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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刑名小師爺[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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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08:54
第50章 靈堂的冷笑

  “什麼事?”司徒策問道。

  殷丫蛋道:“這人來找小悅要錢,小悅讓他等一會再來,他不干,嚷嚷著說她不地道,同是一夜,跟米二干一宿才收五錢銀子,跟他干一次就要三百文。而且拿了銀子還不找錢。我聽著不對,就問那人怎麼回事,小悅不讓那人說,被我訓斥之后不敢搭腔了,那人也是喝醉了,顛三倒四的說了半天才聽明白,就是米二死的那天晚上,大概四更天,他喝醉了回家路上,正好路過米二家那條巷子,見到小悅從米二家出來,他認得,就上去搭訕,說好了三百文一次,跟那人回家……,那個去了。走的時候給了小悅五錢碎銀子,讓小悅找,小悅說剛才米二給他的也是五錢碎銀子,找不開,讓他改天到花船來找她要。今兒個就是去找她要錢去了。”

  賀蘭冰聽罷怒道:“這賤人好大的膽,竟然敢撒謊騙我們!她明明是四更天就離開米二家的,竟然說是五更才走!其中一更是跟這人做那茍且之事!當人可惱!她人呢?”

  “我已經將她帶回來了,就在前衙呢!還有討債的酒客一起。”

  賀蘭冰怒氣沖沖往外走,司徒策和殷丫蛋跟在后面,來到前衙刑房的會客廳,小悅還滿不在乎地坐在哪里跟書吏們嬉笑,賀蘭冰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脖領,將她提了起來,嚇得小悅兩腳亂踢,氣都換不過來,翻著白眼,喉嚨里呵呵連聲。

  賀蘭冰重重將她往椅子上一慣,摔得她差點背過氣去。

  賀蘭冰一腳踩在她椅子上,金扇一拍小悅的腦門,冷聲道:“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敢再撒半句謊話,我立即把你投進大牢,你不信就試試看!”

  小悅揉著自己的脖子,驚恐萬狀望著賀蘭冰,聽她這話,趕緊連連點頭:“奴家再也不敢亂說了,求賀蘭師爺饒命!”

  “我問你,你到底是幾更離開米家的?”

  “四……,四更……”

  “為什麼說是五更?”

  “路上我遇到酒客,跟他回家做了一回,我不想告訴老鴇,免得要抽分子,所以就隱瞞了。”

  青樓女子接客,要按比例向老鴇上繳,而且一般都是大頭。這小悅路上接客,老鴇不知,她便想獨吞這筆錢,不給老鴇交。所以回去的時間上說了謊話。沒想到那酒客卻把他的謊話給揭穿了。

  她想不到賀蘭冰如此生氣,差點給掐死,賀蘭冰倒也不全是因為被欺騙而如此生氣,她生氣的主要理由,是發現小悅實際上是四更天離開米家,這一點有酒客幫忙證明,也就是說,小悅離開米家的時候,米二還沒有死,因為司徒策告訴賀蘭冰了,說米二是五更天左右死亡的。所以,小悅也就沒有了作案時間,這條最重要的線索就此斷絕,破不了案心頭堵,加上小悅的謊言,才讓她如此動怒。怒氣都遷移到了小悅身上了。

  賀蘭冰將酒客和小悅分開,分別進行了細節詢問,結果兩人說的都能吻合,並沒有編造的跡象,賀蘭冰徹底絕望了。

  賀蘭冰吩咐將小悅和那個酒客放了。苦著臉問司徒策道:“線索都斷了,怎麼辦?”

  司徒策沉吟片刻,道:“我想再去案發現場看看。”

  “不是看過了嘛?”

  “想再去看看,或許有一點靈感。”

  “那好,我陪你去。”這件惡性案件搞得蔡知縣可謂焦頭爛額,但是,他也知道兩個師爺是盡了心的,所以也沒怎麼責難,但是心急如焚。這一點也影響到了賀蘭冰的心情。她也很著急著想破了這個案子,可是現在所有的線索全部斷了,她也很焦急,問司徒策,司徒策卻說要去案發現場再看看。這個不是主意的主意,讓賀蘭冰嘆了口氣,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其實,案發現場他們已經看了很久了,幾乎每個地方都仔細進行了搜查檢查,再回頭去看,時隔幾天,真難相信還能找到什麼讓他們滿意的新線索來。但是,如果不去,又能去哪里呢?難道要把這件案子再束之高閣?放在沒破的那一大堆案件櫃子里去?

  賀蘭冰自然是不甘心的,看見蔡知縣那焦慮的眼神,雖然不訓斥他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再說了,眼見如此兇殘的兇案發生眼前,卻不能擒住幕后真兇,這讓他總覺得寢食難安,總得找點事做才心安。

  兩人悶悶不樂走在大街上,不時有認識的人向他們倆打招呼,司徒策還微笑點點頭,賀蘭冰卻板著臉仿佛沒看見。

  到了米二家,古人一般停靈七天才上山下葬,還沒到七天,院子里高搭涼棚,一口黑漆棺材停在院子正中,屍體已經入殮,只是還沒有最后蓋棺上釘。棺材后面是一副白布。寫著斗大的奠字。棺材前面擺著供品香燭,幾個孩童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用稚嫩的聲音哭嚷著。

  死者米二的渾家高氏,戴著重孝,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面朝著大門,不哭也不笑,呆若木雞一般。一對老夫婦拄著拐杖,坐在一旁的長條木凳上,低頭垂淚,幾個男男女女在一旁陪著。

  見到兩人進來,場中眾人都是一愣,那老漢認得賀蘭冰,拄著拐杖跌跌撞撞就過來了:“師爺!可是殺我兒的真兇擒到了?”

  賀蘭冰歉意一笑:“老人家,很抱歉,我們還沒有抓到真兇,不過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將兇手繩之以法的!”

  老婦也過來,攙扶著老漢,對二人勉強一笑,慢慢回到了凳子上。

  聽說不是有抓到兇手的消息,場中守靈的眾人臉上都是失望的神情,一個個該干嘛接著干嘛。司徒策發現,坐在蒲團上的高氏,嘴角似乎有一抹冷笑,這讓他很不舒服。

  兇案現場已經解封了,他們倆來到門口的時候,發現里面已經打掃得干干凈凈的,已經全然看不到兇案原來的模樣了。而且,此刻里面熱鬧非凡,擺著幾張大桌子,圍坐著的,大多是一些男子,桌上擺著下酒菜,一個個推杯換盞正喝得高興,且不管外面的喪事,高談闊論地說著話。

  司徒策皺了皺眉,他想不到會是這樣,他卻不知,只是當地的風俗,如果死者橫死,必然要進行熱鬧一番,好喧囂一下戾氣,鎮住鬼神邪魔。所以兇殺屋里才擺下酒宴。

  司徒策原本想靜靜地再在兇案現場坐一會,理一理思路,可是沒想到現場已經成了這個樣子,瞧見這一屋子里都停住了呆呆瞧著他們,便勉強一笑,轉身走出廊下,穿過院子,出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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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09:20
第51章 糕點

  賀蘭冰也跟著出來,道:“現在咱們去哪里?”

  司徒策扭回頭,望見靈前的高氏,也正望著他,二目一碰,高氏慢慢轉過了頭去。

  司徒策低聲道:“一直在兇案現場的,就是這高氏!”

  賀蘭冰也低聲道:“你懷疑是她干的?不對啊,你不是說,她個子太高,要是她打的話,會勾著帳幔的。而帳幔上沒有刮擦痕跡,所以不可能是她做的嘛?”

  司徒策道:“我不是懷疑她做的,而是懷疑她另有隱瞞!”

  “另有隱瞞?為什麼這麼說?”

  “雖然她一直說不在乎他的丈夫,但話語間可以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在乎,甚至為之心痛。——在一個讓自己心痛的男人跟另一個女人就在自己家屋子里鬼混的時候,你說她能安然入睡嗎?”

  賀蘭冰緩緩點頭:“我也覺得有些牽強,這麼說,她案發當晚,很可能聽到了兇手殺人的過程,只是她不願意說?”

  “她倒不一定聽到了兇手殺人,但是,很可能知道有誰來過,不管怎樣,咱們或許能從她嘴里找出一些線索來!”

  賀蘭冰道:“好!我再找她談談!”

  司徒策一擺手,道:“就這麼談沒用,她不會說的,特別是現在!”

  “為什麼?”

  “她要說早說了,她之所以不肯說,很可能是因為那個人也讓她牽掛,她不願意連累他。所以,咱們不找到這個人,她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啊?”賀蘭冰吃了一驚,“你是說,她……,她外面有野男人?”

  “倒不一定是野男人,或許只是他牽掛的人,她不願意讓這個人牽連進來,這個人或許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總之是她不願意牽連的人。”

  “很有道理!”賀蘭冰道,“那咱們就圍繞這高氏交往的人展開調查,或許就能找到這樣的人!”

  “嗯!這個人那天晚上應該來過現場,所以他的行蹤應當是說不清的。”

  “我明白了,我立即去查!”

  圍繞高氏身邊來往的人的查訪很快就有了結果,然而,這個結果並沒有讓他們兩人高興起來,因為,高氏平素很少與人來往,可以說大門不出二門邁的,跟她要好交往的人很少,而這僅有的幾個人案發當晚都有去處,而且都有不止一個人作證證明。都沒有作案時間。

  案件偵破再次陷入死胡同。

  賀蘭冰道:“算了,咱們不要跟她兜圈子了,直截了當找她問!我就不相信撬不開她的嘴!”

  司徒策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便帶著捕快跟著賀蘭冰再次來到米二家。

  米二已經下葬了,米二家的院子里已經消停下來,守靈時熙熙攘攘的人也沒了蹤影。偌大的院落空空蕩蕩的,敲開門,只有米二的妻子高氏一個人在家,兩個孩子還在爺爺奶奶家沒有放回來,而且說了,要留在那里上私塾,所以,偌大的院落便只有高氏一個人。

  高氏見到他們,似乎並不驚訝,面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沒有住正房,雖然那里已經收拾干凈,已經找不到半點兇殺的痕跡了,但是,她還是住在西廂房,或許這里才能找到內心的平靜。

  盡管她沒有把他們往屋里讓,賀蘭冰他們還是老實不客氣地自己進了屋子,各自找椅子坐下了。

  高氏歪坐在炕頭,沒有瞧他們,兩眼發直望著對面壘起的一疊鋪蓋,也不說話。

  賀蘭冰直截了當道:“高氏,我懷疑你說謊,案發當晚,肯定還有別人來過,而且你肯定知道誰來過,可是你不說。對吧?”

  高氏沒有言語。

  賀蘭冰開始把司徒策分析的一套又講給高氏聽:“這個人肯定是你牽掛的人,你不願意他牽連進來,所以沒有告訴我們,對吧?但是人命關天,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一定會把這個人找出來的!如果你能勸他投案自首,還能法外開恩,但是,如果你執意不說,我們一樣能把他揪出來,那時候可就沒有人情講了……!”

  賀蘭冰口沫橫飛地說著,高氏卻依舊一言不發,順手將炕頭的一盒糕點拿過,取了一塊送進嘴里,嚼了兩下,又停住了,皺了皺眉,似乎那糕點有些干了不好吃,扭頭看了一眼炕頭的垃圾桶,猶豫了片刻,卻將剩下的大半截放回了盒子。抬手正準備將糕點盒放回炕頭,忽又停住了,一轉手,將盒子放在了枕頭邊,拿過旁邊的針線筐,放在了糕點盒子上。

  賀蘭冰滔滔不絕說了好半天,見高氏還是一言不發,有些生氣,道:“我這等苦口婆心勸你,好歹你該說句話吧?”

  高氏淡淡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說了,那晚上天還沒黑我就吃了藥睡了,一覺到天亮,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殺死了,我不知道有誰來過。就這話!”

  賀蘭冰無奈地瞧了司徒策一眼。司徒策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賀蘭冰只好起身道:“你再好好把我的話考慮考慮,如果有什麼想說的,直接到衙門找我!”說罷,金扇一張,輕輕搖了幾下,又覺得郁悶,唰的一聲收了,背在身后,踱步出了房門。

  司徒策他們跟著出來,高氏卻沒有出來相送。一直出到門外,走了一截路,司徒策這才站住了,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咱們下一步去查一下給高氏賣糕點的人!”

  “賣糕點的?”賀蘭冰和蕭耗子等捕快都愣了一下。

  “對!”司徒策道,“如果你們剛才主意觀察高氏的反應,就應該發現,她吃的糕點已經干了,應該是很多天前的,可是她還在下意識地吃,很顯然她很喜歡吃。既然她很喜歡吃,這些天怎麼不買新鮮的?”

  “我們先前查訪,都說這高氏非常守婦道,平素很少與人來往,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家里又死了人,自然不會出門買了。”

  “不出門買,可以叫外賣啊,貌似糕點鋪可以送外賣的吧?”

  “可以啊!”賀蘭冰道,“不過,這跟這件案子有關嗎?”

  “你們沒有注意到嗎?”司徒策道,“高氏發現那糕點干了不好吃的時候,炕頭就是垃圾桶,她卻沒有扔掉,而是放回了糕點盒,這說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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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09:47
第52章 糕點的疑點

  “說明什麼?”賀蘭冰瞪著丹鳳眼問道。

  司徒策道:“這說明她對這盒糕點很珍惜!她把糕點盒放回去的時候,本來是準備放在炕頭的,可是她中途下意識地轉了方向,把糕點盒放在了身邊,還把針線盒放在糕點盒上?——一盒已經不準備吃的糕點,用得著這麼鄭重其事地放在身邊,還用針線筐蓋著嗎?”

  賀蘭冰眼睛亮了:“對啊!這說明她很在乎這糕點!又或者說,她在乎送那糕點的人,她把針線筐放在糕點盒上,是害怕別人看出什麼來!這麼說,送她糕點的這個人,就是她牽掛的那個人?”

  “很有這種可能!”司徒策道,“她這種下意識的動作,正好揭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那糕點已經干了,說明是數天前的,也就是說,這些天這個賣糕點的就沒有再來送糕點!或許是因為米二的死,擔心來了引人注意,兩下歸在一起,便知道這賣糕點的,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高氏牽掛的人!”

  “太好了!咱們這就去查!”

  賀蘭冰立即吩咐捕快們到附近糕點鋪查訪經常給米二家送糕點的人!

  查訪很快有了結果,而且令人意外——經常給高氏送糕點的,是相隔兩條街的一家糕點鋪的一個專門送外賣的小伙子,名叫羅仁。而且,在兇案發生之后,這羅仁就告假回老家去了。

  賀蘭冰立即部署抓捕,這羅仁老家在鄰近的縣。幾天后,捕頭石猛帶著捕快將羅仁抓捕回來,帶到了縣衙。

  賀蘭冰第一句話就問:“他招供了嗎?”

  石猛搖搖頭:“他只承認一直給高氏送糕點,也承認案發當天他給高氏送糕點,后來得知米二那晚上死了,害怕被人誤會,就回老家去了。”

  賀蘭冰道:“他肯定有所隱瞞!帶我去問他!”

  賀蘭冰和司徒策等人來到衙門大牢,羅仁已經被關進了大牢了,賀蘭冰吩咐將人犯提押出來。一見這羅仁,賀蘭冰便知道為什麼高氏會隱瞞不說了,因為這羅仁雖然個子不高,但長得很是英俊,年輕也輕,雖然一臉惶恐,卻掩不住颯爽帥氣。看來,這高氏跟這英俊的小伙子只怕有點名堂。

  賀蘭冰搖著折扇,慢慢走到他身后,拖長了聲音道:“說罷,你是如何殺死米二的?要是如實招供,還可免得皮肉受苦,要是不肯招供,只怕沒有你的好處!”

  羅仁惶恐道:“師爺明察,我是當真沒有殺那米二啊。”

  “既然你沒有殺他,那你為何逃走?”

  “我……,我是害怕,所以才逃走的。”

  “既然你沒有殺人,害怕什麼?”

  “我……,我去了那屋子,看到米二已經死了,所以嚇壞了。高姐姐說讓我走,我就跑了。”

  “究竟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是是!”羅仁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道:“高姐姐很喜歡吃我們糕點鋪的糕點,他讓我每隔一天就給他送一次糕點去,我一般都是下午去的。米二死的那天下午我也去送蛋糕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聽說米二死了,我因為去過他家,生怕衙門誣陷我殺人,所以就跑回老家去躲兩天。”

  “米二被殺時,你沒有去過兇案現場?”

  “沒有!我真的沒有啊!”羅仁蒼白的臉說道。

  “既然沒有,你跑什麼?”

  “我害怕,我真的是害怕,我聽說衙門捕快破不了案,經常誣陷……,呃,這個……,反正是害怕,我才跑的。是我想錯了。”

  司徒策冷笑道:“你這謊話變得也忒沒邊了,行了,我問你,那天你去米二家,穿的是那雙鞋?”

  “就我腳底下這雙。”

  司徒策瞧向他的腳,是一雙新布鞋,便道:“你把鞋子取下來給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案發時是否到過現場了!”

  羅仁自然不知道司徒策怎麼會有這種本事,依言脫下鞋子,遞給司徒策。

  司徒策接過鞋子,見這鞋子做工精細,鞋幫還繡有花紋,針腳細膩,顯然不是一般鞋襪鋪匠人批量制作的那種,而是有心納制的。再瞧鞋里,一雙鞋墊,大紅襯底,圖案繡的是一雙登高臘梅的喜鵲。神態旖旎,寧人遐想。

  司徒策淡淡一笑,道:“這鞋子,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

  羅仁搖搖頭,嘴角浮現一絲溫馨的笑意。

  這個表情立即被司徒策抓住了:“這鞋子應該是你的高姐給你做的吧?”

  羅仁愣了一下,慢慢點了點頭。

  司徒策瞧見了鞋幫里淡淡的暗紅色血污,道:“難怪沾了血也舍不得脫掉!”

  “沒有啊!”羅仁很緊張。

  司徒策沒有答,將鞋子倒轉過來一瞧,不僅笑了,鞋底的圖案正是兇殺現場發現的那雙大一點的鞋印圖案,他叫殷丫蛋將圖案拿來一對比,果然沒錯,便將圖案和鞋底遞給賀蘭冰。

  賀蘭冰一瞧之下,對羅仁怒道:“你這廝敢撒謊騙我?這是我們在兇殺現場發現的鞋底印!跟你腳底鞋印一模一樣,說明你當夜去過現場,還踩了血,留下了血腳印!你洗沒有用,可以洗掉血,卻洗不掉你的鞋印!”

  羅仁低下了頭,身子輕輕發顫。

  “鐵證如山,你還不招供嗎?”賀蘭冰道。

  “我……,我招,我是去過那屋,踩了一腳的血,可是,可是米二真的不是我殺的!”

  “從頭說!”

  “好好!那天下午,我給高姐送了糕點,晚上,我又去了高姐家,是她叫我去的……”

  賀蘭冰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你晚上去做什麼?”

  “呃——”羅仁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解釋。

  賀蘭冰冷笑道:“行了,你不說我們也能想得到,是勾搭成奸吧?——兩對狗男女!這高氏還說得多可憐的,什麼丈夫不顧她,孤枕難眠,我呸!自己勾搭男人,還裝可憐!這種敗壞婦道的女子,有甚可憐之處?來人,去把高氏給我抓來!”

  捕頭石猛領命帶人去抓高氏去了。

  賀蘭冰用金扇敲了羅仁腦袋一記,怒道:“接著說!”

  羅仁漲紅著臉抬起頭,說道:“賀蘭師爺,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我跟高姐是清白的!”

  “哦?清白?兩人同床共枕一晚上還叫清白?”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啊!”

  “好!你說!”

  “高姐喜歡吃我們糕點鋪的糕點,就跟我們掌櫃的定了,讓人隔天給她送一次糕點去。月底結賬。掌櫃的就讓我去。”

  “什麼時候的事情?”

  “有大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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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10:10
第53章 不是那種人

  羅仁道:“我隔天給她送糕點,經常見她一個人偷偷抹眼淚,很少有笑的時候,我也知道她男人對她不好。那天,嗯,應該是半年前,那天下午我去給他送糕點,見他男人不在家,我就跟她說,既然不開心,為什麼不自己尋開心?高姐很驚愕瞧著我,說什麼意思?我,我就大著膽子抱著她說……,說我喜歡她,想跟她好……”

  賀蘭冰顯然不相信:“是嗎?是你主動找她?不是她勾引的你?”

  “不是的!真的不是!高姐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人!”羅仁梗著脖子說道,“她當時就猛地推開了我,還打了我一耳光,讓我滾出去,我跪在地上求她,說我是真的喜歡她……”

  “你喜歡她?她比你大那麼多?你會喜歡一個老女人?”

  “我是真的喜歡她,我覺得她好可憐,每次看見她流淚,我的心都像刀割似的痛……”

  “行了行了!別肉麻了!”賀蘭冰折扇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道“接著說!”

  “我跪著說了好久,她一直哭,說想不到我是這種人,欺負女人。我就賭咒發誓說我是真心的……”

  “行了!”賀蘭冰厲聲道,“別說這些肉麻的了,接著說后面怎麼了?”

  “后來她說可以原諒我,讓我走。隔了一天,我又去給她送糕點,以往她都是讓我進屋的,可是這一次她關著門不見我,只讓我把糕點放在窗臺上就走。我只好照辦了。就這樣,每次她都只讓我放窗臺上,也不見我。過了一些日子,我得了一場大病,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都是別的伙計給她送糕點的。那伙計回來告訴我,說高姐問起我來了,只說是病了不能去送糕點。高姐也沒說別的。后來,我病好些了,就接著去給她送糕點,這一次,她反倒讓我進屋了,遠遠站著瞧我,問我病怎麼樣了,我父母早死了,孤苦伶仃一個人,從來沒人這麼關心過我,我就哭了起來。她問我為啥哭,我說了,她嘆了口氣,說以后可以認她做姐姐,但是再不能做那種禽獸之事!否則永不見我。”

  賀蘭冰一直盯著他觀察,見他言談自然,並沒有編謊的樣子,又聽他說得動情,眼圈都紅了,覺得有些怪異,難道那高氏當真沒有跟這英俊小伙勾搭成奸?

  羅仁停了一會,接著說:“那以后,我去送糕點,如果他男人不在家,她就留我多做一會,說說閑話,我就盡可能找些開心的事情跟她說,見她臉上歡笑,我比什麼都開心。有一天,就是前不久,我去送糕點,又見她趴在床頭哭,我就問她怎麼了?起初她不肯說,后來我看見她臉頰上有傷痕,手臂上也有,就著急了,再三追問,高姐才說,今日有個女人抱著孩子來找他男人,說孩子病了,沒錢看郎中,讓他給點銀子,她男人不懶煩,把那抱著孩子的女人攆出去了。高姐就悄悄追出去問那女子怎麼回事,那女子哭著說她是高姐的男人在外面找的小,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一歲多了,一直不肯納她回家,最近又不給銀子過生活,現如今孩子病得很重,他又一直不去她住處,她實在沒法,這才找上門來,只想要點銀子給孩子看病。”

  司徒策一直靜靜聽著,聽到這,感嘆了一聲,心想原來古代也有小三,當小三的就是這樣,紅顏薄命,遇到良心好的,或許還能過上好日子,遇到良心壞的,只能嘆自己命苦。

  賀蘭冰怒道:“這米二既然外面找了小,又有了孩子,怎地不納回家?不納也就罷了,怎地不給人銀子生活?讓人孤兒寡母的怎麼辦?”

  羅仁感動地連連點頭:“可不是嘛,高姐聽了,拉她回來找米二,問究竟怎麼回事?米二也就承認了,卻說這女人不正經,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所以不願意納回家,也不願給她銀子。那女人哭著抱著孩子跪在地上賭咒發誓,說她清清白白一個女子,平生只跟過他一個男人,絕沒有讓第二個男人碰過,這實實在在是米家的孩子,她不求能收留她做妾,只求他看著他們的孩子可憐,給點銀子救孩子一命。說著抱著孩子磕頭,磕得額頭滿是鮮血,高姐說瞧這女子說的不是假話,既然都有了孩子,就納她回屋做個小吧。米二冷笑著說他怎麼做事不用高姐管,他在外面這麼多女人,一個個都納回家里,不得把家都吃空了?讓那女人趕緊走。不然就告官說她訛詐。女人哭了一場,抱著孩子走了。”

  賀蘭冰說:“如果你說的是實情,那這米二忒也可恨了點。”

  羅仁趕緊賭咒發誓,說自己說的句句是真,絕沒有半點謊言。

  賀蘭冰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們會查清楚的,你接著說!”

  羅仁道:“高姐想不到自己男人竟然如此絕情,就說了他幾句,說他不好生過日子,整日里跟那些女人鬼混,有甚好處。說的米二惱羞成怒,便打了高姐。高姐臉上、手上的傷都是米二打的,我氣得全身發抖,立時便要去找那米二理論。高姐攔住了我,說他們家的事情不用我管。我說你是我姐,欺負我姐甚過欺負我!她就求我說家里已經很亂了,不要再給她添亂。我這才忍住了。又過了幾天,——就是米二被殺的前兩天,我又看見高姐臉上手上有新的傷,就追問她,才知道為這件事她勸米二,又被米二暴打。我氣得再也忍不住,發誓一定要殺了他!高姐說千萬不可,讓我不要管她的事。米二被殺那天下午,我又去給高姐送糕點,高姐說,如果我晚上沒事,能否來她屋里一趟,她有事……”

  “能有什麼事,一定是耐不住春閨寂寞,找你排遣唄!”

  “不是的!”羅仁漲紅著臉道:“高姐真的不是那種人,那天我聽她說了這話,知道她不是想跟我怎樣,而是一定有事,所以我那天晚上天黑之后就去了,她只說今晚讓我陪陪她,她悶得很。然后讓我坐在椅子上,她斜躺在炕上,熄了燈,我要說話,她不讓我說,就讓我這樣坐著,困了可以睡一會。開始我還頂得住,坐到下半夜,我實在熬不住了,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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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說謊

  賀蘭冰問:“你沒聽到什麼動靜嗎?”

  羅仁道:“聽到了,天黑的時候,米二就帶著一個女的回來的,然后在正屋鬼混,我聽到他們浪笑,黑暗中我聽到高姐的呼吸很急促,我知道她肯定很傷心很生氣,但是卻沒有辦法,我想勸她,可是高姐不準我說話,只讓我靜靜地這樣坐著,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知道她讓我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我照做了。米二跟那女的斷斷續續的折騰到深夜,我聽到膩味,又困了,就睡著了。后來,我被什麼聲音給驚醒了……”

  “什麼聲音?”

  “呃——,好像是撲通的一聲,什麼東西摔在地上似的,我醒過來注意聽,好象聽到有腳步聲出門了,我就趕緊起來,從門縫里往外看,正屋廊下有燈籠,院子里能看清的,可是沒看到什麼動靜。”

  司徒策插話道:“那時候是幾更?”

  “是五更,過了一會聽到了遠處有打更的聲音,是五更沒錯。”

  司徒策好賀蘭冰互望了一眼,司徒策忙問道:“你聽到那腳步聲,是男人還是女人的?”

  “這個說不準,因為聲音很輕,當時我剛睡醒,迷迷糊糊的也沒注意,我也不知道當時米二已經被殺了,我還以為自己迷糊了聽錯了,所以沒太注意。”

  賀蘭冰道:“你聽到動靜,怎麼不出去瞧瞧?”剛問完這話,賀蘭冰就覺得這答案顯而易見,——這羅仁是偷偷跑到人家媳婦房里來的,到底心虛,就算聽到什麼響動,哪里敢跑出去觀瞧?便把話一轉,問道:“你怎麼不搖醒高氏,讓她出去看看?”

  “我搖了,不過我感覺她好象壓根就沒有睡著,因為我碰她的時候,感覺他全身都在發抖,我以為她害怕,心疼,就輕輕摟住她,她立即掙脫我的懷抱,推開了我。我說外面好象有聲音。說是不是出去看看。她想了想,還是沒出去,我們倆又這樣坐著。又坐了一會,我說‘天快亮了,我是不是該走了?’她說等一等,她還是去看看再說。然后拉開門出去了,接著我就聽到她在正屋的叫聲,我以為米二又在打她了,氣得什麼都顧不得了,沖到了正屋,我一進去,看見高姐一個人站在那,——當時走廊一角掛有燈籠,屋里能朦朧看見人,我走過去想問她,就覺得腳下黏黏的而且有點滑,然后聞到一股子血腥味,我低頭一看,就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人,也不知道是誰,我嚇了一跳,就聽到高姐說:‘他,他死了,你快走!’我更是大吃一驚,蹲下身看,發現屍體全身是血,臉上還蓋了一塊藍色的手絹……”

  司徒策和賀蘭冰又相互看了一眼,司徒策插話道:“你進去的時候,死者臉上已經蓋有藍手絹了嗎?”

  “是的!”

  “你碰過沒有?”

  “沒有!”

  司徒策道:“我要提取你的指紋,就知道你碰沒碰過藍手絹了。”說罷,取來指紋印盒,提取了他的指紋,然后到了隔壁屋子關上門,從勘查箱里取出數據碼相機,調出藍手絹上發現的那枚指紋進行對比,果然不同,連紋路類型都不一樣。

  司徒策放好東西,轉身出來,沖著賀蘭冰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藍手絹上指紋不是他的。

  賀蘭冰對羅仁道:“你接著說,后來怎麼樣了?”

  “我看那屍體很像米二,但是臉是蒙著的,所以我蹲下身,大著膽子想去揭開那藍手絹看看到底是不是米二,卻被高姐一把拉住,把我拉出門外,讓我趕緊走,最好出去躲幾天。我那時候也慌了神,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便慌慌張張往外走,高姐追出來,讓我等等,然后回正屋里取了一包銀子出來塞給我。我那時也沒了主意,便逃出了米家,回到住處,天亮了之后,我發現鞋子上有血,就趕緊脫下來刷洗,完了曬干,然后穿著去跟掌櫃的告假,當天就趕回老家了。”

  司徒策問道:“高氏當時身上有沒有血?”

  “有血,身上沾有血污,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剛才進屋踩在血泊上摔倒了。”

  兩人問完,賀蘭冰吩咐將羅仁押下去先關著。問皂隸怎麼高氏還沒有帶到。皂隸說已經帶到了,只因兩位師爺正在詢問人犯,所以沒敢打擾,在外面班房候著呢。賀蘭冰吩咐將高氏帶進來。

  高氏進屋,一臉木然地站在那里。

  賀蘭冰冷聲道:“羅仁你認識吧?我們已經把他抓起來了!”

  高氏神情立即緊張起來,急聲道:“不關他的事!這件事與他無關,你們不能抓他!”

  “怎麼與他無關?”賀蘭冰冷笑道,“米二被殺那天晚上,他躲在你家里一整夜,你們兩做了什麼你們兩心里清楚!當晚米二就死了,而你的身上和米二的鞋子上都有血,鞋底圖案跟現場鞋印一致,證明你們兩都在屋里,不是你們兩殺死了米二又是誰?你們兩如何勾搭成奸,謀害親夫的?還不從實招來!”

  司徒策愣了一下,想不到賀蘭冰已經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推論也非常符合常理,羅仁雖然不承認有奸情,但是他腳上穿有高氏做的鞋子,還有那麼曖昧的鞋墊。案發當晚兩人又在同處一屋,說不清道不明。最要命的,還是兩人身上都有血跡,而且都承認當晚進了屋子,而米二被殺時又沒有旁人在,這不能不讓人懷疑是二人合謀殺了米二,雖然高氏身高證明她不太可能實施了行兇行為,但是羅仁的身高沒有問題。因此,賀蘭冰得出這個結論,邏輯上是說得通的,而且也有證據證明。

  高氏臉色慘白,薄薄的嘴唇輕輕哆嗦著,道:“我們……,我們沒有勾搭成奸,更沒有謀害親夫!”

  “羅仁都已經招供了!鐵證如山,你還想狡辯?”

  高氏顫聲道:“他承認殺人了?”

  賀蘭冰眼珠一轉,點點頭。

  高氏無力地扶住了墻壁,低著頭,片刻,有淚珠從她臉頰滑落,吧嗒掉在地上。

  賀蘭冰和司徒策互望了一眼,都沒有說話,靜靜等著。

  過了好一會,高氏才抬起頭,眼圈滿是淚花,道:“他在說謊,他想幫我頂罪,人不是他殺的,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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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10:57
第55章 案件還原

  賀蘭冰和司徒策兩人都是精神一振,賀蘭冰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高氏道:“沒什麼好招的,我恨他,所以想殺了他,晚上趁他睡著了,我就用鐵棍打死了他。就這樣。”

  賀蘭冰搖頭道:“不對,你的個子那麼高,如果是你打的話,會勾到帳幔的,肯定是羅仁打的,你從旁幫忙,沒錯吧?”

  “不是,與他無關,是我打的,我……,我坐在凳子上打的……,當時和他說話,拿了根凳子坐在床邊,他不理我,翻身接著睡,我氣急了,就拿起放在床腳的鐵棍猛擊他的頭,當時我是坐著的,所以沒有勾到帳幔!”

  “那為什麼床邊沒有發現凳子?”

  “我……,我殺了他之后,把凳子拿開了放在一旁了。”

  “你把凳子放在一旁?為什麼?”

  “我……,我覺得凳子礙事,就拿到一邊放了。”

  “你都殺完人了,還有什麼礙事的?”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當時很亂,就這麼放了。”

  司徒策插話道:“死者是躺在地上死去的,而且墻上有也有拋甩狀血痕,說明死者曾經從床上下來,並成站立姿勢被擊中頭部的,那時候,你是站著打他還是繼續坐在凳子上?”

  “是站起來打的,他一爬起來,我就站起來了。打了幾下,他就倒地了。”

  賀蘭冰問道:“羅仁呢?你殺人的時候,他在那里?”

  高氏遲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沒在我家,是第二天我告訴他的……”

  “說謊!”賀蘭冰厲聲道,“羅仁已經交代,當晚他和你在你屋子里過了一夜!而且是你叫他去的,你們兩在屋里坐了一夜!你為何說他沒有在你家!”

  高氏愣了,道:“這是他說的?”

  “當然!要不要叫他來跟你對質?”

  “不……,不用了,那天晚上,他是在我屋里來著。”

  “什麼時候去的?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天黑的時候來的,大概五更天走的。”

  “深更半夜的,他什麼會到你屋子去?”

  “我害怕,所以叫他陪我……”

  “你害怕?你不是經常一個人住在哪里嗎?有什麼害怕的?再說了,你丈夫跟別的女人就在正屋,院子里還有人,又有什麼可怕的。”

  高氏抬眼簾看了看賀蘭冰,低下頭,遲疑片刻,終于澀澀地說道:“我……,我喜歡他,晚上睡不著,所以想讓他陪陪我……”

  “嘿嘿!”賀蘭冰笑道,“好一對奸夫淫婦,還說你們沒有勾搭成奸,這不是招認了嗎!說罷,你們當晚還做了什麼?”

  “沒有做什麼,就靜靜地坐著,我只想讓他陪陪我。就這樣,別的我也不曾敢想。”

  “誰知道你們想了還是做了,這件事緩緩再說,你先說案子——你殺了人之后,讓他逃走避避風,是這樣的嗎?”

  “是的。”

  “你殺人的時候,他在旁邊嗎?幫手沒有?”

  “他沒有,他當時在廂房里睡著了。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死者臉上的藍色手絹,誰蓋的?”

  “是我,”

  旁邊司徒策聽了,皺了皺眉,手絹上的指紋不是高氏的,而且手絹上也沒有高氏的指紋,這就奇怪了,想了想,司徒策問道:“你打死米二用的鐵棍,從哪里拿的?”

  “為了殺他,我事先準備的。”

  “你從哪里準備的?”

  “我……,我買的。”

  “那家鋪子買的?多少錢?”司徒策窮追不舍。

  高氏顯然沒有想這麼細,想了想,道:“很久以前就買的,我忘了才那家鋪子買的了。”

  “不對,你剛才說了,你為了殺他,才準備的鐵棍。這麼說,你很早以前就準備殺他了?”

  高氏緩緩點頭:“從他開始跟別的女人鬼混開始,我就想殺掉他了!所以買了鐵棍。”

  “你把鐵棍放在哪里?”

  “就放在我住的廂房的炕頭下面。”

  “這鐵棍你用東西包了嗎?”

  “包?呃——,沒有,就是那樣的。”

  “鐵棍一端包什麼布之類的沒有?”

  “沒有。”

  “你肯定?”

  高氏瞧了司徒策一眼,猶豫片刻,才點點頭。

  司徒策對賀蘭冰道:“先把她關起來吧。”

  賀蘭冰吩咐禁卒將她押下去。人押走之后,賀蘭冰問司徒策:“你怎麼看?”

  司徒策道:“她在說謊,鐵棍一頭分明包了東西,才沒有留下血跡,因為兇手將包裹的布之類的帶走了,高氏看到的只是沒有包布的鐵棍,所以她說沒有包,從這一點看就可知她在說謊!”

  “可是,她說她是坐在凳子上打的,這可以解釋帳幔上為什麼沒有血跡這一點,先前我們也是因為這一點就沒有懷疑高氏作案,現在她自己的解釋完全可以說得通,那我們原先的推測就站不住腳了,——她坐著可以打死者的,說明她有作案的可能!那鐵棍上包有布這一點也是我們推論的,如果能找到合適的解釋理由,一樣可以證明她沒有說謊,人就是她殺的!”

  司徒策道:“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呃——,這樣吧,我們來做個測試,就知道人究竟是不是她殺的了!”

  “測試?怎麼測試?”

  “案件還原!”司徒策道,“就是讓高氏按照她自己說的方式用鐵棍模擬一次行兇過程,看現場遺留的血痕,是否跟她說的一樣。如果基本吻合,就證明人很可能是她殺的,如果不吻合,那就證明她在說謊。”

  “這個……,能還原嗎?”賀蘭冰從來沒有進行過這種測試。

  “試試就知道了!”司徒策笑道。在現代社會案件偵破中,司徒策他們刑警隊經常要進行這種模擬測試,以確認嫌疑人說的是否符合實際。

  司徒策吩咐捕頭石猛用布帶做了兩個顏料包,里面裝著棉花,用紅顏料水浸泡過,其中一個用木棍挑著,高度跟死者一樣。

  賀蘭冰和司徒策帶著捕快們押著高氏又返回了她家。家里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捕快傳訊她的時候,她已經把房門關上了,當下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屋來到院子。

  司徒策吩咐捕快將顏料包放在床頭,也就是發現床頭血泊的枕頭位置。司徒策讓人準備了一根跟作案的鐵棍長短輕重一樣的鐵棍,交給高氏,道:“你現在把你當時怎麼打躺在床上的米二的,重新照做一邊!”

  高氏遲疑片刻,道:“當時我很緊張,屋里又比較黑,看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麼打的,我已經忘了。”

  “你坐在凳子上打這一點,沒有忘吧?”

  “這個當然記得,我是說做當時究竟坐在床邊的什麼位置,我忘了。”

  “這個好辦,咱們就把凳子按照一般可能的位置擺放,多擺幾個地點,你一個個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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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11:18
第56章 兩個疑點

  于是,凳子按照可能的位置擺放了幾處,高氏分別坐下,然后用棍子多次擊打床頭沾了紅色顏料的包裹。沾了紅顏料的鐵棍隨著高氏揚起的鐵棍,將粘附的顏料在帳幔上飛灑,形成一道道的血痕。

  隨后,司徒策又把另一個用木棍挑著的包裹立在地上,也就是從墻上飛灑的血痕判斷死者應該站立的位置,讓捕快蹲在地上,手握木棍,再讓高氏站在墻對面,用鐵棍猛擊沾有紅色顏料的包裹。

  因為從案發現場墻上血跡的形狀判斷,墻上血跡是呈扇形飛灑的,由此可見,當時鐵棍擊中頭部是正側位右上方向左下方擊中的。

  司徒策讓高氏擊從各個不同的站立角度擊打之后,在墻上又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測試完畢,司徒策讓所有人退出屋外,說自己要用法術查看。于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司徒策關上房門,從勘察箱里取出微型數碼相機,調出兇案現場圖片,比對帷帳里和墻上的血痕,發現有很大差異,高氏擊打后飛灑的紅色顏料,跟現場血痕行走路線不同!

  也就是說,按照高氏的身高,無論是坐著,還是站著,擊打出的飛灑血痕,跟現場的都不一樣,由此可以推斷,死者不是高氏打死的!

  司徒策把賀蘭冰叫了進來,說了自己“做法術”查出的結果。

  賀蘭冰道:“既然不是她,那就一定是羅仁,我先前就懷疑是羅仁,把他也拿來測試一下吧?”

  “不行,測試只能印證人犯說的話是否符合常理,不能作為證據使用的。所以,如果羅仁不承認殺人,就算我們讓他進行測試,結果跟兇案現場一樣,仍然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因為個子差不多的人,擊打出來的痕跡都是差不多的,無法進行同一認定的。”

  賀蘭冰道:“要讓他承認也不難。”

  “哦,你準備怎麼辦?”

  “瞧我的就行了!”賀蘭冰神秘一笑,推門出來,吩咐將高氏押回大牢關押,然后回到大牢,提審羅仁。

  羅仁戴著木枷,坐在凳子上,有些茫然地瞧著他們倆。

  賀蘭冰將幾張供詞遞給他:“喏,看看吧,這是你高姐姐的供詞!她已經承認是她殺死她丈夫的,因為她對丈夫已經徹底絕望了。”

  羅仁顫抖著手接過供詞,諾諾道:“我不認識字……”

  “好,我念給你聽!”說罷,賀蘭冰將高氏的供詞讀了一遍。又給他看了畫押。

  羅仁臉色煞白,想了想,一咬牙,抬頭道:“高姐姐說謊,這件事不是她干的,而是我殺的!”

  “你?”賀蘭冰故作詫異狀,瞧了一眼司徒策,悄悄得意地眨了眨眼,“人是你殺的?”

  “是!”

  “那好,你說說怎麼殺死的米二。”

  “我前面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后來說謊了,那天晚上我坐在椅子上,假裝睡著,發覺高姐睡著之后,我就悄悄的起來,輕輕拉開門,然后來到屋里,米二沒有關門,我推開門進去,發現米二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我就用鐵棍猛擊他的腦袋,他爬起來想跑,我又打了幾鐵棍。他就倒下了。就這樣。”

  一旁的司徒策追問道:“鐵棍從哪里來的?”

  “鐵棍?嗯……,屋子里就有,我看見了,順手拿的。”

  “你既然準備殺他,為什麼不事先準備兇器?還要臨時在屋里找?你又怎麼知道那屋里有鐵棍?如果沒有呢?你又準備怎麼殺他?”

  面對司徒策一連串的追問,羅仁顯然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道:“我開始不準備殺他的,我只是想進去跟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讓他以后對高姐好一點,高姐很難得,他應該珍惜才對。我去了發現他睡著了,見屋角又有一根鐵棍,就臨時想跟他這種人只怕說不清楚,不如直接打死他算了,所以就動手了。”

  “死者臉上蓋的手絹呢?誰蓋的?”

  “是我,我看著他臉上血淋淋的,就拿了一張手絹蓋在他臉上。”

  “手絹哪來的?”

  “呃——,我自己的。”

  “你的?你用了多久了?”

  “很長時間了。”

  賀蘭冰在一旁直皺眉。等司徒策問完,吩咐先把羅仁帶回監牢。對司徒策道:“他已經承認了殺人,這就行了。沒必要問這麼多。”

  司徒策現在已經開始知道,古代審案,口供被稱為“證據之王”,只要有口供,沒有其他證據也能定案。這就使古代的刑偵人員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只要人犯招供,案件就了結了,所以,聽到羅仁供認是自己殺的人,賀蘭冰已經松了一口氣,因為羅仁的身高跟假定的兇犯是相符的,不會因為像高氏那樣身材太高而會擦碰到帳幔,也就說是,他的口供跟案發現場可以吻合,至于剛才鐵棍的來源問題,羅仁的解釋賀蘭冰也覺得是說得通的。

  司徒策搖搖頭道:“這羅仁好像在編謊!”

  “編謊?為什麼?”

  司徒策嘆了口氣,道:“這案子只怕沒這麼簡單。唉!怕就怕既不是高氏殺的,也不是羅仁殺的!”

  賀蘭冰一愣:“不是他們兩?那他們承認殺人做什麼?”

  “我擔心的是高氏誤以為人是羅仁殺的,因為感情原因,而願意替他頂罪。同時,羅仁也懷疑是高氏殺的,同樣的原因,也希望給高氏頂罪,這一來,他們倆都是冤枉的。”

  “冤枉的?”賀蘭冰狐疑道,“如果是高氏殺人真可能是冤枉的,但是若說是羅仁殺人,我覺得不冤枉。他的供述合情合理,沒有什麼大的破綻嘛!”

  司徒策笑了笑,道:“這案子還有兩個疑點沒有查清!”

  “兩個疑點?”

  “嗯,第一個,蓋在死者臉上的藍色手絹,上面提取的指紋,即不是高氏的,也不是羅仁的,那又是誰的?”

  “呃——,會不會是別人先留在手帕上,被他們倆拿來蓋在死者臉上。”

  “不對,羅仁說那手絹是他自己的,而且用了很長時間了,如果真是這樣,在手絹上我用法術肯定能提取到他的指紋,但是沒有!連一枚指紋都沒有!這就證明手絹根本不是他的!也不是高氏的,或者說高氏也沒有碰過那張手絹,因為手絹上同樣沒有高氏的任何指紋!這些我都用法術檢查過了。說明手絹不是兩人的,而且兩人也沒有碰過手絹!”

  賀蘭冰柳眉微蹙,緩緩點頭:“如果蓋在死者臉上的手絹不是他們兩的,那又會是誰的呢?又怎麼到了死者的臉上?”

  “這就是本案沒有查清的第一個疑點!第二個疑點,是羅仁提到的把他驚醒的撲通聲,還有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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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11:39
第57章 不是巧合

  賀蘭冰有些不以為然:“這個不算什麼,他自己也說了,他當時睡著了,驚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夢中聽錯了。所以當不得真的。”

  司徒策搖頭道:“這聲音能把他驚醒,應該就不是睡夢中的事情,而且,隨后他還聽到了腳步聲,這是他清醒之后聽到的,這再用睡夢來解釋就解釋不通了。”

  “這倒也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說明,案發當晚,除了他們倆和妓女小悅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曾經來過!”

  “這個人才可能是真正的兇手!如果這兩個疑點沒有查清楚,就草率定案,這案子是經不起推敲的!”

  賀蘭冰緩緩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咱們繼續查!——可是現在該怎麼查呢?”

  “提審高氏!”司徒策道,“將實情告訴他,她一定還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賀蘭冰道:“你如何得知她有事瞞著?”

  “很簡單,他既然喜歡羅仁,叫他到屋里陪她,為什麼不前不后,偏偏選米二被殺這一晚呢?”

  “或許是巧合呢?”

  “這也太巧了吧?就算是巧合,她叫羅仁到屋里,僅僅只是她說的,因為喜歡羅仁,而把他叫到屋里陪她一夜?兩人卻什麼都沒有做?”

  “這個,做不做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兩人瞞著怕出丑唄!”

  “不是!”司徒策搖頭道,“如果兩人真的勾搭成奸,按照一般的邏輯,作為一個女人,不可能知道丈夫在家,偏偏把情郎叫到家里來過夜!從高氏被米二毆打這一點來看,她在米二面前是弱者,管不了丈夫,所以不可能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再說了,她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守婦道的一個女子,怎麼一下子就把一個大男人叫到家里來奸宿呢?而且當夜丈夫還在家!這太不合情理了吧?”

  賀蘭冰臉色凝重,道:“沒錯,就算兩人勾搭成奸,也應該是在外面找地方鬼混,最大膽也應該是趁丈夫不在家的時候叫到家里來。絕無丈夫在家還叫來的道理。——這麼說,那晚高氏叫羅仁來,是另有隱情?”

  “對!這個隱情或許就是解開這件案子的一個關鍵!必須查問清楚。”

  “好!咱們再提審高氏!”

  “她要是死活不肯說呢?”

  司徒策沉吟片刻,道:“我想我有辦法讓她開口!”

  “什麼辦法?”

  “你的辦法!”司徒策笑道。

  兩人再次吩咐皂隸將高氏提押出來。司徒策道:“高氏,我們現在認定,殺人的不是你,而是羅仁!”

  高氏急聲道:“真的不是他,是我殺的,我都說了。你們不要冤枉好人!”

  “好人?”賀蘭冰道:“你們兩勾搭成奸,也算好人?他殺人,你也脫不了干系,一並都要處罰的!”

  高氏道:“那就處罰我一個人行了,怎麼判都行,砍頭都可以,真的與他沒有關系。”

  司徒策道:“你先別著急,其實我們也懷疑羅仁是冤枉的,你也一樣,人可能不是你們殺的,原因很簡單,你們說的矛盾百出,一些關鍵疑點都存在問題,所以,我們懷疑你們兩誤會了,都以為是對方做的,都想幫對方頂罪,其實,你們兩可能都不是真兇!”

  “啊?”高氏一聲驚呼,“你說什麼,不是,不是羅仁殺的?”

  司徒策緩緩點頭:“很可能不是,但是,現在他已經招供了,而且現場有他的血腳印,這就已經可以定案,一旦定案,他鐵定會被處死。你想幫他頂罪是做不到的,因為我們已經基本排除了你作案的可能,雖然我們懷疑他是冤枉的,但是,要想洗脫他的冤屈,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到真正的兇手!整個案發過程你都在院子里,你或許可以提供線索,幫我們找到真兇,只有這樣,才能救羅仁!”

  高氏原先一直很焦慮,對衙門的詢問不太耐煩,現在,心上人可能面臨死罪,不能不讓她重新審慎處理這件事了。

  高氏道:“我該怎麼幫你們找到真兇?”

  “你先認真回答我,那天晚上你叫羅仁去,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別說是你害怕,叫他陪你。這個理由太牽強!現在你必須實話實說,才不會誤導我們,才能盡快找到真兇!否則,倒霉的就會是羅仁!”

  “我明白了,我一定說實話。我叫羅仁去,是,是讓他幫我一起殺掉米二!”

  司徒策和賀蘭冰互望了一眼,心想這個理由還靠譜,賀蘭冰道:“為什麼要殺他?”

  “羅仁喜歡我,他對我很好,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好過,這麼體貼關心我過,其實,我期盼我的男人能給我的並不多,只要他真心對我好,哪怕他沒有錢,哪怕他是個小二甚至乞丐,只要真心對我好,我寧願跟他沿街乞討,風餐露宿,吃糠咽菜,心里也是甜的!”

  司徒策心里有些好笑,這種想法太天真了,要知道,只有愛情是不夠的,生存的基礎問題沒有解決,愛情之花遲早必然凋零。不過,對于戀愛中的人,尤其是女人這種情感動物,一旦陷入情網,什麼都不顧了。

  賀蘭冰道:“你少扯這些沒用的,說當晚的事情!”

  高氏瞧了她一眼,道:“我在說我為什麼要想殺他,不算是沒用的吧?”

  賀蘭冰一愕,道:“好好,算你對,你接著說!”

  高氏道:“這件事我想了很久,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我想過跟他私奔,但是,我不想過偷偷摸摸見不得天日的日子!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他的娘子!而他是不會休我的,我也不願意被休。所以,我必須殺掉米二!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死。不讓人懷疑到我的身上。那天下午,我讓羅仁晚上來陪我,就是想跟他說這件事,只要他同意跟我一起殺掉米二,我就死心塌地跟他一輩子!可是,他來了,我卻沒有勇氣說了……”

  “為什麼?”賀蘭冰問。

  “我想了很多,想到當初米二娶我時對我的好,想到我們的孩子,想到家人,如果我殺人的事情敗露,我死了,孩子怎麼辦?爹娘怎麼辦?孩子又會如何被人嘲笑?總之,我心亂如麻,瞧著他就坐在對面,卻怎麼都開不了口。一直到四更天,我聽到他找的婊子離開,我感到特別累,就昏昏地睡著了。其實說睡著了,也是半睡半醒的。所以羅仁一叫我,我立即就醒了。他說聽到了響動,讓我去看,我去了,才發現米二已經被人殺死了!我很害怕,我以為是我睡著的時候,羅仁殺的,因為他以前就說過,他要殺掉米二的。我以為是不是我的行為或者語言給了他什麼暗示,讓他猜到了我的心思,所以趁我睡著了殺了米二,我嚇壞了,所以拿了銀子讓他跑出去躲幾天。經過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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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12:15
第58章 野女人

  司徒策道:“你解釋了你為什麼把羅仁夜里叫到屋里陪你一夜的理由,我們也能理解,也很慶幸你及時懸崖勒馬沒有讓羅仁幫你殺人。不過,這些還是幫不了我們找到真兇,我現在需要你幫忙回憶一下,那天晚上你還聽到了什麼動靜?可以幫助我們發現兇手的線索?”

  高氏低著頭思索著,良久,道:“那晚上我迷迷糊糊的,隱隱聽到有啪啪聲,我半夢半醒的,好象夢見幾個村婦在河邊洗衣服,用洗衣棒擊打衣服,啪啪啪的。”

  司徒策心頭一凜,這應該就是兇手正在行兇時,鐵棍打在身上的聲音!高氏接著說:“當時我昏昏的,以為是做夢,所以沒注意。”

  司徒策道:“羅仁說了,當晚他聽到撲通一聲,好象什麼東西摔在地上,這才把他吵醒了,又聽到腳步聲,只是沒注意是男人還是女人的。這些聲音你聽到了嗎?”

  高氏慢慢搖搖頭,又用手指撐住額頭,皺眉思索,良久,突然道:“是不是摔倒聲我沒注意,但是好象是有這麼一聲來著,但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先前我說的聽到啪啪聲時,我還聽到另一種聲音,好像是用力時發出的聲音,那聲音是個女人的。”

  “女人的聲音?”司徒策喜道,“這就是了!你先前不是說你半夢半醒時好象夢見有幾個農婦在河邊洗衣,捶打衣服嗎?肯定是聽到這聲音,所以讓你夢見這情景!”

  “女人?”賀蘭冰皺眉道:“行兇的難道是個女人?從作案殘忍手段看,女人可做不出來這麼兇殘的事情吧?”

  司徒策笑道:“女人發起狠來,並不比男人差!”又問那高氏道:“你想想看,會是誰呢?”

  高氏搖頭:“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早就告訴你們了,而且這聲音我也不敢肯定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夢里產生的幻覺。”

  司徒策背著手在審訊室里轉著圈思索著,突然,他站住了,回身過來,對高氏道:“先前羅仁供述,說有個女人懷了米二的孩子,又得了重病,所以找米二要錢治病,這個女人是誰?”

  高氏愕了一下:“不可能是她吧?”

  “為什麼?”

  “她身材瘦小,只怕連雞都殺不死,還能殺人?”

  “我沒有說兇手就是她,只是多找一下線索,她究竟怎麼回事?”

  “她是米二在外面找的野女人!還厚著臉找上門來,我見她可憐,反正他不找這個女人也會找別的女人,與其如此,不如把她納回家里,反正她已經有了米家的孩子。而且,多一個女人守著,或許他會多顧一下家。所以我就勸他把這女人納回家,可是他不聽,說不要我管,還打了我,羅仁才生氣的。”

  “她住在哪里你知道嗎?”

  高氏搖搖頭:“是米二在外面養的野婆娘,我怎麼知道在哪里住?或許是哪個窯子里的女人吧!——不過不太像,看她那樣子,不像是那種破鞋。”

  “她長得什麼樣子?你能說說嗎?”

  “身材很嬌小,模樣嘛,馬馬虎虎,就是年輕,大概只有不到二十歲吧,——男人就喜歡啃嫩草!”

  “我請衙門畫師來,按照你說的畫出畫像尋找她,行嗎?”

  “可以啊,不過,她真的不太可能是兇手!她太小了,根本打不過米二——等等!對了,我忘了一件事,那天,就是米二被殺那天,我原本準備讓羅仁幫我殺他的,所以我把薛醫生給我開的藥加進了湯里,煮了一鍋藥膳雞湯。跟他說是滋補的,準備給他晚飯吃,可是他晚飯沒有回來,所以沒有吃,但是,那天我去廚房做飯,發現雞湯已經喝掉了大半,估計是夜里他們端去喝了。”

  “哦?”司徒策和賀蘭冰又驚又喜,“這麼說,半夜米二吃了那加了鎮靜安神的雞湯,熟睡了?”

  “應該是這樣吧。”

  “如果是這樣,那一個弱女子在突然襲擊的情況下,完全可能打死一個成年男子!——羅仁說過,這女人最后一次來你們家里找米二時,苦苦哀求他拿銀子救孩子,但米二拒絕了,女人絕望之下,曾經說過,要是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做鬼也不會放過米二的。有這事嗎?”

  “嗯,就是我勸米二納她回家那天,她這麼說來著,米二打了她,還打了我。”

  “這麼說,這女人心里很恨米二!”

  賀蘭冰道:“你懷疑是這個女人做的?”

  “一切皆有可能!”

  司徒策豎起一個指頭微笑道,“這個女人被米二始亂終棄,孩子病危米二卻不聞不問,她心中肯定有恨意,而且,他們倆都證實了,這女人當時曾威脅過做鬼也不會放過米二,由此可見,至少她有殺人動機!所以,咱們一定要找到她!”

  “那好,我馬上派人去找畫師!”賀蘭冰道。

  很快,衙門畫師趕到了,按照高氏的描述,畫出了那女人的相貌體態。經過高氏觀瞧,有七八分相像了。當下畫師又多畫了幾幅,賀蘭冰將畫交給捕快們,讓他們立即到各街道里坊尋訪此人。

  高氏曾預謀殺人,並為此采取了預謀行為,已經觸犯王法構成犯罪,是要處罰的,所以收監繼續關押。羅仁雖然很可能不是兇手,但是在找到真兇之前,他的犯罪嫌疑還沒有洗掉,所以也繼續關押著。

  時間過去了兩天,到第三天,負責查訪的捕頭石猛終于帶來了好消息,找到了這個米二養的“野女人”,名叫“姚七姐”。住在北城,只是,他們不方便帶來,得請兩位師爺親自去查訪。賀蘭冰很奇怪有什麼不方便帶的,可是捕快們支支吾吾的也不說。

  賀蘭冰跟司徒策騎馬跟著捕快來到了北城,在一個偏僻的街道里,就是這女人的家。

  這是一個小院落,很精致,門口有蕭耗子他們幾個捕快和地保、民壯守著,見到司徒策他們來了,忙拱手作揖。

  賀蘭冰道:“那女人呢?”

  蕭耗子道:“在院子正屋里呢。”

  賀蘭冰和司徒策邁步進了院子,來到正屋,門口守著的殷丫蛋笑嘻嘻道:“兩位師爺,你們進去的時候,最好小心點。”

  “小心點?什麼意思?”司徒策奇道。

  “嘻嘻,等一會你就知道了。反正一切小心就是!”

  賀蘭冰手里搖著金扇,挑開門簾,鉆了進去,里面是個大堂,擺著一張四方桌,兩邊兩把交椅,正中掛著山水中堂。左右是兩間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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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6 11:12:33
第59章 水袖

  聽到右邊一間有響動,賀蘭冰舉步走了過去,那廂房也掛著一張薄薄的門簾,賀蘭冰挑開了,跨步進去,突然,便看見迎面一道黑影朝自己面門砸了過來,賀蘭冰手中折扇一撥,將那東西撥開,啪的一聲,砸在旁邊門窗上,鼻翼間便聞到了一股屎尿味,另外還夾雜著什麼怪味。她扭頭一看,卻是一塊站著黃橙橙大便的小孩尿片,糊在門窗上,不禁哭笑不得。

  沒等說話,就聽到一個女子尖厲的聲音叫道:“滾!滾啊!不準碰我兒子!滾啊!滾出去啊!”

  賀蘭冰抬眼望去,便看見屋里正中站著一個女子,身材嬌小,面目清秀,只是披頭散發的顯得很有幾分猙獰,她手里抓著一塊尿布,瞪眼瞧著賀蘭冰,嘴里叫罵著,又一張尿布飛了過來。

  這一次賀蘭冰早有準備,不敢再用折扇去撥,急忙閃身讓開。司徒策道:“姑娘,別怕,我們是衙門的,是來幫助你的,不是要碰你的孩子!”

  這句話立即起到了作用,那女人停止了拋擲尿片,卻緊張地走到床邊,將帳幔拉了下來,把床遮得嚴嚴實實的,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警惕地盯著他們倆。

  司徒策一進來就聞到了屋里有一股熟悉的惡臭,不禁皺了皺眉,道:“姑娘就是姚七姐,是吧?”

  “是我!”

  “那你認識米二嗎?西城雜貨店的米二?”

  一聽到這個名字,姚七姐尖聲大笑起來:“他?如果我都不認識他,那還有誰認識他?這個鐵石心腸的衣冠禽獸!眼睜睜看著兒子病死,都不願意拿出一錢銀子救命的畜生!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啊!他怎麼這麼狠心?——你們說,還有誰比他更狠心的嗎?沒有了吧?連畜生都比他強!”

  司徒策盯著女子,一字一句說道:“米二已經死了,被人殺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這種人遲早會有報應的!老天爺不長眼,自然有長眼的人幫著老天爺收他!”

  “你就是那個長眼的人,對吧?是你懲罰了米二?!”

  姚七姐笑了起來,聲音很尖,刺得人耳膜很不舒服:“咯咯咯……,是我!是我殺了他!沒錯!我早就說過了,我兒子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他不相信,還說我有種就試試,我就試給他看了!我用棍子狠命地打,他站起來抓我,我還是狠命地打,打得他牙齒都掉了,臉也爛了,腦袋也爛了,我好開心!打打打!我就要這樣打死他!——讓他去陰曹地府陪我們的兒子去!我也要去的!我不會離開我兒子的!”

  說著,姚七姐猛地掀開床的帷帳,將床上一個襁褓抱了起來,緊緊地摟在懷里,臉上立即換成了無限的溫柔,望著懷里的襁褓,嘴里哼著柔柔的小曲,不時附身去親襁褓里的孩子。

  雖然屋里光線不太好,但是賀蘭冰眼尖,還是一眼看清了襁褓里的孩子,其實,那只是一具小小的腐屍,露在外面的,是一張已經有無數白森森蠕動的蛆在爬的臉,眼睛、鼻子和嘴都已經腐爛成了窟窿,可是她卻還緊緊地摟著,目光是那樣的溫柔,仿佛根本看不見孩子已經爛掉的臉。

  賀蘭冰心里打了個突,忙張開扇子擋住口鼻,道:“這孩子……,是你跟米二生的?”

  “是啊!你看他乖吧?他能用胖胖的小手抓我的臉哩,還能奶聲奶氣地叫我媽媽,眼睛好大,黑黝黝的,笑起來咯咯咯的,可甜了!”

  賀蘭冰見她微笑著望著那腐爛的嬰兒屍體說出這麼柔情的話,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又問道:“死者米二臉上的藍色手絹,是你蓋的嗎?”

  “是!那手絹是他買給我的,是我們的定情物!就是給我手絹那天晚上,我跟他私奔到這里,把身子給了他。現在恩斷義絕,所以我把帕子還給他!”

  賀蘭冰嘆了口氣,道:“你用什麼打死米二的?”

  “鐵棍啊!那鐵棍是他買給我頂門的,說怕壞人進來欺負我,讓我晚上睡覺關好門窗,那時候,他對我真好,天天陪著我,聽我唱歌,看我跳舞,——我跳的舞很好看的,他最喜歡我的水袖舞了,我跳給你們看!”

  說著,姚七姐將懷里的襁褓小心地放在床上,拉好帳幔,雙袖一抖,兩道長長的水袖從袖口飄蕩而出,在半空曼舞,隨著,姚七姐嘴里哼著曲調,輕歌曼舞,在屋里跳了起來,舞姿當真優雅,特別是那兩條長袖,就好像兩條白色的蛟龍,盤繞在她身體周圍,輕盈地上下竄動,隨著節奏盤旋起舞。煞是好看。

  司徒策看見的,卻是姚七姐那兩條長袖上斑斑的暗紅色的血痕!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兇器鐵棍上握著的一頭沒有沾上血污,一定是這姚七姐用水袖裹住了鐵棍,鮮血都沾到了他的水袖上了,鐵棍上自然沒有。打死米二之后,水袖隨著她走了,鐵棍上自然就沒有包裹的東西。

  在姚七姐抬腿秀舞時,司徒策看清她鞋底也有暗紅色瘢痕!如果那是血,想必這姚七姐殺人之后,沒有更換鞋子。

  等一曲跳完,姚七姐頗有幾分得意地瞧著司徒策:“我跳得好看不?”

  司徒策由衷說道:“真的很美!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美的舞蹈!真的!”

  “咯咯咯。”姚七姐抬水袖掩在嘴前,眼波流轉,瞧著司徒策道:“我唱歌更好聽,想不想聽?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一旁的賀蘭冰斷然道:“要唱歌要跳舞,到衙門大牢里去吧!你殺了米二,殺人償命!來人!把她拿下!”

  門外等著的殷丫蛋和唐糖兩個女捕快應聲沖了進來,上前抓住了姚七姐,抖鐵鏈把她給鎖上了,拉著往外就走。姚七姐奮力掙扎著,亂踢亂打,眼往床鋪嘶聲叫著:“我的兒子!我要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殷丫蛋啪啪兩下,卸掉了她亂抓亂打的兩手的肩骨,姚七姐雙手不能動彈,叫聲更加凄厲:“我的兒子……!把兒子給我!我的兒子啊……!”

  司徒策心中凄然,便想讓人把孩子屍體給他,可是,現在天熱,這才幾天,孩子已經高度腐敗,必須盡快掩埋,讓她抱著去監獄,總不是個事,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殷丫蛋把姚七姐帶出房門,唐糖正要跟著出去,卻被司徒策叫住了:“你替她收拾一些衣物帶去,幫她把身上那身衣服和鞋子換下來,交給我,上面沾有血跡,是證物,我要進行檢驗的。另外,再幫我提取她的十指指紋,我要檢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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