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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至愛]言咒師[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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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16:19
第三章:惡作劇(上)——猜拳的藝術

 
  人的智慧,可以讓任何簡單的事情變復雜


  小杜呆住了。

  盡管他已經猜到這個結局,但他還是沒猜中這個過程。

  十五局,整整十五局,簡簡單單的石頭剪刀布,言先生的戰績是十五勝,零負。

  長發女已經快將混合酒給喝得底朝天,言先生面前的酒杯卻仍一動沒動。

  “言……言先生真的是怪物啊!”小杜在驚訝之余,就連稱呼都從“臭屁言”改回“言先生”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猜拳贏了,僅此而已。”李靖穆笑著伸出了自己的拳頭:“你想不想和我試試?”

  剪子對布,布對石頭,剪對剪……只比了三局,小杜的最好成績也只是平了一次。

  “這……這是為什么……”小杜變得愈發迷糊了。

  “猜拳的藝術。”李靖穆神秘一笑道。

  猜拳,本應該是人類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決勝負的方法。

  不過當人將智慧參雜其中,就可以讓任何簡單的東西變得復雜化。

  而復雜化后的猜拳,就是人類武斗的最初形式:觀察,變化,制勝。

  石頭剪刀布,其實由動作的變化簡化之后,就變成了兩種:握拳,或是張開手指。

  所以猜拳的第一步,是在出拳的同時,注意對方手指的變化。

  當對方想出石頭時,拳頭會不自覺地收緊;而當對方想出其他兩種時,他的手在落下之前,拳上的肌肉就會自然松弛一些。

  相對的,你所要出的手勢,也就相對簡化為了布和剪刀。

  “……觀……觀察肌肉變化?”小杜瞪大了眼睛:“這也行?”

  “沒錯。聽上去很誇張,不過在經過一些時間的鍛煉后,這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李靖穆淡淡道:“尤其在對方灌了一些酒后,對于肌肉的控制力就會變弱,也會更容易判斷。”

  所以,這是一個只要開始贏,便會一直贏下去的賭局。

  “所以……你和言先生都經過了‘長時間的鍛煉’?長時間看著別人手上肌肉的變化?”小杜皺著眉頭總結道。

  “我是一個醫生,我的世界里只有這種東西。你在我眼里也只是639塊肌肉和204塊骨頭罷了。”李靖穆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說道。

  能把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說得平淡如水的,恐怕也只有和言先生處久了的家伙了。小杜打了一個寒顫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沒人關心言先生是如何學會這些的,即使連小杜也不關心。言先生會什么旁門左道,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在他們眼中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他們那頭聊得熱火朝天時,這邊的“酒精”戰爭也已經快到尾聲了。

  剪刀,又一次剪斷了布。二十勝,零負。

  長發女面前的最后一杯酒,也已經被喝干。

  喝過酒的人都知道,酒最忌諱混合飲用,因為不同酒種的混合,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毒素,即使是擅飲者都很容易便被其“毒”醉,而且喝混合酒宿醉后,第二天的頭疼也會翻倍,再翻倍。

  能連飲二十杯這樣的酒都沒有立刻醉死過去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事。

  她一定知道像現在這樣喝下去,明天她會被自己的頭疼殺死,或至少頭疼得自己想殺死自己。

  但她不在乎,她一點也不在乎。

  她只是喝著,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喝到她的長發中都飄散出了威士忌與龍舌蘭混合的古怪香味。

  “再接著來,我就不信我不能贏!”長發女打著飽嗝,拿著酒杯敲打著吧臺,之后還拿自己的頭往吧臺上砸,嘴里含糊不停地沖言先生吆喝著。

  言先生坐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的長發,眼神中難得地閃過了一絲溫柔。

  這時言先生正背對著李杜二人,而長發女正拿自己的臉砸著桌面,所以這一瞬的感情變化,並沒有被其他人所看見。

  接著,言先生做了一件更加不“言先生”的事。

  他輕撩起女子耳際的長發,然后湊身到了她的耳邊。

  “眠”

  第一次,那不屬于言先生的聲音,聽上去不再那樣低沉陰森。

  只可惜,唯一聽見它的人,已經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搞定了,她是你的了。”言先生將自己手上的酒杯順著吧臺滑到了小杜面前,然后起身抖了抖衣服便往外走。

  “怎么?不享受你的‘娛樂成果’了?”連李醫生都覺得有些詫異。

  “我只是想教教飛魚怎么玩罷了。”言先生說著拍了拍小杜的肩膀,也不管小杜“我叫昕宇,不是飛魚”的抗議,自顧自地說著:“這老小子剛才肯定和你說得花里胡哨的吧?別聽他的,猜拳你得聽我的,想贏就三個字:出剪刀。”

  “出剪刀?”小杜用眉宇擠出了“懷疑”兩個大字:“真的假的?”

  “這個你就要問富堅了。”言先生笑了笑,拿起掛著李醫生身旁的外套,便往門外走去。

  “福建?這個和福建有什么關系?”小杜還在為言先生的話困惑不已。

  這個時候,一直在一旁沒有插話的李靖穆,嘴里忽然沒來由地冒出了一句英文:

  “Been there,done that,and never do it again。”

  言先生聽到這句話,身形忽然頓了頓,然后頭也不回地,冷冷丟下了一句:“別說得你好像真的了解我似的。”然后便推門而出。

  “你剛才說的英文是什么意思?居然把那個姓言的都給氣跑了?教教我,讓我以后也有個辦法對付他!”小杜在一旁看得有些幸災樂禍。

  “等你年紀再大一些,你就懂了。”李醫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繼而笑道:“你也太忘恩負義了吧?他剛給你留下了那么一份大禮,你還想對付他?”

  小杜一愣,轉頭看向那趴在吧臺上打著鼾的長發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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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16:44
第三章:惡作劇(下)——醫生的惡作劇

  將色心放在嘴上說笑的人,其實是沒有色膽干事的老實頭。


  我們身邊都有像小杜這樣的朋友,大大咧咧卻又色欲包天。每次一看到美女,輕者眼睛發直,重者就立刻抹不開腿了。他們總吵吵著自己如何如何了解女人,但事實上他們的實戰記錄卻幾乎是全敗。

  這種男人似乎最不招女人的喜歡,但其實他們對女人的威脅性,絕沒有那些衣冠禽獸來得大。

  有色心沒色膽,就是對這類人最好的形容。

  這類人平日里會表現得異常沒心沒肺,好像恨不得是女人就上,但真當那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砸中他們,他們卻又會找盡理由退縮了。

  “哎,我才不會上臭屁言的當呢!”小杜的理由聽上去還異常合理:“他把人家灌醉了就尥蹶子跑了,我這時候要上,不成犯罪了?我才不上你這惡當呢!”

  沒膽惹事,卻也沒什么欲求,看似對生活總是忿忿,但其實卻安于平淡。像小杜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已經很少了。這恐怕也是為什么,言先生從來不找上他當“客戶”的原因吧?李醫生看著小杜自作聰明的臉,感慨地想著。

  “那你準備怎么辦?就這樣把她放在這兒?看著這么一個如花似玉,而且毫無抵抗力的小可人兒,你就不會有什么想法?”李靖穆還故意和小杜逗趣著。

  看著那秀麗的長發,那窈窕的身姿,小杜干咽了一口口水,“大義凌然”道:“你把我杜昕宇當成是什么人了?別瞧我平時那個樣子,我還是很有大是大非觀念的!等她醒了,就找輛出租車送她回家吧!”

  “恩,好一個大是大非的小酒保!”李靖穆從錢包里點出了好多張“老毛子”放到了吧臺上之后,忽然轉頭對著“酣睡”中的長發女子說道:“你聽到了沒?沒人想對你怎么樣,你可以不用再裝睡了。”

  “你在胡說什么呢,那女孩她已經……”小杜的話剛說到一半,下巴就忽地落到了地上。

  因為長發女子已經應言抬起了頭。

  小杜正好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神非常的明亮,而且其中沒有一絲的醉意。

  “真是的,還以為酒精有用呢!”女子還捧著頭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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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裝睡?”雖然神智很清醒,但酒勁兒畢竟有些上頭,長發女扶著發疼的腦袋問道。

  “我是醫生,一個人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在打鼾,我還是聽得出的。”李靖穆淡淡道。

  才怪咧,一般的醫生哪兒聽得出啊,是因為你是怪物才聽得出吧!一旁的小杜在心里拼命地這樣吐槽著。

  “哦?那你還看得出什么?”女子轉過身來面對李醫生,雙手用肘撐著吧臺,一對長腿若有似無地來回摩擦著,樣子看上去非常之妖嬈。

  但李靖穆就好像是沒看到似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你剛才喝酒的時候,臉一直沖著我們的放向,所以我無意中留意了一下你的眼睛。”

  這怎么會無意間留意到啊?要我說明明就是你一直在盯著看吧?小杜依舊只能在心里罵罵咧咧。

  “你喝酒的時候,瞳孔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但眼角卻已經起了血絲。”李醫生遠遠地指著女子比劃道。

  “……你的視力到底有多好啊?”小杜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的黃色內褲上印著維尼熊的圖案,”李靖穆答非所問地瞟了小杜的腰一眼:“下次出門前記得把褲子理理好。”

  小杜趕緊低頭提拉自己的褲帶,而李靖穆則繼續著他的分析。

  “如果是喝酒喝得眼睛充血的話,不可能瞳孔完全沒有變化,所以眼角的血絲並不是飲酒造成的,你也只可能是根本沒喝醉。”李靖穆不緊不慢地分析著:“那你的眼睛又為什么會充血呢?看你眼袋上撒的粉這么多,都沒有完全蓋住自己的黑眼圈和眼角的褶皺;還有你喝的酒越多,臉色越白,但臉上卻仍有很小的紅色點跡……”

  “綜合這些分析,我猜你是得了失眠癥。”李醫生最后總結道:“還是最嚴重的那種生理性失眠。”

  長發女先是一愣,接著坦誠道:“沒錯,我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著了,醫生你有什么辦法么?”

  長發女說著走到李靖穆的面前,一手輕搭上了他的肩膀,一手則柔若無骨地撫過他的胸膛。

  李靖穆倒是沒怎么樣,這頭小杜光是看著,就已經哈喇子快留了一地了。

  “如果你能讓我睡著,我很願意睡在你的床上。”女子嬌聲媚語道。

  李醫生笑著抓住了長發女按著自己胸口的手,很不客氣地用力一拽,將女子的手硬是遞到了小杜的面前。

  小杜剛想開口罵說李醫生不懂得憐香惜玉,但當他看到了女子手背上的針眼后,他還是閉上了嘴巴。

  “這不是吸毒者扎出的針孔,這是打點滴留下的痕跡。它們說明,你就已經去過無數次醫院了。”李靖穆語“婉轉”地拒絕道:“如果其他醫生沒有辦法的事,那我也沒有辦法,所以我也只好‘無功不受祿’了。”

  李靖穆說著將收一松,長發女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后,才無力地癱坐到了地上。

  “我雖然不知道你的病因,但我知道大白天酗酒,故意裝媚,甚至隨便跟哪個男人回家,都不會有助于你入睡的。”李靖穆蹲下身,輕撫著女子的肩膀,低聲安慰道:“但我知道有一個人卻可以。”

  “誰可以?”女人無奈地苦笑:“所有的藥片藥水我都試過,能找的心理醫生我都找過,即使把我打昏過去,我也只需要幾秒鐘就會醒過來。”

  她抬起頭,雙眼呆滯地望著李醫生:“你倒是告訴我,誰可以讓我睡著?”

  女人的這種眼神,言先生很熟悉,李靖穆也很熟悉。

  這是當人知道自己無藥可救時,心喪若死的眼神。

  李靖穆只是一笑,附身到女人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女人聽到他的話,先是一愣,然后茫然地看著李靖穆。

  醫生只是笑了笑,點了點頭,然后誠摯地拍了拍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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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和她說了什么?”小杜看著飛奔出去的女人的背影,難以置信地問道。

  “商業機密。”李醫生神秘的一笑,自己走到吧臺內,拿出了一瓶新酒。

  “這樣真的好么?”小杜看著哼著小曲心情大悅的李靖穆,忐忑道:“老言不是說,今天是他的休息日么?”

  而且貌似那個言先生對這個女的,似乎有些犯怵吧?就連小杜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李靖穆沒有理由看不出吧?

  “啊?誰說我讓她去找那家伙了?”李靖穆津津有味地品著新開封的酒,裝傻充愣道:“你別瞎猜啊!我只是讓她回家休息罷了,這女的如果‘一不小心’靠自己的‘運氣’找到了他,那也和我沒什么關系,你說是么,小杜兄弟?”

  “付錢的就是爺,”小杜看著李醫生晃動在指尖的幾張“偉人像”,機靈道:“我只看到那女的酒醒了以后自己離開了,其他什么也沒看見。”

  反正我又不是很了解你,那你一定不會為這個送上門的美女感到頭疼吧?就著杯中的美酒,李靖穆笑得特別開心。

  醫生的惡作劇,有時候也很可怕呢!小杜看著李靖穆的笑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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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六樓地獄

  常人永遠無法想象,一個普通的公寓樓內,藏著多少我們看不見的恐怖。



  言先生很不高興。

  難得他心情好,想不做生意去酒吧泡上一會兒(李醫生只是被他拉出來付賬的),逗逗那個小杜消遣消遣。

  卻沒想到,碰上了一個長發的女人,想起了一些不快的過去,壞了言先生的心情。

  當人吃慣了大魚大肉,難免會有見到紅燒油炸就惡心的時候。

  言先生也是,每天挑揀著一個一個的“顧客”,這樣挑肥揀瘦的日子過久了,也難免受不了那葷腥味兒。

  所以,言先生也會偶爾挑一個日子清湯掛面一番——當然言先生所謂的“吃齋”,也就是普通人的玩樂:喝酒,賭博,干架,又或是找一個女人。

  不過今天言先生“吃齋”的心情被這么一攪,已經蕩然無存了。

  哎~~~~呀,言先生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開始尋思去哪兒找一個倒霉蛋好好壓搾一番,來出這口不大不小的惡氣。

  “啪嘰”,一個奇怪的東西忽然從天而降,在言先生面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可當言先生低下頭,地上卻是空無一物。

  言先生皺了皺眉,瞇縫起雙眼蹲在地上仔細觀望了一陣,才模模糊糊地看見地上似乎有一個透明的形體——在不使用言咒眼的情況下,言先生至多也就只能看到這么多了。

  那東西有著和老鼠一般大的身軀,如果光看這身形,言先生差點還以為是碰到了一只食唾。

  但定睛一看,這東西的軀干旁,模糊地長著好多條細長如筷的腿。

  這樣子,看上去就好像是放大了不少倍的蜘蛛。

  “怒蛛?”不用“開”眼,言先生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是哪一種“怪”了。

  這種以普通人的怒氣為食的陰質生物,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言先生抬頭一望,方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棟公寓樓的樓下,而這棟樓五樓的某個房間里,正傳來男女尖聲的吵鬧,還有……還有……哇哦!言先生看到了從上空墜下的東西,趕緊向后一躲。

  在金屬撞擊石頭的聲響過后,一把亮閃閃的菜刀,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不是吧?這都行?”言先生又抬頭望向五樓的窗口,想見識見識夫妻吵架扔菜刀的都是何方神聖。

  “不好意思!”一個女人從窗口探出了頭,抱歉地和言先生打著招呼。

  這小妞才多大年紀啊?二十有了么?現在的年輕夫妻吵架,都興扔“小李菜刀”的?

  雖說這位家庭主婦的年輕貌美讓言先生的氣稍消了一些,而慌張的她將頭縮回窗內時撞到窗邊的樣子,更讓言先生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當頭掉下一個菜刀,可不是一個能讓言先生的心情陽光起來的好兆頭。

  對了,那只怒蛛呢?言先生再次低下頭尋找那只腹部長著京劇大花臉,背上有鋸齒狀鱗片的陰質蜘蛛。

  “哦,可憐的小東西!”言先生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因為那倒霉的怒蛛,從正當中被飛來菜刀給截成了兩段。

  雖然它本身是半透明的,不開眼也看不出有多血腥,不過看到地上有倆半截的東西爬來爬去,還是有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

  不沾陽氣的東西,即使能把它砍成幾段,是殺不死“怪”的。言先生低下身,沖著那兩截怒蛛分別吐了一口唾沫,沒一會兒,那個可憐的生物便化成一陣蒸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怒蛛雖然常見,不過這么大個頭的倒也是少有。言先生側頭看了看身旁的大樓,同樣不用是開眼,言先生都可以聞到這樓里傳出的陰氣的臭味。

  這棟大樓看上去這么普通,為什么會有比墓地還重的陰氣?言先生眉毛一挑,忽然來了興致。

  也罷,那就進樓看看,里面究竟再搞什么鬼。現在的言先生,正愁無處發洩,不管這陰氣的源頭是什么,它這次可要倒大霉了。

  不,實際上應該,“它”已經在倒霉了。

  因為早在言先生跨進這棟大樓之前,一個倒霉的女子,和一個藍眼的男人,已經到達了它的五樓。

  而當言先生走入這棟大樓時,樓上已經鬧騰得不可開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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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諭天明站在這棟看上去有些年頭的老式六層公寓樓的樓下,聲音木然地問道。

  “是啊?怎么了?”倒霉女問得十分忐忑,因為她注意到了,諭天明那張石刻的臉,在見到這棟樓的第一眼時,第一次有了些變化。

  他的眉頭大概往中間擠了大概0.01公分,嘴唇也微張了毫厘,接著便立刻恢復了原狀。雖然整個過程不到1秒鐘,但這已經是倒霉女從認識他到現在,見識過的最大的感情波動了。

  只不過是我住的地方而已,有沒有必要比看到我人的反應還大啊?倒霉女忽然覺得心理有些不平衡。

  好重的陰氣,諭天明多少有些驚訝,雖說他一聽說這女孩兒在家里碰上過的倒霉事,就猜到這里估計會有個把縛靈,但這么劇烈的陰氣,似乎不是一個縛靈可以發得出的。

  看來這次碰到的這個倒霉蛋,是一個大陰劫啊!諭天明又看了幾眼這個所謂的“倒霉女”,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這女孩兒既沒有陰陽眼,似乎也沒有什么其他的異能,只靠陰劫就能搞出這么大的聲勢?做人不能這么倒霉吧?就連諭天明都有些為女人的霉運感到哭笑不得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樣?”諭天明的沉默不語讓倒霉女愈發不安了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諭天明忽然答非所問地冒出了這一句。

  “唉?”這莫名其妙的一問更讓倒霉女不知所以然起來。

  莫非自己開始相信他了,結果他卻真的是一個神棍?警惕心又回來了的倒霉女,決定審慎地報出一個假名:“我……我叫阿梅,你問這個做什么?”

  “哦,也沒什么。”諭天明淡淡地說道:“只是如果你萬一受劫而死,我知道你的名字的話,會讓超度的過程進行的比較省事一些。”

  “啊?這么誇張?”“阿梅”張口結舌,她可從沒想過自己的住處會是如此兇險的居所。

  諭天明頂著那張天塌不驚的撲克臉,貌似安慰地說道:“你放心吧,你既然當時一個人都能活著下樓,現在有我,你應該可以活得下來。”

  “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忽然想到我還有其他的事,我還是先……啊!”找死的事,讓神棍去做就可以了,我吃飽了拿命和他去搏啊?阿梅剛想編個隨便什么理由便開溜,但這才剛邁開步子呢,諭天明已經從后面抓住了她的衣領,將她給“提溜”著拖進了公寓樓。

  “……我真的很倒霉。”知道抵抗無用的阿梅,再次無奈地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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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17:26
第五章:一樓.怒其不孝(1)——怒蛛巢穴

  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地獄,區別只在于是否知道自己身在其中。


  諭天明揪著阿梅剛跨進這棟大樓,就被撲面而來的陰氣給振得打了一個哆嗦。

  “我知道你非常喜歡這里,不過還是克制一點吧,阿暗。”諭天明低聲地自言自語道:“做正經事要緊。”

  又來了,這個什么阿暗到底是誰啊?每次聽到諭天明和這個“阿暗”說話,阿梅總會聯想到拿著木偶傀儡的殺人犯,或是什么一個腦袋里藏著好幾個人格的變態,自然就會有些心里發毛。

  而現在的阿梅,被諭天明揪著領子放到身前領路,唯一的后路也被這個很可能人格分裂的神棍給斷了,現在的她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這是那種很老式的住宅樓,一樓三戶並排而立,就是那種你想上一層樓,必須從每一個房門之前經過的“Z”字走道的公寓樓。

  這里的樓梯和走道都被寫滿了各式的小廣告,有做印章的,有辦證的,也有一針除百病的,各式各樣的漆色字印在了白灰色的墻壁上,那陣勢,真和電影里借了高利貸后被人追債潑過油漆后的景象有得一拼。

  “地獄也不過就是這副景象了。”諭天明看著眼前的“慘狀”,由衷地感慨道。

  “如果這里都是地獄,那街邊流浪的乞丐算什么?”阿梅不屑地哼聲道:“看不出你還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啊!”

  “不,我不是指那個,”諭天明的神色凝重(諭天明的所謂凝重,就是撲克臉比平時看上去更陰沉那么一點點)地將阿梅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指了指面前的101室的門道:“我是指這個。”

  阿梅疑惑地向前探視,那個101室的大門上那兒什么東西都沒有,他說的是哪個“這個”?但看到諭天明如臨大敵的神情(撲克臉上劃過了一滴汗水),阿梅並不覺得這是一個玩笑。

  只過了一小會兒,困惑的阿梅忽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一陣像是雨水打落到地面的叮咚聲,,又像是蟲兒鳴叫的悉索之聲,從面前這扇門的前后傳來。

  “那……那是什么聲音?”阿梅這回自覺地縮到了諭天明的身后,低聲問道。

  “就連你都聽得到了,那看來確實不動手不行了。”諭天明張開雙手,眼中又若隱若現地閃出了幽蘭色的光:“阿暗,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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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言先生剛跨進這棟大樓時,險些被那刺鼻的臭味給熏暈了過去。

  這股夾雜著陰氣的臭味如果是一般人聞到,可能也就當是隔壁那家的缺德小鬼又燒了什么古怪的東西,又或者是哪家人的垃圾又太久沒倒了,這種味道雖然有些惡心,但並不強烈。

  但在像是言先生這類擁有通靈體質的人鼻子里,這種臭味就像是濃氨水和發爛了三天的臭雞蛋混合的味道。

  這是陰質生命體的屍臭,而且只有成百上千個死“怪”,才會發出這么濃烈的臭氣。

  “開”

  言先生輕念了一聲,左眼放出了綠色的光芒。

  “唔,好慘!”在左眼的世界里,言先生看見的是一副屠戮后的景象。

  和這里的慘狀相比,方才那被截成兩半的那只怒蛛,恐怕已經算是它們這些同伴之中,屍首留得最全的了。

  看這東一條西一條的蜘蛛腿,這滿布走道和天花板的京劇花臉(怒蛛的腹部花紋),幾乎只有一兩只怒蛛還能看得出被撕裂之前的長相,其他的都變成了惡心的透明液體和碎裂的肉塊。

  這些常任看不見的血肉,一直延伸到拐角處101室的房門內。

  看著躺在地上那被從中間硬生生給打彎折的防盜門,言先生都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

  按照現下的殘局來看,動手的應該是一個至少是地鬼等級的縛靈——因為如果是驅魔者的話,會用陽氣將怒蛛直接化成青煙,也只有鬼怪的內斗,會讓場面變得如此難看。

  雖說怒蛛只是沒什么戰斗力的“怪”,但將如此數量的怒蛛瞬間全部用陰氣撕裂,這只地鬼的力量之大,雖然說不上前所未見,但起碼也是在前五之列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這棟大樓強烈陰氣的本來面目么?言先生推測著想。

  那這些在陰質體生物鏈底端的雜魚,估計也是被他的陰氣所吸引過來的吧?

  言先生跨過了地上的鐵門,沿著那只地鬼的行進路線,走進了101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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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阿梅看不到的戰斗,但她卻可以通過聲音聽到這場戰斗的慘烈。

  在諭天明身前到101室門口的這十幾步內,明明什么都沒有,但在這長十米不足,寬五米有余的狹長走道內,卻傳出了無數令人難以想象的聲響。

  阿梅沒有見過地鬼,她當然不會知道,那時而如海豚音一般的尖銳,時而又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的聲響,就是地鬼的“鬼哭”。

  她也不會知道,那發出如老鼠般叫聲的東西,會是成百上千的“怪”。

  但當老鼠的慘叫,物體被撕裂的聲響,還有液體飛濺的聲音參雜在“鬼哭”之中爆發出來,即使是阿梅,都會覺得有些惡心想吐。

  幸好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喧鬧,只持續了不到15秒,過道就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結束了?”現在已經是非常自覺地躲在諭天明身后的阿梅抖聲問道。

  諭天明沒有回答,只是走到了101室的門前,舉起了左拳。

  “阿暗,力”

  雖然這已經不是阿梅第一次聽到諭天明呼喚“阿暗”這個名字,但卻是阿梅第二次聽到諭天明用到這種聲音。

  這聲音空洞飄忽,卻又低沉陰森,和諭天明原本那死板木然的男中音完全不同。

  阿梅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諭天明替阿梅擋下急速撞來的卡車頭的時候。

  而當她第二次聽到這個聲音,她看見的是,一扇飛起來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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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17:49
第五章:一樓.怒其不孝(2)——追跡逐蹤

  只要用心看,你就可以看到過去——言先生定理,第六條。



  這扇鐵門是被人硬生生打飛的,言先生看著門框旁被扯斷的釘子,分析著當時的場面。

  地鬼不可能自己開門,看來他還有一個同伴,只有兇靈借人手,才會有一拳打彎鋼制防盜門的力量。

  鬼和人的搭配……總覺得好像很熟悉,言先生的腦中閃過了一個人影。

  應該不會是他吧?如果是他的鬼,不可能如此高調,將整棟樓都搞得烏煙瘴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這棟樓里有鬼。

  言先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繼續著勘察。

  綠眸掃過,屋內同樣是滿布著怒蛛的屍塊,狼藉一片。

  奇怪,這里明明就不是陰氣的源頭,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怒蛛?

  究竟是怎樣的人,會有這么大的怒氣,能吸引到如此數量的以怒氣為食的“怪”?

  “撲”,正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找尋陰氣痕跡的言先生,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地上居然還躺著一個人。

  一個長得像方塊似的人。



  “阿暗,把剩下的都給解決了。”諭天明用正常的聲線命令完,便自顧自地朝屋內走去。

  “等一下!”一直跟在身后的阿梅,忽然高叫著抓住了諭天明的手臂。

  諭天明轉過頭,疑惑地看著這個不安分的“魚餌”:“你做什么?”

  “你……你……你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阿梅一臉興奮地指著地上的鐵門,又蹦又跳地比劃道:“好厲害啊!你‘嘭’的一拳,這門就‘呼’的飛了,你這一拳得有多大的力氣啊?你是不是除了收鬼,還兼職賣大力丸的?還有……”

  諭天明看著嘰嘰喳喳個不停的阿梅,實在是有些驚訝(諭天明的驚訝表現:下顎微微向下張開約1公分,相當于普通人的“下巴掉到了地上”)。這個小姑娘的腦袋到底是什么構成的?剛才還怕成那樣,現在就已經完全忘記這回事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是誰在鬼哭狼嚎的?”101的主人從里屋里走了出來,看到了他家的慘狀(大門被打彎了躺在一邊,大廳里還傳來古怪的聲響),立刻罵罵咧咧起來:“媽的你們兩個狗男女,吃飽了撐的啊,拆我的家的門做……”

  這是一位也算是人高馬大,身高算來有七尺的話,起碼身寬也有六尺,長得像足一個方塊的中年男子。

  這“方塊男”氣鼓鼓地走到諭天明面前,撩起袖子就要干架。

  但這“方塊男”才剛擺好架勢準備揮拳,就被諭天明輕巧的一個斜跨步晃掉了重心。接著諭天明再是右手一伸一抓,便直接鎖住了這個“方塊男”的咽喉。

  而這時,男子也看見了諭天明的眼睛,那散著幽藍色波光的眼睛。

  被這藍光一照,男人那原本無底的怒氣,不知怎地忽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原來如此。”諭天明上下打量了男人幾眼,若有所思道:“原來是‘不孝’么?”



  言先生蹲下身來,仔細觀察這個昏倒在自己腳邊的胖子。

  腹部有個凹陷,右臉上有紅印,然后頭皮上有被扯出的幾絲血跡。

  言先生閉上眼睛,開始在腦中構架當時的畫面。

  這個人躲過了胖子撲過來的一抓,然后對著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這個笨胖子一定立時就疼得彎下了腰,接著,來人就抓著他的頭發硬是向后拉,胖子頭發吃痛,自然地抬起了頭,然后他便用另一只手的手肘,一下子把他打暈了過去。

  從傷勢分析出的大致情形應該就是這樣。言先生從幻想中回歸現實,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當胖子彎腰時,來人明明就可以直接打暈方塊胖子,為什么還要費力去扯頭發?

  ——是為了讓他抬起頭,通直食道,然后……

  “原來如此。”言先生恍然道:“原來是‘不孝’么?”

  在一拳打得胖子彎腰叫疼后,諭天明又毫不客氣地用力扯動“方塊男”的頭發,他剛一抬起頭,諭天明就發話道:“阿暗,幫我把‘不孝’給拖出來!”

  在諭天明身后,被忽然發生在眼前的打斗徹底驚呆的阿梅,這時才稍稍回了回神。

  她剛想開口質問諭天明這莫名其妙的打人行為時,卻感覺到自己的后頸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讓她一下子忘記了要說的話。

  寒意一閃而過,就像是有只鬼在經過她身邊時,在她脖頸上摸了一下一般。

  越想越冷,阿梅打了個哆嗦,決定還是乖乖地閉上嘴,不要惹上諭天明為妙。

  在阿梅感覺到頸后的冰涼后不到一秒,那肚子和頭皮都疼得讓人受不了的“方塊男”,也感到了同樣的冰涼。

  只不過他所感受的冰涼,是從喉嚨里傳來的。

  先是自己的嘴不知被什么力量給硬生生地掰開,接著他便感覺到那股冰涼從他的嘴伸入,進入食道,然后輾轉穿行到了胃。

  那感覺,就像是在做胃鏡,又像是有一只手直愣愣地從嘴巴揣進了他的肚子,在他的胃里翻找著什么似的不停攪動。

  男人想吐,卻又吐不出。

  終于,那不存在的手停止了動作。

  “它”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終于,男人吐了出來。



  “嗯……嗯?”方塊男似乎有些醒轉,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頭暈乎乎的問道:“發……發生了……什……”

  沒等胖子說完,言先生轉手一肘,敲在了男人那紅腫的臉上。方塊男連嗷都沒有來得及嗷一聲,就又暈了過去。

  不僅是怪,連“魔”都有,這些家伙都是被那對人鬼搭檔給吸引過來的?還是說,那人鬼搭檔是被它們吸引過來的?

  不管如何,事情變得更有趣了是一定的。言先生嘴角一撇,心情顯然比剛才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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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18:24
第五章:一樓.怒其不孝(3)——不孝有三

  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

  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

  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

  ——《孟子離婁篇>,趙岐注


  阿梅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就連“方塊男”自己,都無法相信眼前的東西,是自己吐出來的。

  不過他也不需要相信,因為那古怪的東西才剛離開他的嘴巴,諭天明就飛起一肘,將他送入了“夢鄉”。

  那帶著胃液從男人嘴里落出來的肉團,過了一會兒漸漸展開了身軀。

  這是一個身長足有尺余,身寬也有半尺,乍一看身形很像是吉娃娃犬的“生物”。

  最古怪的是,即使是毫無靈異能力的阿梅,也可以看得到它,而且看得非常清楚。

  正因為看得見,眼前的東西才更讓阿梅不寒而栗。

  雖然身體的其他部分長得很像是狗,但在最關鍵的臉的部分,這玩意卻長得極其令人作嘔。

  它並沒有“臉”,甚至沒有腦袋。

  在本該是腦袋的位置,長著一個大大圓圓的“大餅”,在那“大餅”之上,只有兩個像豬蒲扇一般的大耳朵和一個象鼻。

  惡心感和好奇心交雜的阿梅,又仔細地看了看,發現那圓圓的東西並不是“大餅”,那圓的中心,那象鼻的附近,有一個四方形的白色痕跡。

  這就好像……好像是阿梅經常在電視劇里看到的“銅板”。

  那對耳朵同樣也很奇怪,它們都是從中一折,就像是蚌殼一樣合了起來,只是偶爾才會張開。

  超大的銅板做臉,蚌殼一樣合著的豬耳,再加上一根歪歪扭扭的長鼻子,這不倫不類的搭配所產生的效果,遠不止“令人作嘔”這么簡單。

  “這怪物到底是什么鬼東西?”阿梅有些語無倫次地問道。

  “這不是鬼,也不是怪,”諭天明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后掏出一根短木棍:“這是‘魔’,是人的心魔。”

 

  在所有常人未知的生死之物中,“魔”是最特殊的一種。它不像“鬼”或者“怪”,甚至包括“妖”,它是唯一一種完全和亡者縛靈完全無關的靈質體。

  古語有云,魔由心生。

  所謂的“魔”,是從常人的情感之中,自然演變生成的的精神寄生體。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屬于自己的“魔”,而“魔”的大小,能力的強弱,則完全是由人本身的情感強度決定的。

  就像是絕世的大梟雄,身上的“魔”就要比常人大上百倍千倍。

  欲生魔,執妄生魔,愛恨生魔……只要是極之強烈的情感,都會派生出相應強勢的心魔。

  當魔的強度到達了一定的境界,便會反過來影響宿主的精神狀況,使之成為只為欲念而生的奴隸。

  這里允許作者穿越一下,拿第一卷的姜華來做例子吧。他就是典型的,被自己“性欲”的心魔反過來所控制的肉身傀儡。

  魔和人總是一體共生,相互影響,但最終獲勝的,往往總是魔。

  因為與人共生,其實“魔”非但不帶什么陰氣,反倒是極陽之氣形成的。

  所以,當用強烈的陰氣硬拖,確實是可以將“心魔”從生者的身體中拽出的。

  也正因為是陽氣所生,當魔在人體內時,並不會有固定的形態。但當它們被硬拽出人體之外后,便會擁有普通人也看得到的形體。

  其實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無法左右宿主意志的弱小的魔,在離開人體后根本來不及成形就會死去,而那些讓宿主成為行屍走肉的強悍的魔,又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被拽出來的。

  不過因為高強度的魔本身的形體實在是太過奇怪,而且是普通人都可以看得見,所以即使是鳳毛麟角,但只要魔一出現,便一定會被以訛傳訛地載入各類鬼神紀事之中。

  我們在那些口口相傳的故事里聽過的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其實大多都是脫離了人體的“魔”。

  寄宿在人胃部,可以從食道被拽出的魔,只有“不孝”和“貪食”(也叫“饕餮”)。

  雖然這個昏倒的“方塊”男很像是養著“貪食”的笨蛋,但如果只是“貪食”的話,不可能會吸引到如此數量的怒蛛。

  只有“不孝”,才會讓被寄宿者產生如此大的怨氣,也才會招來以怒氣為食的怒蛛。

  雖然身為一陰一陽,兩種完全不同性質的靈質體,但這兩者卻也是互利共生的好“伙伴”:“不孝”使得宿主易怒,然后怒蛛也有讓人怒氣上升的功效,更容易使“不孝”壓倒宿主的其他情感,獲得精神上的控制權,也讓人變得更易怒……

  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再加上這棟樓內的巨大陰氣對“怪”的吸引力,這個一樓才會徹底變成怒蛛的巢穴。

  雖然沒有親眼見識到那只“不孝”,不過就憑它能讓這里的門內門外堆滿怒蛛,它的個頭也不會小到哪兒去。

  這還只是離陰氣源頭最遠的一樓,就已經是這般熱鬧了,當真到了六樓,得看到怎樣的怪物啊?

  這樣想著,言先生的興致突然沒有了。

  沒錯,言先生是想找個家伙發洩一下,但如果六樓真藏著什么強悍的怪物,言先生就還得賠上陽壽和它斗,那就實在是太得不償失了。

  雖然言先生也有好奇心,也會想知道六樓陰氣的本來面目,但言先生畢竟是一個“商人”,毫無利潤可言的巨大風險,言先生是絕對不會去冒的。

  管它樓上的家伙是誰,如果它能逼得更多人找上自己,再多養它一些日子也無妨。言先生打了一個哈哈,拔腿便準備往門外走去。

  “請……請問,您找誰?”就在言先生即將離開的時候,從101的里屋忽然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言先生微微一愣,回頭循聲望去。



  雖然“魔”的長相看上去很可怖,但實際上只要它脫離了宿主,是很容易被殺死的。

  諭天明手上的短木棍,是由漢陰古樹的樹枝制成,專門用來對付這種極陽之物的武器。

  離開了宿主的不孝,撲扇著自己的大豬耳,想搞清楚自己身處何處。

  只可惜,它還沒緩過這第一口氣兒,就已經被木棍貫穿了身體,釘在了地上。

  沒一會兒,不孝便慘叫著化成了一股青煙,消失不見。

  不孝的慘叫聲淒厲至極,就連一旁的阿梅,都不忍地別過頭去。

  正是這一別頭,阿梅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兩個人。

  兩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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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樓.怒其不孝(4)——可悲可恨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出聲叫住言先生的,是一對年逾花甲的老夫妻。

  “請問,”說話的是老頭子:“是剛才的那位先生么?”

  言先生的第一反應是去翻衣兜里那張印著“郭文星”字樣的警員證(注:出自第一卷),但手剛伸到口袋里,他就發現了一件事。

  那個問話的老伯一手扶著墻,一手則緊抓著自己的老伴。那位老婦則雙手緊抓著自己的伴侶,慌張的四處張望。

  自己就站在這里,為什么還要四處張望?為什么那位老伯還要問自己是不是剛才的先生?

  言先生狐疑地走到兩人身前,在他們面前揮了揮手,確認道:“你們……看不見?”

 

  “誒,我說……我都不知道叫你什么,就叫你木魚好了。”阿梅跑到老人面前揮了半天手,才跑回諭天明身邊低聲問道:“我說木魚啊,他們不會真的肯不見吧?”

  叫我木魚?諭天明先是被這奇怪的外號給“雷”得一愣,緩了半天勁兒才保持了自己“天塌不驚”的臉型,也不回答阿梅的話,徑直走到老夫婦的身前。

  看這站立的態勢,這老婦估計是天生的盲人,至于這個老人家,他走路還要扶著墻,還有那泛白的瞳孔……應該是得白內障失去視力的。

  “老人家有什么事?”諭天明問道。

  那白發蒼蒼的老頭,似乎還有著些微的視力,他讓老太婆扶著自己,循著光用另一只手向前摸索了半天,才算碰到了諭天明的肩膀。

  在諭天明身后的阿梅看得很清楚,“木魚”很明顯地朝身旁擺了擺手,像是在向誰示意不需要擔心和護衛自己一般。

  是在示意那個什么“阿暗”不需要動手么?阿梅揣測地想。

  “小伙子是吧?你還是趕緊走吧!”老人拍著諭天明的肩膀,好心忠告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不過等阿黃來了,就有麻煩了!”

  阿黃?是指的這個躺在地上的方塊吧?阿梅看了看地,感慨地想,看來是小黃自己有麻煩才對吧?

  諭天明沒有答話,因為他注意到了老人身上的傷痕。



  “我是民警,你的鄰居報警說這里有打鬧之聲,我就過來看一下。”言先生在確定兩位老人都確實看不見,便裝腔作勢道:“二老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么?”

  兩位本都該看不見的老人,卻好像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老人開口道:“啊,麻煩民警同志了,我們這兒沒發生什么事,只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喝了一些酒,在家里鬧騰了好一陣,才睡了過去。”

  “睡著了?那這臉上的紅腫也是睡出來的?”言先生還故意刁難道:“這大門,也是你兒子發酒瘋拆的?你兒子力氣不小啊!”

  老夫婦一下子被問得有些說不出話來,最后還是老人先變通道:“你也看到了,我們是兩個老瞎子,看是看不見的,聽也只聽到我們兒子一個人在鬧騰。不好意思啊民警同志,幫不到你。”

  替將自己兒子打昏,拆了自己家門的人說話,是因為……言先生走到老人的身前,伸手輕輕按了按老人的肩膀。

  “啊!”老人吃痛叫了一聲。

  “這么說,你這身上的陳年舊傷,也是你兒子打的了?”言先生冷冷地說道。



  “你身上,還有臉上的傷,都是那個小黃打的?”諭天明看著深藏在老人褶皺下的淤青,還有手背上一道道的劃痕,木然地問道。

  “小聲一點!”老者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別吵著小黃,他被吵醒了要生氣的。”

  “你放心,他不會生氣了,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諭天明輕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寬慰道。

  接著,他便和阿梅打了一個手勢,轉身走出了101室。

  “其實……木魚你是一個好人吧?”撇下猶自在原地發愣的兩位老人,阿梅跟著諭天明走了出來后,突然冒出了這一句。

  諭天明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阿梅見這木魚沒有反應,便繼續道:“你說你是想用我抓鬼,但你到頭來只是替一對老人教訓了他們的兒子,殺了一個奇怪的生物,根本沒有做什么對自己有利的事吧?”

  諭天明繼續走著,還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木魚你……你該不會只是在裝酷吧?”阿梅跟在男人身后,嘴上仍不停止試探。

  雖然諭天明始終沒回頭,從背后也看不到他那張撲克臉,但阿梅注意到男人的耳根有些微微發紅。

  原來,原來不是沒有感情變化,只是一個有些裝腔作勢的老好人啊?阿梅帶著“被我看穿了吧”的壞笑,一蹦一跳地追了上去,踏上了通向二樓的樓梯。



  “民警先生不要開玩笑,這只是老瞎子我自己給摔出的舊傷而已。”老人干笑道:“謝謝民警同志的關心了,不過我們這里真的沒發生什么事。”

  “是么?”言先生不屑地一笑,看了眼地上的胖子道:“不過你也可以放心,在今后的很長一段日子里,你都不會再‘摔傷’了。”

  縱容,生不孝。

  只有對子女無限縱容的父母,才會讓子女的不孝這樣瘋狂的膨脹。

  即使是到了現在,即使自己的兒子變成了一個連瞎眼的父母都要欺凌,敲詐的惡棍,他們還是不肯讓法律來制裁自己的骨血。

  即使他們看不見,他們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他們知道有人打了他們的兒子,卻還為那並不認得的打人者做掩護,可見他們對自己兒子的怨毒之深。

  饒是如此,他們依然不想自己的兒子被關進大牢,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懲罰。

  旁人看到這對盲人老夫婦,或許會看到一對被自己的兒子搾取一生的可憐人。

  但在言先生的眼中,這只是兩個吃下自己種下惡果的普通人罷了。

  被抽離掉“不孝”的方塊男,或許在一段時間里不會再對自己的父母惡言相向拳腳相加,但時間一長,這毫無底限的縱容和溺愛,遲早還是會讓他心中重新生長出新的“魔”。

  不過這與我又何干呢?言先生和老人隨便敷衍了幾句,便也離開了101室。

  而現在的言先生,是會轉身離開,還是會繼續上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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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代班上帝

  上帝工作一周,也是需要一個休息日的。這世上不存在永不知疲倦的怪物。



  最終,言先生還是走出了這幢被陰風肆虐的公寓樓。

  在心情的發洩與可能的風險之間,言先生最后還是做了一個工于計算的選擇。

  雖然那對神秘的人鬼搭檔確實讓言先生很感興趣,不過言先生始終不是一個會將興趣置于利益之上的人。

  又或者,我們該說是這巨大的陰氣,奇怪的組合還有這棟樓里所有可能的神奇,都沒有一件事對言先生的吸引力大。

  那就是一個女人。

  當言先生剛走出101室,就看見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從大樓外閃過。

  他沒有看清女人的臉,只是瞥見了那被風吹舞起的頭發。

  黑色的長發。

  當那藍天下飄過了這一抹透亮的黑色,言先生的便呆了。

  一瞬間,什么陰氣的本來面目,什么可能是故人的搭檔組合,言先生都忘記了。

  他只是本能地,自然而然地,快步地跑出了那棟大樓,向那個身影追去。

  -----------------

  那頭重腳輕地從大樓外“飄”過的長發女子,自然就是酒吧里的那位被失眠困擾的長腿女人。

  她順著李醫生所指的路走了沒多遠,混合酒的效力開始瘋狂地在她腦袋里開鉆,酒精就像是開出跑道的賽車,在撞毀自己的同時,也讓她的腦袋灼燒了起來。

  走著走著,她就只記得要往前走,往前走……至于走去做什么,要去找誰,她已經忘得一干二凈了。

  她就這樣茫然地走著,雙眼迷蒙地走著,忽然,她停下了腳步。

  她忽然想起了李醫生說的話,腦袋瞬間清醒了起來。

  “能幫助你的人,是上帝。”李醫生是這么和她耳語的:“不過這是一個懶散的上帝,如果你沒有個三長兩短,他是不會出現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當時的她就這樣被說服了。

  在當時的長發女耳朵里,李醫生的話聽上去是那樣地充滿誘惑力,又不容辯駁。

  所以,她就這樣木然地循著李靖穆的指引,走到了現在所站的地方——馬路的中央。

  然后,她聽到身后了卡車高聲的汽笛鳴叫。

  她來不及回身,也不想回身。

  如果能就這樣死去,至少不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安眠了么?

  原來這就是那個醫生所說的上帝么?長發女有些茫然地想著。

  “感謝上帝!”長發女閉上了眼睛,等待那轟鳴聲給她帶來她那夢寐以求的安歇。

  “上帝一周也有一個禮拜日,”一個充滿無奈的聲音忽然從女人的身后響起:“為什么我連一個好好的休息日都沒有?”

  “破”

  當長發女聽到另一個低沉的聲音之后,那原本刺耳剎車聲和鳴笛聲便倏地一下全都消失了。

  女子愣然地回過了頭。

  她沒有看見車頭,沒有看見鮮血,也沒有看見死亡。

  她看見的是車輪,車軸,馬達還有汽缸等車子的大配件,伴著零碎的螺絲和鐵片一起飄舞到了空中。

  那應該是卡車的東西,變成了一場雨,一場夾雜著汽油味兒的“鐵雨”。

  一個男人,在這場鐵雨之中,帶著鬼魅一般的眸色,看著女人淡淡道:

  “你的上帝今天放假,我代班。”

  ----------------

  小小的外傳:張輝勇和他的叉圈酒

  阿梅總說自己很倒霉,一早上已經差點死過去好幾次。

  長發女已經多日沒有睡過一分鐘。

  言先生少有的休息日也給攪了。

  但在這個故事里,最倒霉的不是她們,應該是這個名叫張輝勇的卡車司機。

  直到被從空中落下的,自己卡車里的馬達給砸暈之前,他一直以為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偷喝了那瓶洋酒的緣故。

  昨天替碼頭拉好貨之后,他就從他拉的一車洋酒里,給順了一瓶下來——很多卡車司機都這么做,也很少有人被發現。

  在藏了一晚上,發現確實沒人在意這事之后,他今早便很是得意地喝了那么一小杯。

  這什么破酒啊?張輝勇皺著眉想著,味兒既沒五糧液好,勁兒又沒老白干大,就這破玩意兒,真能賣上好幾千一瓶?

  還有這算啥破名字?叉圈酒?這些老外認識的字也太少了吧,打個叉畫個圈兒就算是名字了?真沒意思!張輝勇就這樣很掃興地將酒扔到一邊,上班干活兒去了。

  但當他開著車上班之后,他卻好好地領教了一下“洋酒”的威力。

  剛出車的時候,他就碰上了一件奇怪的事兒。

  一個小姑娘莫名其妙地一路狂奔,然后等跑到了馬路中間,跑到了張輝勇的車前,她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張望起來。

  老張立刻踩下剎車,但以當時的情況來說,老張都以為那女孩是死定了。

  然后,奇怪的事發生了。

  一個人影忽然憑空出現在車頭與女孩之間,手一揮,張輝勇的卡車就飛了起來。

  老張可以向天發誓,他確實是飛了起來。他甚至可以看到旁邊高架上的紅色小QQ的車牌號碼。

  飛翔了大概五秒鐘,重重地落地感將他差點從椅子上彈飛起來。

  老張趕緊剎住了車,下車一看,哪兒還有什么女孩和神秘的人影?

  “這外國酒的后勁兒,看來挺大啊!”老張摸了摸自己的頭,喃喃自語了一句,便也就繼續干活去了。

  可他的霉運,卻還沒倒完。

  送完了一批貨后,張輝勇吹著口哨行駛在從碼頭回公司的路上,這時,又有一個女人,忽然晃到了他的車前。

  “不是吧?又來?”老張罵了一句,趕緊踩下剎車。

  不過這次還是來不及。

  接著,又一個神秘的男人忽然出現了。

  “敢情這洋酒上了頭,看到的東西總是一樣的……”老張麻木地看著眼前那熟悉的“幻覺”,就差叫老婆和牛魔王一起出來見上帝了。

  但話才剛出口,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那個男人手一招,張輝勇的車忽然不見了。

  張輝勇手上握著僅剩的方向盤,雙腳一踏空,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抬頭看天,發現他的卡車,已經被肢解成了一堆破銅爛鐵,正從空中向下墜下。

  “娘的,瞧這后勁兒大的,這叉圈酒確實是值啊!”這是張輝勇在被自己的馬達砸暈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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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沒有人可以休息的忙碌日
  

  道格的故事:

  對于道格來說,這是一個一如既往風平浪靜的日子。

  在清早遛好狗(也就是自己散好步)之后,它順道欺負完了別墅區的賽博拉斯(藏獒),把小白(大白熊犬)那一身的漂亮毛發全用泥巴給塗黑了之后,道格忽然覺得累了,便在街旁的共用綠地,找了張長椅躺了下來,享受早晨的溫暖陽光。

  有時候道格真不明白,人類建造了這種綠地,卻從來沒有來享受過這里的舒適,從來沒有在早晨享受過這伴著綠意的晨光,只知道忙忙碌碌地擁擠在狹小的空間里,被四個輪子運來運去。

  這樣想著,沒過多久,道格便進入了夢鄉——這還算耗時長的,就言先生的紀錄來看,道格的最短三秒便可打起鼾來。

  道格不但睡著了,而且還作著非常美的夢。

  在夢里,道格正為今天要從自己的后宮里挑選哪一位妃嬪侍奉自己而犯愁。是身材姣好的純種蘇格蘭牧羊犬菲比呢,還是嬌小可愛的秋田犬艾碧奴呢?哎呀真是太為難了,那邊毛發摸著非常舒服的阿富汗獵犬塞琳娜又在和自己放電……唉,誰叫道格我長得這么高大威武英俊非凡呢?真是叫狗為難啊!

  正當道格因為華麗的夢境而口水嘀噠時,一個屁股將它的美夢攪了。

  沒錯,一個屁股,一個在人類眼中,可能還很漂亮的屁股——道格真不明白,為什么人類會覺得這樣的瘦屁股美,在道格看來,這還不如臘腸的小翹臀來得有吸引力。

  這個屁股直接壓在了道格的頭上,即使性格溫吞如道格,遇到這種情況想不發火恐怕也很難。

  可這個小屁股的主人反應居然比道格還強烈,這女娃居然一蹦三尺高,然后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如果道格想追,即使是極速行駛的火車頭它也追的上,但道格的怒火只夠支撐它抬起頭,“汪”的一聲問候了一下這“小屁股”的母親,然后它便又懶散了下來。

  與其去追擾狗清夢的小女人,為何不繼續剛才的夢呢,還能節省一些卡路里。道格想著,頭往旁邊一歪,又睡了過去。

  這次,它還沒睡夠五秒鐘,它就聽到了一聲貓叫。

  討厭的貓叫。

  道格無比厭煩地微微抬起左眼皮,看著蹲在自己眼前的黑貓。

  它認識這只黑貓,這是少有的幾個和言先生有長期聯系的醫生所養的寵物,黑貓木子。

  木子有著一雙藍寶石顏色的眼睛,配上那一身潔凈清爽,一塵不染的黑色,乍看上去確實是漂亮。

  不過這外觀的美麗只能欺騙人類,卻不能騙過道格。

  尤其是在道格聽得懂木子話的前提下。

  于是,這一貓一狗,開始了人類聽不懂的對話。

  “喵喵~~~喵喵喵!”

  (木子:嘿,胖子,又在這里睡覺呢?大白天的就這么懶散?趕緊精神起來!)

  “……汪。”

  (道格:……我聽不懂你說什么。)

  “喵喵!!喵!”

  (木子:別在這里睡了!!外面的陽光這么美好,我們不能浪費上帝賜給我們的生命,讓我們一起去跑跑吧!)

  “汪……汪……”

  (道格:都說我聽不懂你說什么,你每次都巴拉巴拉說個不停,你累不累啊……)

  “喵!喵!喵喵!!”

  (木子:我這次一定要把你拖起來!狗不能像你一樣沒有朝氣!讓我們一起去抓老鼠吧!)

  “汪……汪,汪汪……”

  (道格:狗是不抓耗子的,你真的好煩……我只想睡覺,你就不能讓我清凈清凈……)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木子:來嘛來嘛來嘛來嘛)

  “……汪……”

  (道格:……好吧,不過抓好了你就讓我睡覺哦……)

  真是的,為什么夢里我有一大票的美狗相伴,但現實中,我卻要天天被這死木子煩得半死……天啊,難道你就真的嫉妒我長得那么英俊?

  道格一邊嘴里不清不楚地嘀咕著,一邊乖乖地跟著黑貓木子,開始它們一天的生活。

  -----------------------------------

  靖穆的故事:

  今天喝了太多酒了,李醫生晃悠悠地走出了酒吧,朝自己的公寓走去。

  因為今天是言先生的休息日,所以他晚上也不用再值班,這是他難得的休息日,所以不自覺地多喝了一些酒。

  當然,這也不是全部的原因。

  今天,也是她們的祭日。

  她生前很喜歡喝血腥瑪麗,至于另一個她……雖然直到她走的時候,還沒有到適酒的年齡,不過李醫生相信,以她基因里的優秀DNA,如果她活到現在,一定也愛極了葡萄酒的芬芳。

  所以,李醫生今天喝了三人份,所以,即使天很晴朗,即使頭很疼痛,李醫生卻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就這樣晃悠悠地走著,直到他看到了馬路中央的擁擠的人群,他才慢下了腳步。

  李靖穆並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不過他卻停下了腳步,因為人群中傳來了一個他熟悉的聲音。

  “這……這里有沒有醫生?”那個嬌氣的女生這樣尖聲叫喊著,嘶聲力竭,卻又不帶慌亂之情。

  就和她當初在手術室里的反應一樣,雖然緊張,卻又冷靜。

  李醫生推開了人群,走進了事故的現場。

  鮮血,混著機油在地面上流淌,破碎的玻璃在地上反射著今天懶散的陽光,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雖然喝的頭很昏沉,雖然只來了不到十秒鐘,他已經猜到了這件事的肇事者是誰。

  言先生。

  一定是那個笨蛋,除了他,還有誰可以讓整輛卡車變成滿地的鐵塊碎屑?

  一定是那個長發姑娘跑到了馬路中間,然后言先生整了一出英雄救美。

  真是的,你救就行了,干嘛還拆了別人的車,把司機給弄的半死不活?這樣一來,這個現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司機,不就成了死于替女人出主意的李醫生之手了?

  沒辦法,幫忙吧!“我是醫生!”李醫生喊了一聲,走到血泊之中的司機身旁,蹲下了身。

  “是你?”女人抬起了頭,認出了李靖穆,眼中的希望之光,忽地一下便黯淡了下來。

  這個女人是李靖穆當初在外科當主刀醫生時,新進醫院的小護士,因為她的機靈可愛,還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大家都喜歡叫她“水水”。

  水水從一進醫院就很仰慕李醫生,總是嘰嘰喳喳地跟在李醫生身后,每次李醫生動手術,她都會搶著自薦參加手術,即使是旁觀她也會樂的又蹦又跳。

  可能正是因為當初的狂熱,讓水水更加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之后李醫生忽然的離去吧?

  可能直到現在,水水還認為自己是被李靖穆給背叛了。

  “你來做什么?”水水一邊按著司機出血的傷口,一邊愣愣說道:“我要的是一個醫生,不是一個為了點破錢,就替貴族醫院守夜的夜貓子!”

  “我也沒意思要來,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害死這個人罷了!”李醫生淡淡地說道。

  “害死?”水水冷哼一聲道:“我已經止住了他身上大部分的流血口,只要再撐一會兒,救護車就到了,我不需要一個大清早就抱著一個大酒瓶的所謂醫生來教訓我!”

  李醫生無奈一笑,站起了身大聲問道:“我需要一個電鉆,小型的電鉆,打釘子的釘槍也行,誰能借我一個?”

  “你想做什么?”水水手正按著患者大腿的大動脈,又不能移開,見李醫生高聲呼叫,她只能干著急。

  “救人哪!”李醫生打開手中抱著的酒瓶道:“你只注意了他大腿上的口子,有沒有注意他頭上的傷?”

  水水一愣,趕緊趴過去查看。

  “不用看了,已經顱內出血了,再不給他放顱壓,他都不用等到失血過多,就會腦死亡了。”李醫生說著接過一旁的修電線桿的師父遞過來的電鉆,一邊將酒瓶豎起,將酒水往鉆頭上倒。

  “放顱壓……你該不會是想用電鉆給他腦袋上打洞吧?”水水吃驚地叫道。

  “你有更好的辦法么?”淋完酒水,李靖穆便啟動了電鉆,那吵人的聲響現在聽來更是讓人揪心。

  “按著他,如果他醒了,就把他打昏!”李靖穆說完,就撩開了司機那本已稀疏的頭發,將電鉆放了下去。

  瞬間,人群中起碼有五個人吐了出來,有十多個人立刻轉身離去。

  所有人都希望看到奇跡誕生,但沒有幾個真正能忍受得住那奇跡誕生前的痛苦。

  …………

  十分鐘后,救護車及時感到,接走了仍沒斷氣的倒霉司機。

  “你說……他會活么?”在救護車上,水水喃喃地問著李靖穆。

  “今天,沒人會死。”李醫生看著那頭上已包上白布的司機,肯定道:“沒人可以在今天死!”

  水水呆呆地看著李醫生,不發一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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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20:30
雙生劫 諭之卷  第七章:二樓.哀其自憐(1)——純爺們兒

  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老子

  老子預言了千年之后的現在,都市人的生活方式。


  關心則亂,真是關心則亂。言先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像一個英雄一般從天而降,一下子把一輛卡車給拆了,這可不是言先生平日的做事風格。

  明知道不可能是那個人,但言先生還是出了手。真是關心則亂哪,言先生又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不過出乎言先生預料的是,這個女人雖然並不是“那個人”,但卻也是一個言先生認識的人。

  “怎么又是你?”言先生多少有些驚訝:“你不是應該在酒吧里睡著了么?”

  “我們又見面了!”長發女頭昏昏沉沉,卻還笑著打招呼:“很擅長猜拳的上帝老哥!”

  --------------------------

  經過一樓的那一陣鬧騰,現在阿梅走在諭天明身后,是緊張兮兮舉步維艱,生怕自己多跨出那么一步,就踩著什么自己看不見的東西。

  諭天明則是自顧自地向上走著,也不回頭搭理阿梅。

  “喂,我可是很重要的魚餌啊!木魚你再怎么裝酷,也不能完全不理我吧?”阿梅一邊小心翼翼地上著樓梯,一邊氣鼓鼓地喊著。

  依舊沒有回答,諭天明只是走著走著,忽然在一扇門前停下了腳步。

  諭天明這毫無征兆的止步,險些讓跟在其身后的阿梅撞個滿頭滿臉。

“你干……”這個“嘛”字還沒出口,阿梅就看見諭天明抬起了自己的左拳,眼中發出了悠悠的藍光。

  “停!”阿梅猜到了下面會發生什么,趕緊跑到那扇門前,張手不讓他砸。

  “你做什么?”諭天明面無表情地問道。

  “你又想砸門了是吧?”阿梅用一種“你是笨蛋嘛”的表情鄙視地看著諭天明:“你真是一個木頭腦袋么?只要覺得不對,你就砸?”

  “這里面有陰氣,陰氣表示有危險,”諭天明淡淡道:“你覺得這扇門比你的命重要,那我就不砸。”

  “有問題當然要查,”這次阿梅沒有再被諭天明給唬退,她自信一笑道:“但我有更好的辦法,可以不用砸門就能進到房間里面。”

  “哦?怎么做?難道敲門請別人進去讓我們抓鬼?”諭天明雖然語帶諷刺,不過還是松開了握緊的拳頭。

  阿梅從手上取下一個發卡,一扳一彎,便歪扭出了一個鑰匙的形狀,然后她便將發卡塞進了鑰匙孔中,上下搗鼓了起來。

  “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太多了?真以為這樣就能把門撬開?”諭天明聲音中的鄙夷,因為那全無變化的聲線,而變得異常難分辨。

  “嗑啦”,諭天明的話音還未落,門鎖忽然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門,開了。

  阿梅站起了身,高揚著下巴回道:“一個可以操縱鬼魂的人,沒資格說別人電視看多了。”說完她推開門,往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阿梅覺得很開心,她發現只要自己能讓這張撲克臉產生任何的表情變化,她都會覺得很有成就感。

  不過,諭天明的表情雖然帶著微微的驚訝,但他卻並沒有移步進門的意思。他只是指了指大門,往后退了一步。

  嗯?是什么情況,居然讓這個木魚都嚇得往后退了?阿梅抬頭一看,立刻“媽呀”地大叫一聲,腳下打滑,摔坐在了地上。

  接著,那個將兩人齊齊嚇退的人,從門縫里探出了頭來,尖著嗓子罵道:“干嘛呢!干嘛呢!你們沒事撬俺家四想干嘛呢!”

  “我說木魚啊,這家伙就是你說的陰氣源頭么?”阿梅坐在地上往后挪了兩屁股,悄聲問道。

  “不知道,應該不是……吧?”第一次,阿梅看到諭天明的臉上,印出了深深的恐懼。

  門內的,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

  口紅,胡渣,眼線,喉結,裙子……這些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細節,全都組合在了這位開門而出的人身上。

  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阿梅就只想說一句話:“額地神啊!”

  這是一個比諭天明還要高上一頭的……額……應該是男人的人。

  雖說他嘴唇上塗著艷麗的口紅,眼睛上畫著黑黑的眼線,還在腰上圍著一條及膝的藍裙,說話的時候還捏著嗓子吊著高音,但他那濃密的胡渣,粗壯的四肢還有那毛孔發達的大腿,還是將他的原本性別出賣了。

  坐在地上看著這高大藍裙男的阿梅,都快哭出來了。

娘的,我說這里的租金怎么這么低,這才走到兩樓呢,就又是虐帶父母的混蛋兒子,又是裝成女人的大老爺們,還有會忽然塌落的天花板……阿梅實在是有些無奈,怎么就租一個房子,都能惹出那么多破事兒?

  “哎哎,你哭嘛呢哭嘛呢?你撬的是俺家的門!你還哭?俺棒槌你姥姥!”這老哥聲音本來就低,還要拖著一口古怪的口音像被掐死一般硬往上吊,這聽上去實在是有夠難聽。

  神啊,世界上真有人妖這種生物啊!阿梅本來還沒準備哭的,但再被他這么一吼,眼淚就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了。

  不過這個時候,卻發生了一件讓阿梅立刻破涕為笑,大跌眼鏡之事。

  “噗”,一直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諭天明,忽然走到這個“籃裙男”身前,從兜里拿出一個小瓶兒,開了蓋子,忽地一下就將里面的液體全部潑到了男人的臉上。

  這黑紅色的液體淋了“藍裙男”一個滿頭滿臉,立刻把他變成了一個滿臉腥臭,紅褐點點的大花臉。

  “呸,呸!”男人把流到自己嘴里的腥臭液體吐了出去后,用手一抹臉,便看到了滿手的血液。

  “介四(這是)嘛玩意兒啊?濃硫酸?”男人罵咧了一句,然后想想覺得不對:“咋沒感覺燒人啊?好像也沒破相啊?”

  “是黑狗血。”潑完了的諭天明,居然還很淡定地解釋著:“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沒被什么奇怪的東西給附身。”

  “附……附你個逮兒!”男人終于沒辦法再保持高音了,用粗壯的男低音吼道:“你丫找抽呢是吧?撬俺家的鎖,還拿狗血潑俺!小樣兒瞧俺今天不掰折了你的牛子!”

  這半男不女的彪形大漢剛想發火,諭天明忽然又問了一句:“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藍裙男那拳頭都已經舉起來了,卻愣被這句話問的打不下去。

  諭天明這問題聞得就好像是去到窯子里抓了個抹紅塗綠的女人問她是不是“雞”一樣,這一句話就能把人給?憋個半死。

  “俺,俺當然是純爺們了!”男人憋了半天,憋出這么一句話來。

  “那你為什么會塗著口紅?”諭天明仍在不識相地追問著。

  “介……介哪兒四口紅?俺嘴唇瓣兒天生就介么紅,你想咋地?”

  “那怎么眼睛旁邊又黑了?”

  “介四俺睡眠不足整出的黑眼圈,你想咋地?”

  “那為啥還穿個藍裙子?”這時候,已經忘記要哭的阿梅,也跟著插話道。

  “介……介……”藍裙男甚至都已經忘記發火的事兒了,抓耳撓腮地憋了半天,整出一個答案來:“介四圍裙兒!俺燒飯圍圍裙兒不行四咋地啊?”

  “那你介圍裙兒,咋后面沒帶子,而且咋還有蕾絲的邊兒呢?”阿梅那容易忘記自己身處狀況的性格又開始作祟了,她現在已經開始學藍裙男說話的口音了。

  “你……你這小X子!”已經無言以對的男人,終于還是大吼了一聲,揮拳向阿梅打去。

  不過這次,他的拳頭又停在了半空中。

  因為諭天明又開口說了一句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話:

  “我是來看你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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