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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顧非魚]西夏死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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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47:38
第十章 戴面具的女子

    趙永的死狀慘不忍睹,前胸像是被什麼利器撕扯,肋骨和內髒全都暴露出來,鮮血在他身體四周慢慢散布,流淌,仿佛溪流一樣滋潤著城樓地面那些干裂的夯土,唐風見此情景,一陣作嘔,忙遮住了梁媛的眼楮,但是梁媛還是目睹了這血腥的一幕,忙轉身跑到城樓門邊,將昨晚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韓江和唐風怔怔地站在趙永的屍體邊,佇立良久,韓江才開口道︰“說說你的看法。”

    “看法?”唐風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我首先想到了兩個疑問。”

    “哦!哪兩個疑問?”韓江將臉扭了過來,看著唐風。

    “一,趙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老K不是解散了嗎?…”唐風說到這,停了下來,轉而看著韓江。

    韓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嘆道︰“其實趙永出現在這里並不奇怪,在沒有找到瀚海宓城之前,老K是不會真正解散的。”

    “哦!你這麼肯定?”唐風疑惑地看著韓江。

    韓江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麼趙永也是為了瀚海宓城而來?可是他們不是把玉插屏弄丟了嗎?”唐風愈發疑惑。

    “我想他是為了瀚海宓城而來,至於玉插屏嘛…”韓江欲言又止,“他既然能走到這里,肯定有他們的路線圖。”

    “趙永如果來尋找瀚海宓城,怎麼會孤身前來?昨天出現的那聲槍響,還有一直如影隨形的人是誰?難道就是趙永?他就是那個神秘的第四人?”唐風一連串的問題。

    “這就是你的第二個問題?”韓江反問。

    “不!第二個問題是誰殺了趙永?”

    韓江明白了唐風的意思,“你這幾個問題其實都是一個意思,你懷疑趙永不是只身一人前來,肯定還有別人,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那個殺害趙永的人!”

    唐風點點頭,“如果趙永算是神秘的第四人話,那麼至少應該還有一個人——神秘第五人。”

    “神秘第五人!”韓江喃喃說道,陷入了沉思。

    唐風繼續分析道︰“我剛才大致查看了一下趙永的屍體,沒有發現槍,他的致命傷痕也不是槍傷,這里也沒有趙永攜帶的物品,根本沒看見槍!那麼,昨天和今天的兩聲槍響是怎麼回事?還有,既然有槍響,而兩聲槍響都不是針對我們的,那麼我們完全可以斷定,開槍的人一定是在攻擊誰!”

    “也就是說肯定不是一個人!”韓江點頭道,“唐風,你的分析很到位,確如你所說,在這座死城里,除了我們和趙永,應該至少還有一個神秘的家伙。你認為是那個人殺了趙永,但是你有沒有發現趙永身上的傷口很奇怪,很特殊!”

    唐風馬上明白了韓江的意思,“你是說趙永身上的傷口很像是昨天我們在馬廄看到的那些干屍身上的傷口?”

    “對!很像。”韓江說著又蹲了下去,仔細觀察起趙永身上的可怕傷口。

    唐風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許久,唐風忽然眼前一亮,驚叫起來,“難道…難道那個猛獸又復活了?”

    “復活?”唐風的話讓韓江吃了一驚。

    “如果是這樣,那麼就可以排除那個神秘的第五人了。趙永遭遇了猛獸,所以開槍,但最後還是被猛獸所害!”唐風又提出了另一種假設。

    2

    韓江聽了唐風第二種假設,搖了搖頭,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首先,你剛才說過趙永會一個人來這里嗎?我想不會,其次,如果是某種猛獸攻擊了趙永,為什麼我們沒有遭遇?再者,如果那兩聲槍響是趙永開的槍,那麼槍呢?難道猛獸會拿走趙永的槍?當然,更重要是趙永身上的傷口。”

    “傷口?傷口怎麼了?”唐風不明白韓江什麼意思。

    韓江又看了一眼趙永身上那恐怖的傷口,這才解釋道︰“我仔細查看了趙永身上的傷口,很像是某種猛獸的利爪所傷,很像昨天我們在馬廄里看見的那些干屍傷口,但是,趙永身上傷口的深度,撕裂程度和受重力的程度,都無法與馬廄里那些干屍的傷口相提並論。”

    “哦!我怎麼沒看出來!”

    “昨天我也曾仔細查看過干屍身上的傷口,那種受攻擊的深度,撕裂程度和受重力的程度遠遠超過趙永,最明顯的就是肋骨,那些干屍身上的肋骨幾乎全都不同程度地被折斷,可想而知,那個攻擊他們的猛獸是何等的力量,是何等的凶殘!而趙永雖然前胸被撕裂,但是肋骨沒有被折斷的跡象,這說明攻擊趙永的力量遠不及攻擊干屍的猛獸。”韓江分析得細致入微。

    “那按你的意思,是誰殺死了趙永?是猛獸的縮小版?還是更神秘的第五人?”唐風反問韓江。

    韓江並不急於回答唐風,他再次蹲下來,戴著手套將趙永的屍體輕輕翻轉,仔細查看著,唐風有些不耐煩地催問道︰“你又發現了什麼?”

    “你看趙永的手腕!”

    在韓江提示下,唐風發現趙永的雙手背在身後,雙手手腕部位紅腫淤青,“這…”

    “還有地面上的粉屑!”

    “這像是什麼絲織物的粉屑?!”

    “對!這說明趙永臨死前曾被長時間反綁雙手!”韓江肯定地說道。

    “反綁雙手?”

    “這顯然不會是猛獸所為,猛獸再厲害也沒有這個本事!”韓江進一步分析道,“這只能是人所為,而且我敢肯定之前趙永就已經被人反綁在這兒了,再來看剛才差點要了我們命的千斤閘。”

    韓江說著走到了城樓中央的位置,梁媛正站在那兒,透過地面顯露的一道縫,向下張望。唐風也走到閘口邊,韓江蹲下來,仔細觀察後說道︰“看,這就是剛才差點要了我們小命的千斤閘,它本來是收在城樓里的,需要用時用吊繩放下。”

    “韓隊,我一直有個疑問,剛才襲擊我們的那個人就應該在城樓里,可是我們上來後,卻只見到趙永的屍體,那人呢?”梁媛忽然問道。

    韓江看看梁媛,“大小姐現在也會思考問題了。”

    “本來就會!”梁媛嘴硬。

    “好,本來就會。”韓江轉身走到閘口旁的轉輪旁,“我本來也和梁媛想的一樣,以為沖上來就能抓住那個襲擊我們的人,可是當我們沖上城牆的時候,不見一個人,於是,我們把目標鎖定在了城樓里,結果進來後,里面只有趙永的屍體,仍然不見一個人,我也是大惑不解,但是我剛才看了一眼這個轉輪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轉輪?”唐風和梁媛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那個木質的轉輪上,唐風驚異地發現轉輪上纏繞著一根嶄新的粗繩子。

    “唐風,梁媛,我想你們已經看到了,千斤閘就是靠閘口兩邊的兩個轉輪控制的,這轉輪還是原來的轉輪,但是這轉輪上的繩子卻早已不是元代的繩子,這是一根新繩子,看材質,只能是最近制造出來的繩子!”韓江說到最後,加重了語氣。

    “這更證明了千戶鎮里還有神秘的第五人!趙永也很可能是那人殺死的。可是那人呢?”唐風還是不解。

    “那人早跑了!”

    唐風不明白韓江的意思,韓江卻從閘口旁拾起一截已經斷了的繩子,“看,這上面有火燒過的痕跡!”

    “火燒的痕跡?!”唐風這才發現,韓江手里的繩子的確是被火燒斷的。

    3

    韓江站起身,拍拍雙手,開始推測可能的一切︰“我想事情應該是這樣的,昨天早上我們聽到了一聲槍響,很可能那時趙永就已經失去了自由,被反綁關在了這里。而剛才我們聽到的那聲槍響,我推測趙永很可能磨斷了反綁他的繩子,所以和那人發生了搏斗,搏斗中,很可能是趙永開了一槍,當然也有可能是那人開的槍,總之,槍並不是致死趙永的武器,而是一種奇怪的東西。那人肯定知道我們的存在,甚至昨天一直在暗處跟蹤我們,他殺死趙永後,知道槍聲會把我們吸引過來,於是,匆匆清理了現場,拿走了趙永和他自己攜帶的物品,包括槍支,然後為了將我們困在甕城之中,他事先從轉輪上拉出了一段繩子,然後計算了我們趕來的大致時間,點燃足夠長的繩子,待到這截繩子燒到盡頭,就會燒斷控制千斤閘的繩子…”

    “將我們困在甕城之中。”唐風接過韓江的話,“你的意思那人並不想殺我們,而只是把我們困在甕城之中?”

    “我想是這樣,畢竟用千斤閘想殺死我們三個太不靠譜!甚至趙永,他也並不想現在殺死,而是因為趙永的反抗。”韓江解釋道。

    “是啊!趙永海軍陸戰隊出身,一身功夫,誰能制服他?”唐風晃著腦袋,不敢相信。

    “殺死趙永的人一定絕頂聰明,這點從他精確的計算能力上就可以看出來,而且這人的心理素質超常,在殺死趙永,又驚動我們之後,依然從容不迫地清理了現場,才離開!”韓江不斷描述著凶手的特性。

    “可是以趙永的身手,沒有幾人能制服他!”

    “不錯,趙永身手了得,連我也很難制服他,但是不要忘了,如果是熟人,認識的人偷襲…”韓江沒有把話講下去。

    唐風聽出了韓江的話中有所指,他眼前一亮,“這不又回到我最初的問題上來了,趙永是跟誰一起來的,凶手一定是趙永熟識的!”

    “你說老K還會有誰?”韓江反問。

    “如果排除一直沒露面的幾位,再排除我們幾個,就只剩下徐仁宇和羅教授,羅教授腿腳不好,年紀又大,顯然凶手不會是他,那凶手就只能是——徐仁宇!”

    唐風說到徐仁宇名字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他還是不能相信是徐仁宇殺了趙永,但是,韓江卻給了他肯定的回答,“我想徐仁宇的嫌疑最大,他是博士,智商很高,有超常的計算能力,特別是那人在轉輪上做的手腳,讓我馬上想到了徐仁宇,他以前就最喜歡擺弄這些小玩意!”

    “可…可徐仁宇為什麼要殺趙永呢?難道他是將軍的人?”梁媛吃驚地問。

    “是啊,我跟徐仁宇也算朝夕相處,從沒看見他身上有那個刺青,也沒發現徐仁宇又什麼不軌行為!”唐風感到大腦有些亂,他極力回憶著和徐仁宇交往的每一個瞬間。

    韓江沉默不語,他伸手在身上亂摸,他在找煙,但是他的右手卻分明在顫抖,好不容易抽出了煙,韓江顫巍巍地點燃了煙,猛吸一口,然後朝門外走去。

    唐風從沒有見過韓江如此顫抖,即便是在他們曾經面對最凶險的敵人,最恐怖的環境,韓江也不曾這樣顫抖。

    唐風和梁媛也跟著走了出來,韓江怔怔地望著腳下沉寂的千戶鎮,七百多年,它就這樣死寂地屹立在荒涼的戈壁灘上,日出日落,春夏秋冬…韓江思緒萬千,在這酷熱的夏季,他感到了一絲悲涼。

    4

    唐風知道趙永曾是韓江最可靠的戰友,雖然後來有過誤會和不愉快,但是此刻,唐風實在想不出這世上還有什麼語言,能夠勸慰韓江這樣的硬漢!

    唐風給梁媛遞了個眼色,梁媛知趣地走到了一邊,唐風拍拍韓江的肩膀,“不要難過了,我們會為趙永報仇的。”

    韓江強忍悲憤,掐滅了手中的煙蒂,恨恨地說道︰“是的,我會親手宰了那個凶手。”

    “徐仁宇嗎?!”唐風輕輕地反問道。

    “不!我現在還不能肯定,但徐仁宇是現在最大的嫌疑人!”韓江此刻似乎恢復了理智,他又點燃一支煙,慢慢說道︰“我剛才回想了徐仁宇的所作所為,我也不相信他是將軍的人。可是…”

    韓江話沒說完,突然,他們身後傳來梁媛的驚叫聲,“車!唐風,韓隊,你們快來看,戈壁灘上有一輛車。”

    梁媛的叫聲驚醒了還在沉思的韓江和唐風,兩人匆匆跑到城牆外側,極目眺望,果然,在無邊無垠的戈壁灘上,有一輛越野車正急速向大漠深處駛去,“那車是向離我們越來越遠的方向駛去!”唐風看出了端倪。

    韓江猛一拍城牆,大聲命令道︰“追!”

    “追?!”唐風和梁媛有些吃驚,“你確定那就是凶手駕駛的車?”

    “不管是不是,都要追上去看看!”韓江斬釘截鐵地說。

    “可…可是那車離我們已經很遠了,我們還要沖出去,咱們能追的上嗎?”梁媛憂心沖沖地說。

    “有我在,沒幾個人的車技能超過我的!”韓江的話語透著自信。

    唐風和梁媛不再言語,三人又匆匆從碎石堆上滑下來,一向身手敏捷的韓江這次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碎石堆上滑了下來,唐風心里為韓江捏了一把汗,生怕韓江因為趙永的死,頭腦發熱,失去理智!

    三人跳上車,韓江還沒等唐風坐穩,就猛踩油門,順著南大街,東大街向東面那堵矮牆沖去,韓江的車速飛快,唐風生怕他出事,大聲勸阻韓江,可是韓江裝作根本沒聽見,車速反倒越來越快,“你這樣開是要出事的——”唐風把最後一個字拖得很長。

    說來奇怪,再唐風喊完最後一個字後,韓江猛踩剎車,將車停在了離那堵矮牆還有四、五十米遠的地方,唐風定楮觀瞧,前方,就是那堵矮牆,矮牆外面,大約二十米便是那座用累累屍骨築成的京觀,此刻,唐風覺得京觀上的那些骷髏正在向他們發出詭異的微笑。

    “怎麼辦?如果沖過去,悍驢很可能會撞上後面的京觀!”唐風大聲提醒韓江。

    韓江不理唐風,趴在方向盤上,怔怔地盯著前方,突然,韓江再次發動悍驢,向後倒車,然後,唐風和梁媛感到了從未有過的速度,他們知道韓江這回是瘋了!

    韓江雙目如電,手握方向盤,堅定地望著前方的矮牆,京觀…車速越來越快,唐風感覺悍驢似乎已經離開了地面,他和梁媛不約而同地閉上了雙眼,不敢再看前方。

    梁媛發出了尖叫,悍驢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不可思議的弧線,飛過了矮牆,也飛過了京觀,直到悍驢重重地落在地上,這才震得唐風和梁媛睜開了眼楮,唐風驚詫地發現他們不但躍過了矮牆,還躍過了京觀。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你專門練過飛車?”唐風吃驚地看著韓江。

    韓江並不理會唐風的問題,也沒有絲毫的興奮,他在戈壁灘上猛打方向,掀起巨大的煙塵,然後駕駛悍驢穿過煙塵,徑直向發現越野車的南面飛馳而去。

    韓江駕駛悍驢沿著千戶鎮的城牆,轉到了南門外,唐風這才驚異地發現在南門外,一左一右也佇立著兩座京觀,大小、樣式和東面的那座京觀一模一樣。

    容不得唐風多看,韓江已經駕車風馳電掣般駛過了南門,唐風向車窗前望去,地平線上盡是黃色的戈壁灘,並不見那輛越野車的影子。

    “你看見那輛車了嗎?”唐風問韓江。

    韓江並不回答,依舊堅定地望著前方,全速前進,唐風拿著電子羅盤,粗粗估摸出他們在向東南方向前進。

    “我們這是再往東南方向走,可偏離原定路線了!…”悍驢被戈壁灘上的碎石彈起,又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唐風被顛得感覺五髒六腑都要翻過來了!但是他還要沖韓江喊,“你這樣會把車弄壞的,你看見那輛車了嗎?我怎麼沒發現那車的蹤跡?”

    韓江終於不耐煩了,沖唐風咆哮道︰“你給我閉嘴!不要打擾老子開車。”

    “你沖我嚷嚷,我還是要說你到底看沒看到那車?”唐風依然像唐僧似的嘮嘮叨叨。

    “你眼瞎啦!那車不是在我們前面?”韓江怒道。

    “前面?哪兒?”唐風還是沒有看見。

    “左前方,兩公里左右!”韓江大聲吼道。

    說來也奇怪,韓江這一說,唐風還真的發現了那輛越野車,左前方,兩公里左右,那車也在狂奔,但是顯然那家伙的駕駛水平遠不如韓江,韓江耽誤了那麼多時間,現在已經離那家伙只剩兩公里了,如果車里那人就是殺害趙永的凶手,決不能放過他!

    想到這,唐風也不言語了,直直地盯著左前方那輛車,兩輛越野車在荒涼的戈壁灘上畫出了兩道漫長而優美的弧線,到最後,兩輛車幾乎平行行駛了,唐風這時不得不佩服韓江高超的駕駛技術,梁媛也興奮起來,“靠上去,靠上去!”

    兩車雖然幾乎並行,但是相距還很遠,韓江小心翼翼地準備靠過去,這時,唐風忽然發現就在他們前方,遠處的戈壁灘上突兀起來一塊巨大的黑色岩石,“那是什麼?”唐風詫異地望著前方的黑色岩石,他初步估計那塊黑色岩石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三、四層樓那麼高!這個體量的岩石並不讓人震驚,但是突然孤零零地出現在這無邊無際的沙漠戈壁中,卻著實讓人吃驚不小。

    不過,此時唐風還顧不了那塊黑色岩石,他們首要的目標是那輛越野車,唐風已經可以清晰地辨認出那輛越野車的型號,那是一輛黑色的大切諾基。

    韓江小心地將悍驢慢慢靠了上去,他們離大切諾基已經越來越近了,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當悍驢和大切諾基相距只有不到五米的時候,韓江突然叫了起來,“媽的,出鬼了!”

    唐風和梁媛這才注意到,原來一直和他們並排行駛的大切諾基駕駛室內,竟空無一人!“啊——這是怎麼回事?”唐風驚道。

    韓江沉默了半晌,一拍方向盤,怒道,“不管那麼多,先把它逼停了再說!”說罷,韓江就準備去逼大切諾基,可就在這時,梁媛突然指著前方,驚叫起來,“你們快看,那是什麼?那黑色岩石上怎麼有個人!站著個人!”

    梁媛的話,驚得唐風和韓江慌忙向前面那塊巨大的黑色岩石上張望,果然,隱隱約約,他們看見在那塊黑色巨石上似乎正站著一個人。

    韓江沒有再加速,悍驢漸漸慢了下來,那輛黑色的大切諾基繼續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已經走在了他們前面。

    唐風,韓江,梁媛三個人全都怔怔地注視著前方那塊巨大的黑色岩石,唐風使勁揉了揉眼楮,岩石上確確實實站著一個人,醒過神來的唐風,手忙腳亂地翻找自己的背包,掏出一軍用望遠鏡,朝黑色巨石望去,只是一眼,唐風就像被定住了一樣,他透過望遠鏡,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火紅的烈日炙烤著荒涼的戈壁灘,一塊巨大的黑色岩石突兀在戈壁灘中,而在巨石上面則佇立著一個人,那人身上穿著華麗的袍子,頭戴高高的帽子,更讓唐風驚愕的是,那人竟然…竟然戴著一副面具!一副閃耀著金屬光澤的詭異面具。

    “戴…面…具…的…女…人…”唐風顫巍巍地從嘴里冒出這麼一句。

    “什麼?你怎麼知道那是個女人?”梁媛叫道。

    “別傻了,怎麼可能!”韓江說著,一把奪過唐風手中的望遠鏡。

    可是韓江也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他完全忘記了開車,任由悍驢在戈壁灘上恣意行駛,越來越慢,“這…這怎麼可能?戈壁灘上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人,一個這麼奇怪的人…”

    “快!給我看看。”梁媛迫不及待地從失魂落魄的韓江手中奪過望遠鏡。

    “哇!好華麗的衣服啊,面具更漂亮!這是在做夢嗎?”梁媛出人意料的話語,讓唐風和韓江側目。

    “你不覺得可怕嗎?”唐風反問道。

    “可怕嗎?我怎麼不覺得?”梁媛笑道。

    “這是大白天,咱們大白天遇到鬼了!”唐風加重語氣,沖梁媛吼道。

    梁媛一臉無辜,又拿望遠鏡看了看,“鬼嗎?你剛才不還說是女人,我看也像,我要有那麼一套衣服穿上,多酷多時尚!”

    唐風氣得一把奪回望遠鏡,又朝黑色巨石望去,那人還佇立在岩石上,一動不動,“那人是沖著我們的,她在看著我們!”

    這時,緩過神來的韓江罵道,“媽的,別管那麼多!是鬼是人,我們都要去會會,還有那輛切諾基,已經跑前面了。”

    說罷,韓江猛踩油門,急速向前面的大切諾基追去,讓韓江感到奇怪的是,那輛大切諾基也是往黑色岩石的方向駛去,五分鐘後,韓江駕駛悍驢再次追上大切諾基,兩車前後相距已經不足五百米,照此速度,再需幾分鐘,悍驢就能逼停大切諾基。

    那巨大的黑色岩石也越來越近了,唐風不用望遠鏡就能看清岩石上面的情形,那個戴面具的人仍然佇立在巨石上,她也看自己,當唐風的目光觸到那詭異的面具時,他渾身猛地一顫,他忽然覺得在那張金屬面具後面,也有一雙眼楮在盯著自己。唐風忽然覺得這副面具似曾相識,可是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這次絕不會讓這家伙再跑掉!”韓江狠狠地從嘴里蹦出這麼一句話,他已經和大切諾基相距不過百米了,韓江聚精會神,注視前方的目標,就像獵人注視著眼看收入囊中的獵物。但恰在這緊要的關頭,唐風發現一直佇立在巨石上,一動不動的面具人,突然,緩緩地舉起了右手,右手的食指直直地正對著自己,對著悍驢。

    “她要干什麼?!”唐風吃驚地叫出了聲。

    韓江和梁媛也注意到了面具人這個奇怪的舉動,梁媛半張著嘴,似乎要喊什麼,可她卻沒有喊出來,因為就在她張嘴的瞬間,黑色岩石上閃過一道強光,緊接著前面的戈壁灘上,“砰——”猛地升騰起一團團炙熱的火焰,火焰越燒越旺,很快就在他們面前形成了一道火牆。

    駕車的韓江趕忙猛踩剎車,最後悍驢幾乎貼著火牆停了下來,滾滾熱浪瞬間包圍了悍驢,韓江不得不又往後倒車,唐風目睹此景,早已驚得目瞪口呆。

    韓江被熾烈的熱浪逼著向後退了幾十米,這才將車停住,唐風看看韓江,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梁媛目睹這一切,非但沒驚,反倒興奮地叫了起來,“魔法師啊!想不到咱們在沙漠戈壁里還能遇見魔法師!”

    “別叫了!”唐風喝住梁媛。

    梁媛委屈地看著唐風和韓江,唐風怒道,“什麼魔法師?你以為這是電影啊!”

    “真是中了邪了,千戶鎮里怪事連連,這里居然蹦出個戴面具的人來,而且居然…居然一抬手能點燃一道火牆。太不可思議了!”見多識廣的韓江直呼不可思議。

    三人怔怔地看著面前熊熊燃燒的火牆,一時不知所措,火牆阻隔了他們和黑色巨石,此刻,他們看不見黑色岩石,也看不見巨石上那戴面具的人,更看不見那輛大切諾基。

    大約一刻鐘後,那道火牆的火勢漸漸小了下去,唐風忽然像是著了魔似的,一個人跳下車,徑直朝火牆走來,韓江和梁媛只好也跟著跳下車,跟了過來。

    唐風走到離火牆還有數米遠的地方,背對著韓江和梁媛,突然大喊道︰“你們別過來。”

    韓江和梁媛只好留在原地,只見唐風時而蹲下,時而又趴在炙熱的戈壁灘上,不知在搗騰什麼名堂?許久,唐風突然轉過身對韓江和梁媛大聲說道︰“我知道這里為什麼會升騰起一道火牆了。”

    “哦!難道不是魔法師?”梁媛反問。

    “當然不是。因為這里的戈壁灘上有大片的天然瀝青!”唐風十分肯定地說。

    “天然瀝青?”韓江和梁媛同時驚道。

    “是的,就是天然瀝青,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那人是怎麼突然讓戈壁灘上的天然瀝青燃燒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燃燒的原因就是天然瀝青。”

    唐風說完,身後的火牆已經逐漸熄滅了,“繼續追!”三人又跳上車,韓江熟練地沖過了剛剛熄滅的火牆,他小心翼翼地駕駛著悍驢,生怕那個戴面具的人再抬一抬手,又燃起一道火牆,吞噬他們。

    可是韓江的擔心似乎是多余的,因為就在他們越過火牆後,再向黑色巨石上望去時,那個戴面具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而那輛黑色的大切諾基也早已不見蹤影。

    韓江依然不敢掉以輕心,他駕駛悍驢很快來到了黑色巨石下,好大的一塊黑色岩石,走到近前,唐風才發現黑色巨石的體量要遠遠超過自己之前的估計。

    巨石約有一個多足球場大,五、六層樓高,韓江將車開到了巨石背後,這里因為巨石的庇蔭,要清涼一些,“看,那輛大切諾基!”唐風指著不遠處叫了起來。

    韓江也看到了,那輛黑色的大切諾基停在不遠處,車頭朝前,似乎一頭撞在了黑色巨石上,韓江將車停穩,拔出匕首,跳下車,徑直向大切諾基走來,唐風也拔出了匕首,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大切諾基旁,韓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躡手躡腳地靠近大切諾基的駕駛室,駕駛室內竟然真的沒人!

    韓江有些失望地收起匕首,來到大切諾基車前,只見車頭已經完全被撞癟,深深地嵌在了黑色的岩石中,唐風見此情景,疑惑地說道︰“如果這車確實一直無人駕駛,怎麼會自動轉到巨石後面來呢?”

    韓江回身看看地面的車轍印,“確實奇怪,先不管它,看看車里有沒有什麼線索。”

    於是,兩人搜查了車里,卻只從車里找到一些平淡無奇的物件,倒是這車引起了韓江的注意,韓江盯著車看了半天,又坐進駕駛室里,企圖發動車,但是卻沒有成功。“你盯著這車看,發現了什麼?”唐風問。

    韓江跳下車,道︰“發現了三點,一,這輛車很可能就是趙永的車。”

    “趙永的車?”唐風吃驚地又看看這輛大切諾基。

    “也可能是那個神秘第五人的車!”

    “你就直說是徐仁宇的車。”

    “二,我查看了這輛車的車轍印,這輛車就是我們進入沙漠後一直出現的那兩道車轍印中的一道。”

    “哦!總算查清了一輛。”唐風輕輕出了口氣,又問道︰“那麼三呢?”

    “三,這輛車基本報廢了,我本來還打算試試用這輛車呢,可惜了,這麼好的車!”韓江盯著大切諾基,不無惋惜地說。

    “靠,悍驢怎麼對不起你了,你居然要始亂終棄,想拋棄悍驢!”唐風怒道。

    韓江擺擺手,“算了,不跟你爭了,咱們還有更重要事情要辦。”說著,韓江回頭沖梁媛招招手,“大小姐,你想去找那個魔法師嗎?”

    “想啊!”梁媛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那就上去!”韓江離開大切諾基,又向前走了十多步,便發現巨石後面竟然有一條清晰的階梯,一直通向光滑,巨大的黑色岩石上面。

    唐風吃驚地看著巨石上的階梯,“等等,這是人工開鑿的階梯。”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梁媛反問。

    “而且我可以肯定是古代開鑿的,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古人為什麼要在這荒無人煙戈壁灘里的巨石上開鑿這條階梯?”唐風通過鑿痕判斷出了階梯開鑿的大致年代。

    “你既然說了是古代開鑿的,這個問題就好解釋了,這是當年蒙古和西夏爭奪的戰場,開鑿階梯,可能是為了爬到巨石上面望。”韓江說著帶著梁媛先登上了階梯。

    “也許吧,但我卻覺得不那麼簡單!這里已經離千戶鎮很遠了。”唐風只好跟在後面也登上了這條階梯。

    狹窄陡峭的階梯蜿蜒盤旋而上,十分鐘後,最後一段階梯出現在他們面前,韓江和唐風一前一後全都拔出了匕首,唐風緊張地注視著巨石上面,他已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階梯,面對可能的危險,但卻是第一次面對這麼詭異的場景!

    韓江率先跳了上去,唐風見上面沒什麼動靜,保護著梁媛,也登上了巨石上的平台,很平坦的一片大平台,卻不見一個人,或是一個其它什麼生命。

    三個人站在巨石頂部,四下張望,一望無垠的戈壁灘,沒有人,也沒有車,再去找千戶鎮,竟然也不見了蹤影。三個人像是完全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樣,怔怔地佇立良久,唐風想開口,卻又生怕那個戴面具的女人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

    唐風猛地轉回身,可是身後什麼都沒有!唐風仰起頭,任由正午熾烈的陽光直刺他的眼楮,韓江和梁媛吃驚地望著他,唐風慢慢閉上了眼楮,他的大腦快速地旋轉著,運行著,他在記憶的深處尋找著,挖掘著那個面孔,那個閃耀著金屬光澤的詭異面孔。

    “唐風,你怎麼了?”韓江和梁媛關切地詢問。

    唐風猛地睜開了眼楮,對韓江和梁媛說道︰“我在想那個戴面具的女人。”

    “你怎麼從一開始就肯定那是一個女人呢?”韓江不解地問。

    “是啊,那人戴著面具呢!”梁媛也困惑不解。

    “直覺,那人給我的直覺,她應該是個女人!”唐風很肯定地說道。

    “這太不靠譜了!”梁媛搖著頭說。

    “好吧,我現在無法證明。我們從頭說起,從這個人奇特的穿戴說起。”唐風說到這,又停了下來,像是在回憶。

    韓江忙說道︰“是啊,除了那個面具,那人的衣服和帽子也很奇特!”

    “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人穿的衣服和戴的高帽正是黨項貴族女子的穿戴,只是…只是那個面具不是黨項貴族女子該有的穿戴!”唐風想了想,又道︰“可…可是我卻覺得那副面具我在哪里見過,我剛才仔細回憶了一下,想不起來我見過類似的面具,但它…它卻很像…很像那尊佛像,或者…或者說很像…”

    唐風吞吞吐吐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最後一句話,但是韓江已經猜到了唐風所指何人,“你是說沒藏皇後?!”

    唐風沒有正面回答韓江,而是反問道︰“你還記得陳教授做的那個頭像嗎?”

    “當然記得,但是不知為何後來被損壞了!”韓江回憶著那個頭像,但是又搖了搖頭,“可是我怎麼沒覺得像沒藏皇後呢?那個面具並沒有明顯刻畫出人的相貌,只是…”

    “我說過這都是我個人的直覺!也許是那一身黨項貴族女子的服飾影響了我,先入為主!”唐風解釋道。

    梁媛聽了唐風的話,激動地說道︰“如果那真是沒藏皇後,那她的幽靈豈不是從彼得堡來到了這里?”

    “幽靈?!”梁媛的話,讓唐風心里一顫。

    “也許還在北京出現過,呵呵。”韓江拍拍梁媛,苦笑道︰“我的大小姐,別瞎猜了。”

    “我沒瞎猜,如果那個戴面具的女人不是沒藏皇後的幽靈,那麼她人呢?就算戈壁灘上有天然瀝青,但是那火又是如何突然燃起的呢?”

    “這…”面對梁媛一連串的問題,韓江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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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48:27
第十一章 胡楊林里的發現

    三人在黑色岩石上討論了半天,也得不出準確的結論,唐風心里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促使他開始認同梁媛剛才的推斷,難道那個戴面具的女人真是沒藏皇後的幽靈?否則誰會在這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烈日炎炎下,穿那麼一身行頭,出現在這里,唐風癱坐在巨石上,緩緩說道︰“也許…也許我們剛才看的一切只是幻覺。”

    “幻覺?怎麼會是幻覺?!”韓江追問道。

    但是,唐風並不急於回答韓江的問題,他站起來,又四下望了戈壁灘,然後指著他認為的千戶鎮方向,也就是東北方向,說道︰“咱們現實的問題是跑出來太遠,已經偏離原來的路線了!”

    “是啊!千戶鎮已經看不到了。”梁媛手搭涼棚,憂心地說。

    “怕啥!不是有指南針和電子羅盤!”韓江倒不在乎。

    “這鬼地方,你還能相信指南針和電子羅盤?”唐風拿出指南針,抹了抹滿頭的大汗,“靠,指南針現在指針處於極度不淡定中,到處亂擺!”

    “哦!”韓江接過指南針一看,果然指南針在這里失靈了。

    “會不會這里,特別是這塊岩石有巨大的磁場,導致指南針失靈了?”梁媛忽然說道。

    “也許吧,這里的地質構造很特殊。”唐風說著,又拿出GPS接收器,可是接收器上竟是一片空白。“全都失靈了?”

    唐風感到了一陣寒意,這是無邊無際的戈壁沙漠,如果失去了方向,那就意味著死神的降臨!

    唐風的眼神越來越恐懼,他瞪大了眼楮,看著韓江和梁媛,韓江竟也不知所措,可就在這時,唐風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順著階梯匆匆走下了巨石,韓江和梁媛也跟了下來,唐風回到悍驢身旁,打開車門,從自己的背包中,找出了玉插屏的那幾張照片,他盯著照片,注視良久,突然眼前一亮,“原來是這樣。”

    “你發現了什麼?”韓江和梁媛催促道。

    “你們還記得咱們出發之前,我們分析西夏古地圖和米沙的路線,米沙的路線圖上標注了四個地名,九里堡,狼窪,千戶鎮,月兒泉,而西夏古地圖上也在瀚海宓城的東南面的線路上,標示著四個地名,我開始以為那四個西夏古地名應該對應米沙線路圖上的四個地名,但是我看了半天,除了‘九里堡’這個名字能對的上,其它三個地名均無法對上,而且兩條路線明顯有偏差,從九里堡再往沙漠深處走,米沙的路線似乎在古地圖路線的北面,我們已經知道米沙的路線更接近與元朝之後的路線,而古地圖的路線應該是西夏早期的路線。”

    唐風解釋了一大通,梁媛一頭霧水,沒聽明白,韓江卻明白了唐風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說這里就是西夏路線圖上的某個地名?”

    唐風點點頭,“不錯,你們還記得我詢問旅館老板的那個地名嗎?”

    “黑石?!”韓江眼前一亮。

    “對!就是黑石。我剛才又查看了玉插屏的照片,之前,除‘九里堡’外,另三個標示我一直不明白它們所對應的位置,剛才我又仔細查看了西夏古地圖,‘黑石’是瀚海宓城東南面的第二個,也就是進入沙漠後的第三個地名,那麼,這個‘黑石’會在哪里呢?”

    “就…是指這里嘍!”韓江將信將疑地說。

    “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從千戶鎮出來,應該一直是往西南方向前進,所以‘黑石’對應米沙的路線圖,正好是位於千戶鎮的東南方,位置和古地圖上的標示應該差不多。”唐風肯定地說道。

    韓江微微點頭,“嗯,除非我們都暈了頭,否則你的判斷是對的,我們從千戶鎮出來一直是往西南方向前進的。”

    “還有,這黑色岩石上的階梯,明顯是人工開鑿的,而且我幾乎可以斷定石梯應該是西夏時期開鑿的,剛才我們還在疑問,為什麼會有人在這兒戈壁深處的岩石上開鑿石梯?現在我明白了,這里就是西夏時期通往瀚海宓城,甚至通往蒙古高原的交通要道,所以,黨項人在這兒利用大自然的造化,加以改造,開鑿了石梯。”唐風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可黨項人為何要開鑿石梯呢?”梁媛問道。

    “也許是為了望,起個望塔的作用,也可能…”唐風想了想,“也可能是什麼宗教目的,你們想想看,曾經在這里過往的商旅,牧人,軍隊,貴族,當他們在荒涼的戈壁灘上艱難跋涉,疲勞困倦,饑渴難耐的時候,突然看見突兀出這樣一塊巨大神奇的黑色巨石,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就像地標建築?”韓江插話道。

    “對,你可以這麼理解,地標,標志,所有人都賦予了這塊黑色巨石以特殊的象征意義。”

    “就像神、神跡?”梁媛反問道。

    “嗯,你也可以這麼理解,我想那時,所有過往的人都會對這塊黑色巨石頂禮膜拜,虔誠地匍匐在地,祈求神靈的庇佑,護佑他們平安地走出沙漠戈壁。之後,他們會小心翼翼地在巨石下飲水、休息,然後再恭恭敬敬地離開這里,重新上路。”此時,似乎一幅古代商旅的畫卷緩緩展現在了唐風眼前。

    誰料,唐風話音剛落,梁媛突然叫了起來,“怎麼樣,我剛才說的沒錯吧,這個巨石是神跡,所以…所以我們看到了沒藏皇後,她顯靈了!我們剛才那麼激烈地追逐,觸怒了沒藏皇後,於是,她點燃了戈壁烈火,把我們阻擋在了外面!”

    梁媛的話,讓唐風心里一顫,他看見梁媛清澈明亮的眼楮里此刻似乎正有兩團炙熱的火焰在燃燒。

    韓江對梁媛的話嗤之以鼻,“我的大小姐,您是好萊塢大片看多了吧。還什麼沒藏皇後發怒了,顯靈了,那怎麼沒把我們燒死!”

    “你再說,你再說這話,馬上地獄之火就要降臨在你的頭上!”梁媛煞有介事地指著韓江。

    “媽呀,我好怕怕啊,剛才戈壁烈火,這麼一會兒,又改地獄之火了,沒藏皇後的火真多!”梁媛豈能輕易嚇到韓江。

    “你不信就算了,走著瞧!”梁媛氣嘟嘟地閉上了嘴。

    但就在這時,唐風突然發現不知何時,從天邊飄來了一大片烏雲,籠罩在黑石上空,遮蔽了太陽,唐風吃驚地仰著頭,望著烏雲,“這…這怎麼可能?沙漠里難道要下雨?”

    韓江也大感詫異,“是啊,剛才還是碧空萬里,怎麼這麼一會兒…”

    “那都是因為你觸怒了沒藏皇後的神靈!”梁媛一本正經地低聲說道。

    韓江並不在意梁媛的話,他盯著頭頂的烏雲,看了很久,既沒有雨滴落下,烏雲也沒有離去的意思,“真是個詭異的地方!”韓江嘴里喃喃自語。

    “我想再往下面走,詭異的地方會越來越多!”唐風道。

    韓江回過神,對唐風戲謔道,“我說唐風,你可要管好你們家的大小姐,我可是無神論者,不要在團隊中散播封建迷信思想。”

    “韓隊,您是知道的,過去,我也是無神論者,不過,現在咱們置身於這麼詭異的環境中,還是先別提什麼無神論了。”唐風說著,又抬頭看看越壓越低的烏雲。

    一大片的烏雲,籠罩了整個戈壁灘,唐風極目眺望,天邊,烏雲和戈壁灘已經完全融為了一體,頭頂的烏雲越壓越低,仿佛就要壓到黑石上。

    韓江也不言語了,三人心頭都被不可名狀的恐懼包圍著,許久,唐風將照片收起來,才緩緩說道︰“梁媛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在世界其它一些地方,曾經就發生過類似的事件,比如一些山谷,人走過時,可以聽到古代人喊馬嘶的聲音,看到一些古代的場景,因為,那山谷里蘊藏著一個巨大的磁鐵礦脈,所以導致山谷里的岩石具有錄音錄像的功能,以至於幾百年後,在特殊的天氣環境中,使步入山谷的人可以聽到看到當年的場景。”

    “是啊,剛才我們的指南針和電子羅盤失靈了,說明這里有磁異常現象,還有這里特殊的環境,詭異的天氣,不都可能導致…”梁媛說到這,突然,又大叫起來,“媽呀!咱們不會時空穿梭了吧!”

    “時空穿梭?你是說我們回到了古代,回到了西夏?”唐風吃驚地看著梁媛,又向四周望去,這詭異的環境和天氣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唐風望著黑石四周的景物,一時竟也無法分辨他們是身處二十一世紀?還是回到了西夏?

    過了好一會兒,唐風使勁搖了搖頭,“不!梁媛,你肯定是穿越小說看多了,我不相信我們回到了古代,我們還在二十一世紀,我還是相信科學,如果那個戴面具的女人真是沒藏皇後,那麼只能是磁場,環境和天氣一起作用的結果。”

    “磁場…環境…天氣…”韓江也疑惑起來,“如此說來,剛才我們看到的是近千年前的沒藏皇後?”

    “我不知道,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們在特殊的地質,天氣條件下,產生了幻覺!”唐風道。

    “幻覺?難道那就不會真的是個人?”韓江的心里雖然也開始懷疑自己原來的觀點,但他還是強制把自己拉了回來,“不管是幻覺,還是當年情景再現,或是梁媛說的沒藏皇後顯靈了,唐風,你覺得沒藏皇後她老人家需要戴一副那樣的面具出來見我們嗎?”

    韓江一句話,讓唐風和梁媛都無話可說,韓江又追問道︰“唐風,歷史上有記載說沒藏皇後戴著一副面具嗎?就像…就像西方歷史上的耶路撒冷國王鮑德溫四世。”

    唐風思索半天,搖搖頭,“沒聽說過。”

    “是啊!既然沒有,我們為什麼見到了戴面具的沒藏皇後?”

    韓江的問題,唐風無法回答,韓江又抬頭看看天,天色仍然沒有轉好的意思,“行了,別想那麼多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

    “可我們現在該往哪里走?回千戶鎮,還是直接去下一個目標——月兒泉?”唐風反問韓江。

    “我們既然已經遠離千戶鎮,我看就沒有必要再返回千戶鎮了,但是…”韓江也猶豫起來,“但是這兒離月兒泉有多遠呢?還有月兒泉的方向!”

    “如果要從這兒去月兒泉,我不知道這兒離月兒泉有多遠,方向也只能大致做個判斷。”說著,唐風指向了他認為的方向,“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應該是這個方向——正北偏西。”

    三人商定,韓江駕車又繞著黑石轉了一圈,他還不死心,那個潛伏在千戶鎮,殺害趙永的神秘第五人會是誰呢?徐仁宇?干屍?還是沒藏皇後的幽靈?

    可是他轉了一圈,並沒發現任何異常,韓江又將車停了下來,他又想起趙永,趙永的屍體還在千戶鎮的城門樓子里,“兄弟,等著我,我還會帶你回去的。”

    韓江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蹦出了這麼一句話,但是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平安的回來。

    韓江不再多想,重新發動悍驢,向唐風指示的方向前進,車離開黑石的時候,梁媛一直注視著身後漸行漸遠的巨大黑石,唐風一回頭,發現梁媛在盯著黑石,苦笑道,“你不會是又看見了那個戴面具的女子?”

    梁媛失望地搖搖頭,“沒有!她真的消失了。”

    “唐風,我還有一個問題一直不明白,既然這里是這麼好的一個地標,為沙漠中的商旅指示方向,為什麼後來廢棄不用了呢?”正在開車的韓江問道。

    “這個…”唐風略一遲疑,悍驢駛上了一個土坡,車繼續向正北偏西的方向前進,這里已經不是剛才黑石周邊一馬平川的戈壁了。

    唐風沒有繼續回答韓江剛才的問題,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車窗外,“怎麼了,你在看什麼?”韓江問。

    “你要的答案也許就在窗外。”唐風忽然淡淡地說道。

    “窗外?”韓江放慢了車速。

    “看到了嗎?咱們旁邊的這個小盆地,當年應該是一個很大的海子,但是後來干涸了,而且看樣子是很多年前就干涸了。”唐風指著車窗外一大片干涸的戈壁。

    “這麼說黑石被放棄,是因為水源問題。”韓江道。

    “水源也許只是一方面,通過我們現在已經掌握的資料顯示,通往瀚海宓城的道路在西夏末年或是元朝初年發生過一次改道,水源是一個因素,戰亂可能是另一個致命因素。”

    唐風分析完,發現他們駛進了一片沙海,連綿起伏的沙漠,一直通向天邊,再往後看去,黑石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但天卻仍然陰著。

    唐風也不知道他們翻越了多少座沙山,窗外千篇一律的景物讓他昏昏欲睡,韓江突然猛地一拍他,“你倒好,都要睡著了。”

    “廢話,你開車,我只負責領航,現在沒我什麼事,我不睡覺干嘛?”唐風倒振振有詞。

    “你負責領航,你倒是看看你指的方向對不對?咱們離開黑石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還沒看到月兒泉的影!”

    唐風又查看了指南針和電子羅盤,“方向沒錯,是我判斷的方向——正北偏西…”

    唐風正說著呢,突然,就覺得車身猛烈一晃,悍驢便不再動彈了!“完了,悍驢累倒了!”唐風驚叫起來。

    梁媛也緊張起來,“要壞在這地方,可徹底歇菜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壞,上帝保佑,佛祖保佑,關老爺保佑,你們都要保佑悍驢沒事。”

    韓江強裝鎮定,再次發動悍驢,悍驢沒反應,韓江猛地一拍方向盤,“該死!”

    “再試試!我們應該快到月兒泉了。”

    韓江再試,一連幾次,悍驢根本就發動不了,就在韓江絕望之時,悍驢卻又奇跡般地發動起來,但不論韓江怎麼努力,悍驢馬達轟鳴,掀起厚厚的黃沙,還是不能前進一步。

    “媽媽呀!我怎麼覺得悍驢好像再往下陷…”坐在後面的梁媛首先感到了車身向下陷。

    唐風也感到了,韓江不敢再發動車,只好熄滅,怒道,“媽的,這陷下去了。”

    “我們該怎麼辦?”梁媛問。

    “後面兩把鏟子,大小姐,你也干點活,你和唐風一人一把,下去挖沙!”

    “挖沙?!”一貫養尊處優的梁媛哪干過這個,但現在沒辦法,只得拿上鏟子下車開挖。

    唐風跳下車,發現他們正好處於一座沙山的頂端,也就是所謂的“沙漠犁背”,沙漠犁背是最容易陷車的地方,所以要格外小心,唐風和梁媛忙活了將近二十分鐘,韓江則坐在駕駛室里抽著煙,指揮著他們,“好了,差不多了,你們倆後面推車去,我要發動了。”

    梁媛嘟著嘴,老大不願意,但也沒法,和唐風乖乖地站到悍驢後面,韓江重新發動悍驢,唐風、梁媛在後猛推,後輪揚起的沙子灌了唐風和梁媛一身一臉,但是好在悍驢沖下了犁背,韓江將車停下,待唐風和梁媛追上車子,韓江猛踩油門,又向下一座高大的沙山沖去。

    面前的這座沙山又高又大,好在韓江駕車技術純熟,成功翻過了這座沙山,一大片平坦的沙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也許我們就快到了。”唐風看看天空,烏雲還籠罩著頭頂,不過,此時已經不像在黑石時那樣,給人以烏雲壓頂的感覺。

    “天也快黑了,我想月兒泉應該就在這一帶了。”韓江盯著窗外,他發現這里的環境不再像之前那麼惡劣,前面只有一些低矮的小沙山。

    悍驢翻過一座低矮的沙山,前面忽然出現了一些樹木,“樹!那有樹!”從進入沙漠就沒見過一棵樹的唐風和梁媛都驚叫起來。

    唐風使勁揉揉自己的眼楮,眼沒花,是樹,就在他們前方幾公里處,荒涼的戈壁灘上,出現了一片由七、八十棵樹木組成的小樹林。

    “那不會是幻覺,或是海市蜃樓吧?那些樹…怎麼那麼古怪!”韓江將信將疑地朝著那片樹林駛去。

    “不!不是幻覺,更不是海市蜃樓,我已經看清了,那是胡楊,胡楊林,這與馬卡羅夫的回憶相吻合,你們忘了嗎?”唐風一陣驚喜。

    “胡楊林?我看都是一片怪樹。”韓江這時也確認他是實實在在來到了那片樹林前。

    “你沒聽說胡楊生一千年,死一千年,立一千年嗎?”唐風急不可待地跳下了車。

    “這麼說胡楊有三千年壽命嘍!”韓江也跳下車,走進胡楊林,但是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些胡楊奇形怪狀,有的樹干已經光禿禿了,像是早已死去多年,可是仍然直挺挺地佇立在那兒。

    “這就是當年科考隊出事前一晚宿營的地方?!”梁媛看上去有些激動,“那也是爺爺曾經來過的地方。”

    “對,就是這里。可是黃沙已經湮沒了一切,就像那些生命從來沒有到過這里一樣!”唐風也很激動。

    “行了,你們兩位別那麼抒情了,我倒是想到了馬卡羅夫,他是當年科考隊,不,不僅僅是科考隊,是當年所有當事人中,唯一還健在的,除非…除非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人,所以我想如果老馬能來到這里就好了。”韓江眼前浮現了馬卡羅夫的樣子,也浮現出了葉蓮娜的美麗面龐。

    “哈,老馬該說的都說過了,他就算來到這里,又能怎樣?我看你是想葉蓮娜了!”唐風笑道。

    “放屁!老馬故地重游,說不定又能想起什麼線索!”韓江反駁道。

    “不要忘了,這是老馬的傷心之地!除了勾起他的老淚,我看他想不起來什麼。”

    “好了,不跟你爭了,天不早了,咱們今晚就在胡楊林扎營。”

    “還扎個屁營!帳篷早被沙塵暴吹跑了!”唐風沒好氣地說。

    韓江環視一圈不大的胡楊林,又看看梁媛,吩咐道︰“我看這樣吧,今晚梁媛睡車上,我和唐風就睡胡楊林里。”

    “睡地上?”

    “你忘了,帳篷沒了,咱們不還有兩張防潮墊和兩個睡袋,正好我們倆用。”

    “睡睡袋我沒意見,但是睡這鬼地方,我可害怕,科考隊那幾十號冤魂這麼多年都沒見到人了,這會兒總算是逮到幾個活的。”

    “怕個屁啊!千戶鎮那麼多干屍你都經歷了,還怕這里幾十號冤魂,你要踫到了科考隊的冤魂,你正好問問他們,他們當年是怎麼出事的?後來又發現了什麼?省得我們再費事了!”韓江戲謔道。

    “我要是見到他們也不敢問,要問你問吧,我今晚就陪你了,反正出事你也跑不了!”唐風抱出防潮墊和睡袋,將自己的睡袋緊靠著韓江睡袋放下。

    “你這會兒不嫌我晚上打呼了?”

    “不嫌!”

    “好了,咱們還像昨天那樣,我前半夜,你後半夜值夜。”

    韓江安排好,三人這才想起來,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悍驢油箱里也快沒油了,三人狼吞虎咽,匆匆吃了些攜帶的食物,唐風便鑽進了睡袋,韓江去給悍驢加油,唐風整理了一下思路,又拿出了古地圖的照片和米沙的那封信。

    唐風打著手電再一次仔細查看了一遍古地圖照片,除了今天確定的那個“黑石”外,古地圖上其它幾個標示,唐風仍然不知所指何處。

    唐風特別關注了“黑石”下面那個標示,也就是離瀚海宓城最近的那個標示,但是唐風腦筋腦汁,也不明白那兩個西夏文字是什麼意思?究竟所指何處?按照字面的翻譯,那兩個西夏文字,第一個很明確是個“南”字,但是第二個西夏文字他卻不認識,出發前,唐風就查閱了很多資料,但因為時間緊迫,一直沒有搞懂這個字是什麼意思。正因為不知道第二個字,所以唐風也沒法判斷第一個“南”字的性質,是標示方位?還是本來就是某個地名的組成部分?唐風實在想不明白,想著想著,唐風的眼前浮現出羅教授的摸樣,要是此刻能當面請教羅教授就好了,可惜…也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當面請教的機會了!

    唐風胡思亂想著,收好古地圖的照片,又打開米沙的那封信,那張草圖唐風早已爛熟於胸,唐風將目光落在了米沙的信上,從頭到尾,唐風又將信看了一遍,在描述月兒泉的部分,米沙是這樣寫的,“我至今還記得那個可怕的地方,那可怕的怪聲,以及讓每一個人都崩潰的黑塵暴,我不願再多回憶下去,因為那是我此生最大的傷痛,它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和人生道路。”

    就這麼短短兩行字,唐風已經看過幾遍,韓江和梁媛也早已看過,這兩行文字沒有透露任何比馬卡羅夫回憶更有價值的東西,甚至還不如馬卡羅夫的回憶詳細,所以雖然米沙將月兒泉說得很可怕,但是唐風讀到這兩行文字時,卻並沒有感到有什麼特殊的震撼和恐懼,唐風心說,“米沙啊!你這一句不願再多回憶下去,要費我們多少事,直接說出來,把當年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不就沒這麼多事了,也不用死那麼多人了!”

    可是,一切都不容假設,過去的事已經成為歷史,唐風看看頭頂的胡楊樹,再側耳傾聽,並沒有什麼異聲怪響,唐風忽然覺得能在胡楊林里過上一夜,也是此生難得的一次經歷。想到這,唐風感到眼皮開始打架,畢竟昨晚就沒睡好,又趕了一天的路,連帶著受驚嚇,唐風早已疲憊不堪,後半夜還要值守,他見韓江還在加油,不管他了,唐風這就準備睡覺,可當他把三頁信紙折疊時,忽然發現信紙上有些異樣。

    信紙正對著強光手電,唐風盯著信紙背面忽然怔住了,這時,韓江突然喊了句,“你要睡就趕緊睡吧,不要再浪費電池了。”

    唐風沒搭茬,他使勁揉了揉眼楮,重新展開信紙,他發現在第二頁信紙的背面,隱隱約約似乎有字,唐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又將信紙翻過來對比,不,不是正面字跡印過去的痕跡,背面確是有字,可是唐風卻無法看清信紙背面的字跡

    唐風愣了半晌,韓江又喊了一句,“你在哪兒干什麼呢,不用手電把手電關掉!”

    手電?韓江的話反倒提醒了唐風,唐風趕忙用手電從信紙正面照射,隨著手電強光的照射,信紙背面的字跡逐漸清晰起來,唐風興奮地大叫起來,“你們快來看,米沙的信紙背後還有字!”

    韓江剛給悍驢油箱加滿油,一聽這話,忙和梁媛趕了過來,唐風一字一語的讀出了信紙背後的字跡——

    親愛的梁,請允許我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你一些重要的事,這是一種特殊的密寫法,是我跟一個克格勃特工學會的,因為我必須躲避一些危險和檢查,而我也不能確定你那邊是否安全,所以我不得不用這樣的方法來告訴你一些重要的事。

    我要告訴你的就是科考隊出事前那個晚上發生的怪事,可怕的地方,可怕的怪聲,以及黑塵暴,這些都是導致科考隊覆滅的原因,但是我一直認為那亦是場可怕的人禍,這點我想你也應該有所感知。最後一天在胡楊林里,我們攜帶的兩大桶飲用水竟然被人放光,那是我們最後的飲用水,而我們所處的地方恰是一個找不到一點水源的地方,它有一個美麗但頗具諷刺意味的名字——月兒泉。

    那天晚上,我因為勞累,便早早睡下了,但是睡到半夜時分,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響驚醒了,我這個人睡覺一向很輕,只要有一丁點聲響,我就會醒過來,我醒來後,吃驚地發現有一個人正站在我床前,那是一個中國人,我至今清楚地記得,那人穿著卡其布的中山裝,戴著眼鏡,我大感詫異,因為我們帳篷里幾個人都是我國的專家學者,沒有我們的允許,旁人怎麼會在半夜進入我們的帳篷?特別是一個中國人?

    我本能地以為那人是走錯帳篷了,但是那人卻對我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出來,我不明就里,再加上那陣怪響,以為出了什麼事,便跟著那人走出了帳篷。胡楊林里還站著一個中國人,那人穿著皮夾克,戴著墨鏡,靠在一棵胡楊樹上,這兩人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對我提出希望我與他倆合作,拋開科考隊,單獨行動,找到瀚海宓城的寶藏!

    他們的建議讓我吃驚,我從來沒想過要將任何一件寶物據為己有,我反問他們為什麼選中我?他們說因為他們調查了科考隊的情況,知道我是對中國歷史,特別是西夏文字、歷史很有研究的年輕學者,所以提出要拉我入伙。我當場拒絕了他們,那個戴墨鏡的家伙似乎很惱怒,我看見他腰間有槍,當時我感到很害怕,想喊人又不敢喊,我想到晚上營地是有人值夜的,但是我卻沒有看到,難道都被他們收買了?恰在這時,馬卡羅夫從帳篷里走了出來,可他離我很遠,我又不敢招呼他,那個裝中山裝的人倒對我很客氣,說不願合作也沒關系,但請不要把今晚的事說出去,我答應了。

    後面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第二天,水被人放光了,三個值夜的中國軍官失蹤了,我猶豫了半天,始終沒敢把夜里發生的事說出來,因為那個戴墨鏡的家伙威脅了我,更重要的是我們是一支聯合科考隊,這又是在中國,我當時對中國同志缺乏信心,我不知道他們中哪個是可靠的,哪個是有問題的,所以…

    我寫這封信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在中國能否調查一下這兩個人,如果是因為我的懦弱導致科考隊遇難,我此生將不會安寧,但願事實不是這樣!我只能給你提供這些情況,因為我連那兩個家伙是不是科考隊的,都無法確定,您也知道,我們看你們,就像你們看我們一樣,總是容易搞混。那兩人自稱是科考隊的,穿著打扮也和我們沒有兩樣,但第二天,我在科考隊中尋找那兩人,卻一直沒有見到,之前,我對那兩人也沒什麼印象,所以我實在無法確認那兩人的真實身份。

    祝好!

    你的米沙

    讀完米沙密寫的信,唐風,韓江和梁媛全都震驚了,許久,唐風才喃喃說道︰“米沙終於開口說話了。”

    “是啊,基本上和馬卡羅夫之前的回憶對上了!”韓江震驚地說。

    “我無法想象爺爺在幾十年後讀到這封信時,會有多麼震撼!”梁媛晃著腦袋,不敢相信。

    “這封信蘊藏了太多的信息,對我們太重要了。”唐風道。

    “是啊!對所有人都很重要,正因為如此,所以米沙特別使用了密寫法!”韓江說到這,忽然想到了什麼,“說到密寫法,米沙在信的一開始就說了是他從一位克格勃特工那里學會的,這輕描淡寫的一句,也很值得咀嚼啊!”

    “是的,我們已經知道米沙後來長期處於克格勃的嚴密保護下,那個遺失的1964,布雷寧,伊薩科夫,斯捷奇金,說不定他們中的某一位教會了米沙密寫法,就像米沙在冬宮曾經說過他從克格勃特工那兒學會了屏蔽信號的技術。”唐風馬上聯想到了許多往事。

    韓江卻搖搖頭,“克格勃組織嚴密,按要求特工是不能與監視保護對象有過於親密接觸的。”

    “所以這才更可疑。”唐風看韓江似乎陷入了沉思,等了一會兒,才又接著說道︰“再看第二段,米沙透露最重要的信息就是這里——月兒泉當初就沒有一丁點水源,而他們攜帶的飲用水被人放了,使他一直懷疑科考隊的遇難也是一場人禍。”

    “但是我似乎記得馬卡羅夫曾經說當時科考隊中的一位中國地質專家說,他之前考察到過這一帶,記得這里是有水源的!”韓江回憶道。

    “那月兒泉的水源可能就是在那之前剛剛干涸!”唐風推斷道。

    “難道沙漠里面現在就一點水源都沒有了嗎?”梁媛感嘆道。

    唐風擺擺手,繼續說道︰“好了,咱們先不管水源了,再看米沙這封信,後面三、四、五三段記載與馬卡羅夫的回憶基本吻合,但是還有許多細節是老馬不曾提到的。比如那兩個人的一些情況,馬卡羅夫回憶時,只說看見米沙跟兩個中國同志似乎發生了爭論。”

    “老馬的警惕性也夠差的!”梁媛撇了撇嘴說。

    “這就像米沙在信里面說的‘您也知道,我們看你們,就像你們看我們一樣,總是容易搞混。’西方人看我們,分不清我們的長相,常常以為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都長一個樣子,我們看他們也是如此!這不奇怪,更何況當時老馬還只是個剛入伍的年輕戰士,跟克格勃將軍差得遠呢!”唐風解釋道。

    “米沙在信中提到了那兩個家伙,一個穿中山裝,戴眼鏡,一個穿皮夾克,戴墨鏡,我想這兩人絕不是科考隊的人!”韓江肯定地說。

    “哦!何以見得呢?”

    “一是米沙自己的記載,他第二天沒有再見到那兩個家伙,之前也對那兩個家伙沒有印象;二是我對科考隊的了解,據我所知,中方對參加科考隊人員的選拔標準是非常高的,在當時那種政治背景下,有獨吞寶藏想法的人,其背後的勢力一定不容小覷,絕非個人的突發其想。”

    聽了韓江的分析,唐風接著說道︰“你干脆直接說這是馬昌國的人,不就行了。”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史蒂芬臨死前對我們說了,尾隨科考隊,伺機行動的人就是馬昌國,放科考隊水的也是馬昌國,那麼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企圖拉攏策反米沙的也是馬昌國,甚至那兩個家伙中有一個就是馬昌國。”韓江侃侃而談。

    “中山裝?還是皮夾克?”唐風追問韓江。

    韓江想了想,“我想就應該是那個戴墨鏡的皮夾克,有槍,心狠手辣,這就是早年的馬昌國。”

    唐風也點點頭,“但是你注意到沒有,他們為什麼選中了米沙?要知道科考隊有幾十人,有各方面的專家,特別是蘇聯人那邊的情況,馬昌國又如何掌握?”

    “米沙不是在信里說了嗎?他們事先調查了科考隊的情況,知道米沙是對中國歷史,特別是西夏文字、歷史很有研究的年輕學者,所以才提出要拉米沙入伙!”

    “可是他們怎麼能調查到科考隊的情況呢?你剛才還說過當年科考隊組織是很嚴密的,而且處於保密狀態!馬昌國,一個東躲西藏的保密局特務,他能知道多少科考隊的內部情況?他怎麼知道米沙是蘇聯那邊搞西夏歷史研究的年輕學者?”

    唐風的話讓韓江一時語塞,半晌,韓江才從嘴里緩緩地憋出一句話來,“科…考…隊…有…內…奸!”

    韓江憋出來的話讓三人都沉默下來,半晌,梁媛才反問韓江道︰“可是科考隊的人全都死了啊?”

    唐風和韓江同時把目光轉到了梁媛身上,梁媛被他倆看毛了,“你們…什麼意思?你們懷疑我爺爺是內奸?”

    “不,你爺爺也是受害者。”韓江道。

    “那你們就是懷疑馬卡羅夫嘍?”梁媛反問。

    “老馬不但是受害者,都快百煉成鋼了!”唐風道。

    “那你們說是誰?總不成是米沙吧!”

    “當然不會是米沙,內奸也許早就和科考隊一起命喪大漠了。從米沙的信中看,那個戴眼鏡,穿中山裝的人嫌疑不小,這人對營地似乎很了解,他清楚地知道米沙住哪個帳篷。”韓江道。

    “還有一種可能性很大,就是蘇聯人那邊出的問題。”唐風推斷道。

    “恩,那邊的情況我們不了解,克格勃內部都能出那麼大的問題,科考隊就更有可能出事了!”韓江似乎又肯定了唐風的推斷。

    “咱們先不管這個內奸,繼續往下看,第六段米沙說出了當年科考隊一個很嚴重的事實,就是雖名為聯合科考隊,但其實雙方互不了解,也互不信任。”唐風繼續分析道。

    “這不奇怪,米沙和蘇聯那邊本來是想單方面來科考的,所謂聯合科考隊看似強大,其實就是臨時拼湊起來,大家互不了解,也不信任對方,這很可能也是後來科考隊全軍覆沒的一個原因。”韓江道。

    唐風點點頭,“最後一段米沙提出讓梁老爺子幫他在中國調查那兩個家伙的下落,顯然,梁老爺子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了。”

    唐風偶然發現的這封信,幫他們解開了許多疑團,也讓他們折騰到了深夜,梁媛已經沉沉睡去,韓江靠在車身上一邊打盹,一邊值夜,唐風躺在睡袋里,卻久久難以入眠,半個世紀前,就在這里,就在他身下的這片胡楊林,究竟發生了多少離奇恐怖的往事,最後導致科考隊幾乎全軍覆沒!而那個已經越來越接近的瀚海宓城又有多少未解之謎,竟讓這麼多的人為她魂牽夢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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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0:12
第十二章 偷臉

    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開始是沙沙作響,然後是風聲,慢慢地,慢慢地風聲中裹挾著樂聲,那樂聲似乎很遙遠,唐風慢慢地睜開了眼楮,側耳傾聽,那是很歡快的樂聲,優美的笛子,悅耳的琵琶,還有節奏感十足的鼓樂,似乎還能聽見女子的歌聲,好一派歡樂的場景,唐風聽得有些陶醉…

    忽然,那樂聲變了腔調,唐風心里一驚,因為那樂聲變得十分憂傷,節奏也慢了下來,唐風想從睡袋里鑽出來,看看究竟是哪兒飄來的樂聲,可他猛地想到這是在荒無人煙的沙漠戈壁深處,哪來的樂聲?這時,那憂傷的樂聲開始變得詭異,仿佛正有一頭凶猛的怪獸隱藏其間,詭異的樂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強烈,幾乎就要吞滅憂傷的樂聲。

    唐風又閉起了眼,靜靜地聽那樂聲,他分辨出樂聲傳來的方向,像是胡楊林的西邊,但是他無法判斷這樂聲離自己還有多遠?

    樂聲似乎越來越近了,唐風緊張地踫到了那把匕首,他抓起匕首,卻發現自己握匕首的手在顫抖,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唐風心跳開始加速,呼吸急促起來,他鼓足勇氣,猛地坐起身,鑽出睡袋,黑暗中,唐風緊握匕首,怔怔地盯著那樂聲傳來的方向。

    沒錯,這詭異的樂聲是從胡楊林西邊傳來的,但是唐風向西望去,卻看不見一點亮光,他沒敢推開手電,生怕看到可怕的場景,樂聲越來越近,唐風疾走幾步,來到胡楊林邊緣,他扶著一棵形狀奇特的胡楊,默默地注視西面,此時,樂聲忽然小了許多,唐風仰頭看看夜空,一輪明月透過烏雲,灑下明亮的月光,唐風借助月光,再次向西面眺望,不見人影,樂聲似乎漸行漸遠,唐風隱約看見了許多高大的沙山,它們形狀奇特,錯落有致…

    突然,唐風覺得身後有一陣風聲,似乎有人在自己身後,韓江?梁媛?容不得唐風多想,他猛地轉過身,沒有韓江,也沒有梁媛,甚至連它們的車和睡袋也看不見了,難道自己走出了很遠?不會啊,胡楊林總共就那麼大…就在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風聲再起,這是一陣詭異的狂風,狂風夾雜著黃沙卷起了胡楊林里滿地的落葉,唐風沒想到胡楊林里竟然有這麼多的落葉,就在唐風驚詫的時候,“砰——”的一聲,一團明亮的火光映紅了夜空,也照亮了整個胡楊林,唐風還是沒有看見韓江和梁媛,卻看見了那個戴面具的女子。

    一如白天在黑石上看到的一樣,華麗的長袍,高高的帽子,一副黨項貴族女子的穿戴,還有那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奇怪面具!女子從胡楊林深處走來,唐風感到奇怪,白天看不大的一片胡楊林,此刻卻變得廣闊而茂密,戴面具的女子邁著高貴的步伐,雍容華貴,姿態萬千,向唐風款款走來,那詭異的樂聲再次從沙漠深處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仿佛一只龐大的樂隊,從沙漠中走來。

    唐風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他被一種恐怖而詭異的氣氛所包圍,他本能地向後退去,但卻根本分不清方向,四周都是胡楊林,出了胡楊林,是更可怕的沙漠戈壁,哪里有路可以退卻?這時,那個戴面具的女子停下了腳步,站在距唐風五米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唐風,唐風靠在了一顆形狀奇特的胡楊樹上,就這樣兩人相持了有兩分鐘,那女子終於開口了,“你為什麼害怕?”

    “我…我不害怕!”唐風強裝鎮定。

    “不害怕?那你為什麼拿武器的手在顫抖?”

    “啊——”唐風心里一顫,手里的匕首落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該不該去撿掉到地上的匕首。

    “我真的讓你感到害怕嗎?”戴面具的女子又問道。

    “你…你是人,還…還是幽靈?”唐風顫抖地反問。

    “幽靈?哈哈…”那女子一陣狂笑,笑得唐風毛骨悚然,笑畢,女子反倒問唐風,“你說我是人,還是幽靈?”

    “你…你要是人,為什麼要戴著面具?”唐風想抬起右手,指那詭異的面具,可是動了動胳膊,根本抬不起來。

    這時,在胡楊林邊緣出現了點點亮光,亮光越來越亮,詭異的樂聲變得歡快起來,激昂的鼓點再度響起,胡楊林外仿佛有人在翩翩起舞,但是唐風卻又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年輕人,你想知道我為何要戴著面具嗎?”女子說著又向前款款走來。

    “想…可你…”唐風既然知道答案,又感到恐懼。

    女子步步逼近唐風,唐風想退,後面就是那棵形狀奇特的胡楊,退無可退,女子在離唐風一米的地方停下,幾乎和唐風面對面站在胡楊樹下,唐風感到了死亡的氣息,但是他卻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子,向前邁了半步,他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吸引著他,死亡的氣息?歡快的音樂?還是這詭異的面具?

    “來,過來!”女子輕輕呼喚唐風。

    唐風又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半步,走到了女子的面具前,看著那詭異的面具,唐風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止了,渾身僵硬,面具上有兩個洞,那是女子眼楮的位置,唐風想看清那女子的眼楮,可是…可是那兩個黑洞卻像幽深的洞穴,深不見底!

    唐風的瞳孔急速放大著,為什麼…為什麼看不見女子的眼楮?唐風想開口,半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但是…但是他僵硬的雙手卻奇跡般地,直直地抬了起來,舉到了女子的面具前。

    唐風覺著自己的手臂已經不屬於自己,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雙手,他強制自己集中意識,奪回自己的雙手,可是一切都是徒勞,他分明感覺到了自己的手指已經觸到了那冰冷的面具,可是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雙手,他輕輕掀開了女子的面具,那一瞬間,唐風的心跳驟然停止了,放大的瞳孔死死盯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在女子高高的帽子下,什麼都沒有,面具後面空空如也,但唐風又清楚地看到了女子華麗長袍中顯露出來的凹凸曲線,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唐風驚恐地向後退去,手臂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上,此刻,面具就在他的手上,他手足無措地盯著女子,或者說是在盯著那女子的長袍,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年輕人,知道我為何要戴著面具了嗎?”

    “你…你是幽靈…”唐風終於憋出這麼一句話。

    “不,這都是因為有人偷去了我的臉。”聲音還是從女子身上傳來的,可是唐風卻根本看不到女子的嘴在動。

    “偷…偷臉!?”唐風又退到了那棵胡楊樹下。

    “是的,所以我只能戴上面具。好了,年輕人,把面具還給我吧!”女子說著又向唐風走來,不!唐風注意到這次女子幾乎是向自己漂移而來的,難道她華麗的長袍里也沒有軀體?

    “不,你…你別過來!”唐風窒息地靠在胡楊的樹干上,女子已經沖唐風抬起了他的右臂,就像…就像白天在黑石上一樣,唐風感到自己的胸膛像是被什麼東西穿透了一樣,一陣鑽心的疼痛,然後,自己的雙手再次不聽使喚地捧起了面具,畢恭畢敬地將面具還給了女子。

    乘女子重新戴上面具的當口,唐風想到了逃,他再也無法忍受,無法忍受這片胡楊林,這里的一切!可唐風剛要轉身,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動憚不得,他低頭看去,一支干枯,萎縮,沒有一絲血色的手臂,這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唐風的腦海中馬上意識到了——干屍!

    唐風崩潰了,耳畔的樂聲從歡快轉為了憂傷,唐風忽然發現胡楊林里的那些奇形怪狀的胡楊開始發生變化,慢慢地,慢慢地,一棵棵胡楊變成了一具有一具恐怖的干屍,唐風不敢回頭,他感覺身後正有無數只干屍的手臂在向自己伸過來…而面前的女子,戴上面具,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對!唐風看見戴面具的女子確實再沖自己笑,冰冷的面具似乎在瞬間幻化成了女子的臉,這…這怎麼可能?

    但是這一切分明正在唐風的眼前發生,唐風大叫一聲,驚醒過來,四周異常安靜,他發覺自己又做了一場噩夢,而此時,東方已經破曉,唐風晃了晃沉重的腦袋,他忽然想起來後半夜應該自己值夜,現在天已經快亮了,韓江怎麼沒有喊醒自己?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唐風心頭升起,他趕忙坐起,旁邊的睡袋空空如也,不見韓江,再仔細一看,那睡袋似乎從沒動過,放眼四望,自己還在這片胡楊林里,不見那戴面具的女子,也聽不到詭異的樂聲,唐風心里一墜,韓江和梁媛呢?

    唐風鑽出睡袋,打開車門,見梁媛正躺在車里做美夢呢,這才稍稍安心,韓江呢?唐風轉過車身,這才發現韓江竟然癱坐在地上,背靠車身,沉沉酣睡。不過,讓唐風感到奇怪的是,一向鼾聲震天的韓江此時卻沒有一點聲響,安靜得如熟睡的嬰兒!

    唐風走過去,踢了踢韓江,“哎!哎!醒醒,醒醒,該換班了。”

    “換班?!”韓江驚醒過來。

    “你倒好,值夜時間呼呼大睡,還久經考驗呢?”

    “我…我怎麼睡著了?”韓江也很吃驚,“現在什麼時候了?”

    “天快亮了!”

    “靠,天快亮了,你才來換班?”韓江有些惱怒。

    “廢話,每次都是你來喊我,誰知道這次你也睡著了,哈,你以後可別說我了!”唐風得理不饒人。

    “就算我睡著了,你也應該到點起來換我,你知道如果夜里有人偷襲我們,是什麼後果嗎?啊!咱們會死的很慘!”韓江怒道。

    “算了吧,在這鬼地方,就別太較真了,聽天由命吧!”唐風對韓江所謂的危險似乎滿不在乎。

    “媽的,也許真得聽天由命了,我…我這是怎麼了?從來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居然值夜的時候睡著了,而且還睡過了頭,這…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韓江又喃喃自語起來,似乎在回憶。

    兩人的爭吵,吵醒了梁媛,梁媛推開車門,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你們倆一大早在吵什麼啊?都把我吵醒了。”

    “哼,我的大小姐,你倒是吃得下,睡得香!”唐風沒好氣地說。

    “是啊!我睡得很香,難道不好嗎?”梁媛忽閃著明亮的大眼楮,看著唐風,“而且…而且我還記得,我昨晚做了個夢。”

    “夢?!”唐風和韓江同時驚道。

    “夢,怎麼了?”梁媛不明白唐風和韓江怎麼會如此吃驚。

    “我想起來了,我也做了個夢!夢很長,怪不得一直睡到了天亮。”韓江搶先說道。

    “什麼?你們都做了夢?”唐風震驚。

    “怎麼?你也做夢了?”韓江和梁媛一起轉向唐風。

    “是的,我又做噩夢了!我夢…夢見那個戴面具的女人了?”

    “啊——”梁媛和韓江幾乎同時驚道,“我也夢見了,那個戴面具的女人!”

    “這…這怎麼可能?!我們三個都夢見了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唐風陷入極度震驚中。

    “但…但…但我做的不是噩夢。”梁媛很猶豫地說。

    “不是噩夢?”唐風驚詫,隨即又轉向韓江,“你呢?”

    “我…”韓江扶著車身,緊鎖眉頭,似乎在回憶,但又好像很痛苦的樣子,許久,韓江才開口道︰“我現在腦仁都疼,我想起來了,昨夜那是個可怕的噩夢,開始時,我駕車在戈壁灘上狂奔,追逐那輛黑色的大切諾基,就跟我們昨天遭遇的情況一樣,但奇怪的是,那段路卻很長很長很長。”

    韓江故意用了好幾個“很長”,唐風怒道,“很長很長很長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很長很長很長很長!”韓江又說了四個“很長”。

    “媽逼,你還能具體點!”

    “我不知道具體多長,反正我夢中大部分時間都在追逐了,一望無垠的戈壁灘無邊無際,沒完沒了,我也不知在戈壁灘上追逐了多長時間,但就是追不上那輛大切諾基,兩輛車始終保持在十幾米的距離,最後,我們來到了黑石,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又出現了,她站在高高的黑石上,又沖我抬起了右手,然後戈壁灘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你等於夢到了昨天白天的場景!”

    “不,不一樣,”韓江看上去很激動,“這次那熊熊大火把我包圍了,我駕車突破了一道火牆,結果那個戴面具女人正直挺挺地站在我的車前,要不是我剎車及時,就撞上那女人了;我正在詫異,誰料,戴面具的女人又沖我抬起了右手,這次我和她之間是那麼近,我甚至…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面具,那面具似乎在沖我笑,不!是她,就是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在沖我笑,我不明白她怎麼瞬間從黑石上來到了我的面前,但是求生的本能促使我不能再讓她沖我抬起右手,就在她沖我抬起右手的那一刻,我猛踩油門,先向後倒,然後向那女人沖了過去,我眼睜睜看著車撞上了戴面具的女子,但是…但是她竟然安然無恙,又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真的撞上了?沒看花眼?”唐風吃驚地問道。

    “我確定,我肯定是撞上了。但是那個女人瞬間又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還來不及反應,她就再次抬起了右手,緊接著,我的車就陷入了一片火海,我趕忙跳車,車很快便爆炸了,我逃了出來,狼狽不堪地坐在地上,這時,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惱羞成怒,不等她抬手,就沖她揮拳打去,結果我什麼都沒打到,反倒因為重心不穩,摔了個狗吃屎,我坐起來,發現那面具果然起了變化,面具在沖我笑,我又撲上去,結果還是撲了個空,如此幾番,我精疲力竭,癱倒在地上,我沖那女人吼道,‘你是什麼人?’那女人也不說話,就是沖我笑,那是一種奇怪而詭異的笑容,我連喊了幾聲,那女人還不說話,我更怒了,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卻發現我渾身竟沒有一絲力氣,怎麼也站不起來,這時,我看見…我看見戴面具的女人微微抬起了右手,然後我就被熊熊烈火包圍…”

    “後來呢?”梁媛催問道。

    “後來?後來我就被唐風這小子叫醒了。說來真是奇怪了,我從來不會這麼大意,而且很少做噩夢的,這…這是怎麼了?”

    “還怪我,要不是我把你叫醒,你就被地獄烈火給燒死了!”

    “地獄烈火?”韓江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當我和戴面具的女子面對面時,我清晰地記得那詭異的金屬面具上有兩個洞,就是眼楮的部位,可我卻怎麼也看不見那女子的眼楮。”

    “因為她根本沒有眼楮!”唐風道。

    “什麼?沒有眼楮?”韓江和梁媛驚道。

    “不但沒有眼楮,還沒有臉!”於是,唐風便把自己的噩夢對韓江和梁媛說了一遍。

    “被偷走了臉?你這個說的太離奇了吧,我怎麼死活問那女人,那女人都不開口,她還跟你說了這麼多?”韓江聽完唐風的夢,覺得太過離奇了。

    “是很離奇,但是夢里的一切,我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唐風肯定地說。

    “偷臉?”韓江似乎陷入了思索,許久,韓江突然一拍唐風,“你的這個夢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什麼人?”

    “你昨天不是說這個戴面具女人很可能是沒藏皇後嗎?”

    “嗯,但那只是我的感覺,難道沒藏皇後復活了?”唐風很不自信地說。

    “你還記得佛像中的屍骨嗎?就是咱們從彼得堡帶回來的…”韓江忽然提到了那具屍骨。

    “當然記得,陳教授和小盧還為此喪命,當然你現在還是殺害小盧的嫌犯,呵呵!”唐風沖韓江苦笑了兩句。

    “得了,別瞎扯淡了,言歸正傳,季莫申曾經對你說過這尊佛像是科茲諾夫1909年從黑水城的大佛塔中發現的。”

    “對,那座塔因為有了這個震驚的發現,被科茲諾夫稱為‘偉大的塔’。”

    “後來,俄國的學者在佛像中發現了屍骨,按照伊鳳閣的論斷,這具屍骨很可能就是沒藏皇後的屍骨,期間,屍骨的骨架和頭骨曾長期分離,當我們將屍骨帶回北京,給陳子健鑒定時,陳教授曾經懷疑頭骨和身體不是來自一個人的屍骨。”

    “對!陳教授當時測出的檢測結果,骨架的骨齡要比頭骨的骨齡大八到十歲,所以陳教授反復問我們是不是我們把屍骨搞錯了。”唐風的思緒又回到了陳子健的實驗室里。

    “我們當時雖然感到奇怪卻沒有多想,認為可能是屍骨在俄國的時候,被他們搞混了,接下來,陳教授就離奇地死了,再然後小盧也…”韓江欲言又止。

    “現在想來,很有可能米沙和那幫俄國學者並沒有搞錯,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1909年科茲諾夫從黑水城佛塔中發現的這具屍骨本來就是這樣,屍骨的頭和身體分屬兩個不同的女性。”

    “而且兩人死時的年齡應該相差八到十歲,同屬西夏早期的兩個黨項女性。”韓江補充道。

    “對,應該是這樣。”

    “這麼說,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沒藏皇後?”韓江盯著唐風問道。

    唐風眼前一亮,“你是懷疑…”

    “先不論是我們的幻覺,還是夢境,如果那個戴面具的女子就是沒藏皇後,那麼,被偷去臉的沒藏皇後戴著面具,而她的臉去了哪里?”韓江反問唐風。

    “去了黑水城的那尊佛像中!架在了另一個女人的屍身上!”唐風得出這個結論時,萬分震驚,“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而且我們現在根本無法證明那個戴面具的女子就是沒藏皇後,她又怎麼會出現在沙漠戈壁中?按照我以往的嚴謹和嚴密的邏輯推理,我剛才所說的一切其實是很難成立的,但是這一切卻又是這麼巧合,分屬兩個不同女子的屍骨被封在了佛像中,戴面具的黨項貴族女子被偷去了臉,不由我不把這兩者往一起想!”韓江皺著眉,將目光投向了遠處。

    一陣沉默後,唐風忽然聽見梁媛在不住地喃喃自語,“怎麼…怎麼會是這樣?”

    “你什麼意思?”唐風不明白梁媛什麼意思。

    “是啊,大小姐,那應該哪樣啊?”韓江也追問道。

    “我昨晚睡得很香,很沉,也做了個夢,但跟你們倆的都不一樣,我沒有夢見那麼恐怖的場景,我的夢很安靜,很平和,甚至…甚至很溫馨。”

    “安靜?平和?溫馨!你夢到戴面具的女人了嗎?”唐風一頭霧水。

    “我也夢到啦!”梁媛回答。

    “大小姐,你是不是發燒了,你夢到戴面具的女人了,居然還安靜,平和,溫馨?就連我都快被嚇死了!”韓江冷笑道。

    “是的,我的夢也很長,我夢見自己置身在一片胡楊林中,當然不是現在這小片胡楊林,我夢中的胡楊林很大,很美,金黃色的胡楊林,胡楊林旁邊還有一彎清泉,我住在雪白的帳篷里,當清晨我醒來時,聽到了優美的樂聲…”

    唐風打斷梁媛,“我也聽到了優美的樂聲,但是很快就變成了詭異的樂聲。”

    “別打斷我,我的可沒變!”梁媛似乎很興奮,回憶時臉上還帶著笑容,“那優美的音樂似乎就是從帳篷外傳來的,於是,我想出去看看,可是我剛跳下床,就有人給我送來了新鮮的馬奶,水果,烤肉,還有很多美食,我問他們是誰送來的,他們說是他們的主人,我不管那麼多,先好好享受了一頓大餐,就在我吃得心滿意足的時候,那個戴面具的女子進來了,我開始也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但是那女子卻沖我笑了。”

    “媽的,她也沖我笑了,結果我身上就著了!”韓江怒道。

    “不,我不像你們,我覺得她笑的很美,很真誠,雖然戴著面具,但是我卻可以感知到面具後面是一張美麗的面龐,甜美的笑容。”

    “靠,你的感覺肯定出問題了,面具後面是恐怖的幽靈!”唐風沒好氣地說道。

    “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覺,她的笑容使我一開始的恐怖完全消失了,然後我們倆就坐下來聊了很久。”

    “聊了很久?都聊什麼啦?”唐風冷笑道。

    “他問了我很多,問我叫什麼?從哪兒來?來干什麼?”

    “你都說了?”韓江反問。

    “說啦!”

    “那她告訴你她是誰了嗎?”唐風問。

    “沒有,我問來著,但她只說她是這一片土地的主人。”梁媛一臉無辜地看著唐風。

    “看到沒,小女孩就是好騙,讓她說什麼就說什麼!”韓江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你看到她面具後面的模樣了嗎?”

    梁媛又搖搖頭,“沒有…不過…我問她來著,為什麼要戴面具?”

    “她怎麼說?”

    “她說因為她已經失去了最美的容顏。”

    “媽的,這什麼意思?老了,不好看了,就要戴面具,出來嚇唬人?”韓江越聽越覺得搞怪。

    “我也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你夢里面跟她聊了半天,合著全是你在侃侃而談,她跟你說什麼了?”唐風問道。

    “說啦,她說我長得很漂亮,跟她年輕時候很像,還說我一看就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靠,我早說過,你就是一傻妞,人家一誇你漂亮,你就樂得找不到北了!還心地善良,什麼叫心地善良?那是說你傻!”唐風沒好氣地數落梁媛。

    “行了,行了,唐風,你還當真了,不就是一夢嗎?”韓江趕忙勸道。

    “我夢里本來就是這樣嘛,對了,我說我要去找瀚海宓城,那個戴面具的女子勸我不要去,說那里路途艱險,而且那里已經遭到了致命的毀壞,早已輝煌不再了。”

    “得!又是一句廢話,我們當然知道那里路途艱險。”唐風還在數落梁媛。

    梁媛臉色黯淡下來,韓江卻說道︰“不,我倒覺得梁媛這句話不是廢話,很有價值。如果我們真的相信這些夢境,如果這個戴面具的女子就是沒藏皇後,那麼她說‘那里已經遭到了致命的毀壞,早已輝煌不再了’就很有價值。唐風,你有沒有想過,瀚海宓城的黨項人對千戶鎮的屠城,意味著什麼?”

    “意味什麼?”唐風馬上明白了韓江的意思,“意味著更猛烈的報復。”

    “嗯,橫掃歐亞的蒙古鐵騎怎麼會忍受這樣的屈辱?忽必烈肯定會派大軍前來征討。從我們已經發現的遺跡和掌握的證據看,瀚海宓城的黨項人在西夏亡國之後,仍然堅持抗爭了幾十年,從窩闊台時代一直到忽必烈時代,但是自忽必烈時候之後,這片土地似乎歸為平靜,再沒有發現什麼遺跡。”

    唐風接過韓江的話,說道︰“這說明從忽必烈時代之後,瀚海宓城的黨項人已經消亡,城市也很可能被毀棄,早已輝煌不再了!”

    “那麼,你想想在忽必烈剛當上大汗的時候,瀚海宓城的黨項人還有力量對千戶鎮屠城,為什麼之後就突然銷聲匿跡了呢?”

    “一定是在這之後,瀚海宓城的黨項人遭受到了滅頂之災,使他們再沒有力量在這片土地上書寫歷史!”

    “我想最有可能的滅頂之災就是元朝大軍的報復!”

    唐風想了想韓江的推斷,又搖搖頭,“你的推斷雖然我也認同,可是為什麼我們只看到千戶鎮被屠城,卻沒有看到一點元朝大軍報復的跡象?如果忽必烈派大軍前來征討,他們怎麼會讓千戶鎮的那些干屍暴屍荒野?這不合常理,總之,我們一路過來,沒有發現一丁點元朝大軍報復的痕跡。”

    唐風的話,讓韓江無法解釋,梁媛忽然說道,“會不會是黨項人遭遇了什麼天災,或是瘟疫什麼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很難想象,面對千戶鎮的屠城,忽必烈能坐視不管?”韓江還是堅持自己的推斷,“我們現在沒有發現元朝大軍報復的遺跡,不代表後面不會發現,只有到了瀚海宓城,才能真相大白。”

    三人回憶完昨夜的夢境,天光已大亮,大家又開始商量下一步該往哪兒進發,韓江提議先在胡楊林里查看一遍,然後以胡楊林為中心,在周邊勘查,一方面尋找新的線索,另一方面尋找當年科考隊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

    三個人匆匆吃了早飯,便開始在這片不大的胡楊林里仔細勘查,韓江一個人一組,唐風和梁媛兩個人一組,分別在胡楊林里勘查,唐風和梁媛很快來到了胡楊林的邊緣,這是胡楊林的西面,這里有一棵垂垂老矣,幾乎已經趴在地上的胡楊,唐風不禁感嘆,“這棵胡楊至少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比西夏還古老?”梁媛問道。

    “嗯,比西夏古老,它一定見證了曾經在這里發生過的一切。”唐風說完這話,昨天夜里噩夢中那些胡楊幻化為干屍的場景又浮現在了眼前。

    唐風強打精神,不希望再被那個噩夢困擾,“哎,你看著樹干上好像有字。”梁媛在這棵傾倒的胡楊樹上發現了什麼。

    “在哪兒?”唐風湊到近前查看。

    “這兒,好像是俄文。”

    “那一定是科考隊留下來的嘍!”唐風心中一陣狂喜,他現在需要一切當年科考隊留下來的遺跡和材料,最好的是文字材料。

    唐風看見在已經干裂的胡楊樹干上有幾個大大的字母,確實是俄文字母,像是一個單詞,唐風將幾個字母連在一起看,慢慢拼出了這個單詞——宿命?!

    “宿命?!好奇怪的詞?讓我想起了《巴黎聖母院》里丑陋的敲鐘人和美麗的艾絲美拉達。”梁媛喃喃自語道。

    “是啊,怎麼這個詞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太…太不可思議了!”唐風搖著頭說。

    “也許只是當年科考隊某個隊員無聊,寫著玩的,比如我爺爺,他就會俄語。”

    “我看不那麼簡單,要知道,胡楊干裂成這樣,沒有什麼水分,異常堅硬,要在上面刻字,得費很大的力氣,你發現沒有這幾個俄文字母每一個都刻得那麼深,顯然刻字的人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刻上的。”

    “這倒也是!”梁媛想了想,“我們再看看這附近還有沒有其它刻字。”

    於是,兩人在這棵粗壯的胡楊樹上仔細尋找起來,剛才那個單詞是刻在樹干側面的,已經傾倒的樹干有一面朝向地面,唐風躺在地上,將頭伸進樹干下,慢慢尋找,突然,他發現就在剛才發現的那個單詞下面,似乎有字跡。

    “這兒好像還有字!”唐風叫了起來。

    “什麼字?”

    “底下看不清楚,得把樹干翻一下。”唐風說著又從樹干下爬了出來。

    唐風和梁媛兩人一起使勁,可是這棵胡楊卻異常沉重,兩人甭說抬動它,就是將它翻過一面來也很艱難。梁媛想喊韓江過來幫忙,唐風卻擺了擺手,“咱們先繼續向前勘查,等勘察完了,再叫韓江過來搬。”

    兩人細致地勘查了胡楊林的西半邊,卻再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遺跡,這時,韓江也勘查完了胡楊林的東半邊,只見韓江手里攥著一個鐵家伙走了過來,“有什麼發現嗎?”韓江問。

    “先說你的吧!”

    “我?就發現了一個這玩意。”

    韓江展開右手,唐風和梁媛看見韓江手里是一個巨大的鉚釘,一個形狀奇特的鉚釘。

    唐風盯著那形狀奇特的鉚釘,問道︰“你在哪兒發現的這個?”

    “就在那兒,林子邊緣的一棵胡楊樹下面。”韓江一指胡楊林東邊的一棵胡楊樹。

    “這個鉚釘我推測很可能是當年科考隊支帳篷用的。”唐風推斷道。

    “不錯,當年科考隊的帳篷應該很大,再加上這里風大,可能會有沙塵暴,所以用了這麼粗大的鉚釘。但是,你們從這個鉚釘上看出什麼沒有?”

    “似乎…這鉚釘的形狀似乎有些特殊啊,怎麼彎成這個形狀了?”唐風感到困惑。

    “不錯,這個鉚釘的形狀發生了變化,很大的變化,我想當初這顆又粗又長的鉚釘是深深插入地下的,我無法想象這麼粗的鉚釘,是什麼力量讓它變成了現在這個形狀?”韓江試著想把鉚釘掰回原形,可是以韓江的力量,竟是徒勞。

    “你的意思這顆鉚釘見證了科考隊出事當晚發生的事?”

    “是的,如果它是攝像機,照相機就好了,可是它僅僅是個鉚釘,但是就憑這顆鉚釘,我就能斷定當晚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襲擊了科考隊的營地,馬卡羅夫曾經回憶當他和梁雲杰回到營地時,營地內竟然空無一人,但大部分的設備和私人物品都還在。”

    “嗯,可是現在我們在這兒,卻找不到任何東西,除了這顆鉚釘。”

    “這說明那股強大的力量橫掃了營地的一切東西,並把這顆鉚釘變成了現在這副摸樣。”韓江推斷道。

    “這是一股多大的力量啊!竟能讓這麼粗的鉚釘彎曲成這個樣子!”梁媛感嘆道。

    “好了,說說你們的發現吧!”韓江把那顆鉚釘扔到車的後備箱里問道。

    “我們的發現比你大得多,不過需要你的幫助才行!”梁媛故作神秘地說道。

    “哦!大得多?這地方還能有什麼發現?還要我幫忙才行?”

    韓江將信將疑地跟著唐風和梁媛來到西面那棵趴倒在地的胡楊樹旁,“看什麼?就這棵樹?”

    “你要是有力氣把這棵樹翻過來,就能看到重大發現。”梁媛一臉神秘的微笑。

    “翻過來?你們不會是耍我玩吧!”韓江雙手抱住粗壯的樹干,試了試。

    唐風這就準備上前幫忙,梁媛卻拽住了唐風,唐風明白梁媛這是在使喚韓江呢,韓江大喝一聲,雙臂用力,結果樹干溫絲沒動。

    “哈哈,看來韓隊最近缺乏鍛煉啊!”梁媛笑道。

    “丫頭片子,你來試試啊!”韓江頗為惱怒。

    唐風走過去,說道︰“我們在這棵胡楊樹干上發現了一個俄文單詞。”

    “哦!俄文單詞?”韓江吃驚不小。

    “是‘宿命’,後來我又在樹干下面發現有文字,但是看不清,所以要把這棵樹翻個身,你這個樣子抱是費力不討好,我們三個一起用力,把樹干翻一個面就行了。”

    “你早說啊!使喚傻小子呢!”

    於是,三人一起用力,使勁全力,這才將樹干翻了一個面,待塵土散去,唐風迫不及待地用手拂去了樹干上的塵土,幾個俄文單詞隱約顯露出來。

    “還是俄文!”梁媛喃喃說道。

    “這就是刻下‘宿命’那個人刻的嘍?”韓江反問。

    唐風仔細辨認了一下,使勁地搖了搖頭,“不,不是那個人刻的。”

    “哦!何以見得?”

    “你們看!”唐風指著那幾個俄文單詞,“首先,這幾個單詞刻得沒有‘宿命’那個單詞深,顯然用力不同;其次,筆跡也不相同,當然我們都不是這方面的專家,這條只能作為參考;更重要的是這幾個單詞下面,有一個人的名字。”

    “啊——人名?”“這可是重大發現啊!”韓江和梁媛顯得很興奮。

    “是的,這個人名很重要。”唐風故作玄虛地停下來,看著韓江和梁媛。

    “你倒是說啊!”

    “這個人名就是——科茲諾夫。”唐風說出了那個人名。

    “什麼?科茲諾夫!科茲諾夫竟然也來過這里?”韓江和梁媛感到震驚。

    “是的,我也很震驚。按照我們以往的認識,1909年,科茲諾夫兩次進入巴丹吉林沙漠探險,唯一的發現就是著名的黑水城,在他後來寫的回憶錄和考察報告中,從沒有關於來到這里的記載。”唐風說得很慢,似乎是在記憶中搜尋著什麼。

    短暫的沉默後,韓江忽然想起了什麼,“科茲諾夫既然在這里留下了遺跡,那毫無疑問他來過這里,不要忘了,他在黑水城得到了一塊玉插屏,按照我們的推斷,在此之前,持有敦煌那塊玉插屏的人找到了科茲諾夫,並和科茲諾夫一起第二次返回了巴丹吉林沙漠。”

    “也就是說科茲諾夫完全有可能在發現黑水城後,又將觸角深入到了沙漠戈壁深處,企圖找到瀚海宓城?”梁媛說道。

    “完全有這個可能。唐風,你倒是翻譯啊,科茲諾夫在這上面寫了什麼?”韓江催促道。

    唐風像是才從思緒里清醒過來,這才說道︰“這上面像是一幅地圖,但又不是地圖。最上面這個單詞,翻譯過來就是‘黑水城’,其它幾個單詞都在它的西南方向,一字排開,就是我們已經知道的——‘九里堡’‘狼窪’‘千戶鎮’和這里,不過這里,他寫的不是‘月兒泉’,而是寫的‘有胡楊和水源的地方’。”

    “哦!這不正證明了我的判斷,科茲諾夫果然在發現黑水城後,從黑水城出發,來找瀚海宓城來了。”韓江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但是這上面他並沒有標明‘瀚海宓城’。”唐風道。

    “這說明科茲諾夫並沒有找到瀚海宓城。”

    唐風點點頭,緩緩說道︰“好吧,我還是談談我的看法吧!這幾個單詞,讓我得出了好幾條重要線索,第一,就是科茲諾夫也來尋找過瀚海宓城,但是並沒有找到;二,科茲諾夫來尋找黑水城,應證了我和韓江從賀蘭山回來之後的判斷,在科茲諾夫之前,就有一位神秘人物X首先發現了敦煌的那塊玉插屏,科茲諾夫第一次發現黑水城時,並沒有引起他的足夠重視,科茲諾夫繼續按他的計劃,往四川地區進發,可是他為什麼在走到青海後,突然折回黑水城,並對黑水城進行了大規模發掘?我推斷這個神秘人物X很可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不錯,這個發現完全應證了我們之前的推斷。”

    “三,科茲諾夫跟我們走的路線一模一樣,這讓我想到了幾個問題,我們是參考了米沙的路線,那麼米沙他們當年又是如何確定這條路線的?”

    梁媛眼前一亮,“我明白了,米沙和科考隊當年很可能參考的就是科茲諾夫的路線圖。”

    “不錯,科茲諾夫雖然沒有在公開的資料中提到他的這次冒險行動,但是不代表他沒有留下任何文字資料。之前,我們已經知道半個世紀前的聯合科考隊是應蘇方要求成立的,而蘇方又是在米沙和他老師阿里克等漢學家建議下才提出科考的,還記得克格勃那七封絕密信件嗎?著名漢學家孟列夫在其中一封信寫到是他和米沙在冬宮浩如煙海的庫房中發現了玉插屏,那麼,他們一定為了這次科考翻遍了冬宮和東方學研究所的資料檔案,科茲諾夫探險活動的所有檔案文件都存放在這兩個地方,所以,米沙他們完全有可能發現了科茲諾夫關於這次不成功探險活動的記載,也正因為他們掌握了科茲洛夫這個記載,科考隊才在沒有找齊所有玉插屏的時候,貿然行動!”唐風的思路一下子開闊起來。

    “可惜他們都止步於此。”韓江嘆了口氣道。

    “這正是我要說的第四點,中蘇聯合科考隊和科茲洛夫的探險兩次都終結於此,所不同的是科考隊幾乎全軍覆沒,科茲諾夫似乎全身而退,至少他本人沒事。這讓我感到不寒而栗!”唐風面露難色。

    “不寒而栗!為什麼?”梁媛還不明白。

    韓江解釋道,“唐風的意思還不明白嗎?前面兩次都止步於此,我們現在也到了這個地方,我們還能繼續前進嗎?我們就能比科茲諾夫和聯合科考隊幸運嗎?”

    “是啊!也許前面正有巨大的威脅在等著我們…”

    “切!你們兩個大男人現在就害怕了?我還沒怕呢?”梁媛倒滿不在乎。

    “好了,還有最後一點,也就是第五點,你們看。”唐風指著樹干上那個“有胡楊和水源的地方”,說道,“從這個地名上看,科茲諾夫來到這里時,這里是有水源的,而根據馬卡羅夫和米沙的回憶,科考隊本來也以為這里有水源,但是出去尋找,卻沒有發現水源。”

    “看來科茲諾夫誤導了科考隊!”韓江道。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是這。”說著,唐風手指向了“有胡楊和水源的地方”西側,那里隱約顯現出了一個標記,標記旁也有一個俄文單詞,但是這個單子的字體卻很小,比其它幾個都小,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掉,“看到了嗎?科茲諾夫在胡楊林西邊,又標注了一個地名,這個俄文單詞翻譯過來是個可怕的名字——魔鬼城。”

    “魔鬼城?這是什麼東東?聽起來到挺嚇人的!”梁媛不但不害怕,反倒很感興趣。

    “魔鬼城?會不會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瀚海宓城?”韓江突然提出了大膽的推測。

    “這…”唐風有些遲疑。

    韓江又說道︰“你看方向也對!”

    “你說的這點我剛才也想到了,但是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我們看來很有必要繼續往西去探一探了。”說著,唐風向胡楊林西面那些連綿不斷的沙丘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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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0:29
第十三章 魔鬼城

    新的發現攪得三人心里不安,那個聽上去就令人望而生畏的“魔鬼城”究竟是什麼所在?就是他們苦苦尋覓的瀚海宓城?還是什麼別的可怕所在?

    最後,倒是梁媛下了決心,“不就是個城嗎?咱們滿城干屍的千戶鎮都闖過來了,還怵什麼‘魔鬼城’?我就不信那兒真有魔鬼!”

    “還是小心點好,剛才那個變形的鉚釘是在胡楊林東面撿到的,這說明什麼?說明最後襲擊科考隊的巨大力量,是從西邊來的!”韓江告誡道。

    “是啊!我昨晚那個噩夢,詭異的樂聲也是從胡楊林西面傳來的。”唐風一想起昨夜的噩夢,渾身猛地一顫,一切都是那麼清晰,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兩個膽小鬼,你們到底還走不走?”梁媛催促道。

    韓江和唐風對視一眼,“現在也只能先找到這個魔鬼城看看了。”

    三人上車,出了胡楊林,繼續向西北方向前行,韓江繞著胡楊林轉了一圈,胡楊林外就是漫漫黃沙,不但看不到有水源,連像“狼窪”“黑石”那樣曾經有水源痕跡的地方都沒發現,韓江不禁罵道︰“坑爹啊!一滴水都沒有,還叫‘月兒泉’?這麼美的名字怎麼能屬於這兒!”

    “是啊,即便水枯竭了,也應該留有遺跡啊?”梁媛也不解。

    “或許是我們搜索的範圍還不夠大吧!”唐風不疼不癢地來了這麼一句。

    “可是…可是那個‘宿命’又是怎麼回事呢?”韓江還對樹干上那個奇怪的俄文單詞念念不忘。

    “據我的判斷,這個單詞是另一個人刻的,但是我無法肯定是科茲諾夫的人,還是聯合科考隊中的人刻的?”唐風如實說道。

    韓江想了想,“科茲諾夫的隊伍里,除了他,還有別的俄國人嗎?”

    唐風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我印象中似乎沒有,因為科茲諾夫大量雇佣了當地人,當然,也不排除有我們不知道姓名的俄國人在科茲諾夫的隊伍里。”

    “如果是科考隊的人呢?”韓江反問。

    “科考隊?我開始認為就是科考隊中某個人刻的,不過,現在這個問題複雜了,據馬卡羅夫和米沙的回憶,再加上我們的實地勘察可知,當年科考隊來到月兒泉,在胡楊林里扎營,主要是在胡楊林東部,而寫有俄文單詞的那棵胡楊則在胡楊林西側邊上,所以,從這點看又不像是科考隊的人刻的。”唐風也不明白那個“宿命”究竟是怎麼回事。

    車內沉默下來,韓江猛踩油門,徑直向西北方向的沙丘沖去。

    悍驢開出去大約五、六公里,連綿不斷的沙丘不見了,前方的戈壁灘上突然出現了一些巨大的土丘,梁媛興奮地喊道,“城堡,那麼多城堡,這就是魔鬼城!”

    唐風緊張地注視著前方,車繼續往前開,前面的土丘越來越多,形狀奇特,光怪陸離,梁媛也不再喊“城堡”了,因為她發現那只是一些形似城堡的巨大土丘,根本沒有人工雕琢築造的痕跡,“這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大土堆?”梁媛不解。

    “這就是魔鬼城。”唐風很肯定地說。

    “哦,這就是魔鬼城?”

    “是的,這些形狀奇特,光怪陸離的巨大土丘,地理學上的名稱叫‘雅丹地貌’,它們不是人為雕琢的,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形成的。”唐風解釋道。

    韓江將車停在了幾座巨大的土丘中間,三人下了車,“按你這麼說,這里不可能是瀚海宓城嘍?”梁媛問。

    “我現在可以肯定地說,魔鬼城不是我們要找的瀚海宓城。”唐風很肯定地回答。

    “雅丹地貌…我好像以前聽過。”韓江像是想起了什麼,“老百姓好像就把這種地貌叫做‘魔鬼城’。是吧?”

    唐風點點頭,“不錯,雅丹地貌一般出現在沙漠戈壁里的風口地區,也就是說這里的風特別大,巨大的風力,有時還有水流的沖刷和腐蝕,使原本巨大的土丘,變成了現在看到的這幅摸樣,有時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把這些土丘雕鑿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有的像動物,有的像人物,還有許許多多似像似不像的妖魔鬼怪!”

    “大自然的造化果然是千變萬化啊!”梁媛感嘆道。

    “試想一下,當人走進這里時,荒涼的戈壁灘上本來就讓人害怕,何況是這里?只要刮上一陣風,因為這里特殊的地質構造,便會產生各種奇怪的聲響,再加上置身這千奇百怪的土丘中,人們很自然地對這里產生恐懼,又很自然地把這里和‘魔鬼城’聯系在一起。”唐風解釋了半天。

    梁媛卻似乎並不害怕,她沖著土堆大聲喊道︰“啊——魔鬼,我來了——”

    魔鬼城內傳來聲聲回音,韓江不滿地呵斥住她,“別瞎叫,萬一這里隱藏著什麼人呢?你一叫咱們就全部暴露了。”

    韓江這一提醒,梁媛也覺得一陣後怕,“說不定還有幽靈鬼魂呢?”

    “唐風,你剛才說這里風特別大,可我這會兒怎麼沒什麼風啊!”韓江走到兩排巨大的土丘中間,中間是通道像是一條寬闊平坦的高速公路。

    唐風抬頭看看天,昨天一直陰沉的天空,此時已經完全掃去了陰霾,碧空萬里,沒有一絲風,“也許今天沒有風吧。”

    “不管有沒有風,唐風,你剛才那句話提示我了,當大風吹過這里,因為這里特殊的地質構造,便會產生種種奇怪的風聲,我忽然想到了當年的科考隊,馬卡羅夫和米沙都回憶說晚上在胡楊林聽到了可怕的怪聲,這種怪聲會不會就是大風吹過魔鬼城的聲音?”韓江大膽推測道。

    韓江的推測讓唐風心里一顫,“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是胡楊林距這里有五、六公里,這里產生再大的怪聲,傳到胡楊林應該也不會有多大聲音了吧!”

    三人轉了一會兒,又上車在魔鬼城里轉了一圈,韓江怕在魔鬼城里迷路,是按照正方形的路線轉的,當他們轉到魔鬼城東面的時候,一個形似圓形城堡的土丘,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因為這個城堡完全是個標準的圓形,梁媛不禁疑惑道︰“這個土丘這麼圓,是不是人工築造的。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圓?”

    “是啊,這完全得有工具才能做成這麼圓的一個城堡。”韓江也很疑惑。

    “我早說過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什麼奇跡都會發生。不相信你們下去看看,看看這土丘有沒有人工的痕跡。”

    唐風這麼一說,韓江和梁媛還來了勁,兩人下車,還真的爬到圓形土丘上勘查起來,唐風站在車旁,眯著眼,等待他們的勘查結果,五分鐘後,兩個人回來了,果然,沒有發現一點人工建造的痕跡,“難道大自然真的有這樣的鬼斧神工?”

    韓江還有點不服,他又爬到了圓形土丘頂端查看,突然,韓江在土丘上面叫了起來,“你們快上來,我們在這里發現了東西。”

    唐風和梁媛一驚,忙爬上了圓形土丘,圓形土丘頂端,形似城堡的望塔,果然,在這里的土中,韓江拽出了一些尚未完全腐爛的絲織品,準確地說,是一些衣服,緊接著,是一具人骨架,“媽的,我們怎麼現在到哪兒都能踫到屍骨,不是干屍,就是骨頭!”韓江一邊咒罵,一邊又從土里刨出了兩具屍骨,還有兩支AK—47步槍,和一些子彈。

    唐風和韓江很快辨認出了那些已經爛成碎布條的絲織品,是55式軍裝,韓江還將不同的碎布條分類,判斷出了這是三套軍服,按照軍餃,一套是少校的軍服,另兩套是中尉的軍服。當這些碎布條,步槍和子彈一同呈現在三人面前時,他們馬上明白了這一切。

    “這就是科考隊出事前一天晚上,失蹤的那兩名軍官!”韓江緩緩說道。

    “想不到,他們竟然暴屍在此,這麼多年!”唐風感嘆道。

    “馬卡羅夫回憶時提到了這三名失蹤的軍官,米沙的信里也提到他沒有看見那天晚上負責值夜的,米沙對中國人不放心,所以他不確定這三名失蹤的軍官是遇害了,還是和馬昌國他們同流合污了?現在看來,米沙的擔心都是多余的了!”韓江道。

    “他們出現在離營地這麼遠的地方,又被有意識地集體埋在了這,不用問,我敢肯定這是馬昌國他們一伙干的!”唐風斬釘截鐵地說。

    “顯然是馬昌國他們干的,如果那晚這三名軍官還在營地值守,馬昌國他們恐怕很難潛入營地。”梁媛也附和道。

    “但是馬昌國他們是用什麼手段把這三名全副武裝的軍官弄到了這里,又將他們殺害?”唐風想不通。

    韓江舉目眺望四周,道︰“這也不難,我查看了這里的地形,據我推測,當科考隊在胡楊林里扎營時,這里就是馬昌國他們的大本營,不要忘了,馬昌國就是本地人,對這兒的情況更熟悉,適應能力更強,這里既便於監視科考隊的一舉一動,又方便隱藏他們,當他們被科考隊發現時,他們完全可以遁入此地,憑借這里獨特的地形,和科考隊周旋。我估計這三名軍官就是發現了馬昌國他們,馬昌國於是故意將三名軍官誘騙至此,然後在這里將三名軍官全部殺害。”

    三人將軍官們的遺物和屍骨重新埋在圓形土丘中,韓江還特意試了試那兩支AK—47,但是兩支槍已經損壞,沒法使用,韓江便將兩支槍,槍尖沖下,槍托朝上,深深扎入土中,全當是這三名軍官的墓碑。

    “這是軍人最好的墓碑!”韓江走下圓形土丘,又回身向圓形土丘上高高聳立的步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可就在這時,梁媛卻在圓形土丘下發現了另一件衣服,“你們來看,我發現了一件皮夾克!”

    唐風和韓江看見,梁媛手里果然提著一件落滿灰土的黑色皮夾克,他倆馬上想到了米沙信中提到的那個穿皮夾克,戴墨鏡的男人——“馬昌國的皮夾克。”兩人不約而同地驚道。

    唐風翻了翻這件皮夾克,雖然他沒在皮夾克上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但他分明在上面嗅到了馬昌國的氣味,“他為什麼會舍棄自己的皮夾克呢?”

    “老奸巨猾的馬昌國,估計他是想逃跑,不要忘了,科考隊全軍覆沒,他們也好不到哪去,但是最後馬昌國居然安然無恙地跑了出去。”韓江推斷。

    扔了馬昌國的皮夾克,三人很快回到了一開始看到的那兩排巨大的土丘中間,韓江調整方向,沿著這條筆直的通道,向魔鬼城的盡頭駛去,不大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魔鬼城的邊緣,唐風在這兒看到了兩座異常巨大的土丘,這兩座土丘似乎有些特殊,它們的位置其實已經出了魔鬼城,但卻比魔鬼城中幾乎所有的土丘都要高大巍峨,唐風走到這兩座巨大土丘下,仔細勘察了一番,他有些疑惑,因為他似乎在土丘上看到了一點夯土的痕跡,但是又很不明顯,會不會是特殊地質構造形成的?唐風拿不準。

    唐風繞著兩座巨型土丘走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直接的人工夯築痕跡,唐風失望地搖了搖頭,“看來這兩座巨型土丘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這時,韓江查看了方位後,指了指兩座巨型土丘後面廣袤的戈壁,“那里是正北方,瀚海宓城應該就在離此不遠的沙海中。”

    唐風站在兩座巨型土丘中間,向北面眺望,也許韓江說得對!他們已經距離瀚海宓城不遠了!

    唐風正站在兩座巨型土丘中間眺望,忽然,變天了,原本平靜的魔鬼城,不知從哪兒刮來一陣風,卷起漫天的黃沙,一時竟迷住了眾人的眼楮。

    待這陣風過後,天空竟然又被烏雲籠罩,“好詭異的天氣!”梁媛喃喃道。

    “應該說是好詭異的地方!”韓江道。

    “為什麼這麼說?剛才我看這魔鬼城平靜如畫,一派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美景,還想在這兒多看一會兒呢。”梁媛似乎對這兒很陶醉。

    “正因為剛才是那麼寧靜,那麼美,這地方才詭異,你忘了科茲諾夫和聯合科考隊都是在這一帶裹步不前的,科考隊甚至全軍覆沒。”韓江道。

    “是啊,我可以確定這里已經離瀚海宓城很近了,科茲諾夫和科考隊也曾到達了這里,但是他們為什麼沒能繼續前進呢?這里必然有我們還不知道的艱險在等著我們。”唐風也說道。

    三人跳上車,韓江倒車,梁媛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繼續向前,還是先…”

    唐風打斷梁媛的話,“我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什麼不好的預感?”梁媛問。

    “前面的看似平坦,但危險也許很快就會降臨了。”唐風平靜地說道。

    “我看現在時間還早,不如我們試著往前走一段,看看情況再說。”韓江提議道,唐風聽出來韓江的語氣和以往很不同,這次他是商量的口吻,而不是命令式的口氣。

    唐風沒有表態,韓江也沒有馬上發動車,韓江似乎在等著唐風的表態,但是唐風怔怔地看著悍驢已經破損的擋風玻璃,一言不發,韓江不明白他在看什麼,透過這已經破碎的擋風玻璃,能看到瀚海宓城?

    “是啊,往前探探路。”梁媛支持韓江的想法。

    唐風還是沒表態,韓江慢慢發動了車,悍驢從兩個巨大的土丘中間穿過,駛進了一片未知的領域,“或許這片土地七百年來,從沒有人踏入過!”唐風默默想著。

    韓江的車速很慢,他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周圍,天色更加陰沉了,四周景物看不出一絲的變化,放眼望去,仍然是無盡的黃沙。

    唯一起了變化的是風,又是一陣狂風,吹得悍驢的車窗吱吱作響。韓江的車速越來越慢,唐風知道他在猶豫,沒開車多久,剛才還很有信心的梁媛就打起了退堂鼓,“今天天氣太糟了,咱們還是明天等天好了再來吧。”

    梁媛的話給了韓江台階,韓江把車停了下來,“這里天氣變化太快,明天也難保晴空萬里。”

    “或許和這座魔鬼城有關。”唐風終於開口了。

    “什麼意思?”韓江反問道。

    “剛才我已經說了這兒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這兒天氣變化如此迅速,很可能與這兒的地形有關,這兒的地形在此地形成了一個小氣候環境,詭異而多變。”唐風解釋道。

    “也就是說僅僅是這里會這樣,別的地方並不會?”梁媛問。

    “但我並不知道這個小氣候環境影響的區域有多大。你們注意到沒有,從咱們進入沙漠戈壁,越往西北方向走,天氣越是多變。”唐風道。

    “確實如此。從千戶鎮開始,大風,沙塵暴,多變的天氣就一直伴隨著我們。但是我覺得還是以這個地方最為詭異。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韓江忽然問道。

    唐風和梁媛聽到了一陣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聲響,是風聲嗎?似乎又不是,唐風側耳傾聽,突然,他怔住了,是樂聲,是夢中聽到的時而歡快,時而憂傷的詭異樂聲,梁媛和韓江也聽到了,這悠揚的樂聲不知從何處傳來,虛無縹緲,夾雜著強勁的風聲,漸漸包圍了他們。

    唐風覺得頭有些暈,那詭異的樂聲仍然不斷地傳來,這會兒風又比剛才小了一點,樂聲卻更近了,唐風突然沖韓江叫道︰“還不快走,等什麼?”

    被這詭異的樂聲搞得五迷三道的韓江這次反應過來,一踩油門,調轉車頭,向那兩座巨型土丘沖去,可是韓江剛剛加速,卻又猛踩剎車,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將車停在了距巨型土丘二十米遠的地方,唐風和梁媛被韓江這突如其來的剎車撞得東倒西歪。

    “韓隊,你要害我啊!”坐在後排的梁媛叫道。

    “大小姐,不是我要害你,是那個人要害我們…”韓江的聲音居然在顫抖。

    唐風沒等韓江提醒,他已經透過破碎的擋風玻璃看到了恐怖的一幕,那個——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又出現在了右側的巨型土丘上。

    梁媛也看到了,但是梁媛似乎並不緊張,倒是韓江和唐風被驚到了,“她怎麼又出現在了這兒?”韓江很少會因為恐懼而使說話顫抖。

    “難道…難道她真的就是沒藏皇後?”唐風晃著腦袋,“可…可她已經死去近千年了!”唐風喃喃自語。

    “我…我現在開始懷疑究竟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真實?”韓江瞪著眼楮盯著前方,手死死抓在方向盤上。

    唐風心里也產生了亦真亦幻的感覺,他使勁捏了一下自己,疼,應該是真的!他看見那戴面具的女子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巨型土丘上,和她們對持了足足有五分鐘,詭異的音樂不斷襲來,唐風不知道她是如何上去的?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里的?唐風瞪著通紅的眼楮,盯著戴面具的女子,他想從她的身上,臉上,不,應該是面具上確定她是否就是自己夢中見到的那個女子,但是唐風沒有從這個女子的面具上看到一絲的笑容。

    唐風正在詫異之時,戴面具的女子又緩緩地抬起了右手,這次,經歷了昨天和噩夢考驗的韓江反應超快,只見韓江不等那女子抬起右手,便向後快速倒車,然後猛打方向盤,一路向魔鬼城東面奔去。

    韓江既沒敢奔進東面連綿起伏的沙丘,也沒敢奔進魔鬼城,連綿起伏的沙丘他怕迷路,魔鬼城他怕戴面具的女子又出現在某個土丘之上,韓江小心翼翼地選擇在沙丘和魔鬼城的邊緣地帶左右逢源,時而駛進沙丘,時而又沖進魔鬼城,唐風和梁媛回頭看去,剛才他們停車的地方,此刻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

    韓江也不知道自己狂奔了多久,當他緩過神來的時候,魔鬼城已經被他甩在了後面,可是,前方全是連綿不斷的沙丘,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兒開。

    韓江看後面沒有追兵,放慢了車速,但這時天氣絲毫沒有轉好的跡象,天空更加陰沉,狂風似乎比剛才還要猛烈,只是那詭異的樂聲,現在好像聽不到了。

    狂風不斷夾雜著黃沙和碎石吹打著悍驢的車窗,韓江想加速離開這鬼地方,但又不知該往哪里開,突然,一塊巴掌大的碎石“啪——”地擊中了後座的車窗,玻璃沒被砸穿,但卻已經分崩離析,搖搖欲墜,梁媛尖叫起來。

    韓江干脆將車停了下來,他看狂風越來越大,沖唐風喊道,“我看這又是一場沙塵暴,咱們還是到車下躲躲吧。”

    沒有其它辦法,三人下了車,利用悍驢的車身作掩護,躲在背風的一面。

    這場沙塵暴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漸漸平息下來,剛才還躁動不安的沙漠戈壁,很快又平靜了下來,空中的陰霾也隨之而去,重新露出了熾熱的太陽。

    三人無力地靠在悍驢的車身上,“多虧了悍驢啊!”韓江感嘆道。

    “你這兒知道悍驢的好了吧!”唐風喃喃道。

    “就是你這車回去要大修了。”韓江道。

    “回去?你不是一直說悍驢回不去了嗎,還是看看我們現在怎麼辦吧?”

    韓江站起來,四下望去,周圍全是連綿的沙丘,“我想咱們今晚還是先回胡楊林,明天再做打算。”

    梁媛表示贊同,唐風卻猶豫起來,“回胡楊林?”

    “怎麼?你怕那個戴面具的女人找來?”梁媛反問。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昨天我們在黑石遭遇戴面具的女人,我們完全可以把那遭遇理解為幻覺,或是歷史穿越,可是今天我們在魔鬼城又見到了,兩地相距幾十公里,這…這又該如何解釋?”唐風反問道。

    韓江和梁媛無言以對,唐風又接著說道︰“還有,從黑石到魔鬼城要經過月兒泉,我們昨晚都夢見了這個戴面具的女人,而且夢境居然都是那麼清晰,難道…難道昨天夜里,這女子就沒有可能真的出現在胡楊林里嗎?”

    “唐風,你想得太多了,如果昨夜這個戴面具的女人出現在了胡楊林里,她為什麼不輕輕抬起右手,把我們都燒死呢?”韓江搖著頭說。

    “她為什麼要殺死我們呢?也許…也許她只是在守護著什麼,她並不想要我們的命!”唐風反駁道。

    “好吧,唐風,我不和你爭,你說今晚我們不回胡楊林,又能去哪兒安營扎寨?”韓江指了指周邊的沙丘。

    唐風無奈地看看周圍,只好點點頭,“好吧,我同意回胡楊林。可現在我們迷路了,怎麼回?”

    “這還難不倒我。我估計了一下,按照我們現在所處的方位,月兒泉的胡楊林就應該在我們的正南方向。”韓江用電子羅盤和指南針做了初步判斷。

    於是,三人再次上車,韓江大的方向並沒判斷錯,但是卻還在沙漠里亂撞了兩個多小時,才趕在天黑前回到了胡楊林。

    三人精疲力竭,吃了點東西,連睡袋都沒用,全都在車里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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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1:04
第十四章 黑塵暴

    夜半時分,從遙遠的地方又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開始時依舊沙沙作響,然後是風聲,慢慢地,慢慢地風聲中裹挾著樂聲,那樂聲像是從沙漠深處飄來,又像是從幽深的地下傳來,在唐風緊閉的雙眼下,這樂聲挑動著唐風的神經,終於,唐風慢慢地睜開了眼楮,還是昨天聽到的歡快樂聲,優美的笛子,悅耳的琵琶,節奏感十足的鼓樂,還有女子的歌聲…

    唐風側身看看旁邊的韓江,還在呼呼大睡,後座的梁媛也沉沉睡去,他卻睡意全無,唐風打開車門,走了出來,他想弄清這樂聲究竟來自何方?忽然,樂聲變了腔調,唐風雖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心里一驚,因為那樂聲突然就變得十分憂傷,緊接著,憂傷的樂聲開始變得詭異,詭異的樂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強烈,唐風的心在撲撲亂跳,但他仍然壯著膽子,仔細聆聽,他想聽出這是什麼音樂?又來自何方?

    唐風走到胡楊林中央,閉上眼楮,靜靜地聽那樂聲,三分鐘後,唐風已經十分肯定這是他從未聽過的一種音樂,而樂聲傳來的方向,還是在胡楊林的西邊。

    樂聲似乎越來越近了,唐風緊張地注視著胡楊林西邊,但是漆黑的夜,他什麼都看不見,他摸了摸身上,又掏出那把匕首,唐風極力控制著因為緊張而狂亂跳動的心臟,調整呼吸,終於,他鼓足勇氣,一步,一步向胡楊林西面走去。

    來到胡楊林邊緣,唐風又摸到了那棵形狀奇特的胡楊,他倚在胡楊樹上,默默地注視西面連綿起伏的沙丘,此時,樂聲似乎消失了…唐風正在詫異,身後突然砰——”的一聲,又是一團明亮的火光映紅了夜空,也照亮了整個胡楊林,唐風嚇得趕忙回身觀瞧,他又看見了那個戴面具的女子。

    一如這兩天看到的模樣,戴面具的女子穿著華麗的長袍,高高的帽子,黨項貴族女子的穿戴,那奇怪的面具依舊閃耀著金屬光澤,散發著詭異的氣息。唐風不知道這女子是如何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但還容不得他多想,戴面具的女子已經邁著高貴的步伐,雍容華貴,姿態萬千地向唐風款款走來,那詭異的樂聲再次從沙漠深處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仿佛一只龐大的樂隊,正從沙漠中走來。

    唐風的身體本能地開始劇烈顫抖,全身被一種恐怖而詭異的氣氛所包圍,他想向後退,可是後面就是那棵胡楊,根本沒有退路!這時,戴面具的女子已經站在了唐風面前,女子的面具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然後,戴面具的女子又開口了,“我們又見面了。”

    “你…你是沒藏皇後嗎?”唐風壯著膽子,終於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戴面具的女子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我是沒藏,不是皇後,既沒有皇後之名,亦沒有皇後之實,更沒有皇後之尊,我一天皇後也沒有坐過。”

    “不,昊王在時,你雖然沒有當過皇後,但您的兒子諒祚登基後,您是至高無上的皇太後。”唐風這會兒感覺要好一些了。

    “皇太後?你見過身首異處的皇太後嗎?”女子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

    “身首異處?您…”唐風馬上想到了昨夜夢里這女子說的“偷臉”,“您的臉,您高貴的頭顱…”

    唐風說著,極力想看清楚金屬面具後面的情形,但是他只能看見那兩個空洞洞的眼眶,難道面具後面真什麼都沒有?

    戴面具的女子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緩緩說道︰“我十六歲時,哥哥做主,將我嫁入當時黨項權勢最盛的野利家,這是一次政治聯姻,我並不幸福,誰料,後來野利家功高震主,引起了昊王的猜忌,野利家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野利家族最後滿門抄斬,而我卻幸運地活了下來,因為昊王愛上了我,他將我安置在賀蘭山中的寺院中,在那里我和昊王度過了最美好的時光,我不需要名位,我只需要昊王,我只要做他的妻子,為他生孩子…”

    “但他畢竟是昊王啊!”

    “是的,我那時不懂,後來,當我懷上孩子的時候,我發現一切都變了,朝中的各派勢力蠢蠢欲動,我的哥哥沒藏訛龐是個野心家,他一心想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相,想讓沒藏家族成為西夏最顯赫的家族,野利皇後被廢,我又懷了昊王的孩子,讓他看到了希望,昊王又愛上了太子利令格的太子妃,這使我傷心之極,但是哥哥卻對我說他的機會來了,沒藏家族的機會來了!”

    “後來你哥哥挑動太子利令格弒父殺君,他再以謀反之名殺了利令格,而你生下了諒祚,沒藏家族從此顯貴。”

    “是的,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我只要的我的昊王。”

    “但這就是命運,你命中注定將是西夏的皇後。”唐風忽然覺得此刻那詭異的面具變得憂傷起來。

    “皇後,哼,可惜我無福享受皇後的尊榮,最後居然身首異處,千年之後,仍不能安息。”

    “身首異處?您究竟為何身首異處?”唐風急切地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可是戴面具的女子卻並不回答唐風的問題,轉而問唐風,“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我…我們要去瀚海宓城!”唐風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他們的目的地。

    “瀚海宓城?!”女子聽了唐風的話,向後退了一步,“年輕人,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為什麼?”

    “因為瀚海宓城是黨項人的禁地,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它,這一路的艱難險阻足以奪去你的性命!”女子話語變得嚴厲起來。

    “我願意冒險一試!”

    “那你會後悔的。”戴面具的女子沉吟下來,但她仍然直挺挺地立在原地,許久,女子似乎緩和了口氣,說道︰“就算你九死一生,找到了瀚海宓城,你也會後悔的,那里早已繁華不再,成了一片廢墟。”

    “廢墟?為什麼會成為廢墟?”唐風追問。

    “因為貪婪,驕奢,這是一切罪惡之本。”

    “不,不管瀚海宓城現在變成了什麼樣,我都要找到它,哪怕只是看一眼,我也心甘情願。”唐風很堅定地說著。

    戴面具的女子似乎輕輕嘆了口氣,隨即說道,“既然你這麼執著,那麼,我送你一樣東西吧,也許這樣東西能對你有所幫助。”

    “送我一樣東西?”唐風顯然沒有心理準備。

    “是的,這件東西是昊王送給我的,我一直珍藏著,如果你能到達瀚海宓城,就請你幫我把這件東西帶到那里去吧!如果你沒能到達瀚海宓城,又平安地離開了這里,這件東西就留給你了;如果你沒能到達瀚海宓城,也沒能平安地離開這里,那麼,這件東西就作為你的陪葬品了。”

    “啊——陪葬品?”唐風渾身一顫,感到不寒而栗。

    “不用害怕,那只是三分之一可能。”

    “可…可為什麼要帶到瀚海宓城呢?”唐風大惑不解。

    “天機不可泄露!你只要去了,自然就會明白的。”

    說著,戴面具的女子緩緩地抬起了右手,唐風已經太熟悉這個動作,他的心臟隨著女子右手的抬起,一下子懸了起來,他不知道這女子要做什麼,唐風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又靠在了那棵形狀奇特的胡楊上,已經退無可退了。

    唐風生怕樹干後面又生出那恐怖的干屍手臂來,但是他又沒有勇氣向前,離開這棵胡楊樹,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次戴面具的女子並沒有再走上前來,她仍然立在原地,抬起了右手,指著自己。

    唐風又感到了死亡的氣息,他的瞳孔急速放大著,他想開口,半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唐風心中懼怕,卻不知為何,眼楮死死盯著女子的面具,特別是面具上眼眶位置的兩個黑洞。唐風面對女子指向自己的手臂,本能地想去護住自己的身體,但是此時唐風覺著自己的手臂已經不屬於自己,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雙手,他強制自己集中意識,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唐風窒息地靠在胡楊的樹干上,他看不見女子袖管中的手臂,只是一個黑洞洞的袖管,唐風正在詫異,忽然感到自己的胸前像是被什麼東西灼烤了一下,一陣鑽心的疼痛…唐風大叫一聲,驚醒過來,他發覺自己還在車里,難道又是一場噩夢,一場漫長的噩夢!?而此時,天已大亮,唐風晃了晃沉重的腦袋,發現韓江和梁媛正吃驚地看著他。

    “你又做噩夢了吧?”梁媛笑著問唐風。

    唐風扭了扭酸疼的脖頸,“不,我無法分辨那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

    “別扯了,做噩夢就做了,還什麼分不清,老子久經大敵,昨夜還做了噩夢!”韓江怒道。

    “哈——你昨夜也做噩夢了?”唐風吃驚地看著韓江。

    “是啊,連續兩個晚上了,老子這輩子也沒做過這麼多噩夢!”韓江皺著眉說。

    “那快說說,做的什麼夢?”唐風忽然對別人的噩夢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什麼夢?就跟昨天那個噩夢一樣。”

    “你又夢到那個戴面具的女人了?”

    “是啊!所不同的這次不是在戈壁灘上追大切諾基,而是我一個人駕駛悍驢在魔鬼城里迷了路,到處亂轉也找不到出路,遭遇戴面具的女人也不是在黑石,而是在魔鬼城那個巨型土丘上。”韓江簡要回憶了自己的噩夢。

    “就這些?”

    “嗯,其它情節基本和昨天一樣。”

    “看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唐風感嘆。

    “屁!這叫白天見鬼,夜里夢魔!”韓江咒罵道。

    “媛媛,你呢?你昨夜做噩夢了嗎?”唐風轉而問梁媛。

    梁媛似乎很平靜,“我也做夢了,但跟你們不同,我的不是噩夢。”

    “哦!看來長生天還是眷顧你啊!”唐風感嘆。

    “那是,小時候,我媽媽就跟我說過,你們做噩夢的人心里都不干淨,心靈干淨的人是不會做噩夢的。”梁媛一本正經地說。

    “放屁!我多單純!從來只知道完成任務!”韓江反駁道。

    “你媽媽?”唐風喃喃道。

    “我媽媽就是這麼說的。”梁媛說著又拿出了她佩戴的那條有她媽媽相片的雞心項鏈。

    “你不會是夢見你媽媽了吧?”韓江笑道。

    “不,我還是夢到那個戴面具的女人了,但是就跟上一次一樣,在夢里我跟她遊山玩水,還大塊朵頤,反正全是美事啦!”梁媛笑著說。

    “有意思嘛!一場黃粱夢啊!”韓江笑梁媛。

    梁媛反駁道︰“總比你們天天噩夢強。”

    “還是聽聽唐風的噩夢吧!”韓江說道。

    “我…”唐風用手使勁摁了摁太陽穴,“我的噩夢跟你們都不同。我又聽到了那詭異的樂聲,然後就在胡楊林里見到了戴面具的女人,她承認她就是沒藏皇後,並對我說了一些她的身世,她說的身世和我已知道的基本吻合,但是她卻又說她不是什麼皇後,我不明白,她當時說…說了這樣一句話——你見過身首異處的皇後嗎?”

    “身首異處的皇後?這是什麼意思?”韓江和梁媛大惑不解。

    “對了,她還說‘可惜我無福享受皇後的尊榮,最後居然身首異處,千年之後,仍不能安息。’”唐風又補充道。

    “好奇怪的話,從字面上看,她是說自己沒有當皇後的福分,最後身首異處?!”梁媛道。

    “身首異處在古代是很嚴重的刑罰,誰會讓一個皇後身首異處呢?古時候,就算皇後犯了謀逆大罪,要皇後性命也不過賜三尺白綾。”韓江說道。

    “是啊,一是女子,二是皇後,就算犯了最嚴重的罪也不會讓尊貴的皇後身首異處而死!”唐風直搖頭,也想不通。

    “但是沒藏皇後的遺骨確實出了問題,頭顱和身體確實不是一人。”韓江道。

    “而且這次我清晰地記得我在面具的眼眶那兩個洞中什麼都看不到!再加上上次面具後面可怕的一幕,這一切都似乎在應證沒藏皇後確實死後身首異處了。”唐風努力回憶著夢里的每一個細節。

    “歷史上沒藏皇後究竟是怎麼死的?”梁媛忽然問道。

    “關於沒藏皇後的死亡有不同的說法,不過流傳比較廣的一個說法是說沒藏氏當上皇太後,還很年輕,於是與幾個男寵混在一起,荒淫無度,她沒有等到諒祚親政,沒藏家族衰敗的那一天,就被兩個刺客刺死了,有人說那兩個刺客曾是她的男寵…”唐風說到這,沒了聲,他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我有點明白了,沒藏皇後說她身首異處,很可能是刺客所為。”

    “刺客所為?你是說刺客在刺殺了沒藏皇後之後,割去了她的頭顱?!”韓江和梁媛對唐風的推斷感到無比震驚。

    一陣沉默之後,唐風拍了一下腦門,“對!一定是這樣的,所以沒藏皇後才沒了頭顱。”

    “按你這麼說,黑水城大佛塔中是被割去頭顱的皇後屍身,架上了另一個女子的頭顱?”韓江驚道。

    唐風點點頭,“肯定是這樣。所以,諒祚親政後,對母親的不檢點生活很惱怒,特別是母親的屍身沒有頭顱,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崇信佛教的母親屍骨加上一個頭顱一起封在佛像中,這樣既端莊,又能保守這個秘密!”

    韓江卻搖了搖頭,“這麼做雖然完全可以,但是我總覺得這麼做不符合常理,如果沒藏皇後的人頭沒有了,非要給她加上一個的話,完全可以用金屬材料,比如金銀,或銅鐵做一個頭顱,架上沒藏皇後的腔子上,為什麼要找個其它女人的頭去配?這不符合常理。”

    “是啊,這是不符合常理,古人是十分強調血統地位的,哪個女子的頭可以被架在沒藏皇後的腔子上,可是我實在想不出除了這樣還能是什麼讓沒藏皇後身首異處?”唐風搖著頭說道。

    “會不會…會不會佛像里的那個頭顱是沒藏皇後的?”梁媛忽然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斷。

    “頭顱是沒藏皇後的?”唐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有這種可能性,沒藏皇後被刺後,頭顱被刺客割去,於是,朝廷只好將沒藏皇後的沒有頭的屍身與元昊合葬在西夏王陵中;而數年後,諒祚親政的時候,沒藏皇後的頭顱被人找到了,這時,已經不方便再打開陵墓,將頭顱放進去,但是這又是他母親沒藏皇後的頭顱,不能輕易處置,所以諒祚想了一個辦法,就是把他母親的頭顱封在了一尊佛像里。”

    “這樣解釋,你又繞回到原來的問題了,佛像里的頭顱是沒藏皇後,那麼又是誰的屍身配得上皇後的頭顱?如果只是為了安放沒藏皇後的頭顱,完全可以只將頭骨放進佛像,根本不用做個身子。”韓江反駁道。

    “是的,你說得有道理,都似乎多此一舉,但只能是這兩種可能性,還能怎樣?”唐風反問。

    “總之,沒藏皇後死的比較慘,身首異處了,千年之後,仍不得安息,所以她的魂魄才不得安寧,老來騷擾我們!”韓江也迷信起來。

    “那接下來呢?”梁媛催問道。

    “接下來,戴面具的女子不再講述她的身世,而是將話題轉到了我的身上來,她問去哪里?我就一五一十說了我要去瀚海宓城,就像你昨天夢里說的那樣,這女子勸我不要去瀚海宓城,說什麼瀚海宓城是黨項人的禁地,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它,還說這一路的艱難險阻足以奪去我的性命。”

    “你傻啊,她是黨項人的皇後,當然會這麼說,你不會說不去!”韓江數落唐風道。

    “我沒有隱瞞,我執意要去!然後就像梁媛夢中一樣,她說瀚海宓城已經輝煌不再,成了一片廢墟,我說不管瀚海宓城現在變成了什麼樣,我都要找到它,哪怕只是看一眼,我也心甘情願。”

    “你可真擰啊!”韓江冷笑道。

    “你別笑我,接下來好事就來了,戴面具的女子見我執意要去瀚海宓城,就說要送我一件東西,說這件東西也許對我有用!”

    “什麼東東?在哪兒?”梁媛追問道。

    唐風在身上摸了一圈,什麼也沒摸出來,韓江對梁媛笑道,“大小姐,你傻啊,他那是做夢,還真有人能給他東西啊!”

    “那倒也是,我在夢里吃了好多好吃的,不過我現在肚里空空如也啊!”梁媛摸著自己的肚子說。

    韓江又轉而問唐風,“好好想想,她給你的是什麼東西?”

    “我…我記得最後她又沖我抬起了右手,我感到恐懼,本能地靠在一棵奇形怪狀的胡楊樹上,然後我就感到胸口一陣灼熱,再後來…再後來我就醒了。”唐風努力回憶著,嘴里又喃喃自語道︰“胡楊樹…那棵胡楊…”

    唐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推開車門,跳下了車,徑直向胡楊林西面那棵奇形怪狀的胡楊走去。

    韓江和梁媛不解其意,緊隨其後,跟著唐風來到胡楊林西側,唐風停住腳步,環視周圍的胡楊,很快,他就看見了那棵奇形怪狀的胡楊。

    唐風疾步走到這棵胡楊樹下,對,就是這棵胡楊,連續兩個晚上,噩夢最後都在這里終結!而此刻,這里正沐浴在清早的陽光中,沒有干屍的手臂,也沒有戴面具的女人,唐風怔怔地盯著這棵胡楊出神,他的目光從樹冠一路向下,樹干,樹根,最後延伸到樹的周圍。

    唐風圍著這棵胡楊來回轉了幾圈,韓江和梁媛不敢打擾,在一旁默默注視著,許久,唐風忽然覺得這棵胡楊樹下的沙土中有些異樣,似乎…似乎有什麼東西,唐風趴下身,雙手小心翼翼地撥開塵土,一塊完整的玉璜漸漸在沙土中顯露出來。

    “這…這里竟然有一塊玉璜!”唐風驚叫起來。

    “玉璜?這鬼地方還有玉器?”韓江和梁媛也吃驚非小。

    果然,一塊精美的玉璜正靜靜地躺在胡楊樹下的沙土中,“這就是沒藏皇後給你的東西?”梁媛問道。

    “我想是的。”

    “這…這怎麼可能?昨天早上我們可是完完整整把這里勘查了一遍,要有什麼東西早就應該發現了,更何況這里之前科考隊,科茲諾夫都曾來過,他們難道也沒發現?”韓江一頭霧水。

    “所以,我現在開始相信夢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了,這塊玉璜是用和田上好羊脂白玉制成,看做工應是北宋西夏時期的物件,它在這里靜靜地等待了千年,終於讓我找到了。”唐風越說越興奮,“我清楚地記得,沒藏皇後說這件玉璜是昊王送給她的,是她的心愛之物。”

    “心愛之物就這樣給你了?媽的,真是沒天理了!”韓江罵道。

    “不,她並沒有說這件東西就是我的了。沒藏皇後是這樣對我說的——如果你能到達瀚海宓城,就請你幫我把這件東西帶到那里去吧!如果你沒能到達瀚海宓城,又平安地離開了這里,這件東西就留給你了;如果你沒能到達瀚海宓城,也沒能平安地離開這里,那麼,這件東西就作為你的陪葬品了。”唐風對這三句話印象極其深刻。

    “這麼說這件玉璜還指不定是誰的呢?你只有三分之一的機會。”韓江道。

    “我還有三分之一死在這里的可能性。至於找到瀚海宓城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唐風道。

    “沒藏皇後為什麼要你把這件玉璜帶到瀚海宓城呢?”梁媛不解地問。

    “我問過這個問題。沒藏皇後的回答是——天機不可泄露!你只要去了,自然就會明白的。”

    “故弄玄虛。我看是這淫蕩的皇後看上你這個小白臉了,你要小心啦!”韓江說完,便掉頭向悍驢走去。

    “你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唐風沖韓江嚷道。然後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這塊玉璜從沙土中捧到了胸前,突然,唐風覺得胸前一陣強烈的灼熱,他忙撒手,玉璜掉在了沙地上,幸虧地面還算鬆軟,玉璜沒有損壞。

    唐風忙掀起衣服查看,發現自己胸前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道形似玉璜的印跡。

    唐風拿著玉璜,回到車上,韓江突然清了清嗓子,“下面我們開個會。”

    “開個會?”唐風和梁媛都是一愣。

    “對!因為現在我們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大家必須拿出個主意來,咱們下一步往哪里走?我現在有三個選項,一,繼續從昨天我們走的魔鬼城前進;二,掉頭回去;三,開闢一條新的道路。”

    “掉頭回去?那我們不白干了,肯定不行!”唐風率先否掉了掉頭回去。

    韓江看看梁媛,梁媛也搖頭,於是,韓江說道,“好,第二條先否掉了。第一條呢?”

    “第一條…第一條估計還是凶多吉少。懸!”唐風很猶豫。

    梁媛也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第一條走不走,那要先聽聽你的第三條嘍!”

    “好,那我就談談第三條,我是這樣想,西北方向的魔鬼城詭異得很,咱們再冒失闖進估計還是凶多吉少,但是我們確信瀚海宓城就在魔鬼城的北面,那麼我想不走魔鬼城,從外面的沙漠走,或許是個可行的辦法。”韓江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從沙漠走?”唐風和梁媛仍然很猶豫。

    “是的,這里到處都是沙漠戈壁,其實路多得很,關鍵是把握好方向,別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就行。”

    “問題就出在這個方向上,且不說這里磁場詭異得很,就是這沙漠戈壁,沒有任何可參照物,一旦進入就很難辨別方向。”唐風猶豫地說。

    “我們不是有指南針,電子羅盤,GPS嗎?磁場異常的現象畢竟不多見,我不相信我們運氣就這麼差!”

    “運氣差?當年科考隊全軍覆沒是因為運氣差嗎?磁場異常現象是不多見,但這里既然是人跡罕至的生命禁區,那麼各種罕見的現象都有可能出現。”唐風道。

    “那你說怎麼辦?”韓江反問唐風。

    唐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韓江轉向梁媛,梁媛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好,梁媛同意了我的意見,你呢?”

    唐風剛想張嘴說什麼,韓江突然又說道,“你不用說了,梁媛要走,你肯定得跟著,梁媛就代表你同意了。”

    “哎…”唐風還想說什麼,韓江已經發動悍驢,一頭扎進了胡楊林正北面的沙漠中。三個人都十分清楚,這可能是一段從沒有人類走過的路,聯合科考隊沒走過,科茲諾夫也沒有走過的未知領域,但是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悍驢艱難地在一座又一座巨大的沙丘間穿行,窗外全是單調的讓唐風想嘔吐的黃色,大約兩個小時後,唐風發現他們非但沒能擺脫這些沒完沒了的沙丘,周邊的沙丘反倒更大,更高,連綿不斷,像一座座山脈橫亙在他們面前。

    “這…這好像全是流動沙丘。”看著看著,唐風看出了一些名堂。

    “流動沙丘?流動沙丘又怎樣?”韓江不明就里。

    “流動沙丘是沙漠中最可怕,也是殺傷力最大的,他們不停地隨著風移動,早上,它們可能在東面,晚上,它們就可能移動到西面。”唐風用手一指車窗外東、西兩側兩座巨大的沙丘。

    “你不會是懷疑當年科考隊就是被這些流動沙丘掩埋的吧?”

    “我一看到這些流動沙丘,就想到了當年的科考隊,你曾經說過,科考隊失蹤後,國家派了很多部隊和直升機在沙漠里尋找,但是找了數月,一無所獲,你想想是為什麼?”唐風反問韓江。

    “你的意思是被這些巨大的流動沙丘給埋了?!”

    唐風點點頭,“所以在沙漠中失蹤的人,一般都很難找到,除了沙漠戈壁的廣袤,荒涼,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失蹤的人很容易被流動沙丘吞噬,然後便永遠了無音訊,也無法找到他們的屍體,所以說流動沙丘就是過往商旅的滅頂之災,它對商旅的吞噬可能是毀滅性的,完全讓救援的人發現不了你。當這些流動沙丘發怒時,它所爆發出來的力量將是驚人,足以將一支隊伍完全吞噬,表面不留一點痕跡。”

    “看來我得小心了。”

    “你的方向對嗎?”

    “應該是對的。怎麼?”

    “我們要趕緊開出這一片區域,否則一旦這些沙丘開始移動,後果不堪設想。”唐風告誡道。

    韓江加快了車速,但是車仍然在沙丘間來回顛簸,很慢,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在翻過一座高大的流動沙山後,終於來到了一片平整的戈壁灘上。

    戈壁灘上鋪滿了石頭,韓江不得不將車速放緩,唐風很快注意到一些異樣,他發現在這片平坦的戈壁灘上,除了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更奇怪的是,不大的戈壁灘四周居然全是高大的流動沙丘。

    唐風示意韓江停車,韓江將車停在了戈壁灘中央,唐風下車,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里怎麼四周全是高大的流動沙丘?”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韓江反問。

    唐風隨手拿起了兩塊石頭,擺弄了一番,道︰“這是很好的風稜石。”

    “風稜石?”

    “一種靠風長期雕鑿出來的奇石。這兒的戈壁灘上鋪滿了風稜石,說明這里經常遭到大風的侵襲,是個風口,像這幾塊石頭,不是經常有十級以上的大風,是不會形成這種模樣的。”

    “十級以上的大風?”韓江和梁媛感到震驚。

    唐風話音剛落,三個人就覺得天色發生了變化,唐風抬眼望去,烏雲又遮住了太陽,唐風暗道不好,“可能要起風了。一旦來次塵暴,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死地!”

    韓江和梁媛也緊張起來,三人趕忙回到車上,這時,車外已經狂風大作,一陣陣狂風不知從哪兒刮來,卷著成噸的黃塵,裹挾著戈壁灘上大大小小的風稜石,像狂暴的猛獸,張開血盆大口,向唐風他們撲來,韓江驚恐地望著就要逼近的“猛獸”,沖唐風大吼道︰“我們該怎麼辦?”

    “都是你要從這兒走的!”唐風抱怨道。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韓江叫道。

    “往…往那兒開!”唐風指了指東側一座比較低矮的沙丘。

    韓江猛踩油門,向那座沙丘奔去,就在這當口,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唐風回頭一望,背後那個“猛獸”已經變成了黑色,遮天蔽日,排山倒海,原來不同方向的幾股力量瞬間匯聚在了一起,黑色的猛獸成了一堵高牆,一座山脈,一排海浪,不,應該是海嘯,以不可遏制的力量由西往東,吞噬一切。

    唐風瞪著驚恐的眼楮,目睹這一切,突然傳來了梁媛的尖叫,“這是什麼?”

    “這…這是黑塵暴!”唐風從嘴里喃喃地冒出這麼一句來。

    “黑塵暴?”梁媛不寒而栗。

    “對!最可怕的黑塵暴,它能吞噬一切,它的力量大的甚至可以把這里的沙子一直帶到東部沿海地區。”

    “啊——這麼大的威力,那我們該怎麼辦?”

    “快!快點躲到那座沙丘後面去。”唐風不停地催促。

    悍驢和黑塵暴開始了一場賽跑,忽然,“砰——”的一聲,被黑塵暴卷起的一塊風稜石直接擊穿了悍驢的後擋風玻璃,砸進車內,洶涌的狂風瞬間灌進了車內,梁媛不住地尖叫著,“趴下,趴到座位下面去!”唐風沖梁媛喊道。

    梁媛哭喊著趴到了座位下面,車後的“猛獸”越逼越近,那“猛獸”的體積也在不斷壯大,越來越高,越來越龐大,遮天蔽日,橫掃一切,頓時日月無光,陰風哭號,那恐怖的聲響,唐風無法形容,但是心臟的劇烈跳動讓他馬上想到了科考隊出事的那個晚上,馬卡羅夫的回憶中,和今天的景象是何其相似!

    身後的黑塵暴已經迫近他們,唐風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開始絕望了,但就在這時,韓江駕駛著悍驢猛地沖上了東側的沙丘,躍過沙丘,沙丘後面是一塊凹地,唐風一看,心中似乎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他果斷地沖韓江喊道,“把車停在凹地里,我們下車,躲到車下。”

    “這樣行嗎?”

    “不知道,只能一試!”

    “流動沙丘會把我們埋了的!”

    “聽天由命吧!”唐風幾乎是扯破嗓子喊出了最後一句。

    悍驢的速度很快,流動沙丘很軟,韓江知道悍驢很快會陷入沙子中,他高超的駕駛技術,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就在悍驢要陷入沙子中時,韓江駕駛悍驢一頭沖進了沙丘後的凹地里,幾乎同時,猛打方向盤,將車身橫亙過來。

    “快!媛媛,下車!”唐風連拉帶拽的將梁媛拉下了車,唐風利用沙丘和車身作掩護,又用自己身體將梁媛壓在身下,韓江也趴在了悍驢車身後面。

    就在三人各就各位的同時,唐風感到他身下的大地劇烈顫動起來,狂風裹挾著沙粒不斷地鑽進自己的口鼻,衣領,身旁的悍驢也開始劇烈抖動起來,唐風知道黑塵暴已經逼近了,悍驢抖動越來越劇烈,韓江敏銳地覺察出悍驢的問題,前兩次沙塵暴他們靠著悍驢的保護躲了過去,這次黑塵暴的力量遠遠超過前兩次沙塵暴,隨著悍驢越來越劇烈的顫動,韓江的心也落入了深淵,但是他還想反抗,難道就這樣聽天由命嗎?

    不!韓江猛地站了起來,沖唐風和梁媛大喊道︰“不行,悍驢撐不住了,我們不能躲在這里。”

    說罷,韓江強行把唐風和梁媛拉了起來,狂風吹得三人東倒西歪,韓江拖著唐風,唐風拽著梁媛,三人剛剛從悍驢身旁站起來,就見悍驢瞬間被一股強大的黑色氣流掀了起來,在半空中翻了三個滾,然後又重重地落在了唐風他們剛才趴著的地方。

    目睹這一切,唐風渾身冰涼,若不是韓江及時把他們拉起來,此刻,他們已經被悍驢砸成肉餅了。

    三人跌跌撞撞地又爬上了一座沙丘,就在他們爬上沙丘的同時,沙丘上的細沙全被卷了起來,將他們三人包圍,唐風回頭望了一眼,滿眼黑色,猛獸就在他們背後,精疲力竭的三人再也沒有力量對抗黑塵暴,三人幾乎同時滾下了沙丘,黑塵暴橫掃而過,剛才還突兀的沙丘在黑塵暴面前,是那麼的脆弱,不堪一擊,瞬間被移為了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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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1:29
第十五章 大白泉旁的遺骨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從沙漠深處又吹來了一陣風,這是一陣還算柔和的風,風輕輕吹去覆蓋在唐風身上的黃沙,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唐風甦醒了過來。

    唐風微微地睜開眼,他看到的是藍天,白雲,這里沒有狂風,也沒有黑塵暴,曾經可怕的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直挺挺地躺在黃沙中?那恐怖場景在唐風腦中迅速閃過,吞噬一切的黑塵暴,悍驢被整個掀到了半空中,又重重落下,幸虧韓江及時拉著…韓江,梁媛呢?唐風強忍疼痛,從黃沙里直挺挺地坐了起來,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是死過一回,此刻,就像木乃伊復活了一樣!

    唐風站起身,放眼四望,黃沙漫漫,不見韓江,也不見梁媛,就連那麼大的悍驢也早已不見蹤影。此時此刻,唐風佇立在黃沙中,才真正領略了什麼是“拔劍四顧心茫然”!

    唐風摸了摸身上,他發現自己右手握著那把匕首,左手里死死攥著玉璜,從悍驢逃出來時,還在身上斜背著水壺,另外,手表上的指南針還能派上用場,除此之外,再無它物。唐風看看手里,身上這幾樣東西,忽然覺得好笑,這要是沒醒過來,這里就成了自己的墳墓,千百年之後,當考古學家發現自己時,自己可能已經成為干屍,或是骨架,不過,自己還有幾件隨葬品,一手握刀,一手握玉,斜背一個破水壺,幾百年後的考古學家發現自己時,估計會以為這是什麼特殊的喪葬習俗,研究半天,想到這,唐風不住地苦笑著。

    讓唐風驚奇的是,左手中的玉璜在經歷了黑塵暴之後,依然完好無損,唐風吃驚地盯著手里的玉璜,拿起水壺,想喝口水,可令他沮喪的是水壺的壺蓋居然沒有擰緊,水壺里的水基本上快漏完了,唐風從心里一直涼到了腳底,在這廣袤的沙漠里沒有水,就意味著死亡!唐風此時再看右手中的玉璜,不禁苦笑,難道沒藏皇後一語成讖,這件精美的玉璜將成為自己的陪葬之物?

    唐風現在還來不及多想這些,也顧不上饑渴,他現在滿腦子想的是梁媛和韓江,唐風開始在周圍尋找開來,“韓江——”“媛媛——”唐風不停地呼喚著,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沙漠深處傳來的回聲。

    強大的黑塵暴已經徹底改變了這里的地形地貌,沒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參照物,唐風漫無目的地在沙丘上走著,他爬上一座小沙丘,放眼望去,連綿不斷的沙丘,韓江和梁媛會在哪兒呢?唐風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被黑塵暴裹挾而去,然後重重地摔在了這個地方,他猶疑地又登上另一座小沙丘,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生命跡象,荒涼的沙漠,寂靜無聲,一切都是靜止的,沒有一絲生機,唐風覺得自己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唐風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辨認了一下方向,自己剛才走到小沙丘,是在向東走,東面可以走出沙漠,但是韓江和梁媛還在里面,唐風仔細回憶了黑塵暴,塵暴是由西向東推進的,如果自己是被塵暴卷到了東面,那麼,韓江和梁媛現在很可能還在西面,想到這,唐風毅然決然地又向西折去。

    唐風不知道這是他們出事後的第幾天,也許是第二天,也許是第三天,也許…此刻,正午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唐風跌跌撞撞地行走在沙漠中,嘴唇因為缺水已經干裂,臉上,胳膊上,因為烈日的炙烤,塌了幾層皮。

    但是,他還是沒有發現韓江和梁媛的蹤影,甚至沒有發現一點生命的跡象,唐風開始明白是什麼使當年科考隊全軍覆沒,唐風的眼角淌下了兩行熱淚,他覺得韓江和梁媛凶多吉少,恐怕已經被永遠埋在了這漫漫黃沙下。

    唐風就這樣一步一步在沙漠中前行,他已經忘記了時間,他已經辨不清方向,他就這樣機械地向著他也不知道的方向前行。

    慢慢地,慢慢地,唐風已經走到了他的生理極限,唐風本能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又扯開嗓子,喊了兩嗓子“韓…江…,媛…媛…”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唐風完全放棄了呼喊,他現在只需要一樣東西,就是水!

    唐風頭昏沉沉的,他使勁晃了晃腦袋,看到前方有一長條高高的沙山,他已經沒有氣力再爬上這座沙山,唐風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滾燙的沙地上,他支撐著抬頭看看前方那座沙山,想重新站起來,可是卻沒有力氣,唐風又重重地摔在沙地上,他想到了放棄,他慢慢地合上了雙眼,也許這里就是自己最後的墳墓。

    墳墓?唐風忽然覺得自己這樣趴著死去,太難看,怎麼著臨死前也要與幾百年後的考古學家們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於是,唐風一側身,轉了過來,他臉上帶著笑容,直視頭頂的烈日,一手握著匕首,刀尖沖上,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手舉起玉璜,然後輕輕落在自己的胸前,這個姿勢應該可以讓幾百年後的考古學家們研究一陣了,想到這,唐風滿意地閉上了雙眼。

    但是唐風忽然覺得胸前涼颼颼的,像是有塊冰放在自己胸前,他掙扎著又睜開眼,唐風發現是那塊玉璜,此刻,玉璜是冰涼的,唐風抓起玉璜,他又想起了那個戴面具的女子,沒藏皇後?!不知何為,唐風看著這塊玉璜,心底里忽然產生了一絲希望,他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力量,竟然又支撐著站了起來!

    唐風繼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翻過前面這座沙丘,做最後一次嘗試,雖然唐風並不知道這樣做對自己還有什麼意義,也許是求生的本能,或者是自己心里還有不能放下的東西。

    唐風費盡了最後的氣力,終於爬上了沙丘的頂端,最後一段,他幾乎是手腳並用爬上去的。唐風想站起來,但他試了一下,又摔倒在沙子里,唐風就這樣在沙丘上趴了很長時間,直到空中出現了一只巨大的雄鷹,唐風才重新聚集力量,站了起來,他抬頭望了一下在半空中盤旋的雄鷹,他真希望自己也能生出一副翅膀,飛到空中,看一看這片神奇的土地!但是當唐風的目光移到沙山下時,他已經不在乎生出一副翅膀了,因為他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在沙山下面,竟然是一個挺大的海子,海子里的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正泛著金光。

    唐風是連滾帶爬沖下沙山的,他興奮地想喊,但是卻沒有力氣喊出聲,唐風滾到海子邊上的時候,甩掉了手中的匕首,連玉璜也被他扔在了一旁,唐風的上半身直接沖進了海子里,他將整個頭都埋在了水里,然後鑽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喝著海子里的水,那架勢,活像草原上饑渴的斑馬。

    但是,唐風喝著喝著就覺得這水有哪兒不對勁了,他抬起頭,離水面保持一定距離,再定楮觀瞧,水怎麼是白色的?他驚得趕忙吐出了嘴里還沒咽下的水,果然都是白色,不過,唐風砸吧砸吧嘴,倒覺得這水甘甜清涼,口感很不錯,甚至可以算是此生喝過最好的水。

    可是這白色的水,卻不得不讓唐風提高警惕,他疑惑地盯著水面,白色的水,但不是牛奶,也遠沒有牛奶白,更沒有牛奶黏稠滑膩,分明就是水,可是為什麼會呈現淡淡的白色呢?

    唐風正在猶疑之時,他忽然瞥見身旁的海子邊上是一大片金黃的蘆葦,蘆葦既然能在這水里生長,那麼,這水應該是可以喝的,想到這,唐風心里稍稍寬心,但僅僅是幾秒鐘的稍稍寬心,唐風忽然發現蘆葦叢里隱隱約約有一些白色東西,唐風心里一驚,他鑽進蘆葦叢,撥開蘆葦叢,他的眼楮猛地瞪大了,是白骨,竟然又遇到了白骨!

    唐風又撥開了旁邊的蘆葦,多具白骨驚現在他的眼前,唐風的心里頓時涼了一大半,這些白骨看姿勢全都是撲倒在海子岸邊,難道…難道這些人都是像自己一樣,饑渴難耐沖進海子喝水的人?

    在這炎炎夏日,唐風感到後背升起了一股涼氣,這些人喝了海子的水,應是頃刻之間撲倒在海子邊而亡的,自己剛才也喝了海子里的水,看來自己大限也不遠了,唐風不禁冷笑了兩聲,臨了命運還不忘跟自己開個玩笑,先給你希望,再將你的希望碾得粉碎。

    唐風這會兒喝過水,恢復了一些體力,他不甘心,又繼續查看蘆葦叢,又有幾具骨架顯現出來,有撲倒在水邊的,有擰巴在一起的,可想而知,這些人臨死前的痛苦,但是,當唐風撥開另一片蘆葦時,他突然發現了兩個熟悉的面孔,正在看著他。

    唐風看見那兩個人,驚得向後一蹦,癱坐在海子邊的沙地上。這時,那兩個人慢慢從蘆葦叢後面走了出來,唐風看見這兩人一人面帶微笑,另一人則面呈驚恐之色,正是韓江和梁媛。

    “你…你們倆…沒事?!”唐風結結巴巴地問。

    “怎麼,你盼著我倆出事?”韓江咧開嘴笑了。

    “不!…”唐風感到自己腦子里有點亂,語無倫次地說道︰“不,我只…只是覺得那…那麼可怕的黑塵暴,還有…還有這麼長時間也沒找到你們…”

    “哼,你都沒事,我們怎麼會出事?”

    “我…我差點死掉…怎麼沒事?”

    “唐風,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梁媛一臉不安和驚恐。

    “干嘛,你干嘛這副樣子,我還沒死!”

    “你剛才喝了這里的水,感覺怎麼樣?”梁媛追問道。

    “沒…沒事,不過,這水是有些奇怪,怎麼都是白色的?”唐風似乎恢復了過來,站起來又走到海子邊上。

    “我們三天前遭遇黑塵暴後,就找不到你了…”

    唐風打斷梁媛的話,“三天?!都已經三天了。”

    “是的,已經三天了,好在我和韓隊醒過來時,背包還在,我們靠背包里剩的一些食物和水堅持了兩天,但是昨天水就喝完了,食物也沒了,我們也在尋找你,我…我以為再也見到你了…”說到這,梁媛有些哽咽。

    “我這不是沒事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唐風拍著梁媛的肩膀,安慰她。

    “可…可是你剛才喝了這里的水…”梁媛說著更傷心了。

    “唐風,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韓江問道。

    唐風翻著白眼,使勁回味了一下剛才喝水的味道,“沒,沒什麼感覺啊,這水還有點甜!”

    “靠,真的假的,還有點甜?”韓江懷疑地盯著水面。

    “真的,說起來我可沒你們幸運,醒來的時候,就剩一把匕首和這件玉璜,哦,還有水壺,但悲催的是水壺的壺蓋居然沒有擰緊,里面的水全流光了,我既沒有食物也沒有水,就這樣在沙漠里一直走,剛才看到這海子,我早就渴瘋了,想都沒想,等我喝飽了,才發現這水顏色不對!”

    “我們昨天也彈盡糧絕了,今天上午我們發現了這處海子,本來以為是天無絕人之路,誰料到這水竟然這個顏色,鬧得我倆誰也沒敢喝,但又舍不得放棄這水源,於是,我倆糾結到現在,為了躲避正午的烈日,我們一直呆在蘆葦叢中,沒想到你居然也跑到了這兒來。”韓江敘述了之前的情形。

    “你說說你,哪像個領導干部?”唐風反問韓江。

    “我怎麼了?”韓江不明就里。

    “領導干部要敢為表率,你們倆上午就找到這兒了,到現在你居然不敢嘗這兒的水?難道你想讓梁媛先嘗嗎?”唐風數落起韓江來。

    “就是,又舍不得走,又不敢嘗!”梁媛也附和唐風。

    韓江急了,“靠,我要是下決心走了,你能遇到你家唐風嗎?再說這水顏色明顯有問題,難道你們想讓我去死啊!”

    “你看看這像領導干部講出來的話嗎?你的那些野外生存技巧呢?”唐風繼續質問韓江。

    “野外生存技巧,從沒遇到過這種顏色的水!而且…而且這蘆葦叢里還有這麼多屍骨,根據我的野外生存經驗,這水非常可疑!”

    “屍骨?你們倆也發現這些屍骨了!”

    “廢話,當然看見了,但是因為我們必須保持身體里的水分,所以我計劃等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再查驗這些屍骨。”韓江說道。

    “我看你這個隊長是徹底當到頭了,不但做不到敢為表率,還怕苦怕累,一個太陽就把你怕成這樣!”唐風一臉不屑。

    “媽的,本來我這個隊長就當到頭了,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剛喝了那麼多水,否則,就你,現在還有勁兒跟我在這扯皮?!”

    “那你倒是喝啊!沒人攔著你!”唐風催促道。

    韓江沒急著去喝水,然後圍著唐風轉了三圈,“你以為我真不敢喝啊!”說著,韓江轉而對梁媛說道,“大小姐,他好像真沒事,咱們不用怕了!”

    唐風一聽這話,好懸沒氣死,“合著那我做試驗啦!”

    “對!試驗結果看來很理想!”

    “呸!我告訴你這水說不定是慢性毒藥,我明天說不定才發作!”

    “謝謝你的忠告,梁媛,聽我命令,咱們不能像他那樣豪飲,我倆只喝三口,等太陽落山後,沒問題再放心喝!”韓江告誡道。

    唐風聽了這話,更氣!但也沒法,誰叫自己自願做了一把試驗品呢!

    韓江和梁媛只喝了三口,頓覺神清氣爽,精神好了許多,韓江不禁感嘆,“真是奇怪,這水如此渾濁,喝起來卻甘甜爽口,猶如甘霖!”

    “是啊!還真的有點甜,我看這水沒事。”梁媛附和道。

    “可是這些屍骨又該如何解釋呢?”唐風從蘆葦叢中拾起一塊脛骨。

    韓江指了指海子對面,“唐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繞著海子走了一圈,除了這邊的蘆葦叢里有屍骨,那頭岸邊也有些屍骨,而且那里的屍骨留下了更多的線索。”

    “哦!你已經查看過了?”唐風反問。

    “你過去看了你知道了。”

    唐風向海子對岸望去,果然,他看見對岸的沙地上隱約顯露出一些白骨,似乎還有一些其它什麼東西。

    唐風目測了一番,這個海子呈橢圓形,直徑約有二十米,自己所在的位置到對岸的距離略微要長些,唐風用指南針辨別了一下方位,如果這里磁場正常的話,現在他所在的位置是海子的正南方,剛才發現屍骨的蘆葦叢在東面,其它三面光禿禿的,沒有蘆葦叢。

    三人在南岸清點了一下所剩的裝備和物品。食物告罄,攜帶的水壺已經全部見底,大批的裝備和物品都隨著悍驢被滾滾黃沙掩埋,三人現在所剩的裝備只有唐風的指南針和韓江的電子羅盤,還有兩人的匕首,黑塵暴來時,玉插屏的照片和米沙的信幸虧被韓江塞進了自己的背包,才沒有被黑塵暴卷走。

    “現在咱們就剩這點東西了,希望能在這兒補充點東西。”韓江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唐風不解其意,跟著韓江向北岸走去,三人繞過時蘆葦叢,韓江和唐風詳細清點了里面發現的屍骨,拼湊完整的屍骨一共有十三具之多。

    清理完畢,三人繼續沿著岸邊向北岸前進。不大一會兒,一具具更加恐怖的屍骨出現在海子北岸的沙地上,有撲倒在沙地上的,有平躺在沙地上的,但是卻沒有一具是死在海子岸邊的,這看來和蘆葦叢的那些屍骨不太一樣。

    “看出什麼來了嗎?”韓江問。

    “這些人死時全部在沙地上,沒有人撲倒在岸邊或水面上。”

    “還有呢?”

    “還有…”唐風忽然注意到這些屍骨有的身上竟然還殘留著衣服,身邊還有一些物品,“還有就是這些衣服和物品了。”

    “嗯,我只看了一眼,便看出了一些問題。”韓江說著,從一具屍骨旁拾起了一支AK——47步槍,仔細查看了一番,吃驚地說,“這玩意型號和我們再魔鬼城發現的AK——47一模一樣,甚至我檢查了槍號,這支AK——47的槍號竟然和魔鬼城發現的AK——47槍號是相連的。”

    “啊——這…這…”唐風驚得目瞪口呆,嘴巴張著,卻沒說出一句完整話來。他疾走幾步,檢查這些屍骨,他發現這些屍骨身上殘留的衣服大都是中山裝或是皮夾克,“這難道就是當年科考隊遇難的隊員?”

    韓江沉重地點點頭,“沒想到竟然在這兒把他們找到了。我粗粗清點了北岸的屍骨,一共有十五具遺骸,這樣,加上在蘆葦叢中發現的十三具,一共二十八具遺骨;另外,魔鬼城發現三名失蹤軍官的遺骸,還有已知的三名幸存者,一共已經發現了三十四位當年的科考隊員。”

    “那應該還有幾具遺骨,他們可能被塵暴吹到別的地方了。”梁媛盤算了一下。

    唐風卻搖著頭,道︰“這個不能這樣算,你忘了馬昌國的人呢?”

    “馬昌國的人?”

    “是啊,他的人雖然不會多,但也絕非他一個人,黑塵暴來了,他也跑不掉,馬昌國僥幸活了下來,但他的人估計凶多吉少。”

    “所以你認為這些屍骨當中可能有馬昌國的人?”

    “完全就這可能,為什麼我們發現的骸骨很有規律的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在北岸的沙地里,另一部分則在南岸的蘆葦叢中?”唐風疑惑地望著不遠處的蘆葦叢。

    “你的意思有一部分是馬昌國的人?”韓江沒等唐風回答,馬上又搖頭道︰“不,不,這不可能,馬昌國絕不可能有這麼多人,即便在國民黨敗退大陸後,他手下有一批人,但這批人絕不可能尾隨科考隊深入這麼遠,否則早被科考隊的人發現了。”

    “怎麼不可能,只要馬昌國熟悉這里的地理環境,完全可以把他的人馬埋伏在沙漠深處某個地方,我甚至懷疑科考隊並不是被黑塵暴吞噬的,而很可能是被馬昌國他們害死的。”唐風推斷道。

    “這…我還不是敢相信,如果馬昌國有人,為什麼要冒險深入科考隊營地來策反米沙呢?”

    “也許他們缺少像米沙這樣的學者,不要忘了史蒂芬在回憶他和馬昌國最後相見時,曾提到過馬昌國多次在臨死前,狂喊‘死亡綠洲’這個詞。”

    “這又能說明什麼?”韓江不解。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瀚海宓城就在死亡綠洲中,那麼能讓馬昌國在臨死一刻仍然念念不忘的死亡綠洲只能是瀚海宓城所在的死亡綠洲,這也說明馬昌國他曾經到達過死亡綠洲,那里讓他印象深刻,並且在那里發生了比黑塵暴更可怕的事。”韓江剛想說什麼,唐風又接著說道︰“你再想想,科考隊大部分人是在黑塵暴中或是之後在這里遇難的,那麼,馬昌國他是怎麼到達死亡綠洲的?他一個人可能嗎?”

    “也許他被黑塵暴吹到了死亡綠洲。”

    “為什麼是他,不是別人呢?”

    “好了,你們倆先別爭了,先檢查一下這些遺骨,也許還能從他們身上發現什麼。”梁媛的話,暫時結束了唐風和韓江的爭論,但是隨後的發現卻讓他倆震驚。

    唐風首先對遺骨感興趣的是為什麼遺骨分成了兩撥?他首先懷疑蘆葦叢中那十三具屍骨可能是馬昌國的人,但是韓江並不同意,兩人又轉到蘆葦叢中詳細查看那些屍骨,蘆葦叢的十三具屍骨都已看不見衣服的痕跡,這給判斷他們的身份帶來了麻煩,唐風由此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黑塵暴之後,科考隊的人和馬昌國的人都來到了這個海子邊上,也許是發生了火並,馬昌國的人殺了科考隊的人,所以科考隊的人都死在了北岸的沙地上,但是後來馬昌國的人在蘆葦叢中喝水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也死在了海子邊。”

    “你的這個論斷漏洞百出,如果他們還有力量火並,那麼獲勝的一方,也就是你說的馬昌國一方為什麼不喝了水,走出沙漠?而且你認為馬昌國的人有力量殺死科考隊的人嗎?我們發現的武器全是屬於科考隊的,而且都在北岸那邊,如果是蘆葦叢中馬昌國的人殺了北岸科考隊的人,為什麼不把他們武器拿過來,為什麼蘆葦叢中沒有看到武器?”

    韓江的話,讓唐風一時語塞,憋了半天,唐風才反問,“那你說是怎麼回事?”

    “我馬上就能回答你這個問題。”韓江趴在蘆葦叢中,在潮濕的泥土里撥弄著什麼?忽然一個金黃色的東西在泥土里閃了一下,唐風看見韓江手里拿著一個東西,從蘆葦叢中鑽了出來,韓江在海子邊洗淨那個東西,唐風發現那是一個金黃色的紐扣,紐扣上是一粒五角星,“這應該是當時蘇軍制服上的制式紐扣。”

    “這…”唐風的腦子更加混亂。

    “小子,這下你的推論不成立了吧!”韓江帶著幾分得意。

    “這說明蘆葦叢的屍骨並不是馬昌國的人。”梁媛附和道。

    “不是馬昌國的人,也許…也許在科考隊的最後時刻,中方隊員和蘇方隊員發生了分裂,所以分別處在不同的地方,蘆葦叢中的十三具屍骨可能是蘇方的隊員。”唐風又提出了一種假設。

    “你這種假設還是不成立,我一開始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是我在北岸沙地里的屍骨旁也發現了屬於蘇方隊員的物品,而且雖然我們現在不具備檢測骨骼的能力,但憑我多年的刑偵經驗,還是可以看出來不論是蘆葦叢中的屍骨,還是北岸沙地上的屍骨,都同時有中方隊員和蘇方隊員的屍骨,所以你的假設還是不能成立。”韓江說著,又回到了北岸的沙地旁,果然他從北岸的沙地里隨手就找出了幾件屬於蘇方隊員的遺物。

    “這真把我搞糊塗了,既不是馬昌國的人,也不是中蘇雙方隊員鬧分裂,那麼為什麼這些屍骨分別倒在蘆葦叢中和北岸的沙地上?”唐風徹底暈了。

    韓江皺著眉,想了想,“這確實是個問題,不是馬昌國的人,那麼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科考隊確實發生了分裂,但是這種分裂並不是中蘇雙方隊員的分裂,而是出於某種特殊的原因,才導致科考隊遭遇了黑塵暴後,在海子邊發生了分裂。”

    “某種特殊的原因?”唐風陷入了沉思。

    海子邊靜得可怕,突然,梁媛叫了起來,“媽呀!韓隊這麼一說,我忽然想到了…”梁媛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到了什麼?你倒是說啊!”唐風催促道。

    “我想到科考隊最後會不會因為缺少食物,以至於發生了…發生了人吃人的事?”

    “啊——吃人?”唐風失聲驚叫。

    “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說國外就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一個登山隊因為雪崩被困在了山上,沒有食物,最後當救援人員發現他們時,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而這個人就是靠吃同伴的肉,才堅持到最後的。”

    梁媛的話,讓唐風感覺有些惡心,但是她的話也並非沒有可能,唐風看看韓江,韓江喃喃道︰“這種極端的可能不能排除,但是…但是這種可能還是太極端了。”

    “如果按照媛媛的推測,那麼蘆葦叢中的屍骨就是被吃的嘍?所以蘆葦叢里沒發現什麼衣物。”唐風說道。

    韓江搖搖頭,“我想了想,認為梁媛的這種假設太極端了,還是不太可能,如果蘆葦叢中的屍骨是被同伴吃掉的,那他們的屍骨應該是非常凌亂的,可是我們在蘆葦叢里發現的屍骨大都是完好的,同樣,這里北側沙地上的屍骨,也大都完好,所以梁媛的這種假設很難成立,至於說蘆葦叢中為什麼沒有發現衣物,我想很可能是由於蘆葦叢里潮濕,所以衣物腐朽,沒有保留下來。”

    “那怎麼解釋科考隊的分裂呢?”唐風反問韓江。

    韓江拍了拍腦門,似乎有了答案,他一指不遠處的那片蘆葦叢,“要想推斷科考隊為什麼會分裂,我想最重要的還是從現場去觀察,看看蘆葦叢中的屍骨和北岸沙地里的屍骨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蘆葦叢中的屍骨沒有留下衣物和什麼物品!”唐風道。

    “這不是最大的不同,我剛才已經解釋了,蘆葦叢潮濕,所以衣物沒有保存下來,至於其它物品也很可能被掩埋在了潮濕的泥土里,我們沒有時間仔細去找。”

    “我看最大的不同是兩邊屍骨不同的姿勢和所處的位置,蘆葦叢中的屍骨大都離岸邊很近,不是撲倒在岸邊,就是倒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而北面沙地上的屍骨大都距離岸邊較遠,且大多是躺倒在沙地上,沒有一具屍骨是撲倒在岸邊的。”梁媛認真地分析了一番。

    韓江聽罷,笑了,“唐風,你現在真是連媛媛都不如了。梁媛觀察的很到位,確實如此,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差異?我想這就是科考隊最後分裂的原因。”

    “你不用說了,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唐風剛被韓江笑話了一番,頗為不忿,急於重新證明自己,便搶著說道︰“你的意思,導致科考隊最後分裂的是水源?!”

    “對!在科考隊遭遇可怕的黑塵暴後,還能有什麼比水源更重要呢?某種程度上說,在沙漠中,水比吃人肉更重要!但是唐風你說的還不完全正確,最終導致科考隊分裂的不僅僅是水源,而是他們對水源,也就是這處海子的態度。”

    唐風想了想韓江的分析,“我明白了,海子里的水有的是,完全夠科考隊幾十人喝的,但是這里的水質很特別,科考隊中對這處水源是否可以飲用產生了分歧,於是,一部分人,也就是蘆葦叢的那些人壯著膽子去嘗試了海子里的水,而另一部分人,就是北岸沙地上這些人則沒有去喝海子的水。”

    “事情應該是這樣,但是這樣就會產生一個新的問題,喝了水的隊員為什麼死了?”韓江疑惑道。

    “從蘆葦叢中屍骨撲倒在案邊的情形看,這些隊員很可能是在喝了水後馬上就中毒倒在了岸邊,所以才會呈現這樣的姿勢,由此類推,那些沒有喝水的隊員,正是在看見這些喝水隊員紛紛倒地後,才不敢再嘗試海子里的水,直至活活渴死。但是,我們都喝了海子里的水,到現在都沒事,這又該怎麼解釋呢?我看這就是你這推論的致命漏洞。”唐風得意起來。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我現在無法解答。”韓江承認他的推斷存在嚴重的漏洞。

    梁媛倒不以為然,“我認為韓隊這個推斷應該是最符合事實的了,至於為什麼當年隊員喝了水就死了,而我們喝了則沒事,這需要科學的化驗,也許…也許是因為這麼多年,海子里的水質發生了變化呢?”

    “別逗了!怎麼可能?過去有毒,現在水沒毒了,這種情況除非產生毒質的因素不再產生,而海子的水又有大量的補充,這種補充還必須是清潔的,而據我看,這兩種條件在這里似乎都不具備。”唐風反駁道。

    梁媛還想說什麼,韓江擺了擺手,“不錯,唐風你說的很有道理,必須要符合這兩個條件,才可能出現梁媛的假設。而這兩點,一,我們現在不清楚當年產生毒質的因素,二,我們也看不出這個死一般寂靜的海子存在大量的補充水源。”

    韓江說完,徑直向海子西側走去,那里,唐風還沒有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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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1:59
第十六章 神秘的女科考隊員

    韓江沒有沿著岸邊走,而是越走越高,向著東側沙山的方向走去,突然,韓江一個趔趄,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沙山上,唐風和梁媛忙跟了上去。

    “唐風,你來看,這是什麼東西!”沒等唐風趕來,韓江大叫起來。

    唐風感到近前,韓江已經轉過身,氣喘吁吁地癱坐在沙地上,而他身邊的沙地里顯露出了一塊石頭,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塊經過打磨的石頭。

    以唐風的經驗,馬上覺察出了這塊石頭得異常,在茫茫沙海中,突然出現一塊有人工打磨痕跡的石塊,這已經說明了一切,唐風和梁媛七手八腳抹去石塊上的細沙,他們驚異地瞪大了眼楮,因為他們腳下石塊顯露出來的部分越來越多,體型越來越大…

    “是一塊石碑!”唐風已經辨認出了腳下是一塊不算大,但也不小的石碑。

    “石碑?”韓江騰地站了起來,“上面有字嗎?”

    “有!而且是西夏文。”唐風難掩興奮之情。

    “哦!寫的什麼?”

    唐風的手有些顫抖地輕輕拂去石碑上的灰土,慢慢地從嘴里讀出了三個字,“大——白——泉!”

    “大白泉?!這處海子叫大白泉,怪不得這里的水是白色的。”韓江似乎明白了海子的水質。

    一陣沉默後,韓江又催促道︰“你繼續啊!”

    “什麼繼續?”唐風一臉無辜。

    “繼續念啊!”

    “沒了!”

    “什麼?這麼大一塊碑就三個字?”

    “嗯,就三個字,三個大字。底下還有一行小字是年號——天授禮法延祚八年七月二十四日立。”唐風又把底下的小字念了一遍。

    “就這麼點字,白高興一場,合著就是一塊告示碑!”韓江一臉沮喪。

    唐風倒還在琢磨這塊碑,“雖然就三個字,但還是有些價值,首先,它告訴我們這處海子自古就是白色的,其次,這個‘大’字說明這里在西夏時期應該很大,再結合碑所在的位置,西夏時這個海子的水要比現在多很多,水線應該在這塊碑倒地的位置。”

    “這麼大?怪不得叫大白泉!”梁媛驚嘆。

    “還不僅僅如此,這塊碑還告訴我們這里是一處泉,那麼水底下應該有泉眼,才保證了這個海子在茫茫沙海中千年不干!”唐風推斷道。

    “這茫茫沙海底下竟然有泉眼?”梁媛感到吃驚。

    “這並不奇怪,敦煌的月牙泉就是一處沙漠中的泉眼。巴丹吉林沙漠在漢代曾是廣袤的湖面,被稱為‘居延海’,後來氣候惡化,水源斷流,逐步變成了今天的沙漠戈壁,但是沙海中還是留下了一些海子,這些海子之所以能千年不干涸,多半是因為能得到泉眼的補充。”唐風解釋道。

    “真是神奇的沙漠。”梁媛驚嘆。

    “當然,這塊碑帶給我的驚喜還不僅僅是這三點,最重要的是它向我們說明了立碑的時間,天授禮法延祚八年七月二十四日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時間是元昊在位後期的年號,而這個時間馬上讓我想到了瀚海宓城,按照大喇嘛的說法元昊修築瀚海宓城的年代正是這個時期,這進一步說明此碑很可能是元昊下令所立。不要小瞧這塊碑,這塊碑雖然不大,但是在這茫茫沙海中立這麼一塊碑,在當時也絕非易事,你們想想,元昊為什麼要在此地立這塊碑?”唐風環視韓江和梁媛。

    韓江眼前一亮,“看來這里的性質與黑石相仿,這里很可能在當時處於一條道路附近,為了給路過的人標明水源,故立此碑。”

    “對!只是…只是我們現在丟了GPS,無法判斷具體位置,無法弄清這處大白泉究竟在哪條路線上。”唐風邊說邊擺弄著指南針。

    “可這水不是有毒嗎?元昊怎麼還會標示水源呢?”梁媛忽然問道。

    “我恰恰說明西夏時,這里的水是沒有問題的,如果水里有毒,這塊告示碑一定會告示大家不要引用這里的水,但是我沒在碑上面看到這樣的文字。”唐風道。

    “也許在碑的反面呢?”

    梁媛一句話,讓唐風一驚,是啊,還有反面,怎麼自己這麼武斷呢,於是,三人一起用力,將這塊“大白泉碑”翻了過來,唐風沒在石碑後面發現一個字,卻在原本被石碑壓著的沙地中發現了一個綠皮的小冊子。

    三人的注意力已經從石碑上轉移到綠皮小冊子上,唐風拾起小冊子,發現這是本《簡明俄漢詞語手冊》,因為年代久遠,唐風剛一翻動小冊子,小冊子枯黃的紙張便開始脫落,翻了幾頁,唐風覺得平淡無奇,“這就是本俄漢詞典,中俄兩種文字對照,應該是當年科考隊隊員的遺物,從這本書的樣式和出版看,它的主人應該是一位蘇方的隊員。”

    “可是這個小冊子怎麼會正好被壓在了石碑下面?”梁媛好奇地看看石碑空無一字的反面,又看看面前這個小冊子。

    唐風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韓江還不死心,接過小冊子,翻了起來,韓江的勁比唐風大,他一翻起來,小冊子脫落的更嚴重,唐風不得不提醒他,“你輕一點,照你這麼翻,小冊子還沒翻到最後就該散架了。”

    韓江沒理唐風,繼續野蠻操作,翻到最後一頁時,韓江笑道,“怎麼樣,我翻到最後一頁書也沒散…”

    韓江忽然沒了聲音,唐風和梁媛盯著韓江,韓江半晌才指著小冊子最後一的空白頁說道,“你們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唐風這才注意到,在小冊子最後一頁的空白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全是俄文,“好像是一封書信,好漂亮的書法體俄文。”

    唐風怔怔地盯著那雋秀漂亮的書法體俄文看了好一會兒,看到最後,唐風不禁長嘆一聲道︰“真是一封感人的信。”

    “感人的信?”韓江不解。

    “是一位母親寫給自己孩子的,她應該是某位科考隊隊員…”

    韓江忙打斷唐風的話,“等等,等等,你說什麼?一位母親寫給自己孩子的?科考隊有女隊員嗎?”

    “好像沒聽說,我爺爺沒提到過,馬卡羅夫和米沙也沒提到過,不過韓隊你也不能排斥女性啊!”梁媛不滿地說道。

    唐風想了想,“這確實有些奇怪,按理那個年代選拔隊員參加這麼危險和艱難的的行動,是不會帶女隊員的,更何況一個女的跟一堆大老爺們一切行動,也不方便!但是這確實是一個母親寫給自己孩子的臨終絕筆。”

    “你再好好看看,也許不是科考隊遇難時寫的。”韓江還不相信。

    唐風搖搖頭,“你不相信也沒用,我翻譯給你們聽。”說著,唐風緩緩讀出了這封母親寫給孩子的信。

    親愛的阿廖沙

    或許一切都是徒勞的,或許你永遠無法看到這些文字,這就是宿命!親愛的孩子,你現在在哪兒?在做什麼?是否感到幸福?是否想起了媽媽?

    命運從一開始對你就是不公平的,你出生在那樣一個荒唐的年代,從一生下來就失去了你的父親,和我一起被放逐到荒涼的西伯利亞,飽嘗人間冷暖,在西伯利亞凜冽的寒風中,你曾用幼小的身體為我送來滾燙的烤土豆,我永遠忘不掉你那被凍得通紅的臉蛋。

    這些都是荒唐的宿命,過去我不相信命運,但是現在我相信了,我的命運和你的命運都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注定,“如果要想扭轉我們家族的宿命,就只有去東方,在那里改變我們的命運。”這句話一直在我耳旁回響,特別是這幾天,這種宿命的呼喚愈來愈強烈了。但是我卻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跳出命運的束縛,我本有機會和你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我鬼使神差地來到了中國。

    這是一段並不傳奇的旅程,甚至有些乏味,我們遭遇了可怕的黑塵暴,黑塵暴並沒有奪去我們的生命,但是我們卻徹底在沙漠里失去了方向,這里的磁場異常而多變,天氣可怕而詭異,周圍全是漫漫黃沙,無邊無垠,沒有一絲生機,沒有一絲希望,指南針的指針如瘋狂的精靈在跳舞,始終無法給我們帶來確定的方向。

    昨天,命運又和我們開了一個大玩笑,當我們已經精疲力竭,等待死神來臨之時,一個海子出現在我們面前,所有的人都撲向了這個海子,這可能是方圓幾百里唯一的水源。但是理智告訴我們,這水很可能不能飲用,因為這海子的水呈詭異的白色,我們的設備早已在可怕的黑塵暴中丟失,無法檢測這里的水質,大家在烈日下炙烤,在希望和絕望之間徘徊,最後,有一部分人不願再等待,他們嘗試了海子里的水——死亡之水!他們很快就倒在了岸邊。

    有經驗的生物學家說那些人是中了毒,但是無法判斷這種毒是天然形成的,還是有人在海子里下了毒,我們剩下的人不敢再嘗試,又沒有氣力再繼續走,關鍵是不知道該往哪里走?我們只能靜靜地等待死神的降臨!但還是有人不願等待命運的審判,他們離開了我們,走向了沙海深處,希望他們能走出沙漠,但是誰都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我親愛的孩子,你的母親此刻正在用最後的力氣寫下這些文字,我已不可能改變這一切,希望你能改變我們家族的宿命,如果不能,那麼你就及早退出,像一個正常人那樣去生活,再也不要奢望去改變什麼…

    唐風讀完了整封信,緊鎖眉頭,“信的最後,筆跡越來越凌亂,越來越虛弱,可想而知,寫下這封信的人是在用勁最後一點氣力在寫,但是她似乎沒能堅持到最後。”

    “聽了半天,滿篇全是‘宿命’,不斷提到這個詞,讓我想起了刻在胡楊樹上的那個‘宿命’!”韓江的思緒又回到了胡楊林。

    “是的,我也想起了那個‘宿命’,也是俄文,和這小冊子上的字跡頗有幾分相似,當然我還不懂俄文筆跡的鑒定,所以還不能判斷兩者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唐風極力回憶刻在樹干上的那個“宿命”。

    “更重要的是胡楊木樹干上的‘宿命’,出現在一個很特別的位置。”韓江提醒道。

    “你是說科茲諾夫那幅地圖?”

    “嗯。我們當時就看出來胡楊木樹干上的那幾個地名,和‘宿命’這個單詞不是一人所刻,並懷疑有可能是科考隊的蘇方隊員所刻,那麼,這人為什麼不刻在別的胡楊木上,偏偏刻在有科茲諾夫地圖的這棵胡楊木上?所以我想兩者看似沒有什麼聯系,但卻隱含著不易察覺的聯系。”韓江分析道。

    “這麼說來,科考隊中有人和當年科茲諾夫探險隊有關系,這是之前我們所不知道的!如果在胡楊木上刻下‘宿命’的人,就是寫這封信的女人,那麼,她就應該和科茲諾夫探險隊有著某種聯系。”

    韓江聽了唐風的話,擺擺手,“現在下這個結論,為時尚早,我們再來看看這信上透露出什麼信息。第一段一連幾個問句,看出這位母親在生命即將結束前對孩子不舍的眷戀,無助的吶喊。第二段,敘述了她和兒子早年在西伯利亞的一段艱難歲月,看樣子他們是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去的。”

    “那很有可能是三十年代末的大清洗時代。”

    “最奇怪的就是這第三段。反復提到‘宿命’‘命運’這兩個詞,幾乎沒有什麼邏輯性,像是祥林嫂一樣,念念叨叨地說什麼宿命啊,命運早就注定啊,沒法改變啦!不明白她要表達什麼,難道是瀕死狀態中的喃喃自語,但看她後面的敘述卻又條理清晰,真是奇怪!”韓江晃著腦袋,不明白這女人為什麼如此。

    “也許這一段正是這個女人所要表達的,看,這句話,‘如果要想扭轉我們家族的宿命,就只有去東方,在那里改變我們的命運。’這句話反復在她耳邊響起,可想而知,這句話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可是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唐風在反復咀嚼這句像是咒語一樣的話語。

    “我不明白這話,不過最後那句倒是一句有用的話,‘我本有機會和你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我鬼使神差地來到了中國。’說明她本來是可以不來中國,不參加科考隊的,但是她還是鬼使神差地來了。這句話反過來看,也許可以解釋剛才那句話,他來中國參加這次科考,這就是她的宿命,所以整個第三段,念念叨叨半天就是要說明她來中國,是因為可怕的宿命。”韓江解釋道。

    “第四段說了她,也是科考隊在沙漠中的遭遇,這些該死的遭遇,我們都遇上了,但是我還要特別注意到最後說的那句‘指南針的指針如瘋狂的精靈在跳舞,始終無法給我們帶來確定的方向。’這句話讓我不寒而栗。”

    唐風說到這,看看韓江,又看看梁媛,三人全都明白接下來他們所要面對的可怕局面。

    長時間的可怕沉默後,韓江又開口了,“第五和第六段是我最感興趣,她詳細講了在大白泉的遭遇,果然如我們之前推斷的那樣,科考隊在喝不喝這里水的問題上,發生了分裂,一部分隊員喝了大白泉的水後,立即倒地身亡,其余隊員不敢再嘗試這死亡之水,又精疲力竭,失去方向,於是只能在這里等待死神的降臨,正是在死神降臨前,這個女人寫下了這封信。”

    “果然有毒?!可我們喝了到現在也沒事!唐風,你剛才喝得最多,你現在有什麼不良反應嗎?”梁媛驚詫地看著唐風。

    “靠,你盼著我中毒啊,你看我這樣,像是有不良反應嗎?”

    “那就奇怪了,為什麼當年科考隊的人會中毒呢?”梁媛緊鎖眉頭。

    “或許我們還可以從這封信中看出些端倪來,信中提到有生物學家認為那些人是中了毒,但是無法判斷這種毒是天然形成的,還是有人在海子里下了毒,這句話突然打開了我的思路,我還是堅持我最初的判斷,我還是懷疑馬昌國!”唐風斬釘截鐵地說道。

    “懷疑馬昌國?你認為是馬昌國他們在海子里投了毒?!”韓江反問道。

    “是的,你們想想馬昌國為什麼在胡楊林里偷偷放了科考隊攜帶的飲用水,這樣做對他們來說可謂一舉兩得,一,可以使科考隊陷入恐慌,二,他們可以以水做籌碼,拉攏威脅科考隊中的一些人,比如他們拉攏米沙。那麼要想實現這個目的,除了放掉科考隊攜帶的水,還要切斷科考隊所有可能獲得的水源。”唐風推斷道。

    “所以他們在沙漠里的海子中都投了毒?”梁媛驚道。

    “是的,我想就是這樣。”

    “可…可馬卡羅夫回憶說,在科考隊的飲用水被放光的第二天,他們兵分幾路,分頭在附近尋找水源,結果都沒找到啊!”梁媛想起了馬卡羅夫的回憶。

    “不錯,他們肯定沒有找到,如果科考隊尋找仔細的話,那麼說明胡楊林附近確實沒有水源,但是老馬說過科考隊上午兵分五路出發前,約定最遲天黑前要返回營地,所以他們尋找的距離是十分有限的,大白泉很可能在他們尋找的距離之外,據此,我們也可以判斷一下大白泉距胡楊林的距離,應該是徒步折返一天路程之外。”唐風估算出了大白泉和胡楊林的距離。

    “我們看來離開胡楊林已經很遠了。”梁媛驚嘆。

    “嗯,科考隊雖然沒有找到大白泉,但是卻被黑塵暴吹到了這里,這里很可能是距胡楊林最近的水源地,所以它早被馬昌國投了毒。”

    韓江聽了唐風的推斷,點點頭,“看來這是最接近真相的推斷了。大白泉水下有泉眼,可以不斷補充新的水源,又過了這麼多年,所以現在大白泉里的水早已沒了毒。”

    “可還是不能解釋這水為什麼發白啊?”梁媛問道。

    “這可能是因為此地的土壤中含有某種特殊的礦物質吧!這不是我們要研究的,我想大白泉已經真相大白了。”

    “不!還沒有完。”唐風打斷了韓江了話,“信的第六段中特別提到了後來有幾個人不甘心就此坐以待斃,於是離開了大部隊,自己尋找出路去了。這兩句話又向我們提供了重要的信息,科考隊沒有全死在這兒,我們剛才統計了發現的屍骨,這里一共是二十八具屍骨,加上三具在魔鬼城發現的軍官遺骨,是三十一具,另外還有三名幸存者,這樣算來,確實應該還有幾位隊員不知所蹤,他們中可能有的在黑塵暴中就已經遇難,但更有可能是後來離開了這里,自己尋找出路,但是他們多半凶多吉少,沒有再走出沙漠。”

    “這幾個人當中包括米沙,馬卡羅夫和我爺爺嗎?”梁媛問道。

    “我想應該不包括他們三人,因為在他們三人的回憶中都沒有提到大白泉,再者,老馬和你爺爺回到營地時,科考隊的人已經消失了,他倆是單獨逃離沙漠的;至於米沙…米沙後來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這才有了那封信中所謂‘無與倫比的大門’。”唐風判斷道。

    “那麼,那些在大白泉離開大部隊的隊員,最後命運如何呢?”

    唐風沒有馬上回答梁媛的問題,而是靜靜地想了一會兒,才道,“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們去了哪里?他們能去哪里?首先,我想他們沒有走出沙漠,科考隊失蹤後,救援很快展開了,如果他們走出了沙漠,應該會被救援隊發現,但是除了老馬和梁老爺子,沒有…沒有人再被發現!而米沙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馬昌國也極有可能走到了死亡綠洲,他倆應該是在多日之後,自己走出沙漠的,那麼,其余幾個科考隊員會不會也走到了死亡綠洲,甚至是找到了瀚海宓城?”

    “這樣一來,整個科考隊最後的遭遇全都可以推斷出來了。”韓江的思緒像是回到了半個世紀前那個可怕的夏日。

    科考隊的最後遭遇,猶如電影一樣,在韓江眼前漸漸清晰起來,當馬卡羅夫和梁雲杰回到營地時,營地已經空無一人,因為之前有經驗的隊員已經判斷出將有黑塵暴來襲,於是,科考隊隊員緊急撤離,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規模空前的黑塵暴襲擊了已經離開營地的科考隊,待黑塵暴過去後,大部分隊員並沒有死,在經過艱難跋涉後,他們匯聚在大白泉,面對顏色怪異的泉水,科考隊內部在對待水源的問題上發生了分歧,果然,大白泉因為被馬昌國下了毒,一部分隊員喝了後,倒地身亡,另一些隊員選擇了離開,不知所蹤,剩下的隊員則活活渴死在沙地上…

    “當然,現在認定是馬昌國下的毒,也許為時尚早!我們還需要更準確的證據。”韓江總結道。

    “可怕的是,我們今天面臨著與當年科考隊一樣的遭遇。”梁媛面目懼色。

    “不,至少我們還有水,如果當初大白泉的水可以飲用的話,說不定科考隊就不會全軍覆沒了。”韓江道。

    “但是我們該往哪里走呢?就算我們有水,我們也不能一直呆在這里,而我們三個人只有三個水壺,能攜帶的水是十分有限的,如果不能找準方向,恐怕我們還是難逃科考隊的厄運!”梁媛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也許…也許我們還應該從這封信里找線索!”唐風突然又冒來這麼一句。

    “信里?這封信不已經讀完了嗎?”韓江不解其意。

    “還有最後一段呢!”

    “最後一段?最後一段沒啥意義啊,又扯到了命運上來,告誡他的孩子如果不能改變命運,就去過正常人的生活,還能看出什麼?”

    “你從她的筆跡上難道沒發現什麼嗎?”唐風反問韓江。

    韓江又盯著那雋秀的筆跡看了一會兒,“寫最後一段時,這個女人似乎已經精疲力竭,因此字跡越來越潦草,以至於最後一筆拖了老長。”

    “不錯,字跡越來越潦草凌亂,越來越無力,再結合最後一段的語句,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已經到了最後時刻,但是,你們想過沒有,她是怎麼把這個小冊子塞到石碑下面去的?”

    唐風這一提醒,讓韓江和梁媛都有些暈,是啊,她已經精疲力竭,哪還有氣力將小冊子平平整整地塞進石碑下?

    “首先,我們要搞清楚她為什麼要把小冊子塞進石碑下面,要知道她已經是要死的人了,有這個必要嗎?”唐風頓了頓,又自問自答地說道,“在她看來,很有這必要,因為小冊子上的那些文字是她的秘密,她並不想讓別人看見,所以才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不忘把這個小冊子藏好。”

    “秘密?這里面有多少秘密?我怎麼沒看出來?”梁媛有點懵。

    “至於這上面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現在我們還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我想隨著我們的步步深入,這上面的秘密將會一一展現在我們面前。單就最後的筆跡而言,就透露出了一個重要信息,她在最後時刻,就算她還有氣力將小冊子藏好,那麼這之後呢?這里可沒有發現她的屍骨啊!她去了哪里?”

    唐風一句話,點醒了韓江和梁媛,是啊,這個女人用盡氣力把小冊子藏在石碑下面,還有力氣去別的地方嗎?為什麼周邊不見她的屍骨,“唐風,你這一講,又讓我想起了胡楊林的那棵刻字的樹,我當時就疑惑,如果‘宿命’二字是某個科考隊隊員所刻,為什麼那棵樹離營地距離那麼遠?現在想來,有可能科考隊里,只有這一個女人,所以他始終和其他男隊員保持著距離,這里也是如此,蘆葦叢里有科考隊員得屍骨,北岸沙地里也有科考隊員的屍骨,這里在海子西邊,這個女隊員就在這里一個人寫下了那些文字,等待死神的降臨,可是後來她的屍骨卻不見了!這只有一種解釋,這個女人很可能沒有死,她在寫完最後一段後,一定又發生了什麼!”

    “太不可思議了,這里發生的事已經夠離奇的了,居然後面還發生了什麼?”梁媛直呼不可思議。

    “骨頭是可以開口講話的,這塊石碑旁本該出現一具女性的屍骨,但是卻沒有,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唐風道。

    “那你說這個俄國女人又去了哪里?如果他得救能離開這里,為什麼不把這個小冊子一並帶走呢?”梁媛反問唐風。

    “你這兩個問題,我現在都無法回答你,總之,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女人一定還會給我留下蛛絲馬跡,就看我們能不能找到了。”

    唐風又圍著石碑仔細查看了附近的沙地,確實沒有遺骨,甚至連其它的物品也沒有發現,“我想這個女人不是自己離開這里的。因為之前有幾個科考隊員不甘心在此等死,已經離開了,她若想離開,早就跟那些人一起離開了,但是她沒有,她選擇迎接死神的降臨,在最後時刻,她已經精疲力竭,可是最後她卻離開這里了…”

    “你想說是有人幫他離開這里?”梁媛驚詫地把目光投向了沙山後面。

    唐風吃力地點了點頭,“很有這個可能。”

    “還有誰?誰會帶著這個女人離開這里?米沙?”梁媛追問道。

    “不!不會是米沙。如果我推測不錯,帶她離開這里的人是馬昌國。”唐風十分肯定地說道。

    “馬昌國?!你為什麼肯定是馬昌國?”

    “這是明擺著的,如果大白泉的毒是馬昌國下的,那麼就說明他很熟悉這一帶的地形,至少比科考隊更熟悉。他的人馬也應該遭遇了黑塵暴,但他在脫險後,更容易找到生路,他很可能帶著他的人來到了這里,看見科考隊的人都已經死了,或者奄奄一息…”

    韓江打斷唐風的話,“但是馬昌國為什麼要帶走這個俄國女人呢?”

    “也許當時留在大白泉的科考隊員都已經死了,只有這個俄國女人還活著,所以馬昌國帶走這個女人。”唐風猜測。

    “可是我覺得這里面不那麼簡單!”韓江喃喃低語道。

    “韓隊,你不會是懷疑這個女人是科考隊的內奸吧?”梁媛忽然反問韓江。

    “內奸?”韓江一驚,“我倒還沒想到這一層,當年科考隊真的有內奸嗎?”

    “我看咱們在這兒猜也沒用了,明天一早繼續前進吧!”唐風提議道。

    “繼續前進?我們該往哪里走?”梁媛面露難色。

    唐風爬上沙山頂端,舉目四望,漫漫黃沙,該往哪里走呢?唐風用指南針判斷了一下方向,“我們就跟著這個俄國女人的足跡走。”

    “跟著俄國女人的足跡?半個世紀過去了,哪有她的足跡?”梁媛一頭霧水。

    唐風解釋道︰“如果這個俄國女人真的是被馬昌國帶走的,那麼,她會去了哪里?”

    “死亡綠洲?!”

    “對!我想只能是這樣,那麼,他們應該是往西走的,而且我判斷死亡綠洲和瀚海宓城就應該在離大白泉不遠的地方。”

    韓江也道︰“按照我的判斷,大白泉應該在胡楊林北面,那麼瀚海宓城確實應該是在大白泉的西邊。”

    “你們倆都想繼續向西走?”梁媛質問道。

    唐風和韓江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梁媛急了,“你們倆全都瘋了,就算你們說的都對,但是我們現在沒有吃的,沒有喝的,車和裝備也都丟了,就憑我們三個就能找到瀚海宓城?。”

    “水,我們可以帶大白泉的水,至於說吃的,咱們再堅持一下,我想瀚海宓城離這里徒步最多只有一天的路程,死亡綠洲那里肯定有可以吃的東西。”

    梁媛越聽越覺得唐風的計劃瘋狂,韓江卻贊同唐風主意,“再試一把!也許我們已經離瀚海宓城很近了。”

    “如果我們又在沙漠里迷失方向呢?”

    梁媛的話,讓兩人都沉默下來,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能否走出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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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2:20
第十七章 虛幻之城

    當天晚上,三人在大白泉旁露營,不敢與那些屍骨做伴,三人只好圍坐在那塊石碑旁,沒有篝火,好在這個季節夜晚沙漠里還不算冷。

    車上攜帶的手電筒和電池大都丟失,只有韓江的背包里還有一支手電筒和幾節電池,唐風拿著韓江的電筒,一個人盯著玉插屏的照片出神,他想在古地圖上找到大白泉的位置,但是古地圖上標示的幾處泉眼卻並沒有這個“大白泉”。

    唐風越看心里越不安,怎麼會沒有大白泉?在瀚海宓城東面,他沒有看見一處標示的泉眼,倒是北面有幾個泉眼,按理這里既然有西夏的石碑,古地圖上也應該有標示才對!唐風打了個哈欠,感到腹中饑餓,但現在只能忍著,他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照片,慢慢地合上了眼…

    唐風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他忽然覺得干熱的沙子下面變得潮濕起來,他在黑暗中用手在身旁的沙地上胡亂地摸索,是水!唐風感覺手上觸摸到冰冷的水,這是什麼水?不像是海子里被烈日炙烤的水,冰冷的水倒像是來自幽深的地下。

    唐風驚得坐起身來,發現大白泉里的水早已漲到了自己身下,東面的蘆葦叢被海子沒去了大半,北岸沙地上的屍骨也已被上漲的泉水淹沒,這…這是怎麼回事?唐風趕忙去找韓江和梁媛,韓江早已不見了蹤影,而梁媛卻被上漲的泉水一下卷到了海子中央…

    “救…救命!”梁媛發出淒厲的呼救聲,突然,水流變得湍急起來,打著漩渦,梁媛在水面上拼命地掙扎,但卻都是徒勞,唐風伸出手臂,想去抓梁媛的手,但還沒等他夠到梁媛的手臂,迅速上漲的水流已經將她包圍,水流越來越湍急,梁媛的呼救聲斷斷續續,最後完全被淹沒在漩渦中…

    “不!媛媛——”唐風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驚醒過來,四周死一般寂靜,大白泉的水面一如白天看到的那樣,並沒有上漲,水面泛著幽光,完全是一潭死水。難道自己又做了一場噩夢?這個夢似乎很短,也不是那麼清晰,那個戴面具女子也沒有出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風的叫聲驚醒了韓江和梁媛,“你又亂喊什麼?”韓江怒道。

    “我又做噩夢了,夢見…夢見你和梁媛都被這海子吞了。”

    “吞了?海子吃人?”

    “不,是海子里的水突然漲了起來,把你們倆都卷了進去。”

    “靠,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這一潭死水,怎麼可能上漲?還把我和梁媛卷走?你自己怎麼沒被卷走?”

    “我…我不知道,但依稀夢里就是這樣一個場景,海子里的水突然上漲,變得水流湍急,你們倆都被卷到了漩渦中。”唐風極力在回憶著夢里的場景。

    “難道這水里還有什麼玄機?”梁媛喃喃自語著,竟走到了海子岸邊。

    “小心!”唐風大喊道。

    但是大白泉里的水並沒有發生變化,梁媛回過身,怔怔地望著唐風,“怎麼,你還真以為水會漲上來?”

    “不!我不知道。總之,這是一個奇怪的海子。”

    “你想得太多了,所以老做噩夢…”

    梁媛和唐風正說著話,突然,韓江發現了一些異樣,“梁媛,你看你的腳!”

    梁媛一驚,忙低頭看去,剛才站在岸邊的梁媛,這會兒海子的水已經沒過了她的腳面,梁媛驚得尖叫起來,忙向沙地高處跑去,梁媛一頭扎在唐風懷里,不敢再看那詭異的海子。

    唐風死死盯著平靜的水面,壓低了聲音,仿佛不願驚動這兒的幽靈,“看來我的夢都是真實的。”

    “別太武斷了,這會兒下結論為時尚早!”韓江說著向岸邊走去。

    “嗨,你要干嘛?小心。”唐風告誡道。

    但是,韓江已經走到了岸邊,十多分鐘過去了,唐風發現海子並沒有出現他夢中的快速上漲,更沒有激流旋渦出現,但是它剛才卻真實地在上漲。

    “媛媛,你剛才挪動過腳嗎?”唐風轉而問梁媛。

    “我一開始就站到了岸邊,然後轉了一個身,就算挪動腳,也是往地勢高的地方挪動,不可能再往水里面挪動。”

    “那就是說剛才大白泉的水面確實上漲了。”唐風若有所思地盯著水面。

    韓江從岸邊走了回來,說道︰“大白泉的水位確實發生了上漲,但是上漲的幅度很慢,而且現在已經停止了。”

    “這是什麼原因?”

    韓江搖搖頭,“誰知道呢,也許天亮之後,水位又會回落下去。”

    “這不正說明了大白泉水下有泉眼,晚上是它新陳代謝的時候。”梁媛說道。

    “新陳代謝?”唐風和韓江對這詞都有些吃驚。

    “用新水換去舊水,這樣才能保證這汪泉水常年不干,還可以飲用,而且這里的水呈白色,估計也與泉眼下的礦物質有關。”梁媛分析道。

    “但是…但是在那個夢里,海子的水是快速漲了上來,像有巨大的吸力,將海子邊的東西都吸進了水下。”

    “行了,別老提你的夢了,這個海子總共就這麼大,就算漲水,也不會有多大的吸力。”韓江若無其事地又躺在那塊石碑邊上,“還是抓緊時間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唐風和梁媛走到了更高的地方,才安心躺下來休息,但是唐風盯著那閃著幽光的水面,卻怎麼也無法再次入睡。

    夜里被折騰了這麼一下,第二天直到艷陽高照,韓江和梁媛才醒過來,兩人醒過來,看大白泉似乎和昨天一樣,水位並沒有明顯上漲或回落。但是唐風卻不見了。

    韓江環視海子周圍,不見唐風,他和梁媛不約而同地回身看了看身後的沙山,趕忙朝沙山上奔去,翻過沙山,他們看見了唐風的背影,唐風站在不遠處另一座高大的沙山上,韓江和梁媛呼喊唐風下來,但是唐風卻怔怔地佇立在那座高大的沙山上,一動不動。

    韓江和梁媛疑惑地也登上了那座高大的沙山,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在大白泉的西邊,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一片豐饒的綠色,而在那綠色之間,金黃色的大屋頂和鎏金的塔剎閃耀其間,一派壯麗,異於人間!

    “這…這是什麼?”梁媛一臉驚嘆。

    “這樣壯觀的景象只能是瀚海宓城!”韓江喃喃說道。

    “難道不會是海市蜃樓嗎?”梁媛忽然問道。

    “海市蜃樓?”韓江又向遠處眺望,搖搖腦袋,“不,這麼壯觀,這麼真切的美景,它絕不會是海市蜃樓。”

    韓江和梁媛說了半天,唐風一直沉默不語,直到唐風轉過身,沖韓江和梁媛突然冒出來一句,“我們可以出發了!”

    說完,唐風轉身回到了大白泉的石碑旁,梁媛在後面追問,“出發?向那座城市進發?”

    “對!我看過指南針,那座城在大白泉的正西方,完全符合我們昨天的判斷。”

    “可是…可是當年科考隊的人為什麼沒發現?我相信如果他們看到這座城市,絕不會在這里坐而待斃?”梁媛反問道。

    “因為他們被高大的沙山阻擋了視線,很多事就是這樣,只需要你再堅持一下,勝利就在前方向你招手。如果不是我凌晨驚醒,如果不是我驚醒後再也無法入睡,如果不是我攀登上這座高大的沙山,誰能想到瀚海宓城已經離我們是如此之近!”唐風自信地說著。

    “你不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嗎?”梁媛還是不敢相信。

    “不!我們已經吃盡了苦頭,瀚海宓城它該露面了,當年的那些科考隊員在這兒坐以待斃,最終成了一具具白骨,而那幾個離開隊伍的隊員,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還有…還有那個俄國女人,她被馬昌國帶走,他們也很能去了瀚海宓城,所以成功有時候只是一步之遙。”唐風一邊將自己的水壺在大白泉中灌滿,一邊自顧自地說著。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回來的!”梁媛提高嗓音。

    唐風一怔,但是很快唐風就轉過臉,扶著梁媛的肩膀說道︰“媛媛,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我們只能找到瀚海宓城。”

    梁媛不再說什麼,三人默默地準備好僅有的裝備,帶上三壺泉水,便匆匆上路,向著那座輝煌的城市前進。

    一路向西,唐風離開大白泉時,抓了一把蘆葦,沒走一段,便將一支蘆葦插在沙地里,作為標記,這樣即便沒能找到瀚海宓城,即便在沙漠里迷失方向,他們仍然可以順著蘆葦標記,返回大白泉。

    可是,就算能返回大白泉又有什麼用呢?這里沒有食物,即便有水,他們還是會被活活餓死在沙漠中。

    三個人冒著烈日,一路朝著那座輝煌的城市前進,毒辣的太陽烤著炙熱的沙子,似乎要把沙漠中的一切全部融化,唐風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沙漠中艱難跋涉,腳下的沙子滾燙,每當小腿整個陷進沙子里時,唐風就覺得自己的小腿仿佛被炭火燒烤。

    熱浪滾滾的沙漠里,一切都顯得虛幻起來,汗水流進了唐風眼里,唐風抹一把臉上的汗,前方的城市又忽然變得那麼真實,而且自己已經離它那麼近了,仿佛觸手可得!但是,不論唐風如何加快速度,那座輝煌的城市卻總是與自己保持著距離,仿佛美麗的少女,不願顯露她的美麗臉龐。

    一天很快便過去了,當夜幕降臨時,那座輝煌的城市依舊佇立在地平線盡頭。三人精疲力竭地倒在沙漠里,梁媛的水已經喝完,唐風和韓江的也所剩不多,三個人誰也不想再向前走一小步,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離開沙漠。

    可是第二天清晨來臨時,他們仍然置身在沙漠中,而更可怕的是一直在他們前方的那座輝煌城市竟然不見了。四周全是荒涼的沙漠,他們知道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他們在沙漠里徹底迷路了。

    梁媛癱坐在地上,小聲哭泣著,“都是你們,我說了那是海市蜃樓!你們不聽,現在咱們迷路了。”

    “可…可那座城市卻是那麼真實,曾經離我們已經那麼近!”唐風也沒了主意。

    韓江也癱坐在地上,“好了,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什麼意思?”唐風反問。

    “梁媛說得對,那確實是海市蜃樓。”

    “不!我確信那就是我們苦苦尋找的瀚海宓城!”唐風大聲嚷道,但他隨即又放低了聲音,“好,就算那是海市蜃樓,但我想它也是折射了瀚海宓城真實的場景。”

    “你就這麼肯定?”韓江問。

    “那片綠洲,綠洲中輝煌的古代城市,與我想象中的瀚海宓城一模一樣,難道它還能是其它模樣嗎?”唐風反問韓江。

    韓江沉思下來,半晌,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不管那是不是瀚海宓城,我們都不可能繼續往前走了,我們的食物和水已經耗盡,我們只能選擇先退出沙漠,重新裝備好,才能再來尋找瀚海宓城。”

    “退出沙漠?”唐風一愣,“怎麼退?我們現在就算要退出沙漠,也不那麼容易了。我們已經在沙漠里迷了路…”

    “向東走,只要向東走,我們就一定能走出沙漠!”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向東走?”唐風扭頭向東面望去,來時他所插的蘆葦早已不見了蹤跡,東面是一望無垠的連綿沙丘。

    “對!現在只有退出沙漠才有希望。”梁媛附和韓江。

    唐風無奈地跟著韓江和梁媛向東撤退,三人狼狽不堪地尋找著唐風插下的蘆葦,可是蘆葦枝斷斷續續,到最後完全看不到了,大白泉也消失在了茫茫沙海。

    唐風和韓江反復辨認方向,韓江確信他們是在向東方走,只要這樣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出沙漠。

    但是三人在炙熱的沙漠里走了整整一天,除了黃色,他們沒有看到任何其它的顏色,更不用說走出沙漠。

    黃昏時分,梁媛終於支撐不下去,撲倒在沙地上,唐風忙去攙扶梁媛,“媛媛,媛媛再堅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就能走出沙漠了。”

    “我…我不…不行了…”

    “不,再堅持一會兒。都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唐風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

    梁媛倒在唐風懷里,顫巍巍地從衣領里又掏出了那個雞心項鏈,那里面有她母親的相片,梁媛想打開那個雞心項鏈,但是她已經沒有一絲氣力,唐風的臉頰上流下了兩行淚水,他幫梁媛打開了雞心項鏈,梁媛的母親在照片中還是那麼年輕美麗。

    唐風也已精疲力竭,但是他不能放棄梁媛,他使出渾身力氣,一把將梁媛背了起來,但是他沒走出五步遠,便帶著梁媛一起摔倒在沙漠中。

    韓江看看他倆,使勁地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苦命的鴛鴦!”他也癱倒在沙地上,汗水從頭上流淌下來,躺進了韓江的眼楮,他的眼楮模糊起來,韓江伸手揉了揉眼楮,突然,一個黃色的東西在韓江眼前一閃,那是什麼?

    韓江強打精神,坐了起來,他看見在不遠處的沙地上,有一個小精靈正在盯著他們,唐風和梁媛聽見動靜,也支撐地坐了起來,但還沒等他倆反應過來,韓江已經瞪著一雙饑餓的眼楮向那個小精靈撲了上去。

    唐風和梁媛吃驚地看著韓江,待韓江再轉過來時,他們看見韓江此刻完全變成了一個野人,嘴角滴著鮮血,嘴里正起勁地嚼著東西,隨著嘴里的咀嚼,韓江一會兒眉頭緊鎖,一會兒又面露悅色,再看韓江手上,右手是滴著鮮血的匕首,左手上則拖著一個唐風和梁媛都不認識的奇怪生物。

    唐風盯著那東西,覺得有些眼熟,“這是什麼?好像蜥蜴!”

    “對!就是蜥蜴。”韓江吐了一口嚼不爛的東西,噴著滿口血沫說道。

    “蜥蜴?我印象中的蜥蜴都是在原始森林里!”唐風皺著眉說。

    “這是沙蜥,沙漠里的蜥蜴。”

    說著,韓江將手上那條沙蜥扔在了唐風身前,唐風本能地往後一躲,韓江笑了,“你躲什麼?這就是你的午…哦!不,是晚飯了,不管午飯,晚飯了!”

    “什麼?你…你讓我吃這個?!”唐風驚愕。

    “吃這個怎麼了?你還有別的東西吃嗎?野外生存,你也是練過的?”

    “我…”唐風面露難色,他盯著這只已經被韓江開膛破肚的沙蜥,一陣惡心,但是胃里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供他嘔吐。沙蜥的心臟似乎還在跳動,韓江一指沙蜥的心臟,“你倒是快啊,喝它的血,不要讓它的血都流光嘍!”

    “這里面不會有寄生蟲吧!”

    “媽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煩寄生蟲!你不吃我吃了。”說著,韓江又趴在沙蜥的血管上喝起血來。

    唐風扭過頭,看看虛弱的梁媛,“就算我們能吃,你看看梁媛,她那樣,能吃嗎?”

    “你她現在最虛,才最需要吃。”

    “能不能烤熟了再給梁媛吃?”

    “你當這是野外燒烤啊!你要有本事在這兒鬼地方生火做飯,我就等你燒烤。行了,別唧唧歪歪了,將就一點吧!”

    韓江說完,從沙蜥身上割了一塊肉,遞給梁媛,梁媛一看這條還在滴血的沙蜥肉,皺著眉頭,猶豫著,不敢往嘴里送。

    韓江笑了,“大小姐,我告訴你,這塊肉是沙蜥身上最好最嫩的一塊,就好比牛身上的牛柳,豬身上的里脊,你就別挑剔了,趕快享用美餐吧!”

    “媽的,你這時候就別給我提什麼牛柳,里脊了!”唐風抱怨道。

    梁媛手里拿著那條肉,還是不敢放到嘴里,韓江急了,“大小姐,這麼好的沙蜥刺身,要是擱到北京,香港的五星級酒店,那可貴啦!您就別猶豫了…”

    韓江還在說著,梁媛一閉眼,把那塊肉吞進了嘴里,梁媛想直接咽下去,但是那塊肉還挺大,咽不下去,梁媛緊鎖眉頭,只好一點一點咀嚼。

    “對!就這樣,不要吞,要慢慢嚼,你會感到一種美妙的味道,有點像五成熟的牛排,又有點像細嫩的三文魚刺身,開始有點土腥味,但是當你的舌尖慢慢適應這種味道,你就會覺得這是人間最美味的極品!”

    在韓江的循循善誘下,梁媛閉著眼,一點一點把那條肉吃了下去,“怎麼樣?好吃嗎?”韓江問梁媛。

    梁媛竟然點了點頭,於是,韓江又割了一條肉遞給她,“媛媛,你成熟了,你知道我們要想走出沙漠,就必須多吃點,雖然我知道這味道很難讓人接受。”

    梁媛點了點頭,又將這條肉吃了下去,唐風見梁媛如此勇敢,也只好捏著鼻子生吃了一大塊沙蜥肉。

    三個人這會兒恢復了一些體力,韓江突然跪在地上,大叫起來,“這只沙蜥可算是救了我們的命了!萬能的主啊,神啊,上帝,耶穌,佛祖,關老爺,孔聖人,玉皇大帝啊!——感謝你們一起賜給我食物,阿門!阿彌陀佛!無量壽佛!”

    唐風好懸沒樂了,“你到底這是信得哪門子教啊?”

    “不管,誰能保佑我們出去,我就信誰?要是他們都能顯靈,我回去就把他們全供起來!”韓江信誓旦旦地說道。

    “全供起來?那這些神仙還不打起來。”唐風苦笑道。

    “那是天上神仙的事,我煩不了,我只管眼前!”

    “眼前…那你就要看神仙們還保不保佑你了…”唐風忽然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你怎麼了?”韓江發現唐風不但聲音變了,而且眼神也變得驚恐起來。

    “你…你身後…”

    韓江猛地轉過身來,他看見一只巨大的爬行動物正緩緩地向他們走來,這是一只巨型沙蜥,看樣子足有兩米長,嘴里不斷向外吐著須子,正瞪著一雙圓鼓鼓的眼楮,盯著韓江。

    韓江不知道這只巨型沙蜥是剛才那只小沙蜥的母親,還是父親,亦或是嗅到血腥味,也想來分一杯羹的同類,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這種威脅竟讓他在炙熱的沙漠里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韓江曾經只靠一把匕首,和野狼,藏獒,雪豹這些猛獸搏斗,但是和眼前這只巨大的爬行動物遭遇,卻還是第一次。

    韓江緊握匕首,向後退了兩步,擺出了要和巨型沙蜥正面決斗的架勢,但是當巨型沙蜥猛地向它撲來時,韓江還是選擇了躲閃,巨型沙蜥從韓江身旁沖了過去,轉過身,巨型沙蜥卻靜靜地躺在沙漠上,不再動彈。

    唐風護著梁媛,躲在韓江身後,三人一起盯著巨型沙蜥,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沙蜥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它怎麼了?剛才被你刺到了?”唐風小聲問韓江。

    “刺個屁!我看它那沖過來的架勢,還敢刺它?”

    “那它這是怎麼了?睡著了?”

    “我以前曾聽說沙漠中有一種蜥蜴,體型巨大,行動笨拙,但是當它在陽光下曬足日光浴,吸收了充分的熱量時,皮膚就會變黑,變得異常敏捷,我想今天我們就遇到了這樣的蜥蜴。”韓江回想起了傳說中的蜥蜴。

    “難道這只巨型沙蜥就是這種蜥蜴?”

    “你看它,正在吸收沙漠里的熱量,注意看,它的皮膚正在起變化…”

    “是啊!開始變得發黑!”唐風叫了起來。

    “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小心!”

    韓江話音剛落,那只皮膚已經變成黑色的巨型沙蜥猛地向他們沖了過來,唐風護著梁媛倒向了一邊,韓江倒向另一邊,但是巨型沙蜥這次變得異常敏捷,它一下撲空,立即掉頭再次向韓江撲來,還沒等韓江站起身來,就被巨型沙蜥撞到在一個凹陷下去的沙坑里。

    巨型沙蜥死死趴在韓江身上,紅色的舌頭已經可以舔到韓江臉上,韓江揮舞鋒利的匕首,不停地向沙蜥的軟腹部刺去,但是韓江的手臂卻被沙蜥一把擋開,韓江再次揮舞匕首,向沙蜥刺去,沒等韓江的匕首到,沙蜥猛地擺動如鋼鞭粗的尾巴,正打在韓江的身上,韓江感到一陣劇痛,手中的匕首險些撒手。

    當沙蜥準備再次向韓江發動進攻時,唐風從地上掀起一陣飛沙,沖著巨型沙蜥大吼道︰“來啊!我在這里。”

    巨型沙蜥被身後的唐風激怒了,扭轉龐大的身形,一頭向唐風沖去,唐風根本不是沙蜥的對手,還沒等沙蜥沖到身前,唐風撒丫子就跑。

    這時,韓江跌跌撞撞地從沙坑中站了起來,幸虧他死死抓住了匕首,他見沙蜥向唐風撲去,一下撲到在沙蜥身後,揮舞匕首,猛地向巨型沙蜥的尾巴扎去。

    巨型沙蜥發出一聲怪叫,丟下唐風,氣急敗壞地扭動粗壯的尾巴,一下打在韓江拿匕首的右臂上,韓江只覺右臂一陣鑽心的巨痛,手一鬆,匕首掉在了地上,韓江依舊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忙去撿掉在沙子里的匕首,可是沙蜥卻靈活地轉過了巨大的身軀,再次撲向韓江。韓江慌忙在沙地上向後退卻,他的匕首被壓在了沙蜥身下,真正危險的時刻來臨了,失去了匕首,又負傷的韓江,面對的是一頭暴怒的巨型沙蜥。

    唐風目睹此景,想去幫韓江,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巨型沙蜥步步緊逼,幾乎已經貼上了韓江,它只需稍稍再一用力,甩動一下粗壯的尾巴就能把韓江的骨頭擊得粉碎。

    情急之中,唐風把匕首當成了飛鏢,直接向沙蜥的後背拋了出去,匕首擊中了沙蜥的後背,但是唐風的力量不夠,匕首踫到沙蜥結實的後背,竟然彈了出去。

    韓江見此情形,一閉眼,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凶多吉少了,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這丑陋的怪物尾巴下,真是倒霉!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韓江和唐風就覺著空中似乎被烏雲遮蔽了,韓江睜眼抬頭觀瞧,竟然是一只低空俯沖下來的兀鷲,不!韓江認出來那不是兀鷲,而是一只鷹,一只真正的雄鷹。

    雄鷹展開巨大的翅膀,直向倒在地上的韓江撲來,韓江又閉上了眼楮,但是過了很長時間,韓江並沒有聽到風聲,身上也沒有絲毫疼痛,這是怎麼回事?

    韓江趕忙睜開眼一看,那只雄鷹已經將巨型沙蜥抓離了地面,此刻正向太陽落山的方向飛去,韓江長出一口氣,躺倒在沙地上,他知道他又得救了,是那只雄鷹救了自己一命!

    沒有了巨型沙蜥,也沒了雄鷹,沙漠深處又恢復了寧靜,韓江再次跪在沙地上,虔誠地禱告,“草原,沙漠,戈壁上一切的主宰,偉大的長生天感謝你再一次挽救了我們,我知道您始終眷顧著我們,那麼就請您一直眷顧我們,將我們帶出這無邊無際的沙漠。”

    唐風見韓江忽然變得如此虔誠,不禁啞然,“你剛才還神啊,主啊的一大堆,怎麼這麼一會兒又拜長生天了,而且只拜長生天?”

    “因為只有長生天才是這里一切一切的主宰,那些神在別的地方好使,在這里可不如長生天管用。”韓江笑道。

    “你就是一實用主義者,連神靈也被你呼來換去,想找哪個神就找哪個神!”唐風又吃了一大塊沙蜥肉,這會兒恢復了不少體力。

    “神是人創造出來用的。這里是長生天的地盤,我們就得拜長生天!”韓江終於露出了他無神論者的本質。

    “不!神本來就存在。”梁媛忽然開口了,“這里的神是長生天,她不僅僅存在於牧民的心中,也存在於這兒的山,這兒的水,這兒的沙漠戈壁中,長生天在冥冥之中主宰著這里的一切,包括每一個試圖進入這里的人。”

    “你這是萬物有靈…”

    “我剛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梁媛打斷唐風的話,緩緩說道,“我們為什麼跟半個世紀前的科考隊和一個世紀前的科茲諾夫探險隊一樣,那麼的接近瀚海宓城,卻又功虧一簣?因為我們的心不夠誠。”

    “別扯了,這跟心誠不誠有什麼關系?”韓江不以為然。

    “我這一路,特別是我們遭遇黑塵暴,在沙漠里迷失後,我想到了很多,我覺得這一切都是長生天冥冥之中的安排,為什麼我們會遭遇黑塵暴?為什麼半個世紀前的聯合科考隊也遭遇了黑塵暴?也許科茲諾夫的探險隊也曾經遭遇黑塵暴?還有七百多年前的蒙古大軍,為什麼遲遲不能消滅瀚海宓城那支黨項人?”梁媛越說越起勁。

    唐風插話道,“你的意思七百多年前的蒙古大軍也是被黑塵暴襲擊,以至於無法靠近瀚海宓城?”

    “難道不是嗎?”梁媛反問道。

    “這是由於瀚海宓城南邊的魔鬼城是個大風口,地形和環境都容易產生黑塵暴。”唐風解釋道。

    “這是客觀的原因,但是西夏時,從九里堡到黑石,再到瀚海宓城是一條交通要道,這條要道甚至直達蒙古高原,難道當時黨項人去瀚海宓城也會在胡楊林那里遭遇黑塵暴?”

    梁媛的反問,一下把唐風和韓江都給問住了,“是啊,我們遭遇了黑塵暴,聯合科考隊遭遇了黑塵暴,科茲諾夫的探險隊也很可能遭遇了黑塵暴,還有驍勇善戰的蒙古鐵騎為什麼在瀚海宓城外裹足不前,難道同樣是黑塵暴?!可…可西夏時期,黨項人為什麼可以進出瀚海宓城?”唐風陷入了沉思。

    吃了沙蜥肉,恢復了體力的梁媛又接著說道︰“這一切都是長生天的安排,長生天安排沒藏皇後中途兩次告誡我們,我們沒有聽,當第三次試圖接近瀚海宓城時,黑塵暴就來了,這難道不是長生天的安排嗎?”

    唐風張張嘴,想說什麼,梁媛不等他開口,繼續說下去,“還有,我們遭遇黑塵暴後,來到了大白泉,當年科考隊遭遇黑塵暴後,大部分人也來到了大白泉,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又是長生天的安排?可…可科考隊一部分人喝了大白泉有毒的水死了,還有一部分人不敢喝,活活喝死了!”唐風道。

    “我沒雖然沒有中毒,也沒有被渴死,但是我們仍然被困在沙漠中,長生天用虛幻的瀚海宓城引誘我們,最後再將我們從半空中重重拋下,讓我們嘗盡失望!”

    “可是剛才雄鷹救了我們,這不是長生天的眷顧嗎?”韓江反問。

    “是的,在我們精疲力竭,無力再往前走的時候,長生天給我們送來了食物,雖然這食物並不味美,但幫我們解決了生存問題,當我們遭遇危險的時候,長生天又派雄鷹替我們解了圍,曾經拋棄我們的長生天,為什麼又開眷顧我們,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在我們選擇遠離瀚海宓城之後!”

    “你的意思長生天不眷顧那些企圖靠近瀚海宓城的人?”唐風反問道。

    梁媛點點頭,“是的,所以當我們選擇遠離瀚海宓城之後,長生天開始重新眷顧我們。”

    “你這說的有點太邪乎了!按你這麼說,我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瀚海宓城嘍?”韓江搖著頭,不肯相信梁媛的話。

    “不!韓隊,你理解錯了,長生天不眷顧那些企圖靠近瀚海宓城的人,但並不意味著無法到達的瀚海宓城,只是想找到瀚海宓城的人必須超越所有的困難,這也是長生天的有意安排!而我們顯然準備不足,還遠遠不夠,所以長生天不眷顧我們。如果我們真的克服了所有困難,那麼長生天必然會幫助我們找到瀚海宓城,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韓江停著梁媛的話,倒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不錯,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看來我們得重頭再來了。”

    三人討論完神的問題,天色已晚,那只沙蜥已經被三人分食殆盡,三人找了個沙凹,倒頭就睡,可能是因為在沙漠里跋涉了好幾天,太累了,也可能是長生天的眷顧,這一覺三人都睡得很好,沒有黑塵暴,也沒有噩夢來襲。

    次日清早,三人繼續出發,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但是三人一直走到中午,仍然沒有走出沙漠,四周依舊是茫茫沙漠,沒有辦法,只有繼續前進,後來,沙漠變成了荒涼的戈壁灘,還是看不到人煙,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

    難道長生天不再眷顧他們?就在三人胡思亂想的時候,前方的地平線上,依稀出現了幾棟房子,還有房子外面的鐵絲網,這是什麼?難道又是一座虛幻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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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2:43
第十八章 前進基地

    當三人走近那些銹蝕的鐵絲網,才發現鐵絲網里面是幾棟破敗的鐵皮房子,這不是虛幻的城市,而是戈壁灘上一處真實存在的建築。

    韓江撞開一棟鐵皮房子的大門,騰起厚厚的灰塵,待灰塵散去,三人走進這座鐵皮房子,四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但是梁媛依然很興奮,“看來我們走出來了,走出沙漠了。”

    “是啊!這應該是一處牧民遺棄的房子。”唐風推測道。

    韓江抬頭看看依舊懸在頭頂的白熾燈,燈泡早已不知去向,燈上積滿了灰塵,“至少有三十年這里沒人來過了。”韓江憑著灰塵推斷道。

    “三十年?這麼久!”唐風對韓江的推斷感到吃驚。

    “請相信我的經驗。”韓江說著又來到鐵皮屋的窗戶邊上,他詫異地發現雖然這間鐵皮房子已經被廢棄三十年了,但是窗戶,特別是窗戶上的玻璃依舊保存完好。

    唐風和梁媛也發現了端倪,唐風伸手輕輕拂去窗戶上的灰土,疑惑地說道,“就算這里沒有黑塵暴的襲擊,但戈壁灘上風沙大,如果這鐵皮房子真的已經廢棄三十年了,怎麼窗戶玻璃還會保存的這麼完好?”

    “是啊,我也感到奇怪。”韓江敲了敲玻璃,心里一驚,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奇怪,這玻璃竟然是特制的鋼化玻璃,怪不得歷經這麼多年風沙侵襲,玻璃仍然完好如初!”

    “特制的鋼化玻璃?牧民會有這樣的玻璃?”梁媛馬上嗅出了房子里異樣的氣味。

    韓江的視線沿著玻璃,一直向窗台下看去,突然,韓江的眼前一亮,他在鐵皮牆壁上發現了一個凹坑,“唐風,你說錯了,這里應該不是牧民的房屋。”

    “哦,你發現了什麼?”

    “看,這是一個彈坑!”

    “彈坑?這…”

    唐風還沒反應過來,韓江又在鐵皮牆壁上發現了幾個彈坑,緊接著,韓江在牆角發現了一枚7.62mm彈殼,韓江舉起這粒彈殼,在唐風和梁媛面前晃了晃,“這里一定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槍戰。”

    “這里?發生過槍戰?”唐風和梁媛剛才還算清晰的思路,頓時陷入了一片迷霧,他們怎麼也不明白,這戈壁灘深處的鐵皮屋子里,怎麼會發生過激烈的槍戰?

    三人怔怔地盯著那粒彈殼看了很久,韓江突然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回到那個白熾燈下,一伸手,扯下了白熾燈的燈座,仔細看了看,突然,韓江叫道,“唐風,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俄文?”

    “俄文?”唐風一驚,趕忙跑過來觀瞧,果然在白熾燈的燈座上出現了兩行很小的俄文,是白熾燈生產廠家的名字。

    “這…這是怎麼回事?”梁媛一頭霧水地盯著韓江。

    韓江快速思考分析了一番,最後,他吃驚地喃喃自語道︰“難道…難道我們來到了前進基地?!”

    “前進基地?!”唐風和梁媛同時驚叫道,隨即,唐風又問道︰“就是馬卡羅夫對我們說過的那個靠近中蒙邊界的前進基地?”

    韓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想是的。”

    “這…這怎麼可能?老馬說過那個前進基地是在中蒙邊界蒙方一側,我們放棄向瀚海宓城前進,就一直向東方撤退,怎麼會走到了這里?”

    “是啊!我們中途沒有看到任何標示,難道我們已經徒步穿越了國境線?”梁媛感到無比震驚。

    “而且這距離也太不可思議了,我們究竟走了多遠?竟穿越國境線,來到了前進基地?”唐風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韓江沉吟著,並不說話,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沖出了這個鐵皮房間,幾步走到一段鐵絲網前,他在這段鐵絲網上看到了一塊已經銹跡斑斑的鐵牌,鐵牌雖然銹蝕嚴重,但韓江還是在鐵牌上看到了一個醒目的紅色標志,這個標志一般是“禁止通行”的意思,同時,韓江還在這個標示旁邊發現了一行大寫的俄文字母,於是,他招呼唐風過來,唐風很快辨認出了鐵牌上的俄文——軍事禁區,禁止靠近。

    韓江已經確定這是一處前蘇聯時期的軍事基地,而且他幾乎也已經確信這就是馬卡羅夫對他們所說的那個前進基地。

    但是,韓江還是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在他的腦海中,他們所走的路線距離邊境應該還有上百公里的距離,可是這會兒,他們卻真真切切地來到了這個位於蒙方一側的前進基地。這是宿命的安排,還是純屬巧合?

    “宿命?!”梁媛幾乎脫口而出,“這正是長生天的安排,我開始有些明白我們在胡楊林那棵胡楊木樹干上發現的那個用俄文寫下的‘宿命’,我們竟然走到了前進基地,除了宿命,我實在無法解釋這一切。”

    “難道我們走錯了方向,按照馬卡羅夫的回憶,前進基地應該在巴丹吉林沙漠北方,我們放棄尋找瀚海宓城,一直在向東走撤出沙漠,怎麼會走到了北面的前進基地?”唐風回想著這一路的方位和遭遇。

    韓江也無法理解,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他拿出指南針來,站在前進基地的大門前,他發現他們正面向正南方向,而剛才他們走到前進基地的路線卻位於前進基地的西南方向,“也就是說我們並不是一直朝正東方向走,而是一直在向東北方向前進。”

    “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梁媛喃喃地說道。

    “一開始就錯了?”

    “嗯,我們在大白泉也許就走錯了方向,再加上中間一次錯誤的折返,導致我們錯上加錯。”梁媛解釋道。

    “好了,先不去管這些了,既然到了這里,就先搜尋一下,看看這里有沒有危險,再看看有沒有吃的。”韓江盯著不遠處的幾棟鐵皮房子說著。

    “吃的?都三十年沒人了,還能有吃的?”唐風覺得韓江是在天方夜譚。

    三人又打開了一間鐵皮屋子,這間屋子門窗都壞了,里面倒是有幾件家具,看起來像一間集體宿舍,但是所有的家具都已破敗不堪,甚至有一把椅子上竟密布著幾十個彈孔,這一切很快讓唐風和韓江聯想到了前進基地最後的命運,那場可怕的暴動幾乎摧毀了這里的一切。

    “除了沒有人和屍體,這里的一切都還保留著當年基地暴動後的模樣。”韓江仔細搜尋著這里的蛛絲馬跡,“這間屋子原來應該住著四個人。”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唐風問韓江。

    “抓緊時間,找找那些老毛子留下的東西,看有什麼是對我們有用的。然後最好能收拾出一間干淨的屋子,我看今晚我們就要在這兒過夜了。”韓江吩咐道。

    “這間屋子顯然太破,連窗戶都沒有。”唐風首先否決了這間屋子。

    三人走出這間集體宿舍,繞道屋後,屋後是一個小廣場,準確地說,是由一溜鐵皮屋子圍起來的小廣場,韓江的眼楮在這一溜鐵皮屋上轉了一圈,他在尋找窗戶還完整的鐵皮屋,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正對著他的那間鐵皮屋,那間屋不大,窗戶上也積了厚厚的灰土,但是窗戶依舊保持完好,韓江一指那間鐵皮屋,“就是它了,咱們要抓緊時間,在天黑前,把這個鐵皮屋清理出來,這就是咱們今晚的小窩了。”

    韓江說著,便拉著唐風朝那間鐵皮屋走去。但是他倆走出一段,忽然發現梁媛沒有跟上來,兩人回頭一看,就見梁媛正彎腰盯著地上看,“找什麼呢?”唐風問道。

    “你們快來看,這地上有車轍印!”

    “車轍印?是那個時候的吧!”唐風道。

    “不!我看就是最近留下來的。”梁媛判斷道。

    韓江走到近前,只一眼,便說,“不但是最近留下來的,甚至就是這兩天留下來的。”韓江說完這話,就本能地拔出了匕首。

    韓江,唐風和梁媛三人本能地組成了一個隊形,背靠背的站在小廣場中央,韓江手持匕首,雙目如電,死死盯著小廣場周邊每一棟鐵皮屋子和每一扇窗戶。

    所有的窗戶都落滿了灰土,所有的鐵皮屋子都很破敗,根本不像有人長期居住的樣子,但是仍不能掉以輕心。

    韓江重新觀察了地面的車轍印,有些困惑地說,“這車很奇怪,不是轎車,應該是越野車之類的,但是我又怎麼也看不出這是哪種型號的越野車?”

    “你就這麼自信你能認識所有的越野車?”唐風不相信韓江的判斷。

    “哼,你小子不要小看我,我什麼越野車沒開過?從這車轍印上看,這種車胎根本不像是現在越野車所用的。”

    “也許人家開的是生產量很少的型號。”

    “得!我不跟你爭。”說著韓江指了指他們身旁的一間鐵皮屋子。

    唐風和梁媛心領神會,他們放棄了那間門窗完好的鐵皮屋,而是一間一間,將小廣場周邊的鐵皮屋搜了個遍,但是所有的鐵皮屋都和之前他們查看的那兩間一樣的破敗,一樣的落滿灰土,最後,只剩下那間門窗完好的鐵皮屋還沒有查看。

    韓江側身走到這間鐵皮屋的大門前,唐風上前推了推,推不動,兩人馬上覺察出了這間屋子的特別之處。

    韓江示意唐風站到門邊,唐風握著匕首,側身躲在門邊,梁媛則跟在唐風身後,韓江見唐風和梁媛都已就位,猛地向那鐵皮大門撞去,巨大的撞擊力幾乎把大門撞變了形,但是門居然還沒開。

    “媽的!”韓江小聲咒罵,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再次向鐵門發起了沖擊,這次鐵門開了,沒有揚起的塵土,沒有破敗的景象,這間鐵皮屋子里雖然沒有幾件物件,但是卻被收拾得干干淨淨。

    唐風和梁媛也跟了進來,屋子里沒有人,但是梁媛眼尖,一眼看見在屋子牆角,放著一個紙箱子,紙箱子敞著,里面露出了幾瓶礦泉水,已經兩天滴水未進的梁媛像是發現了金山一樣,徑直奔過去,想都沒想都就打開了一瓶水,剛要仰脖狂飲,唐風大聲呵斥道︰“等等,媛媛,小心這水有問題。”

    “有問題?”梁媛一怔,舉著礦泉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這里為什麼突然出現這麼幾瓶不明不白的礦泉水?你不覺得這比大白泉的水還可疑嗎?”唐風提醒梁媛。

    梁媛使勁咽了咽口水,放下了那瓶礦泉水,但她還不甘心,拿著礦泉水瓶使勁端詳了一陣,“這上面好像也是俄文。”

    梁媛將水瓶遞給唐風,唐風看了看,搖著頭說,“不,這不是俄文,雖然我不認識這些文字,不過我想這應該是蒙古文字。蒙古革命之後,就改用俄文字母拼寫蒙古語言,所以你看上去覺得很像俄文。”

    “哦!那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呢?”

    “看樣子就是生產廠家和保質期之類的。”

    韓江從唐風手里接過礦泉水瓶,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將水遞給了梁媛,“沒事,我檢查過了,可以喝,正規廠家生產的飲用水,如果要做手腳,就要在瓶身和瓶蓋上做文章,我查看了這瓶水,瓶子,特別是瓶蓋都沒有問題。”

    梁媛聽韓江這麼說,來了膽量,“咕咚——”先仰脖喝了一口,頓時,清涼甘洌的礦泉水流進梁媛體內,猶如甘霖流遍了全身,梁媛頓覺神清氣爽,也不觀察一番,一揚脖,梁媛一口氣便將這瓶水喝了底掉。

    唐風和韓江也難忍饑渴,從紙箱內各拿了一瓶礦泉水,一飲而盡,唐風還在紙箱里發現了一瓶已經開封,被喝了兩口的礦泉水,和三個空瓶子。

    “看來這里前幾天還有人在此逗留。”韓江仔細觀察著這瓶喝了兩口的礦泉水。

    “這里還有東西!”梁媛在紙箱子里面又發現了一個大塑料口袋,打開口袋,梁媛驚喜地叫道︰“哇!這里面是面包,紅腸,還有兩塊奶酪。”

    梁媛把這些東西在地上一字擺開,並不急著享用,而是一件件先遞給韓江,“喏,大偵探,幫我檢查一下,這東西有沒有下毒?”

    “你干脆讓我替你先嘗嘗算了!”

    “是啊!小江子,你就先替哀家嘗嘗吧!”梁媛學者老太後的樣子,開始對韓江發號施令。

    “靠!你還真把自己當太後了。”韓江一一檢查了這些食物,然後扔給梁媛,“我看都沒什麼問題,但是真要把你吃死了,別怪我!”

    “你這是什麼話,哀家要獨自享用這些美食了。”

    梁媛說著,狼吞虎咽地橫掃起面前這一堆美食,邊吃,梁媛還一邊評價,“這紅腸做得不錯,這…奶酪太一般了,不好吃!”

    “得了,咱們還沒走出沙漠呢,你還是別挑剔了。”

    唐風和韓江見梁媛吃得香,也一起加入戰團,不大一會兒,那些吃的全被一掃而光。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唐風和梁媛靠在牆邊,昏昏入睡,韓江則靠在門邊,也打起了盹。

    過了一會兒,由遠及近,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三人幾乎同時被驚醒了,梁媛看看唐風,唐風看看韓江,這是汽車的聲音,但是韓江竟一時聽不出這是什麼車子。車子是往這個方向來的,最後,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小廣場上,韓江想從門縫往外看,但是還沒來得及讓他往門外看,車上跳下的腳步聲,已經朝這邊走過來。

    韓江極力判斷著腳步聲,他想聽清楚幾個人?是男是女?但還是沒等他分辨出來,他已經覺察出有人在掏鑰匙,要推門…

    門鎖已經讓韓江給破壞了,不用問,那人已經感覺到了異樣,韓江屏住呼吸,側身躲在門後,只待那人進來。

    門開了,皎潔的月光從屋外灑進來,一個黑影從門外閃了進來,韓江分明看見了那人手里的槍!過度的緊張促使韓江選擇先下手,就見韓江使勁一推,從門後將鐵門向前推去,那人已經走進屋內,一閃身,跳進了屋中,這正是韓江所期望的,“砰——”地把門關上,韓江從門後猛地撲向進屋的黑影。

    但讓韓江沒想到得是,這個黑影身手敏捷,一閃身,竟巧妙地躲過了韓江的猛撲,韓江順勢轉身,探出左臂,直向黑影的脖頸處襲來,黑影顯然對韓江的速度感到吃驚,黑影步步後退,一溜小碎步,最後被韓江逼到牆角,靠在了牆上,韓江的左臂如鐵鉗般牢牢抓住了黑影的脖頸,韓江忽然覺得黑影的脖頸有些異樣,但還容不得他多想,黑影飛起一腳,只向韓江面門而來。

    韓江無奈,只得鬆開黑影的脖頸,黑影見飛腿踢空,忙收回右腿,與此同時,韓江用匕首逼近了黑影,而黑影則將槍口對準了韓江…只是一剎那的時間,從黑影進來,和自己過的幾招,讓韓江的思緒飛快回憶起來,這幾招似曾相識,對,在郎木寺昏暗的經堂內!

    “葉蓮娜!”

    “韓江!”

    兩人幾乎同時報出了對方的名字。

    話音剛落,鐵皮門打開了,一柱強光射了進來,“韓江,唐風!真的是你們!”門口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

    唐風和梁媛忙推開手電,也看清了來人,正是葉蓮娜和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從車上卸下了許多東西,有滿滿一箱蠟燭,眾人七手八腳點上蠟燭,總算給這間小屋帶來了生機。

    “老馬,你們怎麼會在這兒?”韓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韓,你聽我慢慢說。”馬卡羅夫坐了下來,緩緩說道,“我們從賀蘭山回去後,一直在調查克格勃那邊的線索,這個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

    “是的,你們已經將斯捷奇金,布雷寧,伊薩科夫全都挖了出來,這些人肯定都有問題。”

    “還有一個神秘的懷特,在那個間諜案中,正是因為這個懷特,將斯捷奇金,布雷寧和伊薩科夫都串了起來。另外一條線,就是這兒,布爾堅科訓練的那些學員,這條線後來也和懷特發生了聯系,也正是這個懷特,將本來不相干的兩撥人都聯系在了一起!”

    “看來這個懷特是個重要的角色,史蒂芬臨死前也曾提到過一個叫‘懷特’的人,我甚至懷疑他可能就是將軍本人!”韓江推斷道。

    馬卡羅夫搖搖頭,“但是這兩條線到這兒全都斷了,或者說都無法再繼續查下去,布雷寧的屍體損毀嚴重,斯捷奇金則消失地無影無蹤,至於那個‘懷特’,現在我們甚至都不能確定在基地學員暴動案中出現的懷特,美國間諜船案中出現的懷特,以及史蒂芬回憶中的懷特,三者是同一個人?也許‘懷特’只是一個代號。”

    唐風點點頭,他傾向於馬卡羅夫的觀點,“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史蒂芬所說的懷特我們沒見過,基地學員暴動案中出現的那個懷特只有謝德林和斯捷奇金見到過,而斯捷奇金已經遁形…”

    “所以我特地拿著美國間諜船案檔案中那張名為‘懷特’的美國間諜相片去找謝德林辨認,但是他居然否認了照片上的懷特。所以,兩條線調查到這里,都無法進行下去。”馬卡羅夫一臉失望。

    “然後你們就到這兒來了?”韓江問。

    “父親最近老是做噩夢,總是夢見一些往事,前幾天,他對我說,他忽然覺得我們遺忘了什麼?”

    “遺忘了什麼?”

    “父親想到了前進基地,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前進基地發生這麼多事,父親覺得很有必要再來這里看看。”

    “所以你們就來了這里!”

    “嗯,韓,我前些天給你打電話,卻怎麼也聯系不上你,你們到底出了什麼事?”葉蓮娜關切地問。

    韓江輕嘆一口氣,“一言難盡。”於是,韓江將他們分別後這一路的遭遇向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敘述了一遍。

    “想不到你們那邊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葉蓮娜不禁唏噓。

    “更不可思議的是我們怎麼也來到了這里!”韓江晃著腦袋,還是沒能適應這個巨大的變化。

    “這說明我們有緣啊!”梁媛笑道。

    “是啊,我們本來就有緣!”葉蓮娜盯著韓江的眼楮說道。

    “不,我們在這兒相逢,絕不是有緣這麼簡單。”馬卡羅夫突然甕聲甕氣地說道。

    “哦!這里面難道還有陰謀,或是陽謀?”唐風不解。

    “因為我們都為了相同的目的而來,當年前進基地出現在這里,我想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正如你們已經探查過的路程顯示的那樣,這里其實離我們苦苦尋找的瀚海宓城並不遠,所以你們才會走到了這里。”馬卡羅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當年在前進基地的時候沒有覺察出這一點嗎?”唐風追問道,

    馬卡羅夫搖搖頭,“參加科考隊時,我只有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小伙子,對所考察的環境,地理形勢並沒太多了解,所以後來即便我在前進基地呆了那麼多年,也沒有多往那方面去想,我…我只是會偶爾回憶起當年科考隊的一些事,但沒想到前進基地竟然離瀚海宓城,離當年科考隊考察的路線如此之近。”

    “所以你想到這里再來看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可是我們剛才查看這里的鐵皮屋,全是當年基地暴動之後的破敗景象,根本看不出什麼有價值的蛛絲馬跡!”唐風指著屋外那一圈鐵皮房子說道。

    “是的,唐風,我們昨天就來了,外面的鐵皮屋子也都查看了一遍,確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不過,我們還有一處地方沒去…”馬卡羅夫欲言又止。

    “哦!還有哪里沒去?”唐風追問。

    馬卡羅夫揮了揮手,“你們來時看到東面那幾棟鐵皮房子了嗎?”

    “就是那幾棟遠離基地,在鐵絲網外面的鐵皮房子?”

    “對,就是那幾棟,那就是我對你們說過,布爾堅科專門訓練學員的地方,我準備明天去哪兒看看。”馬卡羅夫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那好,明天我們同去!”唐風來了精神。

    “你們剛才去了哪里?”韓江問。

    “去離這最近的鎮子上買些東西。”葉蓮娜答道。

    “哦,對了!葉蓮娜,忘跟你說了,在你們回來之前,我們把這屋的吃的都吃的,水也喝了好幾瓶,我們實在是渴壞了,餓極了!”韓江嬉皮笑臉地對葉蓮娜解釋道。

    “我看到你就知道準要倒霉!”葉蓮娜埋怨了兩句,又拿出了一大袋食物遞給唐風和梁媛,“今晚你們抓緊時間休息,好好恢復一下體力。明天我們到基地附近轉轉。”

    “不!”韓江打斷了葉蓮娜,“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老馬!”

    “問題?”葉蓮娜不知道韓江葫蘆里面賣的什麼藥。

    韓江看看馬卡羅夫,一本正經地問道,“其實我要問的問題剛才在我的敘述中已經提到了,但是我還要再問一下您。”

    “你問吧!”馬卡羅夫似乎已經做好了回憶一切痛苦往事。

    “當年聯合科考隊有女隊員嗎?”韓江問道。

    馬卡羅夫回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我印象中是有一位女隊員,是我們這方的。”

    “可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女隊員?”

    “哦…是這樣,這名女隊員似乎性格很孤僻,每次扎營,她都遠遠離開眾人,自己一個人扎一頂小帳篷,而且也總是喜歡獨來獨往,經常她人就消失了,還不需要我們保護,有時弄得我們領導很頭疼。”

    “她叫什麼名字?”

    “名字?全名我不知道,但有人喊她‘柳德米拉’,所以在科考隊,大家都喊她柳德米拉!”

    “她的身份是什麼?在科考隊主要做什麼?”

    “這個…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剛才說了她喜歡獨來獨往,很少看見她和別的隊員交流,更別說閑聊,交朋友了。不過,看她衣著打扮和行為舉止,應該像是某一方面的學者。”

    “哦,僅僅是從外表推測的?”

    “不,不單單是外表,你想想那個年代,又是這麼個絕密的行動,怎麼會容許這麼一個沒有組織紀律性的隊員參與?所以我想當時之所以讓這位柳德米拉參與,恐怕是因為她是一位很有威望的學者,就是離了她玩不轉的那種。”馬卡羅夫還說了一句中國的俗語。

    韓江點點頭,“對,應該是這樣。當初參加科考時,這女人多大年紀?”

    “這個還真不好說,一個是年代久遠,另一個是她當時可能為了防風沙吧,總是用一條絲巾裹著臉,所以我那會兒就不太確定這個女人的年齡,我估摸她當時至少應該在四十歲左右吧!”

    “四十歲左右,特立獨行,某一行離不開的學者…”韓江喃喃自語著,他極力在腦海中拼湊著這個女人的圖像,可是依舊十分模糊。

    “那麼後來,我是指科考隊出事後,你還再見過這個女人嗎?”

    “韓江,你什麼意思?你認為這個女人也沒死嗎?”

    “她死沒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並沒有像大多數科考隊員那樣死在大白泉邊,至於他接下來去了哪里?就只有長生天知道了。”韓江抱怨著。

    “我後來應該沒有再見過這個女人。”馬卡羅夫快速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這個女人,似乎只有在科考隊,他倆才產生過交集。

    “好吧,我們再說說那天晚上,就是科考隊出事前的那個晚上。”韓江把話題轉到了那個可怕的晚上。

    “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我一開始就對你們說過了。”

    “但我還是有幾個細節不太清楚。首先,您還記得那晚上找米沙說話的那兩個人嗎?”

    “那兩個中國人,當時我並沒有覺得那兩個中國人可疑,因為聯合科考隊是臨時拼湊起來的,雖然我負責安全保衛,但是上級主要讓我們負責我方隊員的人生安全上來,所以我並沒有對中方隊員有多少了解,現在想來,那次科考,我除了認識了梁雲杰以外,就幾乎沒和中方隊員有過什麼接觸。再說我當時看他倆和米沙交談,我以為他們之間認識,所以就沒有多去想,現在想來,當時是我太疏忽了。”馬卡羅夫不禁有些自責。

    “老馬,你不用難受,那不是你的錯,我只能說那次科考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就埋下了失敗的種子。”韓江的話既像是再安慰馬卡羅夫,又像是對半個世紀前那次聯合科考下的結語。

    待馬卡羅夫情緒平靜下來,韓江又接著詢問,“還有,就是當那天晚上出事後,你們曾出去尋找新的水源,這期間,你們去過什麼地方?魔鬼城去了嗎?”

    “魔鬼城,我知道你說的是那片可怕的雅丹地貌,我和梁雲杰去找水時曾經看到了魔鬼城,但是我們倆沒有貿然進去,想不到那三名中國軍官竟被人綁架到了魔鬼城里面,如果當時我和梁能進去的話…”

    “也許你們當時沒進去是對的,否則你們可能也會像那三名軍官一樣。”唐風插話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我們當時根本沒有做好在那種複雜環境中遭遇特殊情況的預案,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環境計劃的。”

    “是啊!黑塵暴,魔鬼城,無邊無際的沙漠,還有陰險狡詐的敵人,也許科考隊中還有隱藏很深的內奸,這樣複雜的環境複雜的情況,顯然是你們當時應付不了的!”韓江嘆了口氣,又接著問道,“那你們就沒找到水源嗎?”

    “沒有。”

    “你沒到過大白泉嗎?”

    “沒有,如果我到了大白泉,恐怕也跟那些隊員一樣,中毒而亡了!”

    “那麼,還有一個地方,黑石,你們去過嗎?”

    馬卡羅夫又搖搖頭,“沒有,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問。”韓江猶豫了一下,“你們見到過一個戴面具的女子嗎?”

    馬卡羅夫還是搖頭,“沒有,從來沒有。”

    “那…那夢中呢?比如噩夢?”唐風追問道,

    馬卡羅夫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從來沒有。”

    馬卡羅夫的回答,讓韓江和唐風都很失望,梁媛在一旁不禁喃喃自語道,“難道沒藏皇後只對我們顯靈了?”

    “小姑娘,別多想了,趕快睡吧,明天還有事呢!”馬卡羅夫拍拍梁媛的肩膀說道。

    梁媛瞪著疲倦的眼楮,四下看看,“我覺得這間屋子好陰森,當年基地暴動這兒一定死了不少人,這里晚上不會鬧鬼吧?”

    “鬧鬼!呵呵。”馬卡羅夫笑了,“你們知道嗎?這間屋子就是當年我和布爾堅科住的那間宿舍。”

    “啊——”唐風和韓江吃驚地朝這間屋子望去,不知為何,一種奇怪的感覺迅速籠罩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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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6:53:21
第十九章 二十一號地堡

    睡在這樣一個奇異的地方,唐風本以為晚上又會噩夢來襲,但是第二天清晨,唐風睜眼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得很好,沒有噩夢,更沒有那個戴面具的女子。

    唐風坐起來,發現韓江和梁媛還在呼呼大睡,葉蓮娜則倚在門框上,若有所思地在抽著煙,卻不見馬卡羅夫,葉蓮娜見唐風醒過來,掐滅了煙蒂,微笑道,“你們三個終於有醒的了,我真怕你們一直這麼睡死過去。”

    “不用怕,韓江不起來,你就使勁踹他,呵呵。”

    “我可踹不動他,你沒看他昨天對我使得那幾招,招招取人要害!”

    “那是他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他只有挨打的份!哎,你父親呢?怎麼不見他?”

    “他醒得早,出去鍛煉去了,這是他的老習慣了!”

    “可是這里不太安全。”

    “沒事,我看著呢!”

    葉蓮娜一直前方不遠處的戈壁灘,唐風看見馬卡羅夫正在戈壁灘上跑步,“這老爺子,精氣神真好!”唐風不禁暗暗感嘆。

    又過了一會兒,梁媛醒了過來,韓江仍然睡得跟死豬一樣,葉蓮娜使勁踢了韓江一腳,韓江這才睜開一只眼楮,看了看葉蓮娜,“幾點了?”

    “虧你還是經驗老道的特工,竟然睡這麼死!”葉蓮娜嗔怪道。

    “這不是有你守著嗎?我當然可以放心大膽的睡!”韓江笑道。

    葉蓮娜和韓江正說著,馬卡羅夫鍛煉完身體,跑到門口,對眾人說道︰“你們既然都起來了,我就帶你們認識一下這里——前進基地。”

    三人於是跟著馬卡羅夫來到院子中央的小廣場上,韓江看見廣場中央,也就是昨天發現車轍印的地方停著一輛頗有些年頭的軍用吉普車,“這就是你們的車?”韓江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這輛軍用吉普。

    “是啊,還不錯吧!”馬卡羅夫對這車顯得很滿意。

    “靠,這是哪年的老古董了,比悍驢還古老!怪不得我昨天查看的車轍印那麼奇怪!”韓江道。

    “悍驢…什麼悍驢?”馬卡羅夫一頭霧水。

    “悍驢就是我們原來那輛越野車,結果在黑塵暴中被卷走了。”唐風解釋道。

    “說到車,我倒是想起來當年科考隊也是有幾輛車的,還有十多峰駱駝,我和梁雲杰回到胡楊林時,人都不見了,但是這些大型裝備還在,特別是那兩輛運貨的卡車,有幾十噸重,你們這次去胡楊林,沒看到這些東西嗎?”馬卡羅夫忽然問道。

    “沒有,胡楊林里什麼都沒有了,我們只在胡楊林發現了一棵嚴重彎曲變形的鉚釘,還有一個玉璜。”唐風介紹道。

    “多麼恐怖的黑塵暴,竟能將幾十噸重的卡車席卷而去。”馬卡羅夫感嘆道。

    “還有那棵刻有科茲諾夫和那個神秘女隊員手記的胡楊木,對了,老馬,當初你們在胡楊林時,發現過胡楊木上有科茲諾夫的手記嗎?”韓江問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回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有,據我觀察應該是沒有,科考隊在胡楊林的那兩天,沒有什麼發現,只顧四下尋找水源了,如果要有什麼發現,也就是某個人自己的意外發現。”

    “自己的意外發現?”唐風馬上想到的那個神秘的女科考隊員。

    “行了,老馬,我們還是來說說你這老爺吉普車吧,你是在哪里搞到的?”韓江將話題又轉移到了這輛老式吉普車上。

    “在附近的集市上買的。”

    “這兒的集市還賣車?”

    “是啊,離這兒五十公里,很熱鬧。這車是上了點年紀,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東西,不過一看就是以前甦軍駐蒙古部隊的新裝備,沒開幾次,估計後來部隊撤走了,省得運回去,就把這車丟在蒙古的倉庫里了。”

    “哦!聽你這麼說,蒙古應該能淘到不少這樣的裝備哦!”韓江道。

    “是的,有很多都是八九成新的,甚至還有直接從倉庫里搬出來沒開封的!”

    “那你們得帶我們幾個去淘點裝備。”

    “你要什麼?”

    “我要槍!”韓江堅定地說道。

    “哦,這個不難,明天咱們就去那個鎮上,準能挑到你滿意的槍!”

    兩人敲定,馬卡羅夫帶唐風三人一一參觀了這些早已荒廢的鐵皮房子,馬卡羅夫至今仍然可以清晰地記得每一個房間的用途,待他們參觀完畢,吃過早飯,葉蓮娜便駕車帶著眾人一起向基地東面的那幾棟鐵皮屋子駛去。

    老爺吉普車在平靜的戈壁灘上畫出一條漂亮的弧線,不大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那幾棟鐵皮屋子前。

    葉蓮娜和唐風三人都跳下了車,可是馬卡羅夫卻坐在車里,遲遲沒有動地方,“父親,我們到了。”葉蓮娜小聲提醒道。

    馬卡羅夫這才回過神來,慢慢地跳下車,望了一眼這幾棟鐵皮屋,不禁長嘆道,“這就是當年布爾堅科建造的幾棟用於訓練學員的鐵皮房子。”

    “哦,就是您曾經提到過的訓練基地?!”唐風環視幾棟鐵皮房子,搖頭道,“這訓練基地從外表上看其貌不揚,實在無法把這兒和那些身懷絕技的學員聯系起來。”

    韓江卻不以為然,因為他已經從這幾間鐵皮房子上看出了端倪,“唐風,不要小看這幾間鐵皮房子,你發現沒有,這幾棟鐵皮房子雖然外表也很破敗,但依舊保存完好,玻璃沒碎,也沒有牆壁破損,可見其十分堅固。”

    韓江這一提醒,唐風也發現了,果然,這幾棟鐵皮房子經歷幾十年風吹日曬,依然完好地佇立在戈壁灘上。

    兩人詫異的時候,葉蓮娜已經抬腿去踹門了,可是那間看似不大的門,竟然溫絲沒動,韓江趕忙上去幫助葉蓮娜,使出渾身力氣,去撞這扇門,門才稍微有些變形,韓江還想去撞,葉蓮娜顯然已經不耐煩了,拔出手槍,“砰——”的一槍,打在屋門的鎖上,門終於開了,因為此門如此牢固,嚴絲合縫,當他們走進這密閉了幾十年的屋子時,竟沒有揚起多少灰土,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唐風的眼楮很快適應了這里的環境,這是一間不大的鐵皮屋,里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這間屋子原來是干什麼的?”韓江好奇地環視了一圈。

    馬卡羅夫道,“這間鐵皮房子最靠外面,與外面的鐵絲網最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一間值班室。”

    “這麼幾間鐵皮房子還搞一間值班室?”唐風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布爾堅科就是這樣一個極其嚴謹的人,這間屋子就能看出他的風格。”馬卡羅夫說著,又走到另一間鐵皮房子門前,葉蓮娜依舊用槍打開了這間鐵皮房子的大門,這間屋子空空如也,不過牆角堆放的一些運動器材和幾個拳擊手套,顯示這里似乎是間格斗訓練室。

    當他們只剩下最大的那間鐵皮屋子時,唐風發現這里的鐵皮房子似乎都沒有遭受槍擊的痕跡,“難道當年基地暴動時,這里沒有出事?”

    “看樣子戰場不在這里。不過具體情況恐怕現在沒人會知道了。”馬卡羅夫說著已經來到了最大的那間鐵皮房子門前。

    這是一扇看上去就很厚重的大門,韓江也不用徒勞了,葉蓮娜直接一槍打開了這扇沉重的大門。“吱呀——”一聲,強烈的陽光直射進去,很快,灑滿了整間屋子。

    唐風吃驚地發現這竟是一間教室,很像大學里的教室,前面是講台,講台下,是五六排橫七豎八的座椅。

    “這里怎麼會有這樣一間教室?”梁媛也很吃驚。

    馬卡羅夫解釋道︰“這間屋子原本是一間大辦公室,布爾堅科常常帶著人在這兒開會,後來他把一些理論課程也搬到這兒來上了,於是他就把這里改造成了教室的樣子,不過這里的座位都是可以移動的,布爾堅科可以把這里隨時改造成他期望的樣子,比如刑訊逼供的地方。”

    “我想起來了,老馬,你說你曾經看到布爾堅科拷打不聽話的學員,並在學員身上刺青就是在這里!”韓江想起了老馬曾經的回憶。

    “是的,就是在這里。”馬卡羅夫緊鎖眉頭,搬開了一張落滿灰塵的椅子,向講台走去。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里的陰霾之氣,誰也沒講話,就這麼靜靜地佇立在這間教室里,唐風和梁媛也走到了講台旁,唐風看見馬卡羅夫盯著講台前那塊落滿灰塵的黑板出神,他不想打擾馬卡羅夫的回憶,於是,他沖梁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要拉著梁媛離開講台,但梁媛忽然看見了講台下的一個紫色按鈕,就在唐風拉走梁媛的同時,被好奇心包圍的梁媛觸動了那個紫色按鈕。

    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這聲響不像是從教室里發出,倒像是從幽深的地下,“你踫什麼了?”唐風沖梁媛吼道。

    “我…我就踫了一下講桌下的這個紫色按鈕。”梁媛一臉無辜地看著眾人。

    唐風這才注意到,講台上堅實的講桌是牢牢固定在講台上的,而且…而且講桌並不是木制的,而是跟講台一樣由鋼筋混凝土澆築而成,只是它的外表被有意涂抹成了木頭的顏色。“這…”唐風不知所措地看看梁媛,又看看還站在講台上的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吃驚地看著周圍,這是什麼力量?什麼地方發出了巨響?最後,當唐風和韓江同時發愣的時候,整座講台都起了變化。

    又是一陣巨響,講台承載著馬卡羅夫,開始陷了進去,唐風吃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幕,講台像是一部電梯,往下面滑去。

    “這下面有空間!”葉蓮娜首先反應過來。

    但是,為時已晚,馬卡羅夫已經滑到了下面,到這巨型升降機停止的時候,唐風趴在洞口,向下仔細觀瞧,才發現這下面竟是一條寬大的豎井。

    “咱們倆下去吧!”唐風看看身旁的韓江。

    韓江又看看葉蓮娜和梁媛,“葉蓮娜,你照顧好梁媛,我和唐風先下去看看,這下面究竟是什麼所在。”

    葉蓮娜和梁媛也迫切地想下去看看,這荒涼的戈壁灘下面怎麼還會別有洞天?但是葉蓮娜權衡利弊之後,還是沖韓江點了點頭,“我父親身上有把槍,你可以拿過來用,搞清楚下面的情況後,馬上上來。”

    “你放心,這下面不會太大,我們很快就能回來。”

    韓江說完,和唐風一起躍下了那個巨大的自動升降機,“轟隆——”一聲,這部自動升降機又開始動起來,一直落到了豎井底部,才徹底停了下來。

    一股陰風迅速灌進了自動升降機內,唐風望著外面漆黑的世界,心里不禁被一層氤氳所覆蓋,“下面的空間似乎很大啊!”

    “是的,下面看上去很大。老馬,你知道這下面還有個豎井嗎?”韓江轉而問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直呼,“不可思議,我從不知道這下面竟然還別有洞天。”

    三人走出了自動升降機,唐風推開手電筒,向四周照射,這才看清,他們身後是剛才送他們下來的自動升降機,而正前方是一條寬闊的地下巷道,他們此時正位於這條寬闊巷道的一頭。

    “怎麼…怎麼會是這樣?”馬卡羅夫吃驚地望著四周,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

    “老馬,這兒看上去都是鋼筋混凝土建造的永久工事,你怎麼會一點不知道?”韓江反問馬卡羅夫。

    “我確實不知道這下面還別有一番世界。”馬卡羅夫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走出來。

    “老馬,這麼大的工程,一定會大興土木,你怎麼會不知道?”唐風也反問馬卡羅夫。

    “看來你們是不相信我嘍!我現在不知道該如何讓你們相信,我只能推測這大型工事修建的年代並不是我在前進基地的時代!”馬卡羅夫解釋道。

    “也有這種可能。”韓江用手電筒朝四周平整的牆壁照去,他發現四周的牆壁並不像其它地下建築那麼潮濕,十分干燥,這可能是身處沙漠戈壁的緣故。

    唐風用葉蓮娜從集鎮上買來的手提式強光電筒照亮了他們所在的整個區域,他驚異地發現那台自動升降機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地下大廳內,大廳的東面是那條寬闊的巷道,而在大廳的南北兩面是幾扇不同顏色的大門。

    唐風吃驚地走到北面的牆壁下,這里依次出現了紅,黃,黑三種顏色的門,唐風用手摸了摸那扇紅色的大門,是鐵質的,看上去很厚重,更讓他詫異的是這里雖然落了一層灰土,但是卻沒有看到一丁點蜘蛛網的痕跡。

    唐風回頭看著同樣吃驚不小的韓江,還有完全被震撼的馬卡羅夫,“這是什麼地方?老馬你真的從沒見過嗎?”

    老馬機械地搖了搖頭,半張著嘴,卻沒有說話,韓江決定先打開這扇紅色的鐵門進去看看,“我查看了一下,七扇門全是厚重的鐵門,而且被涂成了紅,黃,黑,紫,藍,綠和白色七種不同的顏色,我想它們一定有特殊的含義。”

    “嗯,這扇紅色的門是什麼意思呢?”唐風問。

    “紅色最醒目,我想這扇門後面一定是個重要的所在。”韓江說著,伸出手,使勁推了推這扇大門,門是鎖著的,嚴絲合縫,“糟糕!這門鎖著的,用槍打估計也打不開。”

    “還是用槍試試吧!”唐風提議。

    韓江沒搭茬,身後卻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別徒勞了。憑我多年在部隊服役的經驗,這種工事一看就是能防核生化武器攻擊的,你們想想,它都能防核武器的攻擊,你們的手槍又怎麼能打開這扇鐵門。”

    “那我們就沒辦法了嗎?”唐風不甘心。

    馬卡羅夫走過來,只看了一眼那扇紅色的大門,便道,“這門我估計至少有四十到五十厘米厚,就是用炸藥炸也很難把它打開,要想打開它,只有兩個辦法,一是用鑰匙打開…”

    馬卡羅夫說到這,故意停了下來,那樣子似乎在征求韓江和唐風的意見,韓江擺擺手,“我們哪來的鑰匙,快說二吧!”

    馬卡羅夫這次接著說道,“二,據我所知,一般像這樣的大型工事,應該有個內部控制室,就是在鑰匙毀壞和丟失的情況下,用來打開大門的。”

    “內部控制室?!”唐風和韓江不約而同將目光移向其它幾扇大門。

    唐風和韓江分別推了推南面和北面的幾扇大門,每一扇大門都緊閉著,根本推不動。“難道這個內部控制室不在這里?”唐風說著朝東面漆黑的巷道望去。

    馬卡羅夫擺擺手,“一般這個內部控制室不會太遠,應該就在這個大廳里。”

    “就在這里?可…”唐風面露難色,“可這里七扇大門都是緊閉的。”

    “不要急,年輕人。”馬卡羅夫說著走到北面牆壁下對應南面白色大門的位置,“南面牆壁上有四扇大門,而北面只有三扇大門,也許蹊蹺就在這里。”

    馬卡羅夫敲了敲,又推了推,但是這里的牆壁卻和其它的牆壁一樣,呈土黃色,也沒有任何看出有門縫的痕跡。

    馬卡羅夫也有些急了,看來那個他設想中的內部控制室不在這里,他沿著岩壁仔細地查看北面牆壁,沒有任何發現,馬卡羅夫只好又轉到南面的牆壁上,南面牆壁上,依次排列著紫,藍,綠,白四種顏色的鐵門,馬卡羅夫走到最後一扇白色大門前,依然沒有找到他所說的內部控制室。

    “老馬,會不會是你搞錯了,這里壓根就沒有!”韓江懷疑道。

    “不要隨便懷疑我,我比你有經驗。”倔強的馬卡羅夫還不死心,繼續查看最後一段牆壁。

    突然,馬卡羅夫在南面牆壁的盡頭停下了腳步,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土黃色的牆壁出神,唐風和韓江對視一眼,似乎看到了希望,兩人跑過來,也盯著這面牆壁,慢慢地,慢慢地唐風看出了端倪,一條若隱若現的線出現在牆壁上…

    盯著面前的牆壁看了許久,馬卡羅夫猛地一拍牆壁,“就是這兒。

    “這就是內部控制室?”唐風將信將疑。

    “想不到這項工程建造時,竟如此用心。你們看,如果不是我們仔細,誰能看到這面顏色和牆壁一模一樣的門。”

    “是啊,完美的偽裝。”韓江感嘆。

    “可是這扇門也是鎖著的,怎麼打開啊?”唐風試了試面前這扇在牆壁上顯現出來的小門。

    “這就看韓江的了,他不是開鎖高手嗎?”馬卡羅夫笑著看看韓江。

    “靠,這兒你也知道?我可不認為這是什麼光彩的事!”韓江說著,從身上摸出一根特制的鐵絲,在那個不易察覺的鎖眼里捅了幾下,牆壁上的那扇小門果然就開了。

    唐風看見小門里面是一排機械裝置,有兩根長長的機械手柄,唐風不知道那是干什麼的,也許這就是控制整個工事大門的吧!

    內部控制室里的空間很狹小,只容一個人進去,這個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在了韓江頭上,唐風和馬卡羅夫留在門外,馬卡羅夫靠在門邊,指揮韓江,“去試試那兩根機械手柄。”

    “能行嗎?不會我一摁,整個地下工事爆炸吧?我可聽說很多這樣的工程都有自毀裝置!”韓江心里有些猶豫。

    “甭廢話了,你聽我的,叫你往下摁,你就摁!”

    韓江只好聽從馬卡羅夫的主意,使勁將那兩根機械手柄往下摁去,“嘎——嘎——啦——轟隆!”在發出這樣一聲沉悶的聲響後,韓江將兩根機械手柄都摁到了最下面,緊接著,唐風注意到大廳內的七扇大門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金屬撞擊聲。

    “開開了?!”唐風還不敢確定,他剛想去推離自己最近的那扇白色鐵門,馬卡羅夫卻一把拉住了他,“別著急,一起行動。”

    唐風只好等韓江走出內部控制室,三人一合計,還是先從那扇最顯眼的紅色鐵門開始,門鎖都已經打開,但是紅色鐵門的厚重還是遠遠超過了唐風的估算,韓江一人竟無法推開這扇紅色鐵門,最後,是唐風和韓江兩人一起用力才推開了這扇紅色鐵門,馬卡羅夫吃驚地估算了這鐵門的厚度,竟然有六十厘米厚,長期無人開啟,門軸有些銹蝕,所以唐風和韓江推門才會如此費勁。

    唐風用手提式電筒還是沒有照亮紅色鐵門後的整個空間,唐風暗暗吃驚,這里看來空間很大,加上韓江和馬卡羅夫的手電,又點上兩根蠟燭,這才隱隱約約看清楚整個空間。

    整個房間呈長方形,將近有三百平米,房間內堆滿了各種唐風不認識的儀器設備,還有許多桌椅,歪七扭八地傾倒在在地,所有東西上都積上了厚厚的塵土,顯然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唐風很快發現了這里儀器設備擺放的規律,所有儀器設備分列四面,圍繞著中央一小塊空地擺設,這小塊空地上空無一物,但一抬頭,可以看見這里屋頂上懸掛著一盞巨大的吊燈,“這里很像個會議室!”唐風猜測道。

    “不,不是會議室,很像一個小型的指揮中心!”馬卡羅夫說道。

    “指揮中心?”唐風和韓江詫異地再次查看這里的儀器設備,果然,唐風在一些儀器設備上發現了俄文“控制台”字樣。

    韓江仰著頭,環視這里,四壁和天花板和外面的牆壁沒有兩樣,全是赤裸裸的鋼筋混凝土,韓江感到疑惑,“這里面怎麼沒有一點裝修的痕跡,就這麼暴露著鋼筋混凝土?”

    馬卡羅夫也感到奇怪,“是啊,按理房間里面應該有一些裝修,這倒不是為了美觀,這些儀器設備都需要保護,還需要隔音防潮啊!”

    “還有,你們發現沒有…”唐風忽然看出了什麼,“這兒很多控制台里面是空的。”

    唐風這一說,韓江和馬卡羅夫這才發現,大多數控制台雖然已經擺放到位,但是里面卻沒有必要的儀器設備,“這里似乎沒有最終完工啊?!”唐風推測道。

    “是的,確實像沒有完工的樣子。”馬卡羅夫也同意唐風的看法。

    “但是這些框架都已經成型,桌椅設備都擺放在這兒了,也不像中途廢棄的樣子。”韓江疑惑道。

    “我想這里應該是在快建設完成,即將投入之前,被放棄的!”唐風推測說。

    “即將投入之前,被放棄的?為什麼?花這麼大力氣建好了,最後連用都沒用,就放棄了?”韓江不解。

    馬卡羅夫緊鎖眉頭,“看來又是一個謎,但我想一定是遇到了什麼突發變故,才導致這里最後並沒投入使用。”

    “老馬,這里離前進基地這麼近?看樣子又是你們俄國人搞的東西,你就一點沒聽說過?”韓江又轉會到原來的問題。

    馬卡羅夫聽了韓江的話,眉頭更緊了,“這…韓江,我不騙你,我從不知道前進基地下面,還有這麼一處巨大的工事,不過,從剛才我接觸到的物品看,這里應該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修建的,那會兒我並不在這兒,我是七十年初,才和布爾堅科到這里的。”

    “布爾堅科?!我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個人可疑。”韓江想了想,道,“老馬,你說這上面的幾棟鐵皮房子是你們的訓練基地,而你很少到這里來,訓練工作都是由布爾堅科負責的,那你想想,布爾堅科會不知道訓練基地底下有這麼龐大堅固的工事?”

    馬卡羅夫還沒開口,唐風也附和道,“是啊,如果這里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的,那就跟你們無關了。可是你剛才也說了這里是六十年代建造的,你們七十年代初在這里呆了幾年會不知道這麼大的一個秘密?如果你不知道,那麼布爾堅科肯定知道。”

    “布爾堅科肯定知道?”馬卡羅夫陷入了沉思,嘴里喃喃地說道,“也許…也許他確實知道吧!”

    “但是他卻從沒有對你提到過?”

    馬卡羅夫搖搖頭,他的思緒又回到了遙遠的莫斯科克格勃總部,“也許…也許從我第一天接受這個任務起,這里面就不正常,布爾堅科是上校,我當時只是少校,他的軍餃比我高,上面卻讓我來做基地司令,讓布爾堅科接受我的領導?”

    “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布爾堅科後來也沒對你提起這是為什麼?”唐風問。

    馬卡羅夫搖搖頭,“他說是因為他之前犯了一個錯誤,所以被發到前進基地,而且只能做我的副手,具體是怎麼回事,他也不肯說。”

    “更奇怪的是,布爾堅科對做的你的副手,似乎並沒有什麼怨言!”韓江回想著馬卡羅夫回憶中的那個布爾堅科。

    “是的,我和他合作的幾年中,雖然有些小的不愉快,但基本上關系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在其他人面前,他都還是把我當領導看待的。”

    “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我想他被發做你的副手,還沒有怨言,只有兩個原因,一,他肩負什麼特殊的使命,或是他個人有什麼特別的企圖;二,他之前所犯的那個錯誤,很嚴重,能讓他戴罪立功,給你當副手,他已經很感恩戴德了,除了這兩條,我想不出還有其它什麼原因。”韓江分析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韓,你說的這兩個原因,我不是沒想過,第一條,我實在沒看出來他還肩負著什麼特殊的使命,自從來到前進基地,他就很少離開這,他如果肩負什麼特殊使命,少不了要和上面聯系,這是不可能避開我的。至於他有什麼特別的企圖,除了他訓練學員有點出格外,我也沒看出他有什麼特別的企圖。”

    “老馬,你可不要太自信嘍,如果他有什麼特殊使命或是特別的企圖,他自然有特別的通訊方式,不需要用基地的通訊設備,完全可以在你不察覺的情況下與外界聯系。”韓江說道。

    馬卡羅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至於你說的第二條,他之前犯的錯誤,我也仔細想過,會是什麼嚴重的錯誤呢?這就要從他之前的經歷看了,我和葉蓮娜去總部已經調查過布爾堅科的檔案,他唯一不太清楚的一段就是在所謂的十三局,據我所知,克格勃並沒有這個局。”

    “也許是個秘密的組織,或者存在時間很短,所以你不知道?”韓江反問道。

    “我去問過很多以前的老同事,他們也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局。”

    “如果是秘密組織,或者存在時間很短,你們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就算是這樣吧!布爾堅科很可疑,但是他已經死了!”馬卡羅夫疑惑道。

    “從之後基地的暴動,以及在海參崴有人來接應他們這兩點看,這個組織在布爾堅科死後仍然有強大的組織和戰斗能力,我想沒有人暗中領導指揮,他們是不具備這種組織和戰斗能力的。”

    韓江的分析,讓馬卡羅夫心中疑竇重生,他還從來沒有想到這麼深,“居然還有人在暗中領導指揮這支隊伍?是誰?斯捷奇金?布雷寧?伊薩科夫?還是李國文?亦或是那個若隱若現的美國人懷特?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

    “布爾堅科的幽靈!”馬卡羅夫說這句話時,出奇得平靜。

    當馬卡羅夫提到幽靈這個詞的時候,唐風猛地瞪大了眼楮,“啊——又冒出來幽靈了!”唐風吃驚地望著馬卡羅夫,突然,又猛地轉過身,向身後和屋頂望去。

    “唐風,你在干什麼?”韓江低聲喝道。

    “沒…沒什麼,我現在一提到幽靈就肝顫,一個沒藏皇後的幽靈不算,還冒出來一個布爾堅科的幽靈?!”唐風感到在這並不算陰冷的地下,竟然後背也直冒涼氣。

    “好吧,先甭管了那個幽靈了,我們就來說說你剛才提到的這幾個人,斯捷奇金,布雷寧,伊薩科夫這三個人都很可疑,這三人在之後的一系列事件中都曾若隱若現的登台表演,但是我覺得在布爾堅科死後,他們中某一個人似乎還不足以領導指揮這個組織。”韓江分析道。

    “會不會是他們三個一起領導這個組織?”唐風反問。

    “完全有這種可能!”韓江道。

    “至於李國文…”

    馬卡羅夫擺了擺手,“李國文沒有這個資格領導那麼多學員,他也沒有資金或是其它方面的支持。”

    “那個美國人懷特呢?”

    “他,…這個人倒是很值得懷疑,可是我們對他的情況知道太少了。”馬卡羅夫輕輕嘆口氣。

    “還有就只有布爾堅科的幽靈了。”唐風冷笑道。

    馬卡羅夫又擺了擺手,“幽靈,那都是用來嚇唬人的東西,布爾堅科確實死了,是我替他收的屍,就算他有問題,也不可能再來領導這支隊伍。”

    “也許我們在這里可以找到我們想要的答案!”唐風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哦,你憑什麼這麼說?”馬卡羅夫反問道。

    “就憑這里和前進基地這麼近,我想兩者之間一定有著某種聯系!”唐風語氣十分肯定。

    馬卡羅夫無奈地搖搖頭,“希望我們能找到一些線索。”

    說罷,三人走出了紅色鐵門,來到旁邊那扇黃色大門前,這扇黃色大門同樣厚重,甚至比紅色鐵門還要厚,唐風估計了一下,這黃色鐵門足有八十厘米厚,“看來這里比那個房間還重…”

    唐風話沒說完,就被韓江猛地堵住了嘴,唐風感覺一陣窒息,就在恍惚之間,他隱約看見身旁牆壁上一個醒目的黃白相間三葉形標志。

    韓江拖著唐風,和馬卡羅夫三人又推到了門外,韓江鬆開唐風,唐風沖他叫起來,“你差點把我憋死。”

    “想保住你小命,快閉上嘴。”韓江厲聲道。

    馬卡羅夫沖牆上那個醒目的黃白相間三葉形標志指了指,小聲道,“這是放射性物質的標志。”

    “啊!這里有核武器?”唐風驚叫出來,震得大廳內嗡嗡作響。

    “不,不一定是核武器,只要有核物質或是與核相關的場所都會出現這個符號。”韓江一邊小聲提醒唐風,一邊站在門外,用手電照射門內。

    借著幾只手電的光線,唐風看見黃色鐵門內的空間比紅門後面的空間要小一些,也有幾排類似控制台的東西,但不像剛才那屋圍著擺放,而是像教室一樣,橫著擺放了四長排,除此之外,這個房間里便再沒有什麼東西了。

    “沒看到什麼核物質啊?”唐風喃喃道。

    韓江和馬卡羅夫也覺得困惑,於是三人壯著膽子,步入了黃色鐵門,在這間屋子里繞了一圈,唐風發現那幾排控制台里也沒有安裝設備,空空如也,幾排控制台前面的牆壁上倒是凹下去了一大塊,里面裸露著不少電線,“這前面應該是一塊大屏幕吧!這里倒像是一個小電影院,哪有什麼放射性物質?”唐風疑惑地又向四周牆壁和房頂望去。

    牆壁和屋頂與前一個房間一樣,根本沒有裝修,光禿禿的,唯一與前面房間不同就是牆壁上多了兩個黃白相間的三葉形標志。唐風也知道,這是放射性物質的標志。

    韓江看完了這間屋子,很疑惑,“這間屋子里並沒有放射性物質,更沒有核武器,但是出現這個標志,說明兩點,一是曾經堆放過放射性物質,比如核武器;二,準備存放放射性物質,或是和放射性物質有關的場所,但是就像紅色鐵門里那個房間一樣,這里也從未被使用過。”

    “就算是沒有被使用過,但是這里跟“核”到底有什麼關系呢?”唐風反問道。

    “我哪知道,反正這個大廳內的七扇不同顏色的鐵門,肯定各有不同的屬性。”韓江說完,大步退出了黃門,徑直推開了下一扇黑門。

    黑色鐵門後是黑暗的空間,當手電筒將這個空間照亮時,唐風發現這個房間與上一個房間幾乎一樣大,但是這次唐風沒有看見那些控制台,偌大的房間內只有兩個破辦公桌和三張落滿灰塵的椅子,辦公桌的抽屜敞開著,唐風瞥了一眼,里面空無一物,倒是在房間的一側牆下,擺放著好幾捆長長的鐵絲。

    “這里怎麼有這麼多鐵絲?”唐風不明就里地問道。

    馬卡羅夫一聽,笑了,“唐風,這可不是什麼鐵絲,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架設天線用的材料,而且是那種很長的軍用天線。”

    韓江也點點頭,“是的,老馬說的不錯,不過這里怎麼堆積了這麼多架設軍用天線的材料,難道這里只是個倉庫?”

    “我看不那麼簡單!這種大型軍用天線不是一般單位用的。”馬卡羅夫憑著多年的經驗說道。

    三人在這間屋子里再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於是,他們來到了南牆的那四扇鐵門前,第一個是紫色的鐵門,里面空間與前面唐風他們查看的那兩個房間差不多,這間屋子似乎被隔成了兩部分,靠門口的這部分圍繞著一些椅子,還有兩個破沙發,而在這些椅子和沙發前面是一面落滿灰塵的黑板,唐風用手拂去黑板上的一些塵土,卻沒在黑板上發現任何字跡,再看粉筆和粉擦似乎都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而在這間屋子後半部分則被隔成了許多小間,“這倒是很像現在公司里的辦公室?”唐風胡亂猜測道。

    “也許它就是辦公室呢?”韓江笑道。

    “就是辦公室?”唐風想不出什麼人會在這里辦公。

    接著是藍色鐵門,藍門後面的空間與前面幾間差不多,但里面的擺設倒和第一間紅門後面的空間很像,幾排控制台和座椅合圍在一起,中間留出了一塊空間,但是唐風仔細觀察後發現,中間並不是留出來的空間,那上面原來也應該有設備的,因為他看見從地面延伸出來了密密麻麻的線路。

    再接下來是綠色鐵門,同樣和前面幾間差不多大,偌大的房間內居然什麼都沒有,連個破桌椅都沒有,“看來這里就是個空房間了。”唐風繞著牆壁說道。

    “空房間?空房間有必要把大門特地刷成綠色嗎?”韓江反問。

    唐風沒法回答韓江,兩人沿著牆壁繼續走著,突然,唐風發現靠他這側的牆壁上,似乎起了點變化。

    唐風沒有冒失地去抓牆上的東西,而是細細地觀察了許久,“牆上似乎有東西。”

    “像是一幅地圖?”韓江也覺察出了牆上的異樣。

    唐風迫不及待地用手抹去了牆壁上厚厚的灰土,果然,牆上是一幅圖,但卻不是一幅標準的地圖,而是一張工程圖,這正是唐風他們希望看到的圖。

    唐風一把揭下了牆上這張圖,拿在手中,仔細觀瞧,上面密密麻麻標志著許多俄文單詞,還有數據。唐風的目光停留在這張工程圖的最上方,上面是一行大大的俄文單詞,唐風試著翻譯起來,“第…第二…二十一號…地…”唐風對中間那個俄文單詞不熟悉。

    此時,他們身後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第二十一號地堡工程示意圖。”

    “地堡?!”唐風和韓江同時驚道。

    “是的,這里是一處地堡。”馬卡羅夫說著接過了示意圖,指著工程圖最下方,翻譯道,“這里印的是 19660823。”

    “ 19660823?”唐風遲疑一下,隨即說道,“看來這地堡是1966年建造的。”

    “更準確地說,是1966年8月23日繪制成的這份工程圖。”馬卡羅夫十分肯定地說道。

    “1966年?8月23日?”唐風和韓江不約而同地在腦海里搜尋這個時期,但是他們最終確定這只是一個很平常的日期。

    “這就證明了我之前的判斷,這里修建於上世紀六十年代。”馬卡羅夫道。

    “上世紀六十年代?這不又回到了之前的老問題上。”韓江看看馬卡羅夫,“您七十年代初來到這里,竟然就沒有發現這個地堡?!”

    “韓,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相信?”馬卡羅夫有些惱怒。

    “好了,咱們先不爭這個,先看看我們所處的位置。”三人拿著工程圖回到大廳里,鋪在地上,唐風很快辨認出了這幅工程,“根據這張圖上顯示的,二十一號地堡分成三個部分,或者叫三個區域,我們現在在最西邊的這個區域,這個區域被稱為核心區,我們現在所處的大廳在圖上被標示為一號大廳。再往東去…”唐風指了指漆黑的巷道,“那里有個二號大廳,大廳所在的區域是生活區,有餐廳,浴室,圖書室,醫務室,健身房,棋牌室和宿舍等等;過了生活區,再往東去就是三號大廳,三號大廳所在的區域被稱為保障區,那里有五個大房間,分別是配電中心,彈藥庫,武器庫,油料倉庫和維修車間。”

    “這麼複雜,看來這一個地堡內五髒六腑俱全啊!什麼都有!”韓江感嘆道。

    “從圖上看,如果不算中間的生活區,整個地堡就是一個啞鈴形狀,加上中間這個不規則的生活區,就什麼都不像了。”馬卡羅夫盯著圖說道。

    “這樣看來,在巷道那一頭,也就是三號大廳所在的保障區應該還有一部升降機,或是大門。”唐風望著漆黑的巷道說。

    “哪里會是什麼地方呢?”馬卡羅夫心里惴惴不安。

    “肯定應該靠近公路,這樣大型軍用車輛才方便進入地堡中。”

    “這可不一定,我在基地呆了三年多,附近的地方我也大都跑過,從圖上看,從一號大廳到三號大廳,頂多也就幾公里,而在上面幾公里的範圍內,除了戈壁,還是戈壁,根本沒有公路,或是集鎮,我們昨天去購買物品的集鎮是離這兒最近的集鎮,那里離這兒有幾十公里!”馬卡羅夫使勁搖著頭說。

    “這就奇怪了,那頭的三號大廳出去難道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片黃沙?也許那里沒有門?”韓江不解。

    “不,在這張工程圖上三號大廳那邊是有門的。”唐風指著圖上說,“而且圖上清楚地標明了那頭是一扇大門,而這里,也就是一號大廳是一部隱蔽式的升降梯。”

    “隱蔽式升降機?”韓江驚道。

    “是的,圖上的標示就是這麼寫的。”

    “看來這部升降機一開始就有了,而布爾堅科將訓練基地修在這上面,還用說嗎?他至少當時就知道這個地堡的存在。”韓江說著將目光移到馬卡羅夫身上。

    馬卡羅夫癱坐在地上,“是啊,布爾堅科肯定知道這個地堡的存在,並且有意將訓練基地建在這里。”

    “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他又是怎麼知道這里有一處巨大的地堡?”馬卡羅夫搖著頭不敢相信。

    一陣沉默後,唐風繼續翻譯這張工程圖,“我們現在所在的一號大廳被稱為核心區,看來這里最為重要。”

    “屁!我們什麼都沒看見。”韓江喃喃自語道。

    “你只要看看一號大廳周圍這七個房間是什麼用途,你就知道這里為什麼被稱為‘核心區’了。”說著,唐風一指北面的紅色大門,“這個大房間在地圖上標示為‘中心指揮室’。”

    “中心指揮室?怪不得里面全是控制台,而且也最大。”韓江回想起來。

    “第二個黃色大門,呵呵,怪不得,圖上標的是‘核生化應急控制室’。”

    “核生化應急控制室?這地方為什麼要設立這麼一個控制室?難道準備使用核武器?”韓江不解。

    馬卡羅夫想了想,道,“這也不難理解,上世紀六十年代正是冷戰高峰期,這麼大的軍事工程,特別是靠近邊界,肯定要考慮在核戰爭條件下工事的安全,所以應該有整套防核生化系統的。”

    唐風又繼續說道,“第三個房間,也就是黑色鐵門的那個是情報收集室。”

    “哦!我明白了,為什麼那個房間里堆了那麼多的天線。”馬卡羅夫若有所思地說。

    韓江似乎也明白了,“那是本來準備架設大型偵查天線的。”

    “對!架設了那種大型偵查天線,可以收集方圓幾百公里範圍內所有的電子通訊信號,這個我們克格勃曾經搞過。”馬卡羅夫說道。

    “哼,你們可是這方面的老手了。”韓江冷笑道。

    “過獎了,唐風,下一個是什麼?”馬卡羅夫問。

    “那個紫色鐵門是作戰參謀室!”唐風道。

    “作戰參謀室?你沒翻譯錯吧!”韓江有些費解。

    “沒有,絕對正確,就是作戰參謀室。”

    “看那樣子一堆椅子沙發,就是一幫參謀吹牛逼的地方,也叫‘作戰參謀室’!”

    “剛才那個藍色大門的是防空指揮室。”唐風又翻譯道。

    “我說那樣子像是還少裝了一個調度屏幕。”韓江想了想,“那剛才這間屁都沒有的房間叫什麼?”

    “後勤保障調度中心。”

    “靠,果然五髒俱全,真的什麼都有啊!”韓江感嘆道,“最後那個白色大門,就是我們還沒進去的那個呢?”

    “那個…那個是通訊指揮中心!”

    “真他媽齊全,電子偵察和通訊都區分的這麼細!看來這里當初應該被你們上面寄予厚望的地方,否則怎麼會設置如此齊全?”

    “被我們上面?”馬卡羅夫被韓江這句話搞得有點暈,“你懷疑這里是我們克格勃搞的?”

    “難道不是嗎?你不知道,不代表布爾堅科不知道,也不代表你們克格勃總部不知道吧!不會只瞞著你一個人吧?”

    “不,二十一號地堡,從這個數字上看,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可能還遠不止二十一處,這麼大的工程如果是克格勃搞的,我不會一點都沒聽說過。”馬卡羅夫喃喃道。

    “也許我們去另外兩個區看看,就能搞清楚一切了。”唐風指了指漆黑的寬大巷道,韓江和馬卡羅夫手中的電筒也一起向巷道里照去,可是他們的電筒僅僅只能看到幾百米遠的地方,再往前去,黑漆漆的,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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