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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顧非魚]西夏死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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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1:33:33
第十三章 包金銅門

    唐風倒還算鎮定,他戴著手套,拂去金門上的灰土,仔細觀察。發現大門有些地方的金皮脫落了,露出了綠色的銅銹,他笑了︰“這還算不上是一扇真正的金門。”

    “那是什麼?”

    “包金銅門。外面包著一層金,里面是銅做的。”

    “那也夠牛逼的了!”韓江道。

    “是啊!比另外幾扇金漆木門要尊貴得多!”唐風看著眼前這扇包金銅門,不禁驚嘆道,“想不到在這幽深的甬道里,竟有如此一扇尊貴的大門。如果我沒看錯,這是扇制作精巧的大銅門,銅門外面包著一層金皮,又在金皮上繪畫,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現在已經很難看到這扇大門的全貌。不過,我們仍然可以想象得出,當年這扇包金銅門在這幽深的甬道里是何等的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這里為何要建這樣一扇尊貴的包金銅門呢?”馬卡羅夫問。

    “這就要去問元昊了。不過我們可以試想一下,這大門都如此尊貴了,那麼,在這扇大門後面一定有更驚人、更重要的東西。”唐風難掩心中的興奮。

    “可這扇大門前為什麼堆了這麼多石塊?”韓江不解。

    “也許這就好比那些陵墓地宮前的封門石,這更加凸顯出這扇大門後面空間的重要性。”唐風道。

    “那還等什麼,快點把剩下的石頭都搬開!”韓江興奮地喊道。

    “等等…我忽然想到個問題,如果很早以前就有人進來了,為什麼沒有打開這扇包金銅門?”唐風忽然想到了這個關鍵問題。

    “管他呢?也許他們根本沒有發現石塊後面還有這麼一座牛逼的大門!咱們打開這扇門,就什麼都清楚了。”韓江催促道。

    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也許更是對大門後未知世界的期待,三人加快了搬石塊的速度。

    還有最下面的一些石塊。當唐風搬起一塊巨大的石塊時,突然整個人僵住了,眼楮死死地注視著石塊下的地方。韓江看見唐風的模樣,也是一怔,他用手電照向唐風眼楮死死盯著的地方,也是渾身一顫。他趕忙蹲下來,又搬開了兩塊碎石,一截白骨驚現在他的面前。

    韓江緩緩站起身,嘴里喃喃地說道︰“是一截白骨!人的肋骨!”

    “不!是一具。”唐風緩慢地說道。

    “一具?”眾人大駭。

    唐風沒接韓江的話,俯下身,快速地搬開了那截白骨旁的石塊。隨著每塊碎石被搬開,越來越多的白骨驚現在他們的眼前。

    唐風還在用力去搬,韓江卻制止了他︰“等等。”

    唐風不知韓江何意,停下來。只見韓江從包中翻出了一把刷子和幾個證物袋,小心翼翼地蹲下來,用刷子一點點清理干淨白骨上的灰土。

    唐風見韓江這麼認真,倒笑了︰“哎!你這麼認真,還指望在這骨頭上提取到指紋?”

    “那是痴心妄想。下面你按我吩咐的做,我叫你搬哪塊石頭,你就搬哪塊石頭。”韓江用命令的口氣說道。

    “遵命!”唐風無奈地搖搖頭。

    唐風按照韓江的吩咐,輕手輕腳地將門前最後那點碎石搬開,所有的白骨全都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韓江用數碼相機給屍骨照了兩張照片,唐風卻疑惑地驚道︰“竟然是半具屍骨?”

    韓江照完相,收起相機,長出一口氣,道︰“不!是一具,一具完整的屍骨。”

    “可我們只看到半具屍骨啊!好像是這人的上半身。”唐風大惑不解。

    “你再仔細看看,那人是有下半身的。”韓江提示唐風。

    唐風拿過韓江手中的電筒,又朝門前的那具屍骨照去,從頭到腳,一點一點,頭骨、胸骨、肋骨、盆骨…到盆骨這兒,就沒了。唐風也不知為何,此刻心臟狂跳不止。他又向前走了半步,突然,瞪大了眼楮,手中的電筒差點摔落在地上。他看見——他看見面前這具屍骨的下半身被夾在了沉重的包金銅門里面。

    “這…這太…”唐風驚懼萬分,他眼前仿佛又出現了死者臨死前,被夾在門縫中痛苦掙扎的恐怖一幕。

    “看明白了吧?”韓江平靜地問道。

    “這人是被大門夾死的?!”唐風驚道。

    “他是怎麼死的,現在還不能確定。但從死者臨死前這痛苦的姿勢,可以想象,死者一定在門後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才不顧一切地向門外逃生,結果還是被這沉重的大門夾住了。”韓江大膽地推斷道。

    “上帝保佑這個不幸的人!”馬卡羅夫面對這副死狀奇特的白骨,竟然少有地畫起了十字架。

    “門里面究竟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唐風的話語有些顫抖,已經沒了剛才的底氣。

    “是啊!門後面會有什麼呢?”韓江也顯得底氣不足。

    但唐風被巨大的好奇心驅動,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用力去推面前的包金銅門。可唐風還沒使上勁,韓江卻突然吼道︰“等等!”

    唐風猛地把手縮了回來︰“你亂喊什麼?”

    韓江也不答理唐風,來到包金銅門跟前,用手輕輕抬起大門兩側的鎏金銅鋪首。端詳了半天,韓江忽然問唐風︰“這個東西你看出什麼特殊之處?”

    “這不就是一對鋪首嗎?也就是大門環。古時候大戶人家門前都會有這麼一對。”

    “不!我不是問你這個。你看見門環上這半截繩子了嗎?”韓江輕輕拿起左側門環上已經有些腐朽的半截繩子。

    唐風這才注意到左側門環上這半截繩子。他拿起來看了看︰“這繩子看上去有年頭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種繩子也絕不是西夏時期的。那時候不會有這種繩子,這繩子的歷史應該在近百年之內。”唐風判斷道。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韓江道。

    “這說明在近百年之內有人來過這里,但絕不可能是那個神秘人。”馬卡羅夫道。

    “別管那麼多了,先進去再說!”唐風又準備拿槍開鎖,不過他卻發現包金銅門居然沒有上鎖…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驚詫地互相看看,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唐風和韓江一人一邊站定,懷著滿腹的疑雲一起用力,這扇看似沉重的包金銅門輕輕地開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包金銅門後面,用手電向前照去,四周是打磨整齊的寬大甬道。三人順著這條甬道,向前走了三十余步,便步出甬道,又來到了一座石殿中。

    唐風忽然覺得前面的地面上泛著一些奇異的光澤,他忙用手電照射。“是水!前面竟然有一個水塘?”唐風驚呼道。

    “太不可思議了,這深山玄宮里,竟然還會有一個水塘?”韓江也很吃驚。

    可馬卡羅夫卻幽幽地說道︰“那不是水塘,里面也不是水。”

    “哦?”唐風和韓江一齊看著馬卡羅夫。

    “那是水銀。”馬卡羅夫肯定地說。

    “水銀!”韓江一驚。

    “玄宮里的水銀池!”唐風馬上想到了中國古代典籍里記載過的關於帝王陵墓里放置水銀的情形,這…這難道就是史書上記載的“水銀池”?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水銀有劇毒,大家要小心。”馬卡羅夫告誡道。

    唐風的手電照遍了整個石殿,前面只有這個水銀池,沒有別的道路可以繞過水銀池。“這…這怎麼辦?咱們過不去啊?”他問道。

    馬卡羅夫和韓江也在觀察。三人手中的電筒射出的光柱最後都會聚到了水銀池北岸,一段階梯從水銀池北岸向上延伸,一直延伸到北岸的高台之上…

    唐風看不清高台之上的情形,他們面前只有這個水銀池,只有通過這個水銀池,他們才有可能登上北岸的高台。唐風看看韓江,韓江看看馬卡羅夫,誰也沒有辦法越過這水銀池。小小的水銀池竟成了他們不可逾越的天塹。

    三人面面相覷,毫無辦法。韓江倒還算鎮定,他又掏出幾支蠟燭,將他們身旁石壁上的凹槽里點燃蠟燭,甬道內也放上兩支蠟燭。他剛做完這一切,忽然腳下踢倒了一個什麼東西。借著燭光,他發現在甬道左側的邊上躺著一塊長條木板。

    韓江眼前一亮︰“甬道里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塊木板?”

    唐風馬上想到了緣由︰“我們太傻了,當初肯定也有人要通過,肯定有工具能通過,這木板不就是為水銀池準備的嗎?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要小心,這木板看上去可有年頭了,萬一…”韓江沒再說下去,但三人腦中都閃現出在水銀池上一腳踩空的可怕景象。

    馬卡羅夫蹲下來仔細查看這塊長條形木板。許久,他微微點了點頭︰“這木板雖然上了年頭,但承受一個人的重量應該沒問題,咱們一個一個過。”

    “不!咱們必須留一個人在這里,以防不測。”韓江提議道。

    “嗯,兩個人過去,一個人留在這里。”唐風也同意。

    韓江有心讓馬卡羅夫留在這邊,但馬卡羅夫卻執意要過去。韓江轉念一想,在這鬼地方,哪里都不安全。於是,他最後同意讓馬卡羅夫和唐風過去,自己留在這里殿後。

    架好木板,不長不短,正好夠水銀池的長度,看來確實是專為水銀池準備的。唐風第一個跳上了木板。木板只有三十厘米寬,再加上年代久遠,唐風走在上面搖搖晃晃,猶如走在獨木橋上。

    唐風伸出雙手,盡量使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他不敢往腳下看,但又不得不看。看著那滿滿一池子水銀,他一陣頭暈,身體一晃,險些失去平衡。好在他及時蹲了下來,重新保持住平衡。

    唐風慢慢地重新站起來,繼續向前。三十四步!唐風牢牢記住了他在木板上的每一個步伐。終於,唐風看到了勝利的北岸,但他不敢縱身一跳,還是用小步一步步挪到了北岸。

    馬卡羅夫也很順利地走了過來,唐風和他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朝北岸的高台上望去。那里會有什麼?西夏王朝的寶藏?還是他們苦苦追尋的第三塊玉插屏?

    通往高台之上的階梯正好可供兩人並行,唐風和馬卡羅夫並排走上了階梯,共十四層。當唐風的腳踏上最高一層階梯的時候,他不禁渾身一顫。因為借著電筒的燈光,隱約看見了讓他震撼的景象。

    一座規模宏大的佛台展現在他們面前,七尊高大的佛像在佛台上一字排開,蔚為壯觀;再看佛像旁邊,各個菩薩、羅漢環列四周。這個景象讓唐風瞬間想到了西天靈山,難道這里就是西天極樂世界?

    唐風極力使自己保持鎮靜,他只一眼便判斷出,這些都是西夏風格的佛像,不用問,這里仍是昊王的杰作。但更讓唐風和馬卡羅夫震撼的景象,並不止於此。

    唐風用手電往佛像後照了照,他發現佛台後面仍然沒有到頭,黑漆漆的,像是還有巨大的空間。唐風和馬卡羅夫轉到佛台後面,兩人驚奇地發現佛台後面的石壁上又出現了一個形制規整的洞口。

    唐風剛要邁步,忽然腳下傳來一聲清脆的金屬響動。他忙用手電朝自己腳下照去,在細細的浮土中,隱約出現了兩塊硬幣一樣的東西。他彎腰拾起那兩塊“硬幣”,只看了一眼,便失聲道︰“果然有人來過這里。”

    “怎麼?你發現了什麼?”馬卡羅夫問。

    “老馬,你看這是民國時期的銀元,我們管這種銀元俗稱‘袁大頭’。”唐風把銀元遞給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看了看︰“也就是說民國時,就有人來過這里。”

    “看來確實如此。包金銅門門環上的繩子、門縫中的屍骨,還有石殿南面那個早已不見蹤影的大門,這一切都說明在我們之前就有人來過這里。但這些人又比我們要早得多,這兩枚銀元基本上將進入這里的那伙人定格在民國時期。”唐風推斷道。

    馬卡羅夫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唐風,你這麼一說,我忽然想到了我們在七色錦海石瀑洞里發現的那兩具骸骨。”

    唐風眼前猛地一亮,驚道︰“是啊!當時我們在石瀑洞里還發現了一些軍火和工具,都是民國時期的,所以就判斷那兩具骸骨也屬于民國時期。”

    “後來七色錦海的大喇嘛曾對我們提到過上世紀四十年代,曾有四個人進入七色錦海,尋找阿尼瑪卿雪山的那塊玉插屏。為首的那個人自稱是國民政府保密局上校。”馬卡羅夫回憶道。

    “老馬,你要不提這茬兒,我都忘了。大喇嘛確實提到過闖入七色錦海的四個人,後來大喇嘛的族人設計將四個人騙進了石瀑洞中…今天我們在黑鷲寺山里又發現了民國時期的遺物和屍骨。難道…難道在民國時曾經也有一伙人為了玉插屏的秘密,展開過一場血雨腥風的爭奪?”

    “一場延續了百年的爭奪!”馬卡羅夫喃喃道。

    “也許這場爭奪從未停止過!”唐風嘆道。

    馬卡羅夫沒說什麼,用手電對四周照了一圈。突然,他指著中間那尊大佛的後背,喊道︰“唐風,你看這里有字。”

    唐風躍上佛台,用手電照射佛像後背,一行豎寫的西夏文顯現在佛像後背。唐風仔細辨認,慢慢讀出了聲︰“戒——台——上——寺——中——殿——吉——位…”

    “唐風,這是什麼意思?”

    “看來這里就是我們尋找的上寺!”唐風言語中帶著一絲激動。

    “想不到黨項人竟然在山里面開鑿出這麼宏大的寺院!”馬卡羅夫再一次驚嘆地環視四周。

    “更重要的是這句話透露出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這里是上寺的中殿,那麼也就是說前面我們看到的那座石殿是前殿,同時,還告訴我們後面應該還有一座後殿。”唐風越說越激動。

    “唐風,我知道在中國的建築文化中,往往後面的恰恰是最重要的。對嗎?”馬卡羅夫問。

    “不全是,但一般陵墓地宮是這樣。”唐風脫口而出。

    等唐風說完,兩人都怔住了。陵墓地宮?難道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西夏王陵?唐風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西夏王陵都在賀蘭山下,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那咱們快點去後殿看看吧!”馬卡羅夫指著他面前的那個洞口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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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光明神殿

    後殿?面前這個洞口難道就是通往後殿的通道?後殿里會有什麼?一連串的疑問不斷在唐風腦海中閃過。他跳下佛台,他對這沒完沒了的漆黑洞口已經麻木,現在只想盡快擺脫黑暗。鑽進這里,能進入光明的世界,還是更深的黑暗?

    唐風和馬卡羅夫義無反顧地鑽進了這個通往後殿的洞口。兩人在漆黑的甬道中前行了五十余步,還沒見到甬道的盡頭。唐風不禁心里起疑︰“按理連接中殿和後殿的甬道不該這麼長啊?”

    “是啊,前殿到中殿的甬道就不長。”馬卡羅夫也感到奇怪。

    “老馬,你發現沒有,這條甬道沒有前面那條甬道寬,但是又很規整,明顯是人工打磨過的。”

    “是有些奇怪。如果按照我們的推測,後殿最重要,那麼通往後殿的甬道應該更寬,後殿的大門也應該更尊貴、更高級,說不定會是一扇純金大門。”

    “純金大門?”唐風一怔,隨即笑道,“老馬,你可真能想,你知道打造一扇純金大門,要花多少黃金嗎?如果前方真有一扇純金大門等著我們,那我們之前見到的金漆大門和包金銅門就都是浮雲了,金漆和包金雖然也用黃金,但比起純金來說,都是很少量的黃金。我想要是西夏真能用黃金打造一扇那樣的大門,基本上也就耗盡西夏國庫里所有的黃金了。”

    “我只是按照中國的等級制度推測的。”

    “但願我能見到你推測的純金大門!”

    唐風話音剛落,忽然他發現似乎前面的甬道到頭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但他的眼楮並沒有欺騙他,手電筒射出的光柱已經照在了一面由巨石壘砌的石壁上。

    “這是怎麼回事?”馬卡羅夫也看到了。

    “怪不得這甬道不像前面的甬道寬大,原來是個死胡同!”唐風失望地叫道。

    “不可能啊!剛才那尊佛像後面明明寫著那是中殿,中殿後面應該還有後殿啊!”馬卡羅夫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兩人說話間,並沒有停下腳步,快速走到了甬道的盡頭,果然沒路。唐風失望地舉著手電筒,向四周望去,這里並沒有希望中的純金大門,有的只是和前殿、中殿一模一樣的石塊,嚴絲合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沒有後殿嗎?

    不!不可能,沒有後殿為什麼要開鑿這條長長的甬道?唐風不相信這里就是甬道的盡頭,他用手電在石壁上一點一點搜索著…突然,他發現在甬道的左側,石壁上出現了一個拱券型的磚砌痕跡;再仔細查看,這拱券型的磚砌痕跡內,堆砌著一些不規則的巨石。唐風數了數,一共是六塊,在其中兩塊巨石上,他看到了“牛鼻眼”,而在“牛鼻眼”中還殘存著兩根繩子,一直拖到了地上。

    “這是什麼?”馬卡羅夫也看到了左側石壁上的不同之處。

    “問題就出在這里。”唐風輕輕出了口氣,又道,“這里原來是個券門,券門內用巨石封閉,堵住了這道券門。”

    “那這道券門後面會是什麼?”

    “也許就是你說的純金大門吧!”唐風笑道。

    “你看這巨石上有字,還挺多!”馬卡羅夫指著其中一塊巨石說。

    唐風也看到了巨石上的文字,他很快辨認出了那一行西夏文字——“戒台上寺,今上潛龍之地,當詳加保護。今奉皇帝陛下旨,封閉戒台上寺宮殿,拆毀棧道,永絕外人窺伺。奲都五年十二月。”

    “這段話是什麼意思?”馬卡羅夫不解。

    “最後這個年號,是西夏第二代皇帝諒祚的年號。從這段文字的表面上看,是說戒台上寺是諒祚的潛龍之地。為了保護這里,諒祚下旨封閉了上寺的宮殿,並拆毀了通往這里的棧道。”唐風解釋道。

    “潛龍之地是什麼意思?”馬卡羅夫聽得有些糊塗。

    “皇帝是真龍天子,那麼皇帝在沒有當上皇帝前就是‘潛龍’。於是,中國古代將皇帝登基前所居住的地方,叫做潛龍之地,也可泛指所有出過皇帝的地方。”唐風進一步解釋道。

    “我好像想起來了。你以前曾說過,元昊和沒藏皇後是在戒台寺幽會,然後才有了諒祚的。”

    “對!不過那時沒藏氏還不是皇後,她當時只是一個出家的尼姑,所以他倆才在寺廟里偷偷幽會。”

    “難道就是這里,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按照這段記載,這里就是元昊和沒藏皇後幽會的地方,而且說得非常明確,是戒台上寺,並不是我們在山下看到的那處遺址。”

    “這里果然夠幽靜的,不過如果住在這山洞里,也夠奇怪的!”

    “是啊!我也不明白,難道元昊和沒藏皇後幽會是在這山洞中?”馬卡羅夫的一句話讓唐風似有所悟。

    馬卡羅夫盯著巨石上的西夏文,又問道︰“我更不明白的是,既然這里是諒祚的潛龍之地,需要詳加保護,那為什麼要封閉宮殿,拆毀棧道呢?這不是破壞嗎?”

    唐風笑笑,解釋道︰“老馬,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不要小看這段記載,里面蘊含的信息量非常大。從表面上看這巨石上的刻字只是冠冕堂皇的官方文字,像是一紙封條,但仔細推敲,卻大有名堂。還是這個年號,奲都五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一年,也就是諒祚下令封閉戒台上寺宮殿、拆毀棧道的這一年,正是諒祚誅殺他舅舅沒藏訛龐,擺脫沒藏家族控制後開始親政的那一年,而也正是在這年,沒藏家族徹底失勢。”

    “嗯,這段歷史,大喇嘛曾經說過。大喇嘛他們的家族就來自于沒藏家族。”

    “那麼,諒祚為什麼要在他剛剛親政的時候,就匆匆下令封閉這里,我推測這里面顯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什麼秘密?想想冬宮里的那尊佛像,科茲諾夫在黑水城大佛塔里發現的佛像,如果佛像里的頭骨真的就是沒藏皇後,那可就正應了季莫申的推斷,是諒祚最後逼死了他的母親。這也就可以理解諒祚封閉這里宮殿的意圖,他剛剛親政,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急需清除母親和沒藏家族對王朝的影響,所以把自己的母親放逐到了邊遠的黑水城;又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封閉了被沒藏家族視為福地的戒台上寺。”

    “果然是個狼性十足的民族。當年元昊也是因為和衛慕家族的權力爭奪而逼死了自己的母親衛慕氏,他的兒子諒祚幾十年之後又重復了他當年曾經做過的事。”馬卡羅夫嘆道。

    “不光是元昊和諒祚,這樣的事在王朝以後的歷史上不斷地發生。”唐風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由此我還可以推斷出,山上的大佛和這里的宮殿很可能是在沒藏家族控制朝政的時候修建的。”

    “哦?難道不是元昊在世的時候?”

    “黑鷲寺,也就是所謂的戒台寺,在元昊時代應該就有了,所以沒藏皇後才會在這里出家,又在這里和元昊幽會,生下諒祚。但那時的黑鷲寺應該不會有今天我們看到的這麼大,這麼宏偉。這一切的最終修建應該是在元昊死後,沒藏家族以紀念元昊為名,大規模修建的。要知道,在沒藏氏被元昊看中前,沒藏家族只是個不大的家族,在西夏的眾多名門望族中並不顯赫。沒藏家族後來的權勢,都是因為元昊愛上了沒藏皇後,所以沒藏家族得勢後,一定覺得這地方就是他們家族的福地,才借著紀念元昊大興土木,實則是為了加強沒藏家族的統治。”唐風解釋了一大通。

    “名為元昊,實為沒藏?”馬卡羅夫還在回味唐風的話。

    “這樣也就完全可以解釋諒祚親政之後下的命令。這里雖然是他誕生的地方,但更是沒藏家族發跡的福地,所以諒祚痛恨沒藏家族專權,也就不會喜歡這里。但沒藏家族是以紀念元昊為名,大興土木,修築戒台寺的,所以諒祚又不好直接拆毀這里,只能以保護為名,封閉這里,以絕外人窺伺。”

    “這段文字還提到了棧道。”馬卡羅夫敏感地覺察出什麼。

    “對!提到了拆毀棧道。”

    “也就是說山外面原來應該有條棧道。可是上寺在這山里面,‘拆毀棧道,永絕外人窺伺’又何必呢?”

    “這確實是個問題。棧道…”唐風想了半天,還是不明白這個棧道所指何處。

    唐風和馬卡羅夫不明白巨石題記里的“棧道”所指何處。馬卡羅夫搖搖頭,道︰“算了,我們還是想想眼前的吧!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看到那兩個牛鼻眼了嗎?”唐風一指那兩塊鑿有牛鼻眼的巨石。

    “看到了,還有那兩根繩子。看上去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至少是企圖搬開這些巨石。”

    “不錯!這牛鼻眼不可能是當年黨項人所鑿,一定是後人為了進入這里面才在巨石上開鑿出牛鼻眼,好穿上繩子往外拉這幾塊巨石。”

    馬卡羅夫拾起那兩根繩子,看了看,又扯了扯︰“和包金銅門銅環上的繩子一模一樣,看來是一伙人所為。”

    “也許和中殿那兩枚銀元的主人也是同一伙人。”唐風摸了摸面前的巨石,又道,“而且你注意到沒有,這六塊巨石的擺放順序也被人換過了。”

    “哦!這麼說那伙人已經搬開這些巨石,進到了里面。可他們為什麼又要把門封上呢?”

    “也許里面也隱藏了那伙人的秘密。”

    “那伙人的秘密?”馬卡羅夫不解。

    “不過他們也為我們提供了方便,沒有這兩個牛鼻眼,我們一時半會兒可進不到里面去啊!”

    “你的意思我們也把巨石拽出來?”

    “試試看吧!”說著,唐風就拿過栓在中間那塊巨石牛鼻眼中的繩子,使勁拽了拽,巨石竟然跟著動了一下,“有門兒,這巨石沒我想象的沉重。”

    “咱倆一起用力,就能把它拽出來了。”馬卡羅夫卷袖子就要上。

    “老馬,你身體行嗎?如果不行,你把韓江叫進來。”唐風有些擔心馬卡羅夫的身子骨。

    “別小看人,這石塊咱倆就能拽出來!”馬卡羅夫頗不服老。

    唐風只得將繩子分給馬卡羅夫一段。唐風在前,馬卡羅夫在後,二人一起用力,巨石又往外被拖出了一些;稍稍休息,再一起使勁,巨石又被拖出來一截。如此幾番,巨石已經被拖出來一米多。

    應該快了,唐風想著和馬卡羅夫再一起用力,“轟——”的一聲,伴隨著厚厚的塵土,這塊巨石被全部拖了出來。

    唐風只覺得口鼻之中一股土腥味,四周滿是塵土。幸虧馬卡羅夫反應迅速,拉著唐風趕忙往甬道外退去。

    退到甬道稍寬處,兩人大口喘息,半晌,待甬道內的塵土散去,兩人才重新回到甬道盡頭。六塊巨石少了一塊,露出了一個只容一人爬行的洞口。唐風用手電往洞里面照去,深深的寒意迅速向他襲來,他不禁渾身一顫,往後退了一步。

    唐風和馬卡羅夫商定,再搬開另一塊鑿有牛鼻眼的巨石,把洞口擴大些再進去。於是,二人如法炮制,又將第二塊巨石拖了出來。這次唐風有了經驗,總算少吃了些灰。

    兩塊巨石被搬出,一個容一人通過的洞口出現在他們面前。陣陣陰風從洞內襲來。“看來這里面的空間還挺大!”唐風推測道。

    “和這條甬道一樣的結構。”馬卡羅夫用手電照了照洞內。

    唐風慢慢地走進了券門里面的世界,馬卡羅夫也跟了進來。唐風發現里面這條甬道是直的,和外面的甬道呈九十度直角。他又判斷了一下方位,確信這是一條往西去的甬道。

    往西去的甬道還在延伸。“等等,唐風!”身後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按照中國建築的傳統,前殿、中殿、後殿應該在一條中軸線上,可這條甬道卻往西延伸,這正常嗎?”

    “不正常,這條甬道也不正常!”唐風道。

    “是啊!中殿和後殿之間居然會有這麼長的甬道!”馬卡羅夫搖著頭道。

    兩人說話間,唐風沒注意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馬卡羅夫也嚇了一跳。兩人重新站穩,唐風趕忙用手電向腳下照去,地面出現了一截突出的石塊。順著地面突出的石塊,他將手電的光柱移向了兩旁的石壁,兩旁石壁上都在相同位置顯現出一條凹槽。

    “這里原來有道門。”唐風推斷道。

    “門?現在怎麼什麼都沒有了?”

    “地面的門檻還在,門也許被之前進來的人拆了。”唐風想了想,又道,“甭管門去了哪兒,這兒出現門說明這里應該距後殿不遠了。”

    “對!要麼沒必要在這兒設一扇門。”

    二人邁過門檻,唐風感到自己的心臟又狂跳起來,這道消失的門後面會是後殿嗎?那里會有玉插屏嗎?他不覺加快了腳步。二十余步後,唐風忽覺自己來到了一個寬闊的所在,可拿手電照照,前面卻又出現了一堵牆。

    唐風左右看看,又仰頭望去,忽然明白了,自己前面應該是一面“照壁牆”。馬卡羅夫也在奇怪,唐風也不解釋,領著馬卡羅夫轉過了“照壁牆”。“照壁牆”後面豁然開朗,唐風借著微弱的光柱,已經感到這是一個巨大的空間。

    唐風和馬卡羅夫分別在石壁上的凹槽內點燃了蠟燭,巨大的石殿終於在二人面前顯露了真容。唐風這才發現,所謂的“照壁牆”並不是什麼牆,而是一尊高大佛像的後背。再看整個後殿,另三面正中都有一尊高大的佛像。

    整個後殿呈正方形,每邊都在逐級向下,層層收縮,最後在後殿正中的位置是一個正方形的水池,一汪死水泛著綠光。唐風無法判斷那是水池,還是又一個水銀池。

    “太…壯觀了!”馬卡羅夫驚得目瞪口呆。

    “是啊!後殿果然比前面兩個殿都要大。”

    唐風迅速判定了他們所在的方位是位於東面的佛像旁,既然這尊佛像後面是個甬道,那麼另外三個方向上的佛像後面是不是也有甬道呢?唐風想著,腳步已經往南側那尊佛像走去。馬卡羅夫跟在後面,馬上明白了唐風的意思︰“如果每個佛像後面都有一條甬道,那…那我就要瘋了!”

    “我也會瘋的!”唐風很快轉到了南面的佛像後面,仔細查看,每一塊巨石都嚴絲合縫,堅固無比,“看來這里並沒有甬道。”

    唐風又迅速轉到西面的佛像後面,這里的石壁同樣嚴絲合縫,壁壘森嚴,北面佛像後面也沒有發現異常。唐風不禁疑惑起來︰“這算什麼大門,這麼宏大的後殿應該有一扇宏偉的大門才配得上啊!怎麼什麼門都沒有?我們從佛像後面直接鑽了進來。”

    “是啊!我還以為會有一扇黃金大門呢!”馬卡羅夫不無遺憾地說。

    唐風在大殿的四角都點燃了蠟燭,整個後殿被照亮了。他發現在大殿正中的頂上雕刻著一個巨大的蓮花,在蓮花中間的位置顯現出了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同樣是西夏文。唐風仰視蒼穹,慢慢地讀出了這四個大字︰“光——明——大——殿。”

    整個光明神殿都被燭光照亮,雖然光線仍然很昏暗,但足以讓唐風看清大殿內的一切。他這時發現在四尊大佛周圍,有許多傾倒在地的佛像,還有許多已經殘缺不全的佛像。“這是怎麼回事?”唐風俯下身,拾起一塊斷裂成小塊的佛像。

    “看起來這里曾經遭到過破壞。”馬卡羅夫推測道。

    “是誰要毀壞這麼精美的佛像?想想看吧,原來這些佛像分立在四尊大佛周圍,何等壯觀!西方靈山不過如此!”唐風感嘆道。

    “一定是和這里的主人有深仇大恨的人。”

    “難道是諒祚?”唐風嘴里喃喃自語道。

    很快,唐風發現在西面佛像身下一堆被砸碎的佛像碎塊中,有一塊石碑屹立其中,很是扎眼。他走過去,拂去石碑上的灰塵,慢慢地讀出了石碑上的西夏文——“沒藏氏專權,傾軋朝臣,獨斷專行,目無君父,朕深恨之;朕母淫亂不法,包庇族人,朕深怨之。今朕奈長生天庇佑,得以親政,當攘除奸凶,重振朝綱。不因私情而廢公論,不因慈孝而枉律法…封閉石殿,拆毀棧道,永絕沒藏氏及奸人之望。”

    中間有幾個字,唐風實在看不清了,但就是這一段文字,已讓他心驚肉跳,一段西夏王朝的秘史慢慢展現在他的眼前。“看來我的推斷是對的,諒祚果然是因為痛恨沒藏家族專權,才封閉了石殿,拆毀了棧道。不用問,砸毀這些佛像也是諒祚所為。”唐風說道。

    “是啊!是什麼使一個兒子對母親有這麼大的怨恨?又是什麼讓諒祚在他母親死後還要在石碑上刻上對自己母親的詛咒?”馬卡羅夫搖著頭說。

    “‘朕深恨之’,‘朕深怨之’!‘不因私情而廢公論,不因慈孝而枉律法’!真可謂字字驚心啊!”唐風喃喃地說道。

    “可是這四尊大的佛像為什麼沒被毀壞呢?”馬卡羅夫問。

    “也許是這四尊大佛太大,一時毀壞不了吧!”唐風胡亂猜道。

    唐風對這幾尊大佛已不感興趣,因為他忽然發現後殿正中的水池里似乎泛出了一些異樣的光亮。

    馬卡羅夫也注意到了水池里的變化。二人走下四五級台階,在離水面還有四級台階的時候,唐風就驚呆了,他停下腳步,轉頭望望馬卡羅夫。馬卡羅夫也驚得目瞪口呆,望著唐風…

    “這…這就…就是昊王的寶藏嗎?”唐風喃喃自語。

    “我想是的,這就是昊王的寶藏。”馬卡羅夫嘴里也不住地喃喃自語。

    正方形的池子里一汪死水泛著綠光,但時不時閃出的金光,還是讓唐風和馬卡羅夫一時無法睜眼。

    唐風擋著自己的眼楮,小心翼翼地又向下走了三級台階,來到了池子邊緣。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著,池子里有著堆積如小山一般的金錠、銀錠、銀幣,還有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唐風無法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竟向這一汪死水伸出了手…

    “小心,唐風!”馬卡羅夫忽然叫道。

    唐風這才醒過神來,忙抽回自己的手,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這…太,竟…竟然是滿滿一池子的珍寶。”

    “唐風,清醒一下。這里如果是昊王的寶藏,在我們之前進來的那伙人為什麼沒拿走它們?”馬卡羅夫依舊保持著訓練有素的大腦。

    “是啊!”唐風聽了馬卡羅夫的話,警醒過來,“老馬,幸虧你提醒。從前面的遺跡看,那伙人應該已經到過光明神殿,可卻沒有拿走這些珍寶,這…這池子里會不會是水銀,所以那幫人才沒拿走這些寶藏?”唐風忽然想到了水銀。

    馬卡羅夫蹲下身,緊貼著池邊,仔細觀察,最後搖了搖頭,道︰“不像是水銀,這就是一汪死水。”

    “那又如何解釋之前闖進來的那伙人?”唐風感到思緒更亂了。

    “這…”馬卡羅夫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唐風壯著膽子,探出身,趴在池子邊。望著池子邊厚厚的綠苔,他一陣眼暈,真想看透這重重迷霧,直刺池底。但是他看不到池底的模樣,因為上面是堆積如山的珠寶和這渾濁的綠水。

    “我真怕池子里突然跳出來一只怪物把我吃掉!”馬卡羅夫的話,讓唐風猛地一驚。

    唐風轉身一看,馬卡羅夫也趴在池子邊,正在觀察池子里的動靜。

    “老馬,你何出此言?”唐風不解地望著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從池子邊爬了起來,靠在池邊的台階上,緩緩說道︰“因為我就曾經遇到過一個會吃人的池子。”

    “哦!會吃人的池子?”唐風心里猛地一沉。

    “對!一個會吃人的池子,或者叫做水泡子。”馬卡羅夫十分肯定地說。

    “吃人的水泡子?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事嗎?又是你在克格勃的經歷?”

    “嗯,我一切的離奇鬼怪遭遇都拜克格勃所賜!”

    “老馬,你在克格勃的經歷也太離奇了吧!你可以寫本書了。”

    “我也想過,不過很多經歷都還屬于沒有解密的檔案。就比如我遭遇的那個吃人水泡子,就是我在前進基地遇到的。”馬卡羅夫語氣出奇的淡定。

    “又是前進基地?!”唐風驚愕,“基地的事你不都說完了嗎?怎麼還有這樣離奇的遭遇。”

    “前進基地的離奇遭遇多了,比起在科考隊的那次離奇遭遇,前進基地的離奇經歷更持久,更多!那是布爾堅科帶我去野狼谷之後發生的一件事,當時基地內水源短缺…”馬卡羅夫說著,又回憶起了在前進基地的一段往事。

    …

    從野狼谷回來沒多久,馬卡羅夫又遭遇了一件棘手的事。在沙漠戈壁上生存最重要的是水源,可這次偏偏前進基地的水源成了大問題。

    布爾堅科走進馬卡羅夫的房間,少有地抱怨道︰“咱們的水源快不行了。”

    “什麼叫快不行了?”馬卡羅夫不明白布爾堅科的意思。

    “快不行了,就是快斷水了!你難道沒覺察出來,這幾天我們喝的水質量明顯下降,雖然經過了消毒,但水渾濁不堪,里面還有細小的泥沙。”

    “我也注意到了,不過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還不至于斷水吧!”馬卡羅夫將信將疑。

    “在我們來之前,基地的用水就是用基地外那口打的水井。這幾年,基地增加了這麼多人,也沒有發現新的水源,那口水井早已不堪重負。剛才我去查看過了,這口水井肯定堅持不了多久了,再不找到新的水源,咱們可真的要斷水了。”

    “竟然這麼嚴重了?這口水井還能堅持多久?”馬卡羅夫有些吃驚。

    “頂多堅持一個月。”布爾堅科說完,盯著馬卡羅夫,許久,又說道︰“我早就跟你建議過,趕緊再打一口水井,可你總是說基地經費緊張,夠用就不打新的了。這下好了,火燒眉毛了!”

    馬卡羅夫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麼,心里開始後悔一開始沒聽布爾堅科的,“那眼下我們該怎麼辦?”

    “現在就是現打井,恐怕一個月時間也來不及了。這兒的地質條件你也不是不知道,極為干旱,不是說打得深就能打出水來的。”

    “我明白這里地質結構很複雜,不是哪兒都能打出水,所以要是一個月內打不出水,我們該怎麼辦?”馬卡羅夫有些慌了。

    “是啊!基地這麼多人,如果沒水,咱們也就無法在這兒堅持了。”布爾堅科說到這兒,想了想,又道,“不過也不是沒辦法,在井沒打出來之前,咱們可以讓後方給我們派直升機運水,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樣花的錢可就多了。我粗粗估算了一下,咱們基地一天需要的水,至少得用兩個架次的米-8直升機運送。如果兩個月才能打出水來,那麼一共就需要一百二十個架次的直升機運輸。你算算,光這直升機的油錢就要多少?這樣運來的水,可精貴啊!”布爾堅科給馬卡羅夫算了一筆觸目驚心的賬。

    馬卡羅夫低沉不語。布爾堅科又說道︰“這還是最樂觀的算法,如果兩個月打不出水來,如果在送水途中遭遇什麼意外,這樣送水的成本就不可估量了。”

    布爾堅科的話,說得馬卡羅夫心里一驚一跳的。馬卡羅夫心里很清楚,如果真像布爾堅科所說的那樣,那自己也就離撤職查辦不遠了。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馬卡羅夫帶著懇求的語氣。

    布爾堅科聳了聳肩,“很遺憾,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好的辦法。”

    布爾堅科嘴上雖然說沒辦法,但馬卡羅夫心里很清楚,布爾堅科一定有辦法,他只是需要自己懇求他,算是對上次A19711209的事一次小小的報復,或是平衡。

    “我想你一定會有辦法的。”馬卡羅夫懇求道。

    布爾堅科盯著屋頂,想了想,道︰“辦法嘛!也不是沒有,不過也是個踫運氣的活兒。”

    “踫運氣…”馬卡羅夫馬上想到了布爾堅科的意思,“你的辦法是出去尋找水源?”

    “咱們可以一面讓後方派人過來打井,一面在基地附近尋找臨時水源。”

    “咱們來了之後,也在附近尋找過水源,可連丁點水沫都沒見到!”馬卡羅夫對布爾堅科的辦法表示失望。

    “我們之前都是在基地附近尋找水源,沒超過方圓十公里,還有許多地方沒去。這次我們要擴大勘察範圍,以基地為中心,直徑五十公里內的地區都要找。”

    “直徑五十公里?那麼遠,就是找到了水源,也要靠車運到基地來,使用成本還是太高。”馬卡羅夫對布爾堅科的方法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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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1:34:53
第十五章 石台上的盟誓

    “這不是暫時的嘛!等水井打好了,我們也就不需要了,再說咱們說不定不用走多遠,就能發現水源。”

    馬卡羅夫想了一個晚上,最後實在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采取布爾堅科的辦法。他一面請後方派人在基地附近尋找水源打井,一面派出基地內的人員出去在基地周圍方圓三十公里內尋找臨時水源。

    三十公里是馬卡羅夫定的,但是果然不出布爾堅科所說,一周下來,所有出去尋找水源的人員都回來報告說沒有發現水源。

    “怎麼樣,我早跟你說過,基地附近方圓三十公里內,你甭想找到水源。”布爾堅科語氣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行了,布爾堅科同志,咱們別兜圈子了,這附近你比我熟悉,到底有沒有水源?”馬卡羅夫有些急了。

    “實話跟你說吧,方圓三十公里之內,倒是有一處水源。”布爾堅科改變了語氣。

    “你為什麼不早說!”馬卡羅夫有些生氣。

    “因為這處水源很難使用。”布爾堅科卻不緊不慢。

    “什麼叫很難使用?”馬卡羅夫質問道。

    “因為那處水源靠近野狼谷。”

    “野狼谷?!”馬卡羅夫立馬沒了聲音。

    “或者說那處水源就在野狼谷!”布爾堅科又補充道。

    許久,馬卡羅夫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正色道︰“不管在哪里,先去看看。”

    馬卡羅夫執意要去,布爾堅科於是開車帶著他又來到了野狼谷附近。不過,這次布爾堅科並沒有把他帶到上次那條堆滿累累白骨的紅色山谷,卻把他帶到了另一個奇怪的山谷里。

    馬卡羅夫發現這個山谷很開闊,根本不像是一個山谷,兩邊的山脈很低矮,但卻看不到山脈後面。車子開進來沒多久,馬卡羅夫就發現柔軟的沙地里出現了點點綠色,車越往谷里去,出現的綠色也越多。

    “這是哪里?好像不是我們上次來的野狼谷。”馬卡羅夫大聲問布爾堅科。

    布爾堅科並不急於回答馬卡羅夫,而是將車開到一片寬闊的綠草地上,停好,才回答馬卡羅夫的問題︰“我聽那個上了年紀的老牧民說,所謂野狼谷,其實並不是指某一個具體的山谷,而是指這一片紅色山脈中隱藏的許多條大大小小的山谷。”

    “原來是這個意思!怪不得你上次說成吉思汗的大軍從這里奔襲西夏,若是上次那麼一個小山谷,怎能容下成吉思汗的大軍?那麼荒蕪可怕的山谷,又怎能有人畜行走?”馬卡羅夫道。

    “不!你錯了,老牧民說成吉思汗的大軍就是從上次你看到的那個狹長山谷通過的。而且你不要以為咱們今天來的這個山谷看上去風景不錯,還有綠色植物,就以為這里沒有危險。那老牧民對我說過,這附近每一個山谷都有危險。”布爾堅科告誡馬卡羅夫。

    “每一個山谷都有危險?”馬卡羅夫有些吃驚。

    “對!每一個山谷都有危險,所以我才一直沒對你提到這里的水源。你要知道一個人在茫茫沙海里,突然遇到水源,首先不應該高興,而是應該小心,應該首先要搞清楚為什麼茫茫沙海中,別的地方沒有水源,而這里卻有?”

    “就比如這里?”

    “對!這里幾個山谷我都來過,別的山谷中一丁點綠色都沒有,唯有這個山谷有大片的植物,這很不一般。”

    “所以你就懷疑這里的水不能用?!不管怎樣,要相信科學。我們可以帶點水樣回去,請專家檢測。”馬卡羅夫看著滿地的綠色,似乎很有信心在這里找到水源。

    “好吧!你就讓你的科學來檢測吧!咱們走。”布爾堅科跳下車。

    馬卡羅夫也跳下了車,他發現腳下的植物,除了芨芨草、肉蓯蓉、狼毒花外,還有一種他叫不上名字的綠色植物。這種植物不高,但生命力卻很頑強,緊緊地抓著地面,鋪滿了整個山谷。

    馬卡羅夫跟著布爾堅科往前走,腳踩在這不知名的綠色植物上。馬卡羅夫感覺他們腳下的地勢似乎高了起來,沒過多久,他們就翻過了一個小沙丘。沙丘下面,在一些蘆葦的掩映下,一個水泡子出現在馬卡羅夫面前。

    馬卡羅夫興奮地奔到水泡子近前,扒開蘆葦,俯下身,剛想用手去捧泡子里的水,布爾堅科便在身後大叫道︰“小心!”

    馬卡羅夫猛地抽回了手,回頭望著布爾堅科。布爾堅科整個人背著陽光,隱沒在陰影當中。“你看看你身旁。”布爾堅科的話語讓馬卡羅夫感到一陣寒意。

    馬卡羅夫趕忙向身旁望去,他發現就在自己身旁的蘆葦叢中,一堆白骨赫然顯現。“這…”馬卡羅夫辨認出這是一頭牛的骸骨,緊接著,他又在水泡子邊的蘆葦叢中發現了更多的白骨,有牛的,有羊的,還有他叫不上名字的大型哺乳動物的屍骨,當然更讓馬卡羅夫感到恐懼的是兩具人類的骸骨。

    “這里怎麼有這麼多屍骨?”馬卡羅夫的話語中透著驚駭。

    “所以我叫你小心!”

    “難道這水有毒?這些人畜在喝了水之後就永遠倒在了岸邊?”

    “有沒有毒我不知道,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吃人的水泡子!你看我們在這條山谷中並沒有發現屍骨,所有的屍骨都出現在水泡子邊上,也許水泡子里面還有屍骨,這說明什麼?”布爾堅科推測說。

    馬卡羅夫探身往水里面望了望,果然,在不算清澈的水面下,隱約又現出了一堆散落的白骨。他看不出這是人的骨頭,還是動物的骨頭,只覺得一陣眼暈,突有天旋地轉之感。馬卡羅夫暗道不好,可身體卻不自覺地往前倒去。就在他失去平衡的一剎那,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他。他癱倒在岸邊,大口喘著粗氣,這才看見剛才拉住自己的正是布爾堅科。

    “這水…水泡子果然很凶險!”馬卡羅夫喘著粗氣說。

    “我沒騙你吧,要麼這水有問題,要麼這水泡子有問題,說不定里面住著什麼怪獸呢!”

    “怪獸?”馬卡羅夫望著這不大的水面,當布爾堅科又在說笑。

    布爾堅科見馬卡羅夫不信,便解釋道︰“那個老牧民還對我說過,這個水泡子里住著一頭凶狠殘暴的怪獸,專食過往人畜。不過,這頭怪獸不會跑上來襲擊人畜,它只吃那些忍不住口渴,來水泡子邊上喝水的人畜。”

    “你別再嚇我了,這麼小的泡子,怎麼可能住得下怪獸呢?”

    “我不知道,這都是那個老牧民告訴我的。我開始也不相信,但那老牧民說這水泡子雖然不大,但卻很深,深不見底,一直和離這兒很遠的大湖相連。”布爾堅科說得有鼻子有眼,不由馬卡羅夫不信。

    馬卡羅夫重新站起來,他望著平靜的水面,估量了一下,這水泡子的水至少夠基地上下用兩個月的。馬卡羅夫心里雖然害怕,但還是不甘心,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向水泡子底下望去。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他再也受不了了,再一次癱坐在岸邊的蘆葦上。他開始相信老牧民的傳說。

    休息了好一陣子,馬卡羅夫才恢復過來。他不敢再向那個水泡子多望一眼,生怕那頭怪獸突然鑽出水面,將自己拖入泥潭。

    “這…這里就沒有其他水源了嗎?”半天,馬卡羅夫才又問道。

    布爾堅科望著水泡子前方,許久,搖了搖頭,道︰“前面我沒去過,因為那邊就是國境線了。到目前為止,我在這方圓幾十公里內,只發現了這麼一個水泡子。也許前面還會有,但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對!已經沒有意義了。”馬卡羅夫嘴里念叨著,和布爾堅科又返回到車上。車啟動的時候,馬卡羅夫又失望地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小沙丘,他已經看不到那個吃人的水泡子。

    …

    馬卡羅夫回憶完那個吃人的水泡子,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靠下去。突然,他身子一歪,整個人像是陷了進去。“唐風,這有機關!”馬卡羅夫叫道。

    唐風也聽到了一聲沉悶的響動,當他看見馬卡羅夫陷進去時,本能地去拽馬卡羅夫,但卻沒拉住。眼見馬卡羅夫越陷越深,唐風不知所措。但就在此時,馬卡羅夫身後的巨石向內陷進去一截後,便停了下來。

    馬卡羅夫看看唐風,唐風也看著他,兩人又不約而同地望望周圍和大殿頂部。他們不知道將有什麼噩運要降臨,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時間仿佛凝固了,整個大殿內寂靜無聲。馬卡羅夫還靠在陷進去的石塊上,他不敢隨便亂動,生怕又觸動什麼可怕的機關。

    唐風示意馬卡羅夫慢慢地站起來。馬卡羅夫判斷了一番形勢,然後慢慢地直起腰。身後那塊巨石沒有變化,仍然凹陷在石階里,馬卡羅夫稍稍鎮定下來。他迅速地站了起來,走到唐風身邊,才敢回頭查看那塊凹進去的巨石︰“這是怎麼回事?石階也會凹進去?”

    “一定是你剛才觸動了什麼機關!”唐風判斷道。

    “我們該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唐風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冒險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壯著膽子來到那塊凹進去的石階邊,用腳又試了試兩邊的石階,堅如磐石,紋絲不動。上下同樣位置的石階,也是如此。

    “看來這確實是一處機關!”唐風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可什麼也沒發生啊?”馬卡羅夫估計從自己觸動機關到現在,已經有七八分鐘過去了。

    “難道是因為時代久遠,機關失靈了?”唐風也覺得奇怪。

    唐風後退了一步,仔細觀察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西面池邊的第二層石階,凹進去的石階正位於這一層的中間偏右的位置。

    “奇怪,這既不是頂角,也不是中間位置…”唐風狐疑地喃喃自語。

    “如果從右邊看過去,凹陷的石階大約是在三分之一處。”馬卡羅夫精準地判斷道。

    “三分之一處?”唐風的大腦飛快地轉了一下,隨即大喊道,“我明白了!”

    唐風轉身向北側石階疾步走去,馬卡羅夫跟在後面,追問︰“你明白什麼了?”

    “黃金分割位!這個位置正好是黃金分割位!”唐風的喊聲震得整個大殿嗡嗡作響。

    “黃金分割位?!上帝,黨項人也懂黃金分割位?”馬卡羅夫不敢相信。

    唐風來到了北側石階相同的位置,查看了一番,他確信自己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他伸出雙手使勁一推,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面前的石塊果然向里面凹進去了。

    北側的那一截石階凹了進去,但大殿內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唐風和馬卡羅夫又來到東側石階的相同位置,如法炮制,情況與前兩處一模一樣。最後,當他們來到南側石階的相同位置時,兩人都猶豫起來,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處觸發機關的石階。

    兩人猶豫了許久,馬卡羅夫才道︰“還是我來吧!”

    唐風沒有堅持,他已經做好了面對任何意外的心理準備,但他還是被不可名狀的恐懼包圍著。對未知世界的恐懼,讓他本能地拔出了槍。

    馬卡羅夫雙臂用力,南側石階上的石塊凹陷了進去,仍然沒有什麼變化…但就在唐風和馬卡羅夫大惑不解,面面相覷的時候,不知從哪兒,傳來了一陣巨大的響動。緊接著,唐風和馬卡羅夫注意到,他們面前的池子起了變化。

    池子里的一汪死水開始沸騰起來,冒著細小的水泡不停地翻滾。唐風和馬卡羅夫驚恐地望著池子里的變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又是一聲巨大的響動,唐風發現池子里的水位開始降低。緊接著,原本沉在池底的金銀珠寶慢慢浮出了水面。

    直到那堆積如山的寶藏清晰地出現在二人面前,唐風這才發現,原來所有的金銀珠寶都堆放在一個正方形的石台之上。石台和池壁之間留有半米寬的縫隙,原本滿滿一池的水,就排進了這縫隙中。

    “太…太不可思議了!”馬卡羅夫驚呼道。

    “這難道就是那張藏寶圖上所標示的寶藏?”唐風想到了在客店東屋看到的那張藏寶圖。

    唐風對這些金銀珠寶並不感興趣,他需要找到的是那塊玉插屏。待石台升到和自己所在石階平行的位置,便停了下來。

    唐風觀察了一會兒,確信應該沒有危險,一個箭步,便跳上了石台,馬卡羅夫也跟著跳上了石台。

    兩人置身于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之間,根本沒有地方落腳。唐風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寶藏,突然,他發現有些不對勁兒。他從寶山之中捧起了一件瓷器,這是一件五彩花鳥玉壺瓶。多年的學術積累,讓他一眼便判斷出手上這件瓷瓶應該是清朝乾隆年間燒制的瓷瓶。放下瓷瓶,唐風又拿起一件銅爐,銅爐底下有名款,明確無誤地寫著“宣德年制”。

    唐風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他搖著頭放下了銅爐,對馬卡羅夫道︰“真是太奇怪了,這些寶藏並不是西夏的。”

    “哦?你怎麼看出來的?”馬卡羅夫驚愕。

    “剛才我拿的那件五彩花鳥玉壺瓶是清朝乾隆年間的,西夏是不會有五彩瓷器的;那件銅爐是明朝宣德年間的,也不是西夏的。這里的金銀珠寶根本就沒有西夏時期的,不少是明清時期的,更多的金銀都是民國時期的。”說著,唐風隨手從寶藏中拿起幾件項鏈首飾,“而且都是些民間之物,根本無法與帝王皇家的珠寶相比。”

    馬卡羅夫彎腰也拾起了幾枚銀元和金幣,看了看,嘆道︰“這也就可以解釋我們在中殿發現的那兩枚銀元了。”

    “嗯,中殿里發現的那兩枚銀元和這里的寶藏應該是一個來路。”唐風判斷道。

    “唐風,這…我就搞不懂了!黑鷲寺的一切,不論是佛像還是建築都顯示這是西夏時期的遺跡,可是在這里怎麼會出現民國的寶藏?”

    “這確實很奇怪,我也想不通。從民國時期的金銀珠寶看,這處寶藏應該是民國時期才存放在這里的;再從甬道內遺留的木板、繩子看,進入這里的人應該是民國時期的。”

    “會是什麼人呢?還有,原來這里存放著什麼呢?”

    “是啊!這里難道就沒有西夏時期遺留的文物嗎?”唐風想著,開始認真地清理起面前堆積如一座小山的金銀珠寶。可是他把所有金銀珠寶查看了一遍,仍然沒見一件西夏時期的遺物,更不見他們苦苦尋找的玉插屏。

    唐風累了,就坐在了金銀珠寶間道︰“我靠!這難道是命運對我的捉弄?千辛萬苦,突破重重危險,來到這里發現了寶藏,卻並不是自己想找的東西!這些寶藏的主人到底是誰?”

    唐風感覺這些寶藏的主人似乎在和自己開一個天大的玩笑。他正在懊惱,馬卡羅夫卻有了新的發現︰“唐風,你看,這石台上好像有字,像是漢字。”

    唐風在自己身旁也發現了文字,二人將堆在石台上的金銀珠寶挪開,吃驚地發現,石台上竟刻滿了文字,而且都是繁體漢字。“像是一篇文章。”唐風判斷道。

    “這也許就是民國時進入這里的那伙人刻的。”馬卡羅夫道。

    唐風一點一點地讀出了刻在石台上的文字——

    黑喇嘛無道,不聽忠言,果有此敗,馬鬃山不保,敦煌天杰英名不在。我等弟兄今在此面對佛祖、上天盟誓︰精誠團結,共襄大事,殺黑喇嘛,重整河山,定要尋到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同享榮華富貴。日月昭昭,此心可鑒,有違背誓言者,定死不赦。

    盟誓人︰馬遠

    唐風終於辨認完了這段半文半白的文字,最後盟誓人“馬遠”後面似乎還有九個字,但都模糊不清,無法辨識。

    “後面這幾個字應該都是盟誓人的名字,可是卻都被有意抹去了,只剩下這個馬遠。”唐風說道。

    “這篇盟誓里提到了黑喇嘛!”馬卡羅夫想到了在七色錦海大喇嘛對他們提到過的那個人。

    唐風也想到了︰“在七色錦海時,大喇嘛曾經提到過,民國時,在西北一帶有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土匪丹畢堅贊,人們都稱那人為‘黑喇嘛’。傳說正是這個黑喇嘛得到了那塊存放在敦煌的玉插屏。”

    “對!這盟誓里提到了‘敦煌’,我後來回去也查了些資料,黑喇嘛本是蒙古人,在蒙古爆發革命後,他逃到了中國境內,以搶劫為生,與蒙古當局為敵。他當時以馬鬃山為根據地,活動於敦煌、酒泉一帶,所以他很有可能得到了在敦煌的那個玉插屏。”

    “黑喇嘛後來成了中蒙兩國的禍害。蒙古政府在蘇聯的幫助下,派出特工,長途奔襲馬鬃山,出其不意,殺死黑喇嘛,還割下了他的人頭。據說他的人頭現在還存放在彼得堡。”

    “是有這麼一說!不過,這篇盟誓里透露出來的信息似乎和我們已經知道的不同。”馬卡羅夫疑惑地盯著石台上的繁體漢字,“盟誓是繁體漢字,又提到黑喇嘛,那麼我們就可以斷定這篇盟誓的時間是在上世紀二十年代中期到四十年代期間,最遲不會晚於五十年代;再結合石殿中的遺存和寶藏判斷,應該更接近於早期,也就是二十年代後期,或三十年代。”

    唐風聽了馬卡羅夫的推斷,點點頭︰“老馬,你接著說,有什麼不同?”

    “盟誓中兩次提到了黑喇嘛,第一次說黑喇嘛無道,第二次提到殺了黑喇嘛。按照字面上理解,似乎是盟誓的這伙人殺了黑喇嘛,這和我們已經知道的情況不符。”

    “嗯,一直傳說是蒙古和蘇聯特工殺了黑喇嘛,還有人頭為證。但也有傳說說黑喇嘛逃過了追殺,帶著他那富可敵國的寶藏去了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唐風說道。

    “如果這篇盟誓是真實的,那麼被蒙古和蘇聯特工殺掉的那個人就是個冒牌貨。”

    “可我們怎麼判斷寫這篇盟誓的人就是可靠的呢?”

    “我現在更傾向於這篇盟誓透露的信息。因為這是第一手的資料,這點我們可以從字里行間看出來,所以我更傾向於這篇盟誓透露的內容。”

    “嗯,從盟誓內容上看,盟誓的人應該就是當事人。可是這又是伙什麼人呢?”唐風不解。

    馬卡羅夫的思路倒開闊了許多︰“唐風,你看看這些金銀珠寶,也可以猜到盟誓的是什麼人了。”

    “你的意思盟誓人就是這些寶藏的主人,那麼他們最有可能是——是黑喇嘛的人。只有黑喇嘛,或者黑喇嘛的手下,才可能在民國時期聚集這麼大的一筆寶藏!”唐風想了想,又道,“民國時期,西北一帶一直流傳著黑喇嘛寶藏的傳說。據說黑喇嘛通過搶劫過往商旅,一度積累了富可敵國的財富,後來這些財富也隨著黑喇嘛的神秘消失,永遠消失了。”

    “不錯!盟誓里第一次提到黑喇嘛,其實就是第二次提到‘殺黑喇嘛’的理由。‘黑喇嘛無道’這個‘無道’,指的並不是黑喇嘛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它真實的意思是這些盟誓人抱怨黑喇嘛‘不聽忠言’;更深層的含意,就是這伙人怨恨黑喇嘛。”

    “看來,當時在黑喇嘛的隊伍里已經有了一股反黑喇嘛的勢力!”唐風暗暗吃驚。

    一股反黑喇嘛的勢力?馬卡羅夫肯定了唐風的判斷︰“嗯,我想也是這樣。‘黑喇嘛無道,不聽忠言’的後果,就是‘果有此敗,馬鬃山不保,敦煌天杰英名不在’。‘果有此敗’我想指的就是蒙古和蘇聯特工偷襲黑喇嘛那一戰。”

    “只能是這個意思。那麼後面他們立誓‘殺黑喇嘛’,也就說黑喇嘛在蒙古和蘇聯特工偷襲那一戰中並沒有死。但是,後來一切關於黑喇嘛的音訊消息全都斷了,從那一戰後,世人再沒聽說過黑喇嘛。”

    “以黑喇嘛的個性,他是不會甘于沉默的。他後來之所以再沒有露面,只能有一個解釋,就是——他確實死了。”

    “按你這麼說,黑喇嘛在馬鬃山一戰後,應該沒多久就死了。”

    馬卡羅夫點點頭︰“一定是這樣。馬鬃山之戰後,黑喇嘛和他的一些部眾逃了出來,他們最有可能的去處會是哪里呢?”

    “肯定是這里。從當時的形勢上看,北面的蒙古黑喇嘛是回不去的;西面新疆督軍楊增新對黑喇嘛防守甚嚴;南面青海是荒蕪之地;只有往東,躲進賀蘭山里。而且這里山高林密,還有這處石殿可以躲藏。”

    “不!唐風,黑喇嘛逃跑時一定是倉促而逃,不可能攜帶太多的東西。黑喇嘛一定是在之前就已經發現了這里,為了防備不測,將自己積攢的金銀珠寶都存放在了這里。馬鬃山一戰後,黑喇嘛和他的同伙首先想到的藏身之所,就應該是這里。”馬卡羅夫的解釋更為合理。

    “那我和韓江在客店發現的那張民國時期藏寶圖,應該指的就是這里嘍!”

    “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黑喇嘛是怎麼找到這里的?”

    “是…是玉插屏!”唐風一驚,“可是他的那塊玉插屏上不應該有賀蘭山的信息啊!”

    “對!但是我想黑喇嘛已經知道了玉插屏的秘密,所以他也在尋找其餘幾塊玉插屏。只是以他的能力,並沒有找到!這點從這篇盟誓當中也可以看出,‘精誠團結,共襄大事,殺黑喇嘛,重整河山,定要尋到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同享榮華富貴’。‘大事’指的是什麼?後面說了‘定要尋到那座消失的西夏古城’!”

    “瀚海宓城?”唐風驚道。

    “不錯,正是在尋找玉插屏的過程中,黑喇嘛很可能無意中發現了黑鷲寺上寺的這些山中石殿。”

    “那賀蘭山的玉插屏呢?”

    “這也正是我最關心的,但是這里看樣子是不會有了!”

    “老馬,我忽然想到了那個被夾死在包金銅門中的人,會不會就是黑喇嘛?”唐風突然說道。

    “被夾死的黑喇嘛…”馬卡羅夫喃喃自語,像是陷入了沉思。許久,馬卡羅夫才說道,“那具屍骨是不是黑喇嘛,還不好說,不過,從我們進入這座山中玄宮,只發現了這一具屍骨來看,我也認為那具屍骨很可能就是黑喇嘛!”

    “黑喇嘛死得可夠慘的!看來這伙人殺他不但是因為對他不滿,也是為了找到瀚海宓城。”

    “或者說,他們對黑喇嘛的不滿就是來自於玉插屏背後的秘密。”馬卡羅夫平靜地說道。

    “這些人已經擁有了這麼多的寶藏,還不滿足?”

    “唐風,這段盟誓最大的疑問還不止于此!”馬卡羅夫提醒唐風。

    “哦!還有什麼?”

    “那九個被有意抹去的字!”馬卡羅夫斬釘截鐵地說。

    “我也注意到了,那九個字並不是自然湮沒的,而是被人有意抹去的,只有‘馬遠’兩個字沒被抹去。”

    “按照你們中國人的習慣,九個漢字應該是三到四個人的姓名,加上這個‘馬遠’,也就是這四個或五個人,殺了黑喇嘛,立下了這個誓言。可是後來又不知什麼原因,將那幾個人的名字抹去了。”

    “四到五個人?!這幾個人跟著黑喇嘛逃過追殺,一直逃到這里,然後又因為某種原因,這四五個人殺了黑喇嘛。這些人殺了黑喇嘛後,並沒有享用這里的寶藏,而是去尋找剩余的玉插屏,但是最後沒有人再回到這里。難道這些人都死了嗎?”唐風推測了一遍曾經發生在這里的全部過程。

    “至少在七色錦海,這些人曾經留下了蛛絲馬跡!”馬卡羅夫提醒道。

    “對!大喇嘛說到當年突然出現的四個不速之客,那伙人正是四個人!”唐風驚道,但很快唐風便自我否定起來,“可我記得大喇嘛說得很清楚,那四個不速之客為首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另外三個,一個是三十多歲模樣,另兩個很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出頭。如果石台上的盟誓刻于馬鬃山之戰後不久,那也就是上世紀二十年代末,最遲是三十年代初,而四個不速之客闖入七色錦海是四十年代末。如此算來,那兩個年輕人絕不可能是參加盟誓的人,那個三十多歲模樣的也不一定是參加盟誓的人。”

    馬卡羅夫琢磨了很久,也沒想明白這個問題。“糟了!咱們只顧在這兒找寶藏了,韓江還在外面呢!”唐風忽然驚道。

    兩人這才想到韓江在外面不知道怎麼樣了,誰也沒料到水銀池後面竟有如此廣闊的空間和如此令人震驚的發現。

    唐風和馬卡羅夫沒有拿走任何一件珍寶,便趕忙順原路往回走。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二人很快便回到了中殿當中。唐風快步走下階梯,他以為韓江仍舊會站在水銀池對岸,等待著他們。可是等他倆來到水銀池北岸,卻不見韓江的蹤跡,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那塊架在水銀池上的木板竟然也不翼而飛了。

    “我靠!這…韓江竟然臨陣脫逃了!”

    “韓江一定遇到了什麼意外!”馬卡羅夫迅速做出了判斷。

    “媽呀!韓江不會是掉到水銀池里了吧!”唐風迅速把事情想到了另一個極端。

    唐風站在水銀池邊,往池底觀看,沒有什麼異常!

    “那個神秘人!”馬卡羅夫嘴里喃喃道。

    “神秘人?”唐風驚呼。

    “韓江的身手,一般人是很難制伏他的,除非他受到了偷襲!”馬卡羅夫推測。

    “行了!別管韓江了,他命硬,死不了!現在趕緊想想我們該怎麼回去吧!”唐風心煩意亂。

    唐風和馬卡羅夫一時都慌了陣腳。不過,馬卡羅夫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唐風,你想想,當初西夏建造這里時,絕不可能架塊木板過水銀池吧!”

    “是啊!也許過去這上面有座橋,後來被諒祚下令給毀了!他不是不希望有人進入這里面嗎?”唐風胡亂猜測道。

    “被諒祚給毀了?除非是木橋,可我看這水銀池邊根本沒有架設木橋的痕跡!”馬卡羅夫查看後說。

    “那就是石橋!”唐風胡亂說道。

    “石橋?”馬卡羅夫腦中跳出了一系列的畫面,他猛地想到了什麼,趕忙在水銀池北岸的石壁上摸索起來。

    “老馬,你在干什麼?你以為這里還會有機關?”唐風反問道。

    “為什麼不會呢?”馬卡羅夫看上去信心很足。

    水銀池北岸的石壁均由不規則的六邊形石塊壘砌而成,馬卡羅夫一塊塊試過來,突然,其中一塊石塊被他摁了下去。

    唐風也是一驚,他發現被馬卡羅夫摁下去的那塊石塊比其他六邊形石塊都要規整。當馬卡羅夫將石塊摁到最里面時,水銀池里有了變化。

    一陣不大的翻涌,六個六邊形的石墩從水銀池中慢慢冒了出來,正好在水銀池上架設了一座石橋。

    唐風走近池邊,看見那六邊形的石墩呈荷花狀,正所謂“步步蓮花”,這是佛教中吉祥的寓意。唐風顧不了許多,率先踏上了第一座石墩,緊接著,第二座,第三座…當他的雙腳重新站在水銀池南岸的時候,終於輕出了一口氣。馬卡羅夫也跟著來到了水銀池南岸。

    二人不敢懈怠,也不敢呼叫韓江的名字。他們不約而同地拔出了手槍,那個神秘人,也許就在包金銅門外面…

    唐風和馬卡羅夫走過了寬大的甬道,里面堆放著那些橢圓形石塊,和他們來的時候沒有兩樣,包金銅門上的那兩根繩子也還在,那塊架在水銀池上的木板又放回了原位。唐風穿過包金銅門,卻被馬卡羅夫一把拉住。馬卡羅夫指了指腳下,唐風發現在腳下的浮土上出現了一些凌亂的鞋印。

    唐風蹲下身,查看這些凌亂的鞋印,卻發現地面上的鞋印竟然都是他和韓江,還有馬卡羅夫留下來的,並沒有出現第四人的鞋印。

    馬卡羅夫也很疑惑,二人回到前殿當中,這里空無一人。韓江竟然消失了?!唐風看看他們來時打開的西門,又看看南面已經敞開的洞口,並沒發現什麼異常,再看原本緊閉的東門,竟然虛掩著…

    “東門被打開了!”唐風小聲驚道。

    “地上韓江的鞋印也一直延伸到了這里。”馬卡羅夫發現韓江的鞋印最後消失在了東門前。

    二人對視一眼,本能地打開了手槍的保險,側身來到東門旁邊。他們不知道韓江到底遭遇了什麼,怎麼會擅離職守,跑進了東門里。東邊這扇金漆大門後面又會是什麼?按照西門外的經驗,應該會是一條甬道?這條甬道會有多長,韓江竟然一去不復回?

    唐風沖馬卡羅夫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他來開門,馬卡羅夫掩護。老馬點點頭,唐風用右手慢慢地拉開了門,“吱呀——”一聲,前殿東面的金漆木門被拉開了。外面果然是一條漆黑幽深的甬道,並沒有人拿槍對著自己,唐風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唐風一側身,走進了門外的甬道,馬卡羅夫也跟了進來。唐風推開手電筒,照了照這條甬道,和他們來時的甬道沒有兩樣,洞壁經過人工的打磨,但並不是很平整。他往前走了幾步,就發現他們腳下的路似乎在往高處去。又走了幾步,前方出現了一個拐彎,拐過彎,唐風用手電一照,坡度竟然猛地陡峭起來。

    唐風心里起疑,剛要邁腿往前走,突然腳下被一個東西絆了一下。他一驚,本能地把槍對準了腳下,可就在這時,他發現下面也有一個槍口正在對著自己。

    “誰?!”唐風一驚,猛地後退了一步,靠在石壁上,手中的電筒也摔落在地。

    “不要慌!小子!”是韓江的聲音。

    唐風忙拾起手電筒,向對面的人照去,只見韓江有氣無力地癱坐在石壁下。這時,韓江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槍。

    “你怎麼跑這兒睡覺來了?擅離職守,害得我們差點回不來!”唐風埋怨道。

    “唐風,韓江好像受傷了!”馬卡羅夫已經看出了韓江的虛弱。

    “你究竟怎麼跑到這里來的?”唐風也看出韓江好像不對勁兒,他們說了幾句話,韓江也沒有吱聲。

    唐風把韓江扶了起來。韓江使勁晃了晃腦袋,後腦勺劇痛無比︰“我見你…你們遲遲不回來,便瞎琢磨水…水銀池的機關,果然被我發現了水銀池的機關。就在這時,我聽…聽到了一聲槍響,我判斷出槍聲來…來自於前殿那邊,我跑…跑到前殿,又聽見幾聲槍響,我聽出…出來槍聲來自於這條甬道里,於…於是,我就跟了進來。剛走到這兒,我…我感到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現在這兒還痛…”

    聽完韓江斷斷續續的講述,唐風倒笑了︰“別裝了,以你的身體,就算被人偷襲十次,也不至於這樣啊!快起來吧!”

    “不!這…這次不一樣,我也曾被人偷襲過,但從…從沒像這次這麼嚴重!”韓江極力回憶著遇襲的那一瞬間。

    “你被拍腦殘啦!這次又能怎麼樣?”唐風不信,以為韓江在裝。

    馬卡羅夫檢查了韓江的傷口,後腦勺出現了大塊的淤血。“這次確實很嚴重,襲擊韓江的人下手非常精到,既準又狠!”馬卡羅夫憑著多年的經驗判斷道。

    “你看清楚那個人了嗎?”唐風問道。

    “那麼快,我…根本沒反應過來!”韓江道。

    “那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這家伙往哪去了?”唐風失望地說。

    “襲擊韓江的人應該就是那個神秘人!”馬卡羅夫忽然說道。

    “神秘人?你怎麼能肯定?”唐風不解。

    馬卡羅夫往前走了兩步,站在石壁邊,一指石壁上一個醒目的三角形標記道︰“看!這個標記又出現了!”

    “果然是那個神秘人!”唐風也辨認出了石壁上的標記和他在林子里見到的一模一樣。雖然面對的是堅硬的石壁,但這個三角形標記依舊分成了三筆,用力刻劃在石壁上,以至於標記邊緣的石壁整個剝落下來。

    三人用已有的線索分析了一番,認為那個神秘人又沿著這條甬道往前走了。於是,唐風和馬卡羅夫攙扶著還沒緩過勁來的韓江,三人開始艱難地往前探尋。

    “槍聲?你聽到了幾聲槍響?”唐風問韓江。

    “至少有三槍,也可能有四五槍!有幾槍是連續射擊,隔得又遠,分不清了!”韓江極力回憶著。

    “是一支槍連續射擊,還是多支槍混戰?”馬卡羅夫敏銳地問道。

    韓江一怔,他想了想道︰“似乎不止一支槍!但我也不敢肯定。”

    “難道除了神秘人,還有其他人?”唐風說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槍。

    三人又沉默下來,因為韓江很虛弱,三人走得很慢。唐風發現這條甬道地勢一直在抬高,而且似乎在不斷地轉彎。他注意查看著周圍的石壁,一方面是查看神秘人留下來的標記,另一方面是擔心出現岔路和新的洞口。他可不想再在這幽深的甬道內迷路。

    唐風默默記著他們所走的距離,離韓江出事的地方已經走了百余步了,甬道看上去還在延伸。每隔二十余步,唐風就會在石壁上看見那個醒目的三角形標記,這說明那個神秘人也是從這兒走的,也說明危險正在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當唐風在石壁上發現第八個三角形標記的時候,他忽然在腳下發現了一攤血︰“你們看,這兒有血!”

    馬卡羅夫查看了血跡︰“是人的血,看上去就是剛剛留下的。”

    唐風又在地上發現了彈殼,他找到了兩枚,馬卡羅夫也找到了兩枚。韓江和馬卡羅夫合計了一下,便看出了端倪︰“這是兩支不同手槍射出的彈殼!”

    “那就是說這里至少有兩個人發生了槍擊?”唐風反問。

    “差不多!”馬卡羅夫道。

    韓江和馬卡羅夫用手電照遍了附近的岩壁,只有那一攤血跡。“兩支槍的子彈,只留下了一個人的血跡,看來另一個人應該還沒事!”韓江判斷道。

    再往前走,血跡滴滴答答地不斷出現,而石壁上的三角形標記卻消失了。唐風不禁狐疑道︰“難道神秘人遭到了攻擊?”

    “看上去並沒有傷到要害,這人還在往前走!”韓江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除了那個神秘人,還有誰?看上去受傷的人應該傷得也不輕,為什麼還要拼命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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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1:35:39
第十六章 陰影中的將軍

    唐風正說著呢,韓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這才發現甬道似乎到了盡頭,前方出現了一個洞口,洞口外是什麼?他還沒看清,韓江就關了他的手電筒。

    三人憑著感覺,摸黑走出了甬道。這里並沒有一絲光亮,仍舊是一片黑暗的空間。唐風還感覺不出這里有多大的空間,他想打開手電筒,可他的手上,卻壓著韓江孔武有力的大手。他在黑暗中聽到了兩個動靜,那是韓江和馬卡羅夫打開手槍保險的聲音。韓江的手慢慢地離開了唐風的手電筒。

    唐風心領神會,也打開了手槍的保險,一手握槍,另一只手放在了手電的開關上。一陣沉默後,韓江和馬卡羅夫幾乎同時打開了手電,也幾乎同時將手電的光柱對準了左前方。

    唐風也忙推開手電開關,將手電照向左前方,三只手電射出的強光刺破了這個黑暗的空間。唐風發現這是個不大的石室,而在他們的左前方,有一個人正仰面躺在地上。

    “史蒂芬!”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幾乎同時認出了躺在地上的那人。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史蒂芬跟前。史蒂芬面色慘白,左臂上有個彈孔,正在汩汩地向外冒著殷紅的血。“他看上去很虛弱!”馬卡羅夫說道。

    “看來這一路的血都是史蒂芬的!”韓江很快想到了山下客店慘死的芬妮。

    馬卡羅夫從自己背包里拿出了一些藥片,給史蒂芬灌下,又扯了一段紗布,給他包扎了傷口。三人一邊等待史蒂芬甦醒,一邊觀察起他們所在的這個石室。

    唐風判斷了一下方位,他們走進來的甬道口位於西面。而在石室的東面,他驚奇地發現在石壁上和通往後殿的甬道一樣,出現了一個拱型的門;只不過這道門似乎被整塊巨石封堵,根本看不到曾經打開過的痕跡。

    唐風伸出雙手,使出全身力氣推了推拱門,根本沒有任何動靜。他想既然門推不開,一定有機關,於是又在門四周尋找機關。找著找著,唐風在門楣的位置發現了幾個字︰“你們看,這里有字,是西夏文。”

    韓江和馬卡羅夫也看出了這道拱門。“寫的什麼?”韓江問。

    “戒——台——上——寺——藏——經——樓?”唐風慢慢地翻譯出了門楣上的西夏文。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翻譯錯了,又仔細看了一遍,確實是這幾個字。

    “藏經樓?”唐風首先表示不解,“這山里面怎麼建藏經樓?真是不可思議!”

    韓江和馬卡羅夫也不明白。“不管它,先打開這道門,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韓江道。

    於是,三人一起用力,使勁推這道拱門,可是這扇石門卻紋絲不動,堅若磐石。

    “你…你們別費勁了!這門…門是推不開的!”這時,三人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聞聽身後傳來的聲音,都是一驚,回身觀瞧,史蒂芬已經甦醒過來,正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坐了起來。

    “老朋友,咱們又見面了!”韓江笑道,“不過你這次的情況好像不太妙!”

    “是啊!從我…我第一次見到你們就知…知道咱們是有緣的人。”史蒂芬臉上也強撐著笑容。

    “你怎麼會到這里來的?”韓江一眨眼就變了臉,以一副審問者的姿態站在史蒂芬面前。

    “你們能來得,我…我為什麼就不能來?”史蒂芬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

    “剛才在甬道里襲擊我的人,就是你吧?”韓江故意這麼問。

    “你覺得可能是我嗎?”史蒂芬並不正面回答韓江的問題。

    “好吧,那咱們換個方式問,襲擊你的人又是誰?”韓江正色道。

    “我…我說我也不認識那個人,你信嗎?”史蒂芬問。

    “那要聽聽你的理由。”

    “沒有理由,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勸你們快…快離開這兒,這是為你們好!”史蒂芬吃力地說道。

    “謝謝你的關心!但我們不需要。”

    “那…那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史蒂芬聳了聳肩,然後閉上眼,無力地靠在身後的岩壁上。

    “芬妮,你總不會告訴我你不認識吧!”韓江忽然提到了芬妮。

    史蒂芬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但他咬了咬嘴唇,什麼都沒說。

    “據我所知,你跟芬妮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還非常好!我說得沒錯吧!”韓江停下來看著史蒂芬,史蒂芬的身體又震了一下。“說吧,芬妮是被誰害死的?你要知道現在只有我能幫你抓住殺害芬妮的凶手。”韓江說。

    史蒂芬還是不說話,但韓江已經看出史蒂芬內心的防線正在鬆動,接著道︰“我們知道你並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你只是一個走私藝術品的,根本沒那麼大的能耐!你難道不想為芬妮報仇嗎?…”

    “別說了!”史蒂芬猛地吼了一聲,打斷韓江的話。大家發現,兩行淚水從史蒂芬的臉頰上緩緩淌下來。一陣沉默後,史蒂芬道︰“好吧!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你們想知道什麼?”

    “先回答我前面的問題,襲擊你的人是誰?”韓江緩和了一下語氣。

    “他好像是個俄國人,但…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史蒂芬道。

    “斯捷奇金?”韓江和唐風馬上想到了斯捷奇金。

    “那…那人很厲害,我之前從沒有見過他。”

    “殺害芬妮的也是這個人?”韓江問。

    “嗯!就是這個人。”

    “他為什麼要殺害芬妮,又打傷你?”

    “都是為了那塊玉…玉插屏。”

    “玉插屏?好吧,咱們來說說最重要的吧!你的老板是誰?”韓江決定不再繞彎子,直奔主題。

    “這…”史蒂芬猶豫起來,他沉吟許久,才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說道,“這都是宿命,宿命啊!一切都要從我們家族的命運說起…”

    …

    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市郊的一條鄉間公路上,史蒂芬和芬妮正駕駛著他們用不義之財買來的紅色法拉利跑車。他們剛剛在歐洲大干了一票,這一票足夠他倆和他們的隊伍享受一段時日了。

    可是,正在駕駛法拉利的史蒂芬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剛剛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父親馬昌國病重,很可能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不知不覺,那家坐落在湖邊、不起眼的養老院已經出現在他眼前。史蒂芬駛進停車場,將車停好,跳下車,皺著眉,注視著夕陽余暉中寧靜的養老院。父親一直堅持住在這家偏僻的養老院,他曾多次建議父親換一家條件好的,離城近一些的養老院,可是父親卻堅持不干。

    來到養老院門口,芬妮緊緊握了一下史蒂芬的手,史蒂芬感受到了芬妮的溫暖。他從小就沒有什麼親人,自己和父親相依為命,但是上中學後,父親將自己送到了寄宿學校,執意搬到荒涼的郊外養老院。史蒂芬不理解父親的用意,甚至為此怨恨過父親。有很長一段時間,史蒂芬都陷在深深的孤獨當中。直到芬妮的出現,才讓史蒂芬那顆冰冷的心感到了一縷久違的陽光。

    父親和芬妮是史蒂芬在世上僅存的親人,現在父親馬上就要離自己而去,史蒂芬不禁感到悲傷。他想著,已經來到了聖喬治湖濱養老院202房間的門口。恰在此時,一個護工急匆匆地從房內跑出來,202房間的房門虛掩著。史蒂芬朝里望去,只見床上躺著一個雙目緊閉的老人,老人手臂上插著輸液管,似乎已經奄奄一息。史蒂芬一眼便認出這就是自己的父親——馬昌國,沒想到半年沒見,父親竟已如此蒼老。

    突然,床上的馬昌國睜開雙目,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歇斯底里地拔掉手臂上的輸液管,狂喊亂叫︰“魔鬼!…太可怕了!…死亡綠洲!…魔鬼!…血咒…該死的血咒!…不要靠近我!…該死的惡魔!…”英語夾雜著中文,馬昌國發了瘋似的喊叫著,引來了隔壁的幾位老人圍觀。

    史蒂芬和芬妮趕忙沖了進去。“父親,父親,是我,史蒂芬,我來看你了!”史蒂芬極力想使父親安靜下來,可是父親卻像根本不認識他,依舊發瘋似的胡亂叫喊著。

    “快,請讓一下,病人需要急救。”護工和兩位醫生沖進了房間,“先生,請你先出去一下,我們要搶救病人。”

    “我是病人的兒子。”

    “不!先生,我們不管您是誰,請先出去等候,我們需要搶救病人。”護士堅持道。

    史蒂芬很不情願地被芬妮拉出了202房間。“父親怎麼會變成了這樣?”史蒂芬痛苦地把頭埋進了芬妮的懷里。

    醫生、護士忙了好一陣,總算把馬昌國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午夜時分,聖喬治湖濱養老院202房間,馬昌國的病情有所穩定,已經在床上沉沉睡去。忽然,202房間的門開了,兩個黑影閃了進來。

    兩個黑影沒有開燈,而是慢慢地走到床邊。他們摘去墨鏡,看著躺在床上的馬昌國。今晚的月光特別明亮,月光照在兩個黑影臉上,這兩個黑影正是史蒂芬和芬妮。

    月光也灑在老人的臉上,老人雙目緊閉,眼窩深陷,頭發灰白,細密的皺紋布滿臉頰,呼吸略有些緊促。兩個黑影在床邊注視良久…突然,床上的馬昌國睜開了雙眼,眼中閃出一道寒光,威嚴而冷酷,直逼站在床旁的史蒂芬和芬妮。他們微微一怔,顯然吃驚不小。

    “你們來啦!”床上的馬昌國開口了。

    史蒂芬坐到床邊,說︰“是的,我們來看你了。”

    馬昌國干笑了兩聲︰“這也許是最後的見面了。”

    “不!您的身體不會有問題,我們可以請最好的大夫…”馬昌國打斷了史蒂芬的話,說︰“史蒂芬,不要難過。我的身體我最清楚,那麼多的大風大浪我都闖過來了,面對死亡,我已經沒有任何恐懼,上帝會保佑我的。”

    此時,月光映在史蒂芬的臉上,兩滴淚水順著他瘦削的臉頰落下來。馬昌國吃力地小聲呵斥道︰“史蒂芬,不要流淚,你要理解為父的一片苦心,你現在趴到床下去!”

    趴到床下去?史蒂芬不明白父親的意思,他疑惑地看著父親,“趴到床下去,你會看到一個盒子。”馬昌國嚴厲地催促兒子,他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史蒂芬趴到大床下,“你往床板底下看,那個盒子就綁在床板下面。”馬昌國指揮著史蒂芬。史蒂芬朝床板底下看去,果然,在床板底下的隱蔽處,綁著一個黑色塑料袋包裹的長方形盒子。史蒂芬慢慢挪動著身體,終於,他的手可以夠著那個盒子了。他扯去綁在外面的膠帶,費力地將盒子取了出來。

    馬昌國看到史蒂芬手里捧著的盒子,眼楮一亮,迸發出難以抑制的光芒。史蒂芬想撕去盒子外面的黑色塑料袋,馬昌國卻擺了擺手,說︰“等你離開這兒再拆開來看。”

    “這里面裝的是什麼?”史蒂芬好奇地問。

    馬昌國皺緊了眉頭,吃力地小聲說道︰“等你拆開來看的時候就知道了,里面還有我的一封信,你要仔細看。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是我們馬家的祖傳之物,你爺爺為這個東西,丟了性命;我為了這個東西,背井離鄉,來到美國。這麼多年來,美國人想得到這個東西,台灣的人不但想要這東西,還想除掉我。所以我只能裝瘋賣傻,東躲西藏,才苟延殘喘到今天。現在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你一定要小心,因為…”馬昌國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喘著粗氣,表情極其痛苦。

    史蒂芬趕緊倒了一杯水,幫助馬昌國把兩粒藥服下去。馬昌國稍稍平靜後,又接著說道︰“因為從你拿到這件東西開始,危險就會一步步向你逼近…你千萬要小心…”馬昌國又開始劇烈喘息。史蒂芬注意到,父親的眼楮這時不再看著自己,而是痴痴地盯著前方…突然,馬昌國指著前方的牆壁,痛苦地大叫道︰“你是誰?…魔鬼!…死亡綠洲!…魔鬼!…不要靠近我!…該死的惡魔!…可怕的血咒!”隨即,馬昌國的瞳孔開始急速放大,史蒂芬極力想讓父親冷靜下來,可是父親雖已病入膏肓,卻仍然力大無窮,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史蒂芬知道,父親被壓抑得太久了,這次他是真的瘋了。

    馬昌國的號叫驚醒了其他人,值班護工打開走廊里的燈。就在馬昌國看到亮光的一剎那,他眼中最後的那點光芒消失了,他重重地仰倒在枕頭上。馬昌國升入了天國——那里沒有魔鬼,上帝會保佑他。

    馬昌國死了,醫生和護工忙了大半夜,直到旭日初升。史蒂芬抱著父親留給自己的盒子,獨自坐在沙發上出神。芬妮替他打理好了一切,走過來輕聲安慰道︰“史蒂芬,別難過了,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看看這盒子里是什麼東西!”史蒂芬說著就要拆開父親留給他的盒子。

    “等等!你父親說讓我們離開這兒再打開盒子!”芬妮提醒史蒂芬。

    史蒂芬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芬妮的手︰“父親說我祖父是為了這個東西死的,他也為了這個才背井離鄉,東躲西藏的,我倒要看看這是什麼?!”

    史蒂芬不聽芬妮勸阻,撕去盒子外的黑色塑料袋,一個古色古香的紫檀盒子出現在史蒂芬面前。他憑著多年的經驗,一眼便斷定這是個有年頭的紫檀盒子,這麼漂亮的紫檀盒子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盒子就已經如此尊貴,盒子里的東西…史蒂芬想到這里,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可是紫檀盒子里還有一層錦盒,錦盒上用火漆封著。他剛想去拆那火漆,忽然發現在錦盒上面放著一封信,信封上沒有字,信封口也沒封,顯然這是父親留給自己的信。

    史蒂芬雙手顫抖著,打開了這封父親的絕筆信。信里並沒有什麼遺囑,而是馬昌國寫的一段歷史,一段馬氏家族的歷史︰吾兒︰當你看到為父這封信的時候,父親已經離開了你,離開了這個世界。父親沒有什麼遺產可以留給你的,只有這個盒子里的東西可以留給你,但這也同時把巨大的危險留給了你。我猶豫再三,曾想永遠毀掉盒子里的東西,但最終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盒子里的東西是我們馬家的傳家之寶,你爺爺曾為了這個寶物,丟了性命。為父背井離鄉,東躲西藏幾十年,在你小時候把你送到寄宿學校,一個人離開你,隱姓埋名,躲到這荒涼的養老院,也是因為這個東西。

    說到這個東西,就要從你爺爺開始說起。史蒂芬,我從來沒有跟你提到過你的爺爺,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了。你的爺爺名叫馬遠,寧夏人氏,本是一個讀書人。可是生在那個亂世,軍閥混戰,天災人禍,民不聊生,不要說出頭之日,就是溫飽也做不到。一次,你爺爺出門謀生,卻被一伙強盜掠去,來到了一個叫馬鬃山的地方。強盜見你爺爺識文斷字,頗有謀劃,便收留了他。於是,你爺爺就這樣不情願地也落草成了土匪。

    後來,你爺爺弄清了這伙土匪的底細,這伙土匪的頭子就是當時在中國西北名震一時的黑喇嘛。他們搶劫商旅,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你爺爺因為有文化,也有頭腦,慢慢地在土匪中有了一些威望,黑喇嘛有事也常與他商量。漸漸地,你爺爺在黑喇嘛的隊伍里成了一個頗有影響力的人物。

    一次,黑喇嘛搶劫了敦煌附近的一家客店,住店的旅客中,有個專靠盜掘販賣文物的家伙。從這人的行李中,搜出了一件寶貝,就是錦盒之中的物件。據那人講,他曾參加過俄國探險家科茲諾夫的探險隊,盜掘過黑水城的古物。這次的寶物是他在敦煌莫高窟的一個石窟內發現的,並告訴了你爺爺他們這件寶貝的秘密(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告訴你這個秘密,因為一旦你知道了這個秘密,只能給你帶來災禍。請你理解為父的苦心)…

    你爺爺和黑喇嘛知道了這件寶物的秘密後,便起了邪心,一心想破解這個秘密,得到驚人的財富。後來蒙古和蘇聯特工突襲馬鬃山,要滅掉黑喇嘛。危急時刻,你爺爺幫黑喇嘛脫身。他們僅剩幾人,一直逃到了賀蘭山中。再後來,剩下的幾人對黑喇嘛都不滿,於是,你爺爺和其他幾人在得到了黑喇嘛的寶藏和這件寶物後,將黑喇嘛殺死在了賀蘭山中。

    黑喇嘛死後,你爺爺帶著幾個弟兄混進了軍閥馬鴻逵的隊伍;再後來,你爺爺又進入軍統,直到後來的保密局。你爺爺雖然從土匪變成了保密局的軍官,但是他仍然戀戀不忘那件寶物背後的秘密,他的足跡遍布西北各地。最後,你爺爺領著剛剛二十出頭的我,還有另外兩個弟兄,來到了一個叫七色錦海的地方。那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但同時又是一個可怕的地方。你爺爺和另一個弟兄就死在了那兒的山洞中,再也沒能回來,而我卻僥倖逃了出來。

    之後,我仍然為保密局服務,不知為何,我也像你爺爺一樣,在胸中燃起了破解那件寶物秘密的想法。國民政府敗退台灣時,我自願留了下來,一直隱姓埋名潛伏在西北一帶。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才放棄了破解寶物秘密的想法,只身逃亡。我遠走青藏高原,翻越喜馬拉雅山,從印度乘船在海上漂泊了半個多月,才來到美國。就這樣,我一直隱姓埋名,東躲西藏,免了許多的災禍,苟延殘喘到今日。

    就寫到這里,父親已經沒有力氣了。史蒂芬,你一定要記住為父的忠告。你拿到這件寶物後,一定不要試圖去破解上面的秘密,你要將這件寶物收好,永遠不要示人。

    還有一件事,前幾天為父讓你們去北京參加那場拍賣會是個巨大的錯誤,你們一定要小心,希望為父一時的頭腦發熱,還不至於害了你們!

    馬昌國絕筆

    史蒂芬讀完父親的信,淚眼模糊。芬妮見外面已經天光大亮,走廊里人漸漸多了起來,忙勸史蒂芬道︰“咱們還是快離開這兒吧。”

    史蒂芬緩過神來,警覺地看看周圍,又走到走廊上觀察了一會兒,才回到屋中說︰“芬妮,這里確實不能久留,說不定這里已經被FBI和警察監控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我們得帶著盒子趕緊離開。”

    “是的,史蒂芬,這次從中國回來,我的感覺就很不好,似乎周圍總有一雙眼楮在盯著我們。”

    史蒂芬點點頭,於是,芬妮打開隨身帶著的小包,開始了一番精心的裝扮…

    史蒂芬裝扮成了坐輪椅的老人,而芬妮則成了一位身穿制服的護工。芬妮推著史蒂芬往外走,穿過長長的走廊,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是在養老院一樓大廳里,芬妮性感的身材和中指上那枚外形奇特的祖母綠戒指,還是暴露了他們。

    史蒂芬感覺四周正有無數雙眼楮在盯著自己,他感到窒息,想盡快離開這兒。他緊緊抱住懷里的那個盒子,那是父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他不知道周圍那些眼楮,是在盯著自己,還是盯著自己懷里的盒子。他忽然又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忠告︰當你得到這件寶物的時候,危險就會一步步向你逼近。

    史蒂芬輕輕咳了兩聲,芬妮心領神會,加快了步伐,輪椅越推越快,芬妮的步伐也越來越凌亂。史蒂芬坐在輪椅上,微閉著雙目,看上去有氣無力,但他卻在注視著周圍的一舉一動。芬妮的速度,顯然讓大廳內的眼楮有些不安,史蒂芬感到危險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當芬妮將輪椅推出大廳時,史蒂芬已經可以確信他們被人盯上了。他決定不再等待,猛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拉起芬妮就往停車場跑去。

    史蒂芬和芬妮的舉動,顯然超出了那些眼楮的意料,養老院前一陣騷動。待史蒂芬和芬妮跳上法拉利,駛出停車場的時候,兩輛銀灰色的切諾基才追了出來。

    就在史蒂芬以為能甩掉後面切諾基的時候,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一架OH—58D基奧瓦勇士直升機不知何時,從地平線下升了出來。史蒂芬心里一慌,再看後面,那兩輛切諾基也跟了上來。

    很快,史蒂芬和芬妮駕駛著紅色法拉利駛上了州際公路,他們一路向西狂奔,想甩掉後面的切諾基。可他們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後面兩輛切諾基緊緊尾隨,無論史蒂芬如何努力,都無法甩掉他們。他們在經過一座大橋時,幾名正在路邊休息的巡警被眼前一幕怔住了,兩輛警車隨後也加入了這場追逐,一時間,公路上警笛大作。而空中,那架OH—58D基奧瓦勇士直升機,更是幾次飛躍紅色法拉利,甚至懸停在離他們頭頂很近的空中。

    史蒂芬和芬妮仰頭望去,已經可以看到直升機上舉著M-4突擊步槍的壯漢了。史蒂芬一皺眉,惡狠狠地對芬妮道︰“既然他們要跟我們玩玩,那我們就陪他們玩到底。”

    芬妮點點頭,回身從後面的包中抽出了一支卡利科M9509mm沖鋒槍,舉槍便向空中的直升機射擊。直升機上的人猝不及防,“噠!噠!噠!”一排子彈射中了直升機柔軟的機腹,在機腹上開了幾個小洞。直升機劇烈晃動一下,不敢戀戰,迅速拉起。逃過一劫的直升機很快還以顏色。史蒂芬將車速加到了最大,在公路上左右搖擺,躲過了M-4突擊步槍的一次次射擊。

    “得想個辦法,甩掉他們!”芬妮沖史蒂芬大聲喊道。

    史蒂芬眉頭緊鎖,一聲不吭,他在想著一切可以甩掉追兵的辦法。突然,他發現前方公路旁閃現一條岔路,這條岔路通向一大片茂密的樹林。看到這些,史蒂芬已經打定了主意。

    “坐好!”史蒂芬對芬妮囑咐完,正她來到岔路口。就見史蒂芬猛打方向盤,紅色法拉利駛上了岔路。後面兩輛尾隨而至的切諾基沒想到史蒂芬來了這一出,手忙腳亂中也猛打方向盤,拐向岔路;而等後面的警車趕到時,法拉利和切諾基早已不見了蹤影。

    茂密的樹林中,岔路很快駛到了盡頭。“Shit!”史蒂芬猛拍方向盤咒罵道,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竟是條死路。原本,史蒂芬希望借助這片樹林,擺脫追兵和空中的直升機,沒想到竟使自己陷入了絕境。他已經可以聽到後面切諾基的聲音。萬般無奈,史蒂芬背上裝著那個神秘盒子的包,拉著芬妮跳下車,一頭鑽進了茂密的樹林。

    兩人在樹林里毫無方向地狂奔了幾英里,但仍沒有甩掉後面的追兵。“噠!噠!噠!”身後又傳來了槍聲,史蒂芬本能地舉槍還擊。雙方就這樣邊跑邊還擊,且戰且退。怎奈追兵人多勢眾,他們很快打光了子彈。史蒂芬和芬妮扔掉槍械,繼續向前狂奔。就在兩人筋疲力盡的時候,一條大河出現在他們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史蒂芬和芬妮喘著粗氣,看看眼前的大河,又回頭望望就要逼近的追兵,“看來,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父親,恕孩兒不孝,不能照看我們馬家的傳家之寶了。”史蒂芬嘴里喃喃自語。

    芬妮知道,史蒂芬雖然從小在美國長大,也起了個美國名字,卻深受中國傳統思想的影響,她完全能理解史蒂芬對父親的感情。芬妮寬慰史蒂芬說︰“也許,我們可以游過這條河。”

    史蒂芬努力恢復著清醒的理智,他觀察了河面,這段河面雖寬,卻很平靜︰“也許…也許真的可以游過去?”

    求生的本能讓史蒂芬和芬妮沒有時間多想,兩人鼓起勇氣,慢慢走下了河水…當他倆游到河中時,岸上的追兵也到了,七八支長槍短炮一起向水面射擊。史蒂芬和芬妮已經游遠,密集的子彈只在水面濺起水花,並沒有傷到他們。

    一切都還算順利,史蒂芬和芬妮游過了大河。可就在他倆以為成功脫險之時,耳畔傳來了直升機巨大的轟鳴聲。他倆從水中剛一冒頭,幾支黑黝黝的槍口便對準了他倆…

    費勁氣力,史蒂芬和芬妮最終還是沒能逃出追兵的追捕。兩人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岸上,史蒂芬大口地喘著粗氣,看看這些神秘的追兵,絕望地沖他們吼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們?”

    一個戴著墨鏡,像是這群人頭目的人冷笑兩聲,對史蒂芬道︰“為什麼要抓你?因為將軍想要見你!”

    “將軍?我不認識什麼將軍!”史蒂芬頭腦中快速搜索著這個所謂的“將軍”是什麼人,可是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以前認識什麼將軍。

    那人並不回答史蒂芬的問題,而是又接著說道︰“將軍為了見你,當然還有你父親,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你的父親太狡猾了,他讓我們耗費了太多時間,但是你父親再狡猾,也逃不過我們的手掌。好了,你想知道的,都去問將軍吧!”

    說完這番話,那人再不言語,史蒂芬和芬妮被押上了直升機。直升機緩緩飛出這片樹林,很快消失在遠方…

    “原來你就是馬遠的後代!”聽完史蒂芬的回憶,唐風驚呼道。

    “怪不得前殿南面的門沒了,應該早在民國時就被黑喇嘛和馬遠他們拆除了!”馬卡羅夫道。

    “還有通往中殿包金銅門中的屍骨,這麼看來肯定就是黑喇嘛的了。”韓江不敢想象那些人是如何將黑喇嘛活活夾死在門縫里的。

    “史蒂芬,按你這麼說,你們家族一直保存著敦煌的那件玉插屏?”唐風問。

    “是的,四…四塊玉插屏,在西夏的四個方位。北…北面黑水城的那塊被科茲諾夫探險隊帶到了彼得堡,西面敦煌的那…那塊玉插屏一直在我們馬家手上,南面阿尼瑪卿雪山那塊現在被…被你們得到了,現…現在只剩下東面賀…賀蘭山這塊。”史蒂芬慢慢說道。

    “你們沒發現賀蘭山那件玉插屏嗎?”唐風關切地問。

    史蒂芬吃力地搖搖頭︰“我還…還不知道那件玉插屏放在什麼地方,但應…應該就在這一帶。”

    “我們找遍了黑鷲寺,黑喇嘛的寶藏都找到了,可就是沒見到玉插屏!”唐風困惑地說。

    “也許…也許那件玉插屏就在券門外…”史蒂芬吃力地指了指券門。

    唐風又推了推券門,依舊堅若磐石,紋絲不動。

    “別推了,外面肯定被…被人堵上了。”史蒂芬有氣無力地道。

    韓江示意唐風回來,然後又問史蒂芬︰“從你剛才的敘述中看,你們馬家和將軍並不是一路人,可後來你又為什麼效忠於將軍了呢?”

    史蒂芬的身子又劇烈晃動了一下,沉默好一陣,才又慢慢說道︰“那…那都是迫不得已。”

    當史蒂芬和芬妮被摘去面罩時,他們已經置身於幾百公里外的一處荒漠中。史蒂芬心里暗自揣測︰這是伙什麼人?看上去像是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他們難道是為文物走私的事抓我們?他惴惴不安地等待著命運的安排,可是,他和芬妮在這里並沒有等來命運的安排。他們被關押了一天後,又被帶上黑色頭罩,押上了飛機。

    “這不是直升機,是一架固定翼飛機,龐巴迪公司出產的六十座支線客機。不過,這架飛機經過了改裝,現在是一架私人客機。”史蒂芬雖然被帶著頭罩,但憑著他多年闖蕩世界的經驗,很快判斷出了他們所處的環境。

    “他們這是要把我們送到哪兒?”芬妮小聲問史蒂芬。

    “不知道,也許是去見他們所說的那個將軍!”史蒂芬答道。

    史蒂芬話音剛落,負責押送他們的人便大聲呵斥道︰“不要說話!”

    史蒂芬聞聽此言,猛地一驚,他反問那人︰“你們和昨天抓我們的那幫人不是一伙人!”

    史蒂芬的話,讓包括芬妮在內的所有人都很驚詫。那人不再言語,機艙內死一般寂靜,只有史蒂芬又小聲對芬妮說︰“他們絕對和追我們的那伙人不是一路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芬妮反問。

    “那伙人多半是聯邦特工,而這伙人我不知道,我無法判斷。”

    “把他們分開,把他們的嘴也給封上!”那個為首的人吼道。史蒂芬被人用膠帶封上了嘴,芬妮也離他而去,可是他還是在極力分辨著,判斷著。這是伙什麼人?要把自己帶向何處?

    飛機已經飛了至少五個小時,史蒂芬心里越來越沒底。五個小時,這完全可以離開美國了。飛機還在空中飛行,史蒂芬無法判別飛機的航向,他感到了此生從未有過的壓抑和緊張…

    大約六小時後,飛機終於開始降落。當飛機穩穩地停在停機坪上後,史蒂芬和芬妮被押了下來。史蒂芬一下飛機,就感到一股熱浪將自己包圍,強烈的陽光炙烤著自己的身體。他快速判斷著,這應該是到了某個熱帶地區,是加勒比的小島,還是南太平洋上?

    史蒂芬和芬妮再次被摘去面罩時,他倆發現他們正置身於一間很大的黑室當中,這里冷氣十足,與外面的炎炎烈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芬妮顯然一時不能適應這種反差,連打了三個噴嚏。就在她打完第三個噴嚏時,他們頭頂的燈亮了,但是這盞燈僅僅能夠照亮他們所在的地方,黑室的其他地方依然一團漆黑。巨大的好奇促使他倆又邁開腳步,向前走去。可就在這時,黑室深處的陰影中傳來了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你們好,歡迎你們來到這里!”

    這突如其來的恐怖聲音嚇得二人停下了腳步。史蒂芬極力想通過這人的言語判斷出有用的信息,但是他卻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這人說的是英語,純正美式英語,沒有一丁點口音。許久,史蒂芬才壯著膽子問道︰“這是哪兒?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將我們帶到這兒來?”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史蒂芬,你的問題太多了。你不用知道這是哪里;我是什麼人,你也不用知道,你們可以稱呼我為‘將軍’!我喜歡這個稱呼!至於,我為什麼把你們帶到這來,你們很快就會知道的!”

    “將軍?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史蒂芬驚問。

    “呵呵!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這位漂亮的小姐叫芬妮。你們不用驚訝,你們所從事的國際藝術品走私生意,使得你們不但在你們的行業里,也在國際刑警組織和許多國家警方的視線中大名遠揚。據我所知,你們的生意做得很大,積累了巨額的財富,但是,你們卻忽略了危險的存在。”

    “危險?你是說警方?”

    “是的,如果不是我把你們請到這兒來,你們恐怕將要在監獄中度過你們的下半輩子了!”將軍說著發出了兩聲冷笑。

    “這麼說,你把我綁到這來,我還應該感謝你嘍?”史蒂芬輕蔑地反問。

    “不錯!你可以這麼認為。我還要糾正你剛才說話中的一個錯誤,我不是把你們綁到這兒來,是請!是把你們請到這來!”將軍用沙啞的聲音強調道。

    “好吧!就算是‘請’!那你把我們請來,究竟想干什麼?”

    “合作!當然,你也可以理解成為我工作!”將軍特別加重了語氣。

    “合作?可我連你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怎麼合作?”史蒂芬問。

    “你們很快就會知道的,現在讓我先來看看你父親留給你的最後一封信。”說著,史蒂芬看見在黑暗的陰影邊緣,一張長條桌上,放著一個紫檀盒子。他認出那正是父親臨終前交給自己的那個盒子。只見陰影中伸出一只戴著黑手套的手,抓過紫檀盒子,將盒子拖進了陰影中。

    史蒂芬聽到了打開盒蓋、翻動信紙的聲音。將軍在看信,可是黑暗中他怎麼看信呢?史蒂芬望望芬妮,芬妮也沖他搖了搖頭。

    黑室中,靜得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史蒂芬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聽到了芬妮因緊張而略顯緊促的呼吸,可卻完全聽不到那個人的呼吸。將軍還在這間黑室中嗎?

    過了很久,陰影中終於又傳來了將軍那沙啞的聲音︰“你父親真是死不瞑目啊?”

    “是啊!父親剛死,我們馬家的寶物就被你們搶去,他當然死不瞑目!”史蒂芬低吼道。

    “不!你還沒明白你父親的意思,你父親不是為了這個死不瞑目!”

    “那是為什麼?”史蒂芬的情緒激動起來。

    “不要急,史蒂芬!我先問你,你知道這個盒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嗎?”將軍又問。

    “不!不知道,我從未打開過,父親只告訴我是一件寶物。”

    “對!是一件非常珍貴的、來自中國西夏王朝的珍寶——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將軍直接說出了盒中之物的名字。

    “什麼?玉插屏!我前幾天在北京的一次拍賣會上見到過,最後被一個老頭以千萬人民幣的價錢買走了。這件東西怎麼…怎麼會出現在我父親那兒?不!這不可能!”史蒂芬不敢相信這一切。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們馬家這件玉插屏,並不是你在拍賣會上見到的那件!”

    “怎麼?將軍,你也參加了那場拍賣會?!”史蒂芬感到震驚。

    “不!沒有!我實話對你說了吧,玉插屏不止一件,它一共有四件,你父親手上一直珍藏著一件。這四件玉插屏隱藏著一個關於西夏王朝寶藏的驚天秘密!我希望能和你合作,得到那筆富可敵國的財富!”將軍終於說出了他的真實目的。

    史蒂芬還是沒有理出頭緒。他和芬妮去拍賣會上競拍那件西夏玉插屏是他父親的主意,他自己對這件珍寶一無所知,至少在見到將軍之前是這樣。

    史蒂芬考慮良久,才反問將軍︰“我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切?”將軍笑了,將軍的笑聲讓史蒂芬感到毛骨悚然。笑罷,將軍才說道,“史蒂芬,一切未免太多了,幾個家族,幾代人,甚至一個王朝的恩怨情仇,怎麼能說得過來。”

    “好吧,那就說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史蒂芬極力使自己在將軍面前保持鎮定。

    短暫的沉默後,將軍開口了︰“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我…我找你父親,已經找得太久了。幾十年來,我一直在尋找你的父親,我幾乎動用了我所有的力量去尋找他,可是他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他太狡猾了,我有幾次已經可以找到他了,但是,每次他都在最後時刻逃出了我的視線。否則…否則我不會等到現在。這麼多年,我已經浪費了太多太多的時間,我甚至有時不得不懷疑你父親還在不在人世,但是我相信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絕不會那麼無聲無息地就離開這個人世,因為他還不甘心!”

    “為什麼?我看不出我蒼老的父親還有什麼非分之想!”史蒂芬問。

    “史蒂芬,不要急,聽我慢慢講。如果你父親沒有非分之想,我今天也許就見不到你了。幾十年的漫長等待,終於出現了一個機會,就在前不久,我得到了四塊玉插屏中的另一塊,於是,我策劃了一個一石二鳥,不!是一石幾鳥的計劃,其中一鳥就是你父親馬昌國。果然,你父親幾十年後還是不甘心,他上鉤了,派你去中國參加那場拍賣會。雖然你沒有明露面,而是通過電話委托參與競拍,但我們的人還是通過這位漂亮的芬妮小姐,順藤摸瓜找到了你,然後又繼續順藤摸…”將軍說到這兒,冷笑了兩聲。

    史蒂芬這時總算明白了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也明白了父親絕筆信最後那句“前幾天為父讓你們去北京參加那場拍賣會是個巨大的錯誤”的真實意思。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史蒂芬開始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他咬了咬牙,反問將軍︰“那你現在想把我們怎樣?”

    將軍又是一陣冷笑︰“史蒂芬,不要恨我。你父親雖然在這封信中不希望你卷進玉插屏的爭奪中來,但是事已至此,你應該換個思路來想這個問題了。想想吧,你父親這一生何嘗不想破解玉插屏的秘密;還有你爺爺,你們馬家已經有兩代人為此而努力,甚至獻出了生命,你為什麼要半途而棄呢?史蒂芬,和我一起找到四塊玉插屏,得到那筆富可敵國的財富吧!單靠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只有跟我合作,才可能完成你們馬家幾代人的夙願。”

    史蒂芬沉默不語,他在想著將軍的話。將軍又說道︰“你想想,僅僅一件玉插屏就價值千萬人民幣,那麼,那筆富可敵國的財富又會有多少?我不敢想象!但我現在就可以向你保證,你會得到你的那份,到那時你的下半生會過上億萬富翁的生活。你永遠不用再像現在這樣,過提心吊膽、隨時可能被警察送進大牢的日子。你好好考慮我的提議吧!”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選擇我?你已經得到了我們馬家的那件玉插屏,可以一槍殺了我。”史蒂芬反問道。

    將軍在陰影中發出了兩聲冷笑,笑畢,他才緩緩說道︰“史蒂芬,你的為什麼太多了,這樣不利於我們的合作。不過,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我之所以選擇你,原因有四,一,因為你是馬昌國的兒子。”

    “等等,將軍,我想知道你以前和我父親見過面嗎?”

    “應該算是見過吧!”將軍沉默了一會兒,才給出這麼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史蒂芬還想問什麼,但將軍打斷了他,繼續說道︰“二,你得你父親真傳,對文物藝術品頗有研究,特別是來自東方的文物;還有三,你曾經在空降兵部隊服役,身手很好,這兩點我都很欣賞。”

    “多謝誇獎!”史蒂芬一直希望在將軍面前表現出不卑不亢。

    “當然最重要的是四,因為你所從事的行當!你長期從事國際藝術品走私,在這方面人脈極廣,手下還有一支隊伍。”

    “你連我手下這支隊伍…都知道了?”史蒂芬暗暗吃驚。

    “當然知道。我在跟一個人打交道前,會盡可能全面地了解一個人,這是我多年養成的習慣。關於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的那支隊伍我也很清楚,只不過用我的眼光看,你的那支隊伍裝備太差,訓練水平也不行。如果讓我來培訓你的隊伍,我保證會讓你的那支隊伍實力倍增!”將軍獰笑道。

    笑畢,將軍又接著說道︰“還有,正因為你所從事的這個行當,你正被國際刑警組織調查,還有很多國家想抓你,所以,你面對我的提議,是沒有選擇余地的,你只有老老實實跟我合作,才有出路。否則,我只要把你往警察那兒一送,你和這位漂亮小姐的下半輩子可能就要在監獄里度過了!我會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不願意和我合作,那麼,請你同時告訴我,你想去哪個國家的監獄度過你的下半生,我會按你的意願將你送過去。你可要想清楚,是美國?還是中國?或者是哪個中東國家?哈!哈!”將軍在黑室的陰影中,發出了一陣駭人的狂笑,笑得史蒂芬和芬妮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史蒂芬知道,此時他已經沒有了選擇的余地。

    …

    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聽完史蒂芬的敘述,都吃驚不小。“原來拍賣會是將軍設的一個局!”唐風驚道。

    “這樣就可以解釋王凱的所作所為了,他是將軍的人,所以這個局被放在了華寶。”韓江的思路頓時開闊起來。

    “可是另一方勢力呢?既不是史蒂芬,也不是將軍,我們之前曾經分析過拍賣會上還有一股勢力。齊寧是感受到來自兩方面的壓力才自殺的,一方是王凱代表的將軍,另一方呢?”唐風敏銳地覺察出問題。

    “難道就是梁雲杰?”唐風的問題讓韓江剛剛開闊的思路又堵塞了,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馬卡羅夫。

    “韓!你看我干嗎?你又懷疑是我們?”馬卡羅夫叫了起來。

    “我沒懷疑你,也許就是梁雲杰。梁雲杰給齊寧出了大價錢,齊寧經受不住誘惑,拿了梁雲杰的錢,又無法向王凱和將軍交代,所以只好自殺!”韓江見老馬怒了,趕忙給馬卡羅夫降火。

    唐風看韓江這副模樣,苦笑了一下︰“不過,還是有很多問題沒搞清楚呢,比如梁雲杰的死。”

    韓江經唐風這一提醒,又問史蒂芬︰“對!這是個重要的問題。梁雲杰是你殺的嗎?”

    “不!梁…梁雲杰是將軍派人殺的,他說…說梁雲杰很重要,他自己派人解決,所…所以我就沒參與。”史蒂芬道。

    “你的人身上也有刺青嗎?”馬卡羅夫忽然問道。

    “刺青?”史蒂芬愣了一下,但他顯然很快就明白了馬卡羅夫的意思,“不!沒有,很遺憾,我的隊伍在香港就被打光了。”

    “怪不得從羌寨開始我們對手的實力顯著增強了!”韓江回憶道。

    “不錯!那是將軍的隊伍,將軍的隊伍確實很厲害。至於那個刺青…”史蒂芬又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

    史蒂芬的人馬在香港幾乎損失殆盡,當他失魂落魄地逃到將軍的船上時,一個瘦高的男人接見了他。史蒂芬盯著坐在沙發里的白種男人,頭發灰白,眼窩深陷,戴著眼楮,文質彬彬。他判斷不出這人的具體年齡,但他想這人至少應該在五十歲以上了。這個男人如果放在美國任何一所大學里,都是一個標準的教授形象。

    那男人也在盯著史蒂芬。史蒂芬被這人盯毛了,先開口問道︰“你就是將軍?”

    男人很紳士地笑了笑︰“不!將軍你是見不到的。”

    “那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教授,也可以叫我懷特!”

    “懷特?教授?懷特教授!”史蒂芬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懷特教授。

    “將軍對我這次行動很失望吧?”史蒂芬故作輕鬆地說。

    那個自稱懷特的人聳了聳肩︰“是有那麼點失望,不過…不過這也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預料之中?將軍知道這次我會失敗!”

    “將軍當然希望你能成功,但對你手下那些人,將軍可沒什麼期待。”懷特點燃了一支雪茄。

    “我的人都完了,現在我對你們似乎已經沒有價值了!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和芬妮呢?”史蒂芬強裝鎮定地說。

    “恰恰相反。我剛才說了,將軍對你的人本來就不抱希望,這次你的人完了,反而有助於你和我們的合作。至少,你不會再像之前那麼狂傲,你可以乖乖地聽我們的安排了。”懷特自信地說道。

    史蒂芬開始明白自己的資本已經沒了,再也沒有資格和將軍討價還價了,今後自己和芬妮的命運只能聽從將軍的安排了。這時,那個懷特又開口了︰“史蒂芬,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麼,你不用緊張。跟你說實話吧,其實將軍很欣賞你。要知道將軍已經老了,他很想找一個像你這樣的接班人。”

    “像我一樣的接班人?”史蒂芬心里一驚。

    “不錯,將軍不希望他精心培養的隊伍在他百年之後土崩瓦解,他需要一個能力強的,頭腦聰明的,又死心塌地為組織服務的年輕領導人。”

    “組織?你們是什麼組織?”

    “一個古老的組織,比中情局、FBI歷史都要悠久的組織。”說著,那個叫懷特的男人解開自己的襯衫,史蒂芬驚奇地發現在懷特的後背上有一幅紋身——一匹野狼引頸嚎叫,而在狼身上立著一只雄鷹。

    史蒂芬渾身一顫,“這…這…”史蒂芬忽然想到了什麼。

    “史蒂芬,我想你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紋身了,你父親的身上也有一個這樣的紋身。”懷特慢悠悠地系上襯衫的扣子。

    “父親…”史蒂芬想起自己小時候和父親洗澡的時候,在父親的後背也看到過這樣一個紋身,只不過比懷特身上的要小,小得多。

    “怎麼樣?想起了嗎?”

    “嗯,想起來了。可我父親怎麼會和你們是一伙的?”史蒂芬大惑不解。

    “你父親一定對你講過黑喇嘛的故事吧?”懷特反問史蒂芬。

    “父親在臨終前的絕筆信上提到過這個人。”

    “當年,黑喇嘛為了讓手下對自己絕對忠誠,也為了聯系的需要,在所有手下身上都刺上了這樣的紋身。那時可不像現在這麼文明,全是用匕首和針刺上去的。據說這個圖案來自于西夏王朝一個神秘部落的圖騰,那個部落的人相信在嬰兒的身上刺上這個紋身,可以讓嬰兒擁有狼和鷹的力量,像狼和鷹一樣強壯、狡黠、勇敢、無畏。”懷特解釋道。

    “所以我爺爺和我父親的身上都有這樣的紋身。”史蒂芬有些明白了。

    “說到你爺爺,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殺死了黑喇嘛,成為我們組織歷史上的第二位領袖,可是後來你爺爺壯志未酬,在去川西時失蹤了。”

    “不!我父親說爺爺是死在了那里。”

    “將軍也是看了你父親給你的信才知道的。你爺爺的失蹤和其後一系列的事件,使我們組織遭受了巨大打擊,一度停止了所有活動。直到將軍重新振作,我們組織才在今天恢復了元氣,並大大加強了,將我們組織的觸角延伸到了世界各地,成員也實現了國際化。”懷特說到這,一臉自豪。

    “原來是這樣!”史蒂芬有點明白了,“可我父親為什麼要躲著你們呢?”

    懷特笑了笑︰“那是他對將軍的誤解。還有就是他害怕了,膽怯了,忘了當初的誓言。”

    “誓言?”

    “是的!現在,你史蒂芬就要重溫當年的誓言!”懷特說著站了起來。

    “重溫誓言?!”史蒂芬驚訝地看著懷特,身後已經走來了四個彪形大漢。

    “史蒂芬,還有這位漂亮的小姐,你們跟他們去,他們會很好地對待你們…”懷特慢悠悠地說著。

    “你們要干什麼?”史蒂芬叫起來,那兩個大漢見史蒂芬不老實,已經把他架了起來。

    另外兩個大汗押著芬妮,將他們帶到了船艙底部的一間密室。這里只有兩張床,其他什麼都沒有。壯漢把他們分別綁在兩張床上,便退出了密室。密室的燈光逐漸暗了下來,史蒂芬驚恐地向四周張望,他不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密室的門開了,懷特走了進來,他的裝束和剛才大不相同。史蒂芬不知道懷特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總之,是件他從未見過的怪異服飾。

    懷特站在史蒂芬和芬妮面前,雙眼微閉,嘴里開始念念有詞。史蒂芬極力想聽清懷特嘴里在念叨什麼,可卻什麼也聽不懂,不是英語,也不是中文。他只覺得懷特的嘴越動越快,語速也越來越快。他瞪著一雙恐懼的眼楮,看著懷特,懷特嘴里蹦出來的似乎不是語言,而是可怕的咒語。史蒂芬受不了了,他想掙脫綁在身上的皮帶,可卻動彈不得。直到最後,他和芬妮都慢慢地合上了眼楮…

    等史蒂芬甦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和芬妮還被關在這間密室中,船在劇烈搖晃著,身上的皮帶已經解開了。一陣劇烈的顛簸,史蒂芬和芬妮都滾到了床下,史蒂芬忙去攙扶芬妮,卻見芬妮的身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紋身,就是那個可怕的圖案。

    史蒂芬明白了,他忙查看自己身上,驚異地發現在自己後背也出現了一幅巨大的紋身,一樣可怕的圖案,卻比芬妮身上的要大出許多!

    芬妮的手溫柔地觸到了史蒂芬的後背,史蒂芬渾身一顫。他猛地轉過身,摟住芬妮,見她眼中露出一絲恐懼,忙安慰她道︰“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

    一切都會過去的。史蒂芬和芬妮在密室中又顛簸了一天一夜,期間,除了進來送飯的人,沒有其他人進來過。

    終於,懷特又走了進來。“怎麼樣?睡得好嗎?”懷特一臉微笑。

    “不好!”史蒂芬怒道。

    “別生氣,咱們到地方了,你很快就會理解我們的一片苦心了!”懷特笑著回頭沖兩個大漢點了點頭。

    史蒂芬不知道懷特要干什麼,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別緊張,史蒂芬,咱們這兒有個小規矩,你暫時還不能破了這個規矩。”懷特解釋道。

    “規矩?!”史蒂芬還在詫異,那兩個大漢已經上來給他和芬妮蒙上了雙眼。

    史蒂芬和芬妮被帶上岸,然後登上了一架直升機,直升機飛了十多分鐘後,穩穩地降落,停在了地面。

    當史蒂芬的雙腳觸到地面時,他已經判斷出了這里就是上次將軍接見他的地方。史蒂芬和芬妮被摘去眼罩,他倆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周圍的環境。這里是群山環抱中的一處直升機停機坪,不遠處,是一個平靜的湖,湖邊坐落著一排房子。而在湖的另一邊則是一個巨大的訓練場,各種障礙物、訓練器材,凡是訓練特種部隊的玩意,這兒竟然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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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1:36:17
第十七章 狼和鷹

    史蒂芬暗暗驚奇,這是什麼地方?像是一處秘密基地,天氣很熱,坐船能夠到達。史蒂芬根據兩次到達這里的經驗迅速判斷著,但最後他只能推斷出這是某個位於熱帶的島上,可仍然無法判斷出這兒的具體方位。

    史蒂芬和芬妮又被帶進了上次見到將軍的那間密室,兩人緊張地注視著那片陰影。他們無法確定那里是否有人,將軍是不是已經坐在陰影里,注視著他倆…

    密室內,沒有一絲聲響,史蒂芬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過了許久,陰影中終於傳來了將軍的聲音,還是那個有些嘶啞蒼老的聲音︰“史蒂芬,很高興又見到你!”

    史蒂芬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感到震驚。他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開門聲和呼吸聲,難道將軍剛才一直躲在陰影中觀察著他倆?

    “不!我並不高興。既然是合作,那為什麼這麼對待我,似乎對我很不信任!”史蒂芬不滿地說道。

    “史蒂芬,你多慮了!”說著,將軍笑了起來,“幾乎所有人來到這里,都要被蒙上眼楮。要知道我們所從事的事業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事業,所以我們不得不小心謹慎。”

    “可在船上,那個懷特已經讓我加入了你們組織,還在我身上…”

    “史蒂芬,你應該說‘我們的組織’!”將軍打斷史蒂芬的話說道。

    “那我們應該是自己人了!我想應該以誠相待。”

    “以誠相待,呵呵!這世上充滿了罪惡和爾虞我詐,以誠相待的人我也見過,可是現在已經不多了!”

    “好吧,我可以原諒你們的粗魯。那麼,這次你把我們請到這兒來,又想干什麼?”

    “既然你已經加入了我們,就要參加我們的訓練。”將軍頓了一下,又道,“我想懷特已經對你說了,我正在物色接班人選。本來我是有個接班人的,我培養了他很多年,可是後來卻發生了變故,所以我現在要重新選定一位接班人,你是候選人之一。”

    “候選人?這麼說我還有競爭對手?”

    “當然!”說著,陰影深處傳來兩聲清脆的掌聲。

    緊接著,史蒂芬身後的門開了,懷特和另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你們可以互相認識一下了!”將軍說道。

    “我叫季莫申!”那個年輕人向史蒂芬伸出了右手。

    史蒂芬和季莫申禮節性地握了握手。這時,將軍又開口了︰“在北京拍賣的那塊玉插屏,就是季莫申的功勞。他和我有一樣的理想,並且已經為我們組織服務了很長時間,但我對季莫申仍有不滿意的地方。總的來說,你們倆各有優缺點,所以在你們倆中間選一個接班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史蒂芬有些明白了,事已至此,他忽然覺得按照將軍給他劃的道走下去,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過去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已經讓他厭倦,他想給芬妮一個好的、穩定的生活,不想再像以前那樣打打殺殺,沒完沒了。不管什麼組織不組織,用將軍的力量,干完這一票,也許就可以讓自己結束過去那樣的生活。

    想著想著,一幅嶄新的畫卷在史蒂芬面前徐徐展開…這時,他早將父親的忠告拋到九霄雲外,他決定死心塌地為將軍效力,他想要和這個季莫申競爭一下接班人的位置了。

    將軍輕輕咳了兩聲,接著說道︰“下面就全看你們的表現了,具體的安排,懷特會對你們說的。”將軍說完沒了聲音,陰影里完全安靜了下來。史蒂芬看見季莫申和懷特畢恭畢敬地看著那片陰影,他覺得有些好笑,可卻不敢笑出聲來。

    幾分鐘後,史蒂芬聽到了一陣輕微的響動。密室露出了一絲光亮,緊接著,這光亮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史蒂芬發現原來是密室的窗簾被緩緩打開了。

    厚厚的窗簾全部被拉開了,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史蒂芬這才看明白原來所謂的密室,是一間很大的會議室。

    會議室緊靠著湖邊,風景很美,史蒂芬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突然,窗外傳來一陣猛烈的射擊聲,史蒂芬本能地想掏槍,這才想起來自己在船上就被繳了械。

    懷特突然出現在史蒂芬身後,拍拍史蒂芬的肩膀說︰“別緊張,史蒂芬,放鬆,這只是我們的隊伍在訓練。”

    “像特種部隊一樣的訓練?”史蒂芬透過寬大的窗戶,看見了湖對面訓練場上幾十個黑衣人正在訓練,有的在練習擒拿格斗,有的在練習對抗射擊。

    “對,某種程度上比特種部隊還要嚴格的訓練!”懷特道。

    “為什麼要進行這麼嚴格的訓練?”史蒂芬不解。

    “因為我們將要面對十分複雜的環境,面對遠超出你想象的危險。”

    “我在空降兵部隊待過,依我的眼光看,你們的訓練水準確實很高。可我還是不明白我們將要面對多大的危險,難道是比美國特種部隊還大的危險嗎?”

    “史蒂芬!我現在很難用幾句話對你描述我們將要面對的危險,以後你會慢慢知道的。”懷特停了一下,轉身坐下來,又道,“史蒂芬,你雖然在美軍空降兵部隊服過役,但是不要把美軍的傲慢帶到這里來。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比美軍厲害的隊伍還有不少,比如我們的對手。”

    “你是說我在香港踫到的那些人?”

    “對!不過他們只是危險的一部分。”懷特示意史蒂芬等人坐下來。

    待眾人坐定,懷特打開一份厚厚的檔案袋,從中間拿出一沓文件,對眾人說道︰“下面我們就來研究一下我們的對手!”

    史蒂芬從懷特手中接過文件,他在這些文件中,依次看到了唐風、韓江、趙永、羅中平教授、梁雲杰、梁涌泉、梁媛、葉蓮娜、馬卡羅夫的照片和基本資料。

    “這些人都記住!以後你們少不了和他們打交道!”懷特道。

    史蒂芬的記憶力很好,他快速地翻完了這些資料,疑惑道︰“這個老K的人員並不齊整啊!韓江既然是老K的頭,為什麼僅僅是K2,這個K1到底是什麼人?”

    懷特聳聳肩︰“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我們只掌握了這麼多情報,如果你們想知道更多,就只有靠你們自己了。”

    “資料提到了梁雲杰和馬卡羅夫參加科考隊的事,我…”史蒂芬忽然想到了父親臨終前不斷地呼喊著“死亡綠洲”“魔鬼”…難道父親也和當年的科考隊有關?

    “史蒂芬,你想說什麼?”懷特問。

    “我父親曾在臨終前,不斷地大喊‘死亡綠洲’‘魔鬼’什麼的;而且我父親在信里說國民政府敗退台灣後,他曾為了破解玉插屏的秘密,主動潛伏在大陸,也就是說父親上世紀五十年代很可能一直生活在中國大陸。他會不會和那次中蘇聯合科考隊有關?”史蒂芬說出了心里的疑惑。

    史蒂芬的話讓懷特和季莫申沉默下來。許久,季莫申忽然開口問道︰“史蒂芬,你父親對你具體說過上世紀五十年代他在中國大陸的生活嗎?”

    “沒有。他從不對我講過去的事,只是在臨終前給我的信中簡要地提到了過去的事。”

    “好了!這個問題咱們留到以後再討論。現在先說眼前的事,史蒂芬,看完了這些人的資料,你應該明白我剛才所說的危險了。看看我們的對手,實力不弱吧!而且這還只是你們所面對的部分危險。”懷特嚴肅地說道。

    “是的!從在香港的情況和這些資料上看,咱們的對手實力不俗,不過,這倒讓我放心了。”

    “哦?”懷特不解其意。

    “這說明我手下那批人顯然不是他們的對手,我輸了並不丟臉!下面就看將軍訓練出的隊伍了,我相信如果這支隊伍讓我率領,一定可以戰勝我們的對手。”

    “好!將軍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懷特擊掌說道。

    “那麼,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呢?”這時,史蒂芬自己都感到奇怪,自己竟然如此急迫地想去中國,去找到那個傳說中的西夏古城。

    懷特打開了一幅地圖,指著地圖上一處位置說︰“下一步我們的目標就是這——川西北的群山,據說這里生活著最後的黨項人部落。你們要趕在唐風、韓江他們之前,找到這支黨項人部落,他們手中應該有一塊玉插屏。”

    “你給我多少人?”

    “隨便你挑!而且咱們已經有人在那兒埋伏下了。如果你們發現老K的人,就把他們誘到這兒的羌寨,將他們統統消滅在羌寨中。”

    “那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應該出發。”史蒂芬這時開始理解爺爺和父親為什麼一生難以割舍那件珍寶,現在自己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等等!史蒂芬,不要性急,在你帶領人馬出發前,你還要參加訓練。”

    “參加訓練?”史蒂芬不解,“難道我還不夠格嗎?”

    “當然不是,我和將軍都很看好你。不過,你要讓下面的人服你,從明天開始,你和芬妮就像普通士兵一樣,去和我們的隊伍一起訓練,在他們面前展示出你的實力,大家自然會服你!”

    史蒂芬沒想到還會這麼複雜。他沉思了一會兒,說︰“好吧!那就這麼定了!”

    “史蒂芬,記住,你要真正成為我們中的一員這點,比訓練本身更重要。”懷特最後不忘告誡史蒂芬。

    從第二天起,史蒂芬和芬妮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參加了訓練。史蒂芬從空降兵部隊退役後,一直保持著很高的狀態,從沒有降低對自己的要求,再加上過去在空降兵部隊里學習的技能,他很快在眾人當中脫穎而出。

    在和這些黑衣人的接觸中,史蒂芬逐漸了解到了他們的出身。這些人雖然來自世界各地,但大都有著相似的經歷︰在部隊服役,然後觸犯法律,身犯重罪!是將軍用各種手段,將他們帶到了這里。這些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無不對將軍死心塌地,誓死效忠,既為了報將軍救命之恩,也被將軍許諾的美好未來所打動。

    幾周的訓練結束後,一天下午,懷特來到了訓練場上,對眾人宣布了史蒂芬的任命,甚至還給史蒂芬頒發了一枚勛章。史蒂芬似乎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部隊的生活,他望著眼前這些殺氣騰騰的家伙,忽然有了一種時空錯位的感覺。

    史蒂芬心里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不過他一想到將軍那個美妙的許諾就激動起來,即便找不到西夏王朝的寶藏,如果真能得到這支隊伍,那也可以干出幾樁驚天大案來。想到這里,史蒂芬不由自主地左顧右盼起來。他在找季莫申,想看看季莫申的表情。季莫申是他唯一的競爭對手,可是他卻沒在人群中看見季莫申的身影。

    …

    “原來是這樣,我說那些黑衣人怎麼如此厲害!”韓江聽完史蒂芬的敘述,驚道。

    “他們居然還有我們的資料!”唐風也感到驚詫,“而且這個神秘組織竟然最早是黑喇嘛建立的!怪不得我們在石壁上見到了那個圖案!”

    “我明白了,圖案上兩個線條,早的那條是西夏時期的,朱紅色的那條很可能是黑喇嘛時畫的!”韓江道。

    “這…這里面居然也出現了一個懷特…”馬卡羅夫喃喃自語道。

    “是啊!這個懷特是不是就是當年那個被謝德林抓住的懷特?”唐風驚道。

    “不,不可能吧!叫懷特的美國人多了!而且,那人也不一定就真叫懷特,說不定只是個代號,說給史蒂芬聽的!”韓江搖了搖頭。

    “懷特會不會和將軍就是同一個人!”馬卡羅夫忽然想到。

    “我也曾…曾懷疑過,但以…以我的觀察看,他…們應該不是一個人。”史蒂芬道。

    “你知道當年的前進基地嗎?”馬卡羅夫忽然質問史蒂芬。

    史蒂芬不解地看著馬卡羅夫。

    “或者說,你聽懷特和將軍提到過前進基地嗎?”馬卡羅夫又問。

    “什麼前…前進基地,我從…從未聽到過!”史蒂芬一頭霧水。

    “這就怪了,將軍的隊伍身上也有那樣的刺青,一樣訓練有素!”馬卡羅夫的大腦急速運轉著,他在捕捉著每一個細節,希望將史蒂芬所說的秘密基地和當年的前進基地聯系在一起。可是,他實在想不通當年的前進基地和將軍的秘密基地有什麼必然的聯系,除了身上的紋身和那自稱“懷特”的美國人,兩者似乎並沒有聯系。但是馬卡羅夫多年養成的職業敏感又提醒著他,這里面一定有著什麼聯系,只是…只是自己還沒有發現。

    “謝德林不是說,當年的學員全都死了嗎?”唐風寬慰馬卡羅夫,他知道馬卡羅夫在擔心什麼。

    “可是最終謝德林並沒有找到所有學員的屍體!”馬卡羅夫有些沮喪。

    “你是懷疑將軍的隊伍和當年的學員有關?”韓江反問。

    “不!我不知道。總之,這里面有太多的疑團需要解開。”馬卡羅夫陷入了深深的矛盾當中。

    沉默了一陣,韓江忽然提到︰“你們注意到了嗎?史蒂芬說到了季莫申。”

    “怎麼?”唐風也注意到了。

    “將軍說想在史蒂芬和季莫申中選一個,成為他的接班人。而現在季莫申已死,那麼史蒂芬就應該是理所當然的接班人嘍?!”韓江說這話時,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盯著史蒂芬。

    史蒂芬一聽這話,立馬急了,他想要說話,可卻劇烈地咳了兩聲。直到他平靜下來,才重新開口說道︰“韓江,你就…就不用激我了,我其實是上當受騙了,什麼接…接班人都是放屁。也…也許季莫申有資格,但絕…絕不可能是我,我卻天真地相信了。我現…現在開始理解所…所謂的血咒了,玉插屏的魔力實在是太大了…它讓人喪失心志,失去理智…無法判斷是非!”

    “好了,你現在明白了並不算晚。不過我不明白你說季莫申有資格,你就沒有資格?難道將軍從一開始就是騙你的?”韓江不解。

    “對!他從…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不過我卻很…很晚才知道。那是我從彼得堡回來後…”史蒂芬又開始了一段痛苦的回憶。

    從冰天雪地的彼得堡回到溫暖的秘密基地,九死一生,可史蒂芬並沒感到輕鬆。他又一次失敗了,他不知道將軍還有沒有耐心等待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特別是這次,季莫申死了,讓史蒂芬驚懼不已。

    通過在彼得堡和季莫申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知道季莫申是將軍的愛將,心思縝密,學識淵博,特別是對西夏歷史和文化的了解,鮮有人及。季莫申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他不善武力,但這並不妨礙季莫申在將軍心目中的地位。

    史蒂芬心中惴惴不安,季莫申死了,而他卻逃了回來,將軍會怎麼想?史蒂芬胡思亂想著,和芬妮又被帶進了秘密基地的密室中。

    這一次,史蒂芬和芬妮都覺察出了陰影中有人,因為那人在劇烈喘息著。史蒂芬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也沒敢問,他畢恭畢敬地站在原地,等待著陰影中傳來將軍的聲音。

    “史蒂芬,這次你讓我非常失望,真的非常失望!”將軍的話語十分嚴厲。

    史蒂芬的心臟隨著將軍的話語上下狂跳,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敬畏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將軍”。他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在將軍的威嚴面前,他的那點自尊卻是一文不值。他明顯感覺到了將軍這次態度的轉變,比前幾次要嚴厲了許多,看來這次失敗,確實讓將軍傷筋動骨了!

    “將軍,請您原諒,我們本來可以取得成功,但是就差那麼一點點!”史蒂芬極力為自己辯解。

    “行了!我不想再聽你的理由,這次我們不但損失了幾個好兄弟,還永遠失去了季莫申。要知道季莫申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史蒂芬知道將軍一定會提到季莫申,他也不辯解,只好忍著,聽將軍訓斥。

    將軍停了一會兒,又嚴厲地說道︰“失去了季莫申,就好比失去了我的左膀右臂。他精通那麼多種文字,特別是古文字,現在沒了他,你讓我們如何繼續我們的事業!你行嗎?”

    面對將軍的質問,史蒂芬實在憋不住了,反駁道︰“將軍,請允許我說一句實話,其實這次失敗最大的問題恰恰出在季莫申身上。”

    “哦?”將軍對史蒂芬竟敢反駁自己,有些吃驚。

    “是季莫申讓米沙在他眼皮底下又活了這麼多年,最後又發現了我們的秘密,並幫助唐風和韓江他們取得了勝利。如果當初季莫申能夠聰明點,讓米沙永遠消失,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失敗!”史蒂芬的心臟在狂跳,但他極力在表面上裝出鎮定。

    史蒂芬的反駁竟然讓將軍啞了火。陰影中,長時間的沉默,以至於史蒂芬又開始懷疑,將軍還在不在那里?突然,將軍又開口了︰“史蒂芬,你要明白只有我才有資格評判季莫申的過失。我們現在說的並不是季莫申的過失,而是你的問題。”

    “我承認我的失誤,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讓您失望!”史蒂芬懇求道。

    陰影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三分鐘後,將軍才開口道︰“好吧!我可以再原諒你一次,不過下次行動,我要給你派個幫手。”

    “幫手?”史蒂芬忽然有如芒在背的感覺,他馬上明白了將軍的用意。

    這次,將軍並沒有擊掌,史蒂芬身後的門就開了,一個光頭男人走了進來。史蒂芬又往門外看看,他沒有看見懷特,只有這個家伙進來了。

    史蒂芬再一次打量這個男人,白人,光頭,穿著一件大號迷彩服,似乎和懷特差不多歲數,看上去很瘦弱,但兩眼卻炯炯有神。

    “嘿!我是史蒂芬!”史蒂芬主動伸出手來示好,可是那人卻並未理睬他,他只好無趣地收回了手。

    “你可以稱呼這位先生‘光頭’。”將軍又在陰影中說道。

    光頭?史蒂芬知道身旁這個家伙絕非等閑之輩,如此不雅地稱呼他,是否會引起此人的不快?他轉臉看看那人,光頭也轉頭看了看他,對他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算是和史蒂芬打過了招呼。

    “可是我們之間應該如何協調行動呢?”史蒂芬不明白和這個光頭在一起,具體該如何行動。

    “你只管干你的,不用主動和光頭聯系,在必要的時候,他會出現幫助你完成任務!”將軍雖然這麼說,可史蒂芬卻依然覺得這個光頭是個大麻煩。

    沒過多久,史蒂芬和芬妮就接到了將軍的指令,下一個目標去賀蘭山。史蒂芬開始著手準備去賀蘭山的裝備,他一邊準備,一邊問芬妮︰“最近,你在這兒見過那個懷特嗎?”

    “沒有!從這次回到這里,就沒見過懷特!”芬妮也感到有些奇怪。

    “那個光頭,你打聽到什麼?”史蒂芬又問。

    “那家伙這段時間時常在基地訓練,但從不和人說話。我幾次試圖和他說話,他都沒有理我!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有一次我聽見他說了一句髒話,是用俄語說的!”

    “哦!這麼說他是俄國人!”史蒂芬又想起了他在彼得堡經歷的一切。

    “但我只聽到那麼一句,別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芬妮無奈地聳聳肩。

    史蒂芬收拾停當,正坐在沙發里休息,忽然瞥見床下的一個破舊皮箱。這是上次懷特給他們拎來的,說是他父親在養老院的遺物,同時送來的還有父親臨終前寫給自己的那封信。

    史蒂芬從床下拖出皮箱,撢了撢上面的灰塵,打開來。懷特送來這個皮箱後,史蒂芬曾經查看過一遍,箱內都是一些普通的衣物,並沒什麼特殊的東西。這也正常,懷特送來的皮箱,肯定已經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

    史蒂芬隨手將那些舊衣服扔了出來,翻著翻著,忽然他在皮箱底下發現了一些異樣。隔著皮箱底部的隔層,他隱約在隔層下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印跡,像是一張圖…

    “芬妮,拿把剪刀來!”

    史蒂芬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將隔層剪開。翻過來,隔層下果然有東西,只見隔層下面縫著三張圖,三張藏寶圖!

    史蒂芬驚奇地發現這竟然是黑喇嘛的藏寶圖。第一張是通往賀蘭山藏寶地的路線,第二張是黑鷲寺的平面圖,第三張上什麼都沒標記,但卻彎彎曲曲地畫滿了線條。史蒂芬一時還看不明白第三張圖的意思。

    史蒂芬在第二張圖的背面,又發現了父親的一段筆跡︰吾兒,你若遇急難之時,事不可解之時,可按此三張圖找到黑喇嘛遺留的寶藏。當年你爺爺殺死了黑喇嘛得到他的寶藏,將這些寶藏藏在了黑鷲寺的深山玄宮中,並作圖以記之。後我等在七色錦海身遭大難,我只身逃脫,原藏寶圖已失,為父便據記憶,又作圖三張,恐有不準確之處,故一直未展示於你。切記,若非急難之時,事不可解之時,不要前往,切切!謹記!

    史蒂芬看完這段文字,遞給了芬妮。“黑喇嘛的寶藏!”芬妮驚呼。

    “若非急難之時,事不可解之時,不要前往!”史蒂芬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突然,他猛地一拍頭,道,“現在就是我急難之時,事不可解之時。”

    “史蒂芬,你想去找黑喇嘛的寶藏?”芬妮問。

    “為什麼不呢?你難道還沒看出來,我們從彼得堡回來,將軍對我們態度的轉變。特別是季莫申的死,讓將軍很難過。我現在越來越感覺到,當初什麼接班人的鬼話都是用來哄騙我們為他賣命的,季莫申有可能是將軍接班人的人選,但絕不是我們!”史蒂芬滿腔憤怒,頭腦漸漸清晰起來。

    “所以你打算借這次去賀蘭山找那塊玉插屏之機,找到黑喇嘛的寶藏?”

    “對!然後我們也不要玉插屏了,擺脫將軍的控制,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史蒂芬越說越激動。他見芬妮還在猶豫,一把抓起她的右手,“你看,我父親送你的這枚祖母綠戒指,當時我就覺得這戒指有些怪異,不像是現代工藝,現在看來,這枚戒指很有可能就是父親從黑喇嘛寶藏中帶出來的。”

    芬妮看著手上的祖母綠戒指,心里也活動起來,最後兩人商定下來,只等賀蘭山之行的到來。

    …

    史蒂芬回憶完這段,口鼻中開始不斷地往外噴血,唐風和馬卡羅夫趕忙幫他止血。忙活了大半天,史蒂芬才算止住了流血,但他的身體已經虛弱不堪。

    “你就是住在客店東屋的人?”韓江問。

    “是的!這次我…我沒有多帶人來,只有我和芬妮。我們開…開始以客店為依托,按圖進山探尋…”

    “可我們為什麼只在你的房間發現了一張藏寶圖?”唐風不解。

    “因為你…你們發現那張藏寶圖時,我們已…已經基本確定了黑鷲寺的範圍,所…所以那張圖就沒用了…”

    “怪不得!那另外兩張藏寶圖就在你身上?”唐風追問。

    “現…現在已經不在了!那個光…光頭在客店附近出現了,他不知怎…怎麼知道了我的計劃。芬…芬妮為了保護我,在和光頭的搏斗中被那家伙殺害了。我逃過光頭的追擊,按…按圖所記,一直找到了上寺前殿,卻不想那家伙也跟了上來…”

    史蒂芬斷斷續續說著,“可你並沒有進入後殿,我告訴你,那里就是黑喇嘛的寶藏!”唐風說道。

    史蒂芬眼里閃過一絲亮光,但最後還是黯淡下去︰“那和…和我已…已經沒關系了…至於我為…為什麼沒有進入後殿,因…因為在前殿發生了意…意外…”

    “意外?什麼意外?”唐風急切地想知道在他們到來之前發生了什麼。

    可是史蒂芬卻虛弱地閉上了眼楮,他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了!唐風!他看上去不行了。”韓江勸住唐風。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是撤出去,還是打開這道券…”唐風話沒說完,忽然,從券門外傳來了一陣聲響,三人警覺起來。那個聲響越來越響,唐風、韓江、馬卡羅夫一齊舉起了槍,三人將槍口對著券門。他們不知道券門後面是什麼,但是全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正在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券門後那個奇異的聲響停下了,但是沒過一會兒又響了起來,而且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都聽不出這是什麼聲響,三人面面相覷,又不敢放下手中的槍。這個聲響很不規則,時而響起,時而又消失。

    “有人在外面敲擊這道券門!”經驗豐富的馬卡羅夫首先判斷道。

    有人?馬卡羅夫的判斷,讓唐風和韓江更加緊張,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槍。那個聲響斷斷續續一直持續了七八分鐘,就在三人已經有些麻木的時候,券門猛地被撞開了,一陣煙塵飛起,強烈的光線從券門外透過重重煙塵直射進來。

    三人在漆黑的世界里待得太久,一時難以適應外面的光線。唐風趕忙捂住自己的眼楮,韓江也忙去捂自己的眼楮,不過,他還是本能地向券門那兒開了兩槍。

    “砰!砰!”兩聲槍響後,並沒有慘叫聲,而是傳來一陣嘶鳴。三人心里一驚,待眼楮稍稍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卻看見一只巨大的兀鷲正立在券門外。

    唐風開始明白,剛才那個斷斷續續敲擊券門的聲音,就是兀鷲撞擊券門的聲音。“這…這里怎麼會有兀鷲?”

    “也許這里就是它們的老巢!”馬卡羅夫喃喃道。

    “兀鷲的老巢?!”馬卡羅夫不經意的一句話讓唐風和韓江不寒而栗。

    “你們看,兀鷲身上在流血…”馬卡羅夫道。

    “那是韓江打的!”唐風喊道。

    “你給我小點聲!那不是我打的…這兀鷲要干什麼?”韓江也膽怯起來。

    “找你報仇!”唐風戲謔道。

    “這個時候,你還跟我開玩笑!”韓江不滿地嚷道。

    “誰跟你開玩笑了!你看兀鷲要進來了!”

    說著,三人不約而同地向甬道口退去。受傷的兀鷲並沒有向唐風他們走過來,三人吃驚地看見兀鷲一步步向史蒂芬走去。兀鷲在史蒂芬身旁站住,展了展巨大的翅膀,便又轉身向券門外走去。

    兀鷲走出了券門,很快消失在門外。唐風三人怔怔地看了好久,這才反應過來,一起沖出了券門。券門外,三人重新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那只兀鷲卻不見了。

    唐風環視這里,發覺這里的地形很奇怪,四周是高高的岩壁,他們正位於凹進來的一個“鍋底”中。

    “這地方太神奇了,我們居然在鍋底里!”唐風驚道。

    “這像是個天坑,只不過是個比較小的天坑。”韓江判斷道。

    “別扯了,天坑一般都是在西南山區的喀斯特地形中,這里怎麼會有?再說天坑又怎麼會在這高高的山上?依我看,這像是隕石坑。”唐風否定了韓江的推斷。

    “隕石坑?也不知道這是北峰的什麼位置,我們被困在這個鍋底中了。”韓江道。

    “看看有沒有路可以爬上去!”馬卡羅夫提議道。

    於是,三人開始沿著岩壁轉,繞了一圈,並沒發現什麼,卻發現在岩壁的另一側有一個小豁口。穿過豁口,三人走進了另一個“鍋底”,四周依舊是高高的岩壁,而且這里的情形還變得複雜起來,周圍的岩壁呈現出不規則的弧度。三人在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同時,急於找到出路,突然,唐風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轉過突出的岩壁,血腥味越發濃烈,還伴隨著腐臭味。不一會兒,一大片雜草出現在三人面前,雜草旁,是一堆堆白骨。

    “這…這果然是兀鷲的老巢!”唐風驚愕地望著眼前的堆堆白骨。

    韓江掩著鼻,走到白骨近前。“這都是些牛羊的屍骨,還有一些我也說不上來…”韓江說著說著突然怔住了,因為他在眾多的白骨中發現了一些零散的人骨頭。

    “看來這兀鷲還真的會抓人!”唐風猛地想到了一直困擾自己的那個噩夢。噩夢?!唐風渾身一顫。“我們在洞里待了多久?”唐風忽然問道。

    馬卡羅夫仰望天空,估摸道︰“現在應該是早上,說明我們在山中玄宮里已經待了快一天了。”

    “也不知葉蓮娜和徐博士怎麼樣了?”唐風不禁擔起心來。

    “看!這里又出現了那個標記!”韓江突然叫道。

    唐風和馬卡羅夫忙看過去,果然,在黑色岩壁上出現了一個醒目的三角形標記,三條深深的刻痕,讓眾人印象深刻。“根據史蒂芬剛才的敘述,我懷疑他所說的那個光頭殺手,就是斯捷奇金!”韓江推斷道。

    “你就這麼肯定?”

    “年齡、國籍、手段都符合,還能是誰?”韓江反問。

    “斯捷奇金、懷特、將軍…”馬卡羅夫思忖著,“可我還是想不通他們三者之間的聯系。”

    “先別想那麼多了。這個三角形標記又出現了,說明斯捷奇金就在這附近,至少他曾經從這兒經過。”韓江判斷道。

    “等等!韓江,你看這兒!”唐風突然指著離三角形標記不遠處的岩壁喊道。

    三人發現在黑色的岩壁上又出現了一個菱形的標記。“這…這怎麼可能?”韓江十分震驚地說道。

    “這是我們在營地出發前約定的標記!”馬卡羅夫也很震驚。

    “不可能是我們三個刻的,那…那就是…”唐風被這個發現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能是葉…蓮娜和徐博士!”馬卡羅夫的聲音有些顫抖。

    “看來他們也進入了玄宮,還來到了這里!”唐風說道。

    “不對!”韓江突然喊道,“如果是葉蓮娜他們留下的,為什麼我們在甬道中一直沒有發現這個標記;就算我們一開始走錯了路,但從前殿通往這里,一路上我們也沒有發現菱形標記。”

    “萬一你沒注意呢?”唐風問。

    “不可能,我這一路特別仔細,一直沒有發現菱形標記。”韓江十分肯定。

    “好了,再往前找找吧,看看還有沒有這個標記。”馬卡羅夫道。

    唐風和馬卡羅夫又繼續沿著石壁向前走,可回頭一看,韓江還在盯著岩壁上那個菱形標記出神。“你還在想什麼?”唐風催促道。

    韓江又抬起頭,望著天空和四周高高的石壁。許久,他才喃喃地從嘴里蹦出一句︰“真想長出一雙翅膀,飛到上面去看看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別瞎想了,你這輩子也不會長出翅膀!小心一會兒兀鷲飛回來!”唐風催促韓江快走。

    兀鷲?!一想到那來去匆匆的兀鷲,韓江的心頭一沉,他忙跟上唐風和馬卡羅夫,繼續向前走去。

    石壁又轉過了一道彎,三角形標記和菱形標記都沒出現。一連串的石坑和黑色的岩壁,讓唐風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就是一連串的隕石坑!幾十萬年前,在地殼形成過程中,被隕石砸出來的隕石坑,所以有大有小,環環相套。”

    “可這怎麼可能是上寺的藏經樓呢?”韓江不解地問。

    韓江的問題把唐風也問住了。“也許…也許那個石室就是藏經樓吧!”唐風只能這麼解釋。

    韓江沒再說什麼,這時,三人走到了頭,是一個巨大的隕石坑,沒有豁口。唐風環視一周,黑色岩壁上現出了一個洞口。

    “又是一個洞口!”這個洞口的出現讓已經厭倦黑暗的韓江大感意外。

    “是啊!我以為好不容易見到陽光,不用再鑽山洞了!”唐風也大惑不解。

    馬卡羅夫卻道︰“韓江、唐風,我們剛才把這些隕石坑都轉過了嗎?”

    “轉過啦!”唐風和韓江不明白老馬什麼意思。

    “我擔心除了我們出來的那個洞口和面前這個洞口,不要還有別的洞口。要是那樣,我們就可能再走錯路!”馬卡羅夫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是啊!那樣就糟了!”唐風也擔心剛才是不是有什麼疏漏。

    站在洞口,唐風和馬卡羅夫思忖了半晌。韓江突然說道︰“別想了!別想了!你們看,這里又出現三角形標記了。”

    唐風和馬卡羅夫看去,在洞口里面的岩壁上,果然又出現了一個三角形標記。三人趕忙查看三角形標記周圍,希望再發現那個菱形標記,但是這次他們卻再沒有發現菱形標記。

    “奇怪,那個菱形標記消失了!”韓江困惑不解。

    “這里面一定有問題。”唐風道。

    “你們還記得剛才史蒂芬說的嗎?他說在前殿發生了意外!”馬卡羅夫忽然說道。

    “意外?對!史蒂芬是這麼說的,可是他沒說清楚就已經昏過去了。”唐風不無失望。

    “我想菱形標記就和那個意外有關!而那個搶走史蒂芬兩張藏寶圖的光頭,一定是從前殿東門外的甬道向這邊走的。他不去後殿找黑喇嘛的寶藏,卻往這邊走,我想…我想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存放玉插屏的地方了?”馬卡羅夫推斷。

    馬卡羅夫的推斷讓唐風和韓江陷入了沉思。“這確實是個問題。但是按照史蒂芬的敘述,黑喇嘛和他爺爺當年為尋找玉插屏來到這里,可並沒有在這里發現玉插屏,只是把這兒當做他們一個藏寶避難的場所。”唐風道。

    “也就是說那個光頭即便拿到兩張藏寶圖也不知道存放玉插屏的地方,可是他卻沒進後殿,徑直往這兒來了。”韓江困惑地說。

    “你們倆怎麼變傻了!”馬卡羅夫突然正色道,“你們能想到這一層,史蒂芬和那個光頭,難道就想不到這一層!”

    “哦!我明白了。史蒂芬看了藏寶圖,知道玉插屏肯定不會在後殿里,所以他們就徑直從東門往這兒來了。我們確實在里面浪費了太多時間。”

    唐風豁然開朗。他見韓江似乎還沒轉過彎來,一把拉過韓江道︰“別想了,我們快點過去吧。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這個洞不會太深!”

    “你怎麼知道?”韓江不解地問。

    唐風並不回答,打開手電,一頭扎進了這個洞口。

    走進洞口,唐風才發現這條甬道和之前的甬道一模一樣,也是盤旋向上延伸的。走出三十余步,岩壁上再次出現三角形標記,同樣沒有菱形標記。

    之後的情形大致如此。唐風三人在看到第十個三角形標記後,前方終於閃出了一道亮光。“終於到頭了!”韓江感嘆道。

    “希望不再是該死的隕石坑。”馬卡羅夫道。

    三人終於走出了甬道,一切都豁然開朗,這里並不是隕石坑,而是群山之巔。唐風吃驚地看著山下壯麗的景色,一時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韓江也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東側的山崖邊,往下望去。看到荒草灌木叢中掩映著十多個大大小小的隕石坑,他說︰“這就是剛才我們經過的隕石坑!”

    韓江話音剛落,頭頂就被兩片巨大的陰影覆蓋了,三人一起抬頭。兩只巨大的兀鷲展翅正從眾人頭頂掠過,往下面的隕石坑俯沖下去,然後準確地落在了坑中。

    “那…那果然是兀鷲的巢穴!”唐風一想到也許還要從那兒回去,就感到恐懼。

    “不!不僅僅那是它們的巢穴,整個山巔都是它們的巢穴!”韓江回想起了在山下看見兀鷲抓起岩羊的震撼景象。

    “整個山巔?那我們在這兒也很不安全嘍!”唐風驚慌地說。

    “當然,兀鷲隨時可能攻擊我們。”韓江轉身看看四周,“還要小心那個神秘人。”

    唐風也打量起山巔的情形,他們三人走出來的洞口位於整個山巔的東側。整個山巔東側和南側地勢平坦,而西側和北側則地勢高起,那也應該就是北峰的最高峰。

    高起的北側和西側山峰上稀稀落落長著一些樹木。唐風很驚奇這樣高的山巔竟然還能有樹木生長,而山巔的其他地方則是大片的荒草和灌木叢。

    韓江也在觀察山巔的地勢︰“怎麼沒看見那個家伙?”

    “也許那家伙正藏在一個角落里!”馬卡羅夫道。

    “也看不出山巔能有什麼地方存放玉插屏,這里也看不到任何西夏時期的遺物啊?”韓江困惑不已。

    “是啊!放在山巔還很不安全,電閃雷鳴,風吹雨打,實在想不通!”馬卡羅夫也很困惑。

    “你們應該逆向思維一下。當年黑喇嘛和馬遠一伙在這兒盤踞多時,都沒有找到玉插屏,我想賀蘭山的這塊玉插屏一定存放在一個很隱秘、不易察覺的地方。”

    唐風說完,開始沿著崖邊按順時針方向查看。深一腳,淺一腳,腳下根本沒有路,唐風看到的全是雜草和灌木。當唐風他們走到南側的懸崖邊時,天空中飄來大片的烏雲,瞬間就遮蔽了所有的陽光,山谷里也升騰起了濃濃的霧氣。他再往山下望去,已是白茫茫一片,不見任何景物。

    霧越來越大,山巔全部籠罩在雲霧中。“好詭異的天氣!”唐風心里也被濃霧籠罩。

    韓江和馬卡羅夫沒說什麼,三人繼續低頭往前走。不大一會兒,三人已經繞到了西側的小山峰下。唐風看看這座小山峰,又望望北側那座凸起的小山峰,兩座山峰看上去差不多高,很難判斷哪座山峰才算是北峰的最高峰。

    “要不要爬上去?”馬卡羅夫問唐風和韓江。

    “既然走到了這里,當然不要錯過!”唐風心里越來越感到奇怪。那個神秘人去了哪里,怎麼突然消失了?玉插屏又在哪里?也許站到小山峰上能發現什麼端倪。

    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先登上了西側的山峰,四下環顧,雲霧繚繞,不見景物。三人失望地從西側的山峰下來,又登上北側的山峰,依舊是雲霧繚繞,不見任何異常。

    唐風心頭的陰雲越積越厚。歷經千辛萬苦,已經來到了盡頭,一切早該結束,可是卻什麼也沒發現。玉插屏、神秘人都沒找到,難道這一切都將無果而終?三角形標記明明指向這里,但…但這里除了雲霧和荒草,竟空無一物。千百年前,黨項人也許根本就沒有在這兒留下什麼,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憑空臆斷!

    一陣狂風吹過,山巔的荒草如海浪一樣在風中搖曳,唐風感到了深深的寒意。“這上面不會有什麼了,下去吧!”韓江道。

    就在三人準備下去的時候,又是一陣狂風襲來,荒草被狂風吹得匍匐在地。突然,唐風眼前一亮,他發現在荒草叢中閃出了一些異樣的東西。“等等!”唐風大吼道。

    韓江和馬卡羅夫都是一愣,怔在了原地。唐風還看不清那是什麼,他疾走兩步,確信自己站在最高處,再往下看去,剛才發現的地方位於整個山巔的中央。唐風越看越覺得那里一定有問題。

    韓江和馬卡羅夫不知道唐風發現了什麼,怔怔地看著他。唐風站在山巔最高處,盯著中央的荒草叢。他在等待,等待上天再賜給他一陣狂風。

    幾分鐘後,一陣更大的狂風向唐風吹來,山巔的荒草被狂風壓迫,全都趴了下來。唐風猛地瞪大了眼楮,不錯!就是那個位置,他發現在荒草掩映中,山巔中央隱約現出了一個圓形的土丘。

    土丘不高,上部很平坦,但是面積卻不小。唐風興奮地喊了一句︰“我發現了!”然後就奔跑下山坡。

    韓江和馬卡羅夫完全被唐風搞暈了,他倆只好跟上唐風的步伐,三人一起來到整個山巔的中央。

    “你一驚一乍,狂喊亂叫的,到底發現了什麼?”韓江問唐風。

    “看!這是什麼?”唐風從荒草叢中胡亂地刨了幾下,然後拾起一塊黑不溜秋的土塊。

    “這有什麼?不就是土塊嗎?”韓江不解。

    “你再仔細瞧瞧!”

    韓江還是沒看出什麼來。馬卡羅夫剝去土塊外面的泥,看出了端倪︰“這像是一塊磚,而且應該是古代的磚。”

    “對!老馬,你說對了,這是一塊西夏時期的磚。”唐風言語中帶著興奮。

    “我靠!你成神人了,你站在上面就能看出這是一塊西夏時期的磚!”韓江嚷道。

    “你怎麼還不明白!不是我在上面看出這塊磚是西夏的磚,而是…而是我在上面看出這里有一處建築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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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1:36:48
第十八章 金井

    “建築遺址?”韓江和馬卡羅夫驚愕萬分。

    “所以我跑下來,果然在這里挖出了西夏時期的磚!”唐風興奮地看著韓江和馬卡羅夫,“想想看,想想我們在券門上看到的那句西夏文…”

    “上寺藏經樓?!”韓江和馬卡羅夫同時驚道。

    “從我看到那道券門和門楣上的文字,就一直在想這個藏經樓。一般西夏時期的寺廟,除了排列在中軸線上的幾重大殿外,還會建有佛塔和藏經樓。我們在下寺發現了大殿遺址和佛塔,在山中又發現了上寺的前殿、中殿、後殿,那麼,這里還缺一座藏經樓,加上藏經樓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宏大的寺廟。”唐風越說越興奮。

    “你的意思這里就是藏經樓的遺址?”韓江反問道。

    “還能是其他嗎?我在上面目測過,剛才又在這兒大致丈量了一下,我們腳下是一個直徑達十七八米的一個巨大圜丘遺址。”唐風推斷道。

    “這麼大?”馬卡羅夫驚道。

    “這麼看來藏經樓是個圓形的建築?”韓江問。

    “嗯,藏經樓應該是個圓形的建築,但是沒有經過考古發掘,上面具體的建築樣式還不得而知。”

    “在山頂建這樣一座宏大的藏經樓?太不可思議了!”馬卡羅夫不住地搖頭。

    “老馬,你去過武當山嗎?武當山山頂有一座金殿,里面供奉著真武大帝,明朝永樂皇帝認為他是明朝的保護神。”唐風反問馬卡羅夫。

    “武當山?”馬卡羅夫搖搖頭。

    “我認為這里的情形與武當山相似,甚至這上面的建築比武當山的金殿還要宏偉。我不知道這是元昊所建,還是沒藏家族執政時所建。但是請想想看吧,在這高山之巔,有這樣一座宏偉的大殿,那它一定是西夏最重要的建築。”唐風停了一下,又道,“再請想想,賀蘭山那塊玉插屏最有可能被放在什麼位置?”

    “你是說這里?!”韓江和馬卡羅夫吃驚地看著唐風。

    “還能有比這兒更合適的地方嗎?這里位於最高峰,外人最難到達,還有…還有那兀鷲!我忽然想到也許在西夏,這里就是黨項人有意豢養兀鷲的地方!”唐風大膽地推測。

    “唐風,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到了。這里雖然在西夏時的正式名稱是戒台寺,但因為很早黨項人就在這兒有意豢養兀鷲,周圍的百姓見了兀鷲,就管這座寺廟叫‘黑鷲寺’了。”韓江道。

    “不錯!肯定是這樣,我們見到的這兩只兀鷲也許就是那些兀鷲的後代。”唐風說著,警覺地看看空中,生怕那兩只兀鷲突然出現,將自己抓走。可此時空中只有雲霧。

    馬卡羅夫聽了唐風和韓江的話,忽然想到︰“如果黨項人豢養兀鷲,那麼他們一定也會養鷹。”

    “嗯,很有可能。老馬,你又想到了那個圖騰?”唐風問。

    “不能不想啊!那個可怕的圖騰…”馬卡羅夫喃喃道。

    韓江又在土中刨出了幾塊西夏時期的磚,甚至還有一塊花紋磚。但是很快,韓江就從發現的喜悅中跌落下來,說︰“唐風,你小子就是能說會道。就算你全都說對,這里就是上寺藏經樓的遺址,這也確實很重要,可是玉插屏呢?我不管那麼多,我只要看到玉插屏。”

    韓江這一嚷,把唐風也喊清醒了。是啊!藏經樓發現了,整個黑鷲寺,該發現的都發現了,他們已經來到山巔,可是還沒發現玉插屏的蹤影。唐風不禁心里一墜︰“按照我原先的想法,玉插屏應該就藏在藏經樓里。”

    “但是藏經樓已經被毀了,只剩下遺址。從遺址也能看出來,這里處於高山之巔,很容易遭到雷擊;再看這些磚,上面都有被火燒過的痕跡,顯然這里曾經被大火焚燒過,我想這就是藏經樓被毀的原因。”韓江頓了一下,又道,“如果玉插屏在藏經樓里面,也很可能和藏經樓一起毀於大火了!”

    “什麼?毀了!”馬卡羅夫和唐風同時驚道。

    “所以黑喇嘛和馬遠一伙在此地盤踞多日,卻沒有找到玉插屏。”韓江道。

    “還有一種可能,已經被那個神秘人給拿去了!”馬卡羅夫說出了大家都不願說出的結局。

    “不!這不可能!只有一條道可以到達這里,神秘人就算拿到了玉插屏,也只有順原路返回,可我們並沒有撞見,難道那家伙是隱形的?”唐風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那就是玉插屏早就被毀了!”韓江又刨出了幾塊燒黑的磚瓦。

    玉插屏被毀了?難道自己所做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唐風焦急地在圜丘遺址上來回查看,還希望在這里發現蛛絲馬跡。他估算了一下,如果要對這里做全面的考古挖掘,那時間、經費都是耗不起的,而且很可能挖掘之後,仍然不會有什麼收獲。

    又是一陣狂風,唐風的心涼到了底。他緩步走下圜丘,向南退了幾步,望著北面的圜丘再往後的山峰。這是一條中軸線,如果還能有什麼發現,一定會是在這兒——在這條中軸線上。

    唐風不相信自己會前功盡棄,他懷疑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藏經樓被大火付之一炬,古人難道會把珍貴的玉插屏放在容易被雷擊中的藏經樓里嗎?不!不會!古人並不比現代人笨,這已經在唐風的探險考古生涯中無數次被驗證。

    唐風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向南又退了幾步。突然,他腳下一崴,一個趔趄,摔倒在草叢中。韓江和馬卡羅夫見唐風瞬間沒了影,忙奔了過來。只見唐風仰面朝天,躺在草叢中。

    韓江和馬卡羅夫扶起唐風,關切地問︰“你怎麼了,路都不會走了?”

    “屁!”說著,唐風坐了起來,“剛才地上有個坑,我的腳陷進去了。”

    “坑?”韓江和馬卡羅夫忙在草叢中尋找,拔掉一些雜草,果然,在唐風腳邊,雜草覆蓋著一個小坑。唐風用手抓了點坑里的土,觀察了一會兒,又挖了旁邊的泥土查看。這麼查看了一番後,唐風一指腳下的坑,用命令的口氣道︰“挖!”

    “挖?”韓江和馬卡羅夫一愣。“你小子什麼時候指揮起我來了?”韓江一拍唐風的頭說道。

    “誰有道理聽誰的。再說我的腳崴了,這可算工傷!”唐風嚷道。

    “你有道理?挖這個坑又什麼道理?”韓江問。

    “是啊!你看出什麼了?”馬卡羅夫也問。

    “你們先別問這麼多,只管挖,等會兒你們就明白了!”唐風看上去頗有幾分自信。

    韓江無奈,只好從包里拿出攜帶的工兵鏟,按照唐風的指點,開始挖地上那個小坑。韓江只挖了兩鏟,就覺得有些異樣,他看看唐風。“只管挖!”唐風命令道。

    韓江生氣,使勁一鏟下去,他一下失去重心,往前傾倒,跌了個“狗吃屎”!

    “媽的!你涮我啊!”韓江怒道。

    “你罵什麼罵!我的道理你還沒領悟嗎?”唐風的話語中帶著驚喜。

    韓江一骨碌爬起來,一看,那個小坑徹底陷了下去,工兵鏟也掉進去了一大截。“這里有個洞?”韓江驚呼。

    這次沒等唐風命令,韓江自己就抽出工兵鏟,開始去除洞口的浮土。很快,原本碗口大的洞口,便成了一個半米多見方的井口。

    韓江探腦袋往下望了望,只看到一些浮土。但是當把手電照向旁邊時,他驚奇地發現洞壁周圍全是用青磚規整堆砌的。

    “這…這是什麼?一個藏寶洞?”韓江疑惑地看著唐風。

    “這是一口井!只是荒廢多年,上面被浮土遮蓋住了。剛才我一腳陷進去時,就想到了這下面一定有名堂。”唐風判斷道。

    “井?”韓江和馬卡羅夫驚詫道。韓江又探頭朝下看了看,確實像是一口井。青磚堆砌的井壁呈圓形,和他以前見過的古井一模一樣。可這口井卻讓韓江大惑不解︰“這山頂沒有水,打井有何用?”

    “這正是問題所在。”唐風故意賣關子。

    “快說,這里為什麼有口井?”韓江催促道。

    唐風站起來,又目測了一下山頂的地形,然後才說道︰“我又仔細查看了山頂的地形,剛才我在山上目測有誤,其實圜丘並不在山頂的中央。”

    “哦!不在山頂中央?”韓江和馬卡羅夫一驚。

    “是的!圜丘位於中央略微靠北的位置,而真正位於山頂中央位置的恰恰是這口井!”

    唐風的結論讓韓江和馬卡羅夫又驚又疑。“這口井在整個山頂正中央?”韓江和馬卡羅夫也重新目測了一下,“差不多,可是這又說明什麼呢?”

    “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南北中軸線上。中國的建築自古就講究對稱,越是重要的建築,越是在中軸線上。現在我們向北望去,這口井、圜丘和北側的山峰,三者正好都在南北中軸線上。這是很有意義的分布,是當初建設藏經樓時,就規劃好的。”唐風解釋道。

    韓江和馬卡羅夫朝北看看,三者確實分布在南北中軸線上。唐風又接著說道︰“如果我沒看錯,北側的山峰應該比西側的要高,是整個山脈的最高峰,所以當年黨項人在此建造藏經樓,就將藏經樓建在南北中軸線上。那麼,這口井在南北中軸線上的出現,不正說明這口井意義重大嗎?更何況這口井還是在正中間的位置,地位甚至高于北側的山峰和藏經樓本身。”

    “一口破井地位比藏經樓和山峰還高?”韓江不敢相信。

    “中國的建築自古就是有等級的,西夏的也不例外。每一個建築,包括建築之內或附近的山川河流,都是有等級之分的,有的建築在尊位,有的建築在次要的位置,有的建築則在卑位,等級森嚴,不能越雷池一步。所以有時我們可以根據一處古建築所處的位置,來判斷它的重要性,進而推斷出這處建築的大小樣式等等。”唐風解釋了一大通。

   “這麼複雜,你就不要囉唆了,把我頭都搞大了。你的意思我也聽懂了,就是說這口井很重要,但和玉插屏有什麼關係呢?”韓江問唐風。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口井里有東西。你不信下去掏掏。”

    “你不會是說玉插屏就在井里面吧!”韓江往井下看了看說道。

    “你先挖挖看!這井現在被土淤住了,要挖開才能看到下面。”唐風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樣子。

    “這井下面不會有水吧?”韓江面露憂色。

    “你剛才不是大膽判斷說這麼高的山頂不會有水嗎?怎麼這會兒讓你下去,你就擔心下面有水了?”唐風譏諷韓江。

    “媽的,現在怎麼什麼苦活髒活累活都我干了,我大小也是個領導干部!”韓江怒道。

    “就因為您是領導干部,所以要吃苦在前,哪里有困難哪里有危險,你就要往哪里沖,這樣才像個領導干部的樣!您放心,這井里沒水,沒蠍子蜈蚣,也沒毒蛇猛獸,奧特曼、小怪獸,統統的沒有!”

    “是啊!這麼高的山上不會有那些東西的。”馬卡羅夫也附和道。

    “好吧!我下,我再信你一次!”韓江說著,整理好裝備就裝備下井。

    說是下井,其實井一點也不深,韓江的身材鑽進井里,就基本上把井口堵住了,他在井里根本轉不過身。

    韓江艱難地向下挖了幾鏟,只挖出一些泥土和沙石,什麼也沒有。唐風一點點將韓江挖出來的泥土沙石過了一遍。當韓江把井挖到兩米多深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了。倒不是因為挖這點土累的,主要是被這狹窄的井憋屈的。

    “讓韓江上來透透氣吧,我來挖!”馬卡羅夫向唐風請示道。

    唐風擺擺手︰“不用,應該快了!”

    “你使喚傻小子了吧!我都挖了這麼深了,屁都沒有!”韓江在井下抱怨道。

    “少安毋躁,你是領導干部,要任勞任怨,不要干點活就叫累!”唐風戲謔道。

    “這叫干點活?!”

    “小心!小心點!”

    “你總算還有點良心,還知道關心我一下。”

    “我不是說你小心,我是讓你挖的時候小心。萬一真有什麼寶貝,被你給搞壞了,你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韓江狠狠地瞪了唐風一眼,猛地一鏟下去。“嘭——”清脆的一聲,讓三人的神經猛地跳動了一下,還真的有東西?!韓江忙俯下身,輕輕拂去腳下的浮土,一件玉器露了出來。“是玉!是件玉器!”他興奮地叫出了聲。

    “什麼玉器?”唐風在上面關切地問。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玉插屏。一個長長的,頭尖尖的玉板。”韓江在井下甕聲甕氣地說道。

    “把它拿上來!”唐風心里雖然早就數,但還是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這件玉器。韓江拿著玉器,爬了上來。

    唐風接過那件玉器,斥道︰“誰讓你上來的?”

    “你不是要我上來嗎?”

    “我叫你把玉器拿上來,沒叫你上來!”

    “靠!你還真以為你成隊長了,你馬上接著下去挖!”韓江怒道。

    唐風見韓江真的動怒了,忙換了張笑臉︰“領導干部不能有點成績,就驕傲嘛!”

    “少廢話,這是件什麼玉器?也不是玉插屏啊!”

    唐風仔細摸索著手里這件玉器,冰涼溫潤,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只是這氣息對唐風的吸引力遠沒有玉插屏的大。這是唐風多年研究文物培養出的感覺。他端詳良久,這才解釋道︰“這也是用和田羊脂白玉制成的,不過玉質沒有我們已經見到的玉插屏好,在和田玉當中只能算中等,不過這在西夏那個時代已經是很好的玉料了;這件東西應該叫玉圭,是古代帝王祭祀時的禮器。古代帝王在祭祀時,把要對上天神靈、列祖列宗說的話刻在玉圭上,然後埋在土中,或是投入水中,以此達到和上天神靈、列祖列宗溝通的目的。”

    “你是不是早料到這井里面會有玉圭?”韓江問。

    “我剛才對你們已經解釋過這口井的重要性。這口井的地位比藏經樓,比最高的北峰還要重要,那麼會是什麼呢?我聯想到中國歷史上的祭祀禮儀,便想到了這口井的用途。這其實是口金井,這里名為藏經樓,其實是西夏帝王的祭祀場所。西夏帝王在此祭祀,把要對上天神靈、列祖列宗要說的話,寫在玉圭上然後投入這口金井中。”唐風解釋道。

    “唐風,這上面好像有文字。”馬卡羅夫在玉圭上發現了端倪。

    “我也看到了,全是西夏文。一共三十七個字——白高大夏國皇帝嵬名諒祚伏乞長生天、山川河岳、列祖列宗,保佑我國家千秋萬代,國祚永昌。”唐風讀出了玉圭上的文字。

    “什麼意思?”韓江問。

    “都是些吉祥話,是西夏第二代皇帝諒祚向長生天和列祖列宗禱告保佑西夏王朝千秋萬代,國祚永昌!你再下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玉器?”唐風催促韓江下去。

    韓江這會兒被新的發現吸引,也不跟唐風計較了,跳下井去。不一會兒,他在井里又挖出了一件一模一樣的玉圭,緊接著是第三塊玉圭。

    唐風仔細查看了幾塊玉圭,後面出土的兩塊玉圭與第一塊玉質相同,甚至有些紋理還是相通的,由此可以推斷幾塊玉圭是一大塊玉料上分割開來的。再看上面的文字,第二塊玉圭上寫的是︰白高大夏國皇太後伏乞長生天、山川河岳、列祖列宗,保佑我國家千秋萬代,國祚永昌,沒藏氏人丁興旺,六畜繁盛。

    “這塊玉圭上雖沒寫明是西夏哪位皇太後所作,但從後面保佑沒藏氏可以看出來,制作這塊玉圭的皇太後應該就是沒藏皇後。”唐風推斷道。

    “僅從這塊玉圭上看,這位沒藏皇太後並不像我們之前推斷的那麼專權啊!她只是在玉圭上祈禱保佑沒藏氏人丁興旺,六畜繁盛,這個祈禱並沒有什麼不當之處。”馬卡羅夫不解地問。

    “是啊!按理這個玉圭是投入金井之中的,外人是根本看不到的。如果沒藏皇太後專權,可以在玉圭上寫得更直白些,但她並沒有。”唐風也很費解。

    “看看第三塊玉圭上寫的什麼。”韓江道。

    “第三塊玉圭上寫的是︰白高大夏國皇帝嵬名諒祚伏乞長生天、山川河岳、列祖列宗,保佑我國家千秋萬代,國祚永昌,誅殺沒藏氏。”當唐風讀完最後幾個字時,渾身不寒而栗,“誅殺沒藏氏。看來在諒祚下決心誅殺沒藏氏前,曾來過這里,在這里向長生天、山川河岳、列祖列宗禱告,並將事先寫好的玉圭投入了金井。”

    “後來,諒祚果然成功地誅殺了沒藏家族,奪回了權力。”韓江道。

    “幾乎每一位西夏皇帝的登基都伴隨著血雨腥風,無情的殺戮!沒藏皇後,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是恃寵驕縱、淫亂後宮、擅權亂政的一代妖後,還是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唐風又想起了那個丟失的頭骨。

    “唐風,先別管什麼沒藏皇後了,挖了三塊玉圭上來,玉插屏還是沒見著啊!”韓江有些不耐煩了。

    “好吧!我告訴你我的想法。當我發現這口井的時候,我就想到這不僅是山頂最尊貴的地方,也是整個黑鷲寺最重要、最尊貴的地方,所以這口井很可能是西夏帝王投放玉圭的金井。你們還記得在七色錦海時,大喇嘛對我們提到四塊玉插屏後來的下落嗎?”唐風沒等韓江開口,便接著說道,“大喇嘛說四塊玉插屏是在西夏亡國時,命黨項勇士分送至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那麼,你們試想一下,送到賀蘭山的那塊玉插屏會放在哪兒呢?一定會選一個最危險、最不易被人找到的地方。如果那個黨項勇士知道金井的存在,無疑放到這里面是最合適的。”

    “為什麼不是藏經樓里呢?”韓江問。

    “因為藏經樓建於山巔,容易被雷火擊中,說不定在西夏亡國時,藏經樓已經被雷火燒毀了。”韓江還想說什麼,唐風沒等他開口,便一口氣繼續說道,“我還可以解釋為什麼不放在後殿里。因為那里雖然隱秘,但並非不可逾越,而且如果有人進入前殿,首先就會選擇進入後殿,而想不到玉插屏會存放在金井之中。為什麼不是隨便找個地方埋掉?因為藏寶,是為了讓人日後找到,所以一定要藏在特定的地方,不能隨便將玉插屏埋在什麼地方。而將玉插屏藏于金井之中,既讓人意想不到,又不易獲得。除此之外,還有兀鷲保護。同時,這樣做又給有心之人留下了蛛絲馬跡。”

    “對!你說的有道理。可是玉插屏呢?按理,那三塊玉圭是西夏早期投入金井的,而玉插屏是在西夏亡國的時候送來的,玉插屏應該在這幾塊玉圭之上才對!”韓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按常理推斷是這樣,不過也許當年藏寶之人故意和我們開了個玩笑呢!”唐風依舊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玉插屏還在下面?”

    “這個黨項勇士一定是個有勇有謀之人。想想看,在沒藏氏失勢後,諒祚下令封閉了上寺,拆毀棧道,以絕外人窺伺。這位黨項勇士肯定吃了很大的苦頭,才將玉插屏放於金井之中,所以他一定會盡一切可能讓後人不那麼容易找到玉插屏。”

    “我明白了,那個黨項勇士一定是將幾塊玉圭拿了出來,然後將玉插屏深埋,再把幾塊玉圭放在上面。這樣,不明就里的盜寶之人根本不會想到玉插屏會在玉圭下面。”韓江似乎開竅了,他又揮舞起鏟子,只是這一次他變得異常小心。

    韓江小心翼翼地繼續向下挖掘,他發現再往下的泥土要堅實了許多,像是有人有意為之。他的挖掘速度變得異常緩慢。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再沒有挖出玉圭。當挖到三米深的時候,韓江的鏟子輕輕踫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多年的經驗讓韓江馬上分辨出來,這個東西比周圍夯實的泥土要硬。“踫到了!”韓江興奮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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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1:37:21
第十九章 斯捷奇金

    “踫到了什麼?”唐風關切地問。

    “一個硬的東西。”韓江丟下工兵鏟,開始用雙手往外刨土。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了,韓江的雙手幾乎不停地重復著刨土的動作,他的心臟狂跳不止。終於,他的手指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這是什麼?玉插屏絕不該是這樣的!韓江一驚,忙用手電照去,黑糊糊的一團東西,像沙土,但又不是。他心里猛地一沉︰“唐風,這是怎麼回事?玉插屏怎麼不見了?”

    唐風趴在井口,探進頭來,用手電照了照,笑道︰“沒事,這是腐朽的木頭。看來這塊玉插屏當年一定裝在一個精美的木盒里,但是因為年代久遠,木盒已經腐爛了。這些黑黑的東西就是木盒的殘渣。”

    聽唐風這麼說,韓江才稍稍放下心,他忙去刨開那些黑色的木屑殘渣。很快,一整塊雪白溫潤的玉插屏出現在韓江面前。

    韓江難掩興奮之情,小心翼翼地將玉插屏捧出了金井,然後自己也跳了上來。唐風接過玉插屏,雙手撫摸著,感受著,然後將玉插屏交給了馬卡羅夫。唐風跟著羅教授,辨識西夏文的能力已經突飛猛進。此時,雖然唐風很想現在就破解出玉插屏上的文字,看到玉插屏上的地圖,但是他要先讓所有人都分享勝利的喜悅。

    “現在看來,四塊玉插屏都已經被找到了。黑水城和阿尼瑪卿山的兩塊已經在我們手上,賀蘭山這塊也被我們找到,只有原來藏於敦煌的那塊,被將軍奪了去。”唐風總結道。

    “看來咱們和將軍之間還少不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爭奪!”韓江喃喃自語道。

    誰料,韓江話音剛落,眾人身後卻傳來一個聲音︰“這場爭奪現在就可以提前開始了。”

    三人大驚,一起轉身望去。韓江和馬卡羅夫反應迅速,轉身的同時,也拔出了槍。雲霧繚繞的群山之巔,一比三,唐風也拔出了槍。三人面前站著一個身材瘦弱、光著頭的外國男人。

    “斯捷奇金!”唐風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吃了一驚。

    “呵呵,你是唐風吧!不錯,正是在下。”斯捷奇金的中文很生硬,但還能聽得懂。

    “那個神秘人就是你吧?”馬卡羅夫用俄語問道。

    “哈哈,伊萬,想不到咱們在這兒見面了。說起來咱們也是老同事了,雖然當時我們倆不在一起,不過我在列寧格勒分局時,也是聽說過你大名的。林子里,還有這一路上的標記都是我刻的,不過那和你們無關,那只是我怕迷路,自己給自己做的標記!”斯捷奇金對那個三角形標記做了解釋。

    “我果然沒猜錯,那是你在克格勃留下來的老習慣吧!”

    “你就別提克格勃了。我在波諾茨卡蹲大牢的時候就想,我出來後一定要將克格勃的都殺光,但是我的恩人讓我改變了這個想法。”

    “恩人?”

    “你是說將軍?”

    “呵呵,是的。”

    “將軍是誰?”

    “伊萬,你不要急!”說到這兒,斯捷奇金突然又用生硬的中文沖唐風和韓江說道,“你們倆也不要急,將軍如果想見你們,你們自然會見到他;如果將軍不想見你們,你們就永遠也見不到將軍。”

    “好吧!我不問你將軍,我問另一個人。你能告訴我當年那個美國人懷特是怎麼從你眼皮底下逃走的嗎?”馬卡羅夫突然問道。

    斯捷奇金顯然沒有想到馬卡羅夫會問這個,他微微後退了一步,然後說道︰“伊萬,你是怎麼知道當年的事的?”

    “不要忘了我是干什麼的。”

    “我當然不會忘,你是將軍,我只是一個囚徒。但…但是當年的事,我早就記不清了。”說到這里,斯捷奇金用一只手揉了揉腦袋,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馬卡羅夫和唐風、韓江不明白斯捷奇金為什麼聽到這個問題會出現這副奇怪的模樣,三人不敢鬆懈,一起拿槍指著他。唐風牢牢地攥緊了手里的玉插屏。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斯捷奇金似乎緩過勁來,冷笑道︰“唐風,你不用把玉插屏抓那麼緊,它馬上就是我的了!”

    “什麼?”唐風把玉插屏攥得更緊了。

    “不如你們乖乖地把玉插屏交出來,我保證不要你們的命。你們要知道我如果這次想要你們的命的話,早就可以下手了。我這次的目標只有一個——拿到玉插屏。”

    “你痴人說夢。我們三個人,你才一個人,你憑什麼要我們交出來!”韓江怒道。

    “你們難道沒聽說過我的威名嗎?”斯捷奇金顯然對韓江的挑戰很不滿意。

    “我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我們也不是吃素的!”韓江也不知道他的話斯捷奇金能不能聽懂。

    斯捷奇金聽了韓江的話,不但沒惱,反倒大笑起來,那笑聲震得山頂傳來一陣陣回音,讓唐風心驚肉跳。笑畢,就看斯捷奇金竟然收起了槍,向他們走了過來。

    三人一起將槍口對準了斯捷奇金,可斯捷奇金卻沒有一絲懼色。難道這家伙刀槍不入?唐風心里發怵,就連身經百戰的韓江和馬卡羅夫也不知斯捷奇金葫蘆里面賣的什麼藥。

    斯捷奇金一步步逼近唐風,唐風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唐風,乖乖地把玉插屏交出來!”斯捷奇金沖唐風吼道。

    韓江和馬卡羅夫以為斯捷奇金瘋了,正欲開槍,斯捷奇金臉上卻露出一絲獰笑︰“伊萬、韓江,你們如果開槍,會後悔的!”

    “後悔?”韓江和馬卡羅夫一怔。

    就在這當口,在斯捷奇金身後,從西側山丘後面走出幾個人來。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定楮一看,無不驚駭,是四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架著葉蓮娜和徐仁宇。徐仁宇已經人事不省,看上去很虛弱,幾乎是被拖過來的;葉蓮娜嘴角淌著血,見到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想要喊,卻被一塊膠布封住了嘴,發不出聲音。

    韓江有些明白史蒂芬所說的意外,還有在兀鷲巢穴看到的菱形標記了。但他還是不明白這些黑衣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韓江,你一定感到奇怪,我們是怎麼冒出來的。”斯捷奇金主動開口了。

    斯捷奇金話音剛落,從西側的山丘後面又跳出四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韓江和馬卡羅夫也往後退了一步,三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做出防御的架勢。

    “我還有很多感到奇怪的,你們是怎麼抓到葉蓮娜和徐博士的,又怎麼找到了這里?還有,剛才你們隱藏在哪里,為什麼我們搜遍了山頂,沒有發現你們?”韓江一股腦地問道。

    “上帝啊!韓江,你想知道的太多了,我哪有時間告訴你一切。不過這些問題並不難,我想憑你們的聰明,回去以後慢慢想,是能想明白的!…沒錯!你們沒聽錯,我不會殺你們的。過去我殺人太多,所以現在我不殺人。”斯捷奇金又往前邁了兩步,“將軍說我殺人太多,應該換一種方式生活,他叫我學會做生意,做個商人。我只想得到玉插屏,咱們做一筆公平的交易,怎麼樣?”

    “交易?”三人又往後退了兩步。

    “用葉蓮娜和這個徐博士換你們手中的玉插屏,我覺得這樣是再公平不過的事了!”斯捷奇金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交換?!”三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會放棄葉蓮娜和徐仁宇,但誰也不敢下這個決心。

    唐風和韓江一時竟不知所措。關鍵時刻,還是馬卡羅夫經驗豐富,他決定先拖延時間,等待時機。於是,馬卡羅夫沖斯捷奇金說道︰“這個交易很公平,玉插屏我們可以給你,因為葉蓮娜比玉插屏要重要得多。”

    “那好!讓唐風先把玉插屏放到這兒來!”斯捷奇金用腳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草叢。

    “不過,你得讓我們弄清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否則我們就是帶著玉插屏跳下去,也不會和你交易。”馬卡羅夫喊道。這時,他們三人主動往後退了幾步。

    “別!別!別!…咱們好說。”斯捷奇金忽然又換了一副笑臉。

    唐風覺得斯捷奇金這人有點怪,有些神經質,這種人不按常理出牌,常常能干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馬卡羅夫也有同感,他盡量拖延時間,而又不去觸怒斯捷奇金︰“我想知道你被人從波諾茨卡救走後,去了哪里?”

    “從北極去了熱帶!怎麼樣,對我這個回答還滿意嗎?”斯捷奇金一臉壞笑。

    “熱帶?”剛才斯捷奇金的回答已經證實了史蒂芬的話,但馬卡羅夫佯裝不知。

    “伊萬,你甭想套我的話,我只能跟你說這麼多。”

    “那麼,後來呢?你奉將軍之命來到了賀蘭山?”

    “不錯!將軍給我的任務是配合史蒂芬得到那塊玉插屏。”

    “可是你卻殺了史蒂芬。”

    “那也是將軍的意思。將軍早就不信任史蒂芬了,可以說將軍從來就沒真正信任過史蒂芬,所以這次將軍命我配合史蒂芬,實際是暗中監視他的行動。如果他仍然忠心,我則不用露面;若是史蒂芬心存貳心,就殺了他,獨立完成任務。”

    “所以你殺了史蒂芬,奪了藏寶圖?”

    “說到藏寶圖,這正是史蒂芬愚蠢之處。他和芬妮愚蠢地認為根據藏寶圖,找到黑喇嘛的寶藏,就可以擺脫我們遠走高飛。殊不知一切都在將軍掌控之中,將軍早就知道藏寶圖的存在。”

    “將軍是故意將藏寶圖還給史蒂芬的?”馬卡羅夫暗暗吃驚。

    “不!將軍開始確實疏忽了,但在他們出發前,將軍便已經知道了藏寶圖的存在。”

    “將軍故意裝作不知,實則派你暗中監視?”

    “呵呵,將軍並不需要黑喇嘛的寶藏,將軍懷疑玉插屏就藏在黑鷲寺,但是光有藏寶圖還不行。史蒂芬對這里最熟悉,所以將軍還是決定先用史蒂芬。沒想到他發現藏寶圖後果然利令智昏…呵呵…可憐的史蒂芬竟然還以為真的能逃過將軍的掌心。”斯捷奇金冷笑道。

    “然後你就一路秘密跟蹤史蒂芬來到這里?”

    “是的!他倆先在山中客店住下,然後每日上山按圖尋找;我則風餐露宿,在暗中監視他倆。就在前幾天,史蒂芬按照藏寶圖的指示,發現了大佛的秘密,並進入了大佛體內。我見這里地形複雜,怪事連連,特別是那片讓人迷失的林子,所以我怕夜長夢多,便想先除了史蒂芬和芬妮,拿了藏寶圖自己進來尋找。”

    “於是,你在客店殺了芬妮,但讓史蒂芬逃了。”

    “這家伙確實很狡猾,不但逃了,還帶走了最重要的兩張藏寶圖,致使我一度失去了他的信息。沒有藏寶圖,我不敢貿然進山。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時,感謝上帝,你們來了。”

    “你跟蹤我們?”馬卡羅夫又吃了一驚。

    “不錯!我只身一人跟蹤你們,來到林子里。那片奇怪的林子總是讓人迷路,我也幾次迷失在里面,於是,我在樹上刻了你們看到的三角形標記。”

    “昨天當我們出發前,你已經先進入了大佛?”

    “嗯,我已經找到了大佛,並且事先知道了大佛眼楮的奧秘,便先於你們進入大佛。我知道你們遲早也會找到大佛,便故意留下繩子,讓你們誤入大佛的右眼。”

    “你知道從大佛右眼進去會迷路?”

    “之前史蒂芬那小子沒看明白藏寶圖,就走錯了路,結果在里面轉了一天一夜最後才逃出來。”

    “於是,你把我們騙進大佛的右眼,自己則進了大佛的左眼…”

    “是的。從大佛左眼進入,一路都很順利,不會迷路,也沒有岔路,很快就到了前殿。”

    “史蒂芬說在前殿發生了意外就是指你的突然到來?”

    “不!伊萬,你別急,聽我慢慢給你說。”這會兒斯捷奇金反倒來了精神,“我到了前殿,正好看到史蒂芬在研究第三張藏寶圖。那張藏寶圖很奇怪,畫得不明不白,史蒂芬一時看不明白,不敢貿然進行下一步。”

    “這不奇怪,當年史蒂芬的父親馬昌國是根據記憶畫的,當然有所偏差,所以馬昌國在藏寶圖上告誡史蒂芬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找寶藏。”馬卡羅夫道。

    “史蒂芬認為他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倆在前殿相持了好長一會兒。他想殺我,為芬妮報仇,但他還沒有這個實力,而且也沒找到黑喇嘛的寶藏,而我也需要他的幫助,所以我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建議。我們倆一起找到玉插屏和黑喇嘛的寶藏,然後再來個了斷,誰贏了這些寶物就歸誰。”

    “史蒂芬接受了你的建議?”

    “當然!他沒有理由拒絕,因為我的建議很公平。”

    “史蒂芬真是利令智昏了,他怎麼能是你的對手?”馬卡羅夫喃喃自語道。

    “伊萬,可史蒂芬不這麼想。他大概想著找到寶藏時,乘我不備,先干掉我!”

    “結果你先下手了?”

    “不!是他在東門外的甬道里準備偷襲我,可惜他依然不是我的對手。”

    “你們為什麼選擇走東門,不去北門?”韓江忽然問道。

    “我和史蒂芬研究了那張藏寶圖,認為西門不能走,北面的甬道被碎石阻擋,還看不清後面到底有多深,一時難以通過,所以先走東門去看看;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我這個聰明的大腦想到的,當年黑喇嘛和史蒂芬的爺爺在這兒尋找多時並沒有找到玉插屏,那麼玉插屏肯定不在北面的宮殿中,很有可能在這兒。”

    “這就是史蒂芬所謂的意外?”

    “不!真正的意外還不止於此。就在我和史蒂芬達成協議,準備出發的時候,兩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葉蓮娜和徐博士?”

    “對!葉蓮娜!哦!伊萬,我不得不說,你女兒真…真是太漂亮了…我每次見到她,心臟都…怦!…怦!…怦的狂跳不止。真擔心這樣下去,我會被你女兒搞出心臟病來…自從我在波諾茨卡見到葉蓮娜,我就被她的美麗所吸引。她的容貌,她的氣息,她的聲音,哦!…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我。我沒想到我們會在山洞里又見面了…”斯捷奇金一臉神經質的誇張表情。

    “瘋子!你讓我感到惡心!”馬卡羅夫斥道。他看見斯捷奇金身後的葉蓮娜使勁掙扎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掙脫兩個彪形大漢。

    “我不管你惡心不惡心,反正你不能阻擋我對葉蓮娜的愛!”斯捷奇金突然神經質地吼叫起來。馬卡羅夫不敢進一步刺激他,只得等待斯捷奇金自己冷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斯捷奇金似乎平靜了,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可愛的葉蓮娜大概是為你們擔心,從大佛的左眼闖了進來。但是他們不是我的對手,我和史蒂芬很快制伏了葉蓮娜,那個徐博士就更不在話下了。”

    “我明白了。”馬卡羅夫微微點點頭,“不過,你押著葉蓮娜和徐博士來到山頂,我們怎麼剛才沒有看到你?”

    斯捷奇金猶豫了一會兒,道︰“伊萬,我押著葉蓮娜和徐博士來到了山頂,但是我實在不知道玉插屏會放在哪里,於是我藏了起來,等待你們的到來。我想唐風可以幫我找到玉插屏,果然…哈哈哈…”

    斯捷奇金狂笑起來,馬卡羅夫依然沒有發現可以制伏斯捷奇金的機會,心中焦急。他只有繼續拖延時間︰“你藏了起來?這山頂有藏身的地方嗎?”

    “哈哈!我藏的地方你當然猜不到,在西側的山峰下有個天然的岩洞。”斯捷奇金一指西側的山丘。

    “那你這麼多人又是怎麼上來的?”馬卡羅夫不解地問。

    “我說出來嚇死你們!”斯捷奇金忽然又換了一副凶惡的面孔,“我們的人是從西側的山崖攀登上來的。”

    “什麼?你們用繩索從懸崖攀登上來的?”不但馬卡羅夫吃驚,唐風、韓江也震驚不已。

    馬卡羅夫又掃了一眼後面那八個黑衣人,不覺心生寒意。

    馬卡羅夫仍然沒有發現好的機會,斯捷奇金手中即便沒有人質,就憑韓江和唐風,加上自己也是絕對沒有勝算的。

    “你認識布爾堅科嗎?尤里?巴甫洛維奇?布爾堅科。”馬卡羅夫突然又問了一句。

    “不!不認識。”斯捷奇金回答得很干脆。

    “你和布雷寧到底是什麼關系?還有伊薩科夫?”馬卡羅夫問道。

    “布雷寧?伊薩科夫?我不是都跟葉蓮娜說過了嗎?”

    “你和布雷寧的話在幾十年後竟然一模一樣,你們的關系會像你說得那麼簡單嗎?”馬卡羅夫追問道。

    斯捷奇金稍稍愣了一下︰“一模一樣?得了吧,伊萬,你別套我的話了。布雷寧那家伙是將軍,我只是一個囚徒,我們倆能有什麼關系?”

    “可就在你被將軍救走後,布雷寧卻不明不白被燒死了,這又是一個巧合?”

    “算了吧,伊萬,你就當是一個巧合吧。我已經夠給你面子了,回答了你這麼多愚蠢的問題,下面你該兌現你的諾言了,用玉插屏交換葉蓮娜!”斯捷奇金眼露凶光,“否則,我就要對葉蓮娜動刀子了。你可不希望葉蓮娜那白嫩的臉上,留下傷疤吧?”

    馬卡羅夫知道,斯捷奇金已經失去了耐心,天色也已晚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斯捷奇金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他狂暴地號叫道︰“快點,把玉插屏交出來!再拖延時間,我就要對葉蓮娜不客氣了!”

    說著,兩個黑衣人拿槍抵住了葉蓮娜的太陽穴。馬卡羅夫無奈地望望韓江,他需要韓江最後拿主意。唐風也注視著韓江,他們知道此時韓江正面臨艱難的抉擇。

    韓江在經過艱難的思考後,緩緩說道︰“唐風,把玉插屏給他們。”

    唐風一怔,吃驚地看著韓江問︰“就這麼把玉插屏給他們?”

    “給他們!”韓江像是下定了決心。

    唐風無奈,捧著玉插屏走到離斯捷奇金還有十步遠的地方,輕輕將玉插屏放在草叢中,然後沖斯捷奇金喊道︰“把葉蓮娜和徐博士放過來。”

    斯捷奇金看見玉插屏,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往前疾走兩步,這就要來拿玉插屏。唐風一把護住玉插屏,沖斯捷奇金喊道︰“慢!你把葉蓮娜和徐博士放過來,否則我就是砸了玉插屏,也絕不給你。”

    唐風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槍,只不過他並不是對著斯捷奇金,而是手拿槍管,槍托朝下,擺出了一副要與玉插屏共存亡的架勢。

    “別!唐風,我已經答應放人了,你要相信我。”斯捷奇金忽然又擺出了一副笑臉。“可是你總得讓我先看看玉插屏的真假吧?”

    “剛從金井中找到的,怎麼可能是假的?”

    “好吧!把你剛才找到的另外幾件玉器也放在那兒。”斯捷奇金得寸進尺。

    唐風只得將那三件玉圭也放在草叢里。“往後退兩步!”斯捷奇金沖唐風嚷道。

    唐風慢慢地往後退了兩步,右手仍然死死地攥著手中的九二式手槍。斯捷奇金沖旁邊的黑衣人努了努嘴,兩個黑衣人架著葉蓮娜,另兩個黑衣人拖著奄奄一息的徐仁宇,走到玉插屏旁邊。

    黑衣人放了葉蓮娜和徐仁宇。唐風趕忙扯掉葉蓮娜嘴上的膠帶,和她一起架著徐仁宇往回撤。黑衣人趁著這當口,撿起草叢中的玉插屏和玉圭,返回交給了斯捷奇金。

    斯捷奇金看了看玉插屏和玉圭,然後,心滿意足地放入了他的背包中。緊接著他就變了一副面孔,凶神惡煞般地對唐風等人說道︰“唐風、韓江,你們可以帶著徐博士離開這兒,但是請你們把馬卡羅夫和葉蓮娜留在這兒。”

    “你要干什麼?”唐風喊道。

    韓江對斯捷奇金早有防備,他本能地護住葉蓮娜︰“那是不可能的。”

    “這就不能怪我了!”斯捷奇金拔出槍,對準了韓江。

    唐風這邊只有三支手槍,而斯捷奇金則有九支槍,三比九。更重要的是,斯捷奇金那邊幾乎全是微型沖鋒槍,火力遠遠超過唐風這邊。

    唐風和韓江都知道,一旦打起來,他們凶多吉少。就在大家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從半空中傳來一個聲音。眾人無不驚駭,一起仰頭向空中望去,可是空中除了越來越濃厚的雲霧,什麼也看不見。

    “這是什麼?”唐風感到了恐懼。

    “不知道…”韓江仰望著頭頂的雲霧,喃喃自語。

    頭頂的雲越壓越低,山頂上所有的人都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壓抑,仿佛整個天空都要砸下來。

    “兀鷲!”唐風突然發現在山頂北側的山峰上,兩只巨大的兀鷲從雲霧中穿出,直向他們俯沖下來。

    “就是那兩只兀鷲!”韓江認出這兩只兀鷲就是不斷出現在他們頭頂的那兩只兀鷲。

    斯捷奇金和那些黑衣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他們怔怔地立在原地,不知這兩只兀鷲意欲何為。韓江卻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發現了機會,他死死地盯著向他們俯沖下來的兀鷲。只見那兩只兀鷲從北峰上沖下來,飛臨斯捷奇金和黑衣人頭上時,一把抓起兩個已經呆若木雞的黑衣人,然後猛地拉起,盤旋在空中。

    韓江把握住了這僅有的一次機會,舉槍就射,“砰!砰!”兩槍,兩個黑衣人應聲倒地。唐風和馬卡羅夫聽到槍聲,馬上反應過來,一起舉槍射向黑衣人。慌亂中,斯捷奇金和黑衣人開槍反擊,但他們已經亂了陣腳,胡亂射出的子彈根本沒有傷及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葉蓮娜在聽到槍聲的一剎那就臥倒在地,而黑衣人則在頃刻之間損失大半。

    兀鷲將兩個黑衣人重重地扔了下來,兩人頓時摔成了一攤肉泥。韓江和馬卡羅夫以草叢為掩護,繼續向黑衣人射擊,手槍子彈打完了,他們撿起黑衣人的微型沖鋒槍,邊打邊進。唐風則死死盯住了在草叢中若隱若現的斯捷奇金,他知道玉插屏就在斯捷奇金的身上。

    一陣混戰後,八個黑衣人已經全軍覆沒,只剩下斯捷奇金。葉蓮娜不停地在韓江和馬卡羅夫身後提醒他們小心,因為她早已領略到斯捷奇金的厲害。但此時,斯捷奇金陣腳大亂,慌亂中,竟沒有一槍命中。

    韓江見斯捷奇金不過如此,以為葉蓮娜小題大做,越戰越勇,一邊射擊,一邊在高高的草叢中向斯捷奇金逃竄的方向緊逼。

    斯捷奇金在慌亂中,慌不擇路,跑向了北側的山峰,但是他很快又折向了西側的山峰。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也追向西側的山峰,可就在這時,斯捷奇金的身影卻從眾人視線中消失了…

    唐風和韓江還在射擊,馬卡羅夫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停止射擊。兩人這才發現山頂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那兩只兀鷲消失了,斯捷奇金也不見了。

    三人緩緩地直起腰,往西側的山峰望去,周圍的荒草和灌木太高太茂密,也許斯捷奇金就藏在荒草中。三人小心翼翼地舉著槍,往前搜索。每走一步,韓江和馬卡羅夫都異常小心。可是唐風卻沒有他倆的專業素養,斯捷奇金從自己視野中消失,讓他心里一下子慌張起來。他決不能讓斯捷奇金就這樣逃掉!可是斯捷奇金怎麼一眨眼就蒸發了?唐風胡思亂想著,放鬆了警惕。就在他走到西側山峰下那片最茂密的草叢中時,已經把韓江和馬卡羅夫落在了後面。韓江幾次用手勢示意他停下,可是唐風都沒注意到。

    剛才斯捷奇金好像就是在這兒消失的。唐風環視四周,齊腰深的荒草在風中搖曳,仍不見斯捷奇金的身影。他回頭發現韓江和馬卡羅夫竟落在了後面,忙停下腳步。就在唐風狐疑不前的時候,一陣狂風襲來,他忽然嗅到了一股殺氣。

    唐風剛想後撤,就覺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向自己腳踝襲來。他想要抽身,已然晚了,就在頃刻之間,他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草叢中。緊接著,唐風看見一個黑影向自己撲來。他想側身閃過那個黑影,可是還沒等他轉身,兩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等唐風醒來的時候,耳畔槍聲大作。他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的頭還完好無損地架在脖頸上,轉轉腦袋,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剛才你被斯捷奇金襲擊了,幸虧韓江及時開槍,否則你小命就交待了。”馬卡羅夫一邊向山坡上的斯捷奇金射擊,一邊沖唐風喊道。

    “斯捷奇金…”唐風這才想起那個黑影,不覺一陣後怕,斯捷奇金的身手,葉蓮娜曾經對他描述過。

    唐風在身旁的草叢中摸索,很快摸到了自己的槍。他發現斯捷奇金已經逃上了西側的山坡,便連開兩槍,然後和馬卡羅夫一起向山坡沖去。等他們沖上西側山峰,發現斯捷奇金已經翻過西峰,向山峰後的懸崖逃去。

    韓江看到斯捷奇金往懸崖邊逃去,反倒放慢了步伐,笑道︰“他跑不掉了。”

    三人將斯捷奇金堵在了懸崖邊,斯捷奇金往後退去了,他身後就是萬丈絕壁。韓江沖斯捷奇金冷笑道︰“沒想到吧,兀鷲也會幫我們。”

    “哼,你們以為這就能抓住我嗎?”斯捷奇金狂笑道。

    三人一愣,馬卡羅夫沖斯捷奇金說道︰“趕快投降吧,你還可以在監獄里了卻余生。”

    “哈哈——哈哈——”斯捷奇金狂笑道︰“監獄?!既然我出來了,這輩子就再也不會回去了。”

    唐風和韓江不知道斯捷奇金要干嗎,只見斯捷奇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冷笑道,“我既不會束手就擒,也不會跳崖自殺,我會平平安安地帶著玉插屏離開這兒。”

    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面面相覷,不明白斯捷奇金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他瘋了!”韓江喃喃道。

    “不!他沒瘋…”馬卡羅夫覺察出了斯捷奇金的意圖,小聲提醒唐風和韓江,“你們看他身後的包。”

    唐風發現斯捷奇金背後的背包看似是一個,其實被分割成了兩截。“怎麼回事?”唐風看看馬卡羅夫問道。

    “我們在克格勃的時候都學過跳傘。”馬卡羅夫已經明確了自己的判斷。

    “跳傘?”唐風驚道。

    “你是說他要從懸崖上跳下去?”韓江也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既然能從這兒爬上來,也就能從這兒跳下去。”馬卡羅夫故意放大了說話聲音。

    “不錯!伊萬,你猜得不錯!再見了,我的朋友,當年我在克格勃學校跳傘成績可是滿分!”斯捷奇金說完就要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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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1:38:11
第二十章 大佛的眼淚

    韓江舉槍就要射擊,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懸崖南側的岩石後面突然沖出一個人來。那人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沖向斯捷奇金。斯捷奇金也沒料到這出,他沖那人連開數槍,槍槍擊中那人。可是那人依舊像瘋了一樣,撲向斯捷奇金,然後抱著斯捷奇金一起墜入了深深的山谷。

    “史蒂芬——”就在那人抱著斯捷奇金跳下懸崖的一刻,唐風、韓江和馬卡羅夫都認出了那人。他們不知道史蒂芬是怎麼爬到這里的,一切都是那麼快,那麼不可思議,但卻確確實實發生了。

    三人忙奔到懸崖邊,往下望去,無盡的深淵、厚厚的雲霧,山谷下竟沒有一點回音。史蒂芬和斯捷奇金就這樣消失在了懸崖邊,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唐風久久地站在懸崖邊,不願離去,一切都是那麼快,快得不容許自己做出任何反應。韓江拍了拍唐風︰“好了,咱們該走了。”

    唐風終於緩過神來︰“可…可玉插屏掉下去了。”

    “所以我們才得趕快下去,找到玉插屏!”韓江斬釘截鐵地說。

    “對!趕快下去,找到玉插屏。”唐風轉身要走,可又停下腳步,一臉失望地說,“這麼高的山崖摔下去,玉插屏恐怕早就摔碎了。”

    韓江輕輕嘆了口氣︰“除非斯捷奇金的降落傘打開了。”

    “但願如此…不過這樣斯捷奇金也就不會摔死了,他很可能帶著玉插屏逃走了。”唐風憂心忡忡地說。

    “那是不可能的!斯捷奇金被史蒂芬突然襲擊,根本反應不過來。我剛才在懸崖邊看了,如果降落傘打開了,他倆絕不會那麼快落下去。”馬卡羅夫推斷道。

    “是啊!斯捷奇金肯定沒有打開降落傘,否則我們應該能看見。”韓江也說道。

    “而且據我觀察,斯捷奇金攜帶的那個傘包是很小的降落傘,也就是那種只能一人使用的降落傘;即便斯捷奇金打開了降落傘,這種降落傘也無法承受兩個人的重量。”馬卡羅夫進一步推斷道。

    “這麼說他倆必死無疑嘍!玉插屏也肯定摔碎了。”唐風失望地說。

    “這要下去看了才知道。”韓江道。

    唐風忽然想起什麼︰“哎!我記得斯捷奇金曾經說過西側山峰下有一個岩洞,他們會不會根本沒跳傘,而是進了那個岩洞?”

    韓江搖頭道︰“我剛才下去看了,洞很小。而史蒂芬抱著斯捷奇金掉下去的速度很快,斯捷奇金根本沒有機會鑽進什麼洞里。”

    “史蒂芬怎麼會突然出現呢?”唐風百思不得其解。

    “他肯定一路爬到了這里。”韓江推斷。

    “爬到這里?那是什麼力量一直支撐他爬到這里的?”唐風搖著頭。

    “因為他要復仇!”馬卡羅夫喃喃地說道。

    “復仇?馬家就這麼完了!”唐風說到這兒,忽然身後傳來葉蓮娜的聲音︰“咱們快點離開這兒吧,那兩只兀鷲…”葉蓮娜沒再說下去。

    三人只好返回金井旁。看著空落落的金井,唐風悵然若失。他和韓江架著徐仁宇,又走進了來時的甬道。

    一切的危險似乎都已過去。一干人回到兀鷲的巢穴,不見那兩只兀鷲。唐風望著空中,注視良久,喃喃自語道︰“兀鷲還沒有歸巢?”

    “也許兀鷲再也不會回來了…”馬卡羅夫忽然說道。

    “不會回來了?老馬,你什麼意思?”

    “因為,它們所守衛的東西已經不在了!”馬卡羅夫平靜地說道。

    唐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繼續趕路。韓江來到那間小石室時,又仔細地勘察了一遍地面,史蒂芬的血跡一直向外延伸,看來他確實是支撐著爬到山頂的。

    當眾人回到前殿的時候,韓江問葉蓮娜︰“你們是從大佛的左眼進來的?”

    “我們見你們一直不出來,又發現大佛的右眼重新閉合了;徐博士發現大佛頭頂上又出現了幾個向大佛左眼延伸的腳印,那個腳印斷斷續續,若隱若現。於是,我和徐博士商量,試著從大佛左眼進去,大佛的左眼果然也有個洞口。”葉蓮娜回憶起來。

    “你們就進入洞口,很快到達了這里?”

    “我們進入洞口,沒走多遠,就發現了那個三角形標記。這就讓我們確信我們所走的路是對的,那個神秘人也一定是從這條甬道走的,同時也為你們擔起心來。既然我們所走的路是對的,那你們很可能走錯了路。”

    “是的,我們在大佛右眼的甬道里迷了路,被困在里面,又有好幾次險些喪命。”韓江現在回憶起來還感到後怕。

    “那個三角形標記不斷出現,我們就沿著甬道一直往前走。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就來到了這里。就在我和徐博士驚嘆這座恢弘的山中玄宮時,兩個黑影躥了出來,我倆就昏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被斯捷奇金和史蒂芬綁了起來,押到小石室中。但是後來不知道斯捷奇金和史蒂芬發生了什麼,兩人好像在甬道里打了起來,我還聽到幾聲槍響。再後來,就斯捷奇金一個人回來了,他將我們押上了山頂,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葉蓮娜回憶著他們一路的遭遇。

    “好在咱們總算化險為夷了。”韓江安慰葉蓮娜。

    “可是玉插屏卻和斯捷奇金同歸于盡了。”葉蓮娜失望地說。

    “不!不一定。我們還能找到玉插屏。”

    “還有黑喇嘛的寶藏。”唐風忽然想起了黑喇嘛的寶藏。

    可是唐風話音剛落,整個大殿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所有人都驚恐地望著四周,但很快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

    “剛才怎麼回事?是地震?”韓江叫道。

    “不知道,好像又安靜了。”馬卡羅夫道。

    “我們趕緊到後殿,把黑喇嘛的寶藏背出來。”唐風還想著黑喇嘛的寶藏。

    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韓江,韓江在盤算著,誰也沒說話,前殿里寂靜無聲。突然,剛剛甦醒過來的徐仁宇發出了野豬一般的號叫︰“你們看,地上…地上有水流出來。”

    所有人都驚恐地往地面望去。果然,西面的金漆木門下正有一條涓涓細流流進前殿,細流在地面上分叉,匯流,水量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

    “不好!中殿也有水流出來!”唐風吃驚地望著另一條細流正源源不斷地從通往中殿的包金銅門下不斷流出。五個人不約而同地向後退去,當他們退到南面那個洞口時,北面和西面的兩股水流會聚在一起,向地勢較低的南面流淌過來…

    “快跑!跑吧!”徐仁宇喊完,撒丫子就往外跑,一點也不像剛甦醒過來的傷員。

    “跑!”韓江眼見地面的水流越來越大,發出了指令。

    眾人一起往外奔去,也顧不上什麼路線,什麼標記了。當唐風最後一眼瞄向北面的包金銅門時,一股洶涌的水流已經取代涓涓細流,從包金銅門中噴涌而出。

    唐風驚恐地望著這一幕,極不情願地向外撤去。身後像是有一頭猛獸在追趕,唐風一路狂奔。幸虧這條甬道沒有岔路,也沒有什麼機關,很快,唐風就看到了前方的亮光,他知道那是大佛的左眼。

    徐仁宇、馬卡羅夫、葉蓮娜已經順著洞口的繩子爬了上去,韓江也已經抓住了繩子,正在往上爬。唐風扭頭看看身後的黑洞,那是真正的猛獸,噴涌而出的洪水如千軍萬馬向他殺來。唐風想去抓洞口的繩子,但洪水已經追上了他,他幾乎是被洪水裹挾而出的。他以為自己將被洪水沖下山,摔得粉身碎骨,但是就在絕望之時,一雙孔武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唐風驚出一身冷汗,抬頭望去,是韓江。

    韓江正懸在半空中,右手牢牢抓住繩子,左手正好抓住了唐風。洪水從大佛的右眼奔涌而出,猶如一道瀑布,直瀉而下。

    唐風仰頭看著韓江,他知道韓江堅持不了多久。韓江的右手不住地向下滑去。

    “繩子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上面的鉚釘松動了!”頭頂傳來葉蓮娜的聲音。

    韓江看看上面,又看了一眼唐風道︰“小子,咱們倆又成一根線上的了。”

    “本來…本來就是,一…一直都是!”唐風吃力地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好吧!但現在咱倆要做個選擇了!是你跳,還是我跳?”韓江的右手又往下了滑了一段。

    唐風看看身下,一陣眩暈︰“要跳你跳,反正我不跳!”

    “不跳,咱倆都得玩完!”韓江急道。

    “要死咱倆一起死!”

    韓江被唐風氣得直翻白眼,他知道必須要做出抉擇了,他的右手已經滑到了繩子最末端。葉蓮娜又在上面喊了起來︰“韓,鉚釘快不行了!”

    葉蓮娜已經拖出了哭音。

    “沒事的,葉蓮娜,我死不了!”

    韓江喊完,已經覺察出上面的鉚釘快支持不住了。他看看身下,心里忽然有了一個主意,對上面的葉蓮娜喊道︰“葉蓮娜,你們不要去拽繩子,我自己有辦法!”

    辦法?唐風不知道韓江還有什麼招。韓江望了望下面的大佛,對唐風喊道︰“看到下面的大佛了嗎?”

    “看到了!”

    “我們倆一起跳到大佛胸前的褶皺上去。”

    “褶皺?”唐風往身下的大佛望去,大佛堅實的胸部還隱約可以辨出衣服的褶皺,“那里能行嗎?”

    “不行也沒辦法了!”

    韓江話音剛落,繩子那頭的鉚釘就崩裂了。葉蓮娜按照韓江的指示,沒有去拽繩子。繩子、鉚釘,夾雜著一些碎石一起滾落下來。

    韓江和唐風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沒了,兩人如自由落體一般向下降落。韓江估算了從大佛眼楮到大佛胸前褶皺的大致距離,盡量使自己的身體向前傾。當他落到大佛突出的胸部時,巨大的摩擦力阻止了他的下滑。他趕緊伸出手在石壁上抓,他也不知道在抓什麼,總之抓到什麼就是什麼,唐風也是這樣。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兩人竟奇跡般地停在了大佛的胸部。

    韓江的雙手抓到了岩壁上凸起的褶皺,唐風則幸運地抓到了一棵歪脖子樹,腳下也踩在了一道大佛身上的褶皺上。

    兩人雙手抓著岩壁上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腳下踩著大佛身上的褶皺,小心翼翼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上了大佛的左肩。葉蓮娜、馬卡羅夫和徐仁宇也趕到了這里,眾人會合。再看唐風和韓江,胸前的衣服幾乎快被磨光了,腳下的鞋子也被磨出了兩個大洞,身上和手上多處擦傷,韓江的指甲還崩掉了一個。

    “都是你小子害的!”韓江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還不忘數落唐風。

    唐風大口喘著粗氣︰“你們也不發揚一下舍己為人的精神,把我丟在最後。”

    “那是你還在想什麼黑喇嘛的寶藏!”

    “哎!博士,你不是被斯捷奇金打昏了嗎?怎麼逃命的時候,奔得比誰都快?”唐風轉而問徐仁宇。

    “廢話,逃命的事誰不快?我一向相信每個人身體里面都蘊藏著巨大的潛能,潛能能不能釋放出來,就看個人了。我就是一個能在危急時刻,最快速、最猛烈地把身體內的潛能發揮出來的人…”徐仁宇又開始他的歪理邪說。

    “得!得!得!得…別瞎掰了,快下山,一會兒天就要黑了!”韓江催促眾人下山。

    一干人很快來到了大佛下的平台上。唐風再一次仰望大佛,他發現大佛的右眼也睜開了,也在往外淌著水。不過這會兒水的流量已經小了很多,只剩下兩條涓涓細流仍然順著大佛的臉頰流淌下來。

    “流淚的大佛…”唐風忽然喃喃說道。

    “流淚的大佛?”眾人都是一驚,“果然,大佛流淚了!”大家無不驚嘆當年建造這座大佛和山中玄宮的精妙。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空中雲霧反倒散去,西邊一輪夕陽映射在北峰的懸崖絕壁上,那尊大佛顯得那麼滄桑。

    一干人返回了營地,在營地住了一晚。說來奇怪,這一晚韓江沒有安排值夜,大家卻都睡得很沉很香,沒有噩夢,連那個怪聲也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韓江和唐風合計了一番,決定從黑鷲寺南面原來的大道下山。雖然當年的大道早已湮沒無存,但眾人這次很快就穿過了林子。林子外面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木,腳下的路在不斷下降,回身望,高聳的北峰已經越來越遠。

    唐風不斷地判斷著道路,一切還算順利。當他們走出正南面的山口時,眼前豁然開朗,往前又走了一段,出現一條土路。韓江觀察了一會兒,興奮地說道︰“這土路上有車轍,應該能看到人了。”

    “有通信信號了!”徐仁宇也興奮地叫起來。

    “還有腳印,像是剛剛有人走過。”唐風在土路上發現了一連串腳印。

    韓江見有通信信號了,立即用專用線路和總部取得了聯系,向趙永大致介紹了這兩天的情況,並命令他帶人來賀蘭山,尋找斯捷奇金和史蒂芬的屍體,當然還有最重要的玉插屏。

    休息了一陣子,一干人繼續往前走。土路上的腳印一直在往前延伸,“像是兩個人,離我們並不遠。”唐風道。

    “而且是一個男的,一個女的!”韓江進一步判斷道。

    “難道除了我們和斯捷奇金、史蒂芬,還有人去了黑鷲寺?”徐仁宇忽然驚道。

    “不可能,這個腳印是在山口外發現的。”韓江道。

    “一個男的,一個女的,我倒想到兩個人…”唐風似乎想到了什麼。

    “誰?”韓江反問。

    “你還記得我們在客店遇到的那一對小情侶嗎?”唐風道。

    “你懷疑這腳印是他們倆留下的?”韓江沉吟下來。

    “這個季節,還不是賀蘭山的旅遊季節,怎麼會有一對小情侶來這兒?這不算什麼,想想客店里住的人,我們肩負著特殊使命而來,東屋是史蒂芬,南屋的小情侶難道會那麼簡單?”

    “不那麼簡單又能怎樣?我看你們是杞人憂天了,那對小情侶根本沒在黑鷲寺露面,就算這腳印是那對情侶的,人家也只是登山的。”徐仁宇反駁道。

    “不管那麼多了,現在首要任務是找到史蒂芬和斯捷奇金的屍體,還有玉插屏。”韓江說完,眾人看到前方依稀出現了一個鎮子。

    休息了一晚,等第二天眾人醒來時,趙永已經奉命帶人開始進山搜索。韓江、唐風和葉蓮娜駕車來到山腳下,唐風判斷史蒂芬和斯捷奇金墜落的地方應該是北峰西側的懸崖下。韓江的車開到山腳就已經沒路了,三人徒步進山,前方完全沒有人活動過的痕跡,滿地的雜草和荊棘。

    在雜草和荊棘中艱難前進了一個多小時,韓江覺得差不多了︰“這里就是北峰西側下的懸崖,斯捷奇金和史蒂芬的屍體應該在這一帶。”

    唐風仰頭望著頭頂的懸崖峭壁,憂心重重地說道︰“恐怕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從那麼高的懸崖上墜落,他們可能墜落在一個很大的區域。”

    “嗯,唐風說得對,越高的地方落下,散布越廣。所以史蒂芬、斯捷奇金,以及玉插屏可能會落在很廣闊的一片區域內,而這里山高林密,想要找到可不容易!”葉蓮娜道。

    “所以我把趙永叫來了。我已經分析過了,我把懸崖下可能落到的區域分成了十六個區域,咱們現在所在的第五區,是我認為最有可能發現他們屍體和玉插屏的地方。所以這個區域由我們幾個來搜,其他十五個區域都由趙永帶人去搜了。”

    “好吧!那咱們是分開來搜,還是一起搜?”唐風問。

    韓江看看葉蓮娜,又看看唐風,猶豫道︰“分開來搜,不過又不能落單,這里隨時可能遭遇危險。”

    “那你不多帶個人!我叫你拉上徐博士一起來,你不帶!”唐風埋怨道。

    “徐博士受了傷,需要休息!”

    “放屁!我傷比誰都重!”

    “好!好!你受的傷最重,那就讓葉蓮娜跟你一組,我自己一組。咱們按照地圖上劃定的區域,從左、右兩路來回折返搜索;每次折返大約一個小時,咱們都要踫一次頭。如果誰有了發現,就發射一枚信號彈。好了,就這麼說定了!”

    韓江分派完任務,獨自向左搜尋下去,唐風和葉蓮娜向右側搜尋。按照韓江所畫的路線,他們從五區邊緣開始,一直要搜索到懸崖的崖壁下,這個過程大約需要四次折返,也就是說需要四次踫頭。

    第一次踫頭,三人都準時到達,什麼也沒有發現;第二次同樣是什麼發現都沒有,失望已經寫在了韓江臉上。可當唐風和葉蓮娜到達約定的第三次踫頭地點時,韓江卻沒有按時出現。

    唐風和葉蓮娜話互相看看,心頭都升起了一絲疑雲。“韓江也許有了發現。”葉蓮娜猜測道。

    “但願如此!”

    唐風和葉蓮娜在約定地點等了五六分鐘,還沒見韓江的身影。葉蓮娜有些疑惑︰“他不是說有發現了,發一枚信號彈嗎?”

    葉蓮娜話音剛落,半空中出現了一枚耀眼的信號彈。“我說韓有了發現吧!”葉蓮娜興奮地朝信號彈的方向尋去。

    唐風跟著葉蓮娜,走了十來分鐘,穿過一片樹林,他們看見韓江正怔怔地立在一片灌木叢中。他們走近韓江,看見在一堆枯木中,橫亙著一具恐怖的屍體。

    “史蒂芬——”唐風叫出了聲,他從未見過如此慘狀的屍體。史蒂芬的身子雖然看上去還算完整,但細看下,幾乎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肉,完全是皮開肉綻,有的內髒已經露了出來,骨頭也全斷了,幾根斷裂的肋骨直接刺穿了肌肉、皮膚和衣服,露了出來。最恐怖的還是史蒂芬的臉,完全沒了人形,一個眼珠還在眼眶內,另一個眼眶內卻只剩下一個黑洞…

    “竟然摔成了這樣?!”唐風盯著史蒂芬的屍體,不禁嘆道。

    “看來五區確實是最有希望發現玉插屏的區域。”葉蓮娜道。

    韓江怔了許久,才緩過神來,慢慢說道︰“可是我找遍附近,卻不見斯捷奇金的屍體,也不見裝有玉插屏的那個包。”

    “也許落在了別處!”唐風猜道。

    “我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後來仔細查看史蒂芬的屍體,卻發現了一些端倪。你們看史蒂芬的衣服!”韓江提示道。

    “衣服怎麼了?”唐風不解。

    葉蓮娜似乎看出了問題︰“史蒂芬里面穿著一件防彈衣!”

    “嗯,這就對了。斯捷奇金下手精準,史蒂芬正因為穿了這件防彈衣,才躲過了斯捷奇金的眼楮。這印證了史蒂芬的敘述,他對斯捷奇金看來早有防備。最後史蒂芬抱著斯捷奇金同歸於盡的舉動,更是讓斯捷奇金大感意外,因為斯捷奇金怎麼也沒想到史蒂芬竟然還沒死。”韓江解釋完,又一指史蒂芬的雙臂,“你們再看這兒。”

    唐風這才發現史蒂芬的雙臂仍然是抱住斯捷奇金時的姿勢,不禁感慨︰“看史蒂芬的樣子,他似乎死死不肯撒手!”

    “對!如果史蒂芬和斯捷奇金一起跌下來,史蒂芬又一直死死抱著斯捷奇金,那他倆的屍體應該在一起才對。”韓江道。

    “是啊!”唐風思慮半晌,也理不出頭緒,最後只好對韓江說,“還是先把這個區域搜完再說吧!”

    韓江也只好先把史蒂芬的屍體蓋上,做好記號,然後又按原計劃繼續搜尋剩下的區域。

    越往懸崖下走,路越難走。唐風和葉蓮娜高一腳淺一腳,在完全沒有路的荒草和荊棘中穿行,還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荊棘幾次刺到了唐風。突然,走在前面的葉蓮娜腳下一軟,竟然向前摔倒在荒草和荊棘中。

    唐風見狀,趕忙上去扶起葉蓮娜。見她只是擦破了點皮,他戲謔道︰“你可不能有事,否則我沒法向韓江交代啊!”

    “別貧了,我剛才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唐風發現在葉蓮娜的靴子上纏了一條帶子,他眼前一亮,這不正是斯捷奇金背包的帶子嗎?唐風趕忙從草叢中拽出了那個背包。

    葉蓮娜又驚又喜︰“斯捷奇金的包!”

    兩人手忙腳亂地將背包打開,幾塊破碎的玉器殘片出現在他們面前,唐風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三件玉圭的殘片。再往包下面翻,唐風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出現了,他又找出了幾塊破碎的玉片。“完了,那幾件玉圭摔成這樣了,玉插屏肯定也好不了了!”他不禁擔心道。

    唐風很快辨認出,從包最底下翻出的玉器碎片正是他在金井中發現的那件玉插屏︰“完了,果然碎了!”

    就在唐風失魂落魄的時候,葉蓮娜忽然發現包里還有一個錦盒︰“咦?這里怎麼還有個盒子?”

    唐風猛地一驚,他也看到了那個錦盒,打開一看,竟然又是一件玉插屏,一件已經斷裂成十數塊的玉插屏。

    “這…這怎麼又冒出來一塊玉插屏?”葉蓮娜不解。

    “這應該就是史蒂芬他們家族世代相傳的那塊玉插屏,可惜也被摔碎了!”唐風馬上想到了史蒂芬的父親馬昌國。

    “這是個意外的發現。四塊玉插屏咱們都找到了,只…只是碎了兩塊。”葉蓮娜遺憾地說道。

    “再找找,斯捷奇金的包找到了,他的屍體應該就在附近。”唐風向四下望去。

    葉蓮娜聽了唐風的話,本能地拔出槍。“斯捷奇金都摔成肉泥了,你還怕?”唐風覺得她有點過於謹慎了。

    “不要掉以輕心,斯捷奇金能從波諾茨卡逃脫,絕不是個簡單的人!”葉蓮娜告誡唐風。

    葉蓮娜的忠告,讓唐風又想起了在山頂草叢中被斯捷奇金偷襲的情景。一個看似瘦弱的老人,竟有那麼大的力量,那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唐風想到這里,也拔出了槍。

    唐風和葉蓮娜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搜尋了一遍,卻不見斯捷奇金的屍體。葉蓮娜看看表,快到和韓江踫頭的時間了,只好先帶著斯捷奇金的背包,來到和韓江踫面的地方。

    韓江手里也拿著一個包。“斯捷奇金的傘包?!”唐風一眼認出了韓江手里的包。

    “就在附近發現的,還沒有打開過!”韓江介紹道。

    “沒有打開?那也就是說斯捷奇金的降落傘沒打開,他應該必死無疑了!”唐風驚喜道。

    韓江沉吟了片刻,說︰“從這個沒打開的傘包推測應該是這樣,可是斯捷奇金的屍體呢?咱們已經找遍了整個五區,在這里發現了史蒂芬的屍體、斯捷奇金的傘包和背包,玉插屏也找到了,可偏偏沒有發現斯捷奇金的屍體。”

    “斯捷奇金的屍體會不會落到了別的區域?畢竟史蒂芬的屍體,還有這兩個包都很分散,並不在一處,斯捷奇金的屍體也很有可能落到了離這里比較遠的地方。”葉蓮娜推斷。

    韓江看看天,道︰“我們再搜一遍,如果還找不到,就回去等趙永他們的消息。”

    於是,三人分頭,又從懸崖下向外圍搜尋了一遍。幾個小時後,當韓江和唐風、葉蓮娜踫面的時候,竟然都一無所獲。

    三人失望地回到在山腳下臨時搭起的營地,等待趙永搜尋其他區域的消息。夜幕時分,一隊隊人馬回來復命,十四個區域都沒有發現,只剩下趙永親自搜尋的六區。這個區域緊靠著五區,被韓江認為是除了五區,最有可能有所發現的區域。

    晚飯時,趙永帶著三個特戰隊員趕了回來,失望地對韓江報告道︰“搜了三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韓江一聽,失望地癱坐在椅子上。斯捷奇金難道人間蒸發了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不!這不可能!”韓江突然又從椅子上蹦起來。

    “確…確實沒有什麼發現!”趙永被韓江這一吼嚇到了。

    韓江擺擺手,示意趙永退下,可沒等趙永出去,韓江又突然叫住了趙永︰“晚上加強警戒。明天天一亮,就把隊伍撒出去,繼續搜,組織身手好的,爬到懸崖上搜!”

    趙永一聽腦袋都大了,但又不能違背韓江的命令,一時竟不知所措。這時,唐風忽然幽幽地說道︰“我看就不用再搜了。”

    “為什麼?”韓江、趙永、葉蓮娜全都盯著唐風。

    “斯捷奇金是死是活已經不重要了…你們看這個…”唐風說到這里,環視眾人。眾人圍攏上來,發現唐風已經把那兩塊摔碎的玉插屏拼了起來。唐風指著玉插屏,介紹道,“這兩塊玉插屏一個碎成了十八塊,一個碎成了十三塊,但是都沒有缺少,拼起來也許還能使用。”

    韓江仔細地查看一番,然後點了點頭,嘴里喃喃道︰“下面就要看羅教授的本事了。”

    趙永帶人又搜了一天,依然沒有發現斯捷奇金的屍體。韓江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讓趙永帶領一隊人馬留下,自己和唐風、葉蓮娜、馬卡羅夫、徐仁宇返回了總部。

    韓江根據新的線索重新分派了任務,將兩塊破碎的玉插屏交給羅教授。羅教授面對兩塊破碎成十多塊的玉插屏,眉頭緊皺。許久,羅教授才對韓江說︰“我只能試著看能不能將這兩塊玉插屏拼接上,然後再破譯上面的文字和後面的地圖。”

    “那就麻煩您了!盡最大可能修復這兩塊玉插屏。”韓江懇求道。

    “你放心,我會盡力的。好在碎片沒有缺失,還是可以修復的,但最後修復成什麼樣,我可不敢給你打包票。”羅教授一向做事嚴謹,沒把握的事決不會打包票。但韓江和唐風也知道,話說到這份上,估計羅教授還是有較大把握的。

    韓江又給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派活了︰“葉蓮娜,你們回國後,我希望你們能徹底查一下布爾堅科、斯捷奇金、布雷寧這幾位的檔案。”

    “你這就給我們派活了,像是我們的頭。要知道在我們那兒,伊留金都得乖乖聽我的。”葉蓮娜嗔怒道。

    “哪敢,我哪敢給你派活兒,我這不是和你商量,求你幫忙嗎?”韓江忙換了一副史上最熱情洋溢的笑臉,把唐風差點逗樂了。

    “這還差不多。我告訴你,斯捷奇金和布雷寧的檔案我之前就查過了,和我已經掌握的情況沒有什麼出入,僅從檔案上看不出他倆還有什麼隱情。”葉蓮娜道。

    “那就查查布爾堅科。”韓江眼珠轉了轉,又道,“還有…還有那個謝德林。老馬,你再去問問他,讓他好好回憶一下以前的事,特別是前進基地暴動的事,我覺得這點很重要。”

    “我也是這麼想的。種種跡象表明,我們現在所面對的神秘組織和當年前進基地有關。”馬卡羅夫猶豫了一下,又嘆道,“說來真是慚愧,當年我竟然還是前進基地的負責人…”

    “還有那個懷特,謝德林說到的那個美國人懷特,很可疑。後來史蒂芬竟然也遇到了一個叫懷特的美國人!”韓江囑咐馬卡羅夫。

    “懷特?!”馬卡羅夫搖搖頭,“可就怕謝德林也不會知道多少,上次他已經說過後來就再沒接觸過斯捷奇金,懷特也失蹤了。”

    “不管怎樣,一定要再去問問他。”韓江叮囑道。

    “行了!韓,不用你一步步教我們做,不要忘了我們也是特工。我還要查布雷寧最後的屍檢報告,還要了解斯捷奇金在波諾茨卡的情況。總之,你能想到的,我肯定都已經想在你前面了。”葉蓮娜一臉自信地說。

    韓江尷尬地笑笑︰“我就喜歡你這自信的樣子。聽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送走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唐風和韓江還沒半刻清閑,刑警隊老金的電話就來了︰“老韓啊,你跑哪去了?這幾天一直打你電話,都沒人接!”

    “老金啊,前幾天我去執行特殊任務。”

    “特殊任務?那我就不問了。”

    “怎麼,陳教授的案子有進展了?”

    “進展?也談不上什麼進展,就是陳子建的屍檢報告出來了。”

    “哦?有什麼發現?”韓江迫不及待地追問。

    “是這樣…”老金欲言又止,“你還是過來吧,咱們見面談。”

    “好,二十分鐘後見。”韓江接完電話,猛打方向盤,掉頭向刑警隊奔去。

    二十分鐘後,唐風和韓江來到了刑警隊。老金拿出陳子建教授的屍檢報告,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屍檢結論並不複雜,剛才在電話里就可以告訴你。只是…”

    “老金,你什麼時候也吞吞吐吐了?”

    “只是陳子建的這個死亡結論還是讓我有些費解,所以就把你請了過來。”老金解釋道。

    “費解?你上次不是說陳子建是自殺嗎?怎麼,現在改他殺了?”韓江反問。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到現在陳子建是自殺還是他殺,仍然沒有最後定論。所以這個案子現在還拖著,我個人還是傾向於是自殺。”老金看了看韓江,又看看唐風,進一步解釋道,“我所說的費解,其實上次在現場就對你們說過,陳子建那個奇怪的死亡姿勢一直困擾著我。而屍檢報告里明確地指出,陳子建是因為受到外部巨大的驚嚇,導致壓迫腦血管破裂死亡的。”

    “真的是嚇死的?”唐風驚道,“不過,陳子建的助手小盧說陳教授並沒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

    “這正是最讓人無法解釋的地方。我們後來調閱了陳子建的病歷和體檢記錄,他確實沒有心血管疾病。沒有心血管疾病的人,怎麼會被輕易地嚇死?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干了半輩子刑警了,要說被嚇死的人,我也見過,但無一例外,都有心血管方面的毛病。陳子建這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是怪了!死亡的姿勢更怪!…”老金絮絮叨叨地說著。

    韓江和唐風聽完老金的絮叨,已是中午。兩人走出刑警隊,韓江問唐風︰“怎麼樣?有什麼收獲?”

    “我想再到陳教授的實驗室去看看。”唐風忽然說道。

    “怎麼,你想到了什麼?”韓江反問。

    “我總覺得我們在陳教授這件事上一定忽視了什麼…”唐風像是在喃喃自語。

    “你還是懷疑陳教授是他殺?”

    “先去看看吧!”

    兩人很快來到了陳教授的實驗室。正是午休時分,大樓里沒什麼人。來之前,唐風和韓江也沒通知小盧,兩人對這里已是輕車熟路。老掉牙的電梯還是嘎嘎作響,走廊里沒開燈,雖是白天,依舊讓人感覺陰冷灰暗。

    唐風見實驗室的門虛掩著,輕輕敲了兩下,沒人開門。於是韓江不等唐風再敲,一推門徑直走了進去,唐風見狀,忙跟了進去。小盧不在,兩人走到里面那間,只見小盧正背對著他倆,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韓江敲了敲門,小盧聽見聲音,猛地轉過身,發現是唐風和韓江,趕忙關上了他剛才盯著的一個文檔。然後他又在電腦上操作了幾下,這才起身迎接唐風和韓江。

    小盧匆忙之間的舉動,沒能逃過唐風和韓江的眼楮。寒暄了兩句後,唐風給韓江遞了個眼色,韓江心領神會,對小盧說道︰“我們想再看一看陳教授做的那個頭像。”

    “頭像?那個頭像不是壞了嗎?”小盧反問。

    “壞了也看看。”

    小盧似乎不太情願,但又不敢違抗韓江,只好帶著韓江去拿鎖在保險櫃中的頭像。唐風卻沒有跟出去,他見小盧走了出去,忙坐到小盧的電腦前。小盧雖然關掉了剛才看的文檔,但還是在“我最近的文檔”里留下了蛛絲馬跡。唐風發現最近打開的文檔有四個,下面三個都是醫學和人類學方面的文檔,但是最上面一個文檔的標題是——《西夏咒語的研究(以<魔斷百字要決>為例)》。

    唐風的心臟猛地墜了一下,他剛想點開文檔一窺究竟,門外已經傳來韓江的聲音。他只得站到窗邊,裝作是在欣賞窗外的風景。

    那個被削去半邊臉的女性頭像再次出現在唐風面前。唐風盯著頭像,半晌沒做聲,最後,他轉而對小盧說道︰“我想把這個頭像帶走,可以嗎?”

    小盧撇了撇嘴︰“隨便你們,反正這個頭像已經沒用了。”

    唐風將頭像包好,便和韓江離開了實驗室。走出大樓,上了韓江的車,唐風馬上說出了他的新發現︰“我在小盧的電腦里發現了一個文檔——《西夏咒語的研究(以<魔斷百字要決>為例)》,而且他剛才聚精會神看的就是這個文檔。”

    “這能說明什麼?”

    “從標題看,這是一篇論文。但這並不是小盧的專業,應該是我研究的東西,可小盧卻在聚精會神地看。”

    “也許人家現在對西夏文化感興趣了,隨便看看。”

    “隨便看看?那他見到我們的時候,為什麼那麼慌張,還匆匆把文檔關上了?再者,這篇論文很奇怪,《西夏咒語的研究(以<魔斷百字要決>為例)》?!我現在在西夏研究方面,也算是半個專家,但還從未看過這篇論文,也沒有聽說過這個《魔斷百字要決》。”

    “那是你才疏學淺了!呵呵!”韓江打趣道。

    “我才疏學淺?好吧,就算是我才疏學淺。但我還是覺得小盧有問題,你要重視陳教授這條線索。”

    “好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線索,趙永今天應該回來了。”韓江說到這兒,加快了車速。

    回到總部,趙永已經垂頭喪氣地回來了。“還沒找到斯捷奇金的屍體嗎?”韓江見趙永那樣,就知道準沒戲。

    趙永失望地搖頭道︰“沒有,我們找遍了那片區域,就是沒發現斯捷奇金的屍體。”

    “這家伙人間蒸發了嗎?”韓江失望至極,隨即又命令道︰“你繼續查找,有線索立即通知我。”

    趙永硬著頭皮,領命而去。卻見唐風正在韓江的電腦前面發呆,整個總部的電腦都是不能上外網的,只有韓江的這台電腦才可以。

    韓江拍拍唐風問︰“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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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5:53:36
第二十一章 四個倖存者

    唐風在網上搜索了在小盧電腦里看見的那個論文題目,但是網上什麼都沒有。唐風又單獨把《魔斷百字要決》這個題目拿出來搜索,搜索引擎產生了幾十條結果,但他一一過目後,發現都是些無關的信息。

    這讓唐風更加困惑︰“小盧的那篇論文是從哪來的?”

    “不會是他自己寫的吧!”韓江笑道。

    “他?他有那個能力嗎?”唐風陷入疑惑。

    “好了,咱們再來從頭梳理一遍整個事件。”韓江轉了話題。

    “整個事件?拍賣會?”唐風現在一提到那場拍賣會就頭疼。

    “不!這次咱們就從玉插屏說起,從這次得到史蒂芬家族的那塊玉插屏說起。”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史蒂芬家族?”

    “對!這兩天我重新思考了一遍,整個事件看似是從那場拍賣會開始的,其實早在幾十年前就開始了,從黑喇嘛得到敦煌的那件玉插屏就開始了。”韓江說著拿出一張紙,在上面按東、西、南、北分別寫上了賀蘭山、敦煌、阿尼瑪卿雪山、黑水城四個地點,又繼續說道,“四塊玉插屏被分別放在這四個地方。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賀蘭山和阿尼瑪卿雪山這兩塊玉插屏在我們找到之前,幾百年來從沒有人動過,而敦煌和黑水城的玉插屏早在上世紀初就已經不在原地了。”

    “嗯,黑水城那塊是科茲諾夫發現的,而敦煌那塊不知是什麼人發現的,最後被黑喇嘛得到了。”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這兩塊玉插屏。你說是黑水城那塊玉插屏先被發現的,還是敦煌那塊玉插屏先被發現的?”韓江忽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按照科茲諾夫和黑喇嘛這兩個歷史人物活動的年代看,應該是科茲諾夫在1909年先發現了黑水城那塊玉插屏。黑喇嘛活動時間主要是上世紀二十年代,應該是在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之後,而且很可能是黑喇嘛在聽說了科茲諾夫發現玉插屏後,有意尋找所得。”

    韓江聽了唐風的分析,想了想,道︰“你說得有道理,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有沒有可能,實際情況正好反過來呢?”

    “反過來?”唐風驚愕,“你是說敦煌那塊玉插屏早就被人發現了?”

    “最起碼早於科茲諾夫。我記得你曾經跟我提過,科茲諾夫在1908年和1909年兩次去黑水城探險。”

    “是的!科茲諾夫奉皇家地理學會委派來到中國,本來按照他的計劃,這次應該考察從蒙古到四川、雲南的廣大區域。他第一次,也就是1908年首次找到黑水古城的時候,並沒有驚人的發現。他以為那不過是一座荒蕪的小城,便繼續向他最終的目的地四川、雲南進發。但當科茲諾夫走到青海的時候,地理學會發電報告訴他,他在黑水城發現的一些文物很有價值,讓他立即返回黑水城,繼續發掘。於是這才有了1909年科茲諾夫第二次對黑水城的發掘,也正是在這次發掘中,科茲諾夫在黑水城外的大佛塔中有了驚人的發現。”

    “你認為促使科茲諾夫從青海折回黑水城繼續發掘的原因是什麼?”韓江問。

    “按照過去的認識,科茲諾夫將第一次在黑水城中發現的一些文獻運回彼得堡,俄國著名漢學家伊鳳閣在這些文獻中發現了他從來沒見過的一種古老文字,也就是我們今天已經知道的西夏文,然後才引起地理學會的重視,令科茲諾夫重新返回黑水城。”

    “會不會是玉插屏呢?”

    “玉插屏?你是說科茲諾夫聽說了玉插屏的秘密,才返回黑水城的?”唐風陷入了深思。

    “我為什麼有這個奇怪的想法?你想想,黑喇嘛是個粗人,是不可能認識玉插屏上的文字的,甚至連西夏的歷史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知道玉插屏秘密的呢?”

    唐風眼前一亮︰“你是說在那支隊伍中有一位高人?!”

    “一定是這樣,否則黑喇嘛就算得到玉插屏,也是無法知曉玉插屏秘密的。”

    “高人?”唐風想了想,“我之前也想到了這層,但是我以為那個高人就應該是史蒂芬的爺爺馬遠。”

    “馬遠?在黑喇嘛的隊伍里是個識文斷字的。但你好好想想,憑馬遠的能力,能看懂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嗎?”

    “難道在黑喇嘛和馬遠身邊還有一個高人?”韓江的話讓唐風徹底迷茫了。

    韓江在紙上“敦煌”二字上重重地畫了個圈,然後寫上一個“X”,再在“X”旁邊畫了個問號,說道︰“我們就從這個‘X’說起,這個高人的存在就有兩種可能性。一種可能是玉插屏就是他發現的,後來他出於某種目的,將玉插屏獻給了黑喇嘛。如果是這樣,那麼敦煌這塊玉插屏很有可能是在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之前就已經被這位‘X’發現了。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這個‘X’只是黑喇嘛的一個手下,和馬遠一樣為黑喇嘛效力,最後又在黑鷲寺參與了殺死黑喇嘛的行動。就我而言,我更傾向于這個‘X’是前者,因為我認為這個‘X’的能力遠在黑喇嘛和馬遠之上。”

    “你的推測太讓人震驚了,可我還是不能認同你的推測,真的有這個高人‘X’存在嗎?也許馬遠就認識西夏文。”唐風搖著頭,不肯輕易認同韓江的推測。

    “馬遠會認識西夏文嗎?”韓江自己搖起了頭,“不會!你說過近代最早破解西夏文的是俄國學者伊鳳閣,他是根據科茲諾夫帶回彼得堡的文獻,才破解了西夏文。你能想象馬遠這樣一個落魄秀才會看懂西夏文?”

    “問題這不就回來了?伊鳳閣是最早破解西夏文的學者,而且他破解西夏文也是在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之後。假設真的有這個高人‘X’,難道這位‘X’比他還厲害?能在伊鳳閣之前或是幾乎和伊鳳閣同時破解了西夏文,我不相信!”唐風不停地搖著頭。

    “這…”唐風的反駁問住了韓江。韓江憋了半天,才道,“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我還是堅持有這個‘X’的存在,不要忘了你和老馬在後殿石台上發現的盟誓!”韓江提醒唐風。

    “石台上的盟誓?!”唐風的思緒迅速回到了幽深黑暗的山中玄宮。

    “你對我說過石台盟誓後面只留下了馬遠的名字,本應該還有幾個人的名字,可都被人有意抹去了!”

    “是啊!這事我一直感到奇怪!”

    “你說這是誰干的?誰會刻上了名字,又將他們抹去?本來就在幽深黑暗的石殿中,沒有人看見,為什麼還要抹去?怕人發現嗎?”唐風被韓江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韓江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想抹去那些字的人不是為了怕被人看見,而是…而是那些人都死了!”

    “死了?只有馬遠是倖存者?”

    “準確地說,應該是都被僅存的那個人殺死了!”

    “啊——你是說那幾個人都被馬遠殺死了?”唐風驚愕。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按照史蒂芬所說,馬遠是在上世紀四十年代末去七色錦海尋找玉插屏時遇難的,而根據你的判斷,馬遠他們殺死黑喇嘛,在石台上刻上誓言應該是在二十年代末,最晚不超過三十年代初。那麼,這中間有十多年的時間,試想一下,這十多年馬遠都在干什麼?”

    “尋找玉插屏,尋找瀚海宓城!”

    “不錯。在這個過程中,石台上盟誓的人一定經歷了許多許多事,就像我們一樣。所以到四十年代末,馬遠離開黑鷲寺前,當初一起和他盟誓的人應該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也就是說在這十幾年中,石台上盟誓的人都死了,包括馬遠自己?”

    “這里又出現了兩種可能性,從七色錦海大喇嘛關於馬遠的敘述中可以看出,當時馬遠已經是保密局的上校,手下已經有了一批自己的人,可以算是羽翼漸豐。所以,我推測他很可能在這十幾年中殺了那幾個和他一起在石台上盟誓的人,也抹掉了那幾個人的姓名。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些人是在這十幾年中,自然死亡,或是在尋找玉插屏過程中遇難的。但如果是這樣,並不能解釋為什麼要抹掉那幾個人的名字。”韓江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按照你的推斷,那個神秘的高人‘X’應該也是在石台上盟誓的其中一人。”

    “嗯,我想應該是這樣。現在按照我的推測,我們可以連接起整個事件的脈絡了。”這時,一幅漸趨完整的圖卷仿佛出現在韓江面前。

    韓江見唐風還不相信自己的推斷,也不解釋,繼續描繪起已經在他眼前展開的那幅畫卷︰“首先,是這個高人‘X’最早在敦煌發現了一塊玉插屏,他破解了上面的西夏文,但苦於勢單力孤,沒有辦法找到其余的玉插屏,所以很可能是他在1909年初在青海告訴了科茲諾夫一些關於玉插屏的事。因為根據我們之前掌握的情況看,敦煌那塊玉插屏上應該刻的就是黑水城玉插屏的存放地點,這點我們很快就可以讓羅教授破解出來。”

    “對!這點不用羅教授破解,我們也已經可以推斷出來了。但是僅憑這個就斷定科茲諾夫是在聽了這個所謂高人‘X’的意見後,去了黑水城,這實在說不通。我查閱過科茲諾夫回國後寫的報告,里面根本沒有提到什麼受‘X’的指點,才又折返回黑水城的。”唐風反駁道。

    “科茲諾夫當然不可能在報告里提到這個‘X’,他希望把一切功勞歸功於己,而‘X’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姓名出現在科茲諾夫的報告里,所以科茲諾夫在報告里隱去這段是完全可能的。”

    “好,就算你推測得對,科茲諾夫是聽了這個高人‘X’的指點才返回黑水城,也發現了黑水城的玉插屏,但是這樣對這位‘X’又有何幫助?他並沒有得到玉插屏啊!”

    唐風的話把韓江問住了。韓江沉思許久,道︰“我想當‘X’告訴科茲諾夫黑水城有玉插屏的時候,他們之間可能有過一個約定。‘X’本來也是有機會得到玉插屏的,但最後科茲諾夫違反了約定,將玉插屏帶回了彼得堡。”

    “你就繼續編吧!”唐風覺著韓江忽然成了一個說書的,想象力極為豐富。

    “隨你信不信,我先把我的想法講完,你聽過之後說不定就信了。雖然我還不能完全確定這個‘X’的蹤跡,但這個若隱若現的‘X’一定是存在的。科茲諾夫對黑水城的盜掘後,這個‘X’銷聲匿跡了,但在黑喇嘛崛起後,應該是他把敦煌那塊玉插屏獻給了黑喇嘛。顯然他的目的是希望借助黑喇嘛的實力找到所有玉插屏,找到瀚海宓城。”

    “然後這個‘X’和馬遠一起殺死了黑喇嘛,又一起尋找玉插屏,尋找瀚海宓城。我來替你說吧!”唐風笑道。

    “對!就是這樣。你不要笑,你知道後面會怎樣嗎?”

    “後面怎樣?他被馬遠給害死了!我是按你的推測說的!”唐風道。

    “這只是一種可能性。好吧!就算這個‘X’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末之前已經死了,咱們先不說他,再說馬遠…”

    “馬遠?馬遠不也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末死在了石瀑洞里?”

    “嗯,其後十年,從表面看上去關於玉插屏似乎什麼都沒發生,直到中蘇聯合科考隊神秘失蹤!”

    “其實這十年是暗流涌動!”唐風道。

    “是的,這十年暗流涌動。如果說馬遠死之前關於玉插屏的爭奪是上半場,那麼,中蘇聯合科考隊的失蹤就是下半場的開始,中間這十年可以理解為是中場休息。”

    “哦!中場休息,我現在覺得你說得越來越有趣了!”唐風有點相信韓江的推斷了。

    “那麼,在這十年里究竟發生了什麼?”韓江自問自答地說著,“還是從這兩塊已經被發現的玉插屏說起。之前,我們已經知道科茲諾夫將玉插屏帶回彼得堡後,那塊玉插屏在三十年代曾引起俄國學者伊鳳閣的重視,但伊鳳閣死於三十年代的‘大清洗’,之後又是衛國戰爭,玉插屏的事也就無人顧及。一直到五十年代初,米沙和孟列夫在冬宮又發現了這塊玉插屏,然後就有了五十年代末的那次中蘇聯合科考隊,這是俄國那邊的線索。

    再看馬遠手上的那塊玉插屏,這次我們總算是從史蒂芬口中得到了一些關於他們家族的信息。按照史蒂芬所說,當年馬遠在七色錦海石瀑洞里遇難時,史蒂芬的父親,也就是馬昌國和另一個人逃了出來。這和我們在石瀑洞看到的情況相符,所以我認為史蒂芬所說是真實的。然後,同樣身為保密局特務的馬昌國做了什麼呢?他在國民黨敗退大陸後,並沒有去台灣,而是主動要求潛伏在大陸。這在當時是一個不可理喻的舉動,他肯定有他的目的,這個目的顯然就是為了玉插屏。”

    “嗯,只能這麼解釋,這些人都被玉插屏迷了心竅!”

    “史蒂芬沒說他父親在大陸潛伏這些年都具體做了什麼,又是什麼時候離開了大陸。但我估計,馬昌國很可能和科考隊失蹤有關。”韓江大膽推測道。

    “哦?你是懷疑馬昌國也跟著科考隊進入了巴丹吉林沙漠?”

    “我想科考隊馬昌國是混不進去的,但他很可能跟蹤科考隊。”

    “照你這麼說,科考隊最後出事時,他也是一個倖存者?梁雲杰、馬卡羅夫、米沙,又冒出來個馬昌國…”唐風盤算著這一個個和那次科考有關的倖存者。

    “也許馬昌國並不僅僅是個倖存者,他還很可能是個凶手!”

    “凶手?”

    “你忘了嗎?老馬向克格勃主席謝列平匯報的時候,曾說過在他們出事前一天,科考隊攜帶的兩大箱飲用水全都漏光了,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破壞。科考隊也正是在失去飲用水後,出去尋找水源時遭遇不測的。”韓江的推測越來越大膽。

    “你懷疑是馬昌國故意放了那兩箱水?”

    “還能有誰呢?科考隊的人都是經過中蘇雙方嚴格挑選的,不可能混入奸細,而且誰也不希望自己沒水喝,被渴死在沙漠里,所以不可能是科考隊內部人所為。”

    “說得有理,馬昌國的可能性最大。但他這麼做的動機呢?難道就為了讓科考隊全軍覆沒?”

    “動機?”韓江眼珠子轉了轉,“動機,我想…我想當時科考隊很可能已經接近他們尋找的瀚海宓城了,所以馬昌國不希望科考隊找到瀚海宓城。他放光科考隊的飲用水,就是想讓科考隊知難而退,然後由他去發現瀚海宓城。”

    “這個瘋子,就憑他一個人?”

    “也許他還有同伙。”

    “科考隊也太性急了,沒有找全四塊玉插屏,就直接進入沙漠,結果果然出了事!”唐風嘆道。

    “不要忘了那是個大躍進的年代,科考隊急著想找到瀚海宓城,所以組織了那麼龐大的科考隊。他們以為人多力量大,其實這並不是人多的事!”

    韓江又繼續說道︰“科考隊出事,中蘇兩國政府都採取了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式,兩國政府都對找到這個瀚海宓城失去了興趣。蘇聯方面我們已經知道,馬卡羅夫被招進了克格勃,米沙被克格勃嚴密保護起來,玉插屏被封存,相關文件被銷毀,我想我們這邊也差不多是這樣。

    看似這件事又告一段落,其實不然。倖存的馬昌國不敢在大陸停留,竟然不顧台灣方面的指令,急匆匆穿越青藏高原,翻過喜馬拉雅山去了印度。然後他也不敢去台灣,直接坐船漂洋過海到了美國,之後一直東躲西藏,隱居在美國鄉間,直到他聽說有一塊玉插屏在北京要拍賣。之後的事我們都已經知道。”

    “如果史蒂芬所言不差,那麼馬昌國那邊這幾十年一直沒有什麼動作。”

    “嗯,我相信史蒂芬說的。現在回想起來,他在告訴我們這一切的時候,恐怕已經做好了和斯捷奇金同歸於盡的準備。”

    “是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唐風嘆道。

    “馬昌國守著敦煌那塊玉插屏一直東躲西藏,沒有動作。那我們返回頭再看俄國那邊,黑水城的那塊玉插屏被克格勃封存在冬宮的地下室里,直到被季莫申發現。從表面上看,俄國那邊似乎也沒有什麼動作,不過,現在想來,其實不然。相反,俄國那邊這幾十年來一直暗流涌動。首先是米沙,米沙被克格勃嚴密保護起來,這才使他一直安然無恙。可是那個遺失的1964年卻大為可疑。根據葉蓮娜的調查,1964年前後保護過米沙的特工一定有問題,可當葉蓮娜找到他們時,布雷寧被燒死,斯捷奇金則逃出了監獄。”

    “現在斯捷奇金公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這更證明了那幾個特工都有問題!”

    “葉蓮娜懷疑也許除了布雷寧、斯捷奇金和伊薩科夫,還有一個人的存在。”說著,韓江在紙上“黑水城”這個名字上畫了個圈,在旁邊寫下了一個“X2”,又在“X2”上重重地畫了個圈。

    “我也想過,可現在還是不能確定這個‘X2’的存在。”

    “是的,再後來,就是老馬和布爾堅科負責的那個前進基地。本來老馬對我們提到這個前進基地,看上去和玉插屏這件事毫無關聯,可是那個神秘刺青的出現,卻讓這兩件事聯系了起來。”

    “是啊!老馬說出來時,我真的感到震驚,黨項古老部落的圖騰,出現在了黑喇嘛隊伍的成員身上,出現在前進基地學員的身上,又出現在了和我們對抗的神秘組織身上,這三者有什麼聯系嗎?”

    “聯系一定是有的。”韓江想了想,繼續說道,“黑喇嘛的隊伍先是黑喇嘛領導,接著是馬遠。馬遠死後,這支隊伍是誰在領導?”

    “馬昌國?”

    “現在我們還不得而知,也許這支隊伍後來就被打散了,不存在了…”

    “應該是這樣。否則,馬昌國也不至於只身一人跑到美國,東躲西藏。”

    “但還有另一種可能,這支隊伍被另一個人接管了。”

    “會是誰?石台盟誓上的人都應該死了,除了馬昌國,還能有誰接管這支隊伍?”

    “不知道。我們再看和我們一直對抗的神秘組織,這個組織的頭就是‘將軍’。將軍是誰?我們不得而知。他和黑喇嘛的隊伍,和前進基地的學員有什麼內在聯系,我現在還說不好。”

    “也許是我們多心了,按照史蒂芬的說法,那伙人在他身上刺青時,是很文明的,不像布爾堅科那樣。也許他們根本就是兩路人,也許布爾堅科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他是看到了那個古老的圖騰,然後以此來教訓不聽話的學員。”

    “但願如此,可我自從聽了老馬說的情況,就一直懷疑這個刺青不那麼簡單。”

    “也許,葉蓮娜那邊的調查能幫我們解開一些疑團…”唐風喃喃地說道。

    唐風和韓江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過了許久,唐風才嘆道︰“現在回過頭看,拍賣會並不是整個事件的開始,而只是下半場的延續。”

    “不錯!算是加時賽吧,只不過這場加時賽把我們都給卷了進來。現在我們再來說說那場拍賣會吧,史蒂芬說拍賣會是將軍設的一個局,我這才恍然大悟,一些我們之前無法解開的謎團都迎刃而解。”

    “是啊!將軍為了引出隱藏多年的馬昌國,不惜大費周章,設了拍賣會這個局。沒想到馬昌國東躲西藏這麼多年,竟然還是忍不住出頭了。雖然他讓芬妮出面,但將軍還是順藤摸瓜,找到了史蒂芬,進而找到了馬昌國,既讓史蒂芬為自己效力,又得到了玉插屏!一箭雙雕!高明!”

    韓江笑了︰“恐怕老謀深算的將軍還不止一箭雙雕吧!”

    “哦?”唐風不解。

    “他不但通過拍賣會解決了馬昌國那邊,還誘出了梁雲杰。”

    “梁雲杰?可我覺得我和梁雲杰最後都是不幸被卷進去的!”

    “你是被你的好奇心卷進去的,可梁雲杰絕對不是。我現在還不敢說將軍設的這個局是針對梁雲杰,但我可以肯定他設這個局,除了引出馬昌國,還希望誘出所有了解玉插屏秘密的人,梁雲杰顯然算一個。”韓江推斷道。

    唐風點點頭︰“你這麼一說,確實有些道理,看來就我是個倒霉鬼!”

    “而梁涌泉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總之他表現出對玉插屏毫不感興趣,這才躲過一劫。”

    “哼,這樣想來,他把那塊玉插屏給我們,實在是把炸彈拋給了我們。”

    “他拋得對。梁涌泉很可能從梁雲杰那里聽說過一些關於玉插屏的事,所以他深知自己是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的,不如將炸彈拋給我們!但這家伙又不甘心舍棄那價值千萬的玉插屏,他知道只有我們可能解決這個事,所以跟我們定了一個君子協定,等事情解決後,還將那塊玉插屏還給他。”

    “呵呵,幸虧梁媛跟她爸不一樣!”

    “怎麼?害怕了?害怕別泡人家女兒啊!”

    “我害怕?我看將來葉蓮娜有你受的!”唐風反唇相譏。

    “得!得!得!咱倆別扯皮了,再說下面的。拍賣會的意外結果,讓將軍可能出乎意料,他們沒有料到玉插屏會被財大氣粗的梁雲杰拍去,所以殺了梁雲杰,想搶回玉插屏。但因為我們及時介入,他們的陰謀沒有得逞!之後,史蒂芬為將軍效力,卻在香港拼光了他的老本,只能更加死心塌地地為將軍賣命,直到這次在賀蘭山與將軍徹底決裂!”韓江終於將已經掌握的情況全都連了起來。

    唐風沉思片刻,又提出了一直困擾在他心里的問題︰“但還有一點解釋不通,就是齊寧的死。之前,我們已經分析過,齊寧是受到了來自兩方面的壓力才自殺的。一方已經確定,是王凱,他的背後是將軍,但是另一方呢?齊寧正是受到了另一方的強大壓力,才匆匆落錘,將玉插屏拍給了梁雲杰。難道另一方的壓力就是梁雲杰?”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可惜齊寧和梁雲杰兩個當事人都死了,王凱也死了,現在死無對證,很難搞清楚了。也許就是梁雲杰給齊寧的壓力。”韓江也想不通這點。

    “不!我覺得不可能。王凱事先已經給過齊寧壓力,將軍既然把玉插屏拿出來做誘餌,就要考慮到玉插屏會被人買走。現在這一切給我的感覺是,將軍似乎並不在乎玉插屏被誰買走,不管是馬昌國,還是我,或是別的什麼人,但是他卻很不願看到玉插屏被梁雲杰拍去。”唐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韓江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是這樣,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可以肯定,不論是你買去,還是馬昌國,或是別的什麼人,將軍都可以對付你們,應付得來。似乎唯有梁雲杰,讓他感到了壓力。”

    “可按理將軍實力強大,梁家根本不是將軍的對手,將軍沒必要擔心啊?”唐風疑惑不解。

    “只有一個解釋,梁雲杰是當年的知情人,將軍擔心梁雲杰知道玉插屏的秘密。”

    “馬昌國更是知情人,比梁雲杰還熟悉玉插屏啊!”

    “那就有兩種可能,一是將軍顧忌梁家的能力和聲望,二是梁雲杰比馬昌國更了解玉插屏背後的秘密。”

    “更了解?”唐風陷入了回憶,他在回憶和梁雲杰那兩次短暫的接觸。那是讓他印象深刻的兩次接觸,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話,唐風都歷歷在目。他回憶了一遍,道,“不!從我和梁雲杰的兩次接觸來看,我不認為梁雲杰會比馬昌國了解得更多。”

    “你?你就跟梁雲杰見過兩次,你能了解他多少?”

    “雖然就短短的兩次,但第二次在廣州見面時,梁雲杰顯然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他既然找我,應該對我絕對信任,所以我認為他不會對我有什麼隱瞞。”

    “梁雲杰也沒料到死亡會來得那麼突然,他也許還有話想對你說,可是已經晚了。”

    韓江的解釋讓唐風無話可說。唐風沉思片刻,拿過韓江手里那張紙,在紙上依次寫下了米沙——馬昌國——馬卡羅夫——梁雲杰四個人的名字。“這是那次科考已知的四個幸存者,馬昌國雖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也應該算上。”

    “嗯,現在已知的確實就是他們四個,現在除了老馬,另外三個都死了。”

    “我們來給這四個人排個位次!”

    “按什麼排?”

    “就按誰更接近謎底排!”

    “誰更接近謎底,我想應該是米沙!”

    “我也認為是米沙,那麼,其次呢?”

    “馬昌國!”

    “嗯,從他倆在事後的表現看,確實如此,他倆是最接近謎底的人。米沙被克格勃保護起來,馬昌國跑到美國藏了起來,而幾十年後,依然有人想要他們的命,不能不說他倆是最接近謎底的人。但這也就注定他們此生不會安寧。”唐風解釋道。

    “所以你認為老馬和梁雲杰知道的不會太多。”

    “是的,這樣沒法證明你剛才的推斷,將軍究竟為什麼不願意梁雲杰買下玉插屏…”

    “這個也許只有去問梁雲杰和將軍了!”韓江嘆道。

    “四個幸存者中,現在只有老馬還健在,或許他和葉蓮娜能給我們帶來一些意外的收獲。”

    韓江聽了唐風的話,心里一緊。三個幸存者中,馬卡羅夫是唯一還健在的,難道危險正在向他襲來?想到這兒,韓江不禁為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擔起心來。

    唐風和韓江焦急地等待著各條線索的反饋。葉蓮娜的辦事效率總是很高,常常讓韓江感到驚喜,這次依然是葉蓮娜先給韓江帶來了驚喜。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根據新掌握的情況返回彼得堡沒多久,就又有了新的發現。

    韓江打開電子信箱,一封葉蓮娜發來的郵件立即跳進了他的眼簾,他趕忙叫來唐風。唐風看見葉蓮娜郵件的題目是——“令人震驚的新發現”。兩人不禁對視一眼,心里又驚又喜。韓江用有些顫抖的右手點開了郵件…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在得到高層的批準後,一起來到了總部的檔案室,他們想查一下關於“前進基地”的檔案,特別是基地後來暴動的檔案。好不容易獲得了可以查閱所有檔案的權利,但讓他們失望的是,關於當年前進基地的檔案竟然寥寥無幾,最詳細的一份檔案就是謝德林寫的那份關於基地暴動情況和後來抓捕學員的檔案。

    謝德林的這份檔案被列為了最高機密。葉蓮娜調閱了這份檔案的記錄,驚訝地發現,從這份檔案入檔以來,還從沒有人調閱過。

    “若不是踫上我,謝德林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對人說起當年的事了。”馬卡羅夫不禁感嘆。

    “他保守了幾十年的秘密,肯定給憋壞了,所以才對您說了基地暴動的事,否則這些陳年往事都會被他帶進墳墓了。”葉蓮娜輕輕嘆了口氣。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用了兩個小時詳細地查閱了這份檔案,檔案記載的內容基本上和謝德林所說的一致,沒有什麼新的發現。余下的檔案,多是一些基地日常情況的報告,大部分就是馬卡羅夫撰寫的,平淡無奇,現在已經毫無價值了。

    “為什麼這些檔案里連一份完整的基地學員名單都找不到?”葉蓮娜疑惑地翻著面前這些發黃的檔案。

    “應該有的。”馬卡羅夫也在厚厚的檔案袋中尋找,“喏,這里有一份。”馬卡羅夫找出了一份花名冊。“不過…不過這份花名冊不全。”馬卡羅夫端詳了一陣,自己就否定了這份花名冊。

    馬卡羅夫又找到了一份,但還是不全。他解釋道︰“後來基地學員暴動,燒毀了基地內所有的檔案和文件。你現在看到的這些檔案,都是暴動前我和謝德林提交給總部的文件檔案。而那時基地人員,包括學員是不固定的,常有變動,所以現在想找到一份完整的花名冊不容易。”

    馬卡羅夫也在尋找著檔案中的蛛絲馬跡。“為什麼謝德林的報告里,沒有懷特的審訊記錄,連一張懷特的相片都沒有?”馬卡羅夫找遍了檔案,最後問道。

    “哦!這個我之前就詢問過謝德林了,謝德林說當初是有懷特照片的,但是斯捷奇金來提人的時候,把所有關於懷特的檔案文件,包括照片都帶走了。後來他們在火車上出了事,懷特和那些檔案文件都不見了。”葉蓮娜解釋道。

    “這就不好查了。”馬卡羅夫感到頭疼。

    葉蓮娜抓了抓頭發︰“算了,看來我們在這些檔案中找不出什麼線索了,我也算查過了,可以向韓江交差了。”

    馬卡羅夫笑了笑︰“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基地的情況查不出什麼新線索,不如我們查查布爾堅科。”

    “布爾堅科?你跟他共事過,還不了解他嗎?”葉蓮娜反問馬卡羅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況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特工。布爾堅科對我而言,仍然是個謎!”

    馬卡羅夫一句話點醒葉蓮娜,她說︰“對,是該好好調查一下這個人了。”

    “一定要通過蛛絲馬跡,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因為我們現在調查的僵局正是因為無法進入這些人內心的隱秘世界,包括布雷寧、斯捷奇金,還有布爾堅科。而我們所要調查的事要求我們一定要進入這些人的隱秘世界,才能窺見他們的秘密。”馬卡羅夫若有所思地說道。

    “隱秘世界?!嗯,可是我們通過這些檔案,能進入他們的隱秘世界嗎?”

    “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的。”馬卡羅夫說完,讓管理員調出了布爾堅科的檔案。

    布爾堅科的檔案出奇的簡單,僅從檔案看,他的特工生涯可謂平淡無奇。和布爾堅科對馬卡羅夫曾經說過的一樣,他先是在克格勃的邊防部隊服役,服役的地點是遠東地區。後來立了一次大功,被調入了克格勃邊防總局工作,但是檔案上對布爾堅科所立何功,卻語焉不詳。再往後,布爾堅科因為一次工作失誤,又被踢出了邊防總局,來到那個神秘的第十三局,而十三局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年,便被撤銷了。之後,他又被調到了管理檔案文件的第十處,在這里一待就是五年。

    布爾堅科是在認識馬卡羅夫之前的兩年,才調到了第一總局,被派往遠東一帶,負責訓練特工。但是布爾堅科訓練強度太大,在一次訓練新學員的過程中,兩名新學員因為事故,死于非命。布爾堅科受到了嚴厲的處分,降職使用,被作為馬卡羅夫的副手派到了蒙古的前進基地。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快速地翻完了布爾堅科的檔案,葉蓮娜有些失望地說︰“跟您以前說的情況一致,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啊!”

    “不!葉蓮娜,我不這麼看。雖然檔案里的記載和當年布爾堅科告訴我的情況基本一致,但今天看到這份檔案,我還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哦?您看出了什麼?”

    “首先,布爾堅科當年在邊防軍服役是在遠東地區,後來他立了一次大功,才幸運地調進了邊防總局。那麼,他立了什麼功,竟能讓他一下子從遙遠的遠東,調進了莫斯科的邊防總局呢?檔案里不知是出于保密,還是缺漏,語焉不詳。當初布爾堅科也沒對我提過,不過我從中可以看出他立的這次大功應該也是在遠東地區,而且似乎這個功勞屬于他個人,並沒有其他人參與。按理,檔案中應該有每個特工立功受罰的詳細記載,但是我們在布爾堅科的檔案中,卻沒有發現關於他這次立功的詳細記載。這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因為檔案缺漏的話,那麼不寫明他具體的功勞,一定是出于保密的需要,而又有什麼功勞需要保密呢?這點很有意思。”

    “嗯,這點是有點奇怪。”

    “其次,布爾堅科在邊防總局干了沒多久,就因為一次工作失誤,被踢出了總局,這又是一次什麼樣的失誤?同樣,檔案里也沒有明說。”

    “會不會和他之前的功勞有聯系?”

    “這個就不知道了。第三,布爾堅科離開邊防總局後,進入了剛剛成立的第十三局,這個第十三局是干什麼的?我在克格勃干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從檔案上看,這個第十三局只存在一年就被撤銷了,但就是這一年,讓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葉蓮娜,你從中看出了什麼?”

    “第十三局?”葉蓮娜不明白馬卡羅夫所指何事,盯著檔案上的那一小段記載。許久,她忽然眼前一亮,“是…是那個消失的1964年,布爾堅科去十三局的那一年,正是我們苦苦尋覓的1964年。”

    “對!這難道僅僅是巧合?”馬卡羅夫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可是我查過布雷寧、斯捷奇金、伊薩科夫等人的檔案,他們的履歷上和這個第十三局沒有任何聯系,而且他們參與保護米沙行動的時候,所屬單位都是彼得堡的克格勃部門。另外,從檔案上看布爾堅科也從未在彼得堡工作過,所以實在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交集。”葉蓮娜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確實是個問題,現在還看不出布爾堅科和那個遺失的1964年有什麼關系,不過,我…我總覺得這是條有價值的線索。我們先不管這個第十三局,繼續往下看,也就是我要說的第四個問題。布爾堅科在離開十三局後,被發到了第十處,也就是檔案處,就是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檔案處一向被認為是個無所事事的清閑地方,想想看,他那樣一個強人被調到這麼個地方,會怎麼樣?”

    “整日和這些舊文件檔案做伴?”

    “不!別人會,布爾堅科不會。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閑不住,一定會找點事做,而且會找一些有價值的事做,至少是他認為有價值的事。那麼,這里唯一有價值的就是這些舊檔案。你不要小瞧這些文件檔案的價值,它們的價值就體現在所蘊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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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15:54:11
第二十二章 令人震驚的新發現

    “您的意思布爾堅科在這里一定會盡可能地發掘這些檔案的秘密?”

    “布爾堅科是真正的特工,只要給他一丁點希望,他就不會放棄。他一定會利用職務之便,在這里得到許多他想得到的機密。不要忘了米沙的那份檔案中,被撕去的幾頁。”

    “可那至少是1988年結束對米沙的保護後,被人撕去的,那時布爾堅科早不在人世了。”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那幾頁檔案是被布爾堅科撕去的,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低估布爾堅科在這里的五年。”

    “嗯,布爾堅科在檔案處的五年確實可以利用職務之便,得到許多機密。”

    “還有第五點,這份檔案讓我弄清了當年布爾堅科為什麼軍餃比我高,卻被派作我的副手,因為他之前殘酷的訓練方法,弄出了人命。”

    “看來布爾堅科在這方面是有前科的。”

    “這也就能解釋當初在基地他又弄出人命,被我發現後,雖然表面強裝鎮定,但卻極為害怕我向上面告發他。”

    “如果那次布爾堅科再被上面處罰,估計他就完了。”葉蓮娜想了想,又道,“這樣回想起來,當初,您跟布爾堅科去野狼谷其實是很危險的。如果布爾堅科狗急跳牆,對您來個殺人滅口,然後再對上面說您不幸失蹤,您可就怨沉大海了。”

    “我後來想起也曾後怕,但其實他當時不敢把我怎麼樣。布爾堅科當時背著處分,被降職使用,而我是基地的負責人,又是中校軍官,如果我不明不白失蹤了,上面一定會派人下來詳查的。所以他敢對學員下重手,卻不敢把我怎麼樣。”

    “父親啊,我看您還是低估布爾堅科了。如果您在野狼谷中沒有同意他的提議,執意要往上報學員致死的事,他能輕易放過您?”

    “這…”馬卡羅夫沉吟下來,“我可以暫時騙過他,偷偷上報他的事!”

    “哼,一個優秀的特工和您相處了幾年,難道還不知道您的性格嗎?”

    “好吧!葉蓮娜,這只是你的猜測,布爾堅科這個人,雖然身上有很多毛病,但我想他還不至于像你猜測的那麼壞!”馬卡羅夫說完,慢慢地合上了布爾堅科的檔案。

    聽完馬卡羅夫總結的五點收獲,布爾堅科這個人的形象在葉蓮娜的腦中逐漸清晰起來。但她卻總覺得還是缺了什麼,布爾堅科瘦削的臉龐依舊被重重迷霧籠罩著。想到這里,葉蓮娜心中不禁一陣煩躁。

    馬卡羅夫見再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就想離開。葉蓮娜將所有查閱過的檔案規整好,還給了檔案室管理員。

    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走出檔案室,來到電梯口。馬卡羅夫走進了電梯,可葉蓮娜卻怔怔地還站在原地。

    “葉蓮娜,你怎麼了?”

    葉蓮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等等,我們還忘了一件事。”

    “忘了一件事?”馬卡羅夫趕忙又走出了電梯。

    葉蓮娜疾走兩步,又回到檔案室,向管理員詢問道︰“能幫我查查有沒有關於一個叫‘沃倫。懷特’的美國人的檔案嗎?”

    管理員面無表情地翻翻白眼,指了指旁邊的電腦,道︰“我們這兒這麼多檔案,哪能記得什麼美國人,你自己用電腦查吧。”

    葉蓮娜走到電腦前,耳畔又傳來管理員的告誡︰“這台電腦不準使用任何移動存儲設備,要密碼進入系統。”

    葉蓮娜用自己的密碼進入了聯邦安全局的內部系統,然後又輸入一個複雜的專用密碼,才進入內部檔案系統。

    “怎麼,你懷疑那個美國人有問題?”馬卡羅夫跟過來問。

    “我覺得韓江的懷疑是有道理的,謝德林當初的直覺也可能是準確的。如果那些學員在海參崴準備逃走時,確實有國外的人接應,那麼基地暴動的事就不簡單了。現在我們看到的檔案顯示,總部後來將當年基地的暴動定性為謝德林處置不當,導致學員暴動,我覺得這個結論未免草率了。”

    “你的理由呢?”

    “理由我現在還說不好。不過,最後那個懷特逃走,還有斯捷奇金的出現,讓我相信事情並不簡單。”

    “懷特?斯捷奇金?”馬卡羅夫感到腦子有些混亂。

    葉蓮娜已經輸入了“懷特”這個詞,在內部檔案系統里檢索,搜索的結果屏幕上出現了十多條題目里帶“懷特”這個詞的檔案簡介。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一條一條,逐條檢查了這些題目里帶“懷特”一詞的檔案。但讓他們失望的是,搜出來的這十多條檔案,竟沒有一個是他們要找的那個“懷特”。

    “看來我們的系統里,除了謝德林的報告提到了這個懷特,再沒有那個美國人的記錄!”馬卡羅夫搖著頭說。

    葉蓮娜不甘心,又搜索了斯捷奇金的檔案。這家伙的檔案倒是挺多,從他進入克格勃,一直到他鋃鐺入獄,全都有記載。她已經多次查看斯捷奇金這些檔案了,這次又重點查看了斯捷奇金在基地暴動前後的有關活動。可除了他們已經掌握的情況,葉蓮娜並沒有從中找到更多有價值的線索。

    馬卡羅夫見葉蓮娜還不甘心,只好勸道︰“行了,你也算盡力了,可以給韓江交差了。”

    “我可不是為了他。”葉蓮娜嘴上硬撐著,又在電腦上隨手輸入了“喬伊斯”這個詞。她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因為這只是那艘美國貨輪的名字,聯邦安全局的內部檔案系統里應該不會有關於這艘美國貨輪的記錄。但就在這時,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條搜索結果,唯一的一條關於“喬伊斯”的搜索結果。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面對屏幕都是一驚。葉蓮娜顫抖地點開了這條記錄,一段簡短的簡介映入二人眼簾…

    關於美國偽裝間諜船“喬伊斯”號事件處理過程的報告1986年9月列寧格勒編號︰038609140371986年8月間,一艘名為“喬伊斯”號的美國貨輪停靠在列寧格勒港口,在裝卸完貨物後,該船以機械故障為由,滯留列寧格勒港,遂引起我方警覺。經調查所謂美國貨輪“喬伊斯”號,實系美國偽裝間諜船。該船常以商船名義停靠各國港口,然後利用船上所載電子偵聽設備,監聽偵查所在國情報。並常派遣情報人員偽裝成普通船員,登岸近距離地偵查,執行各種任務。

    後據查實,該船隸屬于一家名叫“加勒比輪船貨運公司”的美國公司,其注冊地在美屬波多黎各,而其真正的控制者則是美國中央情報局。

    掌握相關情況後,我方依據扣押了“喬伊斯”輪,並研究了船上設備,審查了船上人員。船上人員對刺探我國情報的事實皆供認不諱。

    考慮到正在與美國改善的關系,我方基于人道主義出發,在與美方進行協商後,決定用被美國扣留的我方人員,交換“喬伊斯”輪及其船員。9月4日,雙方按約進行了交換,並簽署秘密備忘錄。雙方一致同意不對外公開此事件,並作為最高機密永久封存相關文件。

    這段不長的記載足以讓葉蓮娜興奮起來︰“謝德林當初的預感是對的,不但那個懷特有問題,就連這艘‘喬伊斯’輪都有問題。”

    “看來這事越來越複雜了,怎麼…怎麼中情局也和這事聯系上了?”馬卡羅夫既興奮,又困惑。

    “現在可以證明當年基地學員暴動絕不那麼簡單,至少在他們到達海參崴之後,肯定得到了外國某些勢力的協助。若不是那個懷特行事不密、謝德林反應迅速,恐怕所有學員都被‘喬伊斯’輪接走了。”葉蓮娜判斷道。

    “這…如果學員在暴動前,就得到了外國勢力的協助,那問題可就大了!”馬卡羅夫無論如何不敢相信自己訓練出來的這批學員,還會跟外國勢力有聯系。如果這是真的,那簡直是對自己特工生涯最大的諷刺。

    “也許只是踫巧,學員們逃到海參崴,發現有美國船停在港內,便和喬伊斯輪秘密取得了聯系。”葉蓮娜忙安慰馬卡羅夫。

    “不!謝德林說過,喬伊斯輪進港當天就出了事,學員根本沒時間和喬伊斯輪聯系。”

    “謝德林也曾說過,那幫學員逃到海參崴,隱藏了半個多月。這期間這些訓練有素的學員,完全可能用某種特殊的手段,和停靠在港內的其他美國船只取得聯系。半個月後,‘喬伊斯’輪便來到了海參崴。”

    “希望事情是這樣,否則我真不敢想象。”馬卡羅夫喃喃自語。

    “1986年,喬伊斯輪船在列寧格勒被抓到了,克格勃對這艘船進行了檢查,還審問了船上人員,也許檔案里會有那個‘懷特’的記錄!”葉蓮娜的話語中帶著興奮。

    “86年,離上次的事件過去也有十來年了,這個‘懷特’還會在船上?”馬卡羅夫將信將疑。

    葉蓮娜迫不及待地讓管理員找出了這份編號03860914037的檔案。這份檔案很厚,葉蓮娜粗粗地翻了一下,事件的經過和最後的處理並不複雜。檔案里最多的是對船上十八位船員的審訊記錄,這也正是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最感興趣的部分。

    葉蓮娜還在懷疑這十八個船員中有沒有她要找的“懷特”時,一份名為“沃倫。懷特審訊記錄”的文件已經蹦入了她眼中。

    葉蓮娜興奮地看看馬卡羅夫︰“看來這個懷特一直在船上。”

    “嗯,這家伙果然是中情局的特工。”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滿懷希望地看完了這份整整十頁紙的審訊記錄,但結果卻讓他倆大感失望。整份審訊記錄除了對事件經過的描述,就是一些基本狀況的記錄,多余的線索,一點也找不到。

    唯一讓葉蓮娜感到有價值的可能就是懷特的照片了。審訊記錄里附了懷特好幾張照片,有正面照、側面照。葉蓮娜將照片一一掃描後裝好,準備帶走。

    馬卡羅夫忽然提醒道︰“再找找這些人當中有沒有那個馬丁?”

    “馬丁?”葉蓮娜一愣,然後笑了,“父親,您怎麼老 涂了,懷特既然有問題,那個他說什麼在日本橫濱偶遇的馬丁肯定就是順嘴胡說了,您怎麼還當真了!”

    “還是查查好!”馬卡羅夫也不說理由。

    葉蓮娜於是一份份仔細查看了這十八個船員的審訊記錄,果然,有一份審訊記錄的標題是“查爾斯?馬丁審訊記錄”。

    葉蓮娜將這份“查爾斯?馬丁審訊記錄”抽了出來︰“這還真有一個叫馬丁的,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叫馬丁的美國人太多了。”

    馬卡羅夫接過這份文件,仔細查看了一番,基本上和懷特的審訊記錄一樣,都是一些關於事件經過的記述,這並不是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感興趣的。這份馬丁的審訊記錄上同樣附了幾張照片,馬卡羅夫盯著照片端詳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這個人他從未見過。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將十八份審訊記錄一一過目,特別是十八個人的照片,葉蓮娜都進行了掃描。

    “葉蓮娜,看來咱們空歡喜一場啊,雖然確認了‘喬伊斯’輪和懷特的身份,但對我們的事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事情還沒完,這些照片也許能對我們有所幫助。”

    “你想把懷特的照片,拿去給謝德林辨認?”

    “對,先讓謝德林確認一下,然後將我們的發現告訴他,看他還能為我們提供什麼新的…”

    葉蓮娜正說著,突然沒了聲音。馬卡羅夫發現葉蓮娜的眼楮正直直地盯著一份文件。“葉蓮娜,你怎麼了?”馬卡羅夫關切地問。

    怔了好一會兒,葉蓮娜才緩緩地說道︰“我…我想這才是重要的發現。”

    “什麼?”馬卡羅夫不解。

    葉蓮娜將文件遞給馬卡羅夫,馬卡羅夫只掃了一眼,便瞪大了眼楮。他發現在這份名為《關於“喬伊斯”——偽裝間諜船事件的處理意見》的文件最下面出現了一個他熟悉的名字——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維奇?布雷寧。

    “怎麼會是他?”葉蓮娜又回憶起了布雷寧那張蒼老的面孔。

    一陣沉默後,馬卡羅夫緩緩地說道︰“沒錯,當時,布雷寧剛剛因為成功地執行了幾次重大任務,被破格晉升為將軍,並被提拔為列寧格勒地區克格勃反間諜系統的負責人。”

    “要是這樣,那‘喬伊斯’號事件還正是他管轄的事。”葉蓮娜又快速地翻閱了這些文件,她在不少文件下面都看到了布雷寧的簽名。

    葉蓮娜坐下來,重新開始打量起這份《關於“喬伊斯”——偽裝間諜船事件的處理意見》的文件,文件很簡短,是寫給當時克格勃主席克留奇科夫的。

    親愛的克留奇科夫同志︰鑒于我國正在與美國改善關系,此時如果我方高調處理“喬伊斯”輪事件,無疑會破壞兩國業已初步形成的信任,不利于我國外交戰略的實施,損壞我國的利益。

    …

    因此,我認為對此事件最恰當的處理方式應以秘密方式與美方達成某種協議,這樣將最大限度地維護我國的利益,並可適當地敲打美方的無禮行徑。不知妥否?

    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維奇?布雷寧

    “看來最終低調處理‘喬伊斯’輪事件是布雷寧的主意,他在文件中看似說得頭頭是道,但不知是否隱藏了他的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葉蓮娜道。

    “僅從這些文件是看不出來的,布雷寧這麼處理,也是符合常理的。不過,布雷寧、斯捷奇金,當他倆的名字以一種這麼奇異的方式聯系到一起時,不能不讓人起疑!”馬卡羅夫道。

    “是的,相隔十年,兩件看上去毫不相干的事,竟又奇跡般地有著某種聯系。除了懷特、斯捷奇金和布雷寧的出現,更加讓我確定這里面有問題。”葉蓮娜道。

    “你是說喬伊斯輪事件、基地暴動事件都和當初他們保護米沙的事有關?”馬卡羅夫還是不敢相信。

    “他們因當年一起參與保護米沙相識,其後卻總在我們調查到的一些關鍵時間、關鍵地點出現。而我之前分別去詢問他倆時,兩人回憶相隔那麼久的事,卻回憶得如此清晰,如此一致。這一切都不正常,都讓我懷疑他倆一定隱藏了什麼秘密。”

    “可是…可是他倆,還有那個伊薩科夫都已經死了。除了那幾個關鍵時間,關鍵地點,也看不出他們和基地的事,和當年科考隊的事有任何聯系。”

    “問題也許就出在這幾個關鍵時間,關鍵地點。在謝德林鎮壓基地學員暴動,並將懷疑目標鎖定在那個懷特身上時,斯捷奇金突然出現,然後懷特便失蹤了;在喬伊斯輪被證明是偽裝的間諜船,那個懷特再次落網之際,布雷寧又突然冒了出來,將這事迅速冷凍處理了!”

    “但斯捷奇金當時確實有總部的命令,而布雷寧也算是秉公處理…”

    “父親,咱們現在可以把這些人和事串成一條線了。”葉蓮娜打斷馬卡羅夫的話,忽然拿出一張白紙,在白紙左側從上到下依次寫下了︰科考隊——米沙——布雷寧(燒死),斯捷奇金(越獄),伊薩科夫(戰死)又在白紙右側從上到下依次寫下︰布爾堅科——前進基地(李國文)——暴動(謝德林)——懷特1(斯捷奇金)——懷特2(布雷寧)。然後,葉蓮娜將左側的斯捷奇金和右側懷特1畫了一條線連接上,又將和左側的布雷寧和右側的懷特2連接上。葉蓮娜指著自己畫的這兩條線,說道,“父親,中國那邊的情況我不清楚,現在我們這邊已經可以連接成一條線了,雖然這里還有幾個環節不太清楚。”

    馬卡羅夫也在一張白紙上寫了幾個詞︰黑喇嘛——馬遠——馬昌國——史蒂芬(芬妮)。馬卡羅夫看看葉蓮娜紙上那一條線,說道︰“葉蓮娜,這是史蒂芬的那條線,從表面上看這條線倒比我們的線要簡單得多,不過我看了你連接起來的線後,卻覺得史蒂芬的這條線也不那麼簡單了。”

    “哦?父親,您看出了什麼?”

    “葉蓮娜,你注意到你畫的線和我的線有什麼聯系嗎?”

    “聯系?馬昌國和史蒂芬都算是美國人…”葉蓮娜忽然眼前一亮,“表面上看,兩條線沒有任何聯系,但如果硬要說聯系,那麼就是這個懷特了!因為他也是美國人,但也就這點聯系啊!”

    “嗯。確實就這點聯系。史蒂芬臨死前,曾經提到過一個懷特,但我們現在不能肯定那個‘懷特’,就是當年的‘懷特’。如果硬要因為這個懷特,將我們的線和史蒂芬的線聯系到一起,現在看起來還太牽強附會。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兩條線是有內在聯系的,我懷疑當年那個懷特…”

    “您是懷疑將軍跟這個神秘的懷特有關?”葉蓮娜反問。

    “嗯,你想想,如果史蒂芬那條線再往下畫就是將軍,假設將軍就是那個所謂的‘懷特’,或者‘懷特’代表將軍,那麼我們這幾條線就都連接起來了!”

    “父親,您太神了,我只想到將我們這邊兩條線連接起來,您竟然聯想到史蒂芬那條線。如果真像您講的這樣,那麼,基地暴動、保護米沙、史蒂芬三條線就都能連上了!”葉蓮娜難得興奮地像個小女孩。

    “不過,咱們還不能高興太早,史蒂芬和芬妮都死了,這樣,史蒂芬那條線已經徹底斷了。而我們這邊雖然現在能將基地和米沙兩條線合二為一,但布爾堅科、伊薩科夫、布雷寧也都死了,只剩下一個生死不明的斯捷奇金,可以說我們這邊的線索進展到這一步基本也斷了。葉蓮娜,你要知道那個幕後黑手是不肯輕易露出真容的。”馬卡羅夫興奮之余,仍然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葉蓮娜倒不以為然︰“不,咱們這邊還沒完,我們還有謝德林。”

    “你是說讓他辨認那些照片?”

    “對啊!也許他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新線索。”

    “那就希望上帝保佑我們吧!”

    “怎麼?父親,你好像對謝德林不抱什麼希望。”

    馬卡羅夫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葉蓮娜看外面天色已晚,檔案室也要關門了,只好將檔案還給管理員,和馬卡羅夫帶著更大的疑惑和新發現的興奮離開了總部檔案室。

    第二天葉蓮娜和馬卡羅夫趕回彼得堡時,已是下午。兩人顧不上休息,匆匆趕往彼得堡郊外謝德林的住處。

    謝德林的家在彼得堡的富人區,葉蓮娜駕車出城,很快便看到了一片豪華的別墅區。葉蓮娜來過謝德林的別墅,所以徑直將車穩穩地停在了別墅大門前。兩人跳下車,馬卡羅夫不禁感嘆︰“這小子因禍得福,現在發了,住這麼好的房子!”

    “不對!”葉蓮娜突然打斷馬卡羅夫的感嘆,拔出了槍。

    馬卡羅夫也馬上意識到了什麼。他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但是多年的特工生涯讓他嗅出了危險。

    葉蓮娜握著槍,側身來到別墅門邊,馬卡羅夫來到另一側,側耳傾聽,屋內沒有什麼動靜。兩人略一遲疑,突然屋內傳來一個聲響。葉蓮娜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響,但卻覺察出這響動不對勁,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撞開了別墅厚重的大門。

    馬卡羅夫也跟著沖了進去。兩人徑直沖進了客廳,豪華的客廳內,葉蓮娜看見謝德林被人綁在椅子上。這會兒,謝德林連人帶椅子一起摔在了地上,葉蓮娜馬上明白了剛才那個聲響是怎麼回事。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忙扶起謝德林,拿去他嘴里塞的布條。謝德林大叫道︰“那人往樓上去了。”

    馬卡羅夫留下來照看謝德林,葉蓮娜迅速沖上了二樓。二樓主臥室里,黑影一閃,當葉蓮娜沖到主臥的陽台上時,那個黑影已經跳下了陽台。

    葉蓮娜也跳下陽台,追趕那個黑影,可是那個黑影一閃,卻不見了蹤影。葉蓮娜正在遲疑,突然從身後沖出一輛沃爾沃轎車。葉蓮娜趕忙躲閃,待她再重新站定,舉槍向“沃爾沃”射擊時,那輛車已經絕塵而去。

    葉蓮娜剛想駕車追趕,身後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葉蓮娜,別追了!”

    葉蓮娜壓住怒火,回到了客廳里。“你認識那個人嗎?”葉蓮娜問謝德林。

    “不!不認識。我實在想不通誰會要我的命,我沒得罪什麼人啊!”謝德林一臉無辜。

    “你怎麼確定那人要殺你?要殺你就直接給你一槍,也不用綁你了。”葉蓮娜反問謝德林。

    “那人是想做個我意外死亡的現場,所以先把我捆起來。你們要再來晚一步,那家伙就準備給我注射什麼東西了!”謝德林道。

    “我告訴你吧,為什麼有人要你的命,因為你曾是克格勃的人。”馬卡羅夫說道。

    “我已經離開克格勃那麼久了,該了斷的也早了斷了。”

    “因為你還知道克格勃的機密,所以你注定了不會安寧。”葉蓮娜道。

    “機密?我還知道什麼?”

    “前進基地的事。”馬卡羅夫道。

    “啊!我不是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嗎?”

    “有人不想讓你把知道的都說出來。”葉蓮娜道。

    “可我已經把知道的說出來了啊!再來殺我還有什麼用?”

    “也許你還知道什麼讓那些人感到害怕的秘密。”馬卡羅夫低聲說道。

    “不!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對你們說了,沒有一點隱瞞。”

    “我們相信你,但是請你好好再回憶一下。”葉蓮娜將謝德林扶到沙發上。

    謝德林仔細想了想,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了。”

    “你認識布雷寧嗎?安德烈?格里高利耶維奇?布雷寧?”

    “布雷寧?!”謝德林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那伊薩科夫呢?瓦西里?阿列克謝耶維奇?伊薩科夫?”

    “不!我肯定不認識這個人。”謝德林回答得很干脆。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對視了一眼,馬卡羅夫又問謝德林︰“那麼,你好好回憶一下,你跟斯捷奇金一共見過幾次面?”

    “斯捷奇金?我跟他真正打過交道就是那次,在海參崴那次。後來我回總部,曾經踫到過他幾次,但只是打個招呼。因為我看他手上纏著繃帶,知道他情況也不好,就沒和他多說話。再後來,他就離開總部了,我就再沒和他見過面。”

    “好吧!看來你確實不知道什麼了,可是我們相信你,那些人卻不相信。”馬卡羅夫說著,掏出了在檔案室掃描的照片。他先不告訴謝德林那些人的情況,只是讓謝德林辨認那十八張照片。

    謝德林一張張地翻看了所有人的照片。最後讓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大感意外的是,謝德林看完照片後,竟然一臉茫然,搖著頭對他倆說︰“這都是些什麼人?我一個都不認識,看上去不像是現在拍的。”

    謝德林的回答讓葉蓮娜和馬卡羅夫目瞪口呆,葉蓮娜只好拿出那張“沃倫。懷特”的照片,擺在謝德林面前︰“你再好好回憶一下,這個人你認識嗎?”

    “這個人?”謝德林皺著眉,仔細端詳這張照片,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不認識。”

    “你再好好看,把這人往年輕了看,你真的不認識嗎?”葉蓮娜提示謝德林。

    “我肯定不認識這個人。”謝德林回答得十分肯定。

    葉蓮娜要瘋了,她只好告訴謝德林︰“這個人就是你當年審問過的‘沃倫。懷特’啊!”

    “什麼?這…這不可能。”謝德林不敢相信,“懷特的長相不是這樣,絕對不是。這個人面容白淨,而我審問過的那個懷特留著絡腮胡子,膚色也像那些船員一樣,一身古銅色。更重要的是懷特的五官不是這樣,我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那個懷特的五官長相,但我肯定懷特不是照片上這人。”

    “你再認真回憶一下,這張照片是十年後拍的…”馬卡羅夫道。

    “就算十年,一個人也不應該有這麼大的變化。”

    “那照片上這人的身材呢?”葉蓮娜忽然問道。

    “身材?”謝德林端詳了一會兒,道,“身材倒是差不多。”

    馬卡羅夫又拿出那張“馬丁”的照片讓謝德林仔細辨認,謝德林依然不認識。

    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但是謝德林的話,卻讓葉蓮娜陷入了沉思。一陣沉默後,葉蓮娜將他們掌握的“喬伊斯”輪的情況告訴了謝德林。

    謝德林聽完後,大驚失色,過了許久,才喃喃地說︰“竟然是這樣。我…當初,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讓他遛了!這麼說我當初抓懷特,沒有抓錯!”

    葉蓮娜沖謝德林點了點︰“只是這個懷特有些奇怪了。”

    “沃倫。懷特?!”謝德林想著想著突然叫了起來,“會不會你們看到的檔案被人篡改了?”

    謝德林的話,讓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心里一驚。但很快葉蓮娜便否定了這種可能︰“我查看‘喬伊斯’輪檔案時,特地看了這份檔案的調閱記錄。同樣,和基地暴動那份檔案一樣,在我們之前,從沒有人調閱過。而且如果有人不想讓我們看到這份檔案,只需拿走就可以了,沒必要制造一份假的放里面。”

    “是的,這份檔案是我們在無意中發現的。應該不會有人特意去篡改這份檔案。”馬卡羅夫也說道。

    “那就奇怪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所見到的懷特絕不是照片上這個人。”謝德林信誓旦旦。

    “那您還記得當初‘喬伊斯’輪上其他船員的相貌嗎?”葉蓮娜還不死心。

    “當時我跟他們的船長和大副都打過交道,但也只是匆匆一面,又隔了這麼長時間,即便見到,也很難認出來了。只是…只是那個懷特,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這倒不是因為我審過他幾次,而是因為當時我將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是最後…”謝德林說到這兒,忽然又反問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我不明白這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們怎麼又會調查這個事?”

    “因為最近發生了一系列可怕的事,從美國到中國,又到俄羅斯。讓我這個已經退休的老頭,也不能安享晚年了。”馬卡羅夫道。

    “可怕的事?”

    “對,那個斯捷奇金越獄跑了…”葉蓮娜將他們所掌握的關於斯捷奇金和布雷寧的情況對謝德林說了一遍。

    謝德林聽完,怔了半天,才道︰“原來這事如此複雜!”

    “所以我們才需要你的幫助,你再好好想想後來的事,比如斯捷奇金…”葉蓮娜希望謝德林能夠再回憶點有價值的線索來。但是謝德林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這時,馬卡羅夫忽然問道︰“那我們在哪兒能找到尼古拉中尉?”

    “尼古拉?”謝德林一驚,隨即緩緩說道,“他早就死了。”

    馬卡羅夫聞聽尼古拉死了,驚愕不已︰“尼古拉也死了?怎麼死的?”

    “後來整個事件結束後,上面派了調查組下來,要追究有關人員的責任。我肯定是跑不掉的,但沒想到尼古拉和斯捷奇金也和我一樣,被關了禁閉,等候最後的審查結果。”謝德林翻著眼楮,像是在回憶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我們大約被審查了一個多月吧,其中有段時間審查得特別嚴,幾乎不讓我們休息。審訊的人分成幾撥,不停地問我們各種無聊的問題,尼古拉就是那會兒出事的。面對高強度的審訊,我和斯捷奇金算是挺過來了,可是尼古拉最後沒挺過來,他在禁閉室里用刀片割斷喉嚨自殺了。”

    “禁閉室里哪來的刀片?”葉蓮娜不敢相信。

    “不知道。後來聽那些調查我們的軍官說是尼古拉偷偷藏的。”

    “尼古拉為什麼要自殺?按理說他的責任應該沒你大!”葉蓮娜又問。

    “心理素質不行唄,以為天就要塌下來了,就自殺了唄!所以後來為這件事受處分的人只有我和斯捷奇金,其他所有人都算是因公殉職。”

    “當時,那些審查你的軍官都問些什麼問題?”

    “就是問事件的經過,我就一五一十說了。他們主要就是判斷我在整個事件中是否有瀆職,反正我把責任往布爾堅科身上推,要怪只能怪這家伙訓練出來的學員太凶悍了,否則哪會造成這麼大的損失!”

    “問尼古拉的肯定也是這些問題,難道他就堅持不下來了嗎?”

    “我想尼古拉在基地待的時間最長,所以還會問他許多關於基地以及布爾堅科,甚至是你,馬卡羅夫的事。”謝德林說道。

    “審查期間,你跟斯捷奇金有過直接接觸嗎?”馬卡羅夫忽然敏感地問道。

    “沒有。我們是被分別關押的,一人一個小禁閉室,審問的時候也是分開的。”

    “那些軍官在審問你的時候,提到過斯捷奇金嗎?”馬卡羅夫又問。

    “很少,幾乎沒有,因為他的情況和我不一樣。”謝德林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後來有個情況讓我很疑惑。按理,斯捷奇金就是後來犯了點錯,應該問題很簡單,很快就能問清楚,可是我被審查了一個多月放出來的時候,斯捷奇金竟然還在牢房里。”

    “哦?這點確實很可疑。難道斯捷奇金很不老實?”葉蓮娜狐疑著。

    “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審查的時間比我還長。”謝德林至今大惑不解。

    “這個也不難理解。以我們現在對斯捷奇金的了解,他的疑點更多,所以審查時他肯定很不配合。”馬卡羅夫道。

    “對了!”謝德林忽然叫了起來,“你們剛才提到的那幾個人叫什麼?”

    “布雷寧?”

    “不!另一個!”

    “伊薩科夫?瓦西里?阿列克謝耶維奇?伊薩科夫?”

    “對!我想起來了,我聽說過這人,你們要是不提審查這茬我就忘了。當時,負責看管總部禁閉室的是一個個頭很高的家伙,那人好像就叫伊薩科夫!”

    “你確定?”馬卡羅夫和葉蓮娜都驚道。葉蓮娜忙又補充道,“我們提到的這個伊薩科夫可有兩米高啊!”

    “對!那人個頭有兩米高,虎背熊腰,面目凶惡,十分彪悍!”謝德林想起了伊薩科夫的長相。

    “這又對上了!”馬卡羅夫嘴里喃喃地說道。

    “是啊!伊薩科夫也出現了,斯捷奇金、伊薩科夫、布雷寧居然都出現在了這一系列的事件中。這樣,尼古拉自殺的刀片也很可能…”

    “他們怕尼古拉說出什麼,所以就逼迫尼古拉自殺了。”馬卡羅夫道。

    “他們是誰?尼古拉又…又比我多知道什麼?”謝德林不明白馬卡羅夫的意思。

    “尼古拉比你能多知道什麼呢?只有一種可能,他比你更清楚前進基地的事。”馬卡羅夫道。

    “前進基地的事?前進基地還能有什麼事?再說你不還是前進基地的負責人嗎?”謝德林愈發不解。

    “難道…難道前進基地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馬卡羅夫又陷入了沉重的回憶。但是許久,他也沒能從記憶里找出什麼。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見再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便起身告辭。謝德林後怕地說︰“你們走了,我也要出國去避避了。如果你們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就打這個電話。”

    葉蓮娜接過謝德林的電話,和馬卡羅夫走出了謝德林的別墅。馬卡羅夫還沒從剛才的思緒中跳出來︰“基地,基地還有什麼秘密?”

    “父親,別想那麼多了。咱們這次來還是有收獲的,伊薩科夫出現了,更加完善了我之前畫的那兩條線。”

    “嗯,線是連上了,但所有的知情者幾乎都死了,每條線索到那個懷特就都進展不下去了。”

    “是啊!可是謝德林居然不認識照片上的懷特。”

    “我早就應該想到這個懷特是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們看到他廬山真面目的。”馬卡羅夫想了想,忽然喃喃自語道,“難道懷特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個代號?”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看來謝德林這兒也不會再有什麼進展了,所以我昨天在檔案室就提醒過你,不要太樂觀。事情就是這樣,當你以為就要接近勝利的時候,往往更大的困難就要降臨。”

    “即便謝德林不頂用,我們還有斯捷奇金。我就不信抓不到他!”葉蓮娜頗不服氣。

    “那就更指望不上了,斯捷奇金也許知道很多內情,但他作為一個訓練有素老資格的特工,他的身手我們是領教過的。可以說我們單打獨斗都不是他的對手,韓江也不行!就算我們抓到了這家伙,這家伙也不會開口的。”馬卡羅夫道。

    “那按您的意思史蒂芬那邊的線索斷了,我們這兒也進展不下去,那就沒轍了?”

    馬卡羅夫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葉蓮娜,布雷寧的屍檢報告呢?”

    “對了!這事我讓伊留金去管的,該去問問他了。”說完,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上車向聯邦安全局大樓趕去。

    伊留金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接待了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葉蓮娜開門見山,問道︰“布雷寧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出來了!”伊留金從辦公桌上找出一份文件遞給葉蓮娜,然後說道,“不過很遺憾,因為屍體被大火長時間焚燒,已經很難辨別出屍體的真實身份,只能看出是一具男性屍體。”

    “是這樣?”葉蓮娜面露失望。

    “你還懷疑布雷寧?”伊留金問。

    “不!我現在不知道該懷疑誰…”葉蓮娜沉思片刻,又問伊留金,“你之前對我介紹過,說布雷寧退休後一直住在郊外的別墅,很少進城,更沒有離開彼得堡,是這樣吧?”

    “是啊!”伊留金不明白葉蓮娜的意思。

    “你能確定嗎?”

    “確定?我們當時也沒派人監視布雷寧,很難確定。我只是聽許多以前的同事說的,我也沒去拜訪過他。”伊留金無奈地聳聳肩。

    “那麼能查到布雷寧的出入境記錄嗎?”

    “你懷疑布雷寧那段時間並不在彼得堡,出過國?查倒是能查,但是葉蓮娜,你想想布雷寧那麼一個經驗豐富的特工,如果他真想出國又不想被發現,是完全可以偽造身份蒙混過關的!”伊留金提醒葉蓮娜。

    “是啊!葉蓮娜,你怎麼 涂了。”馬卡羅夫道。

    葉蓮娜覺得自己確實被這些事搞得亂了方寸,她使勁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看看馬卡羅夫。馬卡羅夫搖著頭,說道︰“下面只有看唐風和韓江他們的了。”

    “對!玉插屏現在都在他們手上,他們那里一定不會太平。”葉蓮娜想到這兒,心不禁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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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7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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