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關徒】西緹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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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28.亂戰

深野、綠林、濃霧、坡地，曾經活用地利之便對付敵人的陽山道，如今終也嚐受到同樣苦楚。

即使是現了身的忍眾，他們憑著精湛忍術，個個彷若大山之鬼，忽隱忽現於各方位，暗殺、術法、忍具，各式攻擊令人防不勝防，交戰短短時間以來，精銳足輕隊再度倒下十餘名人，而對方，卻是絲毫未損。

「朝田大人，這樣下去大夥支撐不住，我們是不是先退回去與鬼頭將軍會合?」

足輕組頭臉上滿是焦急擔憂，對方人數不多，若在平地或可一戰，但這樣環境下，訓練精良部下死的不明不白，他實在不甘心呀!

朝田龍太緊盯出沒的忍眾身影，搖搖頭，道「行不通，敵人蓄謀已久，現在慶次大概也陷入苦戰了，我們會合，也只是讓對方能夠集中力量一次殲滅。」

足輕組頭不是笨人，稍作思考也明白道理，眼見又是數名屬下生命消逝，他憤恨的道「那我們該怎麼做，朝田大人!」

「突圍!!」

足輕組頭還在疑愕間，隨著沉聲堅定之音大喝，後方陰陽數術、神道之色、佛教禪芒，各式力量霎時在半空齊聚綻放!

強光耀眼、突來之舉，讓頓失目標的泰半忍眾不敢輕舉妄動，只將身影更融入茫茫白霧中隱藏，過了一會兒，光芒散去，原本獵物所在處己空無一人，但不論華惡崇還是白凰之人，都未露慌色。

「跑掉了呀，華惡崇的人真是習慣惡劣，不一次殲滅完成任務，偏偏要多費力氣追殺，這樣林中捉鼠之事，很有趣嗎?」年輕聲音再次揚起道。

華惡崇的平靜女聲，隨即反過來刺擊對方。

「難道白凰沒有眼睜睜看著獵物跑走?即使雙目暫盲，以耳代眼的訓練你們也做過不少，要比勝敗就說，總是作戲，用每句話掩蓋真實意圖，白凰是演藝雜技團嗎?」

一串嬌俏笑聲響起，飄飄散散回往林間，她很開心眼前局面，人越是在衝突中，才越能展現真我，可愛之聲開口了。

「這樣吧，接下來完成任務就各憑本事，老人的日子快要結束，該是新一代分出高下時候了，華惡崇不要讓我失望呀...」

話聲語尾漸去漸遠，幽渺軟音似繞不絕在林間盤旋，白凰忍眾也在聲音中漸漸消失，只餘下面露肅色，氣氛凝重的華惡崇忍。

此時，濃厚白霧間，慢慢現出數道身影，每名忍者姿態各異，雙手環抱、背倚青木、倒吊枝頭等盡皆不同，唯有注視中央白色忍者的目光相同。

「異類，華惡崇為彌補你的過錯，做出許多犧牲，不要再讓惡首失望，足輕隊方向，我已經派人解決，你是最熟悉狩魔小隊的人，這次指揮權就交給你，帶領我們完成任務吧!」

平靜女聲依然無蹤，即使眾人現身了的現在，也無人能察覺到她的方位。

眾所注目下，瀨戶滝野拉上白色領巾，冷酷凝重的沉聲道「我會的，為了華惡崇，一定完成任務!」

另一邊激戰處，鬼頭慶次看著眼前不斷倒下的南海道士兵，他大口喘著氣，熱汗沾滿俊美陽剛臉龐，更有別樣野性魅力，但眉頭緊皺，顯示了目前狀況憂急。

原本的衝殺埋伏敵人之策進行順利，就在追擊剩下殘兵時，異變突起!

他和五十人精銳足輕隊，反過來陷入了包圍暗襲中，敵人的有備而來讓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有內奸，華惡崇之心不言可明，但他也安排了後手。

朱紅寶槍順勢揮斬，一道帶焰鐮風直破敵人陣形，所過之處無不焦毀剖斷，悍若鬼神的鬼頭慶次，如今仍不顯力弱!

他大笑道「想不到向來以陰忍流為傲的華惡崇和白凰，居然會搶著對南海道獻媚，真是讓我大大失望呀!」

說話同時，激戰仍持續著，南海道足輕源源不絕自濃霧內湧現，早已超出當時估算三百之數，鬼頭慶次和身邊僅餘的十數士兵，承受著一波又一波的絞殺圍攻，情況十分危急!

濃濃白霧間，傳來了女聲回話，道「讓名滿天下的鬼頭將軍失望，是白凰罪過，但約諾在先，這也是不得不為任務，還請鬼頭將軍先一步入往地獄，好好為我們澄清，白凰依然為陰忍流派，從未改變過。」

「喂!你們這群忍者，南海道僱用你們不是為了聊天，有時間與敵人說話，還不快....呀!..」

發話的足輕大將還未說完，一枚普通的扁平尖頭苦無已經貫穿喉間，來無影去無蹤，落足山林中，是忍者最好發揮地點。

將領被暗殺之舉，讓南海道頓陷混亂，逼命攻勢也稍稍停下，只見名頭戴高帽的陰陽師，迅速接掌軍隊穩定局勢，見依然牢牢將鬼頭慶次困在陣中，他才面露不悅。

對著白霧不知處，大聲道「陣前暗殺己方之人，就算是陰忍也只會留下無信惡名，難道你們要做雙面間諜?」

惡首威嚴之聲，此時傳來道「賀茂法師與我們的約定是，『協助』破壞陽山道在落足山林佈置，並沒有非要親自出手不可。」

「如今，南海道以數百士兵圍困鬼頭等十餘人，若還不能拿下對方，那就非華惡崇問題了，而那位足輕大將，顯然弄不清這件事情。」

「哼!身為忍者倒是很會取巧文字，早跟賀茂法師建議過，你們這群鼠狗之輩不堪重用，最後還是要我們親自動手。」

高帽陰陽師倒是毫不擔心對方暗殺，足輕大將地位低微可搪塞過去，但若對他下手，以後華惡崇和白凰，將要面對千日櫻第一大國的全面通緝，頭腦清晰之人，都不會做此愚蠢舉動!

見林間濃霧不再有回話，高帽陰陽師吩咐士兵重新衝擊十餘人陣線，同時，他一手雙指並攏成豎喃喃念咒，另一手黑白之扇陰陽翻轉，咒法數術在半空緩緩成形，龐大尖刀水刺之勢，遙遙指向鬼頭慶次，帶給了陣中之人莫大壓力感。

「喔..這可真是有趣了。」面對前方洶湧而來敵人，還有成形的冰藍咒術，鬼頭慶次臉上笑意卻是更加濃烈!

臨近死亡的興奮，刺激感覺不絕於體內，化作澎湃力量充滿了他四肢全身，座下烈風也充滿瘋猛狂暴的兇厲之情，渾身散發著黑暗嗜血的恐怖氣息。

「鬼頭將軍!要支撐不住了，不要再管我們了，您快離開吧!!」最後一名足輕士兵，也在奮力大喊中，被刀貫心口頹然倒地。

眼前所有阻礙都已除清，但南海道眾軍士卻反而停下腳步，他們感受到前方傳來，確確實實的沉重壓力，一時間，沒人敢再寸進分毫!

「攻!!」字傳響戰場，滿天水刺尖刀，以磅礡無盡之勢急速墜向鬼頭慶次。

只見他手中朱紅寶槍輕轉，橫置胸前，輕拍烈風脖頸，道「可以了，讓我們放肆享受眼前一切吧，一起來場大醉血宴!!」

人馬一體不分彼此!

如妖鬼般狂暴身形、如天神般不敗背影，這個戰場上最強組合，數百軍士攔不住、強大咒術擋不了，只有死亡，才可以停下他們腳步，但是這裡，沒人辦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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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29.奇蹟的鬼神

人馬身形合一，化為無法看清的烈火颶風，狂暴衝入南海道大隊中，所到之處無可披靡，耳皆傳來哀嚎慘聲，入目盡是血雨斷肢，當眼前無可再顧慮時，鬼頭慶次和烈風就是戰場上最瘋狂的鬼神!

陽剛融合狂邪姿態，鬼頭慶次振臂大揮，朱紅寶槍旋轉盡破身前冰寒錐雨，但陰陽寒力，已化作無形漸漸滲透他體內。

後方高帽陰陽師見狀，雖然驚愕此人，當真如傳言的擁有兇猛難擋之勢，但如今勝卷在握，他露出了得意笑容。

「他要往左翼突圍了!中陣、後陣的人全部壓上，不要讓敵人大將跑了!要封地得賞就是現在啦!!」足輕組頭奮力大喊著，他雙眼閃爍慾望光芒，彷彿見到了榮耀與戰功就在不遠前方。

雖然鬼頭慶次確有鬼神之勇，但受到人類貪婪之心驅動，在源源不絕的足輕圍攻下，他也開始力疲，不復先前兇猛模樣，與烈風且戰且走，不斷遊移閃避著。

高帽陰陽師自開頭咒術後，便停下觀察許久，知道現在時機臻至，在敵人體內種下的冰寒力量已發揮效果。

他再度雙指緊併成豎，冗長繁複咒文低語而出，另一手黑白紙扇虛劃陣式，半空的青藍五芒星陣，再度緩緩浮現凝聚實體。

「我親愛的惡首，你真打算繞過信諾，不出手幫助南海道嗎?」隱隱濃厚白霧裡，有對銳利眼神在監視著戰況。

沉默的觀察了會，穩重威嚴男聲，道「如同先前所說，協助義務已盡，殺不了鬼頭慶次是南海道無能，華惡崇不是任人予取予求的地方，這一點，白凰一族不也相同。」

冠凰沒有否認，只是一連串輕聲笑著。

「白凰可沒華惡崇固執，如果有機會殺了鬼頭慶次揚名天下，這順手功勞，也樂得作給南海道這樣大國，只可惜...他遠比傳言來的厲害，當真有如鬼神，我還希望...能看到你比我早闔眼那一刻呢。」

兩人匿身交談同時，高帽陰陽師的青藍五芒星法陣也已完成，龐大咒力催使下，極寒力量在林中匯聚，半空頓現三座如小山丘般巨大的冰晶，散發出駭人凍骨氣息，周圍足輕士兵，下意識的遠離這強大咒術影響範圍。

鬼頭慶次低頭閃開刺來長槍，但尖銳刃頭也在他肩處劃過鮮紅四濺，吃痛同時，刺激了嗜血興奮情緒。

他大喝一聲雄臂猛揮，朱紅寶槍劃風帶火，強烈氣勁震出週遭一片死地，才稍作喘息間，不遠處極寒氣息已是撲面而來。

鬼頭慶次抬頭望了望，半空中，是數倍於自己人馬大小的冰晶咒術，圍攻足輕也聰明藉勢了退開來。

此時，前方傳來高帽陰陽師得意大笑，道「名滿天下的鬼頭慶次，性命就由我收下啦!!」

狂聲放語中，他手上黑白紙扇是「啪!」聲攤開輕點，巨大冰晶如受到指引，瞬間加速墜往敵人所在方向!

先是寒氣入侵、後又連番混戰，看來已力弱的鬼頭慶次和烈風，在這逼命一瞬，霎時抬頭仰天長嘯!!

合聲雄渾高遠，穿透白霧震動落足山林，數百足輕被這恐怖一聲，盡皆吼翻倒地，近距離者，更有人七孔出血活生生被震死!

突如其來音波反擊，震得高帽陰陽師也是頭痛欲裂，心神還未恢復之時，大喝聲已遙遙傳來，道「等你打開生門這一刻，很久了!多謝啦!!」

伴隨大笑而來，在高帽陰陽師面前呈現的是不敢相信一幕，三塊蘊含咒力巨大冰晶，正如同天墜冰隕擊向敵人，本該是無堅不摧能夠破壞一切，他最拿手得意的術法。

但，眼前一人一馬，風火之力結合嗜血狂意，化作了最熾烈風暴，長長黑髮披散四方，連背白毛飄揚搖曳，鬼頭慶次與烈風，居然一往無回的直衝巨大冰晶!

疾風怒濤的烈火身影，座下王者黑馬嘶吼長嘯出聲，高速帶動下，四蹄猛蹬高躍入空，對上迎面而來巨大冰晶，鬼頭慶次陽剛臉上盡顯露瘋狂之意，手上朱紅寶槍，毫無花巧一擊直貫巨大冰晶中心!

「啪啦!」不可能的炸聲碎裂，鬼頭慶次連人帶馬，衝破了巨大的第一塊冰晶!

嘴角雖隱隱溢血濺出，但這絲毫止不住他和烈風進擊，此時第二塊冰晶已近在眼前，他靈巧旋轉揮動朱紅寶槍，以極速螺旋之力，在瞬間快速連刺七槍!

短促碰撞響動連貫，彷若一聲悠遠長音，第二塊冰晶，應擊碎裂!

但人與馬，也同時被強大反震之力逼退地面，其上鬼神再強，終有力盡之時，但最後一座致命冰晶，已無情急墜。

鬼頭慶次強行用力過度，身上處處傷損見紅，無法再破，但他卻是絲毫不露驚色，只是輕拍座下烈風，道「靠你了，朋友。」

黑馬血紅瞳眼散溢出恐怖氣息，在極短距離內，四肢屈伸繃躍半空，冰晶斜落弧度似是為牠搭建舞台，連極寒氣息都無法侵入牠軀體分毫。

烈風健壯四腿，爆發強橫力量，猛然蹬踏巨大冰晶其上，順勢直奔天際，躍沒入了白霧之中!!

數百南海道士兵目瞪口呆，眼前一幕，如同神鬼降臨創造奇蹟，即使貪婪之心都無法再驅動他們分毫。

高帽陰陽師，神色更是震驚，不敢相信的喃喃道「不..不...不可能，這一人一馬...一人一馬....」

奇蹟還尚未結束，人馬之影再次自白霧間落下現身，這次，換他們直直朝向高帽陰陽師處墜落，熾炎纏上朱紅寶槍乘風而來，猛烈攻勢，是要在數百敵人中，強取首領性命!

逼命就在眼前，高帽陰陽師咬舌激醒自己神智，順勢將鮮紅噴出，受精血咒力推動翻轉，紙巨立時盤旋半空，黑白雙色形成巨大之盾護在身前，堪堪在奪命之槍到來一刻抵住。

槍扇交擊瞬間，黑白盡滅於風火之中，但朱紅寶槍也被帶的勢頭一偏，只穿透了陰陽師頭上高帽，同時王者黑馬極速衝過他身旁。

脫離了包圍網的鬼頭慶次，舉起槍上高帽，長聲大笑道「南海道高貴的陰陽師，這下可跟我這個傾奇者沒兩樣啦，哈哈哈哈!!」

人與馬，瞬間消失在遠方白霧覆蓋山林之中，足輕組頭小心翼翼靠近，對高帽陰陽師道「大..大人，敵方大將已經逃跑，我們..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披頭散髮不復先前囂張氣勢，高帽陰陽師此時看來盡是驚愕落魄模樣，他並沒有抓狂也沒有遷怒，反而是深深呼吸一口氣，平復靜氣後，才抬頭對四周開口。

「是我的錯，低估了敵人能力導致任務失敗，還請惡首、冠凰原諒在下適才不遜言語，繼續『協助』追擊鬼頭慶次，此人不除，南海道永遠不可能奪下陽山道!」

能自陰陽寮眾多的南海道脫穎而出，又擔任了前線領軍重要一職，高帽陰陽師即使因成就一時自大高傲，也只在未認清雙方能力時候。

單純急怒自滿之輩，不是被罷拙，就是早已死在其它戰場上，南海道正是屹立於此等人材之上，所建立的第一強國!

平靜呼風吹過山林間，白霧深處傳來回覆，道「僅只一回，此次任務結束，華惡崇、白凰與南海道再無關係，之後想要幫忙，就到亂磁樹海再次委託吧。」

高帽陰陽師自寬大袖中抽出紅線，隨意綑綁住散亂長髮，他收斂起必勝驕心，對始終藏身的強大忍者多了分耐心。

他只是眉頭抽動了下，便道「多謝兩位幫忙，南海道會『記住』這份人情，相信往後，三方也是合作愉快!」

遠方林間，王者黑馬長嘯急行，所經之處帶起狂風捲蝕勁草搖動，但，突然「咚!」的一聲，物體重重落地之音傳出。

烈風感到身上重量減輕，連忙止步回頭察看，卻見那總是瀟灑天下的男子，如今重摔狼狽落地，朱紅寶槍也滾落遠處，再無起身之力。

鬼頭慶次聽到低低嘶聲在耳邊響起，烈風正用牠的大頭輕輕頂著自己，溫暖氣息，噴的他舒服不已，讓他實在很想就這樣閉眼長睡不起下去。

就在此時，突來冷冽鋒芒指向喉間，臨身致命威脅，重新激發他無盡鬥志，鬼頭慶次下意識的睜開雙眼!

只見一名與他同樣黑髮高束女子，勁瘦結實手臂斜握巨型斬馬刀，銳利無情刀身，再入一分就可要他的命。

那冷豔精緻面容上，是隱隱燃著的怒火，她氣憤的道「如果沒睜開眼，我就殺了你，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

夾傷帶血的虛弱笑聲，透露的是無比從容淡定，人生至今，鬼頭慶次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在死亡前徘徊，但他始終忘不了，迎來劫後餘生的這一刻爽快!

「笨馬...笨馬..沒有我在，妳載著他去送死呀!」

收起巨型斬馬刀，花澤咲江一手攙扶傷重人士起身，一手拍打著高大烈風，但牠也是滿臉不爽，用大頭頂了回去，兩邊不服氣的開始較起勁來。

兩人一馬，在山林中走走跌跌漫步著，他們前方，是上千訓練精良整裝待發的足輕隊，有備而來的陽山道雖然失算一回，但接下來，就是反敗伏擊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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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30.分散

濃霧不散的落足山林另一地，狩魔小隊正急行奔馳著，渡邊藏揹著佐倉瞳跟在後方，他不解的喊道「妙法大師，為什麼要跟足輕隊分開，沒有人導引的話，我們會迷失在這個地方的。」

「藏小子，少開口問話，跟上就對了!」

近山猛同樣揹負著巨大鐵鎚和各式武器，沉重的高大身子跑起來一點也不顯慢，奔行間反有雷霆萬鈞之勢。

奔行在最前方的妙法女尼，她分神看了看後方跟來的朝田龍太和矢作晶，微不可見的嘆了氣，解釋才出口。

「南海道聯合忍寨，應是為截殺狩魔小隊而來，分頭逃亡他們存活機率較大，足輕隊也才有機會向陽山道通報。」

「妙法大師果然慈悲人、慈悲心，矢作在這裡獻上最高敬意，也希望妳能導引眾人，脫離這個困境。」

三光齊放時，妙法毫不猶豫帶著狩魔小隊，往足輕隊不同方向逃離，這與原先說好計劃大異，她思考了會才追上，收獲往往建立在風險之上，矢作晶不曾懷疑過這個道理。

「哼!怕死的話就不要跟來，沒有人強迫妳跟著我們，不如說，有妳這東照宮的傢伙更礙事!」近山猛不客氣的大聲罵著。

他不像妙法女尼有著諸多顧慮，憑著精湛手藝和強大戰鬥力，這位走遍天下的鍛治師，從來就沒有畏懼過任何人和勢力。

非常時刻、非常地方，矢作晶不是笨人，她並沒有出聲反斥，只是微笑接下這個指教，反手插在秀髮上的金色神樂鈴，若有似無輕聲擺盪，難堪氣氛讓隊伍一時無話，只是奮力逃命著。

突地，古老錫杖銅環震動聲響示警，妙法女尼見狀，大聲驚喝道「暗器!快閃開!!」

隊伍正前方白霧不清間，現出數道疾射黑影如浮光掠過，眾人驚險閃避間，落空苦無深深鑲崁入林木與地面，傳來一陣連環爆炸!

威力驚人的炎熱氣浪，將狩魔小隊陣形衝擊的四分五裂。

「呀!!」

「小心，地上還有鐵蒺藜!」

「大師、猛大叔!!」

「快走!我會找到你們的!」

慌亂四起吼叫聲音，穿插在接連而來暗襲之中，這個落足山林太不利於狩魔小隊作戰，無奈之下妙法女尼只得要求散開，但這也是擺脫東照宮與陽山道之人的好機會!

六人隊伍再度分散成三個方向跑開，佛光、神芒、五輪秘法，各種保命手段盡出，一時間，不願硬碰的忍者也奈何不了狩魔小隊。

見獵物跑掉，追擊者們重新現身原地，分兵截殺的雙邊，如今都只剩數名精英，這些忍寨未來砥柱，挑釁的互視對方，便不再浪費時間各選個方向追上。

妙法女尼與近山猛奔行在最前頭，連環爆炸時也被衝擊至同個方向，他們在古老鍚杖帶領下，往茫茫生路急行。

但一陣嬌俏可愛之聲，在此時如影隨形傳來，道「嘻嘻...這位禪宗大師，妳手上法器似乎很有靈性呀，介不介意讓給我們白凰一族呢?」

伴隨輕聲問候的，是接連不斷爆炸苦無，顯見適才第一波攻擊正是出自她手，滿天暗器花雨，自濃霧中四面八方射出，令人難以置信此女身形迅捷之速。

面對根本無法捉摸行蹤敵人，妙法女尼倏然停步，手上古老錫杖插地震響，銅環聲響之音，化作衝擊波無差別散攻。

暗器甫一觸及便炸毀失效，連深厚白霧間都傳來一聲悶哼，面對這禪宗高人，嬌俏可愛之聲不敢再輕言妄語，但她手上攻勢不停，極微連環「咻!」聲傳出攻向妙法女尼!

近山猛反應及時，怒然大喝一聲，手上武器大力掄動揮舞，疾射來的細小尖針頓時被吸咐其上，帶有強烈磁性的巨大鐵鎚正是暗器剋星，這是鍜冶師為以防萬一，近幾日特別加附上去!

妙法女尼見有人守護，閉目靜氣下來，佛力緩緩聚匯身體，雙瞳述地再睜!

天眼神通頓時令所有事物無處遁形，連藏匿在濃霧中身影也清晰可見，但神通轉瞬即逝，即使如此，也夠讓她做出適時判斷了。

「近山，追來忍者只有一名，在這裡將她擊敗，然後再找到小藏他們，接下來就盡快離開陽山道吧。」神色凝重警戒著四周，近山猛聽了只是沉聲簡短回應。

這是妙法女尼和他早已想好事情，落足山林一行絕不可能順順利利，既然如此，倒不如藉由混亂脫身，雖然瀨戶滝野背叛一事在意料之外，但他畢竟是華惡崇之人，狩魔小隊本就沒將他算在內，對於陽山道處境，他們是無力也無意插手。

即使壓低聲音，但嬌俏可愛聲音藉由讀唇之術，立即明白對方意圖，音調忽變，冷冷的道「倒是被利用了，但想在這落足山林擊敗我，你們辦的到嗎!」

語未落，破風聲已大作，十數道利邊極旋的手裏劍，劃出弧形難防軌跡同時擊向場中，進擊路線刁鑽，令近山猛一時間也顧不了全部。

他只能揮動巨大鐵槌，盡力護住兩人要害，失守處，銳刃切體冷然痛感頓時傳來，傷口斷面光滑難癒，鮮血四溢濺出!

「痛苦的滋味難受吧，不如兩位加入白凰一族如何?以你們的專才，必然會受到冠凰重用的。」

嬌俏可愛之聲重新恢復，嘻笑靡音輕輕迴盪於白霧間，無法辨清對方位置，這讓他們對匿形敵人大感頭痛。

「近山，她這是在擾亂我們，等下一波攻勢準備好，很快就會再行進擊。」

妙法女尼低聲說著，僧袍數處可見大開切口，鮮紅漸漸染滿全身，別有一番華豔之感，但她仍是神情肅穆不變。

近山猛與妙法女尼背靠背警戒著，他回道「我知道，但是擁有這樣地利環境，不等到我們都死了，她是不會現身的，現在要怎麼做才好?」

妙法女尼臉上閃過堅決之色，喝道「為我護法!」將古老錫杖再次重重柱地，她雙手合十沉足斜劃大展，卍字佛陣，要於落足山林再開!

見對方開始準備反擊，嬌俏可愛之聲怎會讓他們得逞，不待準備好，數道手裏劍立刻疾射發出。

近山猛知道接下來就是關鍵時刻，土之卷兇猛摧動，巨大鐵鎚巧妙將暗器一掃而空，攻勢出盡那一刻，後方突傳驚冷涼意，他下意識的矮身欲閃，但眼見妙法女尼就在前方，瞬間，他做出了決斷，咬牙微微側身，就是硬受突襲一擊!

「碰!」聲血肉碎散!

近山猛被震的顛簸跪地，縱使避開了要害再以土之卷護身，苦無爆炸力量仍在他肩背處開出大大血洞。

握著巨大鐵鎚的另一隻手也無力垂下，近山猛痛苦的大口喘著氣，再次掙扎站起守在妙法前面。

「喔...不惜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對方，難道這禪宗大師是你的夢中情人?」

擾亂的靡靡之音再度響起，接二連三失手，讓她感受到對方頑強，那卍字法陣隱隱讓她有不安感，必須冒險孤注一擲了!

「呸!!少說屁話，白凰忍者除了動嘴以外，就沒有別的本領嗎!華惡崇那小子可是比你們強多了!」近山猛不顧傷勢，大聲吼叫反擊。

「閉嘴!那個異類是比不上我們白凰一族的!!」人影自濃霧應聲反向處閃現。

如浮光涼影驚人速度，快讓人的無法反應，她將所有速度、力量集中在小太刀尖端一點，這是毫無花巧直取要害的一擊，目標，正是在喃念施術的妙法女尼!

「喀啦!」輕微穿肉斷骨震動聲響，手上武器傳來千錘百鍊的熟悉感覺，嬌俏可愛之聲知道，自己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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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31.巫女與藥師

朝田龍太身影速度不快，但迅敏巧捷的穿梭在濃霧山林之間，對曾探訪秘境、攀臨絕地的修驗道藥師來說，這樣地方，不過是比平地稍微難走而已，憑著多年經驗和野性直覺，他發現了個好藏身的隱秘樹洞。

謹慎的不發出聲響進洞，不只怕追擊忍者發現，更擔心洞內有野獸或妖魔，好在潮溼洞內，除了滴滴水聲再無動靜。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隨意再深入，在入口處附近便停下，越往裡頭通道越是往下，深處無光無垠的闇冥漆黑，讓他有了不好感覺。

「既然找到了藏身處，是不是可以放我下來呢?」即使在此刻，矢作晶仍是保持一貫抑揚頓挫有禮的聲調，絲毫未因情勢轉化有所改變。

朝田龍太不發一語，輕輕將背上巫女靠放在樹洞壁旁，而後，一男一女兩人無言對視著。

矢作晶仍是溫和有禮的笑著看他，但鮮紅之味已逐漸瀰漫開來，對腥血極為敏感的藥師，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

「妳剛剛踩中忍者的鐵蒺藜，可能還塗有毒藥，輕則壞死截肢、重則毒發身亡，需要立刻治療。」

受傷當事人聽了卻一副無所謂模樣，只是恍然大悟的「喔。」了一聲，才道「難怪受傷後我覺得四肢有點不聽使喚，連神道之力都漸漸無法使用。」

巫女寬大紅袴上雖看不出異樣，足下素白織襪卻已深紅轉紫十分嚇人，連向來乾淨整齊的和服上衣也凌亂不堪，那領口微敞，外洩豔豔春光，裸露出的肌膚白皙皎潔，令人有種忍不住觸摸之欲。

漸漸毒發的矢作晶，如今連手都抬不起來，不斷嬌柔微喘虛弱模樣，對比平時有禮尊節的自傲，更讓人驚覺她如今的動人可憐。

「怎麼了，一直在發呆，難道你這位大藥師，不願意幫我這個心機深重的巫女治療嗎?」矢作晶額上冒出陣陣冷汗，劇痛隨著毒性入侵延伸到身體各處，她也有些受不住了。

朝田龍太看著眼前無力的美麗巫女，心裡猶豫再三，最後，救人之心重勝一切，他還是鐵著張臉開口。

「治療不難，只是必須從受傷處著手，需要妳自己脫去長襪。」

飽含苦痛的蒼白一笑，矢作晶連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你認為我現在還有辦法動手嗎?朝田龍太，你是名藥師，救過無數人的醫者，難道連這種男女之間的小事都放不開?」

聞言，朝田龍太臉上之色更沉更難看，終究還是單膝半跪於地，他伸出手，先是觸碰到開始腫脤雙足，這痛的矢作晶輕叫一聲，但同時，有股舒服的力量氣息傳來，讓她很快能緊抿雙唇，強忍不出聲。

隨後那雙治癒無數人的奇蹟之手，慢慢上移，滑經她圓潤飽滿小腿肚，再過微隆起的膝蓋骨，當朝田龍太觸摸到她後膝窩時，一陣觸電剌激的舒麻感，使她又忍不住輕喊出聲，這讓對方頓時停下動作。

「抱歉，這種毒發作時，會讓妳觸感敏銳，加深各種痛覺，妳再忍耐一下，我會盡量輕一點。」

『嗯。」輕輕應了一聲，頻喘著氣，已無力動作的矢作晶雙目緊閉，但顫抖不停的眼皮顯示了內心不平靜。

得到矢作晶回答，朝田龍太也是暗呼口氣，寬大紅袴底下，奇蹟雙手，在無法看見的聖潔巫女私密地方繼續深入。

藥師身子也在不斷接近對方，聞慣了腥鏽土泥草藥氣息，如今撲鼻而來，盡是女性身體幽蘭香味，不知不覺間，朝田龍太額上也開始滴下汗來。

「..了...」 低若蚊嗚之聲微微響起，朝田龍太一時間聽不清楚，他抬起頭來看著矢作晶，這才發現她臉滿潮紅、香汗淋漓，十分可人嬌弱之姿。

「...摸到了...長襪..」輕喘聲音終於費力說出完整句子。

朝田龍太這才發覺已摸到長襪盡頭，還有一手，不經意間滑入嫩白彈力大腿根部，他暗中斥了自己一聲，用力咬下舌頭，刺痛血味傳來，這才讓他清醒不少。

小心翼翼將長襪褪下，過程中的輕微觸碰，又讓兩人心神微微盪漾，好不容易完成這份艱困工作，但朝田龍太卻是眉頭微皺起來，那白麗清巧雙足已是腫紫浮脤恐怖，剛剛他浪費太多時間了。

「接下來要劃開傷處放血、祛毒，雖然我會用水之卷力量為妳舒緩痛苦，但還是非常難受，多忍著點。」

原本還能勉強出聲的矢作晶，現在連點頭能力都沒有，只能任聽對方擺佈。

朝田龍太見狀也不再多言，放下身上大布包袱取出治療工具，同時背後冉冉暗紅之氣再現，般若厲臉如惡鬼，撲噬瞬間就將無力巫女包圍住...

不知過了多久，矢作晶才悠悠自昏迷中清醒，甫一張眼就感覺到足下傳來刀裂之痛，但忍毒去盡後，觸感不再如先前劇烈。

她強忍住不適，要摸清現在狀況，這才發覺諾大樹洞內僅餘她一人，朝田龍太不知所蹤，地上只有他的大布包袱還留著。

潮溼洞口深處呼嘯聲聲不停，自幽閉陰暗地底吹出了冷風陣陣，讓術後虛弱的巫女更覺冰寒無比。

這讓她想起了在東照宮日子，每日每夜是無盡的神道修行，儀式、禮範、雩舞，身為神子的他們要奉獻所有，陪伴一生左右的，將只有孤獨與淒涼。

「..不!!...就是為了擺脫神主和巫女命運，我才一路堅持至今，我不會認輸..不會認輸...」有禮笑容不再，感覺被拋棄的矢作晶，美麗臉上是咬牙切齒怒道著。

她一手撐向泥滑汙濁地面、一手抓著苔蘚叢生洞壁，不顧形象要奮力站起，足下傷口因掙扎再度破裂出血，越發強烈痛苦使美麗面容扭曲變形，但，擊不倒她胸中堅決意志!

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她扶著樹壁一步步，努力的移動顫抖雙腳要邁向樹洞口，但在經過地上大布包袱時，停下了步伐。

看著那礙眼東西，矢作晶心中莫名怒火熾烈，不過，她還是彎下了腰，試圖去將大布包袱撿起。

伸出的細白纖手再三勾撈，終於讓矢作晶抓住了大布包袱，布面粗糙質感入手瞬間，一陣天旋地轉，她同時失足重重撞在了泥濘地上，髮上金色神樂鈴也「叮玲!」掉落出去。

將頭自髒汙泥水中抬起，矢作晶面容再也看不出任何一絲美麗，只有那雙，燒燃著極烈怒火之眼更加明亮。

她一手抓著大布包袱，一手伸出要撿回金色神樂鈴，口中喃喃似的催眠念道「包袱我要...神樂鈴我也要!...是我的，這些都是我的!!...我不會放棄..絕對不會!!」

離目標總差一點點距離，即使盡力伸長，矢作晶的手，依然像是永遠勾不著。

直到一雙奇蹟之手出現眼前，將那金色神樂鈴撿起輕輕插還髮上，她才明白，有人的幫忙，得到，是可以這般簡單不費力，晶瑩淚珠頓時溢滿於眶，即使汙泥滿臉也掩不住清流直落。

一聲男人長長嘆息迴盪樹洞間，朝田龍太小心為她擦拭臉上髒汙，接過大布包袱，再次將人背上。

「我剛剛出去佈下了一些誤導陷阱，應該可以引開追來忍者，趁這個時候，我們盡快與陽山道軍隊會合。」

如同來時背負模樣，離開時也是同樣身影，但朝田龍太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陣聽不清的喃喃之聲。

「...殺了你...」

「什麼?」

「今天的事洩露出去，殺了你。」冷冷話語似乎非常認真。

無奈的朝田龍太只能閉嘴不語，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件事，問道「為什麼不用神道之力撿起包袱和神樂鈴?」

背上巫女沒有回答，兩人身影快速穿梭在落足山林之間，沉默氛圍一直維持著，過了許久許久，直到朝田龍太看見了遠方鬼頭慶次和花澤咲江的身影，這時，才有陣輕柔低語隨風飄來。

「權勢、力量不過身外物，親自用雙手拿起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fivege

忍字篇 32.朋友

奔跑!不斷的奔跑!渡邊藏雙手緊護著背上佐倉瞳，在白霧茫茫不見前方的落足山林裡，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往何方才好，只能簡單判斷盡量向上逃，因為，南海道大軍就在下方山腳處。

「向左..前方有顆巨大妖樹避開，繼續往這個方向下去...」

佐倉瞳環過渡邊藏肩頸雙手，同樣緊緊抱著對方，看不見的世界裡只剩下他們兩人，熟悉的逃亡感覺再一次降臨，上一次，是數年前阿南離開的時候了。

突然間，心靈波動在佐倉瞳感應裡起了漣漪，她面色蒼白，輕聲道「藏，停下來吧，他...他已經追上我們了。」

正如熾火烈行的年輕武士聞言，頓時一愣，身上似被澆了沁冷涼水，沉色不語的緩緩停下腳步，他放下了身上的佐倉瞳，轉身面對後方沒有隱藏身形的追殺者。

「讓我來....」佐倉瞳感覺的出瀨戶滝野內心是掙扎不平，也許還有勸說機會，但開口的話還未說完便停下，因為年輕武士已邁步向前了。

心靈越是單純的人，認定的執著也越是強烈，擔心的佐倉瞳鏡稜雙眼瞬間睜開，同時，她感應到了，驚慌的喊道「藏!不要去!他...」

「安靜!!認識一個朋友，不需要別人告訴我、更不需要妳的力量!我也有雙眼，我看的清前一切!」

渡邊藏筆直向那一身白的忍者走去，在數步距離之前，他將手搭在腰間武士刀上，兩人臉上神色皆是靜默沉肅，殺伐無聲間，緊張情勢昇到最高點。

但突然，「啪!」的一聲傳出，武士刀卻是連鞘被丟到了地上，瀨戶滝野見狀，面容漸漸因憤怒扭曲變形，面對這個蠢人的複雜心情，讓他發自內心的大吼怒罵。

「蠢貨!!在追殺你的敵人面前丟下武器，你要怎麼保護身後的女人!!求饒嗎!?跪下磕頭嗎!?還是你天真的以為這樣我就會被感動，然後開心的放過你們背叛華惡崇嗎!?」

搖搖頭，渡邊藏依然是堅定不變神情，道「我和瞳約定好了，要帶她去充滿色彩美麗的世界，所以我一定會保護她，但我不會求饒、不會磕頭，也知道你不會背叛華惡崇，瞳對我說過，你對華惡崇的想法和付出，也正是因為如此，我相信你，這個任務你一定是...」

冷冷抽刀出鞘的「鏘!」聲打斷長篇大論，瀨戶滝野再也受不了這傢伙，他那總自以為是的廢話，極短距離內，白色身影如驚風瞬動，下一眼再見之時，小太刀已反手捅進了渡邊藏左胸!

瀨戶滝野飽含怨、恨、痛、哀的雙眼，直視身前年輕武士，恨聲道「蠢人，後悔了吧!接下來我就會殺了佐倉瞳，你們的約定在地獄中實現吧!!」

右手緩緩向後拉開成弓勢，再如斷開繃繩般，猛然對準露出柄端強壓下去，小太刀應勢穿心而過!

帶著鮮紅的刀尖，在年輕武士身後明亮晃著，他睜大雙眼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白忍，隨後「碰!」的一聲，倒落山林草地之中，熱血，漸漸染滿了整片青綠。

佐倉瞳雙手捂住嘴唇，驚恐的叫不出聲，她轉身欲逃離這個地方，但風的吹動帶來了一個白色身影。

冷凝刀削面容，此刻是如妖魔般猙獰可怖，同樣的小太刀，瞬間刺穿了同樣部位，來不及防備的女陰陽師，連慘呼都未及發出，身子已頹然軟綿倒下。

小太刀順勢抽回，噴濺的無情血氣滲入白茫濃霧，鮮紅漸漸瀰漫山林。

此時傳來年輕聲音，低笑道「雖然是異類，該狠心時還是做的到呀，這兩刀真俐落!連瞎了眼的軟弱女子都能無情殺害，毫不在乎過往情份，我要是那個蠢武士，怕是死也不能閉目吧，哈哈哈!」

年輕聲音忽近忽遠，嘲弄笑聲層層疊疊，如百千人的同聲大肆指責，直到一陣清脆高亮「啪!」的拍掌聲響起，才被中斷。

同時平靜女聲也從不知處傳來，道「白凰的，不要越線了，現在是共同任務，還是你想成為落足山林中的陰魂。」

「陰魂?」年輕聲音抑制不住的低聲詭笑起來，他道「真是聽見了有趣事情，沒想到華惡崇還教導你們諧弄之術，這是在為未來成為酒館藝者做準備嗎?」

白霧裡一陣清晰可見藍色波動應聲震出，原本就看不清的視線，更被突如其來水氣掩蓋，冰冷寒涼殺意頓時籠罩，不論是平靜女聲還是年輕聲音都不再言語，凝重氣氛化作顆顆水珠滴答作響。

一直默不作聲的瀨戶滝野仍是看著地上兩具屍體，突地，他拔身半躍空中，順勢投擲數道旋刃手裏劍，快的令人看不清出手速度!只在白霧間留下劃開的奇異弧線!

「叮噹!」鐵器碰撞清音傳出，藍色水氣迅速聚縮圍攏聲源，但，隨即轟然爆炸巨響震天!

火氣捲蝕威力強大，甚至連濃霧都被瞬間衝散，暫時重回可見視線的山林，只見一名渾身漾著冰藍波紋身影向瀨戶滝野走來。

「他跑掉了，是個像傳聞中的厲害角色，偷襲與合擊都沒能得手，要趁機追上去嗎?」平靜女聲透過水紋傳出，更有著夢幻不確實之感。

「任務重要，先完成華惡崇對南海道的承諾，確認其它方向的人得手了沒。」

冷冷丟下話語，瀨戶滝野走向濃重白霧，轉眼消逝不見蹤影，平靜女聲看了看地上兩具屍體，發出不屑低哼，冰藍波紋逐漸撫平同化成週遭景色，身影也隨之消失。

空蕩蕩只餘屍體地方，連一點聲響都沒有，過了不知多久，濃重白霧漸漸重新匯聚，視線，再度恢復到看不清模樣。

「....好，人都離開了，連最後那個懷疑的女忍都走了，藏，快起來，我們...!」

狼狽爬起身的佐倉瞳，她已重新緊閉眼睛，晶稜雙瞳長時間使用，會耗去她極大心神體力，但那自童年便陪伴熟悉情緒，卻是真的消失無蹤了。

「藏..你...你還不快起來!都..都這種時候了你還睡的著!!」

憑著印象摸到躺在地上『屍體』，入手雖盡是冰冷低溫，但那平穩極緩，似有若無氣息證明年輕武士還活著。

在佐倉瞳憤怒的搖晃拍打下，渡邊藏好不容易才漸漸轉醒，神智仍然不清的他，第一件事就是驚呼顫抖叫道「好冷!怎麼會這麼冷!我...剛剛滝野不是偷襲我?...然後呢?人怎麼不見了?瞳，是妳把他勸走嗎?」

對著身前這個有時候，連她都覺得是單純到不可思議的笨蛋，佐倉瞳輕輕嘆口氣，有點明白，為什麼瀨戶滝野要直接將他敲昏封住生命氣息了。

安撫對方情緒後，她娓娓道出睜開雙眼時，從白忍心中讀到塑造兩人假死計劃，這是個既可避免追殺，同時還可躲開陽山道利用的好方法!

jiankua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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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vege

忍字篇 33.落足

白色身影躍奔於飄忽濃霧，忽閃忽現蹤跡更顯位移幻迷，令人摸不著真實位置的瀨戶滝野，倏然停了下來，身融於自然林木之間，因為即使微薄，在他的超人五感中，聞到了濃濃厚重鮮紅味道，更聽到了滴答不停輕濺血聲。

還是天陽正午時刻，本該是生命躍動不已的山林野地，卻在白霧中，寂靜無聲沉肅的非常詭異，良久，才傳來了白凰一族的年輕聲音，道「華惡崇的異類，來作場交易吧。」

瀨戶滝野聞言未有絲毫反應，身若枯木植入天地，但一陣能量，悄悄自體內波動散射出去，在遠方形成了數道相同聲音迴響，令年輕聲音不易捕捉到他位置。

「你身邊還有一個人，照這出血量來看，不止是你，連她也受傷了，而且還是重傷!你認為將死之人能跟我作什麼交易。」

比起瀨戶滝野的小心，年輕聲音倒是沒有諸多防備，知道己方處境居於下風，他也只能賭上一把。

「喔，你真有把握順利取走我們性命嗎?又或許，你更想知道狩魔小隊的『朋友』們下落呢?」

「在忠實執行間諜任務的忍面前，說這些話不覺得可笑嗎?」冷冷回拒重重環繞林間，年輕聲音聞言，原本搖擺不定的情緒反倒放鬆下來。

既然決定魚死網破作法，那就無須再顧慮多想，只求在死前，能與這個白凰一族未來最大敵人同歸於盡。

放下了手上已昏迷的可愛嬌俏之聲女子，輕身消隱於濃霧世界，原本他盡力掩蓋女子的重傷喘呼聲，此時反倒是最好的誘餌，微微生命氣息的進出聲響，對這些擁有超人五感的忍者天才而言，已是彷若驚心暮鼓晨鐘般清晰。

「一個人的感知消失了。」瀨戶滝野心中危機反攀升至頂點。

僅餘一口氣的喘息聲，像是甜美果實在誘惑他前去，只要殺了這個白凰的未來希望，他相信惡首和整個華惡崇都會對自己改觀，只需要冒上一點風險，一點微不足道風險!

身形無聲潛移著，一個全身黑色勁裝女子漸漸出現在他眼裡。

蒼白虛弱、額滴汗珠，嘴角溢著鮮紅，最恐怖的是腰間肚腹大洞，似被某種重型武器蠻力擊穿，即使是有力量在身的人，這種傷勢不儘快治療，很快就回天乏術。

旋刃手裏劍緊緊扣在手上，瀨戶滝野盯著眼前大敵，腦海中，卻是閃現過當日在竹野嶺合作的眾人，渡邊藏的簡單愚蠢、妙法女尼的和藹慈愛、佐倉瞳的善解人意，還有那個總是與他不對盤的鍜治師近山猛，過往影像越來越清晰揮之不去。

「同伴嗎?如果是我受到重傷了，他們會把我當作誘餌，只求為完成任務嗎...」輕聲自問悄悄響起，但答案，其實早就了然於心。

高舉巨大鐵鎚為他擋下禍荒致命攻擊的鍜冶師，還有不顧危險自佛陣中奔襲而出的武士，這在忍寨內不可能出現的事，已經是最好證明。

年輕聲音等了許久，耐心向來是他們的首要磨練，但誘餌生命在一點一滴流逝，等到她完全失去利用價值，就是華惡崇異類轉向搜索自己時候。

現在，他有些後悔當初太低估對方實力，挑釁刺激不成反受傷，若是小心一點與那兩人周旋，又或者是同伴不過於自傲，單獨追上女尼與鍜冶師，也許現在情況就會大不同，不過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教訓，往往是用性命作代價換來的!

瀕死、隱伏、無聲的詭異氣氛瀰漫，殺氣死息越發濃重，突地，誘餌吐出口鮮血，斑斑紅跡十分嚇人，她顯然快要支撐不住了!林中濃霧，此時，也開始流動起來，風在逐漸增強!

「說出狩魔小隊的下落，白凰無法完成的任務就由華惡崇接手，你們，終究是失敗一方。」

重聲發音的迴盪話語令風倏然停止，隨即，一道絲線自濃霧中彈射而出，將誘餌女忍捲帶入迷濛未知處。

山林間悄然無聲許久，瀨戶滝野並未躁急，他不會犯下跟敵人同樣錯誤，超人五感遠比一般忍者強上許多的他，依然感應到生命氣息的存在。

「鍜冶師受了背心穿透重傷，那個女尼帶著他往雲之山迷方向逃跑了，以你的身手『應該』追的上，我說的是嗎?華惡崇的異類，哈哈哈哈!」

再三確認過這不是陷阱，他也想不到，對方真的這麼簡單就守諾放過自己二人，劫後餘生的興奮，讓年輕聲音忍不住大笑出聲。

對方肯答應交易，捨棄截殺未來宿敵只為求得目標下落，說明這個白忍別有心思，年輕聲音知道自己精準掌握到生路了，漸去漸遠聽不清的聲音中，還傳來了一句話。

「你這種忍，永遠得不到者字稱號，白凰根本不需要動手，因為早晚，華惡崇也會厭惡你、拋棄你、剷除你!!」

擔心害怕之事被人用實質言語道破，臨行前，惡首沉重交待言猶在耳，瀨戶滝野明白這是自己最後機會，但他還是做出了選擇。

異類始終就是異類，或許他不該活下來，在陰暗無情的忍寨中生存下來，滿載頹喪身子，不知何時開始顯得有些佝僂，總是一身白的背影，蕭瑟落寞走入濃霧之中，他是永遠的孤身一人。

年輕聲音忍者急速奔馳著，他背上女子雖暫時經過簡單治療，但這白凰的未來希望生存機會仍然渺茫，不過盡人事聽天命，他能做的也就是如此，能不能活就靠她自己了。

「..利...利用...」微微虛弱聲音自耳邊傳來，震驚女子在這重傷情況下還能醒來，但年輕聲音忍者並未停下腳步。

他只是皺眉，問道「妳說什麼?現在重傷就閉上嘴，等找到冠凰為妳治療後，有話再說不遲。」

「..蠢...貨..我一直..都...醒著，記得...告訴冠凰..整件事..事..異類..利...利用...」

話說到一半，可愛嬌俏之聲戛然而止，背上再度完全下沉重量，說明她昏了過去，記住轉達之話同時，年輕聲音忍者心裡也頻冒驚然冷氣，甚至右手已偷偷扣上苦無。

他可是很清楚記得，剛剛自己是如何利用對方性命當作誘餌，而這傢伙雖然醒著，卻全然沒有反抗!?

她心底是真的為了白凰一族可以慨然赴死嗎?還是另有底牌未出，能夠反制異類甚至是自己?

持著苦無的手緊鬆握放之間，已是大汗直流，背上昏死之人如顆不定時炸彈難以測度，動手的話會不會是她故意示弱?不動手的話，這個白凰未來希望會如何回報今天之事?即使有正當名義，他可不認為對方會就此算了。

將生死完全置之度外，總是用自己性命為賭注，冷然笑看局內人的反應，這個傢伙的瘋狂跟冠凰實在太像了。

一時之間，年輕聲音忍者有種想嘆氣衝動，難道，他真的要一輩子位居在女忍之下嗎?

苦無上黯淡無光、山林內無光黯淡，濃霧籠罩下，四分五裂的隊伍，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為了生存努力奮鬥著，但落足山林，終將有人落足!

fivege

忍字篇 34.戰爭、惡火

風亂林動，距離華惡崇背叛展開的混戰以來，已經過去半天之久，山野進行的激烈衝殺戰鬥從未停歇過。

「殺啊!!」

「敵人就在正前方，不要放過任何一個!」

「報告!有敵襲!在左側!!」

「讓別動隊進行反突襲!足輕隊持槍隨我衝殺!!」

濃厚白霧間，是一聲又一聲的喧殺，兩邊加起來數千軍士，狂吼嘶喊傳遍山林，這是兩國近來少有的中小規模戰爭，之前受限於地形、氣候，總只有試探性的交手，如今南海道在忍眾幫忙下，總算有本錢與山國子民開戰。

「大人!如今雖然可以勉強與敵人作戰，但此次所帶士兵過少，長久作戰恐不利，是不是派人下山請求支援，待援軍一到，就可大破敵人軍隊。」

建言還迴響耳邊，忍眾不帶有感情之音已遠遠傳來，道「右翼部隊將於二十息後遭受攻擊。」

紅線束髮的陰陽師毫不猶豫，揮手大喝指示道「傳令下去!右翼呈防守陣形，保護好中央部隊，注意四周!」

看著部下焦急建議模樣，他自己其實也很清楚，就算有忍眾探查視野，除非擁有數倍於對方軍力，否則要在落足山林拿下這些山國子民，無疑是不可能的任務。

這次任務至此算是失敗了，不過也還算有所收獲，重傷敵人總大將鬼頭慶次，短期內，應看不到他在戰場上身影。

根據華惡崇傳來消息，他們也獨力完成截殺破壞南海道佈置的狩魔小隊任務，下次陽山道就不會再有這麼好運，或許，他該考慮如何退場了。

「你帶人通知總營的大將軍，派兵進行增援，同時破壞燒毀路上所有林木，趁我們拖延敵人時候，擴大我方可控制範圍，明白嗎!!」

想要一口氣擊敗陽山道太過冒險，雖然南海道有十倍於對方軍力，但陸北道、東山道和遠方來的黑海一族都還在觀看，他不能代替南海道倉促做下決定，若為了局部戰勢影響到整體戰略就太得不償失了。

雙方數千士兵在變幻莫測山林裡，進行一場又一場的對抗、偷襲、反攻、陷阱。

這不同於平地決戰的瞬息萬變戰場，並沒有因為它的未知恐怖，削減任何一絲勇氣激情，當殺紅了眼的人類，心中只剩下勝利念頭時，任何事物都阻擋不了他們燃燒生命的腳步!

遠方，依然保持靜默，只提供資訊幫忙的忍眾內，經過治療的年輕聲音忍者，恭敬問道「冠凰，雖然不甘心，但既然已經被南海道利用，何不順勢幫助他們奪下陽山道，這樣保持中立，不論那一方勝敗，對白凰一族而言，接下來的生存都會更加困難。」

玲瓏有緻背影沉默無聲，雙瞳閃爍著神祕的三色能量，不斷交錯循環成無限迴圈，彷彿能洞穿眼前一切迷霧，冠凰再觀察了交戰雙方好一會，她才緩緩開口。

「南海道終究是以陰陽師為主的強國，不需要也看不起忍者，連東照宮和禪宗對他們影響都有限，若不是落足山林的特殊環境，彼此間，甚至不會有打交道一天，這種情形下主動依附成為陽忍，下場只會比號稱最強的風魔一族更慘。」

身處位置不同，視野能看到的程度也就不同，年輕聲音忍者恍然大悟。

「這就是您和惡首為什麼不出手對付鬼頭慶次的原因嗎?想要保持現在局面，讓兩國對忍者都有所需求和依賴，我們才能順勢生存下去。」

「沒錯，而且就算是暗殺。即使我和惡首聯手，也沒有十足把握殺了那個男人後完好脫身，更何況是正面對戰，看似氣空力盡的他，隨時都有可能再化身鬼神，任務失敗的你們，還不足以讓我放心交出白凰一族。」

原來那名看似懶散放蕩的傾奇者是如此強大，連冠凰都沒有必勝之心，年輕聲音忍者低下高傲之首，誠惶誠恐的道「是!冠凰，我們會再努力，下次絕不再讓華惡崇之人走在前頭。」

對忠心耿耿言語，冠凰只是冷笑了幾聲。

「她是白凰未來的希望，你就是白凰未來的主力，不要將眼光只放在華惡崇上，那樣太侷限自己了，總有一天，當千日櫻完成統一時，忍者將會消失在這個世上，好好思考到時該怎麼做吧，這樣我才能放心交出冠凰之位。」

「消..消失!?冠凰您這句話的意思是?」

年輕聲音忍者聞言驚恐出汗，冠凰的話從來不曾失準，唯一一次失誤是在一個男人身上，那個男人，如今已是華惡崇的惡首。

「忍者因應戰火而生，也將隨著和平消逝，這是無法改變的命運，雖然時刻的到來還早，但你們該好好思考，那孩子個性和我年輕時很像，需要有人好好輔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是...」

年輕聲音忍者，腦海中閃過執行任務以來過程，驕傲、失敗、佈餌、誘殺再到最後的猶豫，一路上，他都在想是否對嬌俏可愛之聲的女忍下手。

思及此，額上冷汗冒的更急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掌握在三色雙瞳之中，連原本想再次提醒異類之事都不敢說出，他只能恭敬無聲低頭的立於身後。

「叮鈴!」的清脆珠粒響聲突兀傳出。

冠凰不知何時拿著一串金色神樂鈴，揚起發自內心的快樂笑容，她想起華惡崇的那個男人，這讓來自東照宮的委託，僅在瞬間就有了決定，將年輕聲音忍者招來身前，對於惡首與異類，她要一網打盡!

殺伐之聲由天陽落下至魔月昇起，南海道雖損失倍數於對方士兵，終也成功在山腳一處拓展據點，距離直搗山城的天守岩堡，又更近了一步。

即使黑夜景色，不論時間如何變換，山野濃霧都未曾散去，但雙方人馬皆已撤退，散落林中各處的斷肢殘骸無人收拾，由怨恨精血累積生成汙穢正慢慢匯聚。

大規模戰爭帶來更大規模汙穢瘴厲之氣，不過人類從不在乎，只需要用更暴力手段淨化即可，當一顆顆自大膨脹之心疊加在一起時，就是毀滅的開端!

此時陽山道軍營內，只有微弱燈火輕搖，對這些山國子民來說，僅需一點能視光明，足可在黑夜中行走無礙。

「朝田先生!」

「先生您好!」

發自內心敬意呼喚不斷，這個擁有奇蹟之手的男人，救活了無數士兵。

陽山道主人雖然是國主，帶領他們作戰的則是鬼頭和花澤將軍，但所有人更願意為朝田龍太再次付出性命，即使他本人只希望能夠不要再有人死傷，更希望這世界不再需要他這個人。

巡視著軍營各處是否仍有需要幫助士兵，朝田龍太的行醫之路未曾停下。

從一早任務作戰至今，就是修驗道藥師也不免疲乏難受，但他仍強撐精神繼續，矢作晶則是治好傷勢後，從敵人勝利喧囂中，知道了狩魔小隊的覆滅，隨即臉色暗沉消失無蹤。

對於國主的計劃，朝田龍太至今仍是不明白，對那四人重視雖說超乎尋常，卻又能夠如棄子般當作誘餌隨時拋下。

當回來知道整件事情經過後，原來考驗處處都在進行著，他朝鬼頭慶次臉上狠狠揍了一拳，花澤咲江則是在一旁很沒良心的狂笑著。

對這兩個志不同道不合的多年朋友，朝田龍太非常憤怒痛心，但鬼頭慶次僅僅說了一句話就讓他無可奈何。

「你可以取走我的命作為對狩魔小隊的祭禮。」說這話的鬼頭慶次身上還多處負傷，紅血染滿半身正在接受治療，但陽剛俊美臉上，仍一貫的瀟灑狂放不羈。

對他來說，整塊大陸就是個大棋盤遊戲，他想贏得一切勝利，然後將千日櫻塑造成心中理想和平世界，這點朝田龍太很清楚，但就是無法接受他的做法。

「圓滿美好未來與生死掙扎現在，該如何做才能在兩者間取得平衡?」這點朝田龍太已經思考十餘年了，始終沒有答案，他能做的，就是盡力為每個需要的人醫治。

突然，一道冷風精巧穿破濃霧，朝田龍太下意識以大布包袱舉起擋住，暗處的人並沒有取命之意，苦無輕聲準確插在其上，尾端，掛著個顯眼白條。

他瞬間警覺的觀察四周，無人察覺發生什麼事，那暗處之人已不知蹤影，朝田龍太小心的在無人處將紙條攤開，性格劍眉是立即緊緊一皺。

「近山猛重傷急需治療，與妙法女尼兩人藏身在近雲之山迷處，位置...」上面寫著的，是令他更加猶豫訊息。

fivege

忍字篇 35.夜晚中的夜晚

雲之山迷、亂磁樹海、世外群島為千日櫻大陸有名的三大絕境，陽山道正好與其都有銜接，落足山林正是雲之山迷的支脈，長年不散霧氣就是自其上漫延而下。

夜晚中，朝田龍太藉故離開軍營，小心翼翼的在山林裡攀爬，密集樹木並未因山勢拔高減少，反倒越發增加，在雲之山迷沉重壓力下，呈現極度扭曲生長，粗大軀幹形成交錯盤結糾纏的詭異情景，不止讓前行困難，更有魔魅恐怖之感。

停靠在一顆狀如巨大人掌的樹木上稍作休息，面對不管白天黑夜都看不清的前方，朝田龍太也不由得感到疲累，這讓他想起當年的修驗旅行，如今回想起來，能夠活著走出這個地方實在是不可思議。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踏足三大絕境，不過為了傷者，這趟路是勢在必行，更是為了替鬼頭慶次還下欠狩魔小隊的債。

雖然這個朋友總是將生死灑脫置之度外，但朝田龍太還不想某天見到他死於非命。

休息結束後，他順著信中人留下指示繼續前進，終於在濃重黑霧中發現陣陣火光，這裡已經是雲之山迷的山腳下，而那座銀白聖山就聳立在前方，雄偉連綿至天際的巨大山脈令人不敢輕瀆。

朝田龍太拋開對此地過往的雜念與回憶，快步向火光走去。

「是誰!?」渡邊藏機警拔刀大聲喝問著，他聽到了不屬於自然的聲音，那是人類腳步聲，現在是非常時刻，只有他能守護眾人了。

淺眠休息的妙法女尼和佐倉瞳，兩人聽到喝聲立刻轉醒，眼前被夜晚染色的濃霧中，一道等待已久的人影終於出現，是背負著大布包袱的朝田龍太。

眾人見此都鬆了口氣，佐倉瞳更朝妙法女尼輕點頭示意無慮。

「朝田先生!!你真的來了，太好了，猛大叔到現在還醒不過來，你快來...」喜出望外的年輕武士不疑過多，收起刀來，他直接帶著朝田龍太去看近山猛。

眼前原本強壯高大的豪爽鍜冶師，如今只餘一口氣殘喘著，背胸處厚厚白布被血水染滿，朝田龍太掀起察看，那是個可直透視地面的爛糊大洞，內中有隱隱金光盤旋護身，這才讓他不致死去。

但續命神通終有盡時，他看向一旁的妙法女尼，才發現這位大師面容白的嚇人，顯是佛家力量也透支過度。

後方的佐倉瞳和渡邊藏同樣滿身髒汙狼狽，狩魔小隊至此殘破不堪，而始作俑者之一，卻正是他的好友。

在其他人期待眼光中，朝田龍太無聲的解下大布包袱，熟練取出需要器材，準備治療這個他頗有好感的傷者。

「朝田先生，猛大叔..大叔...他還有救對嗎?只要你來了，任何奇蹟都有可能發生對不對?」

小心膽顫輕問著，渡邊藏深怕會得到不願聽見的答案，近山猛這次的傷實在太重了，重到連狩魔小隊的人都沒有信心。

火光處不斷傳來「啪滋」的柴燃響聲，他們等待了良久，仔細確定傷勢後，朝田龍太才沉聲回道「沒問題。」

高興喜悅之情頓時溢滿於表，但還來不及歡呼出聲，佐倉瞳卻是瞬間臉色大變!

「有人靠近!是..是妳嗎?...矢作巫女?」脫口而出警語，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陣驚愕。

輕鈴般悅耳笑聲自黑霧中傳來，身穿莊嚴神聖巫女服的矢作晶緩步而出，正輕拭著臉上熱汗，靠近這絕境之地也讓她費了不少功夫，與此同時，她身後還出現數道飄忽不定身影。

「忍者!是白凰一族的人!」眼尖的渡邊藏立刻拔刀護在眾人身前，這群暗殺者讓他們吃足了苦頭，但是為什麼矢作巫女會和他們一起行動?

場中氣氛頓時凝重肅殺幾分，火光搖曳閃爍，敵對雙方無聲對峙起來，就在白凰忍者準備動手時，矢作晶滿臉不悅的大聲喝止。

「住手!我的委託只有找到狩魔小隊，還是白凰一族打著好主意，想要順手為南海道辦事?做個兩面討好之徒?」

遙遙深林處，傳來冠凰聲音道「雖然這次是與東照宮合作，但兩個任務間並不妨礙，我們為另一位雇主，額外增加些小禮物有何不可，更不用說還能打擊對手華惡崇了。」

突如其來變故讓狩魔小隊和朝田龍太摸不清情況，只能小心的靜觀其變，只見矢作晶又道「華惡崇之人欺騙南海道，活著的狩魔小隊不就是最好證明?若是白凰一族能放過他們，東照宮會感謝各位的。」

「可以，這也是我的想法。」爽快俐落答應聲音才自遠方傳出，一名擁有玲瓏身段女忍，無聲無息出現在朝田龍太身邊，小太刀冷鋒銳利逼人，正架在他脖子上。

冠凰近身逼迫，三色瞳光閃爍循環，道「將那封指引你的信交出，否則這裡人全都會死。」

沒有人察覺到她是如何出現，在這特殊環境下，忍者就是最恐怖殺人工具!

眾人驚懼警戒的看著這大名頂頂冠凰，卻發現什麼也看不清楚，當視線落到她身上時，總會不自主被那擁有三色迴圈雙瞳吸引，如墜入漩渦深淵無法爬起，渡邊藏更是眼前天旋地轉，腳下一陣搖晃身形不穩，差點連刀都握不住。

「朝田，把信給她。」矢作晶命令喝道，目標狩魔小隊就在眼前，只要掌握了沒人知道的空之女，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但她犯下了唯一的錯，就是低估朝田龍太這個男人。

「不可能。」冷冷回聲，瞬間刺涼了矢作晶的心，她下意識慌忙的緊張大喊，道「不要動手!!」

冠凰之刀入肉三分，頸脖鮮血頓時噴濺半空!

但，在最後一刻停下了，不過不是為了東照宮巫女喝止，而是因為腳下有張般若鬼臉，正張開大口散發著致命氣息，她能感覺到，若是眼前修驗道藥師沒命，自己多半也會受到反噬，甚至一同死去!

「奇蹟之手...也是個不簡單的男人呀，陽山道擁有你、花澤咲江和鬼頭慶次幫助，再有東照宮援手，或許我也該好好考慮下白凰的方向了。」

沒有人敢再回半句，誰也不知道冠凰會有何決定，終於，小太刀開始極緩慢的離開朝田龍太，就在刀身與喉頸完全分離時，那玲瓏身影也瞬間消失，如同從未出現過般詭異。

朝田龍太迅速的為自己止血療傷，但突然間他想起了件事，神色一緊，連忙檢查藏在衣內信封，卻發現早已不翼而飛，他驚慌的暴聲喝道「矢作晶!快阻止他們。」

見朝田龍太沒事，矢作晶也不在乎其它細節，反而希望白凰一族早點離去，並沒有理會他的命令，接下來才是她和狩魔小隊的重點交易，對於盛怒中的藥師，她只是故作無力攤手表示沒辦法。

「朝田先生怎麼了?白凰一族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嗎?」渡邊藏緊張的問道，現在他仍是持刀警戒著，對於這些神出鬼沒的暗殺者，他實在發現不了對方蹤影。

朝田龍太怒目瞪視著矢作晶，對年輕武士的關心詢問，他只能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怒聲道「那封指引我來這裡的信，應該是你們朋友所發，現在，白凰一族恐怕拿去對付華惡崇和那名忍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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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36.真佛傳承

「他們要去對付滝野!?」

渡邊藏焦急緊張的大喊，雖然一度痛心白忍最終為華惡崇的選擇，但從佐倉瞳那裡得知，他正冒著極大風險要私下放走狩魔小隊。

就連妙法大師和猛大叔所在，也是他引領自己兩人尋到，渡邊藏雖然耿直但不是笨人，很清楚不管在何處，叛徒永遠都只有同一個下場。

不再回應年輕武士，朝田龍太將自己傷處包紮好，深深看了矢作晶一眼，便重新開始作治療準備，眼前傷者是第一要務，白凰與華惡崇間的紛爭，他是沒辦法插手了。

「該怎麼辦..怎麼辦?對了，大師，妳有沒有什麼好方法可以救滝野?」

慌亂無向的渡邊藏猛然想起妙法女尼，這名帶領他們走過許多困難的禪宗僧人，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人。

自朝田龍太出現到冠凰離開，妙法女尼始終是盤腿打坐靜息模樣，透支蒼白的臉上，正雙眼緊閉佛語默念，直到聽見渡邊藏求救之音，她才緩緩停下動作，但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對著不請自來的巫女。

「矢作巫女，東照宮對狩魔小隊一直緊追不捨，我們只是四個除魔淨化的流浪者，何需如此費力呢?」

矢作晶負手靜立，夜火微映照耀的她半光半影，看不清美麗面容下，只有微微勾起的嘴角露出，她轉身，看向正低頭沉默的佐倉瞳。

「不是東照宮，是我!矢作晶對各位相當有興趣，尤其是這位...傳聞中已死去的『空之女』呀。」

空之女名號一出，暗林裡頓時無聲沁涼三分，就連朝田龍太救治的手也頓時停下，但很快，他就恢復正常。

「妳胡說!!矢作巫女，對神職人員我們一直很敬重，妳到底有什麼企圖!?」

渡邊藏滿臉盡顯驚恐，他持刀護在佐倉瞳身前，緊握武器雙手在微微顫抖，紅蓮焰火不斷來回波動，顯示了年輕武士內心的不平靜，但越是如此，矢作晶就越能確定自己的猜測。

「藏，讓我跟她談談吧。」輕輕推開身前的渡邊藏，佐倉瞳站起身來同時，雙眼緩緩睜開，晶稜雙瞳在黑夜微火下更顯神秘詭異。

見到傳說中擁有空之卷力量的女孩，即使是矢作晶也難掩興奮之情，她一路來冒著生命危險的付出，將要化為巨大回報了!

矢作晶開心的道「果然是妳，雖然不明白，當年你們是如何從天下第一手中假死逃走，但如今同樣的事可不會再發生了。」

隨著晶稜雙瞳開眼，週遭所有感受到的情緒、想法，都化為心之音傳至佐倉瞳心中，她瞬間就明白矢作巫女的算計，與那些曾遇過的人們沒有兩樣。

這一瞬間，她發覺，自己的世界將要再度被黑白掩蓋了。

「矢作巫女既然知道空之卷力量，難道不怕我使用這雙眼瞳，影響..甚至控制妳嗎?」

冷冷恐嚇話語是最後手段，也是佐倉瞳僅有希望的嘗試，但傳來心之音卻是更讓她訝異，眼前之人的堅韌執著，是超乎想像強大!

「神道巫女自幼就接受最嚴苛訓練，鍛鍊淨化心靈以接近神明是基本功課，空之卷雖然強大，也不可能毫無上限使用，更何況，若真能控制我，那一切也就無所謂了，倒不如說..我很期待妳能辦到呢。」

矢作晶此刻笑容異常詭譎，失去了往日端莊有禮模樣，反倒像扭曲變形之心作祟，給人些許顛亂狂熱感覺。

渡邊藏見狀，手上武士刀焰火狂燃，一個快步，銳利刀尖已直指矢作晶面前，惡狠狠的道「那我們乾脆在這裡將妳..將妳殺了，落足山林內，何時有人死去都不奇怪，即使是東照宮也不可能查的到!」

矢作晶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瘋狂仰天大笑，完全不復嚴靜巫女形象，倒像是個十足的瘋子。

在眾人大愕下，好不容易，矢作晶才止住了笑聲，她開始不設防的，一步步向那致命刀尖走去，反倒是持刀的渡邊藏，腳下不斷後退，汗流不停的臉上盡是焦怒無奈。

「還真是善良的可愛，連想利用陷害你們的敵人就在眼前也下不了手，這裡的人不論是妙法大師、空之女、你，甚至是朝田龍太，都不會傷害什麼都還沒做的我，唯一一個會動手的近山猛，此刻卻是重傷昏迷不醒，這真是神明的安排呀!!」

「那..那我們可以逃跑，可以離開陽山道去其它國家，還..還有世外群島，甚至...甚至到廣海大陸去!」渡邊藏胡亂的道，持刀雙手也越來越往內縮。

「逃跑?東照宮勢力遍佈千日櫻，只要將消息傳出去，想要搶奪『空之女』的人太多了，你們有沒有命離開落足山林都是問題，還想到廣海大陸去!?你這耿直的心思，有時候還真愚蠢的令人發笑呀，哈哈哈哈!」

放開一切的長笑響徹林間，扭曲顛狂聲音中卻有著莫名淒涼無力，她是東照宮巫女，所以狩魔小隊的人無計可施，但也因為她是東照宮巫女，才需要用盡一切手段為自己尋找生路，即使拋棄心靈傾向邪神，矢作晶也毫不在乎。

「阿彌陀佛!」一句清聲唱喝，打斷了神態入魔的矢作晶，妙法女尼單手合十站起，另一手拿起那古老錫杖向前走去，銅環脆響在夜林裡清晰傳出。

「大師!不要!」佐倉瞳明白了什麼，她伸出半空欲制止的手，卻被妙法大師的堅定步伐錯身而過。

「喔，妙法大師這是要斬妖滅魔，痛下決心如真佛所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大眾之愛，要來殺除我這個惡人嗎?」

對著眼前越來越近的妙法女尼，矢作晶背負的雙手悄然動作，隱隱風雷之勢在她身後捲動成形。

沉默不語，雙方緊繃氣氛隨著空間減少逐步高昇，終於到了只剩數步之遙，這是堪堪可動手接觸的距離，正當矢作晶打算先下手為強時，妙法女尼已重重的將古老錫杖插入身前地上。

她低首雙手合十，道「矢作巫女，瞳雖然擁有空之卷力量，但始終只是名普通女孩，對妳的幫助有限，不如讓禪宗來為妳完成心願，如何?」

突如其來異問讓眾人又是一愣，小心謹慎的矢作晶，不敢隨意散去神道之力，對於眼前僧人，她發覺自己還是低估了，摸不清來人用意和企圖。

微微皺眉，矢作晶道「禪宗向來游散，彼此間也毫無約束力，就算大師也只是孤身一人，雖然妳實力的確強大，但在許多方面可比不上空之女好用，以妙法來換佐倉瞳實在不划算呀。」

對於話語貶低，妙法女尼蒼白面容仍是平靜無波，只是指著身前古老錫杖，輕淡音聲飄散暗夜林中。

「禪宗修行各有法門，但所求極樂世界一致，我們同樣追隨佛履足跡前進，擁有共同敬崇之人，最近代佛果大成就者，法號『真佛』，此杖即是他所傳承法器，足可影響天下千日櫻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