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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至愛]言咒師[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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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20:56
第七章:二樓.哀其自憐(2)——門

  做父母的,或許可以為子女提供錦衣玉食,可以與他們談笑風生,卻未必可以,推開孩子們的心門。


  阿梅雖然很倒霉,雖然常常做一些很丟份的事,但她並不笨。

  在為諭天明的話驚訝了片刻之后,阿梅便馬上明白了諭天明的“先知”是從何而來。

  阿暗。

  一定是在這個男(女)人開門的時候,那個阿梅也看不見的“阿暗”,便順著縫隙鉆進了房里。接著趁諭天明當頭撒狗血,還有東拉西扯的空擋,調查清楚了這個家的詳細情況。

  阿梅之所以得出了這個結論,是因為諭天明每和這個男(女)人說上一句話,便要頓上一頓,側耳像是聆聽什么一樣沉吟一會兒,才會說下一句。

  普通人或許無法發現這樣的細節,不過經過之前的折騰,還有在一樓的發生那些事,阿梅現在基本已經可以判斷得出諭天明什么時候是在和他的“阿暗”溝通了。

  “我是你兒子徐皓學校里的心理老師,我叫楊迪。”諭天明一本正經的臉讓他說的話聽來煞是可信:“我是被他的班主任朱老師叫來看看情況的。”

  “四嘛?”盡管他兒子的班主任確實是姓主,但藍裙男顯然有些懷疑:“那學校的老四,做嘛要撬俺家的鎖?整嘛狗血澆俺?”

  諭天明面色不變,不急不緩地解釋道:“這是為了測試您兒子的自閉級數。如果家門被撬,甚至父親被襲,他都沒有出現的話,那他就應該是得了極其嚴重型自閉,自我封鎖孤僻癥,也就是我們所謂的‘CCC’了。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他真的是‘CCC’,所以才出了這個損招,如果為您帶來了困擾,我很抱歉。”

  “西西西(CCC)?介四嘛意思?”藍裙男皺了皺眉,顯然是被那串又臭又長的名字給唬住了:“俺娃兒的病真的很嚴重?”

  “嗯,CCC如果用生理疾病來等量判斷的話,那就是癌癥級別的了。”諭天明繼續面如石像地糊弄著男(女)人。

  “還是晚期的那種,化療都沒有用,只能等死的那種哦!”已經知道諭天明再玩哪出的阿梅,還在一旁添油加醋。

  一下子,藍裙男臉上的怒意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擔憂和恐懼。

  “介……介可咋辦?”男(女)人立刻慌張了起來,低頭喃喃了半天,才想起了諭梅二人,趕緊開門道:“老……老四快請進,快替咱娃兒瞅瞅,俺就介一個娃兒,可不能就介么癌癥了啊!還晚期!”

  這樣,淋了主人一頭狗血的諭天明,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這202室。

  “對了,還不知道您怎么稱呼呢,徐先生。”阿梅進了門,忍著笑問道。

  “老四們叫俺小名兒狗子就成,俺大名兒叫文強。”藍裙男賠著一臉笑容應道。

  “………………”



  屋內的轉角,禁閉的房門,房門上還有幼稚的筆記,塗出了“私人空間”四個大字,“私”字上還少了一點。

  阿梅也徹底明白了諭天明的信息從何而來,門口的地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賀卡和信封,寄信人都是這個名叫徐皓的男孩兒的同學和老師,但這些東西沒有一個被拆封過,有一些的紙質都已經受潮,看來起碼已經放了好幾個月了。

  “娃兒已經好幾個月沒離開自個兒的房了,俺也拿他沒法子。”文強無奈地嘆道:“除了吃飯的時候他肯把房門開一個小口,平時不管如何門都是關著的。”

  諭天明摸著徐皓房間的房門,閉上眼睛感覺著一些什么。

  陰氣,很重的陰氣。在這個阿暗無法進入(注:地鬼以上級的都無法穿墻入室)的房間里,有著純粹強烈的陰氣。

  這陰氣不像是怒蛛群,雖多卻弱,里面還夾雜著“不孝”散發出的陽氣。

  這房間里的陰氣,純粹而強烈。

  這個孩子如果不是被怨念極重的縛靈附體,那就是給非常惡劣的“怪”給纏身了。

  “梅老師,等下不管發生什么,請拉著徐先生,別讓他的沖動誤事。”諭天明如臨大敵地說著。

  “啊?楊老四你咋能介么說話?俺怎么會沖動?俺脾氣最蔫兒了!”文強還想繼續抗議,卻被阿梅給拉到了一邊。

  “阿暗,破”

  低沉空洞的詭異聲音再次想起,諭天明的手按在門上,忽一用力,門后便“轟”地發出一聲巨響。

  阿梅和文強都以為這扇木門會應聲而倒,但事實上那扇門還是結實地杵在那里,一動都沒動。

  “現在的心理輔導老四都會耍‘隔山打牛’?”文強狐疑地問道。

  “我也是新來的實習生,不過每個老師都有自己的處事方法,可能他是在用這個方法和患有‘CCC’的小徐皓交流吧!”阿梅只好隨口糊弄著。

  諭家的言咒和言家的完全不同,同一個言咒,效果也會大相徑庭。

  如果換成了言先生,這“破”字言咒一出,別說是木門了,整個房間都很有可能被吹跑。

  諭家的“破”是陰破,只對陰氣物質有效果(有些類似第二卷里,被驅魔咒給轉性過的“破”),剛才這一下,是為了將門后的陰氣給沖散,也防止對方(無論是鬼是怪)的偷襲。

  文強可能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每次他靠近自己孩子的房間,都會本能地不想去開門,就是因為門后濃重的陰氣在作祟。

  陰氣一散,諭天明就轉開門鎖,推門而入。

  “不管發生什么,我不出來,你們也不許進來。”在房門關上之前,諭天明用木然的聲線丟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楊老四介四要治俺的娃兒呢,還四要和和俺娃兒互‘卒瓦’(注:這個字念‘cei’,四聲,但好像拼音打不出來……)啊?”在后面的文強皺著眉頭抱怨道。

  “估計兩者都有吧……”阿梅用文強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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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21:20
第七章:二樓.哀其自憐(3)——哀面傷

  我們鄙夷的,我們唾棄的,我們避之不及的,

  可能只是一些無法活出自我的可憐人。



  諭天明一進門,就看見了徐皓。

  小男孩兒正趴在房間拐角的電腦前,就著屏幕上閃動的昏暗的光線,手指在鍵盤上噼噼啪啪地敲打個不停。

  門開,門關,男孩兒都沒有回頭。

  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電腦上這一幅幅似真似幻的畫面,再也沒有其他。

  他的眼中沒有諭天明,諭天明的眼睛也不在注意他。

  諭天明那雙發著幽藍色光芒的眼睛,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男孩背上的,那常人無法看見的怪物身上。

  這個家伙足有2米多高,頭直頂到天花板,背脊還沒辦法完全直起來。

  它沒有下半身,從男孩兒的背上看起,就只有它的腰以上的部分,乍一看上去,小男孩好像就成了它長著四條腿的下半身。

  雖然大致看上去是個人形,但那“怪”卻長了四只都長逾一米半的手,而它的臉,就是一個面具。

  哭泣的面具。

  慘白的底色,用黑色畫出的眼睛,還有血紅色的淚線。

  “哀面。”諭天明抬頭仰視著這個巨大的“怪”,感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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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外的文強和阿梅,正焦急地等待著。

聽著房間內傳出激烈的響動,看著文強那塗過粉的臉上,劃過豆大的汗珠,阿梅就知道他有多擔心自己的孩子。

  這時,阿梅忽然忘記了他是一個穿著女裝,吊著嗓子說話的詭異男子,只記得他是一個孩子的父親。

  阿梅用手輕拍著文強的背,另一只手緊握著男人的手,感受著他的慌張,並給他帶去平和。

  阿梅的家里也有一個這樣容易慌張的父親,所以從小她就學會了如何去安慰這樣的人。

  漸漸地,男人的身體停止了顫抖,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了。

  “你一定覺(讀音:攪)著,俺四個妖怪四不?”男人的聲音難得地低沉了下來,還帶著一絲無奈的揶揄。

  阿梅沉默著不置可否,她知道這時候當然不能回答“是”,但初見時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卻讓她很難違心地說出“不”來。

  “么四(沒事)的。”文強安慰了一句,苦笑道:“你覺著奇怪也正常,因為俺本身就不正常!”

  “俺就四喜歡穿娘們衣服,就四喜歡抹上口紅,就四喜歡穿上有小花邊兒的圍裙兒,俺有時候也覺著自己怪惡心的。”

  “可俺就四喜歡,俺就四喜歡……”文強喃喃地重復了好多遍,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花木蘭恨不能生為男兒身,其實又有多少男人,恨不能生為女紅妝呢?

  他們不是怪物,他們只是不夠幸運,能成為自己想做的人的可憐人而已。

  阿梅忽然覺得有些想哭,淚水不自覺地就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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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面是在“怪”之中,少有的極具攻擊性的種群。

  最令人頭疼的是,它會將被其附身者作為自己的下半身,換句話說,宿主會隨著哀面一起進行攻擊。

  而且,宿主的各種情緒,也會讓哀面的能力產生不同性質的變化。

  哀面低下了頭,將那副哭喪臉的面具湊到了門口的諭天明身前。

  它的身子已經夠長了,但似乎只要哀面想,它便可以將自己的身子無限地延伸。

  哀面就像是狗認人一般,繞著諭天明不停地嗅著,嗅著。

  這時,男孩兒忽然說話了。

  “你看,我像怪物么?”男孩兒依舊是臉沖電腦背朝諭天明,他的聲音聽上去是那樣冷,那樣冰,那樣毫無生氣。

  “我根本看不到你的臉,我怎么知道你像不像怪物?”諭天明就好像看不見在他周圍繞來繞去的面具一般,淡淡地答道。

  男孩聽到諭天明的回答,發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

  接著他便轉過了頭。

  諭天明看著男孩的臉,他並不驚訝。

  但他也得承認,這男孩確實就像是一個怪物。

  ——因為他根本沒有臉。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也沒有耳朵……男孩兒的五官,全然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那原本應該是臉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張面皮,包裹著他那小小的頭顱。

  “現在,我像是怪物了么?”男孩兒的聲音再度響起,聲源卻是來自于諭天明的身后。

  來自于那哭喪著臉的面具。

  諭天明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發生了什么。

  男孩徐皓的臉,就在“哀面”的面具之后。這一人一怪,已經完全融合成一體了。

  “我是怪物吧?我是怪物吧?”那哀愁的面具依舊拖著那巨大的身體,繞著諭天明嗅著聞著,同時面具背后的聲音,仍在不停呢喃著這同樣的五個字:“我是怪物吧?”

  諭天明沉思了一會兒,答道:“不,你不是怪物,你的父親才是。”

  一聽到諭天明的話,哀面忽然停止了動作,男孩的呢喃也停頓了下來。

  哀面開始喘息,急促的喘息,那巨大的身體忽然開始抽搐和痙攣。

  ——當哀面和宿主的情感同步時,它們就是一體化的生物,想要解決掉其中一個,就必然會給另一個造成傷害。

  所以,想完整無缺地救出男孩兒,就一定得讓男孩兒和哀面產生情緒上的脫離。

  換句話說,就是讓小男孩兒不再哀傷。

  當一個人正陷入沉重的哀傷中時,別指望幾個鬼臉或是一個冷笑話,就可以讓他破涕為笑。

  讓人脫離悲傷的最實際,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讓他憤怒。負面情緒之間的轉化,總來得比正面情緒快上許多。

  諭天明不知道徐皓究竟是為何會哀傷至此,他也沒有時間分析原因。

  他只知道,沒有一個孩子,會希望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一個像徐文強一樣的人。

  他要讓男孩兒憤怒,怒火會燒痛哀面留在他體內的根,會逼得共生的兩者間,產生出一絲的縫隙。

  諭天明就是要等那個縫隙。

  那根將“不孝”刺穿的漢陰古木,已經被諭天明悄然地握在了手里。

  諭天明在等,等“哀面”本能地逃離徐皓憤怒的那一刻。

  “我的父親不是怪物!他不是!”終于,男孩兒怒吼出聲。

  在男孩兒憤怒的吼聲中,有一絲微弱的呻吟。

  哀面的呻吟。

  就是現在!諭天明高舉起手中起手中的木棒,用那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聲音,喊道:

  “阿暗,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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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二樓.哀其自憐(4)——父子淚

  父,乃子之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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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諭天明的言咒一念出,陰風便開始在他手中的短棍上聚集,漸漸地,在他的右手上形成了一個刀刃外形的氣旋。

  諭天明手起“刀”落,朝哀面那巨大身軀的中間斬了下去。

  當氣旋一觸及哀面那陰質的身軀,立刻便炸裂開來,變成一陣狂風,猛力撕扯著哀面的身軀。

  當哀面那巨大的軀干被“臺風眼”活活給裂成兩半時,哀面那低聲的呻吟,終于變成淒厲的慘叫。

  哀面在受到攻擊時,會從它的“面具”臉這里,噴射出陰氣流進行反擊,所以諭天明即使是在割裂哀面的身體時,注意力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哀面那張慘白的面孔。

  諭天明沒有想到,這個哀面的反擊,會是由另一側的徐皓發動的。

  “我的父親不是怪物!不是怪物!”男孩高喊著,竟將手旁的電腦鍵盤給生扯了下來,舉著就沖諭天明扔了過去。

  盡管哀面已經斷成了兩截,但那小半截留在徐皓體內的“怪”,讓小男孩兒的力量大得出奇,這毫無征兆的一擲,竟將鍵盤正好砸在了諭天明的腦袋。

  這一下就好像是重量級拳手的一記直拳直接打在了他的后腦勺上,縱然這諭天明再如何天塌不驚,這一下還是砸得諭天明頭暈目眩,一下子緩不過勁兒來。

  就在這一瞬之間,哀面慘嚎了一聲,剩下的軀體忽然像是被黑洞所吞噬了一般,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不見。

  哀面徹底地變成了一張面具,掉落在諭天明的腳旁。

  同時,沒有臉的徐皓已經快步跑到了諭天明身前,矮身撿起了那張面具。

  “住手!”諭天明暗叫不好,如果真讓孩子把這個面具再戴到臉上,那恐怕就很難再將兩者分割開了。

  木棒上纏繞的陰氣又開始急速旋轉,看來現在想不傷害孩子解決哀面已經不可能了,諭天明現在只希望他這一棒子下去,可以在解決哀面的同時,將對孩子的傷害控制到最小。

  諭天明想著,不忍著,無奈著將木棒舉起,朝正準備戴上面具的徐皓當頭砸去。

  “住手!”就在這時,徐皓的房門開了,一個低沉的男聲怒吼道。

  正準備戴上哀面面具的徐皓,聽到了這個聲音,忽然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諭天明的反應也很快,徐皓的動作稍一緩,他立刻將木棒一個變向揮空,同時伸出另一只手打掉了男孩手中的面具。

  面具剛一落地,就從邊緣上長出了好幾個有如觸須一般的短小腳,這些像蚯蚓似的小東西,背著哀面身上僅剩的部分,飛速地往門外跑去。

  “啪!”這可憐的“怪”都沒來得及溜出房門,就被憤怒的一腳給踩了個粉碎。

  哀面最后的呻吟,也被那面具破碎之聲給淹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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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吼“住手”的,是一直捏著嗓子說話的徐文強;而一腳將面具踩碎,現在還忿忿不平地對著面具的碎屑踩踏個不停的,自然就是阿梅了。

  面具一碎,男孩的臉便重新回到了他的腦袋上。在旁人看來就像是變魔術一般,前一秒還空白一片,觀者眼睛一花,徐皓的五官就已經各歸各位了。

  “不是說了,不管發生什么都別進來么?”諭天明摸著自己后腦勺鼓出的包,有些沒好氣地問道。

  “你這房間里殺喊聲震天的,當父親的又不停聽到兒子在喊‘怪物,怪物’的,你倒試試看這種情況攔不攔得住。”阿梅好像還有些幸災樂禍:“而且如果不是我們進來得早,發生什么還不知道呢!”

  徐文強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著正用愣然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兒子,忽然哭出了聲。

  “都四爹爹不好,爹爹四怪物!爸爸不但嚇跑了你的媽媽,還瞅著你把自個兒整成現在的摸樣兒,四當爹的沒用!四當爹的介個怪物沒用!”徐文強大聲地哭喊著,揮舞起自己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抽著自己的嘴巴。

  眼淚,浸濕了眼線,弄花了妝容;他留在自己臉上的掌印,比他的唇色還要鮮紅。

  男人哭著,抽著,不停地呢喃著。此刻的他,不是男人,不是女人。

  他只是一個為了沒有給自己的孩子帶來更好的生活,而痛苦不已的父親。

  終于,徐皓也哭了,他哭得比自己父親還要大聲,還要慘。

  “爹爹不是怪物,我才是!爹爹不是,爹爹不是!”男孩哭著跑到了徐文強的面前,將頭深埋進了自己父親的懷抱。

  “走吧!”諭天明拖著在一旁陪著哭得梨花帶雨的阿梅往門外走去:“這里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

  這里有的,就只有抱頭痛苦的普通父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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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么?”諭天明難得地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

  “在幫你包扎啊!”阿梅一邊上躥下跳地用紗布裹著諭天明的頭,理所當然地答道。

  “我又沒有出血,為什么要包?而且我是后腦被砸了一下,你包我額頭做什么?還有你的紗布是從哪兒弄來的?”諭天明忍無可忍地說道。

  能讓諭天明一口氣說出那么多抱怨話來的,阿梅恐怕不是第一個,也能排得上前五了。

  讓人又好笑又好氣的是,阿梅居然還干得理直氣壯。

  “我這一包吧,下次那些怪物一看,都以為你額頭上有傷,就會都從你前面沖過來啦!這叫‘虛則實之’,知道不?”阿梅振振有詞地解釋道:“至于這些紗布,誒……紗布是從老徐那里出來的時候順手拿的。你為了他們父子都腫那么大一包了,他給點紗布包包總不為過吧?”

  “……”諭天明實在是不會應付阿梅這樣的女人,他只好自顧自地往樓上走,任憑阿梅在自己周圍蹦蹦跳跳。

  諭天明絕對是一個老好人,阿梅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越是這么覺得。

  繼一樓的事情之后,諭天明又為了不傷到小男孩兒徐皓,害得自己腦袋上被打出了一個大包,而且事情過后,他還是什么都沒要,便轉身離開。

  這個男人所表現出的冷淡,該不會只是故作冷酷而已吧?這樣想著,阿梅不自覺地有些想笑。

  三樓風平浪靜,諭天明連停都沒停一下,阿梅也暗自慶幸著不用再看到各式古怪的怪物了。

  但這樣的慶幸,還有沒有多延續幾秒,便立刻消失無蹤了。

  在三樓與四樓之間,阿梅和諭天明,遇到了今天最大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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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17:22:05
第八章:不三不四.時空輪回(上)——夾縫

  阿梅覺得,今天的樓梯比平時爬起來要累上好多,雖說在三樓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但這從三樓到四樓的樓梯,就走得阿梅有些氣喘吁吁。

  “有些古怪。”諭天明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些許的異樣,嘴里輕聲嘀咕道。

  “從你嘴巴里聽到‘古怪’這個詞,怎么讓人覺得那么別扭。”諭天明的話把阿梅給逗樂了:“你先是從一個胖男人嘴巴里拉出了一個長鼻子臘腸狗,然后把一個沒臉的小孩兒整成了有臉的……比起這些,安全地走過一層樓什么都沒有發生,倒是‘古怪’了?”

  “遇到你之前,我只是個有些倒霉,在老式公寓樓里租了一個小破房間的漂亮女孩;在遇到你之后,我成了一個今天就會死的可憐姑娘,住的地方的鄰居都變成了各式各樣的怪物……”阿梅滔滔不絕地抱怨著,她知道諭天明不會搭理她,所以她也就更加嘚吧嘚吧個不停了。

  諭天明和阿梅就這樣一個默默地走著,一個不停地說著走過了三樓,踏上了通往四樓的樓梯。

  “所以說啊,木魚你可是比倒霉的我還要掃把星呢!所以木魚你一定得……啊!”光顧著嘮叨,阿梅走著走著忽然腳下一軟,往后摔倒了下去。

  “真是的,你就不能……”不耐煩的諭天明回頭剛準備去扶阿梅,卻一下子愣住了。

  他的身后,哪兒有阿梅的影子?

  諭天明趕緊走下了樓梯,四處張望,卻還是沒有看到那個直到剛才都還跟在自己身邊碎碎念的女孩。

  然后,他無意之間瞥見了身旁房門上的房間號碼。

  403。

  自己明明是下到了三樓,為什么會看到本該四樓的房間?

  “這下真有些古怪了。”諭天明看著那方才走過的樓道,木然道。

  -----------------

  “哎呀!”阿梅以一個“平沙落雁屁股向后式”摔得“髖部”生疼,慘叫出聲。

  真是的,這死木魚也不會扶我一把,阿梅心里罵咧著,揉著自己的小翹臀站起了身,卻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誒?那死木魚人呢?阿梅抬起頭,卻完全找不到諭天明的身影。

  這又是啥米情況?阿梅看了看自己身旁房門上的號碼。

  303。

  沒錯啊,是三樓啊!阿梅撓了撓頭,想了一想,便趕緊踩著樓梯往四樓跑上去。

  這家伙肯定是又聞到了什么怪東西的味道,自己跑去砸別人的門了!阿梅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想拋下我一個人去玩?門都沒有!

  ——這個時候的阿梅,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是個陰劫纏身的倒霉蛋,可能已經把這場經歷,當成是某種刺激的游戲了。

  “死木魚!和你說了別砸……”當阿梅嬌嗔著跑上了樓,四下一張望,卻還是沒有看見諭天明。

  咦?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這下子,阿梅開始真的有些著急了。

  也就在這時,她注意到了她身旁的門牌。

  301。

  ………………誒?這里也是三樓?

  阿梅的小腦袋,這下徹底短路了。

  --------------------

  4樓:

  諭天明又上上下下跑了十幾次后,徹底確認了一個事實:自己被困在四樓了。

  無論是向上爬,還是往下跑了多少層,當諭天明一停下,看到的還是四樓的標牌。

  “沒想到,這里居然連‘時空’都有。”諭天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時空,不是妖魔鬼怪,不是任何陰質陽質的生命體,也不是任何的縛靈地鬼。

  事實上,言咒師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每種不同的教派在不同時代,對于“時空”都有不同的稱呼。不過在一位物理學的曠世奇才給它取了一個最恰如其分的名稱后,后來者也就隨之采用——當然了,食古不化,對于“言咒”體系之外的一切都極端排斥的言咒師一族肯定不在。

  這個奇才的名字叫阿爾伯特.愛因斯坦;而這個最恰當的名字,叫“蟲洞”。

  誰也不知道“時空”到底只是一種詭異難解的現象,還是哪個神明的惡作劇玩笑。

  “時空”總是會毫無緣由地出現,又毫無理由地消失,卷入其中的倒霉蛋,有的被扔到遠在千里之外的異鄉,有的則被扔到了過去或是未來的某個時間點。

  “時空”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毫無征兆地出現,諭天明也有聽說過有人被馬桶沖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當魔王的,又或是一鉆進抽屜就可以穿梭到任意時間點的故事,不過是真是假就無從考證了。

  雖然“時空”的出現消失毫無規律可言,但在言咒師一族幾千年的封閉記錄中,也有關于它的記載。

  “時空”分三類(目前言咒師已知),空間跳躍的“時空漩”,時間跳躍的“時空流”,還有諭天明現在碰到的,在一片平常的地域之上,建立出另一個看似完全相同的不同空間,將人困在時空夾縫之中的“時空輪回”。

  “時空”在這里的忽然出現,究竟只是巧合,還是和其他的“魔”,“怪”一樣,是被這棟樓里巨大的陰氣吸引來的?

  雖然諭天明對于時空的本質有很大的興趣,不過現在可不是有心情考慮這個的時候。

  諭天明被關在了四樓,但阿梅卻被忘在了三樓。

  諭天明不在其身旁,就憑阿梅身上的“陰劫”,恐怕沒一會兒就被好些個縛靈地鬼給撕成幾塊了。

  但即使心里著急,諭天明對于“時空”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個空間的輪回肯定有一個“接口”,一個可以打破的缺口,但諭天明已經一寸一寸地的將這層樓翻來覆去地尋了幾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

  雖然“時空輪回”里的時間,和正常空間里的時間軸並不相同,很可能在“輪回”里過了一個半小時,現實世界里還沒到一分鐘。但相反的,現實世界中過去了一兩年都不足為奇。

  諭天明開始逐漸的不能保持冷靜了,他的憂慮和焦躁,開始逐漸讓他的表情產生了變化。

  難道……自己真的沒辦法出去了?

  “如果你不行,就讓我來吧!”忽然,一個空洞的聲音在諭天明耳畔響起。

  “阿暗……”諭天明嘆了口氣,喊出了聲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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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不三不四.時空輪回(下)——互換

  人世間最遠的距離,就是生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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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氣在諭天明面前聚集,逐漸形成了一個人形的輪廓。又過了一會兒,那透明的人形漸漸清晰了起來。

  待清晰的五官和四肢形成之后,幽魂便開始做了一件其他縛靈和地鬼永遠無法想象的事:它開始“穿衣服”。

  它的面孔開始漸漸有了肉色,身上的衣物也開始從無到有地冒了出來,並且漸漸開始色彩繽紛。

  當幽魂徹底完成了所有的變化后,它就變成了人。一個無普通人別無二致的人。

  它變成了諭天明。

  諭天明看著眼前的“阿暗”,就像是在照鏡子一般。除了“阿暗”的面頰還稍顯蒼白,還有它並沒有呼吸之外,它就是諭天明鏡像般的倒影。

  “不是說過,不要自說自話的顯形么?”諭天明將頭別過,似乎並不喜歡看到“阿暗”現在的樣子。

  “怎么?你就這么不喜歡看到我?還是不喜歡看到你的這張臉?”

  “阿暗”雖然“長”著和諭天明一模一樣,但他說話時的神態,卻和諭天明大相徑庭。

  阿暗會笑。

  阿暗雖然長著諭天明的撲克臉,但他臉上的表情卻異常豐富,眼角和唇角的每一個揚起或下撇,似乎都帶著無數的話語一般。

  諭天明不喜歡看到阿暗的臉,更不喜歡看到自己的臉上露出得意的壞笑。但他也知道,如果沒有什么必要,阿暗是不會刻意顯形的。

  諭天明是一個總做多余事的老好人,而阿暗則正相反,不是絕對必要的事,他絕不會做。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顯形和我說?”諭天明問道。

  阿暗甩了甩頭,松了松筋骨(至少他擺出了松筋骨的姿勢)道:“我只是難得的出現喘口氣——雖然我並不能真的喘氣,然后為被困在‘時空’里的你給出一個小小的建議。”

  “你的建議,該不會是要我們互換,讓你來找出‘時空’里的不協調來吧?”諭天明先知先覺道。

  阿暗打了個哈欠道:“原來你早想到了啊,我還以為你和那個什么阿梅處久了,腦袋也變遲鈍了呢!靠你自己是走不出這個輪回空間的。”

  “那換成你就能走的出去了?”諭天明反問。

  阿暗自信地笑道:“我可是去到另外的世界兜過一圈,后來又被你們給拉回來的家伙。你覺得這個小小的時空夾縫,會比兩個世界的墻壁更難沖破?”

  確實,諭天明也承認,對于眼前的問題,阿暗肯定比自己更有經驗。

  “可你也該知道,‘互換’對于我們都沒有什么好處。”諭天明說出了自己最大的憂慮。

  “這我當然知道,但你還有更好的辦法么?”阿暗聳了聳肩道:“你可別忘了,你多在這兒呆一會兒,那個倒霉的笨女人被搞死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這確實是最讓諭天明焦慮的問題,被阿暗這么一提,諭天明的臉色微微有了些變化。

  這種變化可逃不過阿暗的眼睛:“怎么?你就那么喜歡那個小丫頭片子?”

  “別胡說了。”諭天明的臉瞬間便又恢復如常:“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還不了解么?”

  “就是因為對你太了解了,我才這么說的。”阿暗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無奈:“你恐怕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你漏掉了什么吧?”

  諭天明的眉頭微微一皺:“什么意思?”

  “你果然沒有聞到,”阿暗嘆著氣搖了搖頭:“換作平時的你,即使身邊有倒霉女這樣大的陰劫,你也不會聞不到的。”

  “這里的五樓,也有陰劫的味道。”阿暗朝上方指了指:“如果你再不抓緊,你那些心愛的‘人’,就會一個一個應劫而死哦!”

  諭天明沉默了,這對于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

  如果只是諭天明自己,他寧可自己在時空夾縫里幾天甚至幾個月,都不願意來一次“互換”。

  可是,現在這件事關乎兩個無辜人的生死,還有這棟樓里,不知多少需要他去“度”的怨魂。

  “好吧……”諭天明伸出右手道:“但事情一完,我們就得換回來。”

  “你知道我不會的。”阿暗答得倒也直爽:“我是絕對會賴著不走的!至于你能不能回得來,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阿暗說著伸出了左手,接上了諭天明的右掌。

  雙掌一相接,阿暗的形象立刻模糊了起來,身上也開始冒出了陣陣青煙。

  “你真是天賜給我的劫難,”諭天明嘆了口氣道:“雙生的劫難。”

  說完,阿暗便不見了,他那陰氣形成的軀體也已經徹底化成了煙霧,被風吹散。

  然后,諭天明便笑了。

  開心地笑了。

  --------------------

  3樓:

  阿梅放棄了。

  在上躥下跳了幾次之后,阿梅可以確定自己無論跑到哪兒都是3樓,看到的也都是301到303這三個房間號碼了。

  除了爬樓梯,阿梅還撬過這幾個房門的門鎖——雖然諭天明並不認為阿梅有這個能力,雖然在二樓時的撬鎖因為“純爺們兒”徐文強的出現而失敗了,但阿梅其實真的會撬鎖。

  不僅是撬鎖,什么偷錢包啊,刀片劃包啊等等的偷竊技術,阿梅都會一些。

  像阿梅這樣十多歲便離家,至今也就二十不到,又沒有出來“坐臺”的小姑娘,如果不是有些“撈偏門”的能力,怎么可能在大城市里自己就租得起一套房子(盡管這套房子的租金是便宜得有些過頭)?

  這就是生活,阿梅需要錢,沒有人肯給阿梅那么多錢來雇她,那阿梅只好“自學成才,自給自足”了。

  話歸正文,當阿梅靠著兩個發卡將這些門撬開時,事情就更古怪了。

  門的里面,還是3樓的走道。

  當阿梅穿過門時,眼睛會不自主地一模糊,等視力再清晰時,阿梅便發現自己又站在了原來的地方,身后的房門也依舊緊鎖著,鎖眼里還掛著自己的那兩個發卡。

  “見鬼了!”阿梅又試了幾次之后,罵了這么一句,便軟弱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現在也只好等著木魚王子來救美麗的公主了,阿梅有些自嘲地想著。

  才幾個小時而已,這個一直死板著一張石膏臉的家伙,居然就變成那白馬騎士了?阿梅歪著頭想著,不知為何有些想笑。

  “有什么這么好笑?”這時阿梅的身后忽然傳來了那熟悉的聲音:“介不介意和我分享一下?”

  這么快?阿梅有些驚訝地轉過頭,看見了站在她身后的諭天明。

  那臉上帶著笑意的諭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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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鬼咒師(上)——阿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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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活人壽,鬼度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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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木魚會笑?他居然會笑?

  阿梅張大了嘴巴盯著諭天明的笑容看了好一會兒,然后翻了忽地躺到在地。

  “一定是我已經累得睡著了,在做夢!嗯,一定是這樣!幻覺,這都是幻覺……”阿梅禁閉著雙眼念念有詞道。

  “……寧可相信自己是做夢,也不相信那家伙會笑啊?”“諭天明”的聲音聽來似乎很是開心:“‘我’看上去有那么可怕嘛?”

  “來,睜開眼睛!”說完,“諭天明”就開始用手指去拉阿梅的眼皮。

  起先阿梅還用力屏住,但眼皮的力氣哪兒有手指大,最后還是被撐開了。

  “你夢里的諭天明現在把你的眼皮給撐開了哦!”“諭天明”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惡作劇式的壞笑。

  阿梅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笑臉,半天沒有說話——畢竟,要阿梅接受大衛雕塑突然開口說話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困難。

  諭天明笑著將阿梅扶起,然后用手在空中一揮,阿梅的面前就出現了一條裂縫。

  空間的裂縫。

  走道還是那個走道,門還是那個門,但在阿梅眼前的景色,卻像是一塊巨大的玻璃從當中被猛敲了一棒槌一般,裂出了好大的一條縫,裂縫內的畫面就好像是被折射了一般,與裂縫外有了那么幾毫厘的錯位。

  就連阿梅都看得出來,這一定是空間的裂縫了。(阿梅:什么叫就連阿梅啊?我又不是笨蛋!)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阿梅的思考重點非常容易出現偏離,這不,看到眼前的神奇景象,她已經忘記去關心“到底這個人是不是木魚”的問題,異常興奮地拉著“諭天明”的衣服問道。

  這個女孩……真的很有趣,“諭天明”這樣想著,嘴角上揚道:“跳吧!”

  “啊?跳?跳哪兒?跳橡皮筋嘛?”阿梅有些莫名其妙。

  “跳這個!”“諭天明”說著用手從背后一推阿梅,阿梅便一個腳下拌蒜,倒頭摔進了裂縫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阿梅閉上了眼睛,以為自己會摔到什么異次元的新空間里去,結果卻只是“啪嘰”一聲,讓自己的臉和樓道的地面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當阿梅捏著被摔出鼻血的鼻子抬頭一看,自己正倒在202室,也就是徐家父子的家門口。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看著諭天明也從身后的裂縫中走出,阿梅一臉的困惑。

  “諭天明”穩穩地落地后,手又是一揮,裂縫便像是從未出現一般被他的手給“抹”得一干二凈。

  “別想你的小腦袋想不通的事了,我們繼續上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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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諭天明在前走著,阿梅在后面跟著,從二樓到四樓,再也沒有出現任何的詭異現象,一切都安靜得出奇。

  就連阿梅自己,都安靜的出奇。

  本來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的阿梅,在用多余的紗布(從202徐家順出來的)堵住了自己出血的鼻孔后,便忽然安靜了下來,只是靜靜地走著,也沒再和諭天明搭話。

  走到四樓時,諭天明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停,阿梅也停,但她還是不說話。

  終于,還是“諭天明”先忍不住問道:“你在‘時空’里吃了啞藥了?怎么忽然就不說話了?之前你的話不是挺多的么?”

  阿梅聞言抬起頭,盯著諭天明的臉又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冒出了一句讓諭天明大跌眼鏡的話。

  “其實……你是那個‘阿暗’吧?”

  “諭天明”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便笑道:“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聽這口氣,阿暗似乎並不介意被阿梅識破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覺得,木魚他不會有那么豐富的表情,也不會因為我沒和他說話就覺得難受——我猜他心里巴不得我閉嘴呢!”阿梅自嘲道。

  “我不是指這個,”阿暗笑道:“我是問你怎么知道我是‘阿暗’的?”

  “你還能是誰?難道是克隆人?百變怪?復制楚軒?”阿梅一臉鄙夷的神情:“不就是雙重人格嘛?裝什么神秘!”

  “啊?雙重人格?”剛對阿梅產生了一點欽佩之情的阿暗,立刻又被阿梅的“推理”給搞懵了。

  “可不就是嘛,就像電影里演的似的。”阿梅還很驕傲地說著她的推想:“如果你不是雙重人格,干嘛老和自己說話?還給另外一個自己取了‘阿暗’這個名字?”

  “你……你實在太聰明了!”阿暗張口結舌,半天才吐出了這句話。

  “那可不!”阿梅仰著頭“哼”了一聲,然后指著阿暗道:“快點,把那個木魚換回來!”

  阿暗來了興致,雙手抱于胸前道:“怎么?你就那么喜歡那家伙?”

  “誰……誰喜歡那個死木魚?”阿梅的臉雖然沒有紅,不過舌頭倒有些打結:“我……我只是看不習慣木魚那張臉笑的樣子,看上去太別扭了!”

  也太容易被看穿了,阿暗笑得更歡道:“可以啊,我等會兒就把他換回來,不過你得先聽我說個故事。”

  “嗯?什么故事?”

  “一個關于‘雙重人格’的諭天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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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諭家人使的言咒,被其他幾個家族的言咒師們蔑稱為“鬼言咒”。

  人活人壽,鬼度鬼年。

  之所以有這樣的外號,不僅是因為只有諭家是以縛靈的陽壽作為使用言咒的代價,也是因為,只有諭家的言咒,是靠“鬼”來使用的。

  聽著太糊塗?讓我們慢慢道來。

其實每一代諭家的孩子在出生的時,都有一個同胞而生的兄弟姐妹。至于這“每胎必產雙胞胎”的“家風”,究竟只是基因作祟,還是言咒的效果,這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雙胞胎在出生之后,就會接受家人嚴格的訓練,培養危機時刻的瞬間反應力,對人和事的判斷力,還有對于各類非普通生命物質的辨別能力等等等等。

  在經過十八年的非人訓練之后,即使是一卵所生的雙胞胎,也會顯出資質上的不同與差別。

  接著,諭家的族長們,便會做出一個選擇,一個生與死的選擇。

  “他們會在兩個孩子當中,選出一個,殺掉。”阿暗眼神木然地說著,就好像口中所說的故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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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鬼咒師(下)——同生異命

  “這就是諭家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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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阿梅聽到一半,忽然驚叫道:“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方式。”阿暗淡淡一笑:“諭家的生活方式。”

  在十八歲成人禮這天,雙胞胎的其中一人就會被選中,成為諭家言咒的繼承者——鬼咒師。

  “你的意思是,那個讓車子飛起來的,那個讓門飛掉的的‘魔術’,都是你變的?”阿梅又是一驚。

  “沒錯,你沒聽到你口中的那個‘木魚’,每次在使用言咒時,都會在前面加上我的名字?”

  阿梅回憶了一下,阿暗說的確實是事實。但阿梅一直以為,這個阿暗如果不是諭天明的“召喚獸”,就是他腦袋里的第二個人格。她從來沒想到過,這個“阿暗”居然才是諭天明力量的源泉。

  能使用鬼的陽壽的,自然也就是鬼了,這問題看來復雜,但說白了也就這么簡單。

  諭家的繼承者,從來就是一人一鬼。

  在培養了十八年后,諭家的族長們就會留下陰靈感應能力較強,為人處事也更冷靜的一個作為“承靈者”,而兩人中反應更敏捷,更有學習言咒天賦的一個,就會受選成為“鬼咒師”。

  “鬼咒師……說得很好聽是吧?其實就是上一輩的‘鬼’會將言咒傳給你,等你全部都記住之后,他們就會把你殺了。”阿暗慢悠悠地說道:“接著他們會耗干你所剩的陽壽,在你快要穿越‘那扇門’的時候,再把你硬生生地拽回來,這樣你就會變成不受陽壽束縛,也不受現世規則捆綁的鬼靈了。”

  “……是么?”阿梅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接茬。

  哥哥成了鬼咒師,那弟弟就成了“承靈者”——說白了,也就是束縛鬼咒師的手銬腳鐐。只要承靈者活著一天,鬼咒師就只能被束縛在他的周圍,按他的命令行事。

  或許你會問,為什么諭家的人制造了鬼咒師,卻又要將他/她/它給綁在一個活人身上呢?為何要讓一個活人去命令他行動,而不讓鬼咒師自己來呢?

  那是因為,只要是陰靈,都會有發瘋的一天。

  那種永無止盡的孤獨,那種無法碰觸一切的恐懼,或遲或早,都會逼瘋每一個縛靈、地鬼和幽煞。即使是鬼咒師,也同樣不會例外。

  諭氏一族當然也是吃過發瘋的鬼咒師的苦頭,才會發展出現在的方式。

  ——與自己的同胞兄弟(姐妹)束在一起,可以稍稍減輕鬼咒師的孤獨感。雙胞胎之間的感應,總比常人要來得密切。

  ——讓承靈者對鬼咒師擁有絕對的命令權,以陽縛陰,可以化簡鬼咒師的戾氣,也可以更好地保證鬼咒師不會作出太過瘋狂的舉動。

  “瘋狂的舉動……”阿梅愣愣地重復了一遍,嗤笑道:“這幫把自己的孩子做成鬼的怪物,居然還好意思說被他們殺了的孩子‘瘋狂’!”

  阿暗看著眼前這個立場一會兒一個樣,現在又站到他這邊的女孩兒,實在是不笑都難。

  只是,他的笑容背后的苦澀,又有誰能夠懂得……

  比起諭天明那張苦瓜臉來,阿暗很愛笑,而且似乎永遠笑不夠。阿梅看著他的笑容,自己卻有些笑不出來。

  如果這個人還活著,木魚他會不會笑呢?當他們選中了阿暗去當鬼咒師,當時的木魚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阿梅不知怎的,想到這樣的問題。

  “別費力思考那些你不擅長的問題了,”阿暗說著停了下來:“我們到了。”

  雖然說說停停,但兩人最終還是走到了五樓,並在502室的門口停了下來。

  “502?不對誒,我的房間是503……”阿梅說到一半,忽然反應了過來,一臉厭惡地搖頭道:“哦!你是說這里面有……我才不要,這家的兩口子好兇的!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差點被他們扔出來的鍋子給砸了!”

  “如果你真的因為那口鍋子,決定對他們見死不救的話,我是沒有所謂。”阿暗說著往旁邊一讓,指了指鎖眼,然后便雙手一抱不管事了。

  “……你想讓我撬?你不想直接把它砸開?”阿梅還是不太適應“木魚二號”的處事風格。

  阿暗只是笑著點頭作回應,阿梅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經過了“202事件”,這次阿梅在撬鎖前,先小心翼翼地匐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認門口沒有人之后,才開始輕手輕腳地開鎖。

  對于這對住在隔壁的活寶夫妻,阿梅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他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動不動就摔碗砸盆的好像恨不得掐死對方一般,但

  過了一陣子又會如膠似漆。不僅是阿梅了,被這對冤家從窗口扔下的東西砸到嚇到過的人也不在少數。這對夫妻真可謂是天怒人怨,估計整個大樓的人都巴不得他們趕緊離婚。可就這樣鬧騰的一對男女,卻從未提過離婚之事。

  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倆差點把自己砸成“平臉美女”的夫妻,可阿梅也還沒有狠心到想要他們被什么沒有臉的臘腸狗,又或是長著面具臉的半身怪物給附身,所以阿梅還是盡心盡力地在撬著這該死的門。

  “啪嗒”,鎖眼中傳出清脆的跳動聲,門開了。

  “雖然你不是木魚,不過你看吧?我是會撬……”阿梅剛想炫耀一下,但話說到一半,就已經忘記下面想說的是什么了。

  因為她看到了房間內的景象。

  血染的景象。

  “哎呀,看來我們來遲了一步。”阿暗嘆了口氣道。

  即使是嘆息時,阿暗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那莫測高深的笑容。

  房間內一共有五個人,兩個躺著,三個站著。

  血水,從躺著的二人身下流淌而出。

  在三個人中站在中間的一人的右手里,閃亮著黑色的金屬光澤。

  是槍,手槍。

  握槍的人轉過了頭,望向了被打開的大門。

  他的左臉上,赫然有一條長足有五公分,直達嘴角的刀疤。

  在阿梅正為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時,刀疤臉已經抬起了他的右手。

  槍響,人,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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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五樓.送靈之痛(上)——生意人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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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過黑客帝國的人,一定都為基努里維斯躲避子彈的鏡頭印象深刻,那停頓在空中的子彈,帶著一種鬼魅的美感。

  現在,阿梅看著懸浮在眼前的黑色小鐵塊,忽然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其實是活在電腦里,自己的真身在一個小倉里被插滿了管子”的錯覺。

  當裝著消音器的手槍傳出了一聲悶響,一粒子彈便飛射向了阿梅的眉心。

  看到槍口冒出的火心,阿梅在被嚇得跌坐在地上的同時,腦中只來得及閃過一句話。

  自己真他媽的倒霉。

  “墻”

  正當阿梅閉目待死的時候,那個曾經救過她一命的空洞聲音,又一次響起。

  然后,當阿梅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了子彈。

  懸浮在空中的子彈。

  它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墻一般,硬生生地停在了離阿梅的眉心一尺遠的地方。

  “隨便把這女孩兒打死的話,我會很困擾的。”阿暗曲指一彈,將空中的彈殼給彈飛出去。

  以刀疤臉為首的三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來的是哪一路的朋友?有事說話,沒事的話就請讓路。我們只是做生意的人,不希望多添不必要的麻煩。”刀疤臉雖然也不明白阿暗變得是哪一路的戲法,但現在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沒必要的話他確實不希望招惹任何奇怪的家伙。

  “做‘生意’?做人命生意是吧?”阿暗笑道:“那我們也算是同行了,只不過你們收的是人命,我收的是鬼壽而已。”

  刀疤臉和另外兩人交換了個“這人是瘋子”的眼神,笑道:“那樣說來,我們應該沒有什么沖突吧?”

  “沒有,其實我還很感謝你們這些收錢買命的殺手,不然這世上哪兒來那么多的縛靈?”阿暗笑著笑著,忽然臉色一沉:“當然啦,如果你要殺我們滅口的話,那事情就兩說了。”

  殺人這種事,自然是見不得光,露不得臉,要不得目擊者的。既然在門被打開時他們會不由分說地開槍,那現在他們也沒道理會突然收手言和。

  “想欺敵大意再一擊制敵,這招對那個木魚或許有用,對我就省省吧!”阿暗說著,忽然轉頭對阿梅笑道:“你別說,‘木魚’這個稱呼起得真不錯。”

  這是笑的時候嘛?人家手上還有槍啊!阿梅剛想大聲地提醒阿暗,卻發現已經晚了。

  刀疤臉手上的黑槍,再度發出了低沉的響聲。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刀疤臉瞄準的,是阿暗的腦袋。

  刀疤臉本身就沒準備放這兩個人走,既然對方也看出來了,那也就沒有再打哈哈裝傻的必要了。

  “真是學不乖啊!”阿暗嘆了口氣,伸出手掌,做了一個交警指揮交通時常用到的“停”的手勢。

  阿暗的手一停,子彈,也就停了。

  這次的過程,阿梅看的一清二楚。

  這枚子彈像是石塊落入水中一般,在離阿暗手掌兩尺的地方,便忽然開始減速,同時還在空氣中振蕩出了一閃即逝的波紋。

  子彈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在碰到阿暗的掌面時,已經完全失去了速度。

  沒有速度的子彈,也不過就是一塊廢鐵而已。

  阿暗曲起中指輕輕一彈,又一枚子彈被像彈珠一般被彈落到地上。

  阿梅看到這個情形,才松了一口氣。

  可是阿梅這口氣,卻還是松早了。

  子彈剛一落地,就飛來了拳頭。

  四個碗大的拳頭。

  一直站在刀疤臉身旁的兩個人,在槍聲剛一響起時,便已欺近了阿暗。

  這兩人看上去貌不驚人,身材也只是中等,但這兩人的拳勢卻是虎虎生風,甚是威猛。這四拳的拳路幾乎封死了阿暗所有可能的還擊路線,無論如何,要同時避開這四拳都是完全不可能的。

  只可惜,阿暗並沒有避。

  “擊”

  低沉空洞的聲音再度響起,接著阿梅只看到阿暗的身體稍稍晃了一晃,一切就都結束了。

  本來兇猛無匹的兩人,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地倒了下去。

  那原本力逾千斤的四拳,現在也只是四個無力的手臂而已。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刀疤臉的男人張大了嘴巴,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兩個手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倒下,他再度本能地舉起了槍。

  “御”

  阿暗手指輕輕一抬,從那躺在血泊之中的女人的手里,忽然飛出了一把菜刀,削向刀疤臉的手腕。

  刀疤臉的反應也夠快,立刻松手向回一縮,這一刀才算沒有將他的手腕給斬下來。

  只聽“叮叮”兩聲,菜刀釘在了刀疤臉身后窗戶的窗框上沿,而刀疤臉也來不及再握住手里的槍,那把手槍也隨之落了地。

  糟糕!刀疤臉立刻矮身想去撿槍,但地上的手槍卻忽然飛了起來,刀疤臉一下撲空,立刻摔了一個嘴啃泥。

  手槍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落到了阿暗的手里。

  “你不是說過了么?你的生意已經做完了,”阿暗的笑容依舊是陽光燦爛:“現在該輪到我來做我的‘生意’了!”

  如果說之前發生的事,阿梅還可以接受,畢竟木魚(不管一號還是二號)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干掉幾個普通的殺手也不算太讓人驚訝的話,那接下來發生的事,真的是讓阿梅完全無法接受了。

  阿暗就這樣笑著,笑著,忽然拿起了槍,對著倒在地上的其中一個殺手就是一槍。

  “啊!”在阿梅的尖叫聲中,阿暗又是一槍,另外一個殺手也只“哼”了一聲,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瞬間取走了兩人的性命,阿暗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

  “接下來就該是你了!”阿暗說著,將槍口轉向了刀疤臉。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刀疤臉伏在地上,看著身旁死于自己槍口下的兩具屍身,忽然覺得有種“報應到來”的諷刺感。

  哎,刀疤臉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住手!”阿梅忽然從旁邊沖了過來,死抓住阿暗握槍的手不放:“你在做什么?你在殺人!”

  “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殺我們,”阿暗理所當然道:“難道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我……我……”阿梅想不出話反駁,但手上卻死活不肯放:“總之那個木魚就一定不會殺人!”

  “他說的沒錯,我絕不會這么做!”

  一個平實淡漠的聲線,忽然出現在了阿暗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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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的實時播報:言先生還在休息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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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五樓.送靈之痛(下)——執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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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別這么快就給我回來,我還沒玩夠呢!”阿暗忽然丟掉了手中的槍,抱著頭痛苦地掙扎起來。

  哇哩咧?我的話有這么大的效果?阿梅看著異常痛苦的阿暗,非常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現在還輪不到你來管我!怎么說我也要先飽餐一頓才行!”阿暗幾乎是用吼得喊出了這句話,然后狠狠地用頭砸了兩下墻,這才安靜了下來。

  “你沒事吧?”阿梅趕緊湊上前去,有些猶豫地問道:“木魚……一號還是二號?”

  “二號!”阿暗摸著被撞疼的頭,笑道:“怎么我現在也被你歸到‘木魚’類目里去了?”

  阿梅尷尬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其實阿梅的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希望見到的究竟是那張木然的臉,還是眼前這個漠視生死的笑容。

  阿暗抬頭一看,那個刀疤臉已經不見了——當殺手的先決條件不是下手狠,而是逃得快,在這一點上這個當頭兒的確實在行。就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已經逃得不知去向了。

  算了,有四個也足夠了,趁那家伙還沒出來,先吃個飽吧!阿暗這樣思忖著,拖起了一具屍身,對阿梅命令道:“把另外一個也拖過來吧!”

  阿暗所謂的“拖過來”,就是將這兩個剛剛死在阿暗手下的殺手,拖到已死去多時的夫妻身旁。

  阿梅雖然不聰明,不過還不至于去頂撞一個剛剛殺死兩個人的家伙。她費勁全身力氣,半拖半拉還兼著走兩步對著屍體鞠一個躬,花了好半天,才將他拖到了夫婦身旁。

  這時,她才第一次看清了這對夫妻。

  女人是頭上中了一槍,她的身上還穿著圍裙,剛才那飛出的菜刀應該本來也是握在她的手里,因為女人的手到現在還半彎著呈握拳狀。

  男人則是倒在女人的的身旁,肩膀,腹部和腦袋上各中一槍,死的時候臉還朝著自己的妻子。

  “是男人開的門,”看著阿梅目不轉睛發愣的表情,阿暗解釋道:“男人一開門,肚子上便中了一槍。接著他們可能還想盤問出些什么,正在吵鬧的時候,在做飯的女人走了出來。男人想保護女人,肩膀上又中了一槍。然后……就是一人腦門上一槍了。”

  阿梅“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但其實她所看的,並不是這些。

  她看到的是,在兩個交迭的屍身下,那緊握在一起的手。

  當男人知道自己逃不過這劫時,他看著已經失去生命的妻子,沒有哭泣,沒有懊惱,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上了那已經冰涼的手。

  看著這對一直吵吵鬧鬧的夫妻,最后這樣為自己畫上了句號,阿梅忽然覺得,究竟是誰惹來的殺手,誰愛誰誰又恨誰的這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雖然吵鬧,雖然喧囂,但最終這兩人,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了。

  “在感慨什么呢?”阿暗將四人的位置稍作微調,然后站到了他們中間:“如果不想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或者聽到奇怪的聲音的話,就走遠一些。”

  “為什么?”阿梅嘴里問著,腳下卻已經本能地退到了房門附近。

  “因為你即將有幸目睹諭家的特產,”阿暗的雙手高高舉起,眼中閃現出了那幽幽的藍光:“送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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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血泊與屍堆之上,在大海一般的深藍籠罩之下,送靈的儀式開始了。

  阿梅背靠著門坐在地上,雖然她很想打開門轉身逃走,但她也很清楚就現在自己的倒霉程度來看,那樣做只會死得很慘。

  所以,她只好乖乖地坐著,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壓抑的畫面。

  阿暗的口中一直在念叨著些什么,同時他的雙手上下揮動,像是在空中繪制著什么圖畫,又像是在不存在的宣紙上揮筆疾書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阿暗的藍色眼眸一點一點的,將整個房間全部染成了藍色。

  那瘆人的藍,讓阿梅覺得自己將像是沉入了大海一般,異常平靜,卻又無法呼吸。

  然后,那滿屋的藍開始往阿暗所站的位置集中。顏色也從一開始的海藍,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接著,那原本憑空揮舞的手,便在這濃郁的藍中,畫出了一個個的“字”。

  阿梅不認得這些字,事實上也沒有任何活人能夠認得。

  這些字,是“鬼畫符”——一種只有陰魂,才能讀懂的特殊文字。

  這些“文字”在空中成型之后,便漂浮到了空中。在空中圍著阿暗繞行了數圈之后,“鬼畫符”們便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一般,鉆入了阿暗周圍橫陳著的屍體之中。

  一個“字”消失,另一個“字”便會被書寫而出。但隨著每一次新舊字符的交替,籠罩著阿暗的藍色,便會減淡一分。

  當藍色幾乎消失殆盡時,當阿暗揮動的手臂終于停了下來,不再有字符從他的指尖產生時,“鬼”便出現了。

  從四具屍體上,站起了四個藍色透明的的軀體。

  四個縛靈。

  與普通縛靈不同的是,這四個靈體的身軀上,寫滿了阿暗隨手繪出的“鬼畫符”。

  四個縛靈的形體雖然都很清晰,但眼神卻一片茫然,似乎根本不記得生前的一切一般。

  接著,它們便“燒”了起來。

  那繪滿它們全身的“鬼畫符”,忽然間像是導火索一般,全部閃出了藍色的火星。接著,火星與火星碰撞,縛靈的身體便燒了起來。

  當四個縛靈一齊“鬼哭”時,那淒厲到能撕裂人靈魂的聲音相疊,簡直可以讓任何人在一瞬之間發瘋。

  幸好這些縛靈的嘴全都被一個“字”給遮擋,聲音無法傳出。但光是看他們痛苦的樣子,就讓阿梅直想吐。

  ——“送靈”對于陰靈們來說,是一件極度痛苦的事。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人伸手進到了你的身體,將你的五臟六腑掏空的同時,還用火烤著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如果說被束縛在陽世,對于陰靈來說是永無止盡的精神折磨的話,那送靈又或是其他方式的超度,對他們來說就是如凌遲一般的極刑。

  在四個縛靈無聲地齊“哭”了又有一分鐘之后,它們便被藍色的火光燃燒殆盡,化作了一縷青煙,隨風飄散開去。

  就在他們消失之前,阿梅卻產生了一個錯覺。

  她好像看到了那本該雙眼茫然的夫妻兩人的亡魂,在消失前的一霎那,對望了一眼。

  一眼,甚于萬語千言。

  他懂了,她也懂了,就連阿梅都懂了。

  接著,他們便笑著消失了。

  自己死后,也可以這樣笑著離去么?阿梅看著那飄散而去的青煙,惆悵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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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實時播報:言先生還在休息室……
匿名
狀態︰ 離線
60
匿名  發表於 2013-11-19 23:42:51
過場:最初與最終

  因為是過場,所以也沒有一句話的抬頭(為什么要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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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煙氣與藍霧全都散去,阿暗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飽嗝,跨過屍體走了出來。

  雖然“吃”得是很飽,但腦中的回響已經越來越清晰,看來離那家伙“回來”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阿暗笑著伸手拉起了似乎永遠都倒在地上的阿梅,用那久違的身體,享受著每一秒具有實感的觸碰。

  “嘿,你的手在摸哪兒呢?”阿梅羞紅著臉推開了阿暗。

  “呵呵,你這個女孩真有趣,我喜歡。”阿暗伸手想去摸阿梅的臉,手臂卻在快要碰到前一瞬軟了下去。

  “噗通”,阿暗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哎,哎!”過了一會兒,阿梅蹲下身拿手指戳了戳阿暗:“現在是木魚一號,還是二號?”

  “不要叫我木魚!”厚重深沉的男聲再度響起,男人從地上爬起了身。

  阿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諭天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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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一互換,阿暗這家伙就會賴在諭天明的身體里半天不走,而且隨著互換次數的增多,阿暗對于這個身體的控制時間也越來越長。

  以后一定要盡量小心不再落入需要阿暗出手相救的境地,再來幾次,說不定就真被阿暗給擠了出去也未必。諭天明心里暗暗警告自己。

  而且,只是換了這么一會兒,阿暗的手上就已經多出了兩條亡魂。

  不知是不是阿暗的影響還在,阿梅居然可以看到現在的諭天明臉上的表情有所變化。

  那是心痛的表情。

  為什么諭天明會心痛?是為了死在自己兄弟手上的兩個殺手悲傷么?是,但又似乎不全是。阿梅呆呆地在一旁看著,不敢插話。她生怕自己一說話,在諭天明臉上的屬于人類的感情,便會立刻消逝。

  “這個只顧自己吃飽的阿暗!”諭天明罵了一句,走到了那四具屍體的身旁。

  他左右掃了幾眼四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那個身系圍裙的妻子身上,淡淡道:“出來吧,我已經看到你了!”

  正當一旁的阿梅還在納悶諭天明和誰說話時,一只奇形怪狀的蜘蛛,忽然從“妻子”的身下閃出,沖著諭天明的臉就飛撲了上去。

  ——怒蛛。這個被一樓的不孝子給吸引來的“怪”,居然也有散落到五樓來的。看來這一對夫妻間終年無休的吵鬧,至少也該部分歸功于它了。

  本來應該看不見陰質生物的阿梅,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目睹了“送靈”儀式的關系,居然連怒蛛腹部的花臉圖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閃開!”怒蛛這一撲的氣勢確實夠洶洶,只可惜怒蛛除了可以引人憤怒之外,本身並沒有什么特殊的攻擊力。諭天明沒好氣的大手一扇,就把怒蛛給拍飛到一旁。

  要說這怒蛛也是夠倒霉的,這一被拍飛,好死不死的剛好撞上了窗框上的菜刀(之前被阿暗釘上去的),在阿梅的驚叫聲中,可憐的怒蛛便帶著菜刀脫開了窗框,一起落到了窗外。

  “啊呀!”怒蛛也就算了(?),但這菜刀從五樓掉下,要是砸到了人的腦袋,這可就不是開玩笑的事了。阿梅趕緊憂心地沖到窗口往下看去。

  還好還好,那把菜刀已經落在了地上,菜刀附近有個男人正仰頭朝這兒看呢!

  “不……不好意思!”阿梅本能地抱歉了一句,然后趕緊縮回了身子。

  ……不對啊,又不是我扔的菜刀,我干嘛要道歉?阿梅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么一露頭,不就把自己變成壞蛋了么?阿梅趕緊再探出身子想解釋兩句,卻已經不見了那男人的蹤影。

  不是已經要沖上來揍我了吧?阿梅打了個哆嗦,再看看房間里橫陳著的屍體,這下自己不但成了高空擲物的缺德鬼,說不定還會被當成殺人犯!

  “木魚我們走了,趕緊走!”阿梅趕緊推著諭天明往門外走去。

  沒有來得及阻止陰劫,縛靈也給阿暗用“不正確”的方法給送了靈,諭天明確實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他就這樣半推半就著走出了502室的門。

  阿梅回過身再看了地上的夫妻二人一眼,這才若有所思地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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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3是阿梅自己的房間。

  當阿梅一推開門,諭天明就“哦”了一聲。

  這個公寓里無比空曠,幾乎沒有任何的家具——大型的家電沒有也就算了,就連木桌木椅什么的,也都一個看不見。

  “我沒錢。”阿梅也等諭天明說什么,就爽快地說道:“租這個公寓就把我的錢花得差不多了。”

  諭天明也沒有理睬阿梅,只是自顧自地在房間里走著。

  ……對哦,我都忘記了,木魚一號不怎么愛理人的,阿梅嘆了口氣,心說看來自己還是沒有徹底適應這兩兄弟的轉換。

  諭天明可沒心思在意這里有沒有家具,他在意的只是這里的陰氣,濃重的陰氣。

  似乎已經接近這棟大樓的陰氣源頭了,諭天明甚至已經可以感覺得到藏在這濃郁陰氣背后的憤怒。

  這憤怒……就在這扇門的后面。諭天明循著陰氣找去,走到了阿梅的臥房門前。

  諭天明抬起了左手,但抬到一半卻又放了下來,接著諭天明轉過頭來看著阿梅。

  “不用看我了,你愛砸就砸吧!”阿梅這次沒有任何再強出頭的打算了:“反正如果換成我開鎖,里面又不知道會鉆出什么怪物來了。”

  “碰!”阿梅的話剛一說完,她的房門就被一拳給打飛了。

  等這件事完了,趕緊找時間溜吧,被房東逮到了,我可沒錢修。阿梅嘆了口氣,跟著諭天明走了進去。

  阿梅的臥房和客廳比起來,算是家具相當齊全的了,有椅有桌還有床,甚至還有一個床頭櫃。

  只不過現在床已經從中間斷成了兩截,其他的家具也已經被磚石給砸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只有床頭櫃算是運氣不錯,留下了個“全屍”。

  諭天明抬起頭一看,臥房的天花板上有一個大大的窟窿,那滿屋的磚石都是來自于天花板之上。

  而諭天明也感覺得到,而那滿溢的陰氣,也是來自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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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實時播報:言先生終于快從休息室里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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