甕城城門走去,韓江只得跟了上去,唐風扒了扒一具干屍,這具干屍胸前被銳器刺了一個窟窿,一個又大又深的窟窿!“從傷口上看,這是被長兵器從正面刺穿的。”韓江平靜地判斷道。

    “長兵器?會是什麼?”

    韓江努了努了嘴,“就在你腳下。”

    唐風忙退了一步,這才發現在黃土中,隱約露出了一截已經干裂萎縮的粗木桿,這木桿足有碗口粗,唐風伸手想把這木桿從土里抽出來,可是他用勁全力,試了幾次都沒能將這截木桿抽出來!

    韓江笑道︰“我看你小子現在氣力明顯不如以前啊!”

    “那你來!”唐風甩手不干了。

    “我來就我來!”韓江接過木桿,使出七成力,木桿埋在土中,依舊紋絲不動,韓江大感意外,只得使出全力,大喝一聲,這才將埋在土中的木桿抽了出來。

    兩人都驚呆了,唐風怔怔地盯著韓江手中的粗木桿看了好久,才喃喃說道︰“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粗這麼長的長矛!”

    是的,韓江手中是一支碗口粗,足有三、四米長的長矛,“怪不得這具干屍身上的傷口又大又深,原來…這麼長的長矛,古人作戰時怎麼能拿得動?以前只在書上見到過…”韓江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

    唐風看看長矛,又抬頭看看四周的城牆,“看來這長矛是屬於西夏的武器,他不是用來和敵人單打獨斗的,而是投擲的,這個蒙古軍士就是被從城牆上投擲過來的長矛刺死的!”

    “那投擲長矛的勇士肯定力大無比了。”

    “是的,我很想看看是怎樣的大力士投擲出這麼長這麼重的長矛。”

    “你別胡言亂語了,馬上這些干屍真復活了,你就歇菜了!”韓江壓低聲音,告誡唐風,那樣子,似乎生怕把周圍這些沉睡數百年的干屍驚醒了一樣。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唐風又在幾具干屍身上發現了箭頭,只看了一眼,唐風便斷定,“這些都是西夏的箭頭,看來這些蒙古干屍確實都是死於黨項人之手。”

    “我還是不敢相信,西夏亡國之後,黨項人還能有這麼強的戰斗力!”韓江搖著頭,不敢相信唐風的推斷。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甕城城門下,此時,東方已經破曉,在這里,唐風見到了更不可思議的景象,甕城城門竟然已經被石塊和夯土築成的一道土石牆封死。

    韓江拔出匕首,使勁捅了捅城門洞里被封死的土石牆,堅固的土石牆竟然連韓江鋒利的匕首都扎不進去,韓江不禁嘖嘖稱奇。

    唐風接過韓江的匕首,在土石牆下部扎了幾下,又撥弄幾下,緩緩說道︰“整座土石牆都澆注了鐵水,當初滾熱的鐵水將石塊和土瞬間凝結在一起,成了一道堅固的鐵牆,所以幾百年後,依舊堅固無比。”

    “怪不得!原來這就是銅牆鐵壁。”韓江再次仰望面前的土石牆,“可是這又是誰干的?為什麼要封堵城門?守城的,還是攻城的?似乎都說不通啊!”

    “是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是守城的一方為了加強防御,封堵了城門,這倒可以解釋,但是這樣守城的一方就無法與外界聯系了,補給物資也送不進來,除非…”

    “除非城內的人知道外面不可能再有援兵和補給,所以誓死如歸,干脆封堵了城門。”韓江推測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這未免也過於慘烈了吧,再說守城的一方若是蒙古大軍,他們不可能孤立無援,完全沒有必要采取這種辦法。”

    “那就是攻城的一方,可攻城的一方為什麼要封堵城門呢?”韓江不解。

    唐風一時也想不明白,他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土石牆周圍,他在土石牆前的地面上,還有一些干屍的盔甲上發現了大量的鐵渣滓,再看甕城城門周邊,干屍尤為密集,密密麻麻,疊壓在城門前,而且所有干屍的方向都是朝向甕城城門的,突然,唐風發現就在自己腳邊,一具干屍身體還算完好,但干屍的雙手及手臂只剩下了累累白骨,白花花的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唐風渾身一顫,盯著眼前這具奇怪的干屍,他在干屍白花花的雙手和手臂周圍又發現了鐵渣滓,這時,一副可怕血腥的畫面出現在唐風眼前…已經從城牆上攻進城內的黨項人,將數百名蒙古軍士困在了甕城之中,蒙古軍士先是向南門撤退,黨項人放下南門上的千斤閘,無法撤回城內的蒙古軍士只得向甕城城門奔來,企圖打開甕城城門,殺開一條血路,突出重圍。可就在這時,剛剛攻佔甕城城門的黨項人,在城門之上拋下大量石塊和黃土,堵住了甕城城門,蒙古軍士拼命搬開石塊和黃土,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滾滾鐵水從城門上傾瀉下來,沖在前面正在扒土石的軍士瞬間被滾燙的鐵水奪去了雙手,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傳遍了整個甕城,緊接著,黨項人的復仇之劍,還有復仇之矛便如雨點般射向這些蒙古軍士,一場血腥的屠城就這樣開始了。

    韓江使勁拍了拍陷入沉思的唐風,“咱們該回去了,梁媛還在車上呢?”

    唐風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是啊,梁媛還留在車上,雖然他們走出並不遠,卻被這些干屍耽誤了不少時間,梁媛一定等著急了,想到這,唐風拿起了一個西夏箭頭,便疾走兩步,向南門退去,當兩人重新站在南門門下的時候,唐風本能地又抬頭望了一眼門上的千斤閘,千斤閘的閘口歷經數百年,依舊鋒利,在初升的旭日下竟然微微閃著寒光,唐風不禁暗暗吃驚。

    兩人走出南門,面前有兩條道,一條是來時走的夾道,還有一條是比夾道寬闊的斜街,韓江剛想順來時的夾道回去,卻被唐風一把抓住,“我們不如走這條斜街,按照我的推測,這條斜街應該也能通往南大街。”

    韓江遲疑了一下,沒有反對,跟著唐風走進了斜街,兩人走出六十余步,前方出現一堵牆,斜街居然拐彎了,兩人拐進一條狹窄的巷道,又走了三十余步,又是一道彎,還是一條狹窄的巷道,唐風不禁有些後悔,不該貿然進入這複雜的巷道中,他暗暗加快了步伐,四十余步後,前方又出現一堵牆,等兩人走到牆前,唐風徹底傻眼了,這是一個死胡同。

    “都是你的好主意,這下倒好,走進了死胡同。”韓江埋怨唐風。

    “退回去。”唐風斬釘截鐵地說道。

    韓江無奈地搖搖頭,只好跟著唐風順來路退回去,可令他們崩潰的事出現了,他們在巷道里走了百余步,也沒有看到進來時的那條斜街。

    又是一個死胡同,在死胡同盡頭,韓江扶著牆,氣喘吁吁地開始數落唐風,“你真是自投羅網,你忘了你在南門前是怎麼說的。”

    “我沒忘,我說過這里很可能是用來迷惑攻入城里的敵軍而故意修建成這樣子的。”

    “你記得就好,現在我們被困在這里面了。”韓江嚷道。

    “我也沒料到這里面會這麼複雜…”唐風說著,身子無力地靠向後面的牆壁,誰料,當他的身體靠上牆壁的時候,身後的那面牆壁起了變化,吱呀一聲——隨時揚起的厚厚塵土,一個黑漆漆的房間出現在牆後面。

    唐風驚得趕忙退後兩步,待牆壁停止轉動,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里有道暗門,唐風壯著膽子,和韓江走進這間黑漆漆的房間,“看來整座千戶鎮在建築之前,都經過詳細的規劃和設計,里面布局合理,機關重重。”韓江感嘆道。

    “是啊!不知是誰設計了這座古鎮。”

    “你不是推斷過,西夏時並沒有千戶鎮,千戶鎮是蒙古人建立的嗎?”韓江反問唐風。

    “不錯,我原來是這麼認為的,但現在反倒有些困惑。”

    兩人正說著,忽然,唐風覺得腳下什麼東西絆了自己一下,漆黑的屋子里,唐風看不清腳下,只得推開手電筒,朝腳下照去,又是一具干屍,這具干屍同樣身著蒙古軍士的盔甲,面部因為痛苦極度扭曲,所不同的是,這個蒙古軍士不是被箭射死的,也不是被長矛扎死的,而是死於亂刀之下,渾身上下,竟全是刀痕!

    唐風繞過這具干屍,摸索到了屋門前,他推開屋門,一縷炙熱的陽光刺了進來,照進了這封閉數百年的黑屋中,唐風和韓江走出屋門,來到一個天井當中,天井不大,可里面卻躺著三具蒙古軍士的干屍,無一例外,都是死於刀下。

    韓江盯著天井里的干屍,不禁犯嘀咕,“你說這錯綜複雜的巷道是為了迷惑攻入城的敵人,可我們看到的卻都是守城的蒙古軍士屍體,黨項人的屍體一具也沒見到,你覺得這正常嗎?”

    “黨項人血洗了蒙古人駐守的千戶鎮,這個解釋夠嗎?”唐風一臉無奈地看著韓江。

    “當然不夠,難道這麼複雜的巷道,也沒能難住瀚海宓城的那些黨項人?”韓江反問唐風。

    “也許他們對這里本來就很熟悉。”

    “什麼意思?…”

    韓江話沒說完,天井外傳來一聲尖叫,唐風馬上意識到這是梁媛的聲音,他的心猛地被揪了起來,緊接著,遠處又傳來一聲沉悶的槍聲。

    唐風和韓江猛地推開天井另一頭的一扇房門,一間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屋子,里面依舊橫躺著兩具干屍,唐風不顧一切地就向房間另一邊的屋門闖去,韓江一把拉住唐風,示意他要小心,唐風極力使自己保持冷靜,躡手躡腳來到屋門後,唐風已經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屋門那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唐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抹了抹額頭的細小汗珠,又側耳傾聽,不錯,屋門後面那個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正向這邊靠過來…

    唐風瞪大了眼楮,還是不敢相信在這空無一人的千戶鎮中…他回頭看看韓江,韓江顯然也聽到了那個腳步聲,唐風看見韓江手里的匕首正閃著寒光,他知道韓江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唐風猛地推開了面前的屋門,一張此生最恐怖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那副猙獰的面孔令唐風再也無法忍受,他放聲大叫起來,幾乎就在同時,一個淒厲的女聲也叫了起來,半分鐘後,唐風感到大腦有些缺氧,停下來這才聽出那個女聲竟是梁媛的聲音!

    擋在唐風和梁媛之間的那具干屍倒了下去,待揚起的塵土散去,一張美麗的面龐出現在唐風面前,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你怎麼亂跑到這兒來了?”唐風責問梁媛。

    “你還說我,你們把我一個人丟在車上,這麼長時間不會來!”梁媛責怪唐風。

    “是我不好,我們在這里迷了路,所以…”唐風回身看看韓江,韓江已經把匕首收了起來。

    “剛才那聲尖叫也是你?”韓江問梁媛。

    梁媛一臉委屈地點點頭,“這里真是太可怕了,一個活人都沒有,卻有那麼多干屍!”

    “你也看到干屍了?”唐風問。

    “這不就是一個!”

    唐風這會兒才仔細觀察起眼前這個房間,不,這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條過道,過道那頭還連接著一個房間,剛才那具可怕的干屍原來是吊在過道的房梁上的。

    “這具干屍不像是軍人,倒像是一個小商人,他也不是戰死的,而是上吊自盡的。”韓江迅速判斷道。

    “還…還有女人,孩…孩子…”梁媛顫抖地說道。

    “女人?孩子?”唐風有些驚愕。

    “是的,剛…剛才我就是撞上了一個女人的屍體,才尖叫起來的!”梁媛依舊驚魂未定。“他…他們就在那屋…”

    梁媛指了指過道那頭的房間,把頭深深地埋進了唐風懷中,韓江順著梁媛手指的方向,疾走兩步,向那個房間走去。

    三人來到過道這頭的房間,眼前是令他們終生難忘的恐怖一幕,一個女人高高地吊在房梁上,內牆下的炕上,一溜齊刷刷並排躺著五個孩子,——準確地說,應該是五具扭曲的小干屍。

    韓江粗粗查看了一番,“有男孩,也有女孩,年齡在三歲到七歲之間,應該都是窒息而死的。”

    “窒息?”梁媛小聲驚道。

    “就是給悶死的!”

    “誰把他們悶死的?”梁媛瞪著恐懼的眼楮望著韓江。

    韓江瞥了一眼吊在房梁上的女人,道︰“就是這個女人,他們的母親。”

    “啊——母親殺死自己的孩子?”梁媛不敢相信。

    “也可能是他們的父親,就是過道里那個男人!”韓江又推斷道。

    “這…這怎麼可能?”梁媛搖著頭,還是不敢相信。

    “是的,我想也是這樣。”唐風拍拍梁媛的肩膀,“城破之時,父親和母親先悶死了他們的孩子,然後上吊自殺。”

    “太…太殘酷了!”梁媛不敢再多看一眼。

    韓江推開了這間屋子的房門,強烈的陽光照射進來,照進了這塵封數百年的屋子,韓江大口吮吸著屋外的新鮮空氣,用眼楮掃了屋外一圈,這是一個院子,前面似乎是一間正屋。韓江並沒有急於走到前面的正屋,他掉頭回到屋內,突然問梁媛,“剛才你聽到槍聲了嗎?”

    “槍聲?”梁媛搖搖頭。

    “就在你尖叫之後!”韓江盯著梁媛。

    “我當時太…太害怕,太緊張了,根本沒聽到什麼槍聲…”梁媛極力回憶著。

    “這就奇怪了?哪來的槍聲?”韓江還在盯著梁媛。

    梁媛被韓江看毛了,“韓隊長,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難道你懷疑是我開的槍?我哪來的槍?”

    韓江依舊盯著梁媛,唐風趕忙替梁媛辯解道︰“咱們是一起出發的,梁媛怎麼可能有槍!你別胡思亂想了。”

    聽了唐風的話,韓江才將目光從梁媛身上移開,他再次環視屋內,最後把目光又落在了唐風身上,“我們都沒有槍,那麼槍聲是哪來的?難道是我們倆產生了幻覺?”

    “這…”唐風一時語塞。

    “難道這無人的死城里,還有其他人?”梁媛忽然驚道。

    梁媛的話,驚得唐風後背一陣發麻,這錯綜複雜,空無一人的死城里,難道還有別人?韓江倒還鎮定,“完全有這種可能,不要忘了戈壁灘上那兩道車轍印。”

    “是啊,我們的老朋友一定不會放棄的,不過…不過戈壁灘上那兩道車轍印後來消失了,並沒有進鎮啊?”唐風疑惑道。

    “誰知道呢?我只知道他們手中有槍,我可不希望這死城里,除了令人作嘔的干屍,再突然冒出來一具新鮮的屍體!”韓江說完,大步走出屋子,向前面那間正屋走去。

    “新鮮的屍體?”唐風還在回味韓江的話,韓江的這句話讓他胃里一陣翻騰。

    唐風和梁媛跟著韓江來到正屋前,梁媛一指正屋前的大門,說道︰“外面就是南大街了,我剛才就是從這里進來的。”

    唐風和韓江瞥了大門外一眼,外面果然就是他們走過的南大街,韓江回身打量一番正屋,戲謔道︰“看來這戶人家在此地也算是大戶了,院子挺大。”

    說罷,韓江徑直踹開正屋已經搖搖欲墜的門板,走進正屋,這里總算沒有那些令人作嘔的干屍,破敗的正屋里空空蕩蕩,只有幾把椅子東倒西歪,韓江剛想離去,唐風卻在正屋東側的角落里發現了一個盒子,“你們來看,這是什麼?”

    韓江走過來,一把捧起了角落里那個盒子,誰料,那個木盒子經過七百多年,早已脆弱不堪,韓江剛一捧起,木盒子便散了架,伴隨著裂成數塊的盒子,盒子里涌出了大量不知是塵土,還是粉末的物質,受過防化訓練的韓江暗道不好,忙丟下手里的破木塊,向後退去,“媽的,生化武器啊!”待粉末散去,韓江咒罵道。

    唐風被塵土和那未知物質搞了一身,他一面拍打身上的塵土,一面走過去,拾起了一塊木板,輕輕拂去上面灰土,一行楷書漢字出現在木板上——興慶府張公諱元府之靈。

    “這是什麼?”梁媛顫巍巍地問道。

    “一個骨灰盒。”唐風平靜地回道。

    “骨灰盒!我說怎麼那麼多粉末,原來是骨灰!這里不是干屍,就是骨灰,真他媽晦氣!”韓江抱怨道。

    “是晦氣,不過這個骨灰盒卻給我們提供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哦,你從這破盒子上能看出什麼?”

    唐風並不急於回答韓江,又從一堆破爛中翻出另一塊木板,這塊板看上去和剛才那塊一模一樣,唐風同樣在上面發現了文字,只是這些文字很小,也是楷書的漢字——大汗征伐,累及我輩,竟至先父西去而不能回鄉入土,暫借此盒,以安先父之靈,以慰我心。

    “就這點字,你能從上面看出什麼來?”韓江催促道。

    “如果我沒推測錯的話,這戶人家姓張,祖籍興慶府,應該是漢人,他們並不是商人,而是一個工匠世家,這里的‘大汗’應該是指蒙古的大汗,大汗要對瀚海宓城里最後負隅頑抗的黨項人用兵,要建造這座千戶鎮,於是,征調了張家來此,他的父親,也就是張元府死在了這里,卻不能回家安葬,只能暫時將張元府的骨灰安放在這個盒子里。”唐風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可這又能說明什麼?”梁媛不解。

    “這證明了我之前的判斷,一,這座鎮子是一座精心建造的軍事堡壘,為了建造這里,蒙古大汗征集了大批工匠,正是這些能工巧匠設計了這錯綜複雜的街巷和堅固的堡壘;二,這里的建造時間應該很長,以至於張家兩代人一直居於此地,直到千戶鎮被屠城。”唐風解釋道。

    梁媛看看後面那些迷宮般的房舍,“就是這些工匠建造了這里…”

    “嗯,但是他們最後也死在了這里。”

    “行了,別考古了,咱們既然找到出路了,快離開這里吧!”韓江對唐風的考據並不感興趣,他的心里依然盤算著那神秘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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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死城

    三人走出張宅,來到南大街上,沒走幾步,唐風就看到了他們的悍驢,此時,天色已大亮,風也停了,整座古堡寂靜無聲,戈壁灘上炙熱的陽光照射在古堡上,氣溫迅速上升,可是唐風的心里卻依舊被陰霾籠罩著。

    唐風回頭向北面望去,城北顯露出一些大型建築的屋頂,但站在南大街上,卻根本看不到他們出發的那個廣場,也看不到北大街,“千戶鎮里的街道看似是直的,其實都是呈一定弧度建造的。”

    “所以我們站在南大街上,卻看不到北大街。”梁媛也發現了端倪,“難道這也是出於軍事防御的需要?”

    “我想是吧!”

    “好了,想想下面我們該怎麼辦吧?”韓江有些不耐煩地嚷道。

    “看來我們要比米沙幸運,我們到現在還安然無恙。”唐風也在盤算下面一步的計劃。

    “我看咱們見好就收吧,千戶鎮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地,現在天亮了,風也停了,我們可以繼續往前趕路了。”韓江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唐風也有些心動,他可不想被這些可怕的干屍包圍著,不如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唐風猛地回頭,忽然,他覺得張宅的大門里,似乎有一雙眼楮在盯著他們,他疾走兩步,來到張宅門前,沒人!跟剛才見到的情景一樣,什麼也沒有,甚至連門前他留下的腳印還清晰可見。

    唐風失神地走回悍驢,上車後,韓江催促道︰“你別疑神疑鬼的了,這就是一座空城,死城,當年科考隊除了米沙並沒人進來考察,我們的那些老朋友也不會對這里感興趣,所以咱們也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那剛才的槍聲呢?”唐風還在猶豫。

    “甭管他什麼槍聲了,就算我們要弄清楚那槍聲,也應該先出去!”

    “為什麼?”唐風不解。

    韓江使勁拍了一下方向盤,“因為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在外面,廣袤的戈壁灘上,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我的眼楮,可這里…這里我總覺得我們是自投羅網,被這座死城給困住了,像是鑽進了一個甕中,也許正有人在注視著我們,而我們還渾然不知。”

    “你也有這種感覺?”唐風驚道。

    韓江沒有言語,三人陷入了沉默,許久,唐風下了決心,“那我們就先出去,可是從哪兒走呢?南門被封死了,難道還從東面的矮牆飛過去?”

    “不用,咱們可以從西側的夾道穿過去,到西側看看,如果那里有門,咱們正好從那里出去,如果沒門,我們從夾道沿著城牆走,看哪里有豁口就從哪里出去。”韓江說了自己的意見。

    唐風和梁媛點點頭,表示贊同,於是,韓江發動悍驢,鑽進了西側的夾道里。南門西側的夾道緊貼著城牆,很窄,只能容一輛車通行,但凡前方出現個什麼障礙物,就只有再退回去。

    韓江小心翼翼,車速也不快,他時不時的回頭望去,坐在後座的梁媛被韓江看毛了,嗔怒道︰“韓隊,你干嘛老回頭看我?”

    “誰說我是在看你!”

    “那你在看什麼?”

    韓江又回頭朝車後面看了看,才道,“我總覺得車後面有人在跟著我們!”

    “啊——”梁媛被韓江的話嚇了一跳,“你不帶這麼嚇人的。”

    “我可沒嚇你,我是憑著我十多年的反跟蹤經驗…”

    韓江話音未落,突然,唐風大叫道,“小心!”韓江只覺眼前一黑,車前方出現了一個不明黑色物體,重重地砸在悍驢的前擋風玻璃上。

    梁媛一陣尖叫,韓江趕忙猛踩剎車,唐風驚魂未定,他發現那個黑色物體正砸在副駕駛前面的擋風玻璃上,那是什麼?唐風緊張地湊近已經被砸出長長裂痕的擋風玻璃,“啊——”又是一張恐怖的面孔,唐風本能地向後退,身後再次傳來梁媛淒厲的尖叫,因為她也認出了這是一具從天而降的干屍。

    “好了!別叫喚了,再叫把其它干屍都叫來了!”韓江強裝鎮定。

    一聽“再叫把其它干屍都叫來了!”,梁媛立馬止住了尖叫,她緊張地不敢扭頭,也不敢往前看,韓江回頭看看後面,車後什麼都沒有,韓江向後倒了倒車,然後猛一加速,躺在擋風玻璃上的干屍順勢掉在了地上。

    “這干屍是從哪來的?不會真的是從天而降吧!”韓江大叫道。

    唐風將頭探出車窗,望了望頭頂的城牆,“只能是從城牆上掉下來的!”

    “咋那麼寸?真好砸在我們車上。”

    “是啊,悍驢這下給砸壞了。”

    “行了,別心疼你的悍驢了。”說著,韓江就要重新發動悍驢沖過去,唐風忙嚷道,“你要從這干屍身上壓過去?”

    “有什麼問題嗎?”

    “這樣不好!”唐風也想不出什麼理由阻止韓江。

    “別婆婆媽媽了,現在只能這樣!”韓江說罷,發動悍驢,從前面那具干屍身上壓了過去,梁媛被顛了起來,大叫道︰“我聽說對死屍不敬是要遭報應的!”

    梁媛話音剛落,他們的報應就來了,又是一個不明物體從天而降,韓江眼疾手快,猛地加速,那個不明物體落在了悍驢身後,“媽逼,干屍暴動啦!”韓江罵道。

    韓江剛罵完,又是一個,韓江並不減速,那具干屍也沒砸到悍驢,梁媛不住地尖叫著,唐風也不知所措,只有韓江還算清醒,一路上,不斷地有干屍從天而降,但都沒有再砸到悍驢。

    當韓江終於將車開出夾道,來到西大街盡頭時,韓江猛地將車剎住,然後跳下車,抽出匕首,徑直從一個坍塌處沖上了城牆,唐風和梁媛反應過來,也跳下車,他們看見韓江手拿匕首,眼露凶光,在城牆上怔怔地佇立了好一會兒,才悻悻地走下城牆。

    “怎麼,你懷疑城牆上有人?”唐風詢問悻悻而歸的韓江。

    “那你說會是怎麼回事?”

    唐風叉著腰,望著不遠處的城牆,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在城牆上發現了什麼?”

    “媽的,全是干屍!真晦氣!”韓江咒罵道。

    “有人嗎?”

    “沒看見!”韓江搖搖頭。

    “城外呢?”唐風問。

    “荒涼,一個人,一輛車也沒看見,我們來到了被世界遺忘的角落。”韓江嘆道。

    “不!我們絕沒有被遺忘,至少這些干屍沒有忘記我們,呵呵。”唐風自我解嘲道。

    “得了,趕快出去吧!不過…”韓江望著面前的城牆,又怔住了,“不過這里好像沒有城門。”

    “而且城牆要比東面,南面都要高大寬厚,越往北越高大。”唐風手指著城牆說。

    韓江也看出了端倪,“確實如此,不過這也好解釋,建設這座城就是為了防御來自西北方的敵人,所以西北方建的異常高大。”

    “先別忙下結論,還是看看吧。”

    唐風和韓江在西大街盡頭搜索了一番,果然,沒有發現城門,“看來千戶鎮,東、西兩面沒有城門,怪不得我們從東大街進來時,也沒看見城門。”

    “好了,既然這里出不去,咱們還是回東大街吧!”

    “從那兒再飛出去?”唐風回想起凌晨飛進來的情形,依舊心有余悸。

    “那還能怎樣?”

    唐風沒有充足理由反駁韓江,只好同意韓江,三人回到車上,韓江向東大街駛去,可是當悍驢開到鎮中央的廣場時,韓江突然打方向盤,拐向了北大街。

    “咦!你不是要從東面的矮牆飛出去嗎?”唐風問道。

    “我改主意了,既然我們東、南、西都去了,為什麼不去北面看看呢,說不定北門能出去。”

    “你現在變得倒快!”

    “這叫隨機應變!”

    兩人說話間,悍驢已經駛到了北大街的盡頭,韓江停住車,他們前方出現了一座夯土高台,高台之上是一座大型的官式建築。

    “不對啊,北大街應該最長,怎麼這麼一會兒就到頭了?”韓江困惑道。

    “因為咱們面前這座建築啊!”唐風解釋道。

    “這是什麼建築?”韓江問。

    “這是典型的漢地官式建築,我想這里就是元朝管理千戶鎮,乃至這附近百余里的衙門,準確地說,這不是普通的衙門,應該是這支軍隊的統帥部。”

    “看上去還挺氣派啊!而且保存還很完好。”梁媛驚嘆道。

    “是啊,這應該是全城最大的一座建築了!”唐風盯著面前的建築說。

    “甭扯這些沒用的,這附近也看不到岔路,北大街又被這個衙門截斷了,那麼,千戶鎮就沒有北門嘍?”韓江質問道。

    唐風跳下車,四下觀察了一番,點點頭,“恐怕確是如此,整座堡壘只有南邊開了一座城門,其它三面均沒有開城門。”

    韓江也四下端詳了半天,突然,一拍悍驢的前蓋,大叫道,“不妙,不妙啊!”

    “什麼意思?”

    “此城東、西、北三面無門,惟南面一門,而今南門已被鐵水封死,這是一座實實在在的死城啊!我們現在就被困在這死城中,不妙,不妙啊。”韓江一本正經地說道。

    “別瞎扯了,東門城牆低矮,而且塌了,咱們隨時可以從那兒出去。”唐風想了想,又說道︰“不過,當年駐守此地的蒙古大軍恐怕就是像你所說,被瀚海宓城的黨項人包圍在城里,成甕中之鱉,最後屠戮殆盡。”

    這時,韓江走到了北大街東面的一扇大門前,就要進去,唐風拉住他,“這會兒你怎麼不急著出去了?”

    “既然來了這里,不妨進去看看,我倒要看看這里面還有什麼嚇人的東西,那麼多干屍咱們都見了!”韓江這會兒倒來了勁。

    唐風和梁媛跟著也走進了這扇大門,前院平淡無奇,繞過前院,後面竟是一大片平坦的空地,空地上佇立著一堆堆如小山般的東西,唐風走近其中一堆,拂去上面覆蓋的黃土,用手拿起下面的一些顆粒狀的物質,端詳了一陣,驚道︰“是谷子。”

    “谷子?元代的谷子?”韓江和梁媛也很吃驚。

    唐風又查看了另外幾堆,全是已經干癟的谷子,“這里看來是城里的糧倉,城破之日,城里竟然還有這麼多糧食,足見千戶鎮是蒙古大軍一處重要的軍事堡壘。”

    “還說明千戶鎮最後被屠城是黨項人突襲得手的,而絕不可能是圍城之後的持久戰。”韓江推斷道。

    “不錯,一定是這樣,所以糧倉里還留下了這麼多糧食,瀚海宓城的黨項人也不可能持久圍困千戶鎮,因為時間一拖長,蒙古的援軍就會到達,瀚海宓城的黨項人只能是突襲千戶鎮,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才使裝備精良,糧草充足的蒙古大軍全軍覆沒。”唐風肯定地說道。

    三人查看完糧倉,又走進了北大街西側的官署,和糧倉建築很像,只是這里的庫房里存放的是各式各樣的兵器,這些兵器,雖然經歷了七百多年,但當唐風拂去它們身上的浮土時,依舊閃耀著奪目的寒光。

    “這里看來是千戶鎮的武庫。”唐風推斷說。

    “嗯,看,這里有這麼多成捆的箭頭。”韓江指著一間堆滿了箭簇的屋子說道。

    “這進一步證明了我們之前的推斷,千戶鎮最後被屠城時,蒙古大軍還來不及反應,沒有組織有效抵抗,就全被殺了,所以這麼多兵器都還沒來及使用。”

    “這把刀倒是不錯。”韓江從鋪了一地的蒙古腰刀中挑出了一柄,扔給唐風,“你就拿這個防身吧!”

    “這能行嗎?都幾百年了。”唐風有些懷疑。

    “放心吧,夠你用的了。”

    三人重新回到北大街上,唐風忽然說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大街上,還有剛才我們查看的糧倉,武庫,都沒有發現干屍,干屍大多集中在城牆附近,還有南城的巷道民宅里。”

    “這說明那些地方都是當年激戰的地方唄!”梁媛道。

    “看來這里暫時不會再撞見那些該死的干屍了。”韓江輕輕吐了一口氣。

    “別高興太早了,蒙古大軍精心修建的堡壘,難道里面就我們看到的那幾百具干屍?”唐風反問韓江。

    “你的意思我們還會發現很多干屍?”

    “按照我的推斷,千戶鎮應該至少駐扎了幾千軍士,否則不會有這麼堅固的堡壘,不會儲存這麼多的糧食和兵器!”

    “媽呀!你可別嚇我,按你這算法,這城里還有幾千具干屍在等著我們嘍?”

    “我不知道!但還是小心為好。”

    唐風說話間,已經走上了那座高大的官式建築大門前,半扇門傾倒在地上,另一邊的門還緊緊關閉著,唐風伸出手,輕輕一推,“吱呀——”一聲,半扇門開了。

    當唐風邁步走進這座巨大的官署建築時,一種奇怪的感覺迅速把他包圍,建築內是一個院子,院子後部是一棟很寬大的建築,唐風粗粗看了一眼,“單檐歇山頂,面闊五間,進深…進深至少有三間,這完全是宮殿建築的式樣,想不到在沙漠里竟有這麼一座高規格的宮殿建築。”

    “說不定當年駐守此地的蒙古軍隊統帥是位皇親國戚呢!”梁媛胡亂猜測道。

    唐風徑直推開了這座宮殿建築的大門,走了進去,里面空蕩蕩的,唐風的腳步聲傳來了一陣陣回響。唐風發現在這個巨大的房間後部是一面牆,走到近前,唐風才弄明白,這是一面假牆,繞過假牆,唐風按照中國傳統建築的式樣,以為後面是門,推開門,應該是一個新的院落,但是,一切都出乎他的預料,假牆後面只有一扇孤零零的小門,與唐風映像中宏大的宮殿大門無法相比,而更讓唐風感到意外的是,推開這扇小門,後面竟然還是一個房間,根本不是新的院落。

    三個人走進了這個房間,唐風估摸這個房間應有七、八十平米,呈正方形,房間內空無一物,東西兩側只是落滿灰塵的牆壁,除了南面的這扇小門,就只有北面還有一扇小門,難道這是一個工字型的大殿?唐風胡思亂想著走到北面的小門前,一推,小門開了,唐風又走進了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和前面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也是正方形,七、八十平米,這就否定了唐風之間這是工字型大殿的推斷。

    唐風越發疑惑,大殿後面,怎麼連續兩個一模一樣的房間,而且房間內都空無一物,同樣,這個房間東西無門,北面有一扇小門,唐風又推開小門,步入了一個新的房間,這個房間比前面兩個要小許多,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平米,形狀也發生了一些變化,整個房間呈長方形,更大的不同出現在牆壁上,這個房間的北面和西面沒有門,除了南面唐風進來的那扇門,另一扇門出現在了東面的牆壁上。

    唐風有些猶豫,但還是推開了東面的小門,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和前面一模一樣的長方形房間,東面還有一扇門,唐風有些惱怒,他快速地推開東面的門,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房間,一連幾個,都是一模一樣的房間!韓江覺得苗頭不對,想要拽住唐風時,為時已晚,三個人誰也記不得他們一共走過了多少個這樣的房間。

    “我的感覺很不好,趕快回去,否則咱們又要被困在這迷宮中了。”韓江催促道。

    唐風無奈,只得跟隨韓江往回走,但讓他們恐懼的事還是發生了,他們徹底迷路了,韓江在迷宮般的房間內亂撞了半個多鐘頭,也沒能找到來時的那個房間,周圍一切都仿佛一模一樣,他們陷入了無盡的迷陣中。

    唐風不知他們已經走過了多少個一模一樣的房間,在其中一個房間,三人終於停下了腳步,唐風快速回想著他們是如何步入這迷宮的,所有的房間,除了大小略有差別外,樣式幾乎一模一樣,而房間內都空無一物,“這些房間是用來干什麼的?”唐風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

    “用來迷惑人的?!”梁媛嚷道。

    “除了迷惑人,還一定有它的實際功用,否則古人不會吃飽了建造這麼多一模一樣的房間!就像南城錯綜複雜的巷道,除了迷惑敵人,也是住人的。”唐風道。

    “那這里也是用來住人的!”韓江忽然說道。

    “哦!這里住的什麼人?”唐風好奇地看著韓江。

    “你傻呀,南城住的都是老百姓,那麼這座軍事堡壘中的軍人都住在哪呢?”

    “你的意思這里其實是一座巨大的兵營!”唐風明白了韓江的意思。

    “你不是推斷城內有幾千軍士了嗎?如果真是這樣,城內的軍隊的數量遠遠超過了平民,他們應該有一片更大的空間居住。”韓江的頭腦還保持著清醒。

    唐風點點頭,“對,所以北城要比南城大得多,除了官署,糧倉,武庫,還有巨大的兵營。”

    “而且我們可以看到他們把兵營直接建到了官署後面,一間緊挨著一間,如此的緊密,我想當初設計這座堡壘時,應該不是這樣。”韓江說道。

    “我也注意到了。”

    “這說明很多兵營是後來又增建的,才形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韓江推斷道。

    “看來在西夏滅亡幾十年後,來自瀚海宓城的威脅對蒙古有增無減,以至於駐守在這里的蒙古軍隊不斷增兵。”唐風對韓江推導出的這個結論感到震驚,“可…可這不符合常理啊,西夏滅亡後,就算瀚海宓城的黨項人沒有被消滅,並且繼續和蒙古人爭斗,但他們被蒙古人封鎖,實力應該越來越弱才對,如果蒙古人不斷增兵千戶鎮,豈不是說明瀚海宓城的黨項人還越來越強了。”

    “所以才有了後來對千戶鎮的屠城之戰!”韓江緩緩說道。

    “好了,你們倆先別研究了,咱們還是看看怎麼出去吧!”梁媛說道。

    是啊!現在首要任務是找到出路,唐風想到這,重新打起精神,“既然是當年的兵營,那麼就一定有出路,甚至不止一條。”

    韓江點了點頭,於是,三人繼續一間一間地尋找出路,可是他們越轉越迷茫,又一個半小時過去了,他們依然沒能找到出路。

    唐風三人已經在迷宮般的兵營中沒頭沒腦地亂撞了一個多小時,梁媛實在走不動了,癱倒在地上,唐風也精疲力竭,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韓江四下打量這間屋子,忽然,韓江叫了起來,“我敢肯定,這個屋子我們已經來過。”

    “何以見得?”唐風反問韓江。

    韓江一指牆壁上的一道痕跡,那是一道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過的痕跡,“這是我用匕首做的記號!”

    “完了,我們徹底迷路了,出不去了…”梁媛說著哭了起來。

    “我現在總算明白米沙為什麼在信中說這是一座可怕的鎮子,並且第三天他才走出千戶鎮!”唐風開始回想米沙在信中的記載。

    “我也明白了,米沙一定跟我們一樣,在這里被困住了,而且被困了一天兩夜。”韓江加重了語氣。

    “但是…但是米沙最終還是走出去了…”唐風支撐著站起來,“所以我相信我們也能走出去!”

    “難道我們還像剛才那樣亂撞?”

    韓江話音剛落,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了一個沉悶的聲響,“誰?!”唐風大叫道。

    韓江和梁媛也聽到了,兩人圍攏過來,三人面面相覷,直直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像是重重關門的聲音。”唐風猜測著,此時,在這無人的迷宮中,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每一個毛孔都張了開來。

    韓江手持匕首,指了指他們剛才來時的那個門,三人加了一萬分的小心,躡手躡腳打開了這扇門,然後回到了他們之前經過的這個房間,韓江敏銳地回想著剛才那一聲響動,然後指了指房間內東側的一扇小門,推開小門,又是一個一模一樣的房間,緊接著,還是一個!

    當三人來到第四個房間門前時,韓江對唐風做了個手勢,唐風明白,這扇門後一定有問題!唐風猛地踢開了木門,韓江緊握匕首,一閃身沖進了屋,屋內沒有人,和他們之前經過的所有房間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個正方形的屋子要大一些,要亮一些!

    唐風和韓江馬上意識到了什麼,這個屋子要比他們經過的所有屋子都要亮堂,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頭朝屋子北面望去,原來在這間屋子北面的屋頂上,有個洞,陽光就是從這里直射進來的。

    唐風的目光從洞口慢慢移到了北牆上,北牆上一排清晰的凹槽,出現在唐風和韓江面前,兩人都看到了新的希望。

    韓江踩著凹槽,爬到了洞口,他觀察了一下,道︰“看來這個洞口是當初建城時就有的。”

    當三人爬上屋頂,站在屋頂上極目遠眺時,都明白了這個洞口的意義,因為他們在屋頂上不僅看清楚了官署後面兵營的情況,還看清楚了整個千戶鎮的情形!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山腳下的台地中,竟然巍然屹立著一座喇嘛塔,塔雖然已經十分破敗,但鎏金的塔剎依然在正午的陽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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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耶律楚材的卷子

    唐風手搭涼棚,極目遠眺,戈壁灘異常的平靜,根本無法把凌晨時分那場大風和現在這片寧靜的戈壁灘聯系起來,千戶鎮東面的那座京觀依舊佇立在城外的戈壁灘上,南面甕城城門依稀可見,西面高大堅固的城牆遮蔽了外面的世界,而北面,引起唐風注意的則是那座破敗的喇嘛塔。

    唐風長出一口氣,道︰“看來我們比米沙要幸運,沒在迷宮中被困上一天兩夜。”

    “不要高興太早,也許這死城里還有更可怕的東西。”韓江告誡唐風。

    “咱們現在該去哪兒?”梁媛問道。

    韓江看看唐風,笑道︰“你看唐風的眼楮就知道了。”

    “去那座喇嘛塔?”梁媛也把目光移向了那座破敗的喇嘛塔。

    “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在城里走了這麼久,並沒發現什麼文字記載的東西,甚至在這座官署里也沒有發現什麼文書之類的東西,文字的東西最能說明問題…”

    “所以你想去喇嘛塔去找找文字的記載。”韓江打斷唐風說道。

    “是的,我推測城破之時,城里的官員肯定是燒毀了所有的檔案文書,所以我們才沒找到文字的東西。喇嘛塔那里過去應該是座寺廟,我想那里說不定能留下什麼文字的記載,而且那里也應該有路,幫助我們離開這里。”唐風說道。

    “拉倒吧,你現在別跟我提路,這里的每一條路我都覺得是陷阱,還不如從房頂上走,看的清楚。”韓江嚷道。

    “我們怎麼過去呢?”梁媛指著不遠處的那座喇嘛塔問。

    “剛才韓江不都說了嗎,從房頂上過去最方便,還不會走錯路!”唐風苦笑了兩聲。

    幸虧千戶鎮的房子大都是平頂,唐風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但他還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腳下哪個屋頂就是一個機關陷阱。

    三個人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城北的喇嘛塔,走到近前,唐風才發現喇嘛塔的北面緊靠著北面的城牆,城牆外就是連綿起伏的山巒,而喇嘛塔其它三面是一大塊平地,唐風站在平地南邊的屋頂邊緣,看看下面,還有三、四米高,這個高度,韓江跳下去肯定沒問題,自己也問題不大,但是還有個梁媛,真是個累贅!

    唐風想到這,回頭看看梁媛,梁媛面帶難色,韓江拍拍唐風,一指靠近北側城牆的屋頂,那里似乎距地面矮一些,於是,唐風拉著梁媛,跟韓江一路走到緊靠北側城牆的屋頂,果然,這里距地面要矮得多,但也有兩米左右,韓江第一個跳了下去,唐風也跟著跳了下去,梁媛卻猶猶豫豫半天,也沒敢跳,唐風只好張開雙臂,接住梁媛,梁媛這才被唐風慢慢放到了地上。

    “你可真夠麻煩的!這個高度也不敢跳!”唐風免不了數落梁媛兩句。

    梁媛也不示弱,“剛才我腳一落地,就後悔讓你抱了,這下面全是軟木屑,我完全可以跳下來。”

    “軟木屑?”唐風往腳底下看了看,腳下全是黑色的很鬆軟的物質,再往喇嘛塔的方向看去,喇嘛塔周圍盡是黑色的木炭,唐風有些明白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片空地當年就是城內的寺廟,屠城之日,這里燒了一場大火,把木結構的寺廟都燒毀了,只剩下了這座塔。”

    韓江點點頭,“是的,我一直還在奇怪,為什麼城內建築保存如此完好,按理說,屠城之時,這里的建築多半應該毀於戰火。”

    “我想瀚海宓城的黨項人多半是先派人潛入千戶鎮,然後里應外合,偷襲得手,所以城破之日,這里並沒有遭到很嚴重的破壞,只是…只是所有人都死了。”唐風推測道。

    “寺廟被燒了,你也甭想從這兒找到什麼文字資料了。”梁媛沒好氣地說道。

    唐風沖梁媛笑笑,“那可不一定。”

    說著,唐風大步走到喇嘛塔下,這是一座不算高大的喇嘛塔,但塔頂還是用了尊貴的鎏金塔剎,喇嘛塔的一角已經坍塌,露出了許多磚石,梁媛不明白唐風剛才那話什麼意思,追問道︰“這塔上能有什麼文字?”

    “古人經常會在塔身上刻上一些文字,比如為什麼建這座塔?建塔的過程等等!”可讓唐風大感失望的是,他繞著喇嘛塔轉了一圈,卻沒有在塔身上發現一個文字。

    唐風失望地盯著面前的喇嘛塔,梁媛倒笑了,“怎麼樣,傻眼了吧,一個字都沒找到吧,據我所知,蒙古人在早期,八思巴文還沒有創立,文化很不發達,所以蒙古帝國早期的文獻資料奇缺,現在我們研究蒙古帝國早期的歷史,大都是根據同時期其它民族的記載,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嗯,看不出你最近還看了不少書嘛!”唐風一臉苦笑。

    “那是,你以為我光閑著了,本小姐最近可是博覽群書,你之前已經推斷出整座千戶鎮是建於蒙古帝國早期,那麼我想這座塔也是那個時期建的,而那個時期很難留下什麼文字資料的。”梁媛來了勁,說的頭頭是道,唐風也不得不認同梁媛的觀點。

    韓江笑著拍拍唐風,“你小子以後可別瞧不起咱們梁大小姐了。”說著,韓江爬上了喇嘛塔坍塌的東南角。

    “我哪敢瞧不起她啊,我基本都是把她高高供著。”

    “我還沒說完呢,因此,你之前說城破之時,城內官吏焚燒了所有文書,這個論斷也不能成立。”梁媛侃侃而談。

    “那你的看法呢?”唐風故作認真地問道。

    “當時壓根就沒什麼文書,所以我們現在也看不到那些文書。”梁媛道。

    “那城外戈壁灘上那塊八思巴文的石碑又該如何解釋呢?”唐風反問。

    “八思巴文是忽必烈稱帝,建立元朝後請國師八思巴創立的,所以我推測戈壁灘上那塊石碑是在千戶鎮被屠城後,元朝政府才派人立的。”

    梁媛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由唐風不信,但是唐風對敗在這丫頭片子裙下,頗為不忿,剛想開口反擊,突然傳來韓江甕聲甕氣的聲音,“你倆別爭了,這里好像有東西。”

    一句話,驚醒了唐風和梁媛,兩人這才發現韓江幾乎把大半身子都探進了喇嘛塔坍塌的肚子里。唐風趕忙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媽的,你先把我給拉出去。”韓江的頭埋在喇嘛塔里面,甕聲甕氣地嚷道。

    唐風和梁媛一起使勁,兩分鐘後,總算把灰頭土臉的韓江給拉了出來,韓江不停地晃著腦袋,吐著口中的沙土,“呸!呸!…這…呸!”

    “快說啊,你到底發現了什麼?”唐風催促道。

    “給我口水!”韓江叫道。

    梁媛忙遞上一瓶礦泉水,韓江漱了漱口,這才喘著粗氣說道︰“情況有些不妙啊!”

    “怎麼…”

    “我剛才只是想往里面看看,熟料里面有個洞口,還挺深,所以我越陷越深。”韓江一邊撢著頭上,身上的灰土,一邊說著。

    “這又說明什麼?”唐風不解。

    “我觀察了那個洞口,明顯是有人挖出來的,而且應該就是最近幾年被人挖開的。”韓江加重了語氣說道。

    “哦!最近幾年?”唐風和梁媛大驚。

    “是的,你們看看喇嘛塔上,還有坍塌的地方都落滿了厚厚的黃沙,而洞里面卻沒有,從鑿開的洞壁看,多是現代工具開鑿的,所以我斷定喇嘛塔里的洞是最近些年開鑿的,甚至就在最近。”韓江憑借多年的經驗判斷道。

    “難道是我們那些老朋友?”唐風若有所思,嘴里喃喃自語。

    “不排除這種可能。”

    “當然也可能是盜墓者,近些年來,盜墓集團把目標盯上了偏遠地區的佛塔,因為古代佛塔里大都藏有經卷和珍貴的法器,舍利等文物,賀蘭山中的西夏佛塔就曾被盜墓集團用炸藥炸毀。”唐風心里雖然知道此行免不了要與他們的老朋友生死相搏,但還是不願意這麼早就和他們遭遇。

    “當然除了剛才這個不好的發現,我還有一個好的發現。”韓江突然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哦!好的發現,是什麼?”唐風迫不及待地盯著韓江。

    韓江不慌不忙地又來到喇嘛塔坍塌的那個洞口,探出右臂,在洞里面摸索了一陣,突然,韓江像變戲法一樣,神奇地拿出了一卷發黃破舊的卷子。

    唐風吃驚地看著韓江手中的卷子,愣了半天,最後還是梁媛迫不及待地拿過那卷卷子,慢慢展開,拂去塵土,上面竟然都是漢字,唐風一字一句讀出了上面的語句︰

    督造千戶鎮記

    窩闊台汗三年,余中書令耶律楚材奉大汗之命,督造千戶鎮,以備西夏余孽。想我自幼涉獵甚廣,經典,文學,兵法,天文,地理,律法,術數,醫卜,以至營造之術,無所不通,初仕金,不得志,成吉思汗十年,於燕京得見先可汗,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可汗待之如上賓,遂予先可汗以驅馳。

    成吉思汗二十一年,余隨先可汗攻伐西夏,先可汗於山谷之中墜馬,全軍大駭,又遭西夏來襲,余遂與先可汗及諸將失散,只身穿行山谷,大漠,戈壁,疲憊不堪,精疲力竭之時,於一日,見瀚海之中有綠洲,馳馬入後,恍若隔世,驚駭之際,忽見一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裊裊,壯麗不似人間。

    城中皆黨項人,我佯稱契丹族人,為蒙古所追,誤入城中,城內諸公遂待我頗優,許我城中走動,三日內我遍訪此城,見此地物產豐富,民人富足。然此地之士皆勇武好斗,不輸蒙古,城防亦堅固異常,街巷曲折,宛如迷宮,幾至迷轉,我於是憂心可汗若取此大城,殊為不易。

    三日後,我被遮目帶出,褪去,已置身大漠。回營之後,與先可汗言瀚海之中事,可汗笑稱妄談,我於是遣偵騎出尋,然十數路皆無音訊,後僅見數人屍骸,想我熟知地理,卻亦不曾知曉大城,偵騎何處尋之?我亦惑之。

    後,先可汗直取西夏,大城之黨項傾巢而動,襲擾我軍後路,先可汗始信我言,遂命一千戶屯兵於瀚海之要道,築城以拒西夏余孽,然大城之黨項驍勇異常,屢屢危及大軍後路,今可汗登基,更命我等於此地築造堅城,於是,我按瀚海之大城形制築造此城,然雖靡費錢糧,亦只及瀚海大城十之一二,殊為憾事。

    窩闊台汗三年中書令耶律楚材親筆

    唐風讀完卷子上的語句,驚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座城竟是耶律楚材設計建造的。”

    “耶律楚材是誰?我好像在哪兒聽過?”梁媛忽閃著明亮的眸子看著唐風。

    “你不是最近讀了很多書嗎?怎麼,連耶律楚材都不知道?”唐風笑道。

    “我只知道遼朝的皇帝都姓耶律,我不知道怎麼了,你問韓隊長,他知道嗎?”梁媛轉而問韓江。

    韓江一臉無辜,“我又不是搞歷史研究的,我哪知道?你們倆斗嘴,別扯上我!”

    “耶律楚材是蒙古帝國時期輔佐成吉思汗和窩闊台汗的一代名臣,他是契丹人,遼朝皇室後裔…”

    “怎麼樣,我沒記錯吧!”梁媛插話道。

    “別打斷我,我繼續說,耶律楚材正如他在這篇文章第一段里自我回顧的那樣,自幼涉獵甚廣,經典,文學,兵法,天文,地理,律法,術數,醫卜,無所不通,可謂少年天才,但是他身逢亂世,初在金朝為官,不得志,只做了一些小官,成吉思汗十年,也就是公元1215年,蒙古大軍攻破燕京,就是今天北京,耶律楚材第一次見到了成吉思汗,兩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耶律楚材遂成為成吉思汗帳下的一個重要謀士和文臣。”唐風介紹了一番耶律楚材的經歷。

    韓江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這些和我們有什麼關系呢?”

    “有!我看到這個卷子時就很吃驚,這不是一卷佛經,記載的完全是一段歷史,卻不知為何被放入了這座喇嘛塔中?更讓我吃驚的是,這卷子竟然是耶律楚材親筆書寫的,光是卷子就是一件重要文物了,當然,最最讓我吃驚的是卷子上記載的事,文章的題目‘督造千戶鎮記’就明確地指明這座千戶鎮是耶律楚材設計督造的,怪不得這座鎮子如此神奇而又堅固。”唐風說著又抬頭環視了一圈這座七百多年歷史的古鎮。

    “窩闊台汗三年,就是千戶鎮建成之日嘍?這是哪年啊?”梁媛問。

    “文章一開始就明白無誤地說了,‘窩闊台汗三年,余中書令耶律楚材奉大汗之命,督造千戶鎮,以備西夏余孽。’時間,窩闊台汗三年,這…”唐風想了想,“這應該是公元1231年,耶律楚材當時的官職是中書令,他是奉了大汗,也就是窩闊台汗的命令,建造了千戶鎮,最重要的是最後這句,‘以備西夏余孽’,這句話就證明了我們之前的判斷,蒙古人建造千戶鎮以及狼窪等處埋伏圈的目的,都是為了防備西夏人,準確地說是為了防備那些在西夏已經亡國之後,仍然堅持抵抗的瀚海宓城黨項人。”

    韓江和梁媛頻頻點頭,唐風又繼續說道,“後面幾段記載的就是一個有些離奇的歷史故事了,但我相信這就是事實,因為這個故事中涉及到的許多史實都是無數史書記載過的,比如‘成吉思汗二十一年,余隨先可汗攻伐西夏,先可汗於山谷之中墜馬,全軍大駭,又遭西夏來襲,余遂與先可汗及諸將失散,’這和許多史書的記載相吻合,這次征討西夏,就是蒙古滅亡西夏一戰,按照史書的記載,成吉思汗在經過一段從蒙古跨越西夏的山谷時,不慎落馬,還負了傷,正是因為這次負傷,再加上成吉思汗年歲已高,後來成吉思汗雖然滅了西夏,但他自己也最終死在了西夏。再看耶律楚材的記載中,成吉思汗落馬之時,他應該就在現場,全軍大駭,緊接著,他們就遭到了黨項人的進攻,導致他與大部隊失散。這段記載,讓我聯想到了很多…”

    “你是不是想到了成吉思汗的落馬與黨項人的偷襲有關?”韓江插話道。

    唐風點點頭,“不錯,現在所有史書的記載,大都來源於《蒙古秘史》這本書,這本書是蒙古人寫的,自古為尊者諱,在這本書中,只記載成吉思汗在最後一次征討西夏時,不慎落馬,我根據耶律楚材的記載大膽推測成吉思汗這次落馬很可能是中了西夏的埋伏,耶律楚材的記載應該更接近真相,更細致,因為他這篇文章寫好後就封進了塔中,不需要為尊者諱,那麼,我們根據已知的情況,進一步推測就能得出更驚人的結論,偷襲成吉思汗大軍的黨項人是什麼人?”

    韓江眼楮一亮,“你的意思偷襲成吉思汗大軍的是瀚海宓城的黨項人?!”

    “不錯,之前我翻閱史書,成吉思汗滅西夏之戰時,西夏經過多年戰亂,已經沒有多少抵抗能力,我想在這時還有能力偷襲成吉思汗大軍,而且使成吉思汗落馬受傷的恐怕只有瀚海宓城的黨項人了。”唐風推斷道。

    韓江點點頭,“不錯,只能是這樣。”

    “再看下面,耶律楚材和大隊人馬失散後,‘只身穿行山谷,大漠,戈壁,疲憊不堪,精疲力竭之時,於一日,見瀚海之中有綠洲,馳馬入後,恍若隔世,驚駭之際,忽見一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裊裊,壯麗不似人間。’這段記載雖然離奇,卻對我們太重要了,你們想想,耶律楚材所稱的‘黨項大城’,‘瀚海大城’是什麼?”

    “就是玉插屏上所指的‘瀚海宓城’!”梁媛驚叫道。

    “我想耶律楚材在茫茫沙海中見到的那座大城也只能是瀚海宓城,根據他的記載,進一步證明了我們已知的情況,瀚海宓城在一大片綠洲中,耶律楚材馳馬進入綠洲,他的感受是‘恍若隔世’,‘驚駭’,這是一片怎樣的綠洲,讓見多識廣的耶律楚材感到‘驚駭’?感到‘恍若隔世’?”

    “死亡綠洲!”韓江突然叫道。

    “死亡綠洲?”唐風一驚。

    “你忘了史蒂芬臨死前說的?”韓江提醒道。

    唐風點點頭,“當然沒忘,但是耶律楚材並沒有感到死亡,‘死亡綠洲’只是馬昌國的說法,耶律楚材在驚駭之余,緊接著就看見了那座‘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裊裊,壯麗不似人間,’我到現在都無法理解這句話,沙漠之中的城市,怎麼會有殿宇相接?怎麼會有梵音裊裊?以至於見多識廣的耶律楚材感嘆到‘壯麗不似人間’!這是一座怎樣神奇的城市?我不敢想象。”

    “算了吧,我覺得古人寫文章都喜歡吹牛逼!特誇張!比如《馬可波羅游記》,說什麼中國人的房子都是黃金白銀做的,我靠,對了,這位老兄也是元朝人,可能那時候寫文章都喜歡把牛逼吹得越大越好,這位楚材老兄恐怕是為了讓成吉思汗相信他的話,故意誇大其詞!”韓江搖著頭,不肯相信耶律楚材的描述。

    唐風思慮片刻,對韓江說道︰“完全有這個可能,甚至你還可以說他產生了幻覺,見到的是海市蜃樓,但是下面他卻詳細描述了‘大城’中的景象,第三段,耶律楚材首先肯定了城里是黨項人,這進一步應證了我們的推斷,然後說他騙黨項人說自己是被蒙古大軍追殺,迷失方向,逃到了這里,於是,城內的黨項人就相信了他,待他很好,還允許他在城內自由行動。耶律楚材在城里住了三天,按他的說法,他走遍了全城,並描述了這里的富有,但是他特別提到此地的黨項人勇武好斗,不比蒙古人差。”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在西夏滅亡後,瀚海宓城的黨項人仍然堅持抗爭了幾十年,並給蒙古大軍以重創。”梁媛打斷唐風的話說道。

    “我想僅僅是勇武好斗,還是遠遠不夠的!”唐風道。

    “那你說黨項人靠什麼堅持了幾十年,還血洗了千戶鎮?”梁媛問。

    唐風搖搖頭,“我現在還不知道,也許這是個永遠無法破解的歷史之謎。第三段最後,耶律楚材對這座大城的城防和設計印象很深刻,甚至為大汗攻取此城而感到憂心,‘堅固異常,街巷曲折,宛如迷宮,幾至迷轉,’這幾句話,你們想到了什麼?”

    “這說的不正是這里嗎?”韓江笑道。

    “是的,所以最後一段耶律楚材提到,他是按照印象中那座大城建造的千戶鎮,只是靡費了許多錢糧,建造的千戶鎮也只相當於那座大城的十之一二。”唐風說到這,直搖頭,“容我再次感嘆一下,太不可思議了,過去雖然我們也想象過瀚海宓城的樣子,但那都是想象,現在有直觀的對比,看看咱們面前這座古城,能在沙漠中建造這樣一座城市,已經很不易,而千戶鎮與瀚海宓城相比,卻只有它的十之一二,我不敢想象,瀚海宓城會有多大,多麼壯麗。”

    “我說了耶律楚材這家伙在吹牛逼!”韓江也不敢相信。

    “是不是吹牛逼,我們去了就知道了。再看第四段,三天之後,耶律楚材被遮住雙眼,帶出了大城,當他重新看見時,已經身處大漠了,這說明當地的黨項人對外來人抱有很強的戒備心理,當然這可能與正在打仗有關。耶律楚材回到大營後,對成吉思汗說了他的遭遇,成吉思汗的反應跟你一樣,以為耶律楚材在吹牛逼,估計還笑話了他,耶律楚材不甘心,於是,他派出十多路偵騎去尋找沙漠中那座大城,可是十多路偵騎派出去後毫無音訊,又過了許多天,只見到了幾個偵騎的屍骨,耶律楚材自己也感到奇怪,熟知地理的他,竟然也不知道這座大城。”

    “正因為不容易找到,這進一步說明耶律楚材所說的大城就是我們要找的瀚海宓城。”梁媛對唐風說道。

    唐風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最後一段對我們之前的推斷也很重要,‘後,先可汗直取西夏,大城之黨項傾巢而動,襲擾我軍後路,先可汗始信我言,遂命一千戶屯兵於瀚海之要道,築城以拒西夏余孽,’這和歷史記載相符,也和我們之前的推斷相符,成吉思汗沒有理會瀚海宓城的黨項人,繞道直取西夏,這時,‘大城之黨項’傾巢出動,攻擊了蒙古大軍的後路,成吉思汗這才相信了耶律楚材的話,但也只是命一千戶率兵抵擋瀚海宓城的黨項人,這里耶律楚材提到了‘瀚海之要道’,我想這條所謂的要道,就是我們來時的這條路線,耶律楚材還提到了‘築城’,我想就是我們見到的這座千戶鎮,只是,這時的千戶鎮應該很小,還沒有今天我們看到的規模。”

    “看來蒙古人還是輕敵了。”韓江道。

    “是啊,所以耶律楚材又說‘大城之黨項驍勇異常,屢屢危及大軍後路,’估計原來那座小城也被黨項人毀了,等到成吉思汗死後,窩闊台登基,這才命耶律楚材在此地建造一座堅固的城池,以備瀚海宓城黨項人的進攻。”

    “耶律楚材現學現賣,從黨項人那里學來的技術,用在了千戶鎮,我估計城建好後,還是派上了用場,和瀚海宓城的黨項人周旋了二十多年,應該給了黨項人很大的打擊,這點從城外的京觀就能看出來,但是卻在一個月圓之夜,被瀚海宓城的黨項人瘋狂偷襲了,以至全軍覆沒,遭到屠城厄運,這才有了戈壁灘上立於忽必烈時期的‘禁約碑’,你看,這樣我們就把所有事件都聯系起來了!”梁媛將所有的線索都聯在了一起。

    唐風用贊許的目光看看梁媛,“不錯,這段歷史全都聯系起來了,現在就差最後一環了!”

    “最後一環?”梁媛和韓江都是一愣。

    唐風看看韓江,又看看梁媛,點點頭,“不錯,我們基本已經復原了西夏滅亡前後曾經發生在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歷史,現在只差最後一環,那就是瀚海宓城黨項人最後的結局?”

    “難不成他們一直在那里繁衍生息?他們的後代還在那里?”韓江疑惑道。

    “不!我想結局不會這麼好。你們想想,他們對千戶鎮實施了屠城,元朝會坐視不管嗎?要知道當時忽必烈大汗剛剛登基,他也是一代雄主,豈能容忍一支黨項人如此猖狂?”唐風反問道。

    “當然不會!他們一定會卷土重來!”梁媛叫道。

    “是的,我想蒙古人一定會卷土重來,甚至這就是瀚海宓城那些黨項人最後的命運!”唐風語氣忽然有些沉重。

    “你的意思那些黨項人最後都死了?”韓江道。

    “我想是這樣的。忽必烈一定又派大軍征討瀚海宓城的黨項人,我們一路走來,再沒有發現忽必烈之後的遺跡,這只能說明忽必烈之後,瀚海宓城的黨項人沒有再給元朝添麻煩,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只有一個解釋,就是瀚海宓城的黨項人遭受了重創,甚至是遭遇了滅頂之災!”唐風大膽推測道。

    “滅頂之災?!可是我們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現一具黨項人的屍骸啊!”梁媛不解。

    “是啊!如果瀚海宓城的黨項人遭到了滅頂之災,那麼應該他們屍骸遍野才對!”韓江也大惑不解。

    “還有,如果元朝大軍進攻瀚海宓城,他們也應該從這條路進軍才對,可是我們卻看不到他們的遺跡!”梁媛又追問道。

    “我現在還不能給你們滿意地回答,這最後一環還需要可靠的證據來證明,我想…我想這個證據一定是很讓人震撼的。”唐風若有所思地說著。

    “震撼?你是說瀚海宓城吧!”梁媛追問。

    “也許是吧!”唐風抬頭看看天,日頭已經向西去了,於是,唐風說道,“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得到這個卷子,也算很大的收獲了。”

    韓江環視周圍一圈,這片空地東頭,和城牆邊緣似乎有一條夾道,“看來咱們只能從哪兒走了。”

    唐風一見那狹窄的夾道,頭就一陣眩暈,他已經對這里錯綜複雜的道路,房舍感到厭煩了,可是,放眼望去,這里也只有那條夾道可以通行了。唐風無奈地搖搖頭,拉上梁媛,緊跟韓江走進了那條狹窄的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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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詭異的傷痕

    三人步入夾道,韓江本能地拔出了匕首,走在前面,唐風拉著梁媛跟在後面,唐風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抬頭向頭頂望,生怕跟上午似的,一具具可怕的干屍從天而降,直接砸到自己頭上,但是這次卻很平靜,沒有死胡同,沒有複雜的巷道,更沒有從天而降的干屍。

    唐風走了一段,忽然,他發現這條狹窄的夾道內,一側的城牆,另一側的房舍以及腳下的地面,竟然全是黑色的,他忙叫住前面的韓江,“你發現了嗎?這里全是黑色的!”

    “看到了,這里應該被大火燒過!”韓江平靜地說道。

    “而且是長時間的燒烤!”唐風盯著牆壁上被烤裂的牆面出神。

    “奇怪的是,房舍的牆壁經過長時間的燒烤,竟然沒有坍塌!”梁媛忽然說道。

    “是啊!按理長時間的燒烤,這種土坯房子應該經不住…”唐風也附和道。可是他話沒說完,眼前卻豁然開朗。

    韓江冷笑道︰“怎麼樣,這兒的牆全燒塌了吧!”

    原來,走到這里,夾道一側房舍的圍牆大面積坍塌了,唐風看見里面是一個很大的院子,三個人走進了院子,這個院子看起來有些奇怪,里面有許多一排排的小隔間,“這是干什麼的?”

    “馬廄!”韓江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

    韓江一腳踢開了一個隔間的門板,里面直挺挺躺著一匹已經被燒焦的馬,唐風打開另一個,一匹同樣被燒焦的馬栽倒在馬槽里,死狀看上去極其痛苦。

    三人勘查了整個院子,院子里沒有發現人的屍骸,只有幾匹馬的屍骸。“不對啊!按理蒙古大軍擅長騎射,以鐵騎聞名天下,千戶鎮里應該駐扎很多騎兵才對,可是,我們到現在沒看見幾匹馬啊…”梁媛這會兒又成了小學者,分析起來,她邊說邊走近了院子一側另一扇緊閉的大門,梁媛用手使勁一推,大門溫絲沒動,梁媛心中起疑,難道這門現在還有鎖?不對啊,就算有鎖,也應該能推出一道門縫來,梁媛伸出雙手,一起用力,大門還是沒動,梁媛回頭看看唐風,唐風和韓江正抱著胳膊,盯著梁媛笑,梁媛氣急敗壞,使出吃奶的勁兒,雙手猛推,這次大門倒是被她推開了一道門縫,可是緊接著,梁媛就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足有一百五十分貝以上的尖叫。

    邊叫梁媛邊跌跌撞撞地逃了回來,一頭扎進了唐風懷里,唐風和韓江忙定楮觀瞧,只見那被推開的門縫里,由高到低,同時閃出了五、六個人頭,個個呲牙咧嘴,面目猙獰,唐風也是渾身一顫,待驚魂稍定,他這才看清那些都是干屍的頭顱,可是這些人頭怎麼會從高到低,排成了一溜!

    “好了,都是些干屍,不用怕!”唐風安慰梁媛的時候,韓江已經緊握匕首,走了上去,唐風也抱著梁媛,走到門前,韓江放下匕首,伸出雙臂,使勁推了一下一側的門板,並不算厚重的門板卻只移動了幾厘米,韓江是何等的氣力,竟也無法再推動這扇大門,韓江和唐風馬上都明白了,這門後面一定被什麼重物擋住了。

    三人退回到院子里,韓江觀察了一番這扇大門,然後一直大門右側有段已經坍塌半截的圍牆,“從那兒進吧!”

    韓江率先爬上那坍塌的圍牆,跳了進去,唐風和梁媛緊隨其後也跳了進來,里面的景象讓三人無比震驚,之後,便是不住地嘔吐,就連見死人無數的韓江也連連作嘔!

    因為在他們面前是滿滿一院的干屍,這還不算,更讓人驚懼的是就在那扇推不開的大門後面,干屍幾乎是一層層疊加在一起的,“真是一座屍山!”唐風喃喃自語道。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在幾乎無處下腳的干屍堆里,一直走到了院子中央,這是個和外面那個院子差不多大的院子,院子里面也是一排排的馬廄,另一側的大門一半已經坍塌,另一半也敞開著,唐風可以看見,那一側的院子里也是堆積如山的屍體,除了人的,還有很多是馬的。

    雖然這些干屍早已死去幾百年,但唐風卻分明感到了血腥,血腥的氣味緊緊包圍著自己,他覺得快要窒息了。

    “這里都是馬廄!”韓江判斷道。

    “是的,從這些干屍的穿著上看,也與我們在南門見到的干屍不同,這些人應該都是騎兵。”唐風肯定地說道。

    “騎兵?不可思議,這些騎兵為什麼還沒跨上戰馬,出城作戰,就被集體屠殺在馬廄里?”韓江感到費解。

    “所以我之前說過黨項人是偷襲!”唐風道。

    “偷襲?我也認同,可是這些騎兵也不至於連馬還沒上,就被人在院子里殺光了!”韓江搖著頭,不敢相信。

    “好了,讓我們來仔細查看一下吧,你注意到沒有,這個院子中絕大多數干屍都是頭沖著大門的方向,甚至在門後出現了疊壓的情況,被壓在下面的人恐怕根本不是被敵人殺死的,而是被自己人活活踩死,壓死的!”唐風說道。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院子里出現了可怕的敵人,這些人根本無力抵抗,於是拼命逃竄,求生的本能使他們不顧一切地奔向這扇大門,可這扇大門卻由於某種原因被堵死了。”韓江分析道。

    “也許那扇大門根本就沒有被堵死,而是因為聚集在門後的人太多,所有人都急於奔逃,前面的人根本打不開大門,最後導致踩踏。但是我最感興趣的是什麼樣的敵人會讓驍勇善戰的蒙古鐵騎如此懼怕,以至根本沒有拔刀和敵人拼殺,就四散奔逃?”唐風疑惑道。

    “是啊!這里並沒有南門甕城的情形,就算他們被圍困了,這些戰士也完全可以拔刀相向,和敵人做最後的殊死一搏啊?”韓江也大惑不解。

    唐風一個人向前又走了兩步,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了腳下的一具干屍身上,當唐風看到這具干屍那因為恐懼而極度扭曲的臉時,胃里又是一陣作嘔!他克制住自己,繼續將視線向下移,當他看到這具干屍胸部時,眼楮猛地瞪大了,只見這具干屍的胸膛一直到肚子完全敞了開來,外面的盔甲衣服早已不知去向,干癟的腸子和內髒散落了一地,這是怎麼回事?唐風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他大聲招呼韓江,梁媛也要過來,唐風忙喝止道︰“媛媛,你別過來!”

    梁媛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韓江見到這具干屍,直接吐了出來,一天沒吃食物,吐出來的只是一些酸水,“媽的,你喊老子來看什麼?再這樣我的胃可受不了!”韓江抱怨著,唐風沒搭茬,韓江自己很快就看出了問題,他蹲了下來,仔細查看了這具干屍的胸膛和腹部,眉頭緊鎖,“媽的,怎麼會這樣?”

    “怎麼?”唐風問。

    “不是刀傷,也不是弓箭射的,像是被什麼猛獸的利爪撕扯掏空的!”

    “猛獸的利爪?”唐風不寒而栗,他馬上想到了,“狼?!”

    “不像,狼體型不大,這個猛獸應該身形很高大,你看旁邊那匹馬,也是被掏空了。”

    唐風這才注意到旁邊倒著一匹馬,幾乎同樣的情形,韓江又接著說道,“狼很難把一匹如此健碩的馬弄成這樣子。”

    唐風點點頭,“我想到了熊,可是沙漠里不可能有熊。”

    韓江搖搖頭,“即便沙漠里有熊,也不會是熊,因為這個猛獸的動作要比笨拙的熊快很多!”

    “那會是什麼?”

    韓江仰頭看天,沉思了一會兒,最後不住地搖頭,“太詭異了,我一時想不出是什麼猛獸攻擊的。”

    “看,這里還有。”唐風又發現幾具同樣被掏空的干屍。

    “不要找了,你看這些人身上都有腰刀,弓箭,但是他們大部分人連刀都沒有拔就四散奔逃,現在我明白這里的人為什麼會如此恐懼,不顧一切地向大門奔去!”韓江若有所思地說。

    “我也明白了,是你所說的猛獸!”唐風想了想,“也許是瀚海宓城的黨項人飼養的什麼猛獸…”

    “誰知道呢,詭異的傷痕!總之,這個鬼地方我是受夠了,先撤出去再說。”韓江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三人又從進來的地方翻了出去,沿著夾道,一直走到東大街上,才算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重新來到凌晨他們飛車進入的東大街上,唐風這時才注意到,東面的城牆不知是當初建造時就低矮,還是因為數百年的歲月侵襲,看上去明顯要比其它地方的城牆低矮許多,他們凌晨飛車而過的那堵矮牆就算是最低矮的一段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唐風有些茫然地看著韓江。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天快黑了,我們得找個晚上過夜的地方!”韓江的眼楮失神地望著不遠處的夯土牆壁。

    “我提議晚上就住車里!”梁媛似乎已經從剛才的過度驚嚇中還了過來。

    “廢話,就算住車里,也要想想我們把車停到哪里?”韓江說道。

    “我們不能把車開到戈壁灘上,否則晚上來了沙塵暴就麻煩了。我看現在有兩個地方可供選擇,一個是昨天過夜的地方,另一個就是北大街的官署大門前。”唐風分析道。

    韓江聽了唐風的話,苦笑著搖搖頭,“兩個地方都不咋地,一個是在這座死城的中央,天知道晚上會發生什麼,干屍?怪獸?還是我們那些老朋友?另一個地方旁邊也是累累屍骨做伴,更要命的是,唐風,你難道還沒發現嗎?我們現在被困在這座死城中了。”

    唐風馬上明白了韓江的意思,“是啊,凌晨我們為了躲避沙塵暴,飛車進來,結果找遍全城,只有南邊有城門出去,還被鐵水封死了;現在要想出去,只得從東面這堵矮牆飛車出去,可是飛進來里面是東大街,是平地,而現在要飛出去牆外是那座京觀,搞不好悍驢就會一頭撞上京觀…”

    “媽的,咱們居然被這小鎮給困住了,就算我們人能出去也沒用,想繼續向大漠深處前進就不能沒有車,要是一頭撞上城外的京觀,後果不堪設想!”韓江望著東牆外那座京觀搖著頭說道。

    梁媛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過她很快就轉憂為喜,“你們兩個大男人真笨,東面這堵矮牆又不高,我看城里有一些古代留下來的工具,咱們車上不還帶了一把鏟子,咱們一起把這堵矮牆鏟平不就得了!”

    “別異想天開了,你看這堵矮牆不高,但是這牆是夯土築成的,很堅硬,就憑我們現有的工具要想把這堵牆鏟平,難!”唐風反駁道。

    韓江思慮了一會兒,倒是對梁媛的主意很感興趣,“梁媛的主意不是不可行,關鍵是需要時間,今天肯定來不及了,我看咱們今晚就住官署門口吧,明天一大早就去挖那堵矮牆,對了,咱們的悍驢還一直停在那兒呢,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韓江的話立馬把大家的心吊了起來,三人匆匆趕回到北大街那座官署的大門前,看到悍驢完好無損地停在那里,大家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韓江還是不放心,車里車外的檢查了一番,梁媛不在意地說,“不用這麼緊張吧,這地方一個活人都沒有,誰會對我們的車下手呢?”

    “我的感覺並不好!還有…還有那槍聲!”韓江一邊發動車,一邊喃喃自語道。

    韓江見車沒問題,又跳下車,這時,唐風突然鑽到車下,從車下面拾起一件東西,在韓江眼前晃了晃,“這是你的家伙嗎?”

    “我的家伙?”韓江一怔,定楮一看,這才看清原來唐風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匕首?!”梁媛叫出了聲。

    韓江也很吃驚,趕忙摸了摸自己的靴子,自己的匕首還在,“我的家伙一直放在靴子里,還在!”

    “那就奇怪了,這把匕首和你的很像,幾乎一模一樣。”唐風將匕首遞給了韓江。

    韓江接過匕首,仔細端詳了半晌,像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驚愕地說道︰“確實很像,雖然並不是同一個型號的,但我基本可以肯定和我這把匕首是同一廠家生產的,甚至是同一個師傅制作的。”

    “可你那把是軍用匕首啊!”唐風錯愕。

    “嗯,我這把軍用匕首是一批特制匕首,生產數量很少,你拾到的這把匕首和我這把性質應該一樣,也是一批特制的匕首,數量同樣很少,這樣特制的匕首一般只裝備特種部隊,其他人幾乎不可能得到。而在這荒涼的沙漠戈壁中,突然出現這樣一把匕首…”韓江沒有繼續說下去。

    唐風眼前一亮,“不可能是其它部隊的,也就是說這把匕首很可能來自老K,可是老K已經宣告解散了。”

    “但老K的人還在。”韓江忽然平靜地冒出這麼一句。

    唐風渾身一顫,他馬上明白了韓江的意思,“你懷疑有老K的人也來了,就在這附近,甚至就在這座死城中。”

    唐風的話,讓梁媛驚得趕忙向四下望去,太陽已經落山,黑幕即將籠罩這座戈壁灘上的死城,死寂的街道,死寂的房舍,死寂的古鎮,除了他們,看不見任何生物,任何植物,任何有生命的東西,除非…除非那些干屍重新復活。

    “會是誰呢?”唐風和梁媛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韓江想了想,“最有可能的是趙永或是他手下的人。但是…”

    “但是什麼?”唐風不解。

    “唐風,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趙永就在這里,他難道看不見我們?他為什麼不露面呢?還有…還有這把匕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的車下?這該怎麼解釋呢?”韓江一連串地反問,令唐風思慮不及。

    “這…”唐風沉吟下來。

    韓江接著說道︰“如果是趙永,他沒必要和我們做迷藏,更不會把匕首故意丟在我們車下。”

    唐風點點頭,又問道,“那麼這把匕首出現在我們車下,該怎麼解釋呢?”

    “我們先排除趙永,就說將匕首放在車下的人,這人的動機是什麼?如果是為了恐嚇,應該把匕首插在顯眼的位置,比如車前蓋上,或是駕駛室內,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韓江欲言又止。

    “是啊,剛才這把匕首就是躺在車下,看不出任何動機!”唐風道。

    “還有一種情況,正是我們剛才所擔心,有人要破壞我們的車!”韓江道。

    “破壞車,要扎悍驢的車胎!”梁媛又驚叫起來,忙俯身去查看車胎。

    “不用看了,我剛才全都檢查過了,所有輪胎,全都完好,我們車胎要真被扎了,在這沙漠里那還真是個麻煩!”韓江苦笑道。

    “既非恐嚇,也沒破壞,那這人是要干嘛?”唐風大惑不解。

    韓江也陷入了沉思,最後只得搖搖頭,“這地方怪事太多,我也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這把匕首出現在這里。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這把匕首不是來自於我們三個,那麼這里就一定還有第四個人!”

    “第四個人?!”雖然唐風心里對此早有準備,但當韓江肯定地說出這句話時,唐風的心臟還是猛地墜了一下。

    韓江將那把匕首給了唐風,讓他防身用,帳篷沒了,三人只能睡在車里,韓江和唐風分別值守,臨睡前,韓江特別忠告唐風和梁媛,只準呆在車內,哪兒都不準去,特別是不許進入對面那扇官署大門。

    前半夜一切正常,凌晨時分,唐風換韓江值守,韓江很快在唐風身邊沉沉睡去,呼聲震天,唐風揉揉惺忪的睡眼,盯著面前那扇已經洞開的元代官署大門出神,一想到大門內那些一模一樣的房間,唐風的心里就糾結起來,那里面隱藏著什麼秘密?復活的干屍,還是凶猛的怪獸?亦或是韓江所說的“第四個人”?

    想著想著,唐風竟打開車門,跳下了車,他邁著機械的步伐,緩步走上官署大門前的階梯,走上最後一級階梯時,唐風停住了腳步,他伸直脖子,向門里看去,漆黑一片,破敗的建築散發著詭異的氣息,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唐風,但是當唐風剛一邁步,韓江的忠告,米沙的遭遇一股腦涌現在唐風的腦中,唐風渾身一顫,又收回了邁出去的腿。

    唐風怔怔地站在官署大門前,許久,他才回身向全城望去,整座千戶鎮死一般的沉寂,看不到一絲亮光,聽不到一絲響動,奇怪,怎麼今夜連風聲都沒有?唐風心里起疑,再把目光放遠點,黑幕籠罩下的南門城樓,城門外是無邊無際的戈壁灘…突然,唐風覺得南門的城樓上似乎閃出了點點亮光,但是那微弱的亮光稍縱即逝。

    唐風使勁揉了揉睡眼,再向南門城樓望去,城樓里確實閃出了點點亮光,那亮光很微弱,隱隱約約,搖曳在南門城樓上,唐風感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加快,那是什麼?是城內無數干屍冤魂點起的鬼火?還是那神秘的第四人?

    唐風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生怕那是城內無數干屍的冤魂,他怕南門城樓上的星星亮光,會“砰——”的一下,瞬間點燃成熊熊烈火,燃燒整個南門城樓,照亮整座死城,照亮整個沙漠戈壁,然後,城內,城外,甚至沙漠戈壁深處那些干屍,骨骸,還有飄蕩的冤魂一起復活,包圍整個千戶鎮,包圍他們,包圍自己和心愛的梁媛。

    不!他要趕緊回到車上去,叫醒梁媛和韓江,離開這里,離開這座到處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鬼城…但是,唐風剛一邁步,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腳,還有小腿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他低頭一看,竟…竟是一雙手,一雙干枯,萎縮,沒有血色,沒有生命的手,那是干屍的手臂,唐風大驚失色,就在這時,南門城樓上的星星亮光瞬間變成了熊熊大火,那騰空而起的火光是那麼明亮,那麼熾烈,映亮了整座死城,整個沙漠戈壁!

    唐風瞪大了恐懼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城樓上的火光,他忽然覺得那火光象征著光明,孕育著生命,唐風似乎被那熊熊大火吸引,忘了拽住自己雙腿的干屍,他想邁開雙腿,但不是回到車上,而是要去南門城樓。

    那雙干屍的手死死抓住唐風,唐風並不回頭,用力蹬開了干屍的手,可是唐風剛一邁步,又有一雙干枯,萎縮的手臂死死抓住了他的小腿,緊接著又是一雙,兩雙,三雙,四雙…唐風的腰,唐風的胳膊,唐風的肩膀,唐風的脖頸,全都被干屍的恐怖的手抓住了。

    憤怒,緊張,恐懼,焦急充斥著唐風的內心,他感到自己就要崩潰了,他想呼喊還在車里呼呼大睡的韓江,但是卻發不出聲音,突然,唐風看見從南大街,東大街,西大街正有無數復活的干屍向他們包圍過來,不,還有,城牆上,房舍屋頂上,干屍軍團越聚越多,已經完全包圍了他們三個人,唐風掙扎著扭過頭,身後是一張面目猙獰的臉,那黑洞洞的眼眶正盯著自己,唐風發現官署大門里正有越來越多的干屍涌了出來…

    唐風閉上了雙眼,他不敢再看面前的一切,他在等待命運的宣判,死神的到來,但是梁媛的尖叫和哭喊聲驚醒了他,唐風又睜開眼,他看見梁媛被一群干屍包圍,不住地哭喊著,尖叫著…不,唐風使出全力,不住地掙扎,他想沖到梁媛身邊,但是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干屍手臂卻越來越多,越來越緊,唐風完全崩潰了,他感覺自己就要永遠失去梁媛了,他大叫起來,這次他終於叫出了聲“不,媛媛…”

    唐風的叫聲驚醒了韓江和梁媛,“媽的,老子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還被你給吵醒了!”韓江咒罵道。

    唐風睜開眼,發現自己滿頭大汗,仍然坐在車里,他抹了抹額頭豆大的汗珠,難道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可一切卻是那麼清晰,就像自己親歷的一樣!

    “你怎麼了?”梁媛關切地詢問唐風。

    “沒,沒怎麼。可…可能是…”唐風依舊驚魂未定。

    “他能怎麼了,讓他值夜,結果睡著了唄!關鍵是這小子還做了個噩夢,夢里直喊你名字,媛媛,媛媛!”韓江誇張地故意裝出一副肉麻的樣子。

    梁媛的臉被韓江說的泛起一些紅暈,唐風扭頭看看梁媛,又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是的,我剛才可能是做了一個噩夢,但是一切都是那麼清晰,那麼真實,讓我不得不相信那都是真實的。”

    “什麼噩夢?”梁媛好奇地問。

    唐風輕輕嘆了口氣,“南門城樓燃起熊熊大火,滿城干屍全都復活了。”

    “啊!好有意思的夢哦!”梁媛似乎對唐風的噩夢很感興趣。

    “還好有意思,差點沒把我嚇死!”唐風沒好氣地嚷道,然後將自己的噩夢回憶了一遍。

    “干屍復活?熊熊大火?確實有意思!”韓江笑道。

    “靠,你們還能嚴肅點!”唐風說完這句話,才覺察到天似乎已經有些亮了,唐風拼命回想凌晨發生的一切,包括那個可怕的噩夢,如果那確實是一個噩夢,那自己值夜沒多長時間就睡著了,現在天已經快亮了,這個噩夢竟然做了如此之長?

    唐風不敢相信這一切,他覺得車內有些悶,於是打開車門,跳下車,前面的官署大門和昨天見到的情形一樣,里面幽深而破敗,黑壓壓一大片,再回身看,寂靜的街道,無聲的房舍,南面唯一的高點,就是那座城樓,城樓依然靜靜地佇立在城門上,破敗而蒼涼,就像七百多年來一樣,亙古不變!

    沒有騰空而起的熊熊大火,甚至連星星點點的亮光也沒有,一切都是那麼安靜,那麼死寂,整座城樓透著腐朽和死亡的氣息,看來自己真的是做了一個噩夢,韓江和梁媛也跳下了車,向四周張望,最後兩人的目光也停在了南門那座城樓上。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聲沉悶的槍響。

    是的,這次唐風,韓江,梁媛三個人都聽到了那聲槍響,三人吃驚地互相看看,又都把目光聚在了南門城樓上,“槍聲是從那兒傳出的。”韓江憑著多年的經驗,第一個判斷道。

    唐風和梁媛也馬上意識到了槍聲就是從南門城樓上傳來的,天色還沒大亮,又隔著太遠,看不清上面的情形,韓江死死地盯著暮色中的南門城樓,忽然一拍悍驢的車前蓋,大聲說道︰“上車,去那兒看看。”

    “看來我那個噩夢也不是完全空穴來風!”唐風說著,和梁媛一起跳上了車。

    韓江熟練地倒車,然後猛踩油門,從北大街,南大街直沖向南門城樓,車快接近南門時,韓江故意放慢了車速,他不想讓發動機的轟鳴驚動那個神秘的第四人!

    當韓江平穩地將悍驢停在南門下時,四周寂靜無聲,而天色已經漸漸亮了,三人躡手躡腳地下了車,破敗的南門如昨天見到的一樣,敞開著,走進南門,里面是堆滿干屍的甕城,甕城的城門被土石牆封堵,密不透風。

    唐風摟著梁媛,捂住了梁媛的雙眼,他不想再讓梁媛看到恐怖的場景,三人在甕城中央站定,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韓江抬頭望了一眼南門的城樓,小聲說道︰“現在我們得上去。”

    “可是昨天我們就沒見到上城樓的階梯。”唐風小聲答道。

    “是的,剛才進來時,我也查看了,原有的階梯似乎已經在那場血腥的屠城中被摧毀了。不過…”韓江停了下來。

    “不過什麼?”唐風催促道。

    “如果有人在上面,那麼我們也一定能上去。我看過了在南門內側,原來被摧毀的階梯上堆滿了碎土石,那是一條路。”韓江肯定地說道。

    “你是說我們從那個碎土石堆爬上去。”唐風有些為難。

    “嗯,只有這樣了。”韓江說著,就向南門門洞走去。

    唐風和梁媛匆匆跟上,走到城門洞里的時候,唐風喊住韓江,“我們倆能爬上面,可是梁媛…還有要是我們正在爬的時候,上面那人襲擊我們,後果不堪設想。”

    唐風的話不是沒道理,韓江駐足思慮良久,“那你和梁媛留在下面,我一個人沖上去…”

    韓江話音未落,忽然,三人就覺得頭頂生風,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從頭頂向他們襲來,韓江猛地抬頭,看見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從上面,向他們三人壓了下來,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麼?韓江本能地將唐風和梁媛一拉一推,送到了城門外的安全地帶,唐風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但就在倒地的那一剎那,唐風看清了一切——那是城門洞里的千斤閘!而現在韓江正站在千斤閘下,命懸一線!

    就在千斤閘要重重落下的最後時刻,韓江側著身,幾乎貼著滿是碎石、塵土的地面,將自己的身體拋了出來。

    “轟隆——”一聲沉重的巨響,千斤閘重重地落在了城門洞內,揚起厚厚的灰塵。唐風和梁媛見韓江倒在地上,忙過來攙扶韓江,“媽逼!該死的家伙!”韓江一邊咒罵,一邊抹去臉上厚厚的塵土。

    “千斤閘絕對不是自己掉下來的!”唐風判斷道。

    “廢話,這還用你說。呸!呸!——”韓江說著,不停地吐著嘴里的土。

    “那我們現在…”唐風有些遲疑,他已經預感到城樓上的敵人來者不善。

    “媽逼,欺負到老子頭上了。沖上去,斃了他!”韓江說著不顧傷痛,騰地站了起來,拔出匕首,繞道城門內,徑直沖上了那個一直延伸到城牆上的碎石堆,唐風擔心韓江頭腦發熱,出什麼意外,也拔出匕首,趕忙跟上去,可是走了兩步,又想起梁媛,回頭看看梁媛也跟了上來,梁媛沖他點了點頭,於是,唐風拽住梁媛,兩人一起跟著韓江爬上了南門內的碎石堆。

    碎石堆很不穩定,腳下起滑,碎石不斷地滾落下去,唐風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因為自己失足,帶著梁媛一起滾落下去,前面,韓江已經快接近城牆上面了,奇怪的是,唐風擔心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城樓上沒有人向他們開槍,南門城樓依舊死一般的寂靜。

    唐風和梁媛也登上了城牆,三人對視了一眼,又一起望著不遠處的城樓,“這小子跑不掉了!”韓江從牙縫里恨恨地冒出一句,然後便沖了上去。

    唐風拉著梁媛也跟了上去,三人來到城樓的門前,門居然沒有壞,緊閉著,唐風不禁疑惑,難道七百多年來,這門一直緊閉著?

    韓江沒留給唐風多少思考的時間,他已經一腳踹開了木門,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初升的旭日,跳出東方的地平線,照耀在廣袤的戈壁灘上,也照進了破舊的城樓里。韓江手持匕首,率先沖了進去,不大的城樓里,並沒有人竄出來和韓江展開殊死搏斗,空蕩蕩的城樓里,只有東南角,似乎蜷縮著一個人,三人靠近那個人,全都露出了驚愕的神情,因為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正是他們都熟識的趙永,而此刻,他已經成了一具恐怖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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