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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南希北慶] 北宋小廚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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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2-23 00:40:57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學學宋江又有何妨

    縱觀華夏五千年歷史,像文天祥那樣的錚錚鐵骨又有幾人,反倒是像張邦昌、吳三桂、石敬瑭這等大奸臣是比比皆是,數不勝數,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道理其實很簡單,人都是自私的,在太平盛世時,他們當然願意效忠皇帝,因為皇帝是能夠給予他們權力、財富,可是如今,你若效忠皇帝,你可就要面臨人財兩空的境地,反倒是李奇能夠保住他們的財富和地位,不敢說全部,肯定會有不少人傾向李奇。

    誰人不怕死。

    這是人性,無他!

    任何鬥爭,都是因人性而起。

    也就文天祥寫出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絕句。

    但是,當真是文天祥的文采曠古絕今嗎?

    顯然不是,皆因他心中的浩然正氣。

    “唉。”

    話說至此,李奇突然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到中間來,道:“牛皋,我們此番出征,殺了多少人?”

    “啊?”

    牛皋一愣,想了半天,道:“沒有十萬,也有五六萬吧。”

    “五六萬,加上我大宋在此番戰爭犧牲的弟兄們,差不過有八萬人。”

    李奇非常心疼的說道:“八萬人能做什麼?能夠修一條康莊大道直通杭州,能夠蓋起一座皇宮,能夠支撐成百上千家作坊,能夠造出千萬枝箭矢來。”

    梁紅玉聽到這裡,終於明白為什麼方才李奇沉默不語,不禁說道:“樞密使真是仁義無雙。”

    “不。”

    李奇立刻搖頭,道:“這戰爭就是我挑起的,仁義二字用在我身上,那是玷污這個神聖的詞語。你可以說我長得帥,但是仁義二字實在是愧不敢當。”

    趙菁燕聽得直翻白眼,這人真是沒救了。

    一旁將士也差點被這個嚴肅的話題給逗笑了。

    梁紅玉愣了愣,一臉怪異之色。心想這樞密使還真是比較奇特。不敢再接話了。

    李奇又道:“撇開那些大道理不說,說了就太傷士氣了。其實我只是感到可惜。僅此而已,如果說我們此番前來是來復仇的,那麼殺多少人,我也不會說半句話。否則我就不會打這場仗了,但是,各位可不要忘記,我們此番出征是來收復交趾的,換而言之,他日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就都是我大宋百姓,偌大一片土地。但是卻無人打理,這才是最可悲的。我們大宋現在迫切的需要人力來推動經濟發展,所以交趾的百姓也是我們的戰略目的之一,若能不舉起這屠刀。那我們還是儘量避免殺戮。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等明白。”

    岳飛等一干將士抱拳回應道。

    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李奇的思維方式,那就是一切從利益出發,這是最為公平的說法。

    可是韓世忠、梁紅玉,以及韋平這些酋長,他們還是剛剛加入禁軍不久,不太瞭解李奇,通常這時候,大宋的官員們一般都是悲天憫人,什麼上天有好生之德,說一大通讓人昏昏欲睡的大道理,引經據典來為自己的殺戮辯駁,或者是彰顯自己的學識。

    可是李奇卻不注重這些,他反而提倡的事情的本質,用更為實際的方式去解釋這一切,也沒有為自己開脫,這人就是我殺的,那又如何?

    這讓韓世忠、梁紅玉他們聽的有些彆扭,但是誰也不能否認李奇說的這一番話。

    岳飛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忙問道:“樞密使,那些俘虜該如何處置?”

    李奇聽得沉吟起來,這好歹也有幾萬俘虜,若是殺了,那真是太可惜了,可若是不殺,那還可得派不少人去監管他們,從某一方面來說,這些俘虜也許還能成為誘降升龍府的一塊活招牌,可不能亂來,他想了好一會兒,似乎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招降。

    想著想著,李奇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人名來,正是那及時雨宋江,心中暗笑,這宋江可是水滸傳裡面最為出彩的人物,此人還是一個極具政治嗅覺的人,我學學他又有何妨?念及至此,他突然道:“我們不是還俘虜了對方的兩員大將嗎?”

    岳飛答道:“是的,此二人正是李全聖手下的大將,一人名叫匡雷,一人名叫王軍。”

    “將他們押上來,不不,請上來。”

    岳飛唱喏,立刻命人將匡雷、王軍帶上來。

    不一會兒,士兵們就押著匡雷、王軍來到大帳內。

    如今匡、王二人哪裡還有往昔那威風,披頭散髮,身上髒兮兮的,又被五花大綁,十足一名階下囚。

    但是二人立於帳中,昂首挺胸,卻是一臉傲氣。

    李奇笑道:“快給二將軍鬆綁。”

    “遵命。”

    兩旁士兵立刻上來為匡雷、王軍二人鬆綁。

    繩子鬆開後,二人下意識的活動了下身子,目光中卻帶有一絲疑惑。

    匡雷直截了當道:“如果你們是想要招降我們,那還是勸你們不要癡心妄想了。”

    岳飛等人聽了,紛紛露出慍色,暗想,此人真是不知好歹。

    李奇呵呵道:“將軍真是好厲害,一眼就看出我是想招降你們。招降成否,暫且不論,二位將軍此時也應該餓了吧,咱們還是邊吃邊談吧。賜座。”

    士兵們抬上兩張矮桌放到中間,又備上美酒佳餚。

    匡、王二人望著矮桌,顯得有些猶豫。

    李奇道:“怎麼?怕我在酒菜裡面下毒呀?我想我應該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吧。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此時應該忘卻生死,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明天會發生什麼,就不要去想了。”

    匡、王二人一聽,覺得這話倒是非常有道理,況且他們真的快餓昏過去。上前一步坐了下來,抓著肉塊就往嘴裡塞,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李奇倒也不急,靜靜的品著茶。耐性的等著。

    片刻間。匡、王二人就風捲殘雲的將桌上的美酒佳餚一掃而空。

    李奇微笑道:“夠了嗎?不夠再叫。”

    這話一出口,他自己覺得有些不妥。這可是軍營,弄得跟飯店似得,我不愧是飲食界的鉅子啊。

    “夠了。”

    匡雷道:“要殺要剮隨你便。”

    李奇搖搖頭道:“我若要殺你們,就不會請你們來此了。這些飯菜雖然談不上美酒佳餚,但是我數萬大軍在此,這每一粒飯都顯得非常珍貴,我也不會將這頓飯浪費在兩個將死之人身上。”

    匡雷又道:“我已經說了,要讓我們投降你,這絕不可能,你就別浪費力氣了。”

    牛皋怒道:“爾等真是好不識趣。樞密使好酒好菜招待你們,以禮相待,爾等卻屢屢出言不遜,信不信俺一刀宰了你。”

    李奇冷眼一瞥。道:“牛皋,坐下。”

    “樞密使---。”

    “坐下。”

    牛皋滿滿的不服,但還是拉攏著腦袋坐了下去。

    李奇又朝著匡雷笑道:“你說的很對,我的確是想招降你們,雖然我也知道這是白費力氣,但我還是願意努力去嘗試嘗試,不為別的,只是我敬重二位都是英雄,心有不忍,要殺一個人非常容易,但是要救一個人,卻是非常困難,所以還請你們別怪我做這羞辱二位的事。”

    匡、王二人面面相覷一眼,均是滿臉詫異。

    李奇又道:“你們放心,我說過不殺你們,就一定不會動你們的,如果你們願意歸降我大宋,我一定非常歡迎,可你們若是不想,我也不會勉強,待會就會放你們回去。”

    岳飛等人皆是錯愕的望著李奇,開什麼玩笑,我們好不容易捉住他們,你又將他們給放呢?

    王軍驚訝道:“你---你真的會放了我們。”

    “當然。”

    李奇點點頭,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匡雷哼道:“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

    李奇倒也不惱,只是笑道:“我希望能用你們兩個去換取你們的家人。”

    王軍詫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奇道:“很簡單,我不想因此連累你們的家人。二位想想看,你們這麼多人被我軍擒拿住,可是唯獨你們二人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升龍府,我想那些大臣們肯定不會相信這只是因為我敬重二位都是難得的人才,故此才放了你們,你們自己恐怕都會不相信。

    他們一定會猜忌你們,有道是寧殺錯,勿放過,也許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我不得不提防這一點,萬一二位將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都是我害的,所以我想先保住二位的家人,以來彌補我心中的愧疚,他日我軍攻破升龍府時,就是你們家人團聚之日。”

    匡雷道:“若是你這般做,他們豈不是更加會猜忌我們。”

    李奇道:“我只是一片好意,若是二位實在是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勉強的,不過非我嚇二位,我也是為人臣子的,我非常明白那些文臣心中所想,所以希望二位將軍回去之後,一定要多多小心才是,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可不希望他日攻破升龍府後,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二位將軍墳前上幾支香,要是那樣的話,我寧可強行留住二位,等到攻破升龍府時,再進行勸降。”

    話說至此,李奇也不再多言,一揮手道:“來人啊!”

    兩名士兵立刻走了進來。

    李奇道:“將二位將軍的戰馬歸還給他們,並且送他們出營寨,誰若敢傷害二位將軍,我定斬不饒。”

    “遵命。”

    李奇又站起身來,拱手道:“今日一別,二位將軍一定得多多保重,望他日再有相聚之日。請。”

    趙菁燕聽得只想笑,你都把話說到這種程度了,他們兩個還敢走麼?不過---這一招還真是高。

    王軍心想這可走不得呀,那些文臣一定會以為我們投靠的宋軍,回去也只是為與宋軍裡應外合,此去是必死無疑,我一條性命何足掛齒,可若是連累的我那妻兒,那可如何是好啊!

    匡雷沒有王軍想得那麼多,見李奇當真放他們走,轉身就準備離開,可見王軍遲遲未動,不禁喊道:“王兄,你還不走?”

    王軍一怔,走了過去,搖頭小聲道:“匡老弟,走不得啊!”

    “為什麼?”

    “你想想看,咱們這麼多兄弟被俘,可就咱們二人回去了,你當那些人會作何想?”

    匡雷道:“我們一直跟隨著大將軍,難道大將軍會不相信咱們?”

    王軍道:“就算大將軍相信咱們兩個,你又能否保證那些大臣們同樣會相信我們嗎?若是那些大臣不相信咱們,大將軍也保不住咱們。”

    匡雷哼道:“就算如此,我們寧可一死,也決不投敵叛國。”

    王軍道:“你我自小就認識,你認為我是那怕死之人麼,可是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他們是無辜的呀,那些大臣們是怎麼辦事的,你應該很清楚的,他們一定會斬草除根的,你難道希望眼睜睜的見到弟妹與侄兒都慘死嗎?”

    匡雷被王軍說的啞口無言。

    王軍又道:“而且你想想看,就算我們回去,我們手中連一個兵也沒有,又能幹些什麼,其實他說的很對,升龍府已經很難再守住了,今日回去,也只不過是為他日再被俘虜埋下伏筆。”

    匡雷有些猶豫了,道:“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王軍道:“我不想叛國,但我也不想因此害了家人。”說到這裡,他突然探過頭去,低聲在匡雷耳邊言語了幾句。

    匡雷聽後,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一切就依你所言。”

    王軍又朝著李奇道:“樞密使,如果我們歸降,那我們的家人同樣也保不住。”

    李奇笑道:“這你放心,只要現在你的家人還沒有事,我就可以向你們保證,三日之內,你們就會一家團聚,若是我不能做到,我不僅放了你們,我連你們的不下也一同放了。”

    王軍一聽,又與匡雷用眼神交換了下意見,隨後才道:“若是樞密使能接我們家人過來,我們自然願意歸降,但是我們還有一個要求。”

    “說。”

    “我們不想與自己的同胞為敵。”

    這言下之意,就是說不會幫助李奇進攻升龍府。

    李奇哈哈道:“這有何難,我留下二位,只因為我愛才,並非是想二位幫我進攻升龍城,說句比較現實點的話,二位認為這升龍城還守得住麼。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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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戰爭的殘酷性

    夜已深。

    但是宋軍營地裡面兀自是好不熱鬧。

    他們並非是在慶祝,而是在清理戰場,那熱鬧聲指的只不過是那一聲聲哀嚎。

    在戰爭的過程中,大家都殺紅眼了,顧忌不了那麼多,但是一旦戰爭結束,待大家心都靜了下來,包圍在身邊的永遠是淒涼,不管是對勝利的一方,還是失敗的一方。

    戰後的景象也是最能體現出戰爭的殘酷性。

    這可是將近二十萬人的大戰,而且又是在黃昏與黑夜的間隙間結束的,光屍體搬運恐怕都得好幾日。

    當然,其中最複雜的工程,還是救治傷患。

    然而,這一次李奇命令醫療隊不但要救治自己的傷患,還要救治對方的傷患,說的比較現實點,此時的一滴汗水可能會未來幾十年的勞力,這明顯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夜風拂過,大帳中燭火搖擺不定。

    李奇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但實在是睡不著,關鍵是那些慘叫聲令他有些心神不安,索性爬了起來,來到帳外。

    這一出來,就見過往的士兵抬著擔架絡繹不絕。

    “大人。”

    “嗯。你們忙吧,不用管我。”

    “是。”

    李奇左右看了看,隨後往東邊行去,在經過牛皋帳前,聽得鼾聲如雷,心中好生羨慕,這廝還真是能打能殺能吃能睡。

    其實牛皋這些武將打了一天的仗,自然覺得疲憊不堪,哪裡有空去想那麼多,再說他們都已經習慣了。

    “唉!老子最煩就是這時候了。”

    忽聽得一聲抱怨,激起了李奇心中的共鳴,他不禁尋聲望去,只見在江邊坐著二人,一人站著的背靠在一棵大樹上,一人則是坐著的,同樣也是背靠在大樹上。

    從此二人那獨特的髮型,還有他們手中提著的酒罈來看,應該是酒鬼和馬橋了。

    雖然有李奇的營地裡,除非他開口,否則任何人都不能喝酒,但是這對師徒總是會偷偷摸摸弄點小酒喝,李奇對此倒是睜一隻閉一隻,畢竟他們二人不是禁軍中人。

    又聽酒鬼道:“我說小橋,你也不是第一回上戰場了,怎麼還是這德性。”

    馬橋哼了一聲,道:“你天天喝酒,不照樣還是想酒喝。”

    一陣沉默過後,酒鬼一拍大腿道:“有道理呀,小橋,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會說了,也對,跟在樞密使身邊,木頭人恐怕都會開口。”

    “你才是木頭人了,不,你應該是鐵石心腸,死了這麼多人,你難道一點感觸都沒有嗎?”

    “為什麼要有,這世界本就是這樣的,如果我有感觸就不會死這麼多人,那天下早就太平了,習慣就好,咱們又不是詩人,犯不著去多愁傷感。”

    這一對師徒在一起,很難又片刻安靜。

    原本還是過去的李奇,最終還是放棄了,他可不想趟這渾水,繼續往前走,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排木柵前。

    門前士兵見李奇來,正準備行禮,卻被李奇抬手阻止。

    “辛苦你們了。”

    李奇笑著點點頭,就往裡面走去。

    兩名士兵面面相覷,各種感動呀,首長跟我說話了,這是何等榮譽呀,可惜沒有答錄機,不然他們非得記錄下來不可。

    “啊---啊---!”

    “快點拿水來。”

    “十娘,快看看他,他好像不行了。”

    這裡正是醫療區,但是非常簡陋,比上一回在汴京還要簡陋不知道多少倍,傷病員多半都是直接躺在地上,非常擁擠,稍微好一點的也就是躺在涼席上面,真是連一鋪床都沒有。

    數百人在其中穿插,趕著救治傷患。

    其中一道忙碌的身影尤為的顯眼。

    正是劉雲熙,只見她身穿一件綠衣,帶著口罩,露出一對黑白分明的美目,其實這口罩也就是一塊布而已,此時她正蹲在一傷病員身邊,過了一會兒,她站了起來,淡淡道:“沒救了,抬出去吧。”

    言罷,她就快步走到另外一個傷者邊上。

    她一離開,兩名士兵就立刻走了過去,將那傷患抬到擔架上往外面走去。

    兩名士兵走了幾步,突然發現李奇站在前面,還嚇得一愣,眨了眨眼,似乎在懷疑自己的眼神。

    李奇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立刻手一抬,示意他們不用行禮了,然後走到了擔架旁邊,只見擔架上那名傷患的上半身幾乎都是包裹住的,胸前有著一塊極為顯眼的血跡。

    但是還能聽到從他嘴裡發出微弱的呻吟聲,雙目也是微微張開一條縫來。

    顯然,他還沒有斷氣。

    但是李奇此時寧願面對的是一個已經斷氣的勇士,這呻吟聲讓他感到是五味雜陳。

    “對不起。”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雙目一閉,往外揮揮手。

    那兩名士兵微微垂首,然後走了出去。

    李奇輕歎一聲,朝著劉雲熙走去,可是這短短的幾步路,卻讓他感覺走了很久,走的很掙扎。

    “小人參見樞密使。”

    “大人。”

    一些輕傷的士兵見到李奇,還準備行禮。

    李奇真是誠惶誠恐,急忙阻止他們道:“好了,好了,你們都這樣了,就別搞那些了,我還怕折壽了,安心躺著吧,哎呦,你們都是成心讓我難過是吧。”

    這時候,劉雲熙也發現了李奇,抬起頭來,好奇道:“你怎麼來了?”

    李奇聳聳肩道:“難道我不應該來嗎?”

    劉雲熙愣了下,隨即頭低下頭去,繼續為一名傷患包紮傷口。

    李奇從霍南茜手中接過紗布和剪刀來,後者識趣的去到別人那裡幫忙了,他們兩個雖然不是郎中,但畢竟跟在劉雲熙身邊那麼久,其實醫術也算是非常了得,不說進宮做御醫,在汴梁開個藥鋪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當然,怪九郎或者怪十娘要毒啞他們,也是分分鐘的事。

    這已經不是李奇給劉雲熙打下手了,雙方也有了一定的默契。

    可是那名傷病員可不習慣,忙道:“樞密使,小人---。”

    “住嘴。”

    劉雲熙怒斥一聲,道:“你這混帳東西是嫌傷的還不夠重吧,要是如此的話,我現在就叫人將你扔出去。”

    那人立刻緊緊閉上了嘴。

    別看這裡躺著的都是一些大老爺們,但就這一畝三分地,試問誰敢惹劉雲熙這女魔頭,那不是成心找不痛快嗎。

    李奇也是笑著直搖頭,示意那傷患可別再說話了,又問道:“哎,十娘,他傷得重不重?”

    “這頭蠢豬為了追擊敵人,將護甲全部脫了,結果被人一箭射中胸口,要再差絲毫,我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劉雲熙怒氣衝衝的說道。

    那傷患被劉雲熙訓滿臉通紅,哪裡還敢做聲。

    李奇輕輕點了下頭,又問道:“那方才那人呢?他似乎還沒有斷氣?”

    劉雲熙稍稍一愣,道:“現在應該已經斷氣了。”

    “呃...。”李奇道:“可是你醫術這麼高明,不是說沒有斷氣的你都能救活嗎?”

    “首先,我沒這麼厲害,其次,就算我能救活,我也不會救。”

    “為什麼?”

    “沒空。”

    “啊?”李奇錯愕道:“沒空?你來這裡不就是來救人的嗎?”

    劉雲熙冷冰冰道:“如果我要救那人,我必須要花很多功夫,而在我救治他的同時,將會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我只能放棄他。你也不想想,這些人為什麼會躺在這裡,都是托你的福。”

    那傷患不能忍了,此時不拍馬屁更待何時,立刻義正言辭道:“我們可都是樞密使的兵,樞密使常常教導我們,為我大宋開疆辟土,這是我們的使命,就算是死,我們也絕不會後悔的。”

    “是嗎?”

    劉雲熙冷冷道。

    “啊---!”

    那傷患突然大叫一聲。

    李奇嚇得低頭一看,只見劉雲熙一手抓住那傷患右胳膊綁著繃帶的地方。

    疼的那傷患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

    “你若真有本事倒是別吭聲啊!”

    劉雲熙哼了一聲,站起身來,道:“那交趾兵的箭術未免也太差了,這都射不死。”

    說著就離開了。

    惡魔!

    這女人真是惡魔啊!

    李奇冷汗狂流,對於他們二人的試婚前景表示極為不看好。

    “你還在站在這裡作甚,還不快過來。”

    李奇一怔,只見劉雲熙已經走到另外一位傷患邊上了,他忙朝著面前這士兵道:“真是抱歉,是我連累了你,回京後,你自己去醉仙居領一張黃金會員卡。”

    那人聽得大喜,哪裡顧得了身上的疼痛,登時喜笑顏開,道:“多謝樞密使,多謝樞密使。”

    “好了,我先過去了,你好好養傷。”

    李奇急急忙忙的去到了劉雲熙身後。

    這劉雲熙還真把李奇當下人使了,一個勁的使喚,顯然她已經忘了與李奇的試婚之約。

    李奇倒也不惱,老老實實跟在她後面,反正他也睡不著。

    一個時辰後。

    劉雲熙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可是李奇已經感覺非常疲憊,不禁擔憂的望著劉雲熙,小聲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

    劉雲熙一怔,抬頭瞥了眼李奇,道:“我休息的機會多得是,他們可只有一次機會,這眼要是一閉,就再也睜不開了。”

    說著她突然從李奇手中將那剪刀繃帶全部拿了過來,朗聲道:“將無關人士全部趕出去。”

    無關人士?

    李奇左右望瞭望了,暗想,難道她說的是我?

    霍南茜、胡北慶紛紛向李奇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

    看來真是我了。李奇也知道劉雲熙其實一片好意,讓他回去休息,只是劉雲熙不太擅長說好話,不禁又看了眼劉雲熙,突然發現原來在為人治病的劉雲熙才是最有魅力的她,稍稍愣了一會,他點點頭道:“用不著趕,你一句話,我哪敢不從,那---那好,我先走了,你---。”

    原本李奇還想提醒劉雲熙注意下身體,但是他估計這話劉雲熙不太會搭理,也就沒有說出口了,只是向霍、胡二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照顧好劉雲熙,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他走之後,劉雲熙突然抬起頭看了眼門口,其實她心裡真的希望能夠多聽到一句李奇關心她的話。

    可惜的是,李奇畢竟不是高二貨,對女人的瞭解還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爹爹,我是不是很沒用,這一晚上就有七個人在我手上去世了。”

    李奇剛一出門,就聽到一個非常沮喪的聲音,轉頭一看,只見怪九郎父子往這邊走來。

    “文兒,我們只是郎中,不是神仙,盡力而為就可以了,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你已經坐的非常好了,爹爹為你感到驕傲。”

    怪九郎對於沈文從來不缺乏讚美之詞。

    這種教育方式,李奇倒是非常欣賞,一個人的自信是非常重要的,哪怕是自大,那也比自卑的要好。

    沈文又道:“可是爹爹,既然打仗要死那麼多人,為什麼李叔他們還要打仗呢?”

    他雖然不小了,但是一直待在谷中,對於外面的一切都不瞭解。

    “這---。”

    怪九郎遲疑了下,卻不知如何回答,突然頭一抬迎著李奇的目光望去,道:“這個問題你恐怕還得去問你李叔。”

    “李叔。”

    沈文順著父親的目光望去,見李奇也在,還感到有一些詫異。

    這還真是一個難題?人類尋求了幾千年,還是沒有找到答案。李奇走了過去,笑道:“小文,世上的事很難每一件都能夠解釋清楚,就好比是先有雞還是後有蛋,還是先有蛋後有雞,又或者人為什麼會生老病死,有些人壽命長,有些人壽命短,這些都很難解釋清楚。

    但是你必須得清楚自己是誰,自己該做什麼,你是一個郎中,你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你可以痛恨李叔,痛恨打仗,痛恨這一切的一切,這是你思想的權力,但是救人乃是你的天職,你不能因為痛恨這一切,而放棄你的天職,放棄你的病人,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你要努力的成為一位令世人敬仰郎中,你可以用的醫術來宣洩你的不滿,你可以用一種善良的方式來反對戰爭,來告訴李叔你才是對的,來讓更多的人知道這是對還是錯。”

    沈文聽得沉思許久,突然堅決的點了幾下頭,道:“李叔,我明白了。我現在與師姐一塊去救人了,爹爹,李叔,我去了。”

    怪九郎笑著點了幾下頭。

    沈文興致匆匆的跑了進去。

    怪九郎用慈祥的目光望著沈文的背影,笑道:“這傻小子,方才他娘見他忙了一晚上,害怕他身體受不了,硬是將他拉了回去,可是他苦苦哀求,要再回來救治傷患,我們兩老勸了半天,倒是給他勸服了,只能帶他過來。”

    李奇道:“我始終覺得上陣父子兵是一副可遇而不可求的畫面。”

    怪九郎笑道:“你就別動這個心思了,老夫說過不會參與這裡面來,就一定不會,誰說都一樣。”

    “為什麼?”

    怪九郎不但反問道:“那你說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呃...。”

    李奇沒好氣道:“很難想像的到,你能生出一個這麼善良的兒子。”

    怪九郎坦然道:“他像他母親。”

    靠!就知道用女人來做擋箭牌,真是無恥。李奇翻了下白眼,但是他拿怪九郎還真是沒有辦法。

    怪九郎笑道:“不過就憑剛才那番話來看,我也能夠放心的讓文兒跟在你身邊,說真的,你的口才要強於我的醫術。好了,方才路過岸邊的時候,那臭酒鬼邀老夫過去喝上兩杯,老夫就先告辭了。”

    “別掉到江裡面去了,希望你不會游泳。”

    李奇詛咒一句,突然猛地一怔,道:“等等下,你和誰喝酒?酒鬼?有木有搞錯呀。”

    怪九郎此時已經走遠,並沒有搭理李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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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2-23 00:41:44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誠意不夠

    李奇大軍在南岸停留一夜,第二日就向升龍府進軍了。不過李奇還是害怕對方會迂回到後方,於是留下岳翻領一萬士兵駐紮在富良江,配合韓世忠的水師,防守的話應該是綽綽有餘。

    另外,他們還得保護這裡的傷患。

    由於南岸離升龍府也就三十里路,李奇大軍趕了半日路,便來到了升龍府。

    這交趾不跟大宋一樣,到處都是城池,交趾國內其實也就兩三座像模像樣的城池,像廣源州和升龍府,據說廣源州的城池還是漢人建造的,其餘的地方都是一些類似於決里隘的山寨。

    一來交趾比較窮,無力大規模建造城池;二來,他們這裡地勢非常險要,也沒有必要去建造城池;三來,這裡的百姓都以部落居多,習慣了以族群的形式居住。

    但是不得不說,這升龍府的規模還是非常可觀,遠遠望去氣勢磅礡,得龍蟠虎踞之勢,正南北東西之位,便江山向背之宜,其他廣而坦平,厥土高而爽塏。

    雖然就城市的規模而言,這升龍城是絕對不可能能與汴梁城相媲美的,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但是汴梁城周邊一片開闊之地,而這升龍城是盤踞在群山之間,好似與群山連在一起,這氣勢倒也不弱於汴梁城。

    原本這守城戰役,一般都不是圍繞著城牆上進行的,除非處於絕對劣勢下,交趾剛開始也不打算死守城牆,但是富良江一戰,他們的精銳折損過半,城中的正規軍只有寥寥兩三萬,這再堅守外城明顯不是一個明智之舉,故此全部退居在城內。

    準備死守城牆。

    至少這口號是這麼喊的。

    李奇從王軍口中得知了升龍府的虛實,知道對方根本沒有實力再出城迎戰。於是命令大軍包圍升龍城東、南、北三面,獨留西面,他這麼安排是想給高氏一個入城的機會,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段氏先擒拿住高氏。

    這宋軍剛剛兵臨城下,升龍城裡面的王公貴族就紛紛來到城牆上,只見城牆下面是黑壓壓的一片,不禁頭皮發麻,這遊戲還怎麼玩下去呀。

    殊不知此時李奇也正在用千里眼觀察他們,突然道:“岳飛。”

    “樞密使有何事吩咐?”

    李奇笑道:“命人弄二十架床子弩上去。給我對著城門射,順便敲敲戰鼓,嚇唬嚇唬他們。”

    “遵命。”

    不一會兒,就聽得宋軍陣營中擂鼓聲,吶喊聲,震耳欲聾,其勢洶洶。

    “呵喲!敵人要進攻了。”

    交趾那些文臣們,一聽這戰鼓聲不禁都是誠惶誠恐,有些人甚至想立刻縮回去。

    “各位勿慌。敵人好像不是要進攻。”

    老將軍李全聖急忙道。

    那些大臣都是斜眸望向李全聖,表情甚是怪異,顯然是缺乏信任的表現。

    李全聖都瞧在眼裡,心中十分鬱悶。原來李全聖在升龍府是德高望重,可是富良江大敗,精銳盡損,他是責無旁貸。差點沒有被免職,只是如今升龍府實在是無人可用,故此只是將他降職。讓他領兵死守城牆。

    李全聖原本就非常愧疚,恨不得自刎謝天下,此時他心裡也已經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

    其餘大臣見宋軍並沒有吹響進攻的號角,只是推出了二十輛戰車上前,看宋軍的架勢,也不像是要攻城,不禁都是一愣一愣的。

    “準備。”

    二十架床子弩的全部都已經是箭在弦上。

    “放。”

    嗖嗖嗖嗖!

    數十隻長箭射出。

    “啊!”

    “敵人進攻了。”

    交趾那些大臣們看著長箭飛來,嚇得半死,他們多半都沒有見識過床子弩的威力,哪知道這還有千步之遠,宋軍突然施放箭矢,更加要命的是這箭還真能射過來,不少人嚇得抱頭鼠竄,畏畏縮縮躲在士兵們的背後。

    轟轟轟!

    一陣陣爆炸聲,將這些大臣們嚇得膽都破了,只覺腳下的城牆都在晃動。

    慶倖的是,宋軍的的目標不是城牆之上的他們,而是城門。

    李全聖也是大驚失色,他以為宋軍打算用這種方式破口,趕緊命人去看城門的情況,不一會兒,來人就告訴李全聖城門無恙。

    床子弩再猛,但還不至於能夠將那厚重的城門都能炸開。

    可是這已經足夠了。

    宋軍這一人未出,僅憑二十架床子弩就將這些文臣們給嚇了個半死不活。

    然而這一切都落在李奇的眼裡,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哈哈道:“有這等大臣在,這升龍府已經我的囊中之物。”

    反觀交趾那邊,皆是高呼:“敵人有此等利器,這城焉能守得住。”

    這本是他們本能的反應,但是此話卻令士氣大傷,那些士兵不禁都是惶恐不安。

    李全聖都瞧在眼裡,但是他此時還是戴罪之身,心中一聲哀歎,表情十分黯然。

    令這些大臣們慶倖的是,宋軍施放完這一輪床子弩就退後了一裡路安營紮寨,並沒有急著進攻,這讓他們是大松一口氣。

    宋軍大帳內。

    大笑之聲此起彼伏。

    岳飛等一干將士都在談論方才城牆上那一幕,是打心裡瞧不起交趾那些大臣。

    其實這也從側面反映了大宋國內的文武之爭,文官瞧不見他們這些武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但是武將又何曾看得起那些文臣,只是大宋是以文制武,這讓他們這些武將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他們談論交趾那些文臣,也是在隱射大宋的那些文臣軟弱無能。

    李奇、趙菁燕是心如明鏡,但是也沒有開口阻止他們,讓他們好好宣洩一番。

    過了一會兒,岳飛才問道:“樞密使,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

    李奇冷笑一聲,道:“當然是看對方的誠意啊。”

    趙菁燕道:“你說他們什麼時候會派人來求和?”

    李奇道:“今晚。”

    “今晚?”

    李奇自通道:“不信?那賭些什麼不?”

    趙菁燕搖搖頭,直言不諱道:“軍中可不能賭博的。”

    暴汗!看來我真是太得意忘形了。但是你也用不著說出來吧。李奇略帶一絲責怪的看了眼趙菁燕,一陣乾咳,掃視岳飛等人一眼,道:“你們方才聽到了什麼?”

    “沒有。”

    一干將士直搖頭,毫不猶豫的說道。

    “顧得。”

    李奇還得意朝著趙菁燕眨了眨眼。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是你夠無恥麼。趙菁燕翻了下白眼,又問道:“竟然你料定今夜對方就派人來談判,看你準備妥當了。”

    李奇詫異道:“我準備什麼?”

    趙菁燕道:“當然是談判呀。”

    “誰說我親自去談?”

    “你不去?”趙菁燕愣了下,道:“難道你讓我去?”

    李奇雙手張開道:“我可沒有這麼說。”

    趙菁燕聽得心中好奇不已,這軍中就她和李奇最適合談判了。岳飛等人年紀還是太輕了,這種級別的談判,他們還不夠分量,想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來,於是道:“你就別賣關子,快點說吧,你打算讓誰去?”

    “不就是他咯。”

    李奇手朝後方一指。

    趙菁燕與岳飛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他?”

    眾人異口同聲道。

    李奇大咧咧道:“再興,你就別東張西望了。就是你。”

    “我?”

    楊再興指著自己大驚失色道。

    李奇樂呵呵道:“想不到殺人狂魔也會害怕啊!”

    這個主帥真是很無良

    果然不出李奇所料,這傍晚時分,交趾就派使臣來了。

    倒不是李奇有多麼厲害,其實這只不過是人之常情。因為站在交趾的角度想,此時宋軍已經兵臨城下,隨時都有可能進攻,而他們前面連接遭受重創。精銳死傷過半,這根本就沒得打,即便是李全聖也只是報以必死的決心。而非是必勝的決心。

    而他們不知道宋軍何時會進攻,說不定就是明日,這戰爭一旦開始了,很有可能這一日之間城門就被宋軍攻破,所以今晚對於宋軍而言,只是一個休息日,但是對於交趾而言,卻是要爭分奪秒,他們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宋軍進攻,既然無法用武力去阻止,那麼只能靠談判了。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光輝輕輕的灑在這片土地上,但是誰也不敢保證,這不是暴風雨的前夕。

    一簇人馬從升龍城的方向朝著宋軍營地這邊行來。

    可是行到一半,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一人調轉馬頭來到中間的馬車旁。

    “大人,你快出來看看。”

    “什麼事?”

    話音未落,只見一手將車簾掀開來,裡面坐著一位老者。

    那護衛手指著前方道:“大人,你看。”

    老者舉目望去,只見一位黑甲將軍起著白馬,手握長槍,攔在路中間,這將軍身材極其高大,在金光的照耀下,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覺是天將一般。

    此人正是楊再興。

    老者還愣了下,道:“你過去問問。”

    “是。”

    不一會兒,那護衛便折返了回來,道:“大人,那人說他是奉宋軍樞密使之命在此恭候大人的。”

    老者微微一愣,揮揮手道:“過去吧。”

    “是。”

    十餘名護衛護送那輛馬車行了過去,來到楊再興前面,老者從馬車裡面走了出來,拱手道:“我乃翰林學士劉慶覃,不知閣下是?”

    “傳話之人。”

    楊再興可不管你是太傅還是太師,臉上掛著一絲淡漠,那是一點面子也不給,道:“我們樞密使怕讓各位白走一趟,故此讓我在等候。”

    這劉慶覃一聽,一顆心登時墜入了冰窖,楊再興這言下之意,可不就是連談判的機會都不給他們,急忙道:“你們樞密使此話何意?”

    楊再興淡淡道:“很簡單,我們樞密使說你們誠意不夠。”

    “誠意不夠?”

    劉慶覃一聽,又燃起一絲希望來,既然是誠意不夠,那就是有談的機會,忙道:“我們可都是懷著一顆誠心來的。”

    楊再興直言道:“誠心這東西我們樞密使從來就不稀罕,我們樞密使要的是誠意。”

    劉慶覃聽得有些迷糊了,道:“請恕我愚鈍,不知你們樞密使指的誠意是什麼?”

    楊再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來,直接甩了過去,對方一名護衛接下信函來,楊再興又道:“明日上午,我們樞密使將會在大帳內等著你們,記得帶上誠意來。告辭。”

    言罷,楊再興便不再多言,縱馬回去了。

    那名護衛急忙將信函交給劉慶覃,劉慶覃接過來打開一看,不禁眉頭緊鎖,過了良久,他才歎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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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先交人,後談判

    夕陽落下,夜幕姍姍來遲,星星火光雖然能夠為交趾人民照亮眼下的路,但是未來,正如遠方一樣,是一片漆黑。

    此時的升龍城內可以說是一片寂靜,百姓們都縮在屋內,禱告上天,乞求老天趕走外面那一群強盜,在這個時候,佛祖、道聖他們就顯得非常有存在的價值了,至少他們能夠讓交趾的百姓在精神上有所寄託。

    這不是迷信,而是人性。

    升龍府府衙。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宋賊真是欺人太甚。”

    李全聖在看完劉慶覃帶來的那封信後,猛地往桌上一罩,氣得是吹鬍子瞪眼,大聲嚷嚷道。

    又聽得旁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這裡面保國公的功勞可是最大呀。”

    李全聖聞聲一怔,皺眉望著旁邊那人道:“楊太傅你有話直說便是,這裡又沒有外人,犯得著在此冷嘲熱諷嗎。”

    方才說話的正是太傅楊英珥。

    楊英珥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直說了,若是有冒犯保國公的地方,就請保國公多多包涵。”

    話雖如此,可是他臉上哪裡有半分敬意。

    李全聖哼道:“洗耳恭聽。”

    楊英珥道:“眾所周知,這匡雷、王軍二人乃是保國公帳下的兩員愛將,可是如今卻投降了敵軍,並且對方統帥還特地命人來索要他們二人的家屬,可見保國公真是慧識英薪,這手下的愛將走到哪裡都能夠得到賞識。”

    看似恭維,其實就是暗諷李全聖瞎了眼,用非其人。

    這一點李全聖還真是無可辯駁,惱怒道:“老夫的確是瞎了眼,信錯了此二人,若是今後他們落在老夫手裡。老夫定當大義滅親。”

    這話一出口,他心中又想,當初是老夫不顧他們逃回城內,以至於讓他們落在敵軍手裡,如今老夫又怎好意思去怪罪他們了。

    楊英珥呵呵道:“就怕老將軍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李全聖被楊英珥接連冷嘲熱諷,弄得是惱羞成怒,霍然起身道:“也罷,既然你們都不相信老夫,老夫願已死明志,老夫現在就率領本部人馬前去偷襲敵軍。不求其它,只願能多殺幾個宋賊。”

    坐在上座那人突然開口道:“好了,好了,如今大敵當前,你們卻還有心思在這裡自相爭吵,說出去不得讓人笑話,老將軍,你也暫且息怒。”

    李全聖見這人發話了,倒也沒有再做聲了。又坐了回去。

    楊英珥也沒有再說了。

    此人正是交趾太師張伯玉,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張伯玉、李全聖、楊英珥再加上劉慶覃,他們四人代表交趾的最高權力,特別是在李乾德死後。

    張伯玉嘆了口氣。詢問道:“你們如何看?”

    劉慶覃道:“匡雷、王軍二人已經降宋,這就好比潑出去的水,很難收回來了,就算殺了他們的家人。也只是逞一時之快,根本沒有任何作用,送給宋軍充其量也就是面子上無光。並不影響大局,只是這冼平。”

    張伯玉道:“如今對方一口咬定這冼平與他的族人都是宋人,必須得歸還。”

    李全聖慍道:“那匡雷、王軍不也是我交趾人嗎,為什麼他們又不歸還,我們憑什麼將人給他們送去。”

    張伯玉瞥了眼李全聖道:“老將軍,這裡就我們幾人,既然你要這麼說,那我也就直言了,因為現在是宋軍包圍升龍府,而非我們包圍汴梁城。”

    這一句話就將李全聖堵的滿臉通紅,要不是他在富良江慘敗而歸,如今他們怎會落得此窘境。但是他心中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又道:“可是冼平也有一兩千人馬,而且他肯定是誓死效忠我們的,因為他沒有別的選擇,我們現在正乃用人之際,若是平白無故損失一千多人馬,這不是自毀雙臂麼?”

    楊英珥又忍不住嘲諷道:“十幾萬人都打不贏,多這一千多人馬難道還能夠翻天不成?”

    “你。”

    李全聖虎目睜圓,但是卻說不出話來,因為不管他再怎麼說,也不能夠抹去富良江的大敗。

    “太傅之言,雖有不恰當之處,但也是事實。”張伯玉在這事上面顯然是站在楊英珥這一邊,道:“若是我們不答應對方,對方連談判的機會都不給我們,很可能隔日便會要進攻。”

    “進攻便進攻。”李全聖道:“我們城中還有十餘二十萬人,再憑藉這城牆,他們不見得就一定會勝,而且城內糧食充足,足夠跟他們耗下去。”

    劉慶覃道:“老將軍,我們交趾人口本來就稀少,如今已經損失了不少,而宋國人口眾多,就算他這十萬大軍盡折於此,也不會動搖其根本,但是我們的話,別說十萬人了,哪怕是五萬我們也死不起了,到時即便我們擋住了敵人的進攻,可是也必將國不將國。”

    “劉學士之言,正是我擔憂之處。”張伯玉點點頭,道:“不能再死人了,否則即便勝利,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況且我們還不一定能夠擋住,首先,對方的弓弩千步之外便能殺敵,而我們卻無力與之抗衡,其次,你們不要忘記,皇上剛剛殯天不久,這內憂外患,我們如何能打得贏這一場仗。”

    李全聖覺得劉慶覃之言也大有道理,道:“那二位的意思是?”

    張伯玉沉吟半響道:“匡雷、王軍的家人恐怕已經心向外,留著無用,至於冼平一族,他們本是宋人,如今只因大難臨頭,才跑到我們這裡來避難,若是宋軍退去,很難保證他不會生出異心,何不做個順水人情,若是我們能夠勸退宋軍,說不定他們還會將那些俘虜歸還給我們。”

    說句大實話,這要是以前的宋朝,張伯玉此言還真有可能實現。但是對方可是李奇,一個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一個做盡天下買賣,唯獨不做虧本買賣的商人,張伯玉此言無疑是癡人說夢。

    就連李全聖也不相信宋軍還會將那些俘虜歸還,皺眉沉吟片刻,突然道:“各位,我有一策或許能夠反敗為勝。”

    張伯玉忙道:“什麼計策?”

    “我們何不趁機詐降。”李全聖道:“不瞞三位,老夫到現在還不相信匡、王二人會投敵叛國,老夫想他們應該有難言之隱。逼於無奈才選擇投誠的,老夫可偷偷命人寫一封密函,交給此二人,命他們在宋營待命,待明日我們領著冼平前去宋營時,突然發動進攻,這裡應外合,直取對方中軍大帳,只要能擒住賊首。賊軍必將退去。”

    “不可,不可。”

    他話剛說完,劉慶覃就立刻搖頭晃腦,道:“這樣太冒險了。萬一不成,我們可就再無機會,到時候必定又是一番生靈塗炭。”

    他心想,你當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去談判的是我又不是你,萬一失敗了,那我可就慘了。那是必死無疑啊。

    李全聖道:“如今敵方實力勝過我們,必須得兵行險招,方可取勝。”

    楊英珥道:“可是這樣未免也太冒險了吧,這宋軍又不是傻子,怎會讓冼平等人進中軍大帳,而且匡雷、王軍二人才剛剛投降,他們怎會盡信,就算匡雷、王軍二人是被逼無奈,我想他們也是自身難保,還談什麼裡應外合。”

    劉慶覃也是連連點頭道:“楊太傅說的對極了,而且對方只給了我們半日功夫,我們根本來不及準備這一切。”

    李全聖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也沒有任何的把握,他這一招可謂是破釜沉舟搏一搏,只能將目光投向張伯玉。

    張伯玉沉吟半響,左右掃了一眼,嘆道:“老將軍,我知道你一心為國,但是我們現在真的輸不起了,也請你能夠諒解我們,我們必須得把握住這一次談判,先皇在世的時候,同樣也是選擇了這個辦法,才換得我交趾平穩度過了五十年。”

    李全聖見張伯玉把李乾德就搬出來了,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問道:“那不知太師的意思是?”

    張伯玉見李全聖鬆口了,心中也鬆了口氣,道:“這樣吧,我先去後宮一趟,再做最後的定奪,不過我相信後宮方面也一定是這意思,那麼勞煩老將軍現在派人去控制冼平等人。”

    李全聖知道事已至此,這事已經無法改變了,嘆了口氣,道:“好吧。”說著他又向張伯玉等人道:“那就全靠幾位大人了。”

    此話一出,就宣告著文官將會全面接手。

    其實不要說交趾了,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如此,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一般都是文官掌權。

    如今李乾德已死,後宮全是一群婦女,她們能有什麼主見,而且她們可是最怕打仗的,自然也就舉雙手支持求和,區區冼平,她們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哪怕李奇讓他們將人頭送去,她們也會照辦。

    而就在當晚,李全聖就悄悄派兵將冼平一族全部控制住了

    翌日,上午時分。

    劉慶覃第二次去往宋營,只是這一次他帶了不少人,因為他們得押著一千多人,故此他們此行除了冼平與他的族人,還帶了三千餘名士兵,浩浩蕩蕩的去往宋軍營地。

    然而,又再昨天的位置,他們又遇到了楊再興,然而這一次楊再興也不是一個人,他還帶了約莫五千士兵來此。

    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是故意誘我出來的?然而。

    劉慶覃見了,登時嚇的臉色蒼白,忙派人上前去詢問。

    那護衛回來稟報道:“大人,那人說他們是奉樞密使之命來此接收冼平等叛徒的。”

    劉慶覃聽了,這才鬆了口氣,讓士兵們將人交給對方,他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哪知對方似乎還不肯善罷甘休,在那裡磨磨蹭蹭的,於是又派人去詢問。

    經過一番瞭解後,才得知原來宋軍是在檢查這些人是否真的是冼平一族,因為狼峒族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狼頭形狀的刺身。

    有李奇的地方,就從來不缺乏謹慎,這也是他賴以生存的法寶。

    劉慶覃得知後,暗自慶倖沒有聽李全聖的話,搞什麼詐降,否則的話,他這條小命非得交代在這裡了。

    交接完畢後,楊再興才來到劉慶覃馬車旁,抱拳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若驚擾到了幾位大人,還請見諒。”

    劉慶覃這楊再興這麼威猛,連句牢騷都不敢發,笑呵呵道:“應該的,應該的,不知我們現在可否去見你們樞密使了。”

    “當然,幾位大人,這邊請。”

    此時宋軍大帳中,李奇與岳飛等一干將士早已經虛席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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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清算舊賬

    劉慶覃出城的時候帶了不少人,有好幾千人,但是俘虜在半道就被宋軍接手了,而那些原本押送俘虜的士兵自然不能跟去宋營,這世上可還沒有人帶好幾千兵馬跑去別人那裡求和的,求戰的倒是有不少。

    所以經楊再興這麼一接手,劉慶覃身邊顯得就有些人手單薄,只有十餘個隨從帶著一些將要送給李奇的禮物,至於劉慶覃身邊還是那兩張老面孔,蘇清原和杜雲河。

    這雖然是雙方的第二次談判,但是前一次的話,交趾方面是來問罪的,兩邊都是裝模作樣,不具有實質意義。

    然而,這一次是來求和的,所以不能混為一談,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可以說是雙方的第一次談判。

    既然是第一次談判,那麼自然就是一次試探性的談判,交趾方面提出他們的條件,大宋方面也給出自己的條件,然後才會進入真正的談判階段。

    這可以說成是基本流程。

    “啟稟樞密使,交趾使節在外面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

    李奇如今是勝券在握,自然不會還裝模作樣,跑出去迎接交趾使節,如果是做為一個買賣人的話,不管優勢再大,他一般還是會笑臉迎人,因為買賣人是最忌諱得罪人,不管那人此時有多麼的落魄,表面上還是得給予微笑,或者說足夠的面子,至於心裡是怎麼想,那是另外一回事,這是一個聰明人該擁有的虛偽。

    不過此時的李奇代表的是大宋,是中原大國,那就必須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將對方視作自己的下屬來對待。

    劉慶覃等人一進到大帳內,這一眼見到李奇,覺得此人非常年輕。雖然他早就聽說過這金刀廚王是一個非常年輕的人,但是真正的親眼見到,心中難免還是感到非常驚訝,但還是畢恭畢敬的向李奇拱手道:“交趾翰林學士劉慶覃見過大宋樞密使。”

    杜、蘇二人也紛紛向李奇行禮。

    沒辦法,人家的兵都已經騎在腦門上了,他們必須要低頭。

    倒不是說這劉慶覃就是一個軟骨頭,而那楊英珥就是硬骨頭,只是他們的使命不同,而且面對的困難也不同,這時候就算讓楊英珥來。硬的也得變軟。

    當然,因為劉慶覃的性格比較溫和,而楊英珥比較暴躁,故此張伯玉才會如此安排。

    “有禮,有禮。在下李奇。”

    李奇隨便拱拱手,連身也未起,伸手道:“三位請坐。”

    “多謝。”

    三人又再行了一禮,隨後坐在左邊的前三個位子上。

    李奇笑道:“三位大人,咱們都是大忙人。什麼敘舊談感情,就先放在一邊,我相信我們今後一定有機會去瞭解彼此,今日咱們還是以大事為主。”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客套話都免了。

    劉慶覃忙道:“在下也正有此意。”頓了頓,他正襟危坐道:“樞密使,我等此番前來。”

    “我知道。”

    李奇抬手打斷了劉慶覃的話。

    劉慶覃一愣,脫口問道:“樞密使知道甚麼?”

    李奇聽得有些想笑。道:“我知道你打算說什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此番前來是求和的。並且還準備奉上降表,希望我們兩國能重修舊好。如果可以的話,你們還想讓我們歸還你們的土地和俘虜,不知我可有說錯?”

    事實雖是這樣,但是你也不能說出來呀,我的話都讓你給說了,那我來這裡作甚?劉慶覃第一次與李奇照面,對於李奇的瞭解還僅限於那些傳言,但是他現在覺得李奇這人有些愛顯擺,比較浮誇。

    其實這些話並不難猜,你能猜出也沒有稀奇的,但是你可以不說的。

    不過,因為現在李奇握有絕對的主動權,劉慶覃也無可奈何,只能點頭道:“樞密使說的是,我們懇請貴國能夠網開一面,今後我國必將以貴國馬首是瞻,而且每年奉上比原來多一倍的歲貢。”

    歲貢?靠!老子最討厭這兩個字了。李奇沒有表態,兀自呵呵笑道:“如果我不答應,你們的第二步就是上表稱臣,只求我們能夠退兵。”

    “這。”

    劉慶覃面露為難之色,這第一次談判乃是雙方的一次試探性談判,他只準備了這麼多,這上表稱臣可不是什麼小事,不是他能夠做主的,但是他又不敢與李奇撕破臉,他必須小心謹慎,用自己的遲疑去告訴李奇,這話我可沒有說。

    李奇自然是心如明鏡,但是他不在意,繼續說道:“你可知為什麼我知道的這麼清楚嗎?”

    劉慶覃搖搖頭。

    李奇道:“很簡單,因為你們上一回也是這麼做的,當初我大軍本也可以兵臨城牆,但是你們皇帝上以降表,請求我軍退兵,好招不怕用兩遍,這若是我都猜不著的話,那我豈不是傻瓜了。”

    上一回可不比現在,上一回你們大軍也是自身難保,糧食根本就補給不上來,要是再拖下去可能會全軍覆沒,我們只是顧全你中原大國的名聲,不願再生靈塗炭,不然誰輸誰贏還猶未可知了。劉慶覃心中暗想,但是嘴上卻道:“樞密使說的沒有錯,正是因為當年我國陛下的一紙降書使得我們兩國重歸就好,此乃你我雙方的一次英明的抉擇,如今我們完全可以再度重修舊好,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化干戈為玉帛嗎。”

    李奇搖搖頭道:“話可不能這麼說,究竟上一回的決定是英明,還是愚蠢,非你一言就能代表的,還得用結果來說明,但是眼下的結果,我看到的不是英明,而是一次失誤。你可知道為什麼我沒有急著進攻這升龍城,而是給你們一次談判的機會嗎?”

    劉慶覃額頭上已經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這金刀廚王談判,都不按照流程來,他早先的準備的一番話。如今都沒有機會說出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想必樞密使也不願看到生靈塗炭。”

    “你說的沒有錯,這的確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不是唯一一個原因。”

    李奇冷笑一聲,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李乾德死了,你別否認,這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李乾德沒有死,就算他跪在我面前,我也絕不會有半分憐憫之心,雖說人都死了,當給予尊重,但是很抱歉,我無法尊重一個儈子手。”

    太直接了!

    劉慶覃登時顏面掃地,自己的皇帝被外人這麼侮辱,這真是太欺負人了。要是換做任何一種情況,他都可能拂袖而去,可是此時,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沉默不語。

    李奇可不管這麼多,直言道:“當初李乾德和李常傑二人發動對我大宋的侵略戰爭,其舉止簡直就是喪盡天良。屠我百姓十萬餘眾,那些百姓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你們為何不給他們一條生路。至於我大宋在那場戰爭犧牲的士兵,我都不想提了,得虧他們兩個死的早,要是落在我手裡,我一定會讓他們生不如死,不要怪我翻舊賬,我這人就是這麼記仇的。”

    劉慶覃微微皺眉道:“當初我國在某一些方面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有些不妥,對此我們也深感抱歉,但是貴國也給予了我們懲罰,而且時隔久遠,現在說此事,是否有些不妥。”

    這泥人也有三分火啊!

    李奇道:“沒有什麼不妥的,我也是一個人,我也需要宣洩,特別在某些特別的地方,遇見某些特別的人,好比一提到李乾德,我就忍不住想起此事來,有一點你們是無可否認,那就是李乾德對我們過領土一直都有所覬覦,雖然在當初那份降表中你們清清楚楚寫明不再擾我邊境。

    可是事實上了,你們是變著法掠奪我邑、欽二州百姓的財物,這裡坐著不少邑、欽二州的酋長,他們可都是深有體會,不僅如此,你們還勾結羅虎以及不少當地的土司,從我國販賣人口去進來為奴為婢,甚至妄圖再度侵佔邑、欽二州,我這一路打來,可遇見了不少我大宋同胞,其中九成九都不是自願來這裡的。”

    劉慶覃搖頭道:“此乃民間販賣,我實在是不清楚,而且此事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可是你們自己人做的,若要怪罪,恐怕也得先怪罪那些土司。”

    寧武等酋長聽得眉頭緊鎖,眼中浮起一絲怒氣來。

    “所以我一來到這裡,就將羅虎給殺了。”李奇雙手一張,道:“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一個羅虎倒下,下一個羅虎立刻就會站起來,畢竟這裡面存在著一個供需關係,有需必有供,你說是嗎?”

    劉慶覃道:“就我國律法,如果對方運送奴隸來我國,任何買賣都是合法的。”

    “說得好,問題就在這裡。”李奇笑道:“如果不打破這供需關係,這種情況必定會延續下去,而且你們國內的強盜還會在我國邊境繼續騷擾下去。麻煩你們也站在我國的角度去想想,這每年有成千上萬百姓被販賣出國,而百姓就是我國的根基,這可不是小事啊!我一點也不誇張的告訴你,就憑這一點,哪怕我們傾其所有來解決此事,也是合情合理。”

    劉慶覃聽得心中一跳,打破這供需關係,這用的雖是極其專業的經濟術語,但是這背後的意義可是非常巨大了,這供需關係如何打破,只有把這需求給抹平了,才不會出現供應,這一抹平,恐怕交趾就沒有了。

    劉慶覃忙道:“此事我們的確也是責無旁貸,我們也是深感抱歉,但是我始終認為你我雙方都有責任,當初貴國一直沒有重視此事,我們也沒有太去關注,直到今日樞密使提起了此事,我才明白此事對於貴國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困擾,在此我可以代表我國向貴國承諾,往後我們一定會嚴密監管此事,但凡有人販賣貴國百姓來我國,我一定會嚴懲不貸,並且將貴國的百姓無償送回貴國,至於強盜擾境一事,我們也會讓駐守邊境的士兵嚴防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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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獅子大開口

    “保證?”

    李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劉慶覃聽到李奇那不屑一顧的笑聲,登時怫然不悅的說道:“不知樞密使因何發笑?”

    李奇搖著手,過了一會兒,才收住笑意,道:“劉學士,難道你不認為你的此番保證很可笑嗎?”

    劉慶覃慍色道:“在下並不覺得。”

    “但是我覺得。”

    李奇搖著頭笑道:“虧你這種話也說的出口,要麼就是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要麼就是你把我當成三歲的小孩了。就算你這一番話是誠心誠意的,你也有資格代表你們朝廷,但是這真的可能嗎?世上誰不知道偷蒙拐騙搶是犯法的,但是每年還是有上萬人因此吃上官司,你阻止的了嗎?你保證難道不可笑嗎?如果我們此番退兵,你們又再故技重施,那我們又該怎麼辦?”

    說到這裡,他突然豎起小拇指,一本正經道:“其實吧你們交趾也就這麼點大。”

    “噗!”

    牛皋登時笑出聲來,李奇這動作真是太經典了,隨即趕緊低頭灌了一口茶水進去,掩飾自己的失態,暗想,這樞密使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威武呀,剛剛還羞辱了別人的皇帝,如今又來羞辱整個交趾國,這還讓不讓人活呀。

    劉慶覃三人一聽,臉色立刻變得非常難看。

    李奇不悅的瞥了眼牛皋,隨即大拇指往小拇指上面一按,道:“人口就這麼點點多。”

    噗噗噗!

    這一回岳飛他們都忍不住了,紛紛低下了頭。

    劉慶覃惱怒道:“樞密使,你難道不覺得此話有些太過分了嗎。”

    實在是有求於人,否則的話,他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李奇聳聳肩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說著他突然話鋒一轉,道:“但是就這麼點點大的國家。這麼點點人口,卻敢在老虎頭上拔毛,而且還不止一回。

    這是為什麼?

    很簡單,因為你們知道我大宋不會因為這一點點小事就跑來烏煙瘴氣,一毛不拔之地,這助長了你們囂張的氣焰。其實你們想的很對,為了顧全大局,我們朝廷只能對你們的惡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們陽奉陰違。慫恿嶺南土司,不斷的侵佔我大宋土地,殘害我大宋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你們每一次在邊境作亂,我們就得調派一次大軍前來教訓你們,那我們大宋就整天盯著你們看就行了,什麼事也不用做了,這一次皇上讓我前來,就是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永絕後患。”

    永絕後患?劉慶覃心下惴惴,但是臉上還是不露聲色,道:“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種,而貴國乃君子之國。不應偏偏選擇用武力來解決,這有損中原大國的名聲。”

    “你說的很對,我大宋的確乃君子之國,天下人都知道。”

    李奇話鋒一轉。道:“但我不是君子,我是商人出身,不太懂那些君子之道。而皇上提拔我,不是要我去宣傳君子之道,而是希望我能夠幫助他讓他的子民過上富裕的生活,僅此而已。”

    說到這裡,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中間,繼續說道:“我這人公私分的很清楚,私下你要與我套交情時,可以虛偽,也可以追求君子之交,這無所謂,但是在談論公事的話,談這些什麼君子之道等於就是浪費大家的時間,那我且問你,當初你們為何要侵略我邑州、欽州。”

    劉慶覃道:“此事乃是我們的錯,這已經我承認了。”

    李奇搖著頭道:“不不不,有道是無風不起浪,無利不起早,若是無利可圖,你們還會做這事嗎?顯然不會。所以你們沒有錯,這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你們這樣做,無非也就是想讓你們國家更加強大,更加富裕,站在你們的角度來看,你們是一點錯也沒有。”

    劉慶覃被李奇說的有些暈乎了,他萬萬想不到李奇會替他們辯駁,這一時竟然不知如何答話。

    李奇繼續道:“同樣的,我們此番出征原因跟你們上回沒有任何差別,前面你們總是要問我,為什麼要出兵進犯你們交趾,此非仁義之舉,我也從未說過我們是為正義而來,我們來此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維護我大宋百姓的利益,也可以說是維護我大宋的利益,無他。

    也許站在你們的角度,我們就是強盜,我們就是匪徒,但是站在我們的角度,我們這一步是非走不可,所以這個問題沒有必要去爭論,也爭論不清,因為大家代表的雙方不同,我們應該將目光放在解決問題上面。”

    這一番話說的劉慶覃鬱悶不已,面對如此坦誠的李奇,他學的那些大道理還真是無用武之地,索性將問題拋給李奇道:“那不知樞密使有何良策?”

    李奇走到他面前來,笑道:“我一直都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以談的,就如你所說,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種,你們提出的方案也未嘗不可。”

    劉慶覃聽得心中一喜,忙問道:“那你們是答應呢?”

    李奇笑道:“為什麼不答應,你們的要求無非也就是想我們退兵,歸還你們土地和你們的俘虜,在這基礎上什麼都可以談。”

    “正是,正是。”劉慶覃忙不迭點頭道。

    李奇道:“其實我們的要求很簡單,一萬萬貫,五十萬人口,這兩樣一到手,我們立刻退兵。”

    這也叫有得談?

    劉慶覃一顆心又沉入了冰窖,他感覺自己被耍了,他們交趾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李奇笑道:“怎麼?有困難嗎?”

    劉慶覃沒好氣道:“我實在是看不出樞密使此話的誠意在哪?”

    李奇道:“不,我只是提出合理的賠償,我給你算一筆賬,當初你們在我邑州、欽州屠殺十萬人,按每人每年能為我大宋創造十貫的財富,那麼就是百萬貫,一個人至少有二十年的精華時段,那麼就是兩千萬貫。這五十年間,你們每年又從我大宋販賣數千人來你們交趾,就算兩千人,十年就是兩萬人,再按照二十年來算,那麼就是四百萬貫,另外你們當初在我們邑州大肆掠奪,連城牆都拆了,良田、屋子這些更是不計其數,就打六百萬貫計算。這裡就三千萬貫了。

    當初為了這事,我們朝廷派十萬大軍前來收復邑州、欽州,算上勞役一共三十萬人,死傷約莫二十萬,再按前面的公式計算,那麼就是四千萬貫。另外,軍餉,人工費,兩百萬貫不過分吧。至少是打了五折算,約莫算下來就是七千二百萬貫,至於還有兩千八百萬貫,就當做是保障金。”

    “保障金?”

    劉慶覃真的有一種與李奇拼命的衝動了。

    李奇道:“這是當然。這可不是小事,你們一紙降書,一句口頭承諾,就讓我們相信你?換做是你。你會相信嗎?當然要交保障金,只要你們交了保障金後,我們就立刻退兵。並且絕不會再來打擾你們,說實在的,你們那麼窮,我們縱使想搶,也沒啥東西可搶的,但是你們也別來打我們的主意,但凡你們對我大宋百姓造成任何損害,我們都會從保障金裡面扣除,如果你們的保障金被扣完了,我們的大軍一定會再來這裡收取下一份保障金的,不過你放心,我們大宋有的是錢,不會貪圖你們這一點小錢的,若百年無憂,如數奉還,哦,其中還包括利息,怎樣,夠公平吧。”

    此話說的是何等霸氣啊!

    牛皋他們在心中紛紛豎起了大拇指。

    你這還叫不貪?這世上還比你更貪婪的人嗎?還公平,這是哪門子的公平啊。劉慶覃真的想噴李奇一臉口水,幾乎是咆哮道:“你這只算你們的賬,那我們的了,難道我們就沒有因此受到傷害嗎?我們就沒有死人嗎?”

    “對對對,我還算漏了一點。”李奇虛心以對,連連點頭,道:“關鍵是你們這裡沒啥可算的,就你們這地方,我想破壞,也找不到地方,想掠奪財物吧,個個窮的要命,而且全國才三四百萬人口,想殺也沒人可殺,而且百姓創造財富的能力遠不如我大宋,這樣吧,我慷慨一點,就折算兩千萬貫,那你們還得給我們八千萬貫,至於那五十萬人口,你們必須無條件答應。”

    這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呀,完顏宗望在面對大宋時,才開口要區區幾百萬貫,而李奇對面窮的叮噹響的交趾,這一張嘴就是一萬萬貫。

    劉慶覃都懶得和李奇爭了,直截了當道:“樞密使,也不怕和你說句實話,就算你把我們都殺了,我們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是嗎?”

    “信不信由你。”

    李奇一點也不惱,笑呵呵道:“沒事,沒事,既然你們這條路行不通,那咱們就另外想辦法,我這還有一套方案了。”

    劉慶覃知道前面李奇的話都是在為此做鋪墊,於是打起精神來,道:“願聞其詳。”

    李奇臉色一變,正色道:“為什麼你們會屢屢擾我邊境,究其根本,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們窮,此乃利益所驅使,你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所以只要改變這一點,那麼一切問題都將解決了。”

    劉慶覃聽得一愣,覺得此話是大有道理,稍稍點了下頭。

    李奇又道:“但是事實證明,李朝是根本無法帶領交趾的百姓走出困境,邁向光明,那麼只有換一個人來統治這裡。”

    劉慶覃雙眼猛睜。

    李奇笑道:“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只是在說一句實話,都說父母官父母官,那我問你,這官究竟是為百姓服務,還是為皇帝服務。”

    劉慶覃沒有做聲,這明顯就是一個陷阱,因為這話怎麼答都是錯的。

    李奇道:“正是因為有百姓的擁護,皇帝才能稱作皇帝,沒有百姓就沒有皇帝,但是沒有皇帝,百姓卻兀自存在,而皇帝的職責就是管理全國,帶領國家走向強盛,從這一方面來說,這皇帝其實就是百姓的僕人,皇帝都是如此,那麼你我這些官員就更是如此,既然你們或者說我們都是為百姓服務的,那麼我們就應該從百姓的角度去思考。

    我們大宋這一次出征就是如此,我們這些做僕人的,看到自己的主人受到傷害,受到欺淩,我們必須得站出來做一些事情,如今同樣的問題也擺在你們面前,你們應該也是如此。

    你們交趾的百姓生活非常艱苦,或許有很多原因,但是你們皇帝無能才是根本,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從根本上去改變這一點,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如果這裡歸我大宋統治,十年之後,這裡將會煥然一新,居住在這裡的百姓一定是安居樂業,不會再為柴米油鹽而煩惱,如此一來,前面說到的那些問題將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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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喪家之犬

    李奇說的非常婉轉,婉轉到人人都知道他想幹什麼?

    那就是消滅李氏政權,將交趾重新納入大宋的版圖內。

    而他提出的皇帝是百姓僕人的這一理念,雖然在當下有些大逆不道,但卻是實實在在的道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皇帝一直都在換,但是百姓卻還是那一群百姓,皇帝離不開百姓,但是不見得百姓就離不開這皇帝,地球不可能圍著一個人轉動,孰輕孰重是一目了然。

    而且這也給劉慶覃出了一個大難題,如果他答應了,且不說他沒有這個權力,就算他有,他若說出這話,那就是對皇帝的不忠,但如果他不答應的話,遠的就不說了,升龍府一戰是無可避免,那麼升龍府內的百姓又將會面臨一場浩劫。

    到了現在,反而這問題變得非常清楚,究竟你們是想做百姓的僕人,還是主人。

    幸好劉慶覃沒有權力是決定這一切,這也讓他輕鬆了許多,試探道:“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李奇笑道:“我不太喜歡責怪別人,因為我知道人都是自私的,每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從他們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對於本人而言那都是正確的,所以不管你再怎麼去責怪,也不可能抹掉一個人身上的自私,這是人性。我一直以來都覺得責怪其實就是在浪費時間,所以我通常是跳過責怪的部分,選擇給予懲罰,這同樣也是一種自私的決定。

    所以你們答應與否,我都能夠理解,但我也有我的打算,也希望你們能夠理解。不過我必須要提醒你們一句,你們的自私害的不只是你們一人。還有很多人會因此受到傷害,當然,如果我們雙方都將百姓作為心中的利益。那麼就擁有共同的目的,我們就有足夠的理由去追求一個雙贏的局面。”

    話裡話外都充滿威脅的意思。

    劉慶覃輕哼一聲。道:“你說的倒是好聽,但是你也說了,人都是自私的,有誰願意將頭伸出去讓別人宰。”

    李奇道:“除了那冼平以外,一個人也不會死,如果你們接受我們的條件,那你們就是我大宋子民,過往的種種都將會煙消雲散。至於你們的皇室,我可以保證,不僅不會傷害他們,而且還會給予他們榮華富貴。

    當然,這必須要用他們權力去換取,這個世界是非常公平的,也是非常現實的,況且,如果他們願意投降,我們為何還要殺他們。讓他們去汴梁好好享受人生不是更好嗎。

    至於你們的話,我信奉的一直都是能者居之,只要你們有本事。你們就一定能夠盡情的發揮,我會留一些人在這裡管理這片地區,因為你們這些久居在這裡的官員一定非常瞭解當地的民情,這是我們需要的,只要什麼是為了百姓好,我就會做什麼,這就是我們的底線,在這之上,一切都可以談。

    反之。就沒有任何談的必要了,我很想將心中的計畫盡數告訴你。但是我覺得現在談這些太早了一點,等到你們答應了我們這最基本條件。我們再詳細的談談。”

    這一番話說的很直接,沒有任何餘地留給劉慶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覆命,他此趟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他已經知道了大宋的底線,只是這個底線他們能否接受,那就猶未可知了。

    ...........

    “樞密使,他們現在哪裡還有跟咱們討價還價的資格,你其實犯不著跟他們說那麼多,是降還是打,給他們這四個字就行了。”

    站在營地門前,望著劉慶覃他們遠去的車影,牛皋這廝大咧咧的說道。

    趙菁燕笑道:“牛將軍,樞密使說那麼多,只是告訴他們一個去說服自己和其他人的理由。”

    “說服自己的理由?”

    牛皋撓撓頭,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李奇一本正經道:“還是那句話,我喜歡以德服人。”

    認識你這麼久,我還真是從未見過你以德服人,騙人倒是見過不少。趙菁燕輕輕一笑,突然問道:“那你說他們會答應嗎?”

    李奇笑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也許現在他們還不會答應,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們就一定會答應。”

    趙菁燕好奇道:“你指的是?”

    “高氏。”

    “高氏?”

    趙菁燕眨了下眼睛,突然啊了一聲,欣喜道:“我明白了。”

    李奇翻了翻白眼,道:“這麼快就明白了,我還準備在你面前顯擺一番的。”

    岳飛好奇道:“樞密使,軍師,這跟高氏又有什麼關係?”

    李奇朝著趙菁燕道:“還是你說吧。”

    趙菁燕笑道:“高氏一定先交趾一步投降於我們的。”

    “啊?”

    岳飛大驚道:“高氏會來投降?”

    趙菁燕道:“相比起交趾王室而言,高氏已經沒有任何選擇和反抗的餘地了,不管是投靠交趾,還是投靠我們,對於他們而言,其實都沒有差別。

    他們如今已經是喪家之犬,誰人能保住他們性命,他們就會臣服於誰,如今交趾都自身難保,如果他們進入升龍城,等到我們攻破升龍城,他們同樣還是會成為我們的俘虜。

    既然如此,何苦還走那麼多彎路,不如直接來投靠我們,或許得到的還會更多,而後面的段氏又一定會斬草除根,這世上除了我們大宋,再也沒有人能夠保他們性命了。”

    李奇補充道:“不要忘記,高氏身邊還有兩萬交趾士兵,如果我們能順勢將他們拿下,那麼升龍城的士氣必定會跌倒低谷,我想他們一定會在西面的那十萬大理軍趕到之前出城投降,這樣他們還能多出那麼一點點討價還價的空間。”

    牛皋興奮道:“是啊。俺怎麼就把吳玠他們給忘了,看來一切都在樞密使的掌控當中。”

    李奇道:“整件事的每一個細節都在我腦海裡過濾上千遍,我花了這麼多努力。這些都是我應得的。雖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你如果下了十成功夫。那麼你就能獲得九成的勝算,這其實也是非常公平的。而且上天也只會垂青那些努力的人。”

    “樞密使金玉良言,我等必當銘記於心。”

    “什麼金玉良言,我只是想讓你們別偷懶。”

    .........

    .........

    在升龍府以西,有一個名叫站奏縣的地方,此時這裡停駐著一隻數萬人的兵馬,這一隻兵馬正是從大理逃回來的高交聯軍。

    “呼---!”

    只見一個華服老者蹲在小溪邊洗了洗臉,他看著水中的倒影,眼中盡是哀傷。這短短一個多月內,他卻好像蒼老了幾十歲。

    此人正是曾今的大理相國高明順,一年前他還能在大理呼風喚雨,但是誰能想到一年之後,他就成為了喪家之犬。

    世事難料啊!

    得虧段正嚴第一次追擊失敗,再加上吳玠從中作梗,才給了他們足夠多的逃跑時間,否則的話,他們運送這麼多金銀珠寶,能否逃出大理。都還是一個問題。

    “報---!”

    一飛騎飛奔來此,馬還未停下,那護衛就從馬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高明順身邊,道:“啟稟相國,宋軍已經包圍了升龍府。”

    “什麼?”

    高明順身體一晃,險些倒了下去,幸虧邊上一位隨從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但是他顧不及自己的身體,上前一步,不甘心道:“你說什麼?”

    那哨探顫聲道:“宋---宋軍已經包圍了升龍府。”

    “這是天要亡我啊!”

    高明順悲鳴一聲,兩眼一黑,登時昏厥了過去。

    這交趾可是寄託了他所有的希望。然而這一刻,他是已經徹底絕望了。這種打擊他根本承受不了。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高明順才在御醫的救治下清醒過來。此時高氏集團的成員皆站在床前,他望了眾人一眼,一聲哀歎:“你們都知道了。”

    不少人沉默,不少人稍稍點了下頭。

    一人突然惶恐的叫道:“相國,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叫聲非常恐慌,眼淚都流了下來。

    高明順雙目輕輕合上,搖著頭道:“想不到天下之大,竟無我高家容身之處。”

    有一些人紛紛掩面哭泣起來。

    他們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是退無可退,但是他們又非常怕死,不敢與敵人決一死戰。

    這時候一人突然站了出來道:“大伯,天無絕人之路,或許我們還有一條生路可行。”

    此話一出,大帳內所有人都為之一震,趕緊尋聲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此人姓高,名傑,當初就是他送燕窩去汴梁的。

    高明順急忙問道:“傑兒,你---你難道有辦法?”

    高傑道:“這世上唯有一人可救我們一家。”

    “誰。”

    “傑兒,那人是誰?”

    “高傑,你快說啊!”

    高傑遲疑了一會兒,道:“各位叔伯,如果小侄說錯了,各位叔伯可也別怪罪小侄。”

    “還有什麼比現在更困難的,你快些說吧。”高明順急切的說道。

    高傑道:“此人就是大宋的金刀廚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高傑繼續說道:“我們雖然與段氏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我們與金刀廚王,或者說是與大宋並無恩怨,他們幫助段氏來對付我們,只因為段氏是向著他們,而我們是與交趾交好,我們為何不主動去投靠大宋,如此一來,我們至少還能保住性命,這與我們投靠交趾的初衷沒差。”

    高明順一聽,覺得此話大有道理,隨即又皺眉道:“若是幾個月前,我們或許還能如此,可是如今我們已經被逼到絕境了,此時若去投靠大宋,他們會答應保我們性命嗎?而且大宋與段氏的關係一直都非常好。”

    高傑道:“這裡已經是金刀廚王說得算,小侄曾與這金刀廚王有過一面之緣,此人行事常常出人意料,如果我們願意奉上那些錢財和那兩萬交趾士兵,我想他會答應保我們一命的。”

    高明順沉吟半響,又朝著其餘人問道:“你們怎麼看?”

    “我認為傑兒說的非常有道理,如今只有金刀廚王能夠救我們了。”

    “是啊,我們何不去試試。”

    ......

    其餘人紛紛贊同,他們現在只求保住一家大小的性命,其餘的他們真的不敢妄想了。

    高明順點頭道:“那好,傑兒,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大伯請放心,侄兒一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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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2-23 00:43:05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不熟不吃

    升龍府。

    “此人真是狼子野心,竟然妄圖吞併我交趾,這真是癡心妄想,宋賊若想要進城,除非從老夫身上踏過去。”

    劉慶覃從宋營回來後,就將談判的過程跟張伯玉他們說了一邊。那邊李全聖一聽,不禁勃然大怒。

    張伯玉、楊英珥卻是沉吟不語。

    就連劉慶覃也沒有做聲,任由李全聖一人在那裡破口大駡。

    李全聖罵了好一會兒,忽然發現其餘三人都默不做聲,不禁愣了愣,問道:“你們為何都不說話?”

    張伯玉輕歎一聲,道:“老將軍,你先坐下消消氣,就算你在這裡罵上七天七夜,宋軍還是會在那裡,我們現在應該想辦法解決問題,而非浪費力氣。”

    李全聖道:“這還有什麼想的,唯有拼死一戰。”

    張伯玉沒有理會李全聖,而是朝著劉慶覃道:“真的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劉慶覃是搖頭直歎氣,道:“我看是沒有了,其實從宋軍這一次出征的動機和他們在進軍過程中做的種種來看,他們明顯就是沖著我們升龍府來的。”

    楊英珥道:“我們能否先拖住宋軍,然後從南方調兵來此?”

    張伯玉不禁瞥了眼李全聖。

    李全聖乾咳一聲,道:“這遠水救不了近火。”

    楊英珥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哼道:“是啊!我差點都忘記了,當初是老將軍說宋軍一定過不了富良江,南邊的士兵還得防守占城國,這下好了,遠水救不了近火。”

    劉慶覃歎了口氣,道:“其實就算南邊的士兵能趕來又能如何,起初我們的兵力一直都是處於優勢,但每一次交戰都是一敗塗地。而且還是慘敗收場,就算調南邊士兵來此,宋軍也一定會在半道堵截,到時只是再送一些俘虜和人頭給宋軍罷了。”

    張伯玉點頭道:“慶覃說的是,這是行不通的。”

    楊英珥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張伯玉面露難色,道:“要是皇上還在就好了,如今群龍無首,所有的情況都對我們極為不利。”說著他朝著李全聖問道:“老將軍,事到如今,這裡也沒有外人。你就實話跟我說,如果一戰,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李全聖搖搖頭道:“不瞞幾位,老夫並沒有什麼把握,但是老夫願與升龍府共存亡,我國雖然不大,但也有數百萬人,只要我們同仇敵愾,遲早有一日。定能將宋賊趕出去。”

    其實這時候李全聖可以說一些鼓舞士氣的話,就跟歷史上李綱保衛汴梁一樣,但是如今交趾的情況,跟歷史上金軍首次南下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大宋人口眾多。且土地遼闊,補給是連綿不斷的,光汴梁城裡面就有數十萬人,金軍才區區六萬。要不是宋朝統治者昏庸無能,根本就很難攻破。

    但是現在的情況,首先。升龍城可沒有汴梁城那麼好防守。

    其次,交趾的人口稀少,又不是集中在一起的,分散在各地,不好組織起來救援。

    最後,整個國家的軍隊都打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南方一支援軍了。

    李全聖就算是想說一句振奮士氣的話,他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張伯玉道:“那老將軍的意思是,這升龍府遲早也會被宋軍攻破,只不過我們應該先讓全城百姓用鮮血將整座城池染紅,以此來迎接宋軍進城。”

    李全聖眉頭一皺,道:“太師你此話何意,這為國捐軀,難道不是為人臣子的本分嗎?”

    張伯玉道:“我一死何足掛惜,但是城中百姓是無辜的啊。”

    楊英珥道:“世上之事終有報,當初保國公的祖父屠殺宋人十萬,如今是報應來了。”

    李全聖站起來怒喝道:“楊英珥,你夠了,你處處針對我,無非就是記恨當年我祖父在皇上面前彈劾你祖父一事,如今大難臨頭,老夫不想與你爭吵,可是你也別咄咄逼人。”

    楊英珥可也是一個硬骨頭,起身爭辯道:“難道我說錯了嗎?要不是你祖父挑起那一場戰爭,宋軍又怎會三番兩次對我交趾出兵。”

    李全聖道:“當時的情況,宋國很明顯是想對我交趾用武,我祖父和皇上不過是先發制人,至於那一場屠殺,乃士兵們為發洩心中憤怒而造成的,又豈非我祖父能夠控制的。”

    “是嗎?當時宋國正忙著對付西夏、遼國,怎有空來這荒涼之地,分明就是你祖父想升官進爵,鞏固地位,故此才挑起那一場戰爭,有道是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夠了。”

    張伯玉站了起來,道:“你們兩個吵夠了沒有,如今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將那些陳年舊賬翻出來,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們爭吵,休怪我翻臉不認人,都給我坐下。”

    李全聖、楊英珥同時哼了一聲,但還是依言坐下。

    張伯玉又朝著劉慶覃道:“慶覃,你怎麼看?”

    劉慶覃沉吟半響,道:“如今這升龍府是怎麼也守不住了,我們只有投降這一條路了。”

    “劉慶覃,你這賣國求榮的小人,算老夫看錯你了。”

    李全聖一聽,登時破口大駡道。

    劉慶覃如今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不禁惱怒道:“你以為我想這麼做麼?我在宋營都恨不得給那什麼金刀廚王跪下,乞求他們退兵,我劉慶覃活了幾十年,今日什麼臉都給丟盡了,我當時都想一死了之,可是我還得顧全大局。

    哪怕是有一線希望,我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老將軍一邊,可問題是我們根本就是毫無勝算,就算老將軍你不顧忌全城的百姓,那你也得顧忌下皇室吧,若是我們完全抵抗,他日宋軍以一入城,皇室可能會遭受滅頂之災,到那時我交趾就算是徹底完了。更無東山再起之日。”

    李全聖登時愣住了,他不得不顧忌王室,要是皇室子孫全部被殺了,這江山想不改姓都難啊!

    張伯玉卻道:“東山再起?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劉慶覃道:“三位,這南邊都乃荒涼之地,宋軍從北邊來,不可能總是駐紮於此的,而且這裡離汴梁相隔十萬八千里,且不說他們調派大軍來這一趟都非常不容易,哪怕是宋朝廷能否真正的管制這裡。都還猶未可知,那山高皇帝遠不正是這個意思麼,我們何不故作委曲求全,向宋軍投降,等到宋軍退走之後,我們再根據情況從長計議。”

    張伯玉連連點頭道:“此計可行。”

    楊英珥也是稍稍點頭。

    李全聖卻道:“你說的倒是輕巧,一旦我們投降,誰能保證宋軍不會對皇室動手。”

    劉慶覃道:“正如那金刀廚王所言,他們犯不著動手。如果我們都投降了,他還大開殺戒,這若傳出去,對他們大宋可也不是一件好事。其實他們完全可以將皇室的人全部遷往汴梁,這才是最穩妥的方法,他們一定會這麼做的,但是如果我們頑強抵抗。這或許還會給他們一個大開殺戒的理由。”

    李全聖道:“如果皇室的人全部遷移走了,那還談甚麼東山再起。”

    劉慶覃道:“宋軍對我們皇室有多少瞭解,難道我們就不會從中動動手腳嗎。我聽說二王子和四王子最近都喜得貴子,我們何不從民間弄兩個嬰兒來,保留皇室血脈於此,等到時機一到,我們立刻擁護他們為我們交趾新的國君。”

    李全聖兀自搖頭道:“我還是認為不妥,敵人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我們根本無從知曉,而且敵人的話又怎能輕信。”

    但是語氣卻沒有方才那麼強硬。

    張伯玉道:“這樣吧,我再去後宮與太后商量下,具體該怎麼辦,還是由太后決定。”

    .......

    三日過後。

    升龍府內兀自沒有消息傳來,但是在第三日的半夜,宋軍營地突然來了一個神秘人。

    “咚咚咚!”

    “咚咚咚!”

    “陳大娘,算我求你好不,這大晚上的,除非天下落金子了,否則別來吵我睡覺。”

    最恨睡覺被人打擾的李奇習慣性的將頭鑽到了枕頭底下。

    陳大娘?門外面的馬橋抓了抓頭,喊道:“步帥,步帥,你是不是在做夢呀,陳大娘可沒有來。”

    對哦,這裡可是軍營啊!李奇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從床上跳了下來,又急急忙忙的將門打開來,“是不是那邊來人了。”

    馬橋難得帶一絲佩服的語氣道:“步帥你真是神機妙算,那邊果然派人來。”

    李奇呵呵道:“不是我神機妙算,只是每個人都怕死。”

    馬橋傲然道:“我可不怕,為了我師妹,這一條性命何足掛齒。”

    “呃...我知道,你是高手嗎,哦,還是一個癡情高手。”

    李奇一翻白眼,道:“讓他等一會,我穿好衣服就過去。”

    李奇在帳內稍稍整理一下,作為一個國家的代表,這儀容儀錶還是要顧及一下的,要是哪個國家的外交史跟酒鬼一樣,估計那個國家也就是那樣。

    “在下高傑見過大宋樞密使。”

    李奇剛一入帳,一人就快步迎上前來行禮,還把他給嚇了一跳,這一看來人是高傑,暗笑,原來是老熟人啊,很好,很好,看來高氏並不知道咱商界有一句經典名言,喚作不熟不吃。故作驚喜道:“哎呦,這不是高老弟麼,稀客,真是稀客呀。”

    高老弟?高傑聽得有些汗顏,他明明比李奇大,不管是“帳面”上,還是真實年紀,但是沒有辦法,這年頭是靠實力論資排輩的。

    “坐坐坐,快坐,還站著作甚。馬橋,你弄點酒菜來,我要和高老弟秉燭夜談。”

    還未等高傑反應過來,李奇就拉著高傑的挨著坐下,立刻倒苦水道:“高老弟,你是不知道,自從來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都快悶死了,整天對著一堆粗手粗腳,胸無半點墨的武夫,哎呦,那真是痛不欲生呀,能在這裡見到高老弟,真是太好了,終於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了,別的先不說了,咱們今日一定要談一個通宵。”

    高傑面對李奇的熱情倒是有些受寵若驚,其實他與李奇也就是一面之緣,還沒有好到這種程度,這遠超出他的預計,他當然樂於見到,呵呵道:“就怕我這不束之客打擾到了燕雲王。”

    李奇大咧咧道:“怎麼會呢?只要不談公事,哪怕你一句話不說,我都非常滿足了,我現在就想找一個能說的上話的人。”

    “撲通?”

    “咦?高老弟,你怎麼坐到地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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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真金白銀

    高傑這人可不蠢,非但不蠢其實還挺具有談判頭腦的,當初他上汴梁其目的一是想與大宋做買賣,二是想利用大宋最需要的馬匹來與大宋打好關係,當時他完美的完成了這兩個任務,由此可見一斑。

    他剛剛見到李奇時,見李奇如此熱情,還報以非常大的希望,哪知道李奇轉口就說不提公事,這就好像給他來一記悶棍。

    李奇是什麼人,那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而且不管是大理內亂,還是入侵交趾,肯定都是李奇一手導演的,李奇如何會不知道他來此的目的,然而,李奇卻說不提公事,這讓高傑以為李奇已經拒絕他了。

    李奇低頭望著坐在地上的高傑,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這人還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連忙伸出手來,道:“高老弟,真是抱歉,是不是我這裡的椅子太窄了。”

    哪裡是這椅子太窄了,我這分明就是被你嚇的。高傑正欲說不是,李奇立刻道:“來人呀,給我高老弟換一張寬一點的椅子。”

    “是。”

    很快士兵們就給高傑換了一張椅子,同時飯菜也已經送了上來。

    高傑連夜趕路,晚餐都沒有吃,原本他的確是很餓了,但是現在他看著滿桌的飯菜,實在是連拿起筷子的心情都沒有。

    李奇故作好奇道:“怎麼?飯菜不合胃口?”

    “哦,沒有,沒有。”

    高傑一怔,連忙拿起筷子來,可這筷子舉在半空中,他突然又放了下來,朝著李奇道:“燕雲王。其實---其實我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燕雲王的。”

    小樣!這才像一個求人的模樣啊!李奇拍著胸脯道:“高老弟有話但說無妨,我這做哥哥的能幫一定幫。”

    “多謝燕雲王。”

    高傑哪裡還有功夫與李奇討論輩分的問題,只要李奇能夠答應。叫爸爸都行啊!訕訕道:“是這樣的,相信燕雲王也知道我大理的情況。”

    李奇一聽。故意裝出一副避嫌的表情,淡淡道:“略有耳聞。”

    略有耳聞?這事都是你在背後搞鬼,恐怕你比我還要清楚一些。高傑暗罵一句,嘴上卻道:“如今我們高家已經走投無路了,還希望燕雲王能夠施以援手,救救我高家。”

    李奇沉吟片刻,很是為難道:“如果是高老弟你私人求助,我絕不二話。定當保你周全,但是要保你整個家族的話,唉,你也知道那段正嚴與我們皇上的關係,這事可不好辦呀。”

    高傑忙道:“這我都知道,但這只不過是段氏與貴國陛下的交情,我們高氏與貴國也有不少來往,而且從未交惡,如今我們已經不求其它了,只是希望燕雲王能夠保我家族周全。僅此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什麼相國,什麼地位權力。他們都不要了,只要能夠保住他們性命就行了。

    你個白癡,快點賄賂我呀,你不拿點誠意出來,我就算想幫你,也不行呀,因為這違反了求人辦事的原則,真是一點也不上道。李奇嘆了口氣,微微偏過頭去。搓著下巴,一副非常為難的表情。

    高傑哪裡知道李奇的心思。心中忐忑不安,由於前面他以為李奇已經是婉言拒絕了他。故此不敢在討價還價,只能將底線拋出去來,道:“燕雲王,如果你能出手相救,我們定當後報。”

    這樣才像話嗎,你說一百句好話,還不如給一貫錢比較實在。李奇輕咳一聲,精神看著就上來了,道:“高老弟,其實你說的非常不錯,不管是我個人,還是我們皇上,跟你們高氏都沒有什麼恩怨,我們出手幫助段正嚴,乃是皇上決定的,其關鍵還是在於交趾,而非針對你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說真的,我其實一直沒有想過要把你們高氏怎麼樣,我甚至還想與你們高氏交好,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要收復交趾,誰若是交趾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敵人。”

    有戲。

    高傑心中是喜怒參半,你這人太勢利了一點吧,我前面不說厚報,你連話都懶得說,我一說定當厚報,你立馬就轉口了。不過高傑也聽出李奇的話裡有話,就是在警告他們,不要想著去投靠交趾,否則的話,到時誰也保不了你們,心中暗自慶倖,當時沒有選擇直接入駐升龍府。立刻表露忠心道:“燕雲王請放心,我們已經與交趾斷絕來往。”

    “是嗎?”

    李奇似笑非笑道:“可是據我得知,你們身邊還跟著兩萬交趾士兵。”

    高傑連忙解釋道:“那只不過是被段氏逼的,只要燕雲王答應保我們,我們可以將這兩萬交趾士兵奉上。”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話說的果真沒有錯。李奇聽得心中暗自感慨了一番。

    高傑見李奇不說話,又道:“燕雲王,我們此番前來,還帶來了大量的金銀珠寶,我們願意將這些錢財全部送給燕雲王。”

    大量?這個詞我可不太喜歡,也許你覺得多,我覺得少,那也是有可能的。李奇表情非常平淡道:“是嗎?那倒不必了,我這還不差錢,還是留著你們自己用吧,你們衣食住行哪一樣不需要錢啊。”

    高傑這一次聽明白了,李奇這是看不起他們,嫌錢少,一臉傲氣道:“燕雲王說笑了,這若是光衣食住行的話,我們就算用一百輩子都用不完啊。”

    李奇猛抽一口冷氣,他非常喜歡高傑的傲氣,眼中綻放出光芒來,道:“真的假的?”

    高傑道:“只要燕雲王答應保我們高氏一族,我們願意奉上五十萬兩黃金,五十萬匹絹布,一百萬兩白銀,聊表心意。”

    不---不是吧,我沒有聽錯吧,五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李奇眨了眨眼,心想,這大理國不大。錢倒是不少呀。

    殊不知大理國雖然小,但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南邊的小國家每年都得向他們進貢,大理國內也有不少金礦和銀礦,周邊貿易非常發達。

    而且,這個數目乍一聽的確很多,但是要知道高氏可是將整個大理國庫都給搬來了,這大理好歹也是一個國家啊。

    其實在大宋巔峰時期,光國庫一年的收入就有1.6億貫,即便丟了半邊江山的南宋。國庫財政收入竟也高達1億貫文,就中原王朝而言,直到二十一世紀也沒有被超越,這麼算下來,相對與大宋而言,大理其實算是窮民窟了。

    話說回來,若是這錢是送,那還是非常可觀啊!

    “你確定你不是多說了一個萬字。”李奇咂舌道。

    高傑登時冒出一頭冷汗來,道:“當---當然不是,我怎敢欺騙燕雲王。”

    這一次想不發財都難啊!李奇哈哈一笑。拍著高傑的肩膀道:“我深深的感受到了你們的心意。”

    小人!十足的小人!高傑心中大罵,嘴上卻不得不迎合道:“那不知燕雲王的意思是?”

    操!你們這麼有心意,我怎好意思拒絕啊!真是的。李奇故作沉吟了一番。道:“我前面已經說了,我們大宋並無要對你們趕盡殺絕的意思,關鍵還是在於段正嚴,他肯定是容不下你們。”

    高傑道:“但是段正嚴如今都依靠你們,只要燕雲王你一句話,他怎敢不聽。”

    李奇點點頭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我如果保你們,可就是言而無信了,我失信倒也無所謂。關鍵這事是我們皇上點頭的----。”

    高傑聽著又迷糊了,你這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你總不能錢也要,命你也要吧。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寧願將錢全部扔到大海裡面去。

    李奇偷偷瞥了眼高傑,見他已經快迷糊了,於是繼續說道:“好在我們皇上只是讓我儘量幫助下段氏,並沒有讓我們趕盡殺絕,這乃是段正嚴的事,所以保你們的話,並未失信,我可以保你們性命無憂,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高傑大喜,忙問道:“什麼條件。”

    李奇道:“你看這樣行不,首先,你們必須先將那兩萬交趾士兵控制住,作為你們歸降我大宋的一個信號,這樣我也能在皇上那邊說上話,面對段正嚴也有說辭,其次,你們是決不能再待在這南邊了,段正嚴肯定不會答應的,我請求皇上賜封你們高氏一家,將你們家族遷往汴梁或者洛陽,甚至大名府也行,我不想瞞你,無上的權力肯定是沒有了,但是你們一家榮華富貴是沒有問題。”

    此時高氏都已經陷入了絕境,哪裡還敢奢求太多,忙不迭點頭道:“行行行,我代表我們高家多謝燕雲王,多謝燕雲王。”

    唉,這都是我操縱的,弄點了半天,對方還得謝我,md,看來我天生就一大好人啊!李奇慷慨大義道:“哎,我做的其實非常有限,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接下來二人又再就歸降一事的細節詳細討論了一番,關鍵還是如何處置交趾那些士兵,高傑提議全部殺了,但是被李奇立刻否決了,兩萬人呀,殺了多可惜啊!

    經過一番商量後,最終決定讓高氏先發制人,控制住那兩萬交趾士兵,隨後李奇再命牛皋前去接管。

    二人真是秉燭夜談,直到天微微亮時,才將一切的細節都談妥了,由於時間緊迫,高傑沒有做過多的停留,立刻趕回去覆命了。

    李奇親自送他出了營地,送高傑後,剛剛回到營內,就遇到了趙菁燕,“哇!你起得這麼早!”

    趙菁燕微微笑道:“高氏派人來了?”

    李奇點了下頭。

    趙菁燕忙道:“談的怎麼樣?”

    李奇聳聳肩道:“你認為他們有跟我談判的資格嗎?”

    趙菁燕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道:“看來你是大有斬獲。”

    李奇嘖嘖兩聲,道:“這大理還真是有錢,你道他們此番帶了多少錢來?”

    “多少?”

    李奇興奮道:“十萬兩黃金,五十萬兩白銀。嘖嘖,絕對的真金白銀啊!”

    趙菁燕黛眉一皺,道:“就這麼點?”

    李奇故作一副誇張表情,道:“哇靠!這還少啊?你真是貪心了。”

    趙菁燕道:“大理國家雖小,但是倒也不窮,特別是高氏掌權這麼多年,大肆斂財,而且他們此番又將大理的國庫都帶出來了,你要說一百萬兩黃金,五百萬兩白銀那還差不多。”

    李奇大罵道:“靠!你比我還狠一些。”

    趙菁燕笑道:“你果然虛報了數目。”

    “什麼虛報,別說的這麼難聽好不,好啦,好啦,算我怕你了,一共是五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騙你是小狗。”李奇沒好氣道。

    趙菁燕翻著白眼道:“你這也太過分了吧,竟然想隱藏四十萬兩黃金,五十萬兩白銀,就算王黼也沒有你這麼狠。”

    李奇輕咳一聲,道:“開開玩笑嗎,你用得著當真嗎,我也只是想躺在金子上睡幾晚,看看是啥感覺。”

    真是死性不改。趙菁燕無奈的搖搖頭,道:“那他們提了什麼條件?”

    李奇道:“還能有什麼,就是希望我能夠保他們一家周全?”

    趙菁燕道:“那你是怎麼打算的?”她知道李奇一定會答應他們,關鍵是人、錢到手後,李奇會怎麼做。

    李奇笑道:“其實就算高氏身無分文,我也一定會保他們周全的。”

    “為什麼?”

    “我還不至於蠢到放棄一枚能夠很好牽制段氏的棋子。”

    趙菁燕眼中一亮,不禁贊道:“其實除了女人以外,你幾乎沒有任何弱點。”

    李奇笑嘻嘻道:“那你喜歡我的這個缺點麼?”

    趙菁燕一愣,搖頭道:“不知道。”

    李奇嘿嘿道:“記得一年前,你還叫我改掉這個習慣,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口風也改變了很多啊,你真的很虛偽---哦不,很通情達理。”

    趙菁燕白了這廝一眼,轉移話題道:“你接下來準備幹什麼?”

    “睡覺,狠狠睡上一覺,一起?”

    趙菁燕立刻轉身離開了。

    “呃...我就隨便說說,你用不著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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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收網

    李奇不急,他真的一點也不急,回去睡個回籠覺又有何妨。

    真的急的是誰,是李朝,是高氏,是段氏。

    反正急的不應該是李奇,至少李奇是這麼認為的。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已經到了收網的階段,李奇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一切,剩下的就是等,等待交趾、高氏的投降,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對方絕不會讓他等太久。

    這就像是多米諾骨牌效應,只要有一方投降,另一方絕不會再做他想。

    果然不出李奇所料,高氏的確是非常著急,畢竟那段氏還在後面緊追不捨,在等到李奇的回信後,整個高氏集團根本沒有再想其它的,立刻謀劃一場兵變。

    其實他們的兵力對於交趾兵力並不占優,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擁有主動權,畢竟那些交趾將領萬萬沒有想到,這高氏已經與大宋暗通,並且答應歸降,因為大宋才是高氏的仇人,他們怎麼會想到高氏竟然投降仇人。

    在高傑回去的第二晚上,高氏就發動了一場兵變,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們了,必須得儘快解決,再往前走可就是升龍城了。

    高明順先是借由進城一事,邀請交趾所有將領來大帳商議,並且擺下鴻門宴,在酒水當中放入迷藥。

    不用懷疑,這迷藥肯定是李奇私人贈送的。

    交趾那群將領都還蒙在鼓裡,他們也沒有想到,在這危難關頭,高氏會擺他們一道,根本沒有任何提防,結果全部中招。

    控制住這些將領後,高氏軍隊突然出動,將交趾士兵的營地團團圍住。

    那些交趾士兵多半都還在夢中。人都還沒有清醒,這一睜開眼,統帥就已經被對方擒住了,更為關鍵的是,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不少宋軍來,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就全部束手就擒了。

    當晚,牛皋、高明順就帶著這兩萬交趾俘虜,以及大量的金銀珠寶前往了宋營。

    這一回,李奇率領眾將士出門相迎,並且用軍中最好的事物來招待他們。可算是給足了高明順足夠的面子。

    和氣生財呀。

    要是劉慶覃當初也帶這麼多錢來,李奇絕對不會介意多走這幾步路,更加不會吝嗇這一頓飯菜。

    雖然現在高明順也早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大宋在其中搞鬼,甚至可能就是面前這一位年輕人一手操縱的,他落得如此慘狀,可以說是全拜李奇所賜,你要說他不記恨李奇,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他此時非但連一句責怪的話都不敢說,還得笑臉以對,誇獎李奇做的好,你不這麼做。我怎麼可能有機會成為一位光榮的大宋子民了。

    沒有辦法,如今他們整個家族的性命可都握在李奇手裡。

    在來之前,他們還非常忐忑不安的,他們也害怕李奇是在欺騙他們。但是他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可是見到李奇這麼熱情,這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下去。

    在宴會上。李奇用他那出色的口才,給高氏描繪出一幅非常快樂的前景圖,話裡話外無不在安撫他們,讓他們放心,今後定保他們一家榮華富貴,大宋四京任他們挑選,甚至還給予保證,不會排除讓他們的後代在大宋為官,只要你們有本事。

    這讓高氏覺得非常感動,男得恨不得為李奇做牛做馬,女的恨不得以身相許。

    感動不已的高明順甚至都想將自己的孫女許配給李奇做妾。

    毒!

    這一招真是太毒了!

    李奇差點沒有因為這一句話,將高明順給宰了,這種事情你怎麼能拿到檯面上說了,而且還當著我老婆的面說,這不是要讓我李家發生家暴嗎。

    果斷拒絕!

    這一場宴會從下午一直持續到傍晚,為了讓岳飛他們少喝點酒,李奇祭出了大殺器小馬哥。

    結果馬橋一個人就將高明順和他的那幾個子侄喝的暈乎暈乎的,岳飛他們幾乎都是在邊上陪聊的

    “哈哈,果然是當相國的人,真是太識時務了。哎呦,這珍珠真是大呀,不會是假的吧,不可能,不可能,這年頭的工藝哪能做出這麼逼真的珍珠啊!”

    “咦?你在作甚?”

    趙菁燕來到李奇的大帳內,只見李奇身上滿是金銀珠寶,光脖子上就掛著好幾條又粗又大的珍珠項鍊,手臂上全部是掛著紅紅綠綠的寶石。

    十足的一個地地道道的爆發富啊!

    糟糕!她怎麼來了。李奇趕緊將脖子上的珍珠項鍊取下來,擋在前面道:“你這人怎麼回事,進來也不敲門。”

    趙菁燕卻是不答,目光挑向李奇的後方,道:“你後面藏著什麼?”

    “沒藏什麼,沒藏什麼。”

    “是嗎?”

    趙菁燕狐疑的瞧了李奇一眼,緩步走上前。

    “你…你想幹什麼,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可要叫了。”李奇一邊退著,一邊驚慌的叫道。

    趙菁燕突然往左一步跨出,緊接著一個非常瀟灑的轉身,留給了李奇一絲幽香,引得李奇還閉目嗅了嗅,真香!

    “原來如此。”

    還未等李奇反應過來,趙菁燕已經在他身後了,望著他身後的那大紅木箱子,裡面全都是金銀珠寶,光那價值連城的寶玉就有數十塊,這要是一般人見到,非得閃暈過去,但是趙菁燕好歹也是皇親國戚,表現的倒是挺平淡。

    “我的。這都是我的。”

    李奇急忙將箱子蓋上,一屁股坐在箱子上,非常小孩子氣的說道。

    趙菁燕斜眸一瞧,道:“是嗎?”

    “當然,人家高明順親口都說了百八十遍,這是送給我私人的,聽清楚了,是私人的。”李奇立刻道。

    趙菁燕咯咯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這般緊張,莫不是做賊心虛。”

    李奇道:“誰誰說我做賊心虛了。本人行得正,坐得直,何懼之有。”

    趙菁燕翻了下白眼,道:“坐的倒不是很直,不過倒是坐得挺高的。你快點下來吧,這要讓士兵們見到了,成何體統,其實這點點錢財本就是你應得的。”

    李奇一愣,眨了幾下眼睛道:“我沒有聽錯吧?”

    趙菁燕沒好氣道:“是,你沒有聽錯。但是這事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了,免得他們都東施效顰。”

    “這你放心,我的士兵誰敢貪污,那簡直就是找死,而且我也不是全部都要,我只是想挑選一些上等的首飾送給你們,其餘的再賞給將士們,我若要貪的話,也是貪那咳咳。這點小錢我真還看不上了。”

    李奇從箱子上跳了下來,又嘻嘻道:“燕福,想不到你不僅美得冒泡,還這麼通情達理。稍等一會。”他說著打開箱子。伸一隻手進去,摸索了一下,收回來時,手中多出了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項鍊。道:“送給你,千萬別。”

    這“客氣”還沒有說出口,趙菁燕就將項鍊接了過去。笑道:“多謝。”

    李奇鬱悶道:“你還真是不客氣,今後休想我再跟你說場面話。”

    “場面話?”

    “不不不。”李奇乾咳幾聲,趕緊轉移話題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嘿嘿,莫不是要給我暖被窩,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本帥允了。”

    “允你個頭。”趙菁燕笑駡一句,道:“你胡說八道甚麼,我找你是想問問你,你收留了高氏,但是你如何跟段正嚴交代。”

    “交代。”李奇不屑的哼了一聲,道:“我要跟他交代甚麼,他段正嚴如今只不過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我開心,大家都開心,我要是不開心,那他們一定會倒楣的。”

    趙菁燕正色道:“你可不要大意,要打敗一支軍隊,這不是很難,但是想要完完全全的接管兩個國家,這可也非易事,段正嚴那邊還有好幾萬軍隊,你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可能會生出大亂子來。”

    李奇笑道:“我雖然與段正嚴素未蒙面,但是從他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就等著看好戲,我不僅要讓他老老實實為我大宋效命,還得讓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趙菁燕聽得驚奇不已,道:“此話當真?”

    李奇手一指,笑道:“比你手上的珍珠還要真。”

    “那我倒是挺期待的。”

    趙菁燕知道李奇的性格,你再問他,他也不會的說,又道:“如今高氏已經歸降,而且交趾又損失了兩萬士兵,我想他們應該快要出城投降了。”

    李奇搖搖頭道:“不不不,暫時還不會。這人都是貪心的,特別是對於權力而言,哪能說放下就放下,我看還是要等到吳玠他們到了之後,李朝政權才會徹底絕望,到那時候,他們才會出城投降,不過這樣也好,大家都到齊了,那我就可以將這水徹底給攪渾了。”

    在高氏歸降李奇後的第三天,段正嚴、吳玠就率領大軍浩浩蕩蕩趕到了升龍府西邊兩百裡外,對外宣稱十萬大軍。

    如果在公平的環境下,他們應該早就追上了高氏,但是在進入交趾境地後,他們還得突破交趾的層層防線,耽誤了一點時間,這才讓李奇能夠得逞。

    這一下,升龍府內部是徹底慌了,原本面對宋軍,他們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現在可好了,不僅損失原本屬於他們的四萬兵馬,對方一下子還增加了十幾萬大軍,東西兩面這一夾擊,根本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就在這時候,李奇命令士兵推近一裡路,直接將大軍開到了升龍府城下,給予升龍府足夠的壓力。

    就在當晚,劉慶覃再度來到了宋營,與第一次不同的是,他此番來可不是談論退兵一事,而是來談條件的,也就是他們歸降的條件。

    這方面李奇倒是顯得非慷慨,保證不傷害交趾皇室中人,但是必須得將他們送到汴梁去,而且進城之後絕不會殺一人,至於現在升龍府的那些官員,李奇並沒有做太多的保證,只是用了一句能者居之。

    雙方還就交趾歸順大宋後,關於大宋如何管理交趾一事進行更為深入的交談,李奇也將如何致富交趾的計畫詳細的跟劉慶覃說了一遍。

    劉慶覃聽後,心中生出一絲佩服來,覺得這經濟使真是當之無愧,而且李奇既然能夠拿出這麼詳細的計畫來,證明肯定不是臨時做的,但是這同樣也證明了一點,那就是李奇早就對交趾動了心思。

    但是事已至此,再想這些也只是徒傷悲。

    這一場談判足足談了兩日,雙方交涉完後,升龍府立刻對外發表了兩則告示,一就是李乾德病逝的消息,如今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第二就是將會在元月十八出城歸降大宋。

    這對於大宋而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刻,歷時一百多年,分割出去的交趾郡終於重新回到中原大國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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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8 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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