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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老茅]明血[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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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1 23:05:13
第八十九章一月之期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鄭鴻逵和鄭彩兩人都發現對方眼睛上多了一個黑圈,不由相視苦笑,鄭彩先開口:“二叔,你也沒有睡好?”

    “你也不如此嗎?”

    “二叔,昨晚侄兒想了一夜,如果大伯當真要來南京,我想二叔最好找到一個藉口先行離開。”

    鄭鴻逵搖了搖頭:“我想過了,如果皇上真要對付鄭家,並不會因為我離開就改變,反而有可能讓兄長陷於更加危險的境地,要離開,也是讓森兒離開。”

    鄭彩還想相勸,鄭鴻逵已叫來兩名心腹,將一封連夜寫好的信拿出來交給一人手上:“馬上把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交給大老爺,路上不得有任何遲延。”

    看到鄭鴻逵如此鄭重模樣,兩名心腹知道這封信必定非常小可,接過信,那名心腹拍著胸膛道:“二爺放心,快則五日,慢則七日,小人一定將信送到。”

    從南京到福州,海路至少三千里,陸路也有二千多裏,即使是七天趕到,一日也要行三百多裏,皇帝給了一個月時間,兄長接信後有二十多天的時間準備,要趕到南京也算從容,鄭鴻逵點了點頭:“去

    兩名心腹行了一禮轉身下去,不一會兒,馬蹄聲傳來,兩匹快馬出了靖魯伯府,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

    皇宮內,一名錦衣衛正跪下來向皇帝稟報:“啟稟皇上,昨晚靖魯伯府上並無異常,今天有兩名靖魯伯的親兵騎著快馬離開靖魯伯府,估計是送信之人。”

    “嗯,送信之人就讓他去吧,這段時間要緊訂靖魯伯和鄭彩兩人,看他主要和那些在臣來往。都要一一記

    “是,微臣遵旨。”

    田成躡手躡腳地來到王福身邊:“皇上。戶部尚書熊汝霖熊大人求見。”

    王福向那名錦衣衛揮手道:“你下去吧。”

    等到錦衣衛下去。王福才道:“傳!”

    “是!”田成重新輕手輕腳地下去。不一會兒。熊汝霖就走進大殿。他地身後還跟著一名三十歲左右地青年。手中捧著一個紅綢蓋著地托盤。

    “臣熊汝霖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熊愛卿今天入宮來見朕。想必上次所說地銀行之事已經完成地差不多。”王福笑問道。

    熊汝霖起身:“回皇上,正是如此,今天微臣已帶來定型好的金銀幣,只要皇上同意,馬上就可以開鑄。”

    從給事中一躍為左侍郎,不到一年。又由左侍郎扶正為尚書,當初因為東林黨人逼宮集體告老而火線提撥的三人無疑都是皇帝的絕對心腹,所有王福才放心將銀行之事託付給熊汝霖辦理。如今熊汝霖果然不負己望,在沒有傳出半點風聲的情況下已經定好了金銀幣式樣,並製出了樣品

    “呈上來吧。”

    田成從那名年青人手上接過托盤,送到王福身邊。王福將上面的紅綢掀開,托盤中一片金光燦燦。一邊放著數十枚金幣,一邊放著數十枚銀幣。王福首先拈起了一枚銀幣,銀幣呈圓形。正面寫著壹圓兩個大字,背面則是弘光元年,中間刻著花紋,在邊沿有一圈刻著齒輪地圓槽,防止有人刮削。

    將銀幣放下,王福將金幣拿了起來,金幣做地比銀幣要小,重量大約只有銀幣的七成,它的背面依然是弘光元年四個字,正面卻沒有壹圓的字樣,而是一道山峰的圖案,山峰下方還有一條纏著的河流,這幅圖案正是代表著大明江山。

    無論是字體還是圖像,無不蒼勁有力,栩栩如生,王福臉上笑容滿面:“很好,字體不錯,畫也不錯,這是何人手筆?”

    “回皇上,正是微臣的拙筆。”

    王福驚異的看了熊汝霖一眼,沒想到自己提撥地戶部尚書還書畫雙絕,就憑這一手,即使不當官也不會沒有飯吃。

    “好,朕準了,就照這樣式樣做,首期銀幣五十萬枚,金幣五萬枚,需要多少時間完成?”

    “回皇上,此金銀幣都可以用機器直接壓成,製造速度非常快,只需一個月時間完全可以製成,如果皇上要趕時間,還可以抽調軍器局的水壓機生產,一天可產十萬枚以

    一天生產十萬枚,如果是靠手工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王福猛然想起,再過上一百餘年就是轟轟烈烈的工業革命時代了,如果自己能夠再活個三五十年,這場工業革命很有可能在東方先行發生,就由自己主導。

    “不必了,那就一個月吧,這期間,鑄幣一事務必嚴格保密。”一個月後,也是揭曉鄭芝龍會不會老實聽命來到南京之時,若是鄭芝龍真有膽不來,自己肯定要親自帶羽林衛將福建鄭芝龍地勢力掃平,到時發現貨幣之事只得暫緩。

    “是,微臣遵旨。”

    “對了,熊愛卿,銀行的章程擬得如何?”

    “回皇上,微臣正要向皇上推薦一個人,此人對銀行的見解遠比微臣要深。”

    “哦,有這樣的人。”王福打量著熊汝霖身邊地那名青年,剛才正是他拿著裝有金銀幣的托盤進來,莫非就是此人?

    “樊躍,還不拜見皇

    “小人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樊躍仍福州人士,自小隨父親下南洋,曾遊歷過歐巴羅各國,精通各國蕃語,臣聽說歐巴羅已經有開設過銀行,樊躍曾與之打過交道,與皇上所講地銀行內容頗多吻合,臣才大著膽子將樊躍推薦給皇上。”熊汝霖在旁邊替樊躍介紹道。

    “你精通多國蕃語?”

    “回皇上,正是。”

    “你知道歐巴羅的銀行。那你說說,現在歐巴羅地銀行能幹些什麼事?”

    “回皇上,熊大人已經將皇上建立銀行的細則給小人看過了,歐巴羅地銀行遠沒有皇上所說的職能多,皇上對於銀行地設想真是天才之極,若成短時間就可以聚天下財貨為用,小人相信。如果銀行當真能如皇上設想一樣運行起來。每年的利益恐怕要遠遠超過大明的賦稅。”樊躍說著說著,目光一下子變得熱切起來。

    王福當然知道銀行的利潤巨大,眼下大明是民富國窮,準確的說是官紳富,朝廷和百姓兩頭窮,李自成進京一個月不到,光在京城就能搾出七千多萬兩白銀,十倍現在南明的賦稅。若以全國民間的存銀來論,不下數億兩之多,哪怕是以將這些錢吸引一半到銀行。單靠息差和匯水兩項朝廷就能坐收巨利,何況銀行地經營遠不上兩項。

    “你說說歐巴羅吧。”

    “是,皇上,歐巴羅地銀行嚴格來說我朝的錢莊並無多大區別。不過,這些銀行多與官府做生意。他們放貸給官府,官府每年用稅收來歸還。也放貸給商人,一般只限於大商家才會放貸。只是歐巴羅銀行與錢莊不同的是,我朝的錢莊如果有人存錢,需要交納保管費,而歐巴羅則不但不收費,還給存款者一定利錢。 ”

    “就這些。”

    王福語氣中有一種淡淡的失望,這個時候的歐洲銀行看來也不怎麼樣嗎,只有一個存貸款業務,大明的錢莊也放高利貸,只是全都是依靠本身的資金運作,不吸納存款而已,不過,正是這點眼光之差,卻註定錢莊不能做大,只能開在本地,誰也沒有本事將錢莊開遍天下,因為誰也不可能拿出這麼多地資本,只有後來票號的出現才會打破地域的界限。

    王福又一陣興奮起來,憑藉著先進數百年地眼光,將來大明的戶部銀行說不定可以走出國門,將業務開遍天下,用西洋人的錢賺西洋人的錢。

    “回皇上,歐巴羅銀行和皇上地設想相比太過簡陋,不過,有皇上的提點,小人只需要一個月地時間就可以將銀行的章程全部完善,小人願意為皇上鞠躬盡瘁,將此銀行建立起來,到時才可以真正掌管天下之財。”樊躍地目光又是一陣狂熱。

    “好,既然愛卿如此有信心,朕就讓你協助熊愛卿一同處理此時,你可有功名在身?”

    樊躍臉色有點黯然:“回皇上,臣是一介白身。”他從小跟隨父親下南洋,哪有時間來參加科舉。

    “沒關係,朕賜你同進士出身,暫任戶部給事中之職,若是能夠一月完善出銀行章程,朕會命你為戶部銀行第一任行長。”

    “多謝皇上厚恩。”樊躍激動的臉上通紅一片,若能做戶部銀行地第一任行長,就是給他一個戶部尚書也不換,可以想像,若是銀行能照設想一樣經營下去,他以後就是大明的財神爺,必定會青名留名。

    “不過,你若是將銀行之事搞砸,朕絕不會輕饒。”見到樊躍如此興奮,王福警告道。

    “皇上放心,若有差錯,但請皇上砍了微臣的腦袋,微臣絕無怨言。”

    王福點了點頭,伸了一個懶腰,熊汝霖心領神會,連忙拉樊躍一起跪下:“微臣告退。”

    “嗯,下去吧。”

    看著熊汝霖、樊躍兩人下去的背影,王福嘴時喃喃自語:“一月,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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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鄭家大院

    福建泉州南安石井鄉,一座華麗壯觀的大院差不多佔了半個鄉的面積,每個石井鄉百姓遠遠望著這座大宅眼中就會流露出一絲敬意,這座大宅正是大明安南伯,福建總兵官,海軍提督鄭芝龍的老家。

    福建山多地薄,又經常遭災,天啟六至七年,整個閩南大旱,莊稼顆粒無收,遍野赤土,許多村落連草根樹皮都被吃盡,當時還是海盜的鄭芝龍利用這此機會,率船隊襲擊福建漳浦,招撫泉州饑民數萬人赴台拓墾,雖然朝廷上下震怒異常,可是此舉卻活人無數,沿海饑民爭相投靠。

    這一仗,鄭芝龍將追剿他的官兵打得大敗,也奠定了鄭芝龍的大業,崇禎元年,接受當時的福建巡撫熊文燦的招撫後,鄭芝龍完成了由匪到官的轉變,他的事業也越做越大,在朝廷的支持下,不但將原本實力比他大的海盜劉香擊敗,逼得劉香引火自盡,而且將劉香勾結的荷蘭人同樣擊敗,讓荷蘭人不得不與鄭芝龍合作,承認鄭芝龍在南洋的霸權。

    此時正是鄭芝龍最輝煌的時刻,鄭氏一門,兩人封伯爵,手撐著福建一省所有軍政大權,福建官吏無不仰鄭家鼻息而存,雄霸大明八成以上的海外貿易,歲入近千萬兩銀子,連朝廷的稅收都有所不如,真正做到富可敵國。

    在王福這個後來者的眼中,鄭芝龍空負海上霸主之名,卻膽小如鼠,在清軍南下時不作任何低抗就投降,最後卻沒有落得好下場,簡直是窩囊透頂,所以明知鄭芝龍有亞洲最強大的海軍,王福依然要以勢壓之。

    只是在福建沿海許多民眾中,鄭芝龍不但是一個傳奇,而且是活人無數的大善人。若沒有鄭芝龍,許多人早已在飢荒中死去,因此福建沿海一帶給鄭芝龍上生祠之人不在少數,鄭家在家鄉如此受人尊敬也不為怪。

    鄭芝龍身為福建總兵官,他的駐地本應是在福州,只是鄭芝龍多數時間卻是在泉州,泉州不僅是鄭芝龍的老家。他的部屬多出於泉州。而且泉州和廈門都是最重要的港口,兩者相距不遠,鄭家之財,全數取於海上,鄭芝龍當然更願意呆在泉州而不是福州,他甚至在老家南安石井建立了一個頗大的船坊。每年可造大型海船三至五艘、修理數十艘。

    今天是八月十五,恰逢中秋佳節,即使是鄭芝龍回到老家,依然有不少人找上門來,一些是生意人。一些卻是官員,這些人大過節不在家裡待著卻巴巴的登門,自然是想著能從鄭芝龍身上撈到什麼好處,鄭家掌握著海貿。又把持著福建軍政大權,隨便從他指縫裡漏出點什麼東西就夠一些人吃喝不盡。

    鄭芝龍也樂得這些人過來巴結。此時鄭家大院中足足擺下上百桌流水宴席,不限於賓客。凡是經過鄭家門口之人皆可以進去吃席,當然。招待地大部分是鄭芝龍同鄉,這些人,多半都有家人為鄭家做事,不是加入鄭軍的水師或陸軍,就是在船坊或者貨棧。

    與前院的熱鬧相比,鄭家的後院卻幽靜了許多,只開了兩桌,裡面不但有福建巡撫張肯堂、巡按禦史吳春枝等人,另一座上還有數名金發碧眼的西洋人。此刻桌上已有一些杯盤狼藉,眾人已經開始用餐了一段時間。

    一名洋人用捲著舌頭的官話道:“鄭官人,為了我們的友誼,鄙人這次特意託人帶來兩件禮物,鄭官人一定沒有見過。”

    鄭芝龍微笑不語。他與洋人打交道多了。根本不相信洋人地友誼。洋人信奉地是實力。眼下鄭軍地船隊是整個南洋地霸主。又控制了大明所有物資地流向。荷蘭人、西班牙人、佛朗機人等才都要和鄭家拉好關係。

    只是聽這名洋人口氣大地嚇人。鄭芝龍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禮物。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免得讓這幫蠻夷小瞧

    鄭芝豹看了一下兄長地臉。笑著接過話題。問道:“多尼閣下。到底是什麼禮物。本官倒是想看看。”

    鄭家四兄弟。分為龍、鳳、虎、豹。鄭鴻逵原名正是叫鄭芝鳳。可能是嫌這個鳳有女人之氣。鄭鴻逵後來自行改名。如今鄭鴻逵在南京。鄭芝虎在與劉香爭鬥中身亡。四兄弟中就只有鄭芝豹和鄭芝龍兩人沒有分開。

    多尼見引起鄭氏兄弟地註意。大為得意。他是葡萄牙人。在西洋諸國中。葡萄牙人無疑與大明交往最深。早在天啟年間。就有一批葡萄牙砲手作為僱傭軍參加過對女真地戰爭。投李報桃之下。葡萄牙人也得到了其他各國想不到地便利。不但可以進入內地。甚至成功地在北京建立了一座教堂。只是多尼來到大明已經有十餘年。因為本小。一直沒有發什麼大財。如果能夠討好眼前地東海王。無疑能夠改變自己地命運。

    “把箱子拿進來。”

    多尼喊聲剛落,一名高大的黑人僕役手捧著一個精緻的箱子走了進來,箱子並不大,方方正正,上面貼著金銀花飾,看到這個箱子,張肯堂,吳春枝等人也來了興趣,伸長脖子看了過來。

    那名黑人徑直來到鄭芝龍身邊跪了下去,雙手高舉著箱子向鄭芝龍呈送,望著黑人高大健壯的身軀,鄭芝龍眼中閃過一絲羨慕地神色,他的船隊行遍日本、朝鮮、柬埔寨、暹羅、占城、交趾、三佛齊、呂宋等國,府中各國僕人也收羅了不少,獨沒有這等高大地黑人。

    接過箱子,鄭芝龍有點漫不驚心的打開,他心中正在思考是不是要向眼前地洋人購買幾個高大的黑人作為護衛,只是不知道這些黑人會不會桀驁難訓。

    箱子一打開,周圍數人便發出驚嘆聲,裡面並排躺著兩支鑲嵌著各種寶石地藝術品,看其模樣倒是有幾分象火銑,只是既沒有安裝火繩的掛鉤,槍管也顯得太短了,不過,只看鑲嵌在上面的寶石,這兩件東西至少也值數百兩銀子。

    “這是什麼?”鄭芝龍問道,如果只是兩件藝術品,他根本沒有興奮,從鄭家的庫房中隨便翻撿出一兩樣東西也比這個值錢。

    “鄭官人,這是火槍,護身用的火槍。”多尼得意的道,這種短火槍即使是歐洲也剛出來不久,一出來就受到了貴族們的歡迎,他幾乎可以肯定,他是第一個把這種短火槍帶到東方來之人。

    “火槍。”鄭芝龍將一把短槍拿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還真有幾分火槍的樣子,只是他怎麼也找不到用來放火繩的金屬彎鉤。

    大明的燧發槍才出來一年時間,雖然已經大量裝備部隊,而且在與多鐸的戰鬥中大放異彩,只是滿人對火槍的認知到了可憐的地步,雖然陸續有人逃回去,可是誰也說不清明軍所用的火槍和以前到底有何不同,只知道明軍火槍幾乎可以連續發射,而且下雨也不受影響,他們甚至形容這種火槍是魔鬼的武器,一定是滿人得罪了草原上的神靈,失去了神靈的庇佑才會導致大敗。

    對於這樣的言論,多爾袞等滿人上層自然不相信,為了怕影響軍心,多爾袞嚴禁回來的士兵談論明軍火器,一直到現在,許多人對於滿人南征大軍為什麼失敗依然糊塗,鄭家主力在海上,在西洋人戰船大砲安裝越來越多的情況下,鄭家一直宣揚接弦肉博的戰術,可以說現在鄭家的船隊雖然還雄霸南洋,可是戰術上已經完全落後,這種情況下自然不會去關注朝廷軍隊使用的新式火槍,鄭芝龍對燧發槍是毫無瞭解。

    對方言之鑿鑿說這是火槍,鄭芝龍卻找不到使用的方法,他不由有點尷尬,鄭芝豹看到兄長臉上有點不對,不由拿起另外一支,只是他左翻右翻也同樣也不知如何使用,他卻沒有鄭芝龍的顧慮,將手中的短銑拋向多尼:“多尼閣下,試試這支火槍威力如何?”

    多尼伸手接過,回道:“沒有問題。”

    他從腰間取出兩個口袋,這兩個袋子正是裝有火藥和彈丸,不到一分鐘時間就安裝彈藥完畢,他對準數十米的一棵大樹:“大家看好了。”

    “砰!”的一聲,多尼扣下板機,他手中的火銑頓時冒出一陣硝煙,硝煙散去,前面大樹已露出一大塊白嘩嘩的樹皮,中間多了一個大洞。

    院中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這樣的利器用來防身最恰當不過,剛才不在意的眾人望著兩支短銑都露出熱切之色,若是可以買,在座的許多人恐怕都肯掏銀子。

    看著眾人的反應,多尼非常滿意,正要吹噓一番,鄭府管家匆匆進來,看到鄭芝龍眼睛一亮,低聲在鄭芝龍耳邊說了數句,鄭芝龍臉上微微一變,馬上站了起來:“諸位,本官有急事要處理一下,暫且告退,等下再過來與各位陪罪。”

    聽到鄭芝龍有急事,眾人當然不能阻攔,齊抱拳道:“總兵大人客氣了。”唯有多尼失去了顯擺的機會,心中大為不滿,嘴裡嘀咕起來,不過,他說的是葡萄牙語,誰也聽不清他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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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梟雄俯首

    鄭芝龍跨過數道門檻,來到一個側院,剛進大門就忍不住問道:“人在哪裡?”

    “大爺,小人在這裡。”兩名衣衫襤褸,頭髮亂成一團,臉上一層厚厚灰塵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們每人手中捧著一個水碗,碗中水已空,胸前有許多濕跡,顯然是剛才喝水時灑落出來的。

    鄭芝龍嚇了一大跳:“你們怎會如此狼狽?”

    “二爺交待我們……我們在路上不能耽擱,我們從南京一路出發,五天跑到福州,大爺不在,我們又在一天內從福州跑到這裡。”一人氣喘息息的回道,他們在路上採取換馬不換人的趕路方式,每到一個大城先到馬市換馬,別人是低買高賣,他們卻是高買低賣,一路上換過十幾次馬才能在六天之內趕到泉州,路上也沒有時間換洗,每晚倒下就睡,自然會如此狼狽。

    鄭芝龍聽得一驚:“京城可有大事發生?”

    兩人搖頭,其中一人掏出書信遞給鄭芝龍:“大爺,這是二爺的信,小人不知發生何事,不過,大爺看過信就知道

    鄭芝龍連忙接過,對兩人揮了揮手:“你們一路辛苦,每人到帳房領二十兩銀子,下去休息吧。”

    “是,多謝大爺。”兩人臉上都是一喜,二十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講不算少,對於他們這些跟在鄭氏兄弟身邊的人來說卻不算多,隨便一個人也有數百兩的身家,只是難得大爺一片心意,這幾日的苦也不算白受。

    等到兩人下去後,鄭芝龍才迫不及待的拆開信件看了起來,看到一半,鄭芝龍臉上已是冷汗淋漓。他不相信的從頭開始看起,看到後來,連雙手都顫抖起來。

    書信中鄭鴻逵詳細的描述了這次羽林衛演習地情景,他雖然沒有在書信相勸鄭芝龍老老實實的來南京,可是鄭鴻逵信中也充滿了悲觀,若是等到皇帝當真帶羽林衛來福建,福建軍隊只能束手就擒。

    “原來這個叫燧發槍。不可能。朝廷的軍隊怎麼可能如此厲害?”鄭芝龍喃喃自語,若紙上的筆跡不是鄭鴻逵親手所寫,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今天才得到了兩把不用火繩就能射擊的短槍,而朝廷的羽林衛卻已經裝備了二萬人,二萬人,鄭芝龍越看全身越冒涼氣。

    這兩萬人地裝備當然不可能向外購買。這就意味著全是朝廷自己所產。朝廷如此大地動作自己竟然茫然無知。如此利器。配合上如此強軍。天下何人能擋?

    本以為鄭芝龍去一會兒就會回來。沒想到卻遲遲不歸。後院中眾人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安南伯才會將數桌客人丟下。多尼等數名葡萄牙人心中更是著急。他們好不容易尋到一件鄭芝龍感興趣地禮物送了上去。就是要謀取更大地價值。可是鄭芝龍遲遲不回。他們地禮物豈不是白送了。

    “各位。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聽到各人地議論。鄭芝豹也坐不住了。到了鄭家這個層次。面子比什麼都重要。眼下這裡有巡撫。巡按禦使。還有西洋人。到底發生了何事才會將大哥地腳步拖住。

    “鄭將軍儘管請便。”眾人多少也有好奇心。他們知道必定不是鄭芝龍故意拿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鄭芝豹過去看看也好。

    “大哥。大哥。”當鄭芝豹尋來時。只看到自己大哥手裡握著幾張信紙。坐在椅子上呆呆不動。他從鄭芝龍手中拿過信。仔細地看了起來。看到一半。鄭芝豹同樣眼睛大睜。又從頭至尾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

    “不可能。這封信肯定是假地。這是朝廷地陰謀。大哥。你千萬不能去南京。”

    “老四,這是老二的親筆信,若是假的,他肯定會在中間提醒我,我又何嘗願意冒險去南京,可皇上已經下了死令,中間已沒有轉緩餘地,若我不去,難道鄭家當真要造反不成?”鄭芝龍疲憊地道。

    “大哥,若是皇帝逼得太急,造反又何嘗不可?”鄭芝豹不服的道。

    鄭芝龍煩惱的站了起來,若是年輕十歲,他會毫不猶豫的按鄭芝豹說地去做,可是眼下他已經是四十多歲了,雖然還是壯年,心卻已經老了,總是盼望著能過一個安定的生活,若是造反,一旦丟失陸上地基地,縱然有千萬家財在手也無法享受。

    “四弟,造反,你說的輕鬆,按二弟信上所言,羽林衛只需一營就可以平定福建數萬兵馬,為兄好不容易攢下這份家業,難道就此丟光不成。”

    “大哥,或許二哥被蒙蔽了,難免誇大其詞。”

    “誇大其詞,滿人數萬大軍又是如何消亡地?”

    鄭芝豹頓時語塞,他可是見識過滿人騎兵的厲害,在朝鮮時,區區數千騎兵就打得朝鮮舉國求饒,若非滿人誌不在朝鮮區區彈丸之地,朝鮮早就亡國了。半天之後,鄭芝豹才道:“難道大哥就甘願引頸就戳不成?”

    “這……”鄭芝龍遲疑起來:“或許皇上讓為兄進京當真無其他用意?”

    鄭芝豹急得跺腳:“大哥,劉澤清,劉良佐前車之鑑,不可不防,我有一策,不如重新將大員從紅毛人手中奪回來,鄭家也有一個退路。”

    大員即指台灣,天啟年間,鄭芝龍數次從沿海一帶招募人手到台灣墾荒,每次都高達數萬人,可以說台灣地開發鄭芝龍居功甚偉,可惜受招安後,鄭芝龍將基業轉往福建,這才讓荷蘭人摘了果子,如果能重新奪回台灣,不失為鄭氏的一條後路。

    只是鄭芝龍當初離開台灣就沒有想過再回去,面對鄭芝豹的提議毫不動心,搖頭道:“讓我想想,四弟,我已心亂,後院的張巡撫和徐禦使等人還有幾個洋人,你代為兄前往招待,務必要讓他們滿意。”

    “大哥,我知道了。”鄭芝豹知道大哥的心思已經動搖,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向後院返回。

    “鄭將軍,伯爵大人到底有何事,為何還沒有回來?”鄭芝豹一回來,安尼不顧失禮,連忙發問道。

    “多尼閣下,你的兩支火槍我大哥收下了,至於你們要的貨物完全沒有問題,三天之內就可以裝船。”

    多尼頓時放心大半:“那價錢?”

    “價錢放心,給你的都是最優惠的價格。”鄭芝豹爽快的道,他此刻只想早點將這些人都打發掉。

    多尼頓時大喜,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見不見鄭芝龍自然無所謂:“鄭將軍,你真是一個慷慨之人,我們的友誼一定長存。”

    送走了這幾個西洋人,鄭芝豹才轉向巡撫張肯堂、巡按徐春枝等官員歉然的道:“各位大人,家兄有點要事有處理,怠慢各位。”

    “不敢,不敢,安南伯是國之柱石,是我等多多打擾,如今酒席已過,我等先行告退。”張肯堂語帶謙遜的道,大明體製本來是巡撫在上,總兵官在下,這條規矩在福建早已過時。

    “對,我等不打擾了。”張肯堂發了話,其餘大小官員也一併道。

    “那本將就不送了,各位大人遠來辛苦,來人,給各位大人送上一點程儀。”

    隨著鄭芝豹的話聲落下,一排大漢每人提著一個箱子出來,放進各人的馬車,每輛馬車箱子大小不一,其中巡撫張肯堂馬車中的箱子最大,各人也不推辭,千里做官只為財,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何況還有巡撫大人擋住前頭。

    上了馬車,張肯堂迫不及待的將箱子打開,裡面金光燦燦一片,全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金磚,張肯堂估摸了一下份量,他的箱子大概有四百兩,若是換成銀兩就是六千兩,這已是他年俸的十倍,其餘各人也大抵如此,這一個中秋,他們只過來賀節,鄭家就灑出了數萬兩銀子,張肯堂即滿足又嘆惜了一聲,鄭家出手如此大方,他這個巡撫就是不倒向鄭家,其餘人也會倒向鄭家,到頭來他只有架空一途。

    鄭芝豹返回側院時,鄭芝龍依然坐在椅子上,目光幾乎呆滯,嘴裡只是翻來覆去的念到:“還,還是不去?”

    看到兄長如此模樣,鄭芝豹突然有些不忍起:“大哥,反正就是要趕到南京也還有二十多天時間,不用急著作決定,不如將鄭興、鄭明、鄭聯這些小子都召來,大家也好一起議一議,有道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鄭芝豹所說的這些人都是鄭氏一族之人,也是他們的心腹大將,鄭芝龍卻苦笑著搖頭:“算了,人多嘴雜,此事還是我自己拿主意好,這幾日,我要齋戒沐浴,靜心細想,凡有來客,我都一概不見。”

    “兄長放心,我馬下吩咐下去,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兄長。”鄭芝豹無奈的道。

    接下來幾天,鄭芝龍一直將自己關在房中,除了送飯的丫環,就是連妻子田川氏也無法相見,一直在房中呆了七天,鄭芝龍才推開房門自己走了出來,此時鄭芝龍雙眼佈滿血絲,臉上神色憔悴,毫無一絲以前的梟雄之氣。

    “大哥,你考慮的如何?”鄭愛豹關心的問道。

    鄭芝龍的聲音落陌無比:“四弟,我決定了,馬上啟程去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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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父子兩人

    對於兄長的這個決定,鄭芝豹雖然不樂意,只是知道經過七天的苦想後,兄長不會再輕易改變主意,他不再相勸:“大哥,你去南京若是一切安好就罷了,若是狗皇帝敢對你無禮,我一定將這大明天下弄個天翻地覆。”

    鄭氏四兄弟中,若說打仗最勇猛之人還是老三鄭芝虎,老四鄭芝豹,可惜鄭芝虎早死,如今鄭芝豹挑起了大樑,鄭芝龍皺了一下眉頭:“四弟,若是我真出事,你千萬不要衝動,鄭家的兵力在陸上不是朝廷的對手,你可以照你所說從紅毛子手中將大員奪回來作為鄭家的基業,如此我走也走得安心。”

    見到兄長擔心的面容,鄭芝豹只得表麵點頭,鄭芝龍心中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鄭芝豹只是表面答應,不過,若是自己真出事,又如何能管得了這麼多,鄭芝龍心中有點自暴自棄的想。

    他此時更加遺憾的是兒子鄭森不在身邊,早知道自己還是要去南京,當初就不應該讓兒子代替自己,只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接下來的幾天,鄭芝龍幾乎是交代後事一樣,將福建主要的水陸兩軍將領召聚過來,親口吩咐了一遍,將福建的軍政大權暫時交到鄭芝豹手中,來不及見面的,鄭芝龍則親手提筆寫信。

    鄭芝龍數次裝病不願去南京,許多將領都心中有數,對於鄭芝龍突然到南京去,都感到意外,不過,除了少部分心腹將領悄悄向鄭芝龍相勸外,大部分人都保持了沉默,福建雖然是鄭氏主政,可是到底沒有造反。皇帝親自下旨相召,主將既然決定聽從,除非是勸主將造反,否則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八月二十五日,此時離皇帝召見鄭芝龍的期限只有十二天了,鄭芝龍從泉州出發,啟程前往南京。福建官員多齊聚鄭家相送。往日一直歡聲笑語的鄭家大院今天卻是沉默非常,空氣都彷彿凝重起來,一些官員本來想向鄭芝龍恭賀此去京城加官進爵,也被這種壓抑的氣氛嚇得說不出話來

    鄭芝龍的原配田川氏淚眼滂沱,這個場面差一點就是生離死別,田川氏是鄭芝龍的原配妻子,比鄭芝龍還要大兩歲,她為鄭芝龍生下兩個兒子。一個就是長子鄭森,一個過繼給了娘家,取名為田川七左衛門。如今擔任著鄭家在日本地代表。

    儘管鄭芝龍小妾無數,可是田川氏主婦的位置從沒有動搖,一當然是她有兩個兒子,而且兒子都出息。而是鄭家的生意也需要田川氏在日本代言,將兒子過繼給田川家正是這個意思。三是日本女人對待丈夫特有的溫柔賢惠讓鄭芝龍很是滿意。

    不過,這次看著妻子的眼淚。鄭芝龍有點不悅:“哭什麼哭,老子是去南京。又不是去什麼刑場。”

    鄭芝龍這麼一說,田川氏眼淚流得更快,鄭芝龍無奈,也只好不作理會,向身邊各人道:“女人就是這樣,恨不得把男人拴在身邊,可是真要拴在身邊了,又會嫌沒出息。”

    “安南伯說笑了。以安南伯地功業若還算沒出息。我等豈不是要愧死。”張肯堂笑道。

    鄭芝龍向眾人團團地抱了一下手:“諸位。本官前往南京。福建之事就拜手諸位

    “安南伯放心。我們一定盡心輔助四爺。”眾人一起回道。這些人中。有人不安。有人心中竊喜。還有人心中茫然。沒有一個人能肯定地鄭芝龍此去南京到底會發生何事。

    “走!”鄭芝龍不再婆媽。雙腿一夾。向前馳去。數十名護衛連忙打馬跟在鄭芝龍身後。一行人濺起滾滾塵煙。消失在前方。

    十二天地時間要走二千多裏。鄭芝龍雖然不必象信使那樣披星戴月地狂奔。可是也並不輕鬆。而且總不能等到最後一天才趕到。一行人一路上都是甚少休息。只有到了晚上才打尖住宿。

    在鄭芝龍向南京趕路時。鄭森正帶著手下行走穿行於山東。除了對謝遷進行軍械方面地支持外。朝廷還向青州派出了五十名特戰隊員進行輪訓。對於特戰隊員來說。最好地訓練場地永遠是戰場。

    謝遷開頭對於朝廷只派出的五十人並不重視,確實,他的手下有一萬多人,五十人能有什麼作用,而且五十人又不受他指揮,不過,經歷過一次攻城戰之後,謝遷對這五十人的能力就大為改觀,特種兵現在已有有一半人配備了來復槍,這一半人,遠在一百多步外就能對城頭清軍進行壓制,許多清軍剛在城牆露頭,還沒有搞清怎麼一回事,腦袋突然開火,糊裏糊塗的送了命。

    這種打擊對清軍地士氣是致命的,大砲畢竟還可以看到砲彈飛行的軌跡先行躲避,可是這種打擊卻躲無可躲,往往開到數十槍,城頭清軍士氣就崩潰了,讓義軍輕易地攻進了城。

    除了攻城外,守城這些人也毫不含糊,每次進攻時,手持來復槍的特種兵簡直是清軍前方軍官的死神,子彈象長了眼似的專找到前線地軍官射擊,讓進攻的清軍往往無果而終,短短一個月,死在這批人手中地清軍就有數百人,其中有不少頭目,連孔有德的一名心腹愛將也死在他們手下。

    這讓清軍上下對追剿義軍產生了畏懼心裡,許多清軍將領都不敢迫義軍太近,生怕一不小心自己腦袋上就會多了一個彈孔,常常是義軍撤出縣城後,清軍才敢隨後推進,將縣城收復。

    對於這種情況,孔有德氣得暴跳如雷,可是他也毫無辦法,若不是有護衛擋住,有一次連他地腦袋也差點開花,這讓孔有德慶幸之餘心中也不由後怕,不過,面對攝政王一次比一次嚴厲的下旨叱責,孔有德有時又覺得還不如那次自己死了算了。

    棲霞縣數十裏外,鄭森正帶著兩什地特種兵守在一個山頭上,這個山頭是清軍向棲霞縣進攻的必經路線。

    棲霞縣城已經被義軍拿下數天了,縣令同樣被處死,義軍一直流動作戰,雖然有朝廷的補充,可是數萬義軍不可能事事都依靠朝廷,朝廷能給他們補充的只有軍械,至於糧秣給養,需要從清軍手中繳獲,以前由於沒有基地,每次大量的繳獲不是分給百姓就只能焚毀,分給百姓的糧食大多又重新被清軍收繳,至於焚毀的,義軍自己看著也心疼。

    隨著實力的強大,義軍到了必須有自己的地盤之時了,攻下棲霞縣之後,謝遷、趙束鄉、丁可澤、杜小山等一同商議後,決定向萊州進攻,拿下萊州後,以萊州為據點,發展義軍自己的地盤。

    萊州是府城,城中有數千清軍,雖然比不了義軍數萬人馬,可是孔有德和耿仲明的隊伍一直追在後面,加上義軍是頭一次攻擊府城,不免要慎重一些,除了留出數千義軍在棲霞縣吸引清軍注意外,鄭森等二十人也留了下來協助防守。

    在棲霞吸引官軍的注意力,無疑風險非常大,說不定這支偏師就會讓清軍全部吃掉,以鄭森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留下來,他是這支特種兵的隊正,這支隊伍行動他有絕對的領導權,鄭森卻主動要求留下來,隊員有危險,他這個隊正自然不能逃避。

    雖然棲霞的義軍很想鄭森這兩個什的人馬在城中協助義軍對抗清軍的進攻,可是鄭森卻拒絕了這個提議,在城中,他這二十人確實可以發揮出不小的作用,可是遠不如在城外靈活,何況鄭森也不可避免的有私心,這二十人若是被清軍圍困在城中,即使最後能衝出來也不免會有傷亡,反而不如在城外安全。

    前面馬蹄聲傳來,地面一陣震動,一名特種兵成員低聲道:“來了,來了。”

    “所有人聽清了,等下每人射擊二輪,射完二輪不管有沒有擊中目標馬上就撤退。”鄭森沉聲的道。

    “大人,明白了。”十名手中有來復槍的之人興高彩烈的道,那些手中拿著普通燧發槍的人卻愁眉苦臉起來,二輪過後,清軍還沒有進入他們槍支的射程就要撤了,這次等於又要當一名看客,只是鄭森的命令無人反對。清軍人太多,一個不好被包圍,他們這二十人就要成了清軍的點心。

    又等了一會兒,前頭的清軍已經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走在前面的是一隊步兵,騎兵卻是在後面,前頭的步兵不時向兩旁張望,臉上緊張無比。

    “完了,這下又沒有大魚了。”劉國軒嘆道。

    經過多次狙擊,清軍也學乖了,一般前面都是步兵開路,騎兵隔著步兵至少有數百步遠,至於一般將軍以上的將領,更是躲在隊伍中間,輕易不肯露頭。

    沒有大魚不要緊,他們的目的是盡量延誤清軍的行軍時間,好讓謝遷有足夠的時間攻克萊州。

    鄭森手中的槍瞄準了中間的一名清軍,默默的算著雙方的距離:“射擊!”

    “砰!”十支槍聲幾乎同時響起,官道上的清軍頓時大亂,他們第一個反應不是向前衝或者臥倒,而是迅速掉頭向後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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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營嘯

    看到官軍跑得向兔子一樣,鄭森等人都相視一笑,官道上倒下了八具屍體,除了兩人射飛,其餘人都是一槍斃命,兩名子彈射飛的隊員懊惱的在地上捶了一下。

    “上子彈!”鄭森的命令傳了過來,兩名隊員才將剛才的懊惱丟開,重新上起子彈來,等到各人換好了彈藥,清軍已經跑出射程之外了,眾人面面相覷,卻沒有想到清軍會跑得這樣快。

    “大人,前面有賊人埋伏。”數名清軍連忙向統領張文煥報告。

    張文煥沒好氣的回道:“本將知道了,傳本將令,馬上查清楚賊人有多少,照原來的計劃行事。”命令,張文煥哀嘆了一聲,簡直是沒天理,賊人的武器比官軍還要好,尤其是賊人手中那種可以打到數百步外的火器,看不見模不到,一不小心就要被奪去性命,到底誰是官兵誰是賊人?

    張文煥幾乎可以肯定謝遷這夥流寇背後有南明的影子,無奈他每次報上去恭順王都不予理會,張文煥是孔有德的老部下,從皮島跟到山東,又從山東跨海投奔皇太極,他理解孔有德的苦衷,謝遷的軍隊一直在山東北方靠海的地方活動,大清以山東巨寇來稱呼謝遷這支軍隊,眼下攝政王已經對恭順王很不滿意了,若是說他們和明朝有關。滿人一定以為恭順王在找藉口。

    “這些騷韃子,真是愚蠢無比。誰說謝遷沒有出北方就得不到明朝地支持,明朝難道不會從海上給謝遷支持,當初老子這些人不是從山東跨海過來的。”張文煥憤憤不平地想。

    相對於漢人傳承了數千年的文明,滿人這種還處於漁獵狀態的愚昧文明,即使是投降過去的漢人心中多少也會有瞧不起的心態。唯一能讓漢人服氣地是滿人那種野蠻之極的戰力,可是進入中原後,隨著多鐸南征大軍的失敗,滿人戰無不勝的神話徹底破滅,許多人開始後悔向滿人投降。

    胡人無百年運,當初滅國無數的蒙古人尚且驗證了這句話。滿人的武功和以前地蒙古人更是無法相比,千百年來,這片土地不知埋葬了多少妄想淩駕於漢人之上的異族,滿人又如何能例外,可惜無論是孔有德還是他都無法回頭,他們的手上已經沾染了太多漢人同族的鮮血。

    “大人,清狗又上來

    在軍官們的嚴厲吆喝下。數十名清軍終於又彎著腰走了上來,每個人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尤其是經過先前八具屍體時。許多人的腳步都在打顫。

    “射擊!”鄭森毫不猶豫地下令,對於這些清軍根本沒有絲毫同情。

    “砰!”又是十聲清脆地槍聲響起。這一次只有一人地子彈射飛。不過。倒下地清軍同樣只有八人。有一名清軍身上多了兩個大洞。

    “撤!”鄭森掃了一眼。滿意地看著清軍又像剛才一樣縮了回去。下達了撤退地命令。

    “大人。這些清狗膽子太小了。再開幾槍吧。”一名特種兵道。

    “對啊。大人。再開幾槍也沒有事。”那些手中只有燧發槍。還沒有開過火地特種兵更是哀求起來。

    鄭森看了看敵人遲疑不前地舉動。心中也是意動。不過。他還是否定了繼續留下來地念頭。戰場瞬息萬變。指揮官最忌猶豫。他臉色嚴厲地道:“不用吵了。服從命令。”

    “是。”見鄭森命令堅決。各人只好服眾。一行人悄然從山頭溜了下來。他們走不過數百步遠。剛進入密林時。原先山頭突然傳來一陣喊聲:“殺啊!”

    不過,喊殺聲馬上嘎然而止,衝上去地清軍發現山頭已經空無一人,劉國軒伸出拇指讚道:“大人,你真行,怎麼知道這些清狗已經從側面摸了過來?”

    所有人都望向鄭森,官道上的清軍如此窩囊,沒想到實際上卻狡猾的很,幾乎在受到襲擊後馬上派出了側面的迂迴部隊,若是他們還留在山頭,此時肯定會被打一個措手不沒有貪功,口中微微一笑:“我猜的。”

    劉國軒等人齊都愕然,這也行,不過,他們也沒有時間詳問了,後面一陣腳步聲傳來,顯然是清軍不甘心,追了上來。

    “大人,賊人已經走了。”張文煥站在剛才鄭森等人伏著的山頭上,一隊五十人的清軍從密林中出來,為首之人無奈的向他稟報。

    這隊人是張文煥的親兵,他作為先鋒,早就想過行軍途中會受到賊軍那支精銳的火器手襲擊,若是能夠消滅這支火器部隊,他的親兵那怕全軍覆滅也值得,先前清軍錶現的如此窩囊,正是張文煥的吩咐,目的就是要吸引賊軍不走,沒想到這支賊軍如此機警,還是溜掉了。

    好在親兵領隊沒有糊塗,見到賊人進入密林深處馬上退了出來,否則這幾十人追下去,只有給人送菜的份。

    “留下一隊人馬收拾屍體,其餘人斷續前進。”張文煥面無表情的下令道。

    “是,將軍。”

    這一次阻擊,清軍雖然隻死了十六人,可是耽擱的時間卻將近有一個時辰,接下來的行軍更是讓清軍難過,走不了數百米就會傳來一陣槍響,接著就倒下數名士兵,雖然死幾個人對五千多人的大軍來說不算什麼,只是嚴重的損傷士兵的士氣,隊伍行走越發緩慢。

    好不容易到了一片開闊地帶,清軍上下總算放心下來,這下那些賊人總不敢行動吧,否則大軍圍上去,足可以將他們碾成肉片,果然,到了開闊地帶後,一直襲擊他們的那隊人馬再也不見蹤影。

    天黑下來後,白天被折騰的筋疲力盡的清軍早早進入了夢鄉,他們本來是打算今天趕到棲霞縣城的,可是半路上經這麼一折騰,此地離棲霞縣城至少還有二十多裏,張文煥只好選了一處開闊地帶宿營,準備養足精神後,明天再趕到棲霞縣,賊軍退兵最好,如果賊軍沒有退兵,他就可以先圍著,等待後面的大軍上來圍剿。

    遠處十數名黑影悄無聲息的接近清軍大營外圍,這十數名黑影正是鄭森等人,白天不敢行動卻不等於晚上也不敢行動,鄭森他們在外圍準備了馬匹,離開密林後,他們就騎上戰馬,一直綴在清軍後面。

    清軍大營內,呼嚕聲此起彼伏,只有十數名哨兵在寨門口站著,一個個也是眼皮打架,這也難怪,白天趕了這麼多路,又被一隊人馬騷擾,雖然對方人數少,可是卻只能挨打不能還手,誰也不知道下一聲槍聲響起時,敵人的子彈是不是就射向自己,神經一直繃的死緊死緊,到了晚上若還不困,除非得鐵人。

    “砰!”槍聲響起,數名哨兵如稻草般的栽了下去,其他人大驚,連忙撲倒在地。

    “什麼事?”一些警醒的清軍坐了起來,茫然的問道,許多人卻依然打著呼嚕未醒。

    “轟隆!”如同炸雷般的聲音響起,這下清軍營中的呼嚕聲徹底消失,所有人都驚醒過來,整個營房亂成一團,有人終於聽出剛才響的是好像是槍砲聲,大聲喊叫起來:“敵襲!敵襲!”

    不說敵襲還好,一說敵襲營中更亂,許多人剛剛被吵醒,搞不清狀況,由於白天神經繃得太緊,聽到敵襲第一個反應就是撥出刀來亂砍,這一砍就不免傷到同伴,幾聲慘叫之後,其他人也開始撥刀相向,大營內頓時錚錚的聲音響起,清軍開始互相攻擊起來。

    張文煥也被驚醒過來,他一聽到營中錚錚的聲音,馬上反應過來,營嘯,臉色剎時間白成一片:“快,傳本將命令,所有人不得亂動,否則立斬不赦。 ”

    鄭森等人放了數槍,見吵不醒清軍,又拉響了幾個手雷亂丟,本意只是對清軍騷擾,讓其明天沒有精神趕路,沒想到竟然讓清軍自相殘殺起來,看得他們目瞪口呆。

    對於冷兵器的部隊來說,每次戰爭都要面對面的撕殺,遠比熱兵器拼殺殘酷,對士兵的心理壓力也最大,加入士兵基本上都是文盲,不知如何排解自己心中的壓力,如果軍官再苛刻打罵,士兵承受不住壓力,往往因為一件很小的事就可能導致自相殘殺,這種事通常是在晚上才會發生,所以晚上宿營時,軍令都嚴禁士兵喧嘩,哭泣。

    一旦營嘯發生,就很難制止下來,輕則死傷慘重,重更可能導致整個營盤發生崩潰,清軍這些天一直追在義軍身後,本來就士氣低落,加上孔有德屢遭多爾袞斥責,這種壓力自然也傳到了下面,今天清軍又遭到多次襲擊,神經本來就繃的很緊,睡得香甜時再被吵醒,平時積累的壓力一下子就噴發出來,許多人都想用刀大砍大殺一番,營嘯也就這樣發生了。

    觀看了一會兒,鄭森打著手勢,所有人都悄悄下去,若是等下有人衝出來,他們可就要遭池魚之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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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命運

    儘管張文煥第一時間就選擇了彈壓,可若是營嘯能強壓下來,歷代將領就不會對營嘯如同談虎色變,黑暗中根本不辨東西,將士們一直積累的不滿一旦發洩出來就如猶如洪水猛獸般不可竭止,儘管張文煥的親兵拼命喊叫,傳達著所有人不許動的命令,可是根本無人理睬,一些亂兵反而找到了目標一樣向張文煥的親兵攻擊過來,好在張文煥的親兵發現不妙後馬上抽身而退,否則就也很有可能陷在其中出不來。

    獵獵的火把將張文煥大帳四周照得亮如白晝,他的親兵緊握著兵器,凡是衝擊主將大帳的亂兵都被斬殺,四周已倒下了上百亂兵,只是營地中間的撕殺卻沒有停下來,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火光照著張文煥臉上,他的臉象紙一樣雪白,他知道這支軍隊已經完了,縱使天亮之後還有人能留下來也不會有多少。

    經過大半夜的撕殺,天色終於亮了,整個大營一片死靜,到處是屍體,一些還活著的清軍也是目光呆滯,形如行屍走肉,張文煥的親兵此時才敢出動,開始收拾殘局,在張文煥的親兵指揮下,整個大營重新恢復了一點生氣,士兵們開始清理屍體,人數太多,只能就地掩護,營中到處是挖坑的身影。

    “將軍,大營中只剩下一千五百餘人,昨晚營嘯死亡超過三千人。”忙碌了一個多時辰。親兵隊長才黯然地向張文煥報告道。

    張文煥只覺得咽喉中湧出一絲腥甜味,他忍不住張口嘴“卟。”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往後便倒。

    “將軍!將軍!”幾名親兵連忙將張文煥地身體扶住,大叫起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清軍將屍體掩埋完畢,這支隊伍連營寨也不顧。就這麼棄營而走,方向卻是與棲霞縣的方向相反,這支隊伍來時氣勢洶洶,聲勢浩大,去時卻有點淒淒慘慘,連主將也只得由數人抬著。

    直到清軍的隊伍去得遠了。鄭森等人才策馬來到清軍遺棄的營寨,裡面密密麻麻,全是隆起的新墳,看得眾人暗自心驚。

    劉國軒一腳踢了一下清軍沒有拆走地寨門,門柱傳來咚的一聲大響,劉國軒抱著腿呼呼喊疼,其他人都大笑不已。

    “大人。這支清狗就這麼走了?”一人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他們二十人就阻擋了一支五千人的大軍,而且敵人至少死傷了一大半,這個戰果也太驚人了吧。

    “不走還能怎樣。憑著剩下地這點清狗若是去棲霞縣。現在那裏地義軍都可以收拾了他們。何況他們可是以為我們地主力還都在棲霞。”

    “大人說地有理。接下來怎麼辦。我們要跟上去狗肯定恨死我們了。若是發現了我們。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追擊。現在我們就不要惹這個馬蜂窩了。”

    以前敵人雖然有五千。可是他們急於向棲霞縣進軍。遇到阻止只能派出小隊驅趕。不會花費太大地精力。可是現在他們向棲霞縣進軍地意圖徹底破產。好呆清軍還有一千多人。若是這一千多人不顧一切追擊過來。眾人都被鄭森描繪地情景打了一個冷顫。

    “那我們怎麼辦?”

    “走。我們找一個安全地地方好好休息。等清狗下一支隊伍來時再行動。”

    “是。大人。”眾人回答地異常響亮。這個地方陰風陣陣。即使是大白天他們也不想待了。眾人跨上馬背。很快消失在前方。

    前鋒部隊發生營嘯,所部傷亡七成,聽到這個消息時,孔有德雙目呆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清醒之後,孔有德暴怒異常,這五千人已是孔有德現在的一半兵力,他的位置本來就岌岌可危,這一下子更是要被耿仲明壓在底下了,他不顧張文煥跟隨了他二十多年,馬上喝令親兵持自己的佩劍將張文煥處斬,在眾人苦苦相勸之後才改為罰五十軍棍。

    又過了三天,孔有德地大軍才出現在棲霞縣外圍,孔有德這次吸取了教訓,派出了數百名最精銳的騎兵在前面開路,一遇到鄭森等人地部隊就不顧下切的咬上來,逢山進山,逢林進林,這一下果然湊效,鄭森等人雖然對追擊地清軍造成了大量傷亡,可是也不得不遠離大路,無法威脅到孔有德的大軍。

    孔有德地大軍順利到達棲霞縣,可是他的一萬大軍減少到六千多人,又耽擱了三四天的時間,義軍早已嚴整以待,孔有德以為將義軍的主力圍住,捨不得再消耗兵力,採取了圍困的戰術。

    萊州,經過義軍數天的狂攻已經岌岌可危了,萊州好呆也是府城,城高牆厚,又引來海水作護城河,謝遷等人已經作好了艱苦的準備,沒想到城頭清軍卻好似綿花一樣軟蛋,義軍在城下四天,其中前三天時間多數花在填平護城河上,真正的進攻今天才開始,清軍已經有抵敵不住的跡象。

    萊州知府為張四知,張四知曾經是明朝的大學士,號稱不黨,得到了崇禎的賞識,還當過太子之師,可惜讀書讀傻了腦袋,為人迂腐不堪,只做了五個月的內閣大學士崇禎就受不了,崇禎十五年時讓他解職回家。

    張四知雖然迂腐,可是官癮卻異常的大,清軍一入京,他馬上投靠,可惜對於他滿肚子的陳舊言論,滿清親貴同樣看不上,只是看在他曾做過明朝大學士的份上,給了他一個萊州知府的銜,張四知竟然不嫌小,樂顛顛的上任了。

    到了萊州,張四知發揮出做官的特長,恍如泥雕木塑,萬事不管,每天只是尋幾個和他同樣的酸腐文士飲酒作樂,寫詩填詞,聽到義軍將萊州包圍時才驚慌失措起來,他再迂腐也知道以前落到義軍手頭的清廷官員沒有好下場,總算停止了飲酒和與幾名酸文人唱和,發下賞格,激勵各級官兵守城。

    只是這種臨時抱佛腳的行動只是短暫的激起守軍的抵抗意志,一旦發現義軍的進攻猛烈,許多清軍的意志馬上就清退,城中士氣低落,開始出現逃亡,任由張四知如何打氣也沒有用,陷落就在旦夕之間。

    “攻上去了,攻上去了。”城下的義軍大喊起來,只見屠戶鄭爬上城頭,手中的木棍一掃就是一大片,清軍膽戰心驚之下,連連後退,屠戶鄭很快在城頭開出了一片空城,他身後義軍正源源不斷的爬上來。

    “城破了,城破了。”上了城牆的義軍大喊起來。

    清軍本來就無心抵抗,看見喊聲處果然全是義軍,許多人馬上丟掉兵器往城下跑去,整個城牆上清軍頓時大潰,義軍越機搶奪城門,城門的清軍一看不對,不等義軍到來就飛快的逃跑,反正他們大多是本地人,只要脫下號衣就成了百姓,犯不著為了韃子和一個糊塗官賣命。

    大門吱吱呀呀的被打開來轟隆一聲吊橋落下,下麵一隊義軍向城中窩湧而入,後面的謝遷看得真切,大笑起來:“哈哈,痛快!”

    也難怪謝遷得意,這樣一座府城,義軍只不過花了四天時間,大部分時間用來填平護城河,死傷不過百人就攻了下來,這與原先的料想大為不

    “饒命,饒命,我是大明的大學士,身在曹營心在漢,身在曹營心在漢。”知府大堂內,張四知被兩名義軍押到謝遷跟前,他抖動著花白的鬍子,大聲叫了起來。

    “呸,無恥。”屠戶鄭一口濃啖吐到了張四知的臉上,此時屠戶鄭剛從城頭下來,身上還殘留著血跡,臉上一幅凶相,張四知望了屠戶鄭一眼,頓時嚇得不敢再說話。

    謝遷看了看張四知一眼:“你就是萊州府知府,有趣,有趣,若是韃子都找你這樣的人來做官,倒是省了我們的力氣,放了他吧。”

    眾人哄堂大笑起來,張四知也陪著乾笑起來,謝遷等眾人笑完才道:“也罷,今日本將就大發善心,放你回去,你去告訴孔有德等人,我謝遷就在萊州等他,他若敢來,我一定摘下他的腦袋。”

    “多謝各位頭領,多謝各位頭領。”張四知大喜,知道自己的小命總算保住了。

    給了張四知一匹驢子,義軍頭一次將擒獲的清廷官吏放回,數天之後,孔有德得知萊州被義軍攻下才知道中計,急忙撤了棲霞縣下面的兵馬向萊州殺來,同時也顧不得向耿仲明低頭,寫信請求耿仲明和他一同向萊州圍剿。

    鄭森等人圓滿的完成了任務,棲霞縣的義軍毫髮無損,正當鄭森想去萊州助謝遷等人守城時,鄭森卻接到了皇帝親自下的詔令,讓鄭森馬上回南京。

    鄭森摸不著頭腦,不明白皇帝為什麼會下令只讓他一人回去,他只得將這支特種兵的指揮權交給副手,登上了廷又一次給謝遷部運送軍械的海船。

    南京,經過十天的急行,鄭芝龍已經到達了,望著南京巍峨的城門,鄭芝龍硬著頭皮跨進了大門,接受不可叵測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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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海軍提督

    “臣鄭芝龍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鄭芝龍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他雖然是一方豪雄,可是面對皇帝,還是感到了無比的壓力,就在一年前,無論是誰都認為皇帝只是一個傀儡,可是一年過去了,所有當初小看皇帝的人都大吃一驚,有的被罷官,有的甚至被殺頭,他三番二次拒絕了皇帝的詔書,如今迫不得已入京,心中又如何會不害怕。

    若大的殿中,除了王福和鄭芝龍君臣兩人,其餘閒雜人等都已讓王福趕了出去,看到鄭芝龍伏在地上,誠惶誠恐的磕著頭,王福心中長舒了一下口氣,他對鄭芝龍會屈服雖然有很大把握,可是沒有見到人終究不能完全放心,如今鄭芝龍既然來了,那麼至少數年來不可能放他離開南京了。

    “安南伯啊,你我君臣終於見面了,朕想見你可是等的望眼欲穿呀。”王福笑著。

    “臣該死,末能及時與皇上相見,還望皇上恕罪。”

    “你當然該死!”王福的聲音一下子尖銳起來,鄭芝龍聽得大吃一驚,愕然的抬起頭望著王福。

    “怎麼,你是不是不服氣?”王福冷然的問道。

    鄭芝龍將頭重新低頭,心中暗暗叫苦,又想起了劉澤清、劉良佐兩人的遭遇,莫非這次進京真是在劫難逃:“微臣不敢。若是微臣有罪,還請皇上指明。”

    “好。那朕就給你說說,第一條,視軍器為私用,將數萬水軍和陸軍都當成了自己地兵馬,朝廷根本無法調動。此事可有?”

    鄭芝龍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無從反駁起,軍器為私用,明末是普通現象,即使是黃得功、高傑等人以前又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誰沒有鄭芝龍豐厚的財力。他們還要仰仗朝廷地錢糧,所以朝廷多少還能限制,鄭芝龍本身卻比朝廷還有富,若是鄭芝龍有自立之心,除非起兵相剿,否則朝廷根本奈何他不得。按理鄭芝龍聽從了調令來到南京足可以證明他對朝廷的忠心,可是前幾次的抗旨卻令他無法反朕即位之後早已頒下嚴令,任何人不得將物資賣給滿人,可是你仗著有海路。卻視朝廷禁令為無物,將大批糧、鹽、鐵等物資通過海路買給韃子。朕可曾冤枉你? ”

    “第三條……”

    “皇上。臣有罪。罪該萬死。無認皇上如何發落。罪臣絕無怨言。”鄭芝龍聽得滿頭大汗。不敢再聽下去。與滿人地聯繫他自認做得隱秘無比。沒想到皇帝卻瞭如指撐。早知如此。他無論如何也不敢來南京。

    “不錯。以你之罪朕就是將你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不過。朕念你這次能奉詔前來。到底沒有犯下大錯。又有一個好兒子。朕才不忍殺你。”

    “森兒。”鄭芝龍心頭一鬆。剛才他還以為自己難逃一死。不料皇帝話鋒一轉。自己地腦袋又保住了。他已隱約猜出了皇帝地心思。前面如此嚴厲。恐怕為地是自己手上地兵權和財權。只是不知為何。皇帝突然又會提起鄭森。

    “不錯。正是鄭森。他以二十人一路襲擊清軍一支五千人大軍。使這支清軍半夜發生營嘯。傷亡超過三千人。如此潑天大功。朕又如何不感謝愛卿生了一個好兒子。”

    鄭芝龍聽得又驚又喜。昨天他進京後從鄭鴻逵口中得知鄭森現在正在山東時。他還為兒子擔心。沒想到突然聽到兒子立下如此大功地消息。

    “臣多謝皇上對犬子栽培。不知皇上需要微臣做何事?微臣一定不負皇上所望。”

    “好,鄭愛卿如此爽快,朕也不必轉彎抹角,只要愛卿答應朕兩件事,朕不但可以將卿以前所犯之罪一筆勾銷,而且可以加封愛卿為安南侯,子孫後代永保富貴。”

    “微臣恭聽皇上聖言。”

    “第一件事,卿可以向朝廷上一份奏摺,申請廢除海禁,朝廷在各個港口設立市泊司,凡出海進海之船,依例向朝廷市泊司繳納稅款。”

    鄭芝龍身體不由抖動了一下,皇帝一下子就打在鄭家的命脈上,大明禁海之策眼下已形同虛設,開不開禁根本無關緊要,可是若設立了市泊司,鄭家的船引自然沒有了效力,只是他想不答應也不行,何況他來之前已經作好了準備,咬了咬牙道:“臣遵旨。”

    王福點了點頭:“第二件事,朕要成立海軍衙門,福建水師將一分為二,分為東海艦隊和南海艦隊,兩支艦隊以泉州為界,泉州以北歸東海艦隊管轄,海軍衙門位置將設在上海,泉州以南則歸南海艦隊管轄,海軍衙門位置暫定惠州,愛卿看如何?”

    聽聞要將水師一分為二,鄭芝龍有一種挖肉地感覺,其實海貿也好,船引也好,沒有這支水師,一切都是空談,先別說海上海盜橫行,那些西洋人也不會老實。

    “臣亦遵旨。”鄭芝龍臉色蒼白的回道。

    “愛卿果然忠心。”王福的臉上讚賞起來,鄭芝龍心頭滴血,臉上幾乎是抽動起來,半個時辰後,等他走出宮門,臉色才恢復。

    “大哥,怎麼樣,皇上召見你說了些什麼?”鄭芝龍一出宮門,鄭彩和鄭鴻逵兩人已經等在門口,這次鄭芝龍進宮,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如果皇帝要對鄭芝龍治罪,他們肯定也會受到牽連,鄭鴻逵、鄭彩兩人在府中待不住,素性就等在宮門外,見到鄭芝龍身上完好無損的出來,兩人都鬆了一口氣,迫不及待的問道。

    鄭芝龍臉色抖動了一下,道:“皇上封我為安南侯

    “啊。”鄭彩驚叫了一聲,與鄭鴻逵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皇帝以派兵威脅鄭芝龍進京,竟然會加官進爵,鄭彩愣了一下才問道:“叔叔,這是好事

    鄭鴻逵看到兄長臉上毫無喜色,卻知道其中肯定大有隱情,忙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鄭芝龍搖了搖頭:“先回府吧。”

    “對,先回府。”鄭鴻逵馬上意識到皇宮門外不是談話的所在。

    回到府中,鄭鴻逵、鄭彩兩人將所有僕人趕下去後,迫不及待的向鄭芝龍問起皇帝召見地情景,當聽到皇帝不但要開海禁,設立市泊司收稅,而且要將鄭家的水師一分為二時,無論是鄭彩還是鄭鴻逵都急得要跳起來:“大哥,你怎能答應?”

    鄭芝龍苦笑起來:“其實這已經很好了,當初我決定來南京時就想到會有此事。”

    鄭彩跳了起來:“這還好,叔叔,這是你辛苦了二十年才辛苦賺下的基業,皇帝憑什麼一句話就拿走。”

    “憑什麼,當然憑他是皇帝,二弟,阿彩,你們想想看,歷代以來,我們鄭家這樣的家族可能久存,若是皇權暗弱也就罷了,若是換上一個有為地皇帝,如何能夠容忍下去,這些東西交出去也好,我們至少可以安享富貴。”

    鄭鴻逵和鄭彩兩人頓時都沉默下來,以前皇帝雖然勤政,可是長於婦人之手,對外面的情形毫不瞭解,雖然經常乾綱獨斷,其實還是事事受到那些文臣地左右,下面人不讓皇帝知道的事,皇帝基本上不會知道,鄭家才會因此能一步步壯大,最終不但富可敵國,而且成為整個亞洲地海上霸主。

    當今皇帝按說也是長於婦人之手,可是自從登基以來所做之事無不顯示出皇帝的精明強幹,本來鄭家已經看好滿清能取得天下,這才有些肆無忌憚地向滿人運送各種戰略物資,沒想到一場戰事竟然讓皇帝翻了盤,如今除了多爾袞等人還有一點信心外,恐怕所有人都不看好滿人-,面對這樣一個強勢的皇帝,鄭家又如何能夠繼續象以前那樣存在下去。

    只是道理是如此講,真要輪到自己身上,如此巨大的利益又有幾人能夠放手,後人看前朝許多權臣都覺得他們愚蠢無比,明知皇帝難予容忍還不知激流勇,事實上卻忽視了人性本身對權力錢財的貪欲。

    “大哥,福建水師一分為二,大哥在水師中的職位就沒了,皇上除了許你安南侯的爵位外,可還有其他官職?”鄭鴻逵問道。

    鄭芝龍搖了搖頭,鄭鴻逵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皇上如此做,難道就不怕大臣們寒心?”

    鄭芝龍又是一陣苦笑:“皇上已經確定了東海艦隊海軍提督的人選,我總不能和兒子去爭搶。”

    “大哥是說森侄將出任東海海軍總督,可是森侄才二十餘歲。”

    鄭芝龍點了點頭:“皇上正是這個意思,這次森兒在山東立下大功,皇上就以東海海軍總督之職相酬。”

    “大功,怎麼回事?”鄭鴻逵問道。

    鄭芝龍將鄭森在山東做的事說了一遍,鄭彩、鄭鴻逵兩人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之色,不過,他們馬上就反應過來,皇帝這招棋無疑走得極妙,福建水師由鄭家一手打造而成,裡面多是鄭氏心腹子弟,冒然換上任何一個人當海軍提督都有可能讓水師鬧事,唯獨鄭森當海軍提督那些將領只有服從的份,因為鄭森本來就是鄭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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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一件一件來

    至於另一名海軍提督人選皇帝並沒有透露,想來不可能再是鄭家的將領,否則福建水師分了等於沒分,不過,有一處海軍衙門給那些鄭軍嫡係安身,另一處想鬧也鬧不起來,若有人鬧事直接踢給鄭森作手下即可。

    鄭芝龍突然來到京城,在百官和親貴中間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弘光朝初立時,整個南方大大小小,無數蕃鎮林立,最大的當然就是左良玉的楚鎮,其次就是江北四鎮,可是真要論起來,鄭芝龍無論是地盤,財力都遠遠趕過楚鎮,只是大家對海軍不怎麼看重,而且福建的地理位置離南京實在遠了一些,加上鄭芝龍每年大把大把的銀子向京城孝敬,各人才覺得鄭芝龍沒有什麼威脅。

    可是現在左良玉已死,江北四鎮無存,其他大大小小的蕃鎮根本不成氣侯,鄭芝龍的福建一下子就凸顯出來,蕃鎮之禍一直是士大夫們警惕之事,以前江北四鎮就在南京臥側,朝廷無法動彈,對於蕃鎮之禍大家只能裝聾作啞,如今連韃子也被朝廷擊敗,福建自然成了礙眼的存在。

    已經有不少官員在奏章提出要對鄭芝龍加以限制,只是皇帝一直沒有理會,如果皇帝一個暗示下去,恐怕攻擊鄭芝龍的奏章一下子就會像雪片一樣向宮中飛去,大家都以為皇帝暫時沒有動鄭芝龍的心思時,沒想到鄭芝龍不聲不響地來到了京城。

    就在一些官員考慮要不要趁機向鄭芝龍發難時。鄭芝龍在朝堂上的提議讓所有官員一起失聲,他們都懷疑自己地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開海禁。在各個港口設立市泊司收稅,設立海軍衙門,將福建水師一分為二,分別成立東海艦隊和南海艦隊,這不是挖鄭家的肉嗎?

    誰都知道鄭家是海禁最大受益者。其次就是江南沿海的各家海商,他們雖然每船要交給鄭家數百至三千兩的船引,可是一船出去,依然有數倍仍至十倍的利,一旦開了海禁,誰也不知有多少競爭者加入進來。會引起什麼變化。

    不過,若是由其他大臣提出來,許多人肯定要反對,理由也很冠冕堂皇,把以前海禁地理由搬出來就是了,無非是防止倭寇作亂,還有一條就是怕引誘沿海居民因為海利拋荒良田。成為逃民,破壞朝廷重農之策,絕不會說因為海禁對沿海的海商有大利。可是廢除海禁是由鄭芝龍提出來,各人心中就不得不嘀咕。在沒有搞清鄭芝龍到底和皇帝有什麼交易之前,誰也不敢冒然反對。

    沒等群臣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戶部尚書熊汝霖又突然發言,提出戶部設立銀行。發行金銀幣作為銅錢補充之事。

    開海禁,設立海軍衙門雖然都是大事。可是與戶部提出開設銀行,發行金銀貨幣相比,前面的大事也變成了小事。

    “熊大人,戶部所說的開設銀行,發行金銀貨幣,到底有何章程,本官願聽詳聞?”震驚過後,馬士英首先發問。

    “回首輔大人地話。所謂銀行。除了可以代替工部寶源局鑄錢外。還承擔著發行貨幣。吸收存款。貸出存款地業務。隨著以後地擴展。銀行地業務還會更多。”

    “熊大人。戶部掌管錢財。又如何要成立銀行。這豈不是與民爭利。臣反對。《小說網手機訪問httpp.》”一名言官跳了出來。

    “對。臣亦反對。”朝臣中一下子多了數十人齊聲反對。與剛才地默不作聲截然相反。雖然許多人還不太明白銀行地功用。可是他們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一旦允許戶部開設銀行將會極大地損害各地世家大族地利益。

    與民爭利是百官對付皇帝地大殺器。在與民爭利這個晃子中。崇禎朝地商朝由三十稅一變成六十稅一。最後乾脆取消。朝廷完全沒有了商稅。而這些大商家地後方恰恰是來自士紳壕強。反而是小民地賦稅一加再加。

    熊汝霖掃了一下齊聲反對地數十人。這些人多半是員外郎、監察禦史等小角色。內閣、各部尚書、侍郎都沒有人動。最先跳出來地那名言官正是監察禦史號稱清流地陸朗。

    “肅靜。肅靜。”幾名太監尖厲地聲音響起。各個官員才停止說話。熊汝霖根本不理會那些反對地小官。拍了拍手。向外面喝道:“抬上來。”

    熊汝霖的話聲落下不久,四名大漢每兩人一組,分別將一筐沉甸甸地金銀幣抬了上來,白的,黃的耀眼,眾人都伸長脖子向筐中看去,他們本以為熊汝霖現在只是開口說說,沒想到金銀幣都已經鑄了出來。

    “來人,給每位大人手上分發一枚。”王福臉上微笑著道。

    數十名宮女從後面出來,很快,目瞪口呆的大臣手中都分到了兩枚錢幣,一枚是金幣,一枚是銀幣,將金銀幣端在手中,每個人都不得不承認,比起單純的金錠,銀錠來,這種金銀幣無疑要精美許多。

    “各位,這就是朝廷即將要發生的金銀幣,銀幣每枚重一兩,即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金幣重六錢六分六毫,同樣不差分毫,一枚金幣可以兌換十枚銀幣,而一枚銀幣等價一兩官銀,這種金銀幣的好處本官不說也各位想必也明白,只要一次成型就不需要重新融鑄,即減少了火耗,又節省了時間,百姓、商人、官府都三得其便。”

    百姓、商人、官府確實是三得其便,卻唯獨少了官員的利益,火耗雖然是地方官員之事,可是京官們也在其中分潤了不少,沒有地方官員的孝敬,京官單靠那點薪俸只能喝西北風。

    “皇上,戶部開設銀行仍是禍亂之源,臣請皇上馬上將熊汝霖下詔問罪。”陸朗將手中的兩枚銀幣啪的一聲丟在地上,跪在殿中,重重的向皇帝磕頭道。

    “哦,陸愛卿暫且起身,戶部銀行之事暫且不急,今日先議鄭愛卿提出的開海禁,設立海軍衙門之事,不知諸位臣工對此有何看法?”

    到現在所有人都清楚了,若是戶部銀行當真開起來,他們平時的冰敬,炭敬等起碼要減掉一大半,雖然開海也有損失,只是損失最大頭是鄭家,即然鄭家自己提出來,那也就怪不得大家落井下石。

    “皇上,臣以為開海之事可行。”

    “皇上,臣也以為開海之事勢在必行。”

    聽到朝中各個官員表態,王福點了點頭:“既然各位愛卿都有此意,擬旨,即日起為廢除禁海之策,各港口成立市泊司,市泊司官員由吏部先派能吏出任,福建水師一分為二,成立東海、南海兩支艦隊,東海艦隊提督由鄭森擔任,南海提督由海防參將顧三擔任。”

    “皇上,聖旨已經擬好。”從一名內侍手中接過旨意,王福看了一遍無誤,馬上拿出玉璽蓋了上去,然後示意內侍交到馬士英手中:“馬愛卿,這封旨意由內閣簽署之後馬上明發天下。”

    馬士英恭恭敬敬的接過:“微臣遵旨。”

    開海之事決定了下來,眾人都眼巴巴的看著皇帝,若是皇帝還要決意通過戶部銀行之事,那麼拼著烏紗不保也要拼命反對,一些激烈之人甚至想到與死相諫。

    “諸位,關於戶部銀行一事,事關重大,非草率能決定,各位回去之後可以細究一番,寫成奏摺呈送,朕會仔細考慮各位臣工的意見,至於各位手中的金銀幣也可以帶回去,就算朕對各位臣工的賞

    陸朗趴在地上一直沒有起身,聽到皇帝的話頓時傻眼,他剛才憋住了勁要將熊汝霖板倒,即使不成功也可以名揚天下,沒想到皇帝輕飄飄的一句不可草率決定,他原先積累的力理就像是打在空處,難受無比。

    其他官員也有同樣的感覺,只是心中卻鬆了一口氣,他們最怕的就是皇帝會強行推行,到了此時,任誰都知道,戶部銀行必定是皇帝在暗中推行,否則熊汝霖不可能連鑄好的金銀幣也有了。

    如果皇帝要強行推行,眼下各個大臣除了死諫還真找不出什麼好辦法,如今皇帝既然允許大家回去之後再商議,無疑就從容了許多,只要發動各個地方官員一起上折反對,皇帝也不可能一味孤行。

    這一枚金幣,一枚銀幣雖然精美,可是拿在手上眾人都覺得燙手,只是皇帝的賞賜百官不能不謝,眾人又一起跪了下來:“臣等叩謝皇上。”

    “各位愛卿免禮,諸位臣工,可還有何事啟奏?”

    眾人起身,陸朗也趁機擺脫了尷尬,從地上站了起來退到後派隊伍中,此時大殿安靜一片,大家牽掛著戶部銀行之事,已無心理會其他事情,王福等了一會兒見無人言語,向下方立著的內侍點頭。

    “鐺。”內侍敲響了退朝的鳴聲,嘴裏大喊起來:“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跪謝後魚貫而出,退出大殿,熊汝霖走在最後面,他剛出殿門就看到幾名官員站著不動,好像是特意等他一樣。

    “呸,虧你也是士林出身,卻只知諂媚君王,毫不顧忌官員士紳利益,奸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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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擔憂

    熊汝霖坦然自若的將幾人濺在自己臉上的唾液抹乾,從籌建戶部銀行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將會站在鄉紳和大部分官員的對立面,可是無論是從報效君恩還是為黎民百姓著想,他自認自己做的都沒有錯,即然如此,又何必心虛。 ,

    這裡是皇宮外的台階上,這幾名官員攔熊汝霖只是實在咽不下心中這口氣,想罵兩句解恨,並不敢當真拿熊汝霖如何,見到熊汝霖坦然自若的樣子,幾名官員一愣,不敢再辱罵,眼睜睜的看著熊汝霖離去。

    隨著朝會結束,各個官員回到家中後,戶部要開辦銀行的消息就像長腳一樣飛快的傳遍全城,各個城門快馬更是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不出數天,恐怕整個天下就都會知道。

    銀行一詞,最早記錄於宋嘉佑二年(1057年),蔡襄知福州時,作《教民十六事》,其中第六條為銀行軋造吹銀出賣許多告提,可想而知,早在這之前應當就有銀行出現,不過,當時的銀行其實只是金銀鋪,連錢莊都不如,它的主業是打造金銀飾物等,偶爾也承擔金銀銅幣之間的兌換,從中賺取差價。

    銀行是什麼,老百姓並不知道,不過,說起錢莊,大家就清晰了許多,錢莊是在金銀鋪後面才出現,多多少少有了銀行一部分功能,它除了可以可以放貸,大明中後期,錢莊已經非常發達,幾乎稍大一點的城池都有錢莊的身影,不過,由於錢莊所放多是高利貸。因此錢莊的聲譽在民間並不太好。

    第二天。奏摺就開始向雪片一樣往宮中飛來,王福不用翻也知道,其中大部分肯定是反對戶部開設銀行,對於銀行鑄金銀幣恐怕反對更是激烈,王福粗粗翻看了一下,果然如此,開始王福還有興致翻看,看看百官們會以什麼理由反對,不過,連看十幾篇後。王福就失去了興趣,這些奏章多是老調重彈,無非是強調銀行與民爭利,而且於朝廷的名聲有礙。

    與民爭利純屬扯談,於名聲有礙倒是有可能,畢竟銀行沒有運作起來,老百姓並不知道銀行與錢莊的差別,民間多有人被錢莊地高利貸逼得家破人亡者,對於朝廷要辦銀行有疑慮也不希奇。

    將手頭地一份奏摺丟下,王福伸了一個懶腰。這已是離上次朝會的十日了,朝中幾乎各個大臣都寫了奏摺進宮。一些離南京近的地方官奏摺也開始送了進來,不過,多數奏摺毫無新意,都是一些陳詞濫調,火耗根本無人在奏章中提及。彷彿他們對突然消失的這一大塊福利毫不關心一樣。

    “田成。”

    “皇上有何吩咐?”出宮。 ”

    “皇上。這次是要去軍器局還是羽林衛軍營?”田成問道,這是皇帝出宮後最常去的兩個地方。

    王福搖了搖頭:“這兩處地方哪裡也不去。朕今日要去酒樓茶館坐坐。”

    “是。奴婢馬上下去準備。”酒樓。茶館。田成邊走邊撓了撓腦袋。眼下外面因為戶部銀行之事吵成一團。除了少數人。官員們齊聲反對。宮中地奏章更是堆成山一樣。皇帝怎麼倒有閒情逸致到酒樓茶館去了?

    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皇帝要去哪裡不是他可以管地。只要盡心侍候好就行。小半個時辰後。王福、田成、馬秉傑三人已經出現在京城太白酒樓門口。在他們地身後。還陸陸續續地吊著二十多名侍衛。

    雖然穿著便衣。可是王福也沒有必要委曲自己。所用地衣料都是好料。一名跑堂夥計一看三人服飾不凡。連忙迎了出來:“幾位爺。裡面請。裡面請。”

    太白酒樓不算京城最好地酒樓。只能算中等。走進酒樓。一股吵雜地聲音傳來。酒樓大堂有二十多張桌子。其中大半桌子已經滿了。顯然這家酒樓地生意並不壞。田成聽到各種聲音。不由皺了皺眉頭。

    “三位爺。樓上有雅間。不知三位元爺需不需要?”

    “不必了,就樓下王福開口道。

    “是,三位爺,這邊請。”跑堂目光毒辣,他已看出王福才是作主之人,聽到王福的話,將王福一行引到一張空桌上,道:“三位客官,你們要來些什麼?。”

    “少廢話,把你們店中最拿手的菜做幾樣上來就是,最好的酒也拿上一壺。”田成立在一旁道。

    “好咧,客官稍等,酒菜馬上就到。”

    看著田成,馬秉傑兩人依然站著,王福微微皺了一下眉:“你們也坐下吧。”

    “皇……老爺,我們……”兩人都有一些期期哎哎起來。

    王福瞪了一眼:“叫你們坐就坐。”

    兩人這才坐下,只是屁股依然不敢坐實,只坐了半邊,王福進來後,陸續就有二三十名精壯的漢子進來,將王福身邊的幾個空桌都佔領,王福皺了一下眉,向馬秉傑使了一個眼色:“去,叫他們坐遠一點。”

    馬秉傑連忙打出了幾個手勢,那群剛剛坐下來的漢子不得不又挪動位置,坐到更遠的地方。

    王福這次出來,就是想聽聽民間對於戶部銀行之事如何反應,當然不希望侍衛將他身邊地位置佔據,或許是民間對於戶部銀行之事當真是非常關注,隔著王福不遠的一張桌子正談到戶部銀行之事,一名身“各位,你們可知道皇上為什麼要設戶部銀行嗎?”

    這張桌子上共坐了五人,三個是四十年左右的中年人,兩個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後生,三名中年人都穿著錦衣,除一名精瘦外,兩人都有點大腹便便的樣子,兩名年輕人都是一身普通青衣,這五人,三人倒像是一幅生意人模樣,兩個年輕人應該是他們的子侄一輩。

    “為什麼?”聽那中年人一問,兩名年輕人頓時沉不住氣,連忙問道。

    中年人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我估計啊,朝廷肯定是缺錢用,要發行紙鈔。”

    “紙鈔,常兄,你那來地消息,確切了沒有?”另外兩名中年人也緊張起來。

    常兄搖了搖頭:“這只是我猜的,我和兩位一樣,又不認識戶部地官員,哪裡知道確切情況。”

    “常兄,你可嚇死我們兩人了,若真如此,我們不如早早將生意盤掉,回鄉下買上幾畝薄地種田度日。”

    他們所說的紙鈔其實是叫大明寶鈔,大明寶鈔曾在明初到中期一段時間通行,面額從一百文至一貫共分六種,由戶部監造,這種紙鈔開頭應當說非常成功,依靠國家地力量通行全國,寶鈔的印製和發行始終是集中於中央政府,不分界,不限地區和流通時間。

    這種情況如果持續下去,就很有可能讓紙鈔最終完全代替金銀流通,到了崇禎時也不會弄得財政枯竭,或許是出身農民地原因,朱元璋的眼界顯得太過窄了一些,大明寶鈔一發行,就產生兩個先天性的漏洞,使得寶鈔最終只有成為廢紙的命運。

    第一個就是不規定發行限額,沒有發行準備金,完全是朝廷想發行多少就發行多少,久之必然導至通貨膨脹,寶鈔越來越不值錢,洪武八年,寶鈔開始發行時,一貫寶鈔可以換一兩白銀,到了洪武十三年,一貫寶鈔只值七錢白兩,五年就跌了三成。

    第二個漏洞就是朝廷只發行,不回收或少回收,朝廷用寶鈔支付薪俸和軍餉,向民間收取物資和金銀財貨,收租稅卻只搭收少量新鈔或乾脆不收鈔。這種做法簡直和**裸的掠奪無異,為了推行寶鈔,朝廷,曾實行戶口鈔鹽法,門攤課程種種方法,戶口鈔鹽法即每戶配食鹽一斤,收鈔一貫。而門攤課程即店鋪商人用鈔交納門攤課。

    除了這兩個漏洞外,倒鈔法更是加速了寶鈔貶值的速度,所謂倒鈔法,即各地雖然可以用庫收換昏爛鈔,規定凡票面金額、文字可以辨認的都可以繼續使用,不許對用舊鈔買貨者提價,可是實際上朝廷收稅時只收少量新鈔,根本不收舊鈔,民間只能對舊鈔降價新舊鈔的差別價格。

    不過,即使漏洞如此嚴重,大明寶鈔的使用依然延續了上百年,直到弘治年間(1488—1505)寶鈔才徹底失去意義,它的價值已經跌破發行的成本,民間只用銀和銅錢交易,誰也不肯使用寶鈔,寶鈔只能黯然退出貨幣的舞臺。

    如果朝廷當真又要發行紙鈔,還像原來那樣的話,最擔心的自然就是商人,紙鈔一拿到手上就要擔心貶值的危險,當初的寶鈔法不知曾將多少商人逼得家破人亡。

    王福對大明寶鈔卻是一無所知,他聽到幾人的談話一愣,自己可是才想銀行以後可以發行銀票,匯通天下,從沒有想過現在就發行紙幣,怎麼這些人比自己還能想,認為朝廷會發行紙幣,王福低聲向田成吩咐道:“把那個姓常的請過來,我要問問紙鈔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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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天下皆知

    田成應了一聲,向那邊五人走去,也不知田成在姓常的商人耳邊說過什麼話,那名常姓商人臉上先是白了幾分,又轉而露出幾分喜色,向同伴告罪了一聲,跟在田成後面來到王福的桌旁。

    王福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坐。”

    所謂養移氣,居移體,王福這一年多來每日接受百官朝拜,兩次統領大軍禦駕親征,親眼見慣了屍山血海,淡淡的一眼望去,常姓商人只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有一種跪拜的衝動,他剛才還對突然過來邀他之人口中的貴人有所懷疑,此刻懷疑不消而散,臉上迅速堆起了笑容:“小人常百利見過老爺,不知老爺有何吩咐?”

    “我剛才聽到你講到紙鈔,你就給我講講紙鈔之事

    “原來老爺也關心紙鈔,不知老爺是作何營生?”常百利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作什麼你不必管,你是從何處聽來朝廷要發生紙鈔,這紙鈔到底是何事?”

    對方連做什麼都不肯說,只是一味的問問題,若是平常,常百利早已懶得理會,奇怪的此時他心裡卻連抵觸的情緒也沒有:“原來老爺是想聽紙鈔之事,朝廷已經廢除紙鈔一百多年了,一般人還真不知道,小人若不是聽人提起也不會想起。”

    “這麼說,戶部銀行要發不是你自己想起的,而是聽別人說的?”

    “回老爺,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若不是聽人提起,小人又如何會想起?”

    王福眉頭輕皺起來,剛才此人還吹噓是自己想到的。此刻卻否認。是有人刻意傳播還是無意聯繫起來?

    “老爺,菜來了。”幾名酒樓的小二端著盤子上來,打斷了王福地沉思,每端上一盤,跑堂就要介紹一番:“老爺,這是地盤雞、這是紅燒獅子頭、水晶鴨子……”一連端上了十餘道菜,跑堂才讓小二停止端菜,笑呵呵地請各人慢用,也不怕三人會吃不完。

    好在三人對此完全不在意。皇帝一頓飯才吃十幾個菜算是節省了。菜一上來。田成就飛快地在每樣菜裡夾上一筷子放到碗裏大吃起來。常百利看得有點納悶。這主人還沒有動筷子。僕人倒先動起手來。

    等到田成將碗中地菜已最快地速度吃掉。又將酒倒到杯子中喝了一口時。常百利才若有悟。早就聽說一些貴人出門吃飯時擔心有人下毒。專門有人嘗菜。眼前這對主僕多半就是如此了。果然。又等了一會兒。確定酒菜無事。那名貴人才開始用筷子夾菜吃了起來。常百利更覺懍然。不知眼前地貴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皇宮中地菜式講究養生。清淡為主。酒樓裏地菜為了吸引顧客。卻多在味上下功夫。吃慣了皇宮中地禦膳。偶爾嚐嚐外面地風味。王福只覺得大呼過癮。一連在每道菜上嚐了數遍才停了下來。看著馬秉傑、包括過來地常百利都不敢舉著地樣子。開口道:“一起吃吧。”

    “謝老爺。”馬秉傑這才拿起筷子。輕輕夾起一個紅燒獅子頭。慢慢吃起來。

    看到馬秉傑地樣子。常百利也變得戰戰兢兢起來。這一頓。大概吃了半個時辰。王福已經酒足飯飽。其餘三人雖然也吃飽了。只是飯桌上總覺得拘束無比。常百利還要不時接受王福地詢問。他只覺得眼前地貴人問題特別多。卻不能不應付。從沒有一頓飯吃得那麼艱難。

    吃飽喝足。王福對於紙鈔地事也基本問清。他才知道大明地紙鈔竟然通行了一百多年。明初國力強盛和發行紙鈔應當有很大地關係。紙鈔本身發行就帶有掠奪式地性質。可是完全**裸地掠奪畢竟不能長久。他心中對於朱元璋在錢鈔上地短視暗自誹謗。若不是這樣掠奪式地發行。大明現在地貨幣已經用不著使用金銀了。完全可以將金銀儲藏起來。

    眼下要推出紙鈔還早,至少要等百姓完全接受了銀行才有可能,只是沒想到現在就有人將紙鈔與銀行聯繫起來。意田成結帳後,王福從太白酒樓走了出來,常百利一呆,連忙追了出來:“黃老爺,不知接下來要去什麼地方,常某對京城大街小巷都瞭如指掌,也可以給老爺作個嚮導。”

    常百利說完,連自己都鄙視起來,眼前之人甚麼身份都不肯透露,自己好呆也有數萬兩銀子地身家,家中丫環,僕役一大堆,此刻卻像成了此人的僕人一樣,只是常百利的眼光告訴自己,眼前此人肯定不是一般的貴人,可是錯過此次機會,自己肯定要後悔終生。

    有一個免費的嚮導,王福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你就帶我們去茶館坐坐。”

    “好,黃老爺,這邊請。”常百利殷勤地道。

    在常百利的引導下,王福又逛了幾處茶館,酒館,基本上都是聽別人談關於戶部銀行地看法,有時也會請幾人過來詢問,常百利越發摸不出王福的深淺,他偶然發現一直有二十多中精壯地漢子跟在後面,而王福三人恍若未覺時,更加駭然,越發對王福小心侍候。

    一直快要到天黑,在田成的提醒下,王福才結束了閒逛,往宮中返回,常百利還想跟著時,田成卻客客氣氣地拒絕了,常百利白白陪了一天,連別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內心大為懊惱,偏偏卻無法發作。

    “不知常掌櫃住在哪福突然問道。

    “回黃老爺,敝號就在長安街,小號聚富祥。”常百利大喜回道。

    “聚富祥,我記住了,下次有時間我會到貴號看看。”

    “多謝黃老爺光臨。”常百利籲了一口氣,雖然眼前的貴人並沒有肯定。不過。總是有希望,一個商人若是背後沒有靠山很難做大,象常百利的聚富祥是做布匹綢緞買賣的,幾萬兩的身家只能算中小戶,可是真正要擴大除了本金外,其他官面上的勢力也不可或缺。

    接下來地幾天,王福一下朝就帶著田成,馬秉傑兩人出宮閒逛,將南京地茶館酒樓逛了一個遍,關於朝廷要重新發行紙鈔的消息越傳越廣。竟然數天之內就傳遍了各個大街小巷,許多人剛開始不明白紙鈔是什麼意思,等聽到別人解釋說朝廷就是要拿紙印成錢換大家手中的金銀時,許多人都心慌起來,一些膽小之人已經開始關閉商舖,普通人家也開始將金銀藏起來,隨著紙鈔的謠言傳播,一向繁華的京城市面竟然開始了蕭條。

    “臣參見皇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熊汝霖被皇帝緊急召來,不知發生了何事。心中不由有一絲忐

    “熊愛卿,朕聽到外面傳言戶部將要發行紙鈔。這是怎麼一回事?”了一驚,他倒不是因為傳言吃驚,而是因為這個傳言這麼快就流入皇帝耳中吃驚,京城突然流傳出戶部銀行要發行紙鈔的消息,熊汝霖當然是關心。只是他來不及追查,沒想到皇帝先問了出來。他連忙回首道:“回皇上,臣也聽說過。不過,此事與戶部絕無關係。臣也可以肯定絕非戶部傳出去的。”

    見熊汝霖還跪在地上,王福抬了抬手:“免禮吧。”

    “謝皇上。”

    “朕也知道這不太可能是戶部傳出去的,不過,熊愛卿也不可大意,再過一個月左右戶部銀行就要正式成立,其間絕不能出差錯。”

    “是,微臣一定兢兢業業,做到分毫不差。”熊汝霖應道,他臉上出現了一絲猶豫之色,最後還是道:“微臣有一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福微微一笑:“朕又不是聽不進忠義良言之人,你莫非把朕比做紂王,煬帝不成?”

    熊汝霖大吃一驚:“微臣該死。”

    見到熊汝霖又要下跪,王福連忙擺手:“算了,你磕頭不嫌累,朕也看得累,朕知道你無此意,有什麼話就直說

    熊汝霖這才止住下跪的身體,振了振衣,道:“皇上,戶部銀行之事關係重大,以皇上的威望,完全可能乾綱獨出之後再讓百官討論,百官多懷私心,戶部銀行鑄造金銀貨幣極大損害官員利益,收貸存款又損害了許多鄉紳壕強利益,如今因為紙鈔一事,連百姓也紛紛反對,如今天下都不贊同朝廷設立戶部銀行,皇上……皇上……”

    “如今就是朕想乾綱獨斷也不可行是嗎?”

    “是。”熊汝霖毫不迴避地道。

    “不錯,人豈無私,正因為戶部銀行關係重大,朕才要交給百官討論,愛卿可知銀行最重要的什麼?”

    “回皇上,臣不知。”

    “朕可以告訴你,不是雄厚的資金,也不是大的門面,也不是勢力,而是信譽,當然,雄厚的資金,大的門面,深厚的勢力本身信譽的一部分。”

    熊汝霖不解的問道:“皇上,戶部銀行有朝廷作保難道還不夠?”

    王福笑道:“朕說過,銀行最重要的是信譽,戶部有朝廷作保,只不過是勢力上地信譽,可是老百姓並不知道又怎麼辦,朕才要讓戶部銀行在成立之初就天下皆知,莫過於讓百官先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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