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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刑名小師爺[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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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09:40:27 |倒序瀏覽 | x 4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11-18 16:50 編輯

刑名小師爺 作者: 沐軼
           
內容簡介】:
腐屍、裸屍、骷髏頭、殘肢斷臂、鮮血、兇器和體液。揭開迷霧,看清幕后誰在獰笑,這就是刑名小師爺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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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09:41:20
第1章 不拉風的穿越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天上連一絲云都沒有。

  在司徒策的記憶里,這樣好的天氣,只有在小時候鄉鎮上才見到過,可是現在,他幾乎天天都能見到。

  因為他已經穿越到了幾乎沒有空氣污染的古代——大明朝。

  “穿越”這個詞他聽多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這樣的幸運兒。

  可是,他現在不覺得自己幸運——穿越過來半個月了,他這個現代刑偵法醫,已經幾乎淪落成了流落街頭的乞丐。

  司徒策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一名法醫,穿越前,他帶著他的寶貝現場勘查檢驗箱隨警隊到一個偏遠農村出命案現場。突然之間陰霾密布,電閃雷鳴,五彩光環籠罩在他腦袋頂上,轟的一聲便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他便已經到了明朝的這座名叫“鎮海縣”的府城里。

  剛穿越之初,他興奮不已,興奮過后,便想家想親人,然后,開始為生計發愁。

  原以為自己一腦袋現代社會的先進知識,在明朝這些落后自己四五百年的古人中,一定能很快飛黃騰達,成為人上人,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古人並不比他笨。混日子麻煩重重,不說別的,他那一腦袋短頭發就讓人驚疑,古代男人都留長發的,他這短發不是和尚也不像道人,加上他那一身在古人看來簡直就是奇裝異服的警服,更讓古人狐疑他腦袋有問題,所以沒人肯雇傭他。

  肚子餓得實在沒轍,他用身上這套現代工藝布料的警服跟一個老乞丐換了一身衣帽,瞅著這身奇裝異服,那老乞丐還老大不樂意,也是看他神經兮兮的可憐,這才給他換的。

  有了這套古代裝束,雖然破舊,但已經讓他看著像個古人了,于是他把現場勘查檢驗箱藏好,然后去打工。可是,換了衣服並沒有當然地給他帶來好吃好喝。因為,他沒力氣。

  現代社會他就是個書呆子,整天捧著書的,體育方面特別是考耐力的長跑,他簡直一塌糊涂。所以,他去給人扛活,人家看他文質彬彬的書生樣就笑,好在明朝很尊重讀書人,想著他這讀書人也是沒法子了才干這一行,便讓他試試,他扛了幾袋東西,便累得差點虛脫,人家也沒辭他,他干了幾天,干的活還比不上人家的一半,工錢沒少他的,他心頭實在不好意思,領了工錢走人。

  現在,他就在路邊,手里攥著這十幾文血汗錢,屁股下坐著他的寶貝現場勘查檢驗箱,望著熙熙攘攘的路人發呆。

  路在何方?

  他都快絕望了,屁股下的檢驗箱里的玻璃瓶啥的他相信能賣一些錢,可是,他舍不得,這是他現代社會飯碗,經過這些天,他已經想通了,干別的自己不行,偵破案件自己是內行,說到底,要想在古代混,只有回歸自己的老本行。

  可是,偵破的本事不是自己說了別人就能相信的,而且自己什麼身份證明都沒有,更不能直接到衙門里毛遂自薦,要不然自薦不成反倒按沒有路引的流民給逮起來送去服苦役那可就慘了。

  所以,他只能等。每天他都拿著自己的檢驗箱,坐在縣衙門對面的街旁等,——等著發生案件,然后出手顯露本事。

  等在衙門外的這些天,他每天只能啃冷饅頭,而且是在傍晚時分人家路邊小吃攤收攤時賣不掉的剩饅頭,他包圓了買下來,這樣能多買幾個。渴了到沒關系,衙門旁邊老槐樹下有一口甜水井,井邊有個破葫蘆瓢,自己舀水喝。晚上,只能縮在城隍廟跟一群流浪的乞丐們一起睡。

  擔心鋁合金的檢驗箱被偷,他用一個撿來的布袋子把鋁合金包起來,這樣免得引起別人注意。

  他已經這樣在衙門外大街上等了好幾天了,每天看見捕快們游蕩著進進出出,看樣子不是發生命案的樣子。進出衙門打官司的人倒也不少,但是擂鼓鳴冤叫屈的卻還沒見到。

  眼看著干苦力掙的錢一文文減少,手里只剩最后的四文錢了。卻沒有遇到一次自己能出手顯露本事的機會。

  司徒策幾乎要絕望了,烈日烤著,耳邊蟬鳴刺耳,他心急如焚。

  這時,沿著熱熱鬧鬧的街道急急走來一個干瘦老頭,肩上扛著一桿幡子,那幡子正面隸書寫著“活神仙”三個金字,背面寫著“掐指一算,料事如神”八個小字,也是金燦燦的,看樣子是個走江湖的算命先生。

  這算命先生捂著肚子弓著腰,滿頭大汗的東張西望著走來,到了衙門口站住了,皺著眉咧著嘴倒吸著涼氣張望著,扭頭問路邊坐著的司徒策道:“請問兄弟,哪里有茅廁啊?”

  原來是鬧肚子了,司徒策笑了笑,扭頭指了指旁邊小巷:“喏,那拐角處就是!”

  “多謝!”算命先生急匆匆要往里走,忽又站住了,他見那茅廁低矮,自己手里的經幡太長,不方便帶進茅廁里,而四周人來人往的,放在外面沒人看丟了就麻煩了,而且,算命先生穿的是長袍,也不方便蹲坑,須得事先脫下來,穿里面短衫中衣,所以入廁叫更衣。這脫下來的長袍得有人照看才好。瞧了一眼司徒策,見他文文靜靜的很老實,便咧著嘴陪笑道:“這位兄弟,能否幫老朽照看一下幡子和衣袍?老朽要入廁去。”

  “行啊。”司徒策道。

  “謝謝你啊!”算命先生顯然是內急厲害,將幡子扔在司徒策腳下,然后絞著兩腿飛快地脫下長袍塞給司徒策,然后捧著肚子飛一般往茅廁跑去。

  司徒策將長袍挽在手腕上,繼續無奈地望著對面衙門口。

  便在這時,他看見街道盡頭一個店小二打扮的伙計滿頭大汗一溜煙跑來,沖進衙門,不多時,從面衙里面急匆匆出來幾個人,當先一位,是位英姿颯爽的姑娘,一頭馬尾長發,用四方巾在腦后系著,一身干練的皂色短打長袍,腰系一條金色絲帶,腳蹬皂色快靴,手里握著一柄金色折扇,身后跟著幾個身著皂色短衫的捕快,先前那店小二跟著那姑娘比手劃腳不停說著什麼,一行人急匆匆往前跑去。

  司徒策腦袋激靈一下,這肯定是出事了,而且看樣子案子不小!

  他急忙站起來,拎起屁股下的裝著檢驗箱的麻袋就要跟上去,忽見地上的算命先生的幡子,扭頭望了一眼茅廁方向,也不見算命先生出來,眼看著那一行人走遠了,扔下不管又怕給人家弄丟了,焦急之下,一跺腳,抄起地上的算命幡子,仰著脖子叫了聲:“喂!那位入廁的算命先生,我有急事往西頭去了,你的東西我先帶著,你來找我啊!”

  說罷,不等那人答應,拎著箱子,提著幡子,肩上搭著長袍,小跑著跟了上去。

  那行人走得好快,穿大街走小巷,來到一座酒樓前。

  這酒樓門口圍了不少人,正翹腳仰首往里瞧,大門口,站著兩個五大三粗的廚子,手里握著菜刀,叉著腰堵在門口,另有幾個店伙計勸圍觀的人不要靠近,免得沾上嫌疑,可是那些圍觀的人群就跟潮汐一般涌動著往里擠。

  那馬尾辮姑娘冷眼一掃,冷哼一聲,厲聲道:“衙門辦案,閑人回避!”

  眾人忙回頭瞧去,見那姑娘,立即跟老鼠見到貓似的,忙不迭躲了開去。顯然,這姑娘在當地應該是個有點威望的知名人物。

  一眾捕快立即接管了現場,兩個壯實的廚師被捕快推到一邊。馬尾辮拍了拍手上的折扇,邁步進去,往屋里一掃,見大堂里坐了不少食客,一個個面色緊張望著她。

  馬尾辮倒轉折扇做了個揖:“本人乃鎮海縣刑名師爺賀蘭冰,在此辦案。諸位不必驚慌,酒樓掌櫃報案稱櫃臺銀櫃失竊三十兩之多,懷疑竊賊還在諸位當中,所以,得留下諸位一時片刻,待案件查清之后便可放行。”

  這些食客大多是本地居民,認得這位衙門女刑名師爺,知道她的厲害,現在盜賊混在眾人之中,人人都有嫌疑,自然是脫不了干系的,只能暗叫倒霉,卻沒人敢出言反對。

  這名叫賀蘭冰的馬尾辮竟然是衙門的刑名師爺?這讓司徒策很驚奇,他知道女人在古代是不能當官的,不過,刑名師爺不是官,而是官聘請的幕僚,用現代詞匯叫做私人助理,因為這種幕僚是官員私人聘請的,不占朝廷官吏的名額,不領朝廷俸祿或者伙食銀,薪水是官員自己掏腰包支付。

  師爺在明清兩代非常盛行,究其原因,主要是朝廷在開國之初嚴格限定了官吏的數目,各地方不得私自擴編,而這數目定得非常少,隨著人口增加,衙門事務日益繁多,光靠朝廷定編的官吏已經遠遠不能滿足工作需要,而讓朝廷擴編非常嚴格,難度很大,動作也很緩慢,迫于完成政務的需要,各地官員只能自掏腰包請人幫忙了。

  另一方面,明清當官的清一色都是通過科舉考試的讀書人,他們“之乎者也”很在行,但是,對于管理地方政務的財稅、刑事民事訴訟等等,大多都只能干瞪眼了。這種情況下,地方官便只能求助于那些有這方面專門人才的人,請他們作為自己的私人幕僚,幫助完成這些專業性很強的工作。

  各地官員對專業幕僚的需要,也就滋生了師爺這一特殊行業在明清的興旺。而刑名師爺,便是地方官聘請的負責幫助地方官處理刑事、民事案件的專門人員,由于地方官同時也是當地刑事案件偵破的直接責任人,刑名師爺自然也就擔當起了刑事案件的偵破工作。

  地方官聘請師爺的來源,大多是一些親朋好友的推薦,還有前仁官員的保薦,主要看師爺的本事,對于性別則沒有絕對限制,當然,古代女人基本上是不出來做事的,所以擔任師爺的女人非常少,而擔任刑名師爺的更是鳳毛麟角。想不到竟然在這里見到了。

  這位女刑名師爺現在要偵破的是一件盜竊案,雖然只是個盜竊案,但是因為及時發現失竊,嫌疑人又被堵在酒樓里,如果能當場抓住盜賊,反倒更容易出彩,這讓司徒策很是興奮,擠進人群,在前面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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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09:43:29
第2章 酒樓失竊案

  酒樓掌櫃的是個大胖子,一臉愁容迎上來,哈著腰對賀蘭冰道:“賀師爺,您來了?”

  “嗯,怎麼回事?”

  “就剛才,我在櫃臺里忙活,突然就聽到外面很亂,有個女的喊著殺人了!我嚇了一跳,好多食客都跑到門口瞧,我也跟著跑去看,就忘了鎖銀櫃了,我跑到門口,見一個漢子拿著一只鞋子追打一個女的,那女的披頭散發的亂跑,男的一邊罵她臭不要臉的爛貨偷漢子啥的,一邊追打,大家都哄笑著,我也覺得好笑,看了片刻,想著自己銀櫃沒鎖,趕緊跑回櫃臺,結果……,銀櫃里的錢全沒了!三十多兩呢!我剛從福記錢莊取出來,準備進貨的。我氣得全身發抖,趕緊叫伙計去報官,同時讓店伙計把所有客人都攔住,說了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回座位,要把那賊人抓住。然后你們就來了。——賀師爺,都說您破案如神,您一定要幫我找回銀子來了啊!”

  賀蘭冰一擺手,環視一眼場里眾食客:“跑出去看熱鬧的有哪些人?哪些沒有去?”

  眾食客都嚷嚷道:“我去了!”“我也去了!”“我還看見那漢子用鞋底打那女人的臉呢!”

  賀蘭冰柳眉一皺,一擺手:“不要亂!”

  立即,屋里便鴉雀無聲了,一齊望著她。

  賀蘭冰對掌櫃的道:“從你發現錢櫃失竊,到你留下他們,其間有人離開嗎?”

  “沒有!絕對沒有!”掌櫃的十分肯定,“我就在門口看熱鬧,也就片刻功夫,這期間我沒見到誰從大門出去過,也沒見到有人翻窗而出,后堂的伙計我也問了,沒人出去,我發現及時,那盜賊肯定來不及溜走,肯定還在酒樓里!”

  “如果找到那些銀子,你能認出來嗎?”

  “能!”掌櫃的肯定地說道,“錢櫃里幾兩散碎銀兩是今天收的,我不一定認得,可是那三十兩銀子,是我今兒一早從福記錢莊取出來,我進貨定了一些牛羊肉,等人家今天送來好給錢的。都是五兩一錠的,整六錠,用藍布抱著擱錢匣子里的。上面有福記錢莊的銀印!”

  銀印是錢莊灌注銀錠時留下的印章,如果出現短斤少兩或者成色不足,可以據此找錢莊麻煩。當然也是錢莊宣傳自己的手段。

  “哦!既然是這樣,那就好辦了。”賀蘭冰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場中眾人,道:“諸位,很抱歉,捉賊捉贓,說不得只能搜身了,請各位見諒!”

  幾乎所有的食客都立即道:“對!搜身!把這廝搜出來亂拳打死了!”“他奶奶的,害老子吃飯都不安生,抓出來一準打死!”

  賀蘭冰道:“這廝偷了三十多兩銀子,哪位身上有超過三十兩的,請事先拿出來,讓掌櫃的看看。”

  在明朝,一兩銀子價值人民幣一千元(注:這是為了理解方便,與史實可能有出入,請方家不必較真),三十兩也就是三萬元,而且很沉重,所以一般人沒事也不會在身上帶這麼多銀子。所以場中眾人都不出聲。

  賀蘭冰折扇一張,扇了兩下,好整以暇道:“既然諸位沒有意見,那好,請諸位自覺把口袋里東西都拿出來。我的人可要搜身了!”

  立即,所有的食客都把自己的口袋翻了出來,抬起兩手等著搜。

  賀蘭冰一揮手,幾個捕快上前搜查,另有兩個女捕快負責搜查女客。捕快們搜得很仔細,不一會便搜完了,搜出的銀兩都放在桌上,讓掌櫃的查看,雖然也有福記錢莊的銀錠,但都是一兩、二兩的小錠,沒有一個是五兩的。其余的都是些散碎銀兩和銅錢。

  所有的捕快和食客又都看著她,想知道這位當地有名的神探師爺下面該怎麼辦。

  賀蘭冰柳眉微蹙,想了想,手中折扇一收,倒插在后脖領處,慢慢地往前,每過一張桌子,她都伸手抓住桌子提了提。一直走到櫃臺旁邊的一張桌子處,抓住一提之下,手突然定住了,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把桌子放下,撩衣袍蹲下身,往桌下一瞧,道:“掌櫃的,銀子找到了!”

  胖掌櫃驚喜交加,急忙跑了過去,哼哧哼哧費力地蹲下身,歪著肥腦袋往桌下一瞧,果然,一個藍色包裹,被一柄匕首當中扎在桌底!

  這四方桌四面都有小半截擋板,盜賊將包裹用刀子扎在桌底,站著坐著的人都看不見,除非蹲下身往里瞧,這才能看見。

  場外圍觀者都是一片驚嘆聲。

  胖掌櫃喜笑顏開:“是!是我的銀子沒錯!這藍布包我認得,是我包銀子的!哎呀我的銀子!”說著話,胖掌櫃要往桌下鉆,去取那包銀子。

  “慢著!”門外觀望人群中的司徒策高聲叫道:“你這樣亂碰證物,可就找不到盜賊是誰了!”

  賀蘭冰揮手攔住胖掌櫃,扭頭往司徒策瞧去:“你說什麼?”

  司徒策一手提著算命幡子,一手拎著現場勘查檢驗箱,肩膀上搭著算命先生的長袍,往前跨了一步:“身為捕快,呃——,身為刑名師爺,你不能只找到贓物,還得抓住盜賊,這案子才算破了!盜賊盜取贓物,會在贓物上留下痕跡,那是找到盜賊的重要線索,你們如果亂碰亂摸,破壞了痕跡,線索中斷,再要找那盜賊,可就難了!”

  賀蘭冰慢慢站了起來,折扇一張,走到門口,瞧著司徒策:“你是誰?”

  “我叫司徒策。”

  賀蘭冰掃了一眼他手里的算命幡子,還有肩膀上的長袍,淡淡一笑:“算命的?”

  司徒策一愣,沒等他回答,賀蘭冰卻好整以暇又道:“聽你剛才的話,莫非你也會破案?”

  “會!”司徒策又跨了一步,道:“我能在一炷香時間內,找到作案的盜賊!——如果賀師爺願意讓我試試的話。”

  賀蘭冰哦了一聲,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炷香?”

  “沒錯!”司徒策胸有成竹,既然盜賊還在店里,又發現了盜賊藏的贓物,就應該能提取到指紋,只要提取指紋與在場眾人一比對,就能找到盜賊。他攥著檢驗箱的手緊了緊,關鍵靠手里這寶貝箱子了。

  他瞧見賀蘭冰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便知道她並不打算讓自己一個陌生的算命先生來橫插一手,參與破案,當下朗聲道:“我破案的手段跟師爺有很大的不同,不知師爺有沒有興趣指教?”

  賀蘭冰道:“本師爺正忙著,沒空。你還是去算你的命掙你的銀子去吧!”說罷轉過身要往屋里走。

  司徒策仰天大笑:“原以為賀師爺心胸廣闊,卻原來也怕有高人蓋過自己啊,哈哈哈”

  賀蘭冰猛地站住,緩緩回身過來:“閣下,是來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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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09:44:00
第3章 異樣的光芒

  “不敢!”司徒策收斂笑容,正色道:“偵破案件,有什麼可以找茬的。素聞賀師爺破案如神,我很是仰慕,正好我也喜歡探究一些疑難案件,此番見到賀師爺在破案,斗膽冒昧想跟賀師爺您切磋一下破案技能,不想賀師爺誤會我找茬,既然如此,算我多嘴。告辭!”

  司徒策穿越過來半個月,已經學會了這邊的拱手作揖為禮,當下一拱手,扭頭轉身就走。

  這一招以退為進果然奏效,賀蘭冰柳眉一豎:“站住!”

  司徒策自然站住了,卻沒有回身。

  賀蘭冰道:“你想跟我切磋破案之技?”

  “是!”

  “你到底是誰?”

  “行走江湖的無名小輩而已。”

  “有路引嗎?”

  司徒策心里咯噔一下,鎮定自若道:“當然有!”

  他出聲之前已經想好,脫衣服讓自己保管的這算命先生應該有路引,說不得只能用來頂替一下了,好在古代路引只有姓名性別和外貌描述,卻沒有照片,自己跟那算命先生雖然年紀有差距,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說罷,他摸了摸肩上長袍的袖袋,他穿越過來這些天,已經知道古人穿長袍的東西不好放在懷里,一般都放在袖袋或者腰袋上,剛才那算命先生給自己長袍的時候,沒有發現有腰袋,應該在袖袋里。一摸之下,果然有張折疊的紙,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動神色,取出,見封面果然寫著路引二字,當下轉身走回,遞了過去。

  賀蘭冰沒有接,依舊凝視著他,緩緩道:“你想怎麼比試?”

  司徒策順勢收回路引,依舊揣進長袍袖袋里,拍了拍腰間破錢袋,道:“咱們賭個彩頭,我這里有四兩白銀,一炷香工夫,我找不到盜賊,算我輸,白銀給你,就這麼簡單。”

  賀蘭冰淡淡道:“原來閣下不是來跟我比試,而是來顯本事來了。”

  “呵呵,是討教。請賀師爺看看在下破案的技能,如能指點一二,感激不盡。”說罷拱手作揖。

  司徒策不亢不卑的態度,胸有成竹的氣勢,終于引起了賀蘭冰的興趣,道:“那好,在下拭目以待。——點上一只香!”

  胖掌櫃急忙找來一個小香爐,將一炷香點燃插好。圍觀的眾人見一個算命的跟衙門有名的女神探賀師爺叫板,心想這下有好看的了,一個個都很興奮地仰著脖子踮著腳瞧著。

  左司徒策邁步進來,放下手里的算命幡子和長袍,掃了一眼場中諸位食客,提著裝有檢驗箱的袋子,快步走到那發現贓物的桌子下面,蹲下身查看那贓物。

  一看之下,心中頓時一涼,他的設想是從扎贓物袋子的匕首手柄上提取指紋,然后跟場中食客指紋進行比對,便能找到罪犯。可是,這柄匕首的手柄,卻是用粗麻繩一道道纏繞起來的,一股股麻繩之間空隙比較大,手握在上面,雖然可能留有指紋,但是繩股的間隙會使指紋殘缺不全。即便提取到指紋,只怕可供比對的特征也不夠,無法作出同一認定。

  司徒策額頭有些涼冰冰的,若是以往,固然可以再想別的辦法,可是現在,話已經說得很滿,一炷香呢!古代的一炷香並沒有多久,這麼短時間如何能找到其他破案線索偵破案件?

  司徒策的目光落在了那包銀子的藍布袋上。從布料上提取指紋的辦法最常用的是502熏染法,但是這需要密封的熏箱。這麼短時間可沒辦法造出來。

  桌子邊上的指紋?沒有說服力!這是酒樓,誰都有可能碰到這些地方。

  他站起身,扭轉頭,便看見賀蘭冰寒著臉瞧著他。

  老天爺,這案子要破不了,別說丟人了,想在這鎮海縣靠破案混飯吃的夢想也就隨之落空了,更麻煩的是,自己剛才說的四兩銀子的彩頭怎麼辦?身上只有四文錢,難不成說自己說錯了,彩頭只是四文?

  司徒策腦海里轉得飛快。這不謀進先謀退也只是腦海一閃念的事情,他很快冷靜下來,讓自己的思緒重新回到案件上。

  ——這竊賊利用掌櫃的到門口看熱鬧的工夫,竊取了錢櫃里的銀子,要竊取銀子,必須走到櫃臺里打開錢櫃。錢櫃上一定還留有他的指紋!只要提取到不同于掌櫃的指紋,就應該是這盜賊的!

  司徒策提著麻袋快步來到櫃臺入口,正要邁步進去,忽然又站住了,他凝視著地面,——地面是夯實的黏土,非常平整光滑。盜賊會不會留下鞋印呢?

  如果能發現鞋印,比指紋更方便說明問題。

  司徒策學過刑事偵查學歷史,他知道,中國古代很早就使用掌印作為證據,在文書上加蓋掌印來進行個體識別。但是,中國古代的掌印識別制度,不同于現代意義的指紋識別制度,掌印識別是用掌印的大小,各指頭的長短印記來進行的個體識別,而不是比對上面的掌紋或者指紋。所以,如果自己提取到了盜賊的指紋,通過指紋比對進行破案,對于古人來說,缺乏說服力,因為古人還不知道指紋的特定性,不知道通過指紋可以進行個體識別。

  但是,由于古人是實行掌印識別,如果提取到了鞋印,通過鞋印進行識別,類似于掌印識別,對古人來說應該更有說服力,也更能讓他們相信。加之古代鞋子都是手工裁制,鞋底都是手工的,各種圖案花紋都有特異性,這個進行比對,古人更容易相信。

  想到這,司徒策蹲下身,取出麻袋里的檢驗箱,打開,從里面取出一付頭戴式照明燈,按動開關,昏暗的櫃臺后面立即明亮起來。

  站在門口的胖掌櫃的視線被櫃臺擋住了,看不見司徒策在后面做什麼,陡然間見到自己櫃臺里突然發出亮光,頓時嚇了一跳,忙要過去查看,卻被賀蘭冰攔住了。

  賀蘭冰也很驚奇,但是她忍住了沒有過去查看,也阻止了胖掌櫃去看,因為她知道,這算命先生敢于直接跟自己叫板,肯定有些本事,這突然的放光,或許就是他破案的法術。還是不要打擾的好,免得破不了案給他借口說是別人壞的事。

  司徒策慢慢趴向地上,斜著觀察地面可能留下的鞋印痕跡。突然,幾個明顯的新鮮的赤腳印進入了他的視線!

  赤腳印!這玩意可比鞋印更有說服力!只是鞋印,罪犯還可以抵賴說別人偷了自己的鞋子,而赤腳印就沒辦法抵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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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09:44:22
第4章 赤腳印

  司徒策立即從檢驗箱里取出灰鼠指紋刷,蘸取少許銀粉,將刷子豎起,在刷柄處輕輕彈了一下,使粉末均勻地散布在刷毛上,然后在那赤腳印上輕刷了兩下,立即,一枚完整清晰的赤腳印便顯露在了面前!

  他把指紋刷放回檢驗箱,又取出洗耳球吹掉赤腳印上多余的粉末,然后再取出大透明膠帶,輪式覆蓋在赤腳印上,按壓,然后輕輕揭起,再拿過黑色襯底,將膠帶貼在上面。

  司徒策把東西收好,站起身走出櫃臺,低頭看場中食客的腳,突然,他眼睛一亮,只見靠里一個座位上,坐著的一個小個子男人,便是光著腳丫子的。除他之外,場中其余人都是穿鞋的。

  司徒策笑了,扭頭瞧了一眼賀蘭冰,然后走到那人面前,道:“麻煩你,把腳抬起來,讓我看看你的腳底板。”

  “做什麼?”那人氣勢洶洶問道。

  “官府查案,請你配合!”

  “你說什麼?你一個算命的,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司徒策回頭看了看賀蘭冰。賀蘭冰對那小個子男人冷冷道:“按他說的做!”

  這男子似乎知道賀蘭冰的厲害,縮了縮脖子,嘩啦一下將桌上的碗筷菜肴掃到一邊,抬起腳,咚的一聲,擱在桌子上:“看吧!老子腳底板有花不成?!”

  司徒策將手中赤腳印膠帶擱在他叫旁邊,對比一瞧,不禁笑了:“沒錯,你腳底板還真有花!便是這花告訴我,你就是竊取掌櫃的銀子的盜賊!”

  此言一出,場中眾人都瞪大了眼,不知道司徒策拿著個什麼東西這麼一比,怎麼就知道這人是盜賊了。

  賀蘭冰也有些愕然,扭頭看了看那炷香,才燃了一半都不到,這破案也太快了吧,心中不信,折扇一張,邁步走了過去。

  那小個男人厲聲道:“你胡說什麼?剛才我在窗戶那看外面兩口子打架來著,何曾偷過銀子?你別血口噴人!”

  賀蘭冰也問道:“是啊,你如何認定他就是盜賊?”

  “師爺請看!”司徒策指著自己手里膠帶上的赤腳印,“這是我從櫃臺里地下提取的赤腳印,場中所有食客,除了他,其余都穿著鞋子,所以,這赤腳印只可能是他的!”

  “這是你從櫃臺里提取的?”賀蘭冰愕然,取過那膠帶,翻來覆去查看。

  “沒錯,我有辦法找到罪犯在現場留下的手印或者赤腳印,就算是鞋印,我也能提取到。這就是我破案的手段!”

  “哦?”賀蘭冰這次好生地看了看司徒策。

  那小個子聲色俱厲道:“憑什麼說光著腳的只有我一個?盜賊也可能脫了鞋進去偷銀子,出來再把鞋穿上啊!”

  “是有這種可能,”司徒策冷笑道,“不過,我從櫃臺里提取到的這赤腳印上有幾道裂口,而你的腳底板也正好有這幾道裂口,位置走向都一模一樣。別人腳上就算有裂口,也不可能跟你腳底板上的裂口一樣!不是你又是誰?”

  賀蘭冰掃了一眼膠帶上赤腳印的裂口和那小個子腳底板上的裂口,臉色一寒,緩緩點頭,盯著那小個子:“你還有何話說?”

  小個子抄起自己腳底板看了一眼,又瞧了瞧膠帶上赤腳印,臉色變了,放下腳,梗著脖子道:“你說這赤腳印是從櫃臺里取的,誰信你?又有誰聽過說能把人的腳印取下來的?呃?——你們說是不是?”小個子指著場中眾人道,又斜眼瞧著左少陽;“你這算命的,跑江湖搞鬼慣了,說不定是你偷偷從別處取了我的腳印,來這里誣陷于我!”

  場中眾人都瞧向司徒策,目光中也有些許的不信,這下,連賀蘭冰都緩緩點頭,瞧向司徒策。

  司徒策知道,自己來歷不明,一上來就跟賀蘭冰叫板,又冒出透明膠之類的明朝沒有的物品,難怪這賀蘭冰等人會生疑。當下微微一笑,道:“你沒見過不等于沒有!既然你們不相信,沒關系,你在櫃臺留下不止一個腳印,我還可以再提取一枚,就知道我有沒有本事提取腳印了。”

  這是確定這小個子是盜賊的關鍵問題,賀蘭冰必須搞清楚,當下點頭,對捕快們道:“把櫃臺搬開!”

  幾個捕快過來抬櫃臺,司徒策忙道:“小心點,別踩到里面!”

  櫃臺搬開,露出后面空地。窗戶的光亮立即將地面照得亮堂堂的。

  司徒策朝賀蘭冰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跟著自己趴在地上觀察,指了指那幾個赤腳印:“賀師爺請看,這里是否有幾個赤腳印?”

  賀蘭冰凝神一瞧,點頭道:“沒錯。這腳印就在銀櫃前面,你若能當著我面取下一枚,我就信你說的話!”

  司徒策微微一笑,如法炮制,用指紋刷再次提取了一枚赤腳印,兩個赤腳印一比對,一模一樣!

  那小個子臉色一變,抓起桌上一疊菜,劈頭蓋臉朝賀蘭冰砸去,隨即轉身,如燕子一般竄出窗外。

  他剛落地,便看見了賀蘭冰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緩緩回身瞧著他。

  小個子當胸一拳朝賀蘭冰搗去。賀蘭冰怒喝:“找死!”手中折扇劈出,正中那拳頭,耳輪中便聽到了骨折的哢嚓聲。

  小個子一聲慘叫,握著手腕。賀蘭冰更不怠慢,飛起一腳,將那小個子踢得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屋檐下的石階上,昏死了過去。

  捕快跑上來,抖鐵鏈嘩啷啷將他鎖上。

  圍觀人群叫著:“賀師爺好手段!”

  賀蘭冰扭頭望去,看見圍觀人群后面有兩人慢慢往后退,嘴角一聲冷笑,揚手一指:“把他二人拿下!”

  那一男一女轉身就跑,捕快們追上去,按倒在地,扭了回來,往賀蘭冰面前一慣。

  賀蘭冰冷眼瞧著那披頭散發還滿臉血污的女人,折扇一搖,道:“你們兩就是那對打架的夫妻吧?你們為何憑白跑到酒樓這里來打架,見到罪犯就擒便要逃離,所謂何故啊?不會是跟罪犯有所串謀吧?!”

  兩人打了個哆嗦,爬起來哀求道:“賀師爺饒命啊,與我們夫妻無關,全是他的事,他花了一兩銀子讓我夫妻到這里來故意打架,事成之后再給我二人一兩銀子,我們不知道他是盜賊,要偷酒樓的銀子,要不然,打死我們也不敢幫他的啊。”

  一邊說一邊磕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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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露一手

  眾人想不到這盜賊還另有同伙,而且賀蘭冰一眼便識破了他們,都是十分的驚詫和贊嘆,紛紛低聲議論著。

  賀蘭冰吩咐端來一盆冷水,澆在那小個盜賊臉上,片刻,那盜賊蘇醒過來,低聲呻吟著。

  賀蘭冰冷聲道:“你招是不招?”

  “小的招!”那盜賊哭喪著臉道,“小的在錢莊門口見酒樓掌櫃的取了三十兩銀子,便在后面跟著他來到酒樓,見他放在櫃臺的錢櫃里,便找他二人幫忙在外面打架,引得掌櫃的離開,小的借機溜進去偷了銀子,可是掌櫃的發現及時,讓伙計堵住了門,小的來不及走,便悄悄把銀子用刀子扎在桌子下面,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師爺的眼睛……”

  賀蘭冰道:“抓住你的不是本師爺,而是這位算命先生。”賀蘭冰轉身走到司徒策面前,拱手道:“先生好高明的破案本領。佩服佩服!”

  “哪里,師爺客氣了。”司徒策也拱手回禮。

  賀蘭冰從腰間取下錢袋,倒出一小錠銀子:“打賭我輸了,這是賠你的的四兩銀子。”

  司徒策搖頭道:“我並不是為了錢。”

  “哦?莫非先生另有所圖?”

  “嗯。”司徒策道:“我厭倦了江湖飄泊,也想報效朝廷,如果我的偵破技能還能入師爺法眼的話,希望師爺能收留我,鞍前馬后,供師爺驅策。”說罷,學著電視劇里古人的樣子,長揖一禮。

  賀蘭冰笑了笑:“先生想在衙門當差?”

  “是。”

  “那得看看你都有些什麼破案的本事了。”

  司徒策道:“破案的本事多了,說其中一樣吧,——就算不用‘蒼蠅撲血’,我也能找出哪一把刀沾有血跡,即使擦掉了血跡也能找到!”

  ‘蒼蠅撲血’的故事,是古代有名的法醫案例,有個人被某村村民用鐮刀殺死了,破案的官員便把這個村的鐮刀都收集起來放在地上,蒼蠅紛紛落在了其中一般鐮刀上,這鐮刀的主人果然就是那兇手,當即伏地認罪。據而找到了真兇。

  這個經典案例負責破案的賀蘭冰自然知道,不過,不依靠蒼蠅找到兇器,而且說明了就算是擦掉血跡也能找出來,這本事在破案中可太有用了,加上能提取罪犯的赤腳印的本事,當差破案綽綽有余。

  如果有這樣的人才幫助自己破案,那當真是如虎添翼,賀蘭冰不禁怦然心動,沉聲道:“你這不是戲言吧?”

  “師爺面前,又是關系破案的大事,我如何敢兒戲?”

  “你可敢當面一試?”

  “我正是這個意思。”

  “好!你要怎麼試?”

  “師爺拿幾把刀子到屋里,在其中一把刀子上面沾上人血,然后用布擦掉,看不見為止,拿來給我,我能找出哪一把上面有血。不過,因為我的手段是祖傳秘方,所以,我檢測的時候,不能有旁人在場!”

  “可以!”賀蘭冰點點頭,道:“那這樣好了,我讓人帶你到后房回避,我在這用刀沾血,然后送給你檢驗,你把檢測到的刀子拿出來,就知道你是撒謊還是真有本事了。”

  “行啊!”

  賀蘭冰將副捕頭叫來,讓他帶著司徒策到后面廚房等著,並監督他不要作弊。等他們走后,賀蘭冰從身邊一個胖胖的女捕快腰間抽出腰刀,走到那盜賊面前。

  盜賊嚇得魂飛魄散,跌坐在地:“師爺饒命!”

  賀蘭冰二話不說,一把抓起他的胳膊,橫刀一揮,在他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盜賊長聲慘叫。

  賀蘭冰冷聲道:“你敢對本師爺動手,沒有廢掉你這只爪子,已經算對你客氣了!你再鬼叫,就切下你一條胳膊來!”

  盜賊趕緊閉嘴,再也不敢吭聲了。

  賀蘭冰橫刀又是一下,割下盜賊的半截衣袖,小心地將刀刃上血跡擦干凈。然后放在一張桌子上,又叫其他捕快都把腰刀拔出來放在一堆。因為各人的腰刀的刀鍔處都刻有自己的名字,所以放在一起也不會亂。

  賀蘭冰叫一個捕快把刀子給廚房的司徒策送去。

  司徒策讓那監督自己的副捕頭等在門外,關上門。過了一會,他出來了,一手提著他的寶貝檢驗箱,一手拿著一柄刀,微笑著示意副捕頭拿上其余的刀跟他到前面去。

  到了前面大堂門前,司徒策倒轉刀柄,把那腰刀遞了過去:“師爺,這把刀上沾有人血!”

  賀蘭冰接過單刀,眼睛往刀鍔處一掃,不由驚訝不已,這柄刀,果然正是那胖女捕快的,也正是她剛才用來割傷盜賊手臂的那柄刀!

  賀蘭冰將刀子遞給胖女捕快,那胖妞接過,驚訝的尖叫起來:“哎呀,真是我的刀子,——你怎麼知道的?”

  司徒策笑而不答。

  檢驗血痕是現代刑偵法醫最常用的手段之一,也非常快捷簡便,只需要用人血紅蛋白檢測試劑條進行檢測,五分鐘內就能得到結果。而這些試劑條司徒策的現場勘查檢驗箱里都備有。

  賀蘭冰十分贊許地瞧著司徒策,緩緩點頭:“很好,非常好!”

  司徒策喜道:“那師爺答應讓我在衙門當差了?”

  “當然!不過……”賀蘭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體型單薄,文質彬彬,實在不適合當捕快,而且,三班衙役都屬賤業,一旦入籍,殃及三世。嗯——你是算命先生,應該識文斷字,對吧?”

  “是。”司徒策心中忐忑,既然不讓自己當捕快,卻不知道這賀師爺會給自己安排什麼工作。

  賀蘭冰沉吟片刻,柳眉一揚,道:“這樣吧,回頭我跟知縣大老爺保薦你,也當個刑名師爺,跟我一起破案吧。”

  司徒策大喜,這比當捕快可強太多了。急忙長揖一禮:“多謝賀師爺!”

  “我復姓賀蘭,名冰字芙蓉。你可以叫我芙蓉兄。”

  芙蓉兄?司徒策啞然失笑,忙又正色拱手道:“是,多謝芙蓉兄!”

  “嗯,你住哪里?”

  “我……,我剛到貴地,還沒住下呢。”

  賀蘭冰點點頭,將手中的那錠銀子拋給司徒策:“這銀子是輸給你的,你留著,去換身新衣服,收拾一下,以后安置住處啥的都需要用錢。”

  司徒策低頭瞧瞧自己破爛不堪的乞丐服,有些不好意思,現在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這錢也是先前打賭贏的,應該得的,忙謝了,把銀子揣進懷里。

  賀蘭冰道:“我回衙門,你收拾好了就來衙門找我。我領你去見知縣大老爺。”

  “好!多謝!”

  賀蘭冰帶著捕快,押著三個盜賊回衙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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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應聘

     眾人散去,司徒策興高采烈轉身,沿著先前來的路往回走,去找那算命先生。

  路上,遠遠便看見那算命先生滿頭大汗東張西望在找什麼,便笑道:“哎!算命先生,我在這!剛才我有急事走了,忙完了回來找你還東西呢。”

  那算命先生扭頭瞧見他,又驚又喜又是惱怒,小跑著沖過來,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長袍和幡子,怒道:“你這賊人!想偷我衣物不成?”

  自己剛抓了一個賊,現在卻被人罵作賊人,司徒策不禁好笑:“嘿嘿,我要想偷你衣物,還跑來找你作什麼?”

  算命先生想想也對,臉色頓和,胡亂拱拱手:“罷了,呃,謝了!”說罷,套上長袍。

  司徒策心情甚好,調侃道:“哎!你不是會算命嗎?掐指一算,料事如神,怎麼沒料到我會走?又怎麼沒料到我在哪里呢?”

  算命先生訕訕笑了笑,隨即板著臉正色道:“當然料到了,老朽已經算過,知道你在這一方,這不尋過來了嗎?——告辭了!”說罷,舉著幡子,搖著鈴鐺沿街走了。

  司徒策沿街尋找成衣鋪,這衣服現做來不及了,只能找成衣鋪買,好在他身材適中,成衣鋪里衣袍大多能穿,試過之后,買了兩套白袍,又買了兩套羅紗短衫,還有兩雙鞋子,兩頂帽子。還有一把折扇。這玩意是師爺必不可少的隨身物件。想著要當師爺,這衣料不能太差,所以挑好的買,便貴些,卻總共才花了一兩二錢銀子。

  店掌櫃見他買了這麼多東西,很是高興,送了他兩雙襪子,還有一根四方巾,這是夏天扎頭發用的,只不過司徒策現在頭發還沒長,暫時還用不上,但以后會用得著的。

  司徒策在這成衣鋪里換好了長袍,店掌櫃幫他將其余的衣物用藍布包了,司徒策還讓店里裁縫專門給自己的現場勘查檢驗箱縫制了一個棉布袋子,套在箱子外面,這樣便不引人注目了。

  收拾停當,司徒策拎著箱子和包裹,告辭出來,來到衙門外,向門房說了求見刑名師爺賀蘭冰。

  賀蘭冰已經給門房打過招呼,當下門房領著他來到后院,交給后院門房。

  古代地方府縣的掌印官都實行回避制度,不能在原籍任職,而是異地任職,而且一般都跨省任職,並且規定,不準與任職當地人成親,也不準在當地購買房產。知府、知縣等正印官在任職當地只能住在衙門內宅里。

  師爺是知縣私人聘請的幕僚,不是朝廷官吏,所以他們不用象六房書吏那樣每天在衙門前面的辦公室上班,而是在內宅里專門的書房履職。需要師爺處理的公文,都由前面書吏依照程序報送到內宅給師爺批閱,一般的師爺直接就批簽了,需要知縣定奪的,再由師爺轉報知縣大老爺。

  衙門兩道門房,一道是公共辦公區的衙門正門的門房,一道則是知縣老爺內宅的門房。因為內宅住著知縣的家眷,所以這個門一般是不開的,文件都從專門的小窗戶遞進去給里面的門房,再轉交給師爺。

  既然賀蘭冰這位師爺是在內宅辦公,找她自然要去內宅了。

  內宅門房也得了招呼的,立即點頭哈腰將司徒策領了進去,往內宅書房走。

  內宅也分兩塊,一塊是知縣和家眷的住宅院落,一塊是師爺們的住宅和辦公院落。因為一個知縣往往要聘請好幾個不同的師爺,所以這一塊院落還是很大的。

  門房領著他來的地方,便是師爺們的辦公區。

  賀蘭冰正在書房跟知縣說話,聽到門房通報,忙傳進來。

  司徒策提著東西邁步進了書房,便看見賀蘭冰和一個老頭坐在哪里,那老頭一個紅通通的酒糟鼻,瞇著一雙似乎很難睜開的小眼睛,穿著一身官袍,戴著一頂烏紗帽,兩只翅膀忽閃著。

  賀蘭冰站起身,介紹道:“東翁,這位就是我向您推薦的,擅長破案的算命先生司徒先生。——先生,這位就是本縣父母官,蔡釗蔡知縣。”

  司徒策急忙上前拱手一禮:“拜見知縣大老爺。”

  蔡知縣急忙起身還禮:“先生免禮,適才賀先生盛贊司徒先生破案神技,極力推崇,學生很是仰慕,今先生願來幫襯學生料理政務,實為學生之幸。”

  知縣跟幕僚師爺之間不是簡單的雇傭關系,因為聘請的師爺大多是讀書文人,又精通某一行的業務,他們能否盡職,關系到知縣的政績前途,所以知縣對師爺都非常的尊敬,一般尊稱對方先生,自稱學生,而不是擺官架子自稱“本縣”。因為知縣也是讀書人出生,科舉及第才能當的,所以師爺對知縣自然也不能托大,也是自謙學生,尊稱對方為“東翁”,因為師爺不是官,所以不稱對方為“大人”。

  司徒策對此不甚了解,忙拱手施禮:“不敢,我一定盡職盡責,協助賀師爺搞好案件偵破工作。”

  “太好了!”蔡知縣撫掌道,“不敢請問先生表字是……?”

  古代成年人特別是讀書人,除了姓名之外,還有字,有的還有號。比如諸葛亮,復姓諸葛名亮字孔明道號臥龍。字和號都是給別人稱呼用的,稱呼別人的字號是對人的尊重。所以知縣有此一問。

  司徒策愣了一下,現代人可不講究這些,是沒有字號的,只能臨時現編了,這還不能猶豫,便隨口道:“字柳川!”

  柳川是司徒策的故鄉,古人也有以自己的出生地為字的。

  蔡知縣拱手道:“柳川先生!”

  他身邊的條案上擺著文房四寶,還有一個大紅封面的聘書,當下提筆蘸墨,工工整整寫上了司徒策的名字,然后合上,放在桌上黑漆描金內襯錦綢的托盤里,那里另有兩錠紋銀。

  蔡知縣雙手托起托盤,道:“聘金每月四兩銀子,不知柳川先生意下如何?”

  司徒策穿越過來已經半月,對明朝物價已經有所了解,知道明朝一銀兩大概值人民幣一千元,每月四兩銀子,也就是工資每月四千,這已經不算少了,當下拱手道:“沒問題。”當下接過,取了聘書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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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機不可泄露

  蔡知縣道:“那好,就請芙蓉先生帶柳川先生到各處走走,跟大伙見個面吧。”

  賀蘭冰拱手答應,帶著司徒策出來,先到了隔壁書房,見到了一個錢谷師爺,是老學究的模樣,對司徒策執禮甚恭。又到了一間書房。賀蘭冰道:“這就是我們兩平日當班的地方了。——東翁為官清廉,俸祿不高,家資原也不甚豐厚,所以加上你,總共只請了三個師爺。一個錢谷,咱們兩是刑名師爺。”

  司徒策忙拱手道:“想必芙蓉兄在知縣大老爺面前多多美言了,要不然,知縣老爺錢財不多,是不會多請一個師爺的。”

  他這猜想倒是對的,原本知縣是猶豫的,只是聽了賀蘭冰描述先前偵破盜竊案的經過,又一再強調這位算命先生偵破本領不同常人,將來偵破案件大有幫助,能力保知縣政績,知縣這才點頭答應加聘他為刑名師爺。

  賀蘭冰卻沒有向司徒策表功,帶著他出了書房,來到隔壁,里面是一間屋子,有一張結實的木床,床上還沒有棉被,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幾個花架子和一個書架。賀蘭冰道:“東翁安排你住在這。”

  “多謝!那你呢?你住在哪里?”

  “我是本地人,家就在城里,我住家里。”賀蘭冰道,“錢谷師爺也是本地人,也住家里,白日來當班,傍晚散衙回家。”

  “這樣啊。”

  賀蘭冰出到門外,招手叫了一個小丫鬟過來,道:“她叫玲瓏,是負責書房沏茶倒水的侍女,她也住在這院子里,東頭那邊屋里,你有什麼事可以叫她。——玲瓏,這是咱知縣大老爺新聘的刑名師爺司徒先生。你要好生伺候。”

  “是,玲瓏拜見先生。”說罷,玲瓏福了一禮。

  司徒策忙拱手還禮。賀蘭冰又帶著司徒策來到內宅,拜見了知縣的夫人,然后到前院六房跟各房司房和書吏們一一見了面,大家對他都非常的客氣。

  接著,賀蘭冰又帶著他見了三班衙役,其中的快手也就是捕快,介紹的最詳細。

  經過介紹,司徒策知道,這縣衙里捕頭名叫石猛,原先是個獵戶,箭法很是了得,特別擅長追蹤,副捕頭姓蕭,因為出生市井,三教九流都有朋友,動作敏捷,人送外號叫“耗子”,加上姓,都叫他“小耗子”,本名倒是很少有人提起了,他對這外號卻也不惱,坦然受之。

  先前跟賀蘭冰前去偵破酒樓盜竊案的捕快們,早已經把這位新來的刑名師爺特別的偵破手段有鼻子有眼地給其他人描述了一番,都預測這人一定會得到重用,所以司徒策一來,其他人都很巴結。不用賀蘭冰安排,衙門僅有的兩個女捕快便主動來司徒策這里幫忙收拾。

  這兩個女捕快,一個姓殷,就是先前賀蘭冰用她的刀割傷盜賊讓司徒策進行測試的那個女捕快,因為長得胖,人送外號丫蛋,但是,據說她武功是縣衙捕快里最棒的,人很熱心腸,手腳麻利地幫司徒策把屋子打掃得干干凈凈,搶了小丫鬟玲瓏的活,弄得玲瓏撅著嘴老大不高興。

  另一個女捕快姓唐,因為說話甜膩膩的,人送外號“糖人”。她從家里斷了幾盆花來給司徒策布置房間,把個屋子弄得香噴噴的。

  胖女捕快丫蛋瞅了個空,抖著一身肥肉,瞪著一雙小瞇縫眼,笑嘻嘻低聲問司徒策:“師爺,你是咋知道的?”

  “知道什麼?”司徒策問。

  “是我的刀割了那賊人啊?——你明明一個人在后房,還有小耗子守著你,根本不可能作弊,我刀上的血也擦得干干凈凈的了,我親眼看見的,根本不可能分辨出來的,你是如何知道我刀上有血的?”

  司徒策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這話一般都是有些道行的人才會這麼說,丫蛋也以為司徒策是算命先生,自然是有些道行的,驚喜地道:“莫非,先生是算命算出來的?”

  司徒策一愕,隨即哈哈大笑。隨即更加神秘地道:“還是那句話,天機不可泄露也!哈哈哈”

  他這麼一笑一說,更顯得神秘莫測,那丫蛋是越發的信了,立即一臉崇拜地望著他,翹著大拇指:“先生,你可真神!”

  女捕快糖人正在廊下擺放花盆,聽到屋里笑聲,跑進來瞅著他們:“你們笑啥呢?”

  丫蛋忙把她扯到一邊,低聲道:“告訴你,先前司徒師爺查出染血的刀子,是算命算出來的。他可是個很高明的先生!”

  “真的呀?”糖人瞪大了一雙鳳目,“咋算的?”

  “我要知道就好了,我也可以當先生了!”丫蛋笑嘻嘻道。“以后反正他要破案的,咱們瞧著不就是了嘛。”

  “對對!”

  司徒策也懶得解釋,道:“我想上街買點鋪蓋被褥啥的,你們能領我去嗎?”

  “當然可以!”兩位女捕快一邊一個,帶著司徒策從后門出了衙門,來到街上,領他去了熟悉的店鋪,花言巧語說的人家店掌櫃低價賣給了司徒策一套鋪蓋墊褥。都由丫蛋扛著。司徒策見她毫不費力的樣子,也就沒要求自己來扛。

  想著要當刑名師爺了,明朝的刑事法律是必須知道的,司徒策又讓二人帶路,去了書鋪,買了一卷大明律,另買了一本正楷字帖和一些感興趣的書,明朝用的都是繁體,而且是豎行排列,所以必須得盡快熟悉繁體字和豎行寫字。

  兩位女捕快見他買了這麼多書,很是敬佩,兩人都不識字,對讀書人自然是十分崇敬的。

  東西送回去的時候,正好蔡知縣讓丫鬟來請司徒策去吃飯。

  由于賀蘭冰和錢谷師爺家在城里,吃飯都是回家吃,只有司徒策住在衙門,所以他的一日三餐都由知縣包了,由內宅的廚師做好,丫鬟玲瓏用食盒提出來給司徒策吃,兩葷一素一湯。還算豐盛。司徒策很滿意了。當晚的晚飯是知縣宴請,賀蘭冰和錢谷師爺作陪。酒宴規模不大,但很是溫馨,或許是司徒策穿越過來吃的第一頓像樣的飯吧,他感到很溫暖。

  酒宴之后,賀蘭冰和錢谷師爺告辭離開了,司徒策也回到了他住的書房院落。

  想著穿越過來半個月都住在城隍廟,今天終于能有一個像樣的住處了,他心中很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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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王老大殺妻案

  夜深了,司徒策卻毫無睡意,丫鬟玲瓏屋里的燈早已經熄了,累了一天的小丫鬟睡下了,司徒策卻毫無睡意。天很熱,他穿了中衣搖著折扇坐在廊下石階上,那石階是青石板做的,涼涼的,正好去暑。

  院落里靜悄悄的,除了墻角偶爾傳來的蟲子的叫聲,沒有風,甚至也沒有討厭的蚊子。

  院子里原來掛有一盞燈籠,司徒策嫌照著熱,讓丫鬟吹滅了,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月光。

  月光清幽如水,照在院落一腳的芭蕉樹上,影影倬倬的,可惜沒有下雨,要不然,雨打芭蕉一定很有感覺。司徒策搖著折扇想著。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院落中間,回頭看看那一排平房,最角落的一間,便是他的住處。

  住在辦公室里,這在現代社會是很讓人沮喪的事情,但是現在,司徒策沒有這種感覺,至少,他有了一個立錐之地。

  只不過,能扎下根還是被掃地出門,這得看自己的表現了。如果破案表現不好,這里恐怕就住不長久。

  夜色中,司徒策心潮澎湃,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案件。

  第二天一早,司徒策開始正式上班。

  他上班的地方就在隔壁,他進書房的時候,賀蘭冰和錢谷師爺都還沒有來,只有小丫頭玲瓏在打掃院子,見他出來,拄著掃帚笑道:“師爺,您早啊,還有半個時辰才上衙呢,你怎麼現在就要去書房啊?不出去走走嗎?”

  司徒策急著要盡快進入角色,微微一笑:“這城各處我都走遍了,也沒啥走的,左右無事,就看看公文唄。”

  “哦,那我給您沏茶。”

  說著,玲瓏很快沏了一壺香茶過來。她端著茶盤進了書屋,便看見司徒策傻愣愣站在書桌前,一方茫然的樣子,不禁奇道:“師爺,你在想啥呢?”

  司徒策苦笑:“我都不知道我該干什麼!”

  玲瓏莞爾一笑:“別著急啊,等賀師爺來了,她會給你安排的。平素里我見賀師爺,又要出去破案,又要埋頭寫文書,忙得腳都不沾地呢。我想啊,有的是你忙的時候。”

  “那倒也是。我先隨便看看吧。”

  玲瓏忙把茶壺茶杯放下,然后又出去院子里掃地去了。

  司徒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個卷宗看了起來,是個盜竊案,人贓俱獲,罪犯供認不諱,報請處刑的,這種案子依律處斷就行了,用不著自己忙活。又看另一個,是斗毆的,互有損傷,另一個被打斷腿了,也是報請處刑的。

  他連著看了幾個,大多是些盜竊案,還有傷害,搶劫,詐騙,也有綁架、強奸、兇殺等惡性案件,看卷宗數量不少,可見這鎮海縣刑事案件的發案率還是比較高的。不過這些都是已經破案了的,而且絕大部分都是當場擒獲罪犯扭送官府依律治罪的。估計那些還沒有破的案件的卷宗不在這里。

  他一個個卷宗仔細地看,想了解一下古代的案件類型和發案特點,為以后偵破案件積累相關資料。

  他看到一卷兇殺案卷時,定住了。

  因為此前看的案件,多是當場抓獲或者罪犯投案的,證據都沒什麼問題,可是這一件,不一樣。

  這案卷宗名叫王老大殺妻案。嫌疑人王老大被控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可是嫌疑人死活不承認自己殺人了。案發是在屋里,沒有第三人在場,也就是說,案件沒有直接目擊證人。更加麻煩的是,這案子還是時隔大半個月之后才發案的,屍體已經高度腐敗。

  唯一能證明是他殺的,是仵作檢驗發現屍體的牙齒變成了玫瑰紅色!而古代驗屍的權威著作《洗冤錄》上明確說了,這是縊死、掐死或者勒死的結果。宋慈的《洗冤錄》又是古代衙門審理案件的權威依據,當然也就順理成章地定罪了。

  所以,這案件嫌疑人被控掐死了她的妻子。可是,嫌疑人不承認這一點,只承認兩人發生過激烈的爭吵,有一些推攘,但是絕對沒有掐死她。

  這本卷宗很薄,因為嫌疑人一直不認罪,又沒有別的證據,這讓司徒策陷入了沉思。

  類似的案件在現代,一般都作為證據不足不移送起訴,但是,古代會如何處理,司徒策不知道。從案卷已經移送到刑名師爺這里這一點來看,說明已經進入治罪程序。因為案件審理一般都是先由刑房提出處理意見,然后報送刑名師爺,由刑名師爺復核意見之后,附加自己的意見,再報送知縣,知縣然后升堂問案,如果證據確鑿,擬出意見沒有異議(一般知縣都是按刑名師爺的意見處理)便可下判,然后根據權限上報復核審批。如果無罪,就當堂釋放了。

  明朝刑罰分五種:笞、杖、徒、流、死。基層的州縣一級衙門,可以直接決定處以笞刑和杖刑的小案件,這類案件州縣決定就行了,不需要上報。而知府可以決定需要判處徒刑的案件,省一級的提刑按察司可以決定流刑的判決。而死刑,則必須層報到大理寺和刑部,最后報請皇帝決定。

  古代刑事案件的被告人是沒有上訴權的,也不存在現代社會的檢察院之類的公訴機關和法律監督機關,案件都是由衙門自己偵破自己審理,然后按照終審決定權限上報。

  現在司徒策手里的這個案件,是丈夫殺死妻子,如果定罪,很可能會被判處死刑,也就是要層層報請知府、提刑按察司,大理寺,最終要報請皇帝決斷的,可是,這案子認定罪犯殺人的證據幾乎是一片空白,這樣的案子報上去,只怕不會獲得核準。當然,如果采用古代合法化的刑訊逼供的手段嚴刑拷打,或許最終能獲得所謂證據之王的口供證據,但是,這是非常危險的,一旦是錯案,那可就是錯殺的問題。

  司徒策將卷宗放在桌上,背著手在屋里轉了好幾圈,思索著這件事。

  突然,身后有人道:“這麼入神,在想啥呢?”

  司徒策吃了一驚,扭轉頭,便看見賀蘭冰,手里握著那把金色折扇,一襲白衣站在那里,正微笑著看著他。見自己的話嚇著他了,賀蘭冰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

  司徒策道:“沒事,我剛才在看你的卷宗,想一個問題,入神了。”

  “哦?”賀蘭冰走過來,掃了一眼桌上的卷宗,凝視司徒策:“這案子我剛看過卷宗,還沒有提審人犯,怎麼,你覺得這案子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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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09:51:41
第9章 玫瑰齒

  司徒策點點頭:“你覺得,這件案子證明死者被他丈夫掐死,證據充分嗎?”

  賀蘭冰道:“死者牙齒變成玫瑰色,宋慈《洗冤錄》已經明確說了,這是被縊死、勒死或者掐死的鐵證!單憑這一點,就能證明她是被人掐死的,而當時屋里只有兇手跟妻子兩人在家,並沒有外人,而死者自己是沒辦法掐死自己的,所以刑房的意見是定殺人罪判死刑。”

  “你呢?你覺得有把握嗎?”

  賀蘭冰緩緩搖頭:“說不好,死者明明是被人掐死的,而屋里又沒有別人,不是他干的,又是誰?”

  司徒策嘆了口氣,道:“沒錯,被縊死或者勒死的人,一般都會出現牙齒變紅,但是,屍體牙齒變紅,卻不一定都是因為勒死或者縊死!”

  “你說什麼?”賀蘭冰猛轉身,目不轉睛地瞧著他。

  “有部分屍體會出現這種赤色變,特別是保持頭低腳高姿勢的屍體,因為人的牙齒根部牙髓腔布滿血管,人死之后,屍體腐敗過程中,血液會滲入牙髓腔和牙質中,尤其是在潮濕和陰涼的環境,會使腐敗加快,導致血管里的紅細胞……”

  剛說到這,司徒策猛然打住了,他后面想說的是,腐敗會使紅細胞溶解,血紅蛋白游歷病擴散到牙髓腔及牙質中,從而導致牙齒便成玫瑰色。可是,這番解釋中涉及到的“細胞”之類的詞是現代醫學詞匯,古人不可能知道,說了對方也聽不懂,反而容易橫生枝節。

  于是,司徒策輕咳兩聲,說道:“反正除了縊死、勒死會有牙齒赤色變之外,有的屍體,雖然不是縊死或者勒死的,卻也會出現牙齒的赤色變。我看卷宗上說,這具屍體被發現時,是藏在后院菜地的地窖里,哪里很陰涼,從屍格畫圖看,也是頭下腳上的,最主要的,是屍體那時候已經高度腐敗,這具屍體就算不是被掐死,也有一小部分可能性會出現牙齒的赤色變!”

  賀蘭冰皺眉道:“我怎麼沒聽說過?我見到的屍體不算少了,可是也沒見到別的屍體會牙齒變紅啊!”

  “你看見的屍體,大多是新鮮的吧?”

  “是。”

  “嘿嘿,不是縊死的新鮮屍體是不會牙齒變紅的,只有已經高度腐敗的屍體才會,而且只有其中一小部分會這樣,這樣符合一些條件,比如陰涼潮濕,頭下腳上,高度腐敗等等。”

  “那我也沒聽過仵作說過啊。”

  司徒策笑道:“仵作一般也不會去專門注意牙齒的。反正我沒有騙你,我看過的檢驗過的屍體絕對比你多得多,這些是我以前親眼看見過的,你要是不信,咱們可以驗證!”

  “驗證?——如何驗證?”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自然是挖些已經腐敗的屍體出來看看就知道了。只要能找到幾具不是窒息死亡卻牙齒變紅的,就能說明問題了。”

  賀蘭冰道:“如果驗證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就證明死者不是被掐死的,那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這好辦啊,把她的屍體挖出來重新檢驗一下,或許能找到死亡原因。”

  “可是她已經死了一個多月了,屍骨只怕已經腐爛得差不多了。”

  “嗯,這倒是個問題,不過,不檢驗便不知道真正死因啊。”

  賀蘭冰搖著折扇在屋里轉了幾圈,最終站住了,道:“好!我去稟報知縣,請求在亂墳溝掘屍驗證你的話!”

  “亂墳溝?”

  “嗯,這是城東外十里的一處河溝墳場,埋葬的基本上都是因病或者饑餓而暴斃的無人收斂的流民,也有一些窮人買不起墳地,葬在那里。”

  古代很忌諱掘人墳墓的,掘人墳墓者依律是要治罪的,開棺驗屍也必須經過主人的同意,但是,無人收殮的流民墳墓,則不在此列,官府可以進行挖掘。

  這埋葬無名屍體的亂墳溝地勢低窪,夏季經常被洪水淹沒,本來是不適合做墳地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成為不需要花錢買墳地的亂墳溝。

  聽了賀蘭冰的介紹,司徒策知道,這塊亂墳溝地勢低窪陰涼,正符合出現牙齒赤色變屍體的條件,當即贊同。

  知縣蔡釗為官清廉正直,聽了賀蘭冰的話之后,沉吟片刻,也覺得如果司徒策說的是真的,那這個案子很可能就是一起冤案,必須搞清楚,當下準許在亂墳崗掘墓十處,看看是否有牙齒赤變者。並決定親自前往查驗。

  葬在亂墳溝的屍體,因為大部分都是無人收殮的流民,所以要報官,由官府仵作驗證確非他殺致死,才能收殮掩埋。所以賀蘭冰叫來了衙門仵作,讓他選十座新墳,要確定不是自殺上吊死的。

  幾個仵作根據他們的記憶,圈定了十座死了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新墳,開始挖掘。

  蔡知縣坐在一棵柳樹下的交椅上,搖著折扇瞧著。賀蘭冰和司徒策則頂著烈日,站在墳地旁邊瞧著挖掘。每挖出一具屍體,仵作都先查看一番,然后向兩位師爺報告。

  司徒策沒有上前親自檢驗,他要避嫌,免得被人說自己暗自動手腳。

  一具具屍體被挖了出來,都沒有變色的,待挖到第五座墳墓時,終于,仵作驚訝地叫道:“哎呀,牙齒真的是紅色的!”

  其他幾個仵作也跟著驚奇地叫了出來。

  賀蘭冰瞧了一眼司徒策,邁步走了過去,呀衣袖捂住口鼻,低頭觀瞧,果然,牙頸部和牙根部有淡紅色的顯現,賀蘭冰取出一塊棉布,繞在細枝上,在死者牙齒上用力擦了擦,還是沒擦掉。

  賀蘭冰扭頭看了看司徒策,見他鎮定自若站在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朝他贊許地點點頭,然后走到柳樹下,低聲將這個結果稟報了知縣。

  蔡知縣很是有些意外,瞧了司徒策一眼,告訴賀蘭冰繼續挖掘,把剩下五具也挖出來看看。

  賀蘭冰讓仵作照辦,挖出了剩下的五具屍體。結果,又發現了其中兩具屍體的牙齒變成了玫瑰紅色!

  這樣,十具屍體有三具牙齒變成了紅色,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賀蘭冰對蔡知縣道:“東翁,現在看來,司徒先生所說屬實,牙齒變色,並不當然就是勒死或者縊死啊,那麼,王老大殺妻案,便有可能是一起冤案。”

  蔡知縣緩緩點頭,摸了摸紅通通的酒糟鼻,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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