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關徒】西緹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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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37.叛徒

漫長夜晚終於過去，落足山林迎來了清新早晨，雖然濃霧仍是不散，但些許透入的天陽光線，已足夠讓人煥發一新。

南海道昨日犧牲眾多，才拿下的前線據點，此地目所能及處，四周林木都被伐毀當作建築材料，不少士兵仍在繼續加緊防禦工事。

舉目望去有陰陽師佈下大量結界驅散霧氣，這對賀茂法師來說，是向陽山道更邁進一步的象徵，不過本該充滿喜悅的臉上，此刻卻是陰霾不晴。

他攤開了手上白紙，再次細細詳讀內容，隨後折起收好，向空無一人的前方，開口道「華惡崇之人已在前來路上，南海道絕不容許欺騙和背叛，即使合作關係也是如此，希望妳這消息，不會讓我把目標轉向白凰。」

就在賀茂法師目光經過處，明亮視野中，突起一陣漣漪光波，冠凰聲音自內傳出，道「賀茂法師請放心，這是昨夜白凰執行任務，額外帶來的小收獲，相信能給予你制約華惡崇滿意的結果。」

「執行任務，哼!我可不記得昨夜有委託白凰，在落足山林這戰場上還有其他雇主，難道你們想兩面討好。」

濃濃殺機質問逸出，賀茂法師身後數名部下和上千足輕已是蓄勢待發。

微風拂動，說話聲音已從南海道之人另一邊傳來，他們迅速轉身謹慎以對，只聽見冠凰笑道「只要有利可圖，白凰從不拒絕任何委託...」

曾待在最前線，以紅線束髮的陰陽師，再清楚不過忍者在濃霧中的本事，他四周冰封之力已漸漸成形，只等待賀茂法師一聲令下。

「..但是，不同時接受敵對雙方委託原則還是有的，這點請賀茂法師放心，那只是個有趣、私人的小任務而已。」

思索再三，想起懷中尚未處理好的白紙，賀茂法師揮手示意眾人平靜下來。

「南海道尚來喜歡誠實的朋友，白凰一族到目前為止，未讓我們失望過，相信以後也不會，接下來與華惡崇的交涉，想必冠凰也很有興趣吧。」

「是呀，實在迫不及待，多少年了，沒見過他慘敗的模樣。」

輕輕低低淺笑聲自幽冥暗處傳來，即使是天陽方起之時，仍讓人感到一股冰涼寒意，千萬軍士、開闊場地、明亮視野，迎接華惡崇的，將是無可逃避局勢。

惡首帶著眾忍先是潛伏在南海道前線據點外，對於會曝露蹤跡地方，活在陰影中的人總會小心三分，尤其是摸不清對方莫名來意時，他指示數人留下接應，這才帶領其餘人，邁步走向遠方正負手而立的賀茂法師。

甫一進入視線之中，他立刻感受到濃厚殺意，歷經戰火洗禮的上千軍士，散發出陣陣腥血氣息，可以明白這不會是個愉快見面，還停在頗遠距離之外，惡首便沉聲開口了。

「賀茂法師說有事請華惡崇前來，這是利用完夥伴就要拋棄嗎?」

賀茂法師不發一語，拿出懷中之物輕輕拋起，紙張受無形力量牽引，如靈性鳥禽飛往天空，就在離惡首身前不到數步處，旋風突起，衝散了其上陰陽之力，不再飄飛紙張巧妙滑入手裡。

當惡首拿起一看後，臉色頓時凝重，沉聲低悶的道「賀茂法師，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原來有名的華惡崇一族也是無信無恥之徒，就如你所看到，冠凰已經為我查明了，陽山道那隻不斷破壞我們行動的狩魔小隊，根本就沒有覆滅!」

「甚至每一個都活的好好，正準備逃走，南海道倒想問問惡首，當天華惡崇回報，獨力完成了殲滅任務是什麼意思?」冷笑質問同時，千名軍士也漸漸展開了包圍陣勢。

「慢著!」惡首一聲威嚴大喝，如雷擊鼓響聲，頓時恫嚇了千名軍士。

「賀茂法師難道不會懷疑，這張紙、這消息，不過是白凰一族所偽造，只是想藉南海道之手消滅華惡崇嗎?」

賀茂法師揚起了詭異笑容，他是個喜歡謀定而後動的人，對這樣說法早有所準備，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華惡崇可拿的出任何狩魔小隊已死證明?當初基於信任，南海道接受了口頭回報，想不到你們是讓我一再失望。」

惡首轉身看向漆黑中那唯一的白色身影，總是少話的瀨戶滝野，他，更加沉默了。

獨自邁步走出，瀨戶滝野越過忍眾越過惡首，面對軍勢齊備的南海道，拉下掩面白巾，神色冷肅，開口道「將狩魔小隊放走的叛徒是我，這一切與華惡崇無關。」

「哈哈哈哈!!」面對白忍的自首，賀茂法師瞪大雙眼是怒極反笑。

突然，他面容又是一變，猙獰狂聲喝罵道「你說無關就無關!?之前竹野嶺計劃失敗、圍殺鬼頭慶次和狩魔小隊也失敗!南海道數千人性命，在你一句無關下全化為泡影白費了!!就憑你，抵的了數千人性命嗎!!」

賀茂法師單手高舉，磅礡陰陽術力不斷匯聚，同時他下令道「南海道軍士聽令!將眼前...」

話還沒說完，烈日下，突來更強盛的金光，遠處清喝響音迴盪，傳來道「佛言枷鎖。」

神秘奇形的梵文字體，於半空交纏成鎖，頓時困住了在場每個身負力量之人，就連強大的賀茂法師，一時間也無法掙脫!

「敵襲!有敵襲!保護法師!」上千訓練精良軍士，立刻成保護陣形要團團圍住陣中重要人物。

卻聽見「叮!」的破碎聲響，賀茂法師已在瞬間破開佛家神通，他滿面怒容，大聲喝道「不要管我!殺了狩魔小隊，華惡崇的人，一個也不要放過!」

其他身負力量之人也隨即一個個破開枷鎖，大軍立時圍向正馳援而來的狩魔小隊，更遠方，一名巫服女子畜勢待發，抬手輕揚腳舞歡蹈之間，場中頓時風雷大作!

莊嚴女聲隨之傳來，道「風象空力、雷響天力，神儀，招來!」

颳起的石走狂吹颶風，間或夾雜紫濤怒雷，聲勢劇烈頗大，一時間是令眾軍士進退不得。

賀茂法師見攻勢受阻，更是心怒不已，雙手攏指並劃咒術急念，五芒星法之陣自半空閃現，天地力量匯聚融合化成各式亮點奇光，在他喝示下發出陣陣強烈衝擊波，風雷神道於陰陽咒術強力碰撞下，頓時大破!

奇光破壞餘力，衝往出現在另一處林間的狩魔小隊，卻見另一道五芒星陣急旋昇起，形成光彩護罩硬生生抗住化消。

但主持之人佐倉瞳也被震退數步，胸中嘔血之意翻湧不止，渡邊藏連忙抱住她減輕受創力道，見那白色身影也已趁亂脫離戰場，他連忙大喊，道「人救到了!快走!!」

當千名軍士破開術法衝撞帶起的風暴餘勁時，五人早已消失在落足山林間，但另一邊，忍者間至高境界的戰鬥，才正到最激烈之處!

已無法分辨的惡首與冠凰身形，只見一邊黑色捲蝕狂風、一邊三色神彩光芒，兩人彷彿失去了固定形體，當風更加無影無蹤、光卻能穿透空間消滅，當三色更加綻放彩芒、黑暗也可捕捉吞噬一切!

就算南海道之人，即使是賀茂法師也不由得嘆為觀止，恐怖雙忍間生死之鬥，已達到神乎其技的境界!

但他沒有因此就忘記本意，暗中下令眾軍士圍住了正惡鬥的所有忍者，同時暗中匯聚五行之力，靜觀等待這場驚世對決結果。

「碰!」的雙忍再一次激烈交鋒!

捲起力量餘波震搖大地，突然間，黑色狂風慢了下來，化作道道氣流擴散，如圓球般，瞬間將三色光芒完全包裹住，一時間，場中都靜默下來，連白凰與華惡崇之人都停手注視。

黑色圓球死寂無聲，絲毫感覺不到內中生命波動，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惡首取得勝利時，霎時，三色彩光綻然爆開!

狂風力量被衝散，同時，負傷累累兩人也終於現出蹤影，場中一男一女冷冷看著彼此，手上武器，依然緊握直指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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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38.階下囚

「啪啪啪!」的脆響掌聲傳來，賀茂法師越眾而出，臉上笑容，是承載怒火盛開的花朵。

「兩位的對決真是精彩，不過請恕我打擾，華惡崇..也該為背信南海道一事付出代價了。」

上千軍士已經將眾忍層層包圍，外面防禦工事不足處也有人補上，這次，不會再有人救的了他們。

場中雙忍對視，奇異的，反倒是惡首率先收起武器，他道「這次是華惡崇出了叛徒，還請賀茂法師讓我們有機會補償，相信往後南海道版圖不止這個落足山林，陽山道和其餘各國都會是目標，也許，彼此還有合作機會。」

賀茂法師外表雖然激動盛怒，但向來自持冷靜的內心早已暗暗盤算。

他仍是喝罵道「就是重視華惡崇這個合作對象，所以每次，我都不惜親自冒險前去亂磁樹海，但你們拒絕了正式參戰，交託任務又一再失敗，甚至還出了個叛徒，這樣的忍寨，你認為還有與南海道合作機會嗎!!」

場中氣氛凝肅隨時都可能再翻臉，士兵悄悄縮緊了包圍圈，白凰一族混雜其中，對華惡崇眾忍虎視眈眈，雙方暗地裡必殺、逃命各技緊握在手，就等決定一刻的到來。

賀茂法師也是雙手背劃著小五芒星陣，南海道面子、裡子都要有，如果這個惡首給不起，那他只好請對方永遠留在此地了。

牽一髮動全身氣氛下，所有人精神、感應、動作都受到惡首影響，不由得全神貫注在他上身，受到了過千對眼睛注視，這個一方忍者之首，嚴肅表情仍是不變。

終於，他放棄了戰鬥姿態，緩緩挺直身子，在部下驚喊阻止聲中，躬身低頭的向賀茂法師拜託，道「請再給華惡崇一次機會，絕對會讓貴國滿意。」

心中暗鬆一口氣，賀茂法師知道自己賭贏了，雖然不懼華惡崇勢力，但在進攻山國時，想起會受到忍者阻擾，這也不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這個惡首實在是名識時務的男人，識時務到讓他心裡也微微起了忌憚之意，言語中，略有放緩的道「南海道雖然難以再相信華惡崇了，但是...也許你們有所表示的話，我們可以試著放心。」

「華惡崇會先將那名叛徒抓回，並且交給南海道親手處置，而在那之前...我願意留下來做擔保。」惡首輕輕一句承諾，卻是讓眾忍驚呼出聲，他們想要阻止，都在那雙沉肅威嚴目光中下只能低頭。

「喔，記得那異類可是華惡崇裡的希望!天才!惡首留下來不要緊嗎?需不需要南海道再寬待一點呀?」

見大事已定，賀茂法師露出真面目，習慣性的冷言諷刺幾句，他了解也佩服眼前忍者能力，但更是陰陽師的狂熱信者，對其它職業仍有隱隱鄙視之情。

突地，平地空響一陣無性之聲，道「不勞操心，華惡崇執行任務從不假他人之手，我會代惡首擒回叛徒。」

這一下輪到南海道眾人驚得愕住，他們居然沒人發現無性之聲從何而來!!

賀茂法師面無表情，實際上心中也緊揪了一下，天、地、人三勢皆在己方，仍有忍者潛伏未被察覺，沒想到除了惡首，華惡崇仍有身手如此高超忍者，反倒是冠凰，她微笑不語未露任何異狀。

還在暗中用術力偵測的賀茂法師，後排一名足輕動作，突然不要命的衝出，身上勁力之大，即使是護衛武士也攔不住，只見他抬起頭，雙眼完全反白無瞳，面容扭曲詭異莫名，嘴角反向上下，哼著了奇怪聲音，同時，耳熟的無性之聲也從他口中道出。

「賀茂法師這麼快就察覺異狀，果然是僅次於『他』的大法師，不過找出了真身又有何用，讓我將人帶走去追捕叛徒，這樣結果，相信對雙方都好。」

即使天陽底下，眾人看著眼前足輕如此魁儡怪異模樣，心底也不禁升起陣陣涼意，這群誕生於戰火中的黑暗行者，手段技法詭譎的令人匪夷所思。

賀茂法師沉默許久，誰也不知道這次他又在考慮什麼，多疑、多思、多想是他的習慣。

良久，他才雙手高舉拍掌示意，不久，便有人穿過千名足輕陣進來，這名侍僕雙手恭上一副擁有閃亮光澤的手環，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情形下，檢查再三後，他示意侍僕送過去。

「好!只要惡首將這對手環戴上，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面對眼前不明來歷之物，即使是見識豐富的惡首也無法辨別，千日櫻大陸中，從未見過這種金屬與光澤，不過他沒有選擇，拿起手環時還只是冰涼觸感尚無異狀，但當扣上成完整環形，一股龐大引力瞬間將他體內剩餘能量吸光!

突如其來虛弱感，讓惡首站不住搖晃幾步，身後立刻傳來陣扶持力道，隨即入鼻的幽蘭馨香和貼身的溫熱軟玉，這份熟悉感，是世界上最了解他，但也對他最有威脅的女人。

果不其然，身體兩處傳來了觸感，頸項間小太刀的鋒冷銳利，還有胸前聚攏尖甲成刀的纖指，無一不是在瞬間能取走性命的攻擊。

冠凰突如其來之舉使賀茂法師有些不悅，他將這副遠渡重洋而來的弗拉石手銬給惡首戴上，不是為了讓她方便取對方性命。

才要開口，卻聽見對方搶先道「賀茂法師，惡首是名很狡猾很狡猾的男人喔，所以光是一層保障不夠，白凰很樂意為南海道，免費的...提供這點小幫助。」

話到嘴邊便停住，同時與兩個忍寨交惡對南海道沒好處，想想雙方是世代宿敵關係，雖然冠凰明顯與惡首關係不單純，但面對一個致力於擊倒對方，甚至連死亡陷阱都準備好的執著女人，他沒必要插手其中，這是大將軍給賀茂法師的珍貴經驗。

華惡崇眾忍雖然內心不平，但他們善於藏住情緒，很快就恢復平靜，即使白凰一族在眼前不斷挑釁也視作無物，無性之聲也在此時傳來，道「惡首已照法師所說去做，南海道也該放行了。」

賀茂法師仍在暗中不斷試圖找出真身位置，那股揉和地與水之卷的力量游移不定，每當要抓住時總被趁隙逃走，但他相信，再多些時間無性之聲必無所遁形。

不過就像對方所說，這於事無捕，只是賀茂法師內心的高傲不願服輸，自『他』走了之後，陰陽師地位便由自己一肩扛起，較勁已成為反射性動作。

眼下大局為重，這前線據點就是在忍者協力下才佔領，若是能讓他們傾力相助，濃霧山險可避免許多，放下心中執拗想法，賀茂法師揮揮手，示意足輕隊讓開。

不過依然補上一句，道「任務總有時限，人我就交給冠凰處置，希望你們早點回來...也許還能看到個完整惡首。」

沉默無聲，華惡崇之人自讓出通道緩步離開，當脫離包圍剎那，黑色眾忍隱身、散形、消融、踏身無影，神奇的從千名足輕眼中消失，跳閃飛身投向彼端的落足山林。

在那裡，他們將要展開狩獵，對叛徒的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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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39.滝野的決心

五人身影快速穿梭於林間濃霧，領先者是一身巫女正服的矢作晶，她正拿著那把古老錫杖，神道之力不斷灌入，其中銅環似有靈性，帶著眾人往生路逃去。

「真是件神奇法器，能夠為人指引心之所向，真佛果如傳說中般不可思議，就不知是否還活在人世，只可惜，錫杖不認人，連非信徒的我都能操控，妙法大師是否失望了?」

持杖巫女掩不住臉上狂熱神情，興奮無比的笑著，不論空之女還是真佛信物，都能給予她莫大幫助。

妙法女尼奔行之勢矯健靈活，顯然在身體鍛鍊上也下過苦功，高速動作中依然是平穩聲音道「有緣人得之，錫杖接納了矢作巫女，代表妳與佛有緣，這更讓貧尼堅信，自己所作選擇正確，還請矢作巫女不要忘記先前協議。」

被對方以緣份說連消帶打，驚醒其中暗喻和警惕，矢作晶浮動情緒這才安定下來，三十年來的修心鍛性，讓她很快戴回巫女面具，她明白離自己想要的自由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這使她更加握緊手中錫杖不肯放開。

「朝田就是最好見證人，大師如果不放心的話，何不讓你們的空之女開開眼，看看我講的是否屬實?」重新恢復的禮貌淺笑，輕輕搖盪眾人耳邊卻是十分痛苦難受。

讓渡邊藏背負的佐倉瞳，緊閉雙目下，是顫抖自責的難過，她心中在不斷猶豫，真要絕情重手摧毀眼前巫女性命?

她知道如果有所動作，渡邊藏絕對毫不遲疑，陪自己墜入被永遠良心譴責的深淵，但在他直率單純的心靈裡，這一生將會有揮之不去陰影，即使是當年為了逃出囚禁牢獄，這個男孩都不曾傷過任何一人性命，可若是不反制，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大師他們，為自己被利用殆盡?

「有人追來了!」冷冷話語此時從最後方傳來，被救出後便不發一語，瀨戶滝野終於開口，卻是眾人最不願意聽到消息。

山路崎嶇難行、大霧濃厚遮視，沒有人在這裡能夠比忍者行動更加快速，被追上是可以預見的，但這麼久才追上反倒是意外之喜了。

領先的矢作晶明白情況嚴峻，也收起針鋒相對心裡，道「昨夜朝田就帶著重傷的近山猛去找友軍了，相信鬼頭大將等人已在路上，只要撐到他們救援即可。」

這是原先就安排好計畫，條件協商下，矢作晶雖然願意陪狩魔小隊冒險，但絕不會做自找死路蠢事，不過相對的，她認為交集越深就越能掌控他們，適當付出還是需要，在未來，她將會很需要這些幫手。

可惜，人算永遠不如天算，後方白忍卻在此時停步，臉上神色沉悶凝重，低聲道「你們走吧，我留下來。」

原本他會離開就不是為了逃命，而是不希望來救自己的狩魔小隊死戰不走，現在目的達到，瀨戶滝野也可以安心了，該還給華惡崇的他不會逃避。

這句話令盡力逃跑的五人隊伍瞬間頓住，渡邊藏率先止步，回頭看著不再移動的白忍，焦急喝道「滝野，你在做什麼!快跟我們走，現在你被當成叛徒，留下來只有死路呀!!」

佐倉瞳心內同樣緊張不已，她感受到陌生情緒出現在感知網中，連忙道「快呀!他們就要追上來了，再晚就沒機會，鬼頭大將他們應該在前面了。」

但白忍佇立雙腳如同生了根，任兩人如何勸說也未移半分，前方矢作晶簡直快氣炸了，冒著生命危險卻救出個尋死蠢貨，不過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空之女和妙法女尼死在這。

她焦急的大聲催促道「別管他!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大師!!」

輕輕一聲，妙法女尼臉顯嘆容，道「小藏、瞳，離開吧，他終究有自己的路要走。」

內心天人交戰，渡邊藏和佐倉瞳看著眼前白忍，他們記得很清楚，當年小南也是這樣離開自己，不斷重覆的熟悉，令人感到無奈又悲傷。

正待開口時，前方突傳悶哼痛聲!

眾人大驚之下，轉頭只見一道模糊身影，手中利刃反向刺穿巫女腹部，刀尖處冷光一點一點透出，濺流鮮血快速染紅了白衣上身，眼看她就要斃命當場，錫杖突然發出劇烈光芒斥退了暗殺者!

同時瀨戶滝野露出前所未有的緊張神色，暴聲大喝道「快走!!他是華惡崇所有忍者的師傅!」

但來不及了，華惡崇眾忍身形已若隱若現將五人圍住，無性之聲自四面八方傳來，道「異類，熱血、友情、正義這些詞從來不會出現在忍者身上，你所認不清的現實，已為華惡崇帶來滅絕危機，就連惡首如今也成為冠凰人質，到了現在，你仍然還沒清醒嗎?」

將意外重創的矢作晶帶回陣勢中，貫腹一刀雖被閃開要害，但如川動不息的鮮紅正流逝著生命，大敵當前，誰也無暇分心為巫女穩定傷勢，卻見她忍痛自己捂住傷口，神道之力源源不絕的延生續命，臉上堅定求存意志，令妙法女尼也不由得為之佩服。

雙手緩緩反抽出冷鋒利刃，瀨戶滝野搖搖頭，對這位嚴厲師傅，鄭重的道「我很清醒，就是這樣才會痛苦，當和平到來後，忍者終將有滅絕一日，成為陽忍殘喘求生是我唯一想到方法。」

「...風魔一族應也是如此想法，華惡崇該試著走出亂磁樹海了，人類終究只能活在天陽底下，那裡的陰暗，不是可以長久生存地方。」藏在白忍內心已久的話終於說出，他知道再不說，就真的沒機會了。

真誠一席話讓眾忍沉默無語，連無性之聲都思考了許久，在他身上出現少見的情緒波動，良久，終於低低一聲嘆息傳來。

「你很好，非常的好，比惡首和冠凰他們都想的要遠，不過...實在太遠了!才會被看不清的現在絆倒，所以，你只能是名異類，注定要為華惡崇犧牲的異類!」

鏗鏘有力語尾充滿殺機，眾忍會意，如濃霧中夜鬼閃現取命!

瀨戶滝野卻是雙眼精亮，長喝一聲，雙刀交錯清亮脆響大起，風與水之力頓時在他四周成形，擁有磅礡捲蝕之力的巨大漩渦突現，猝不及防間，華惡崇之人皆被吸引牽制無法脫身!

反倒是狩魔小隊四人，被風水爆發激流之力推遠，渡邊藏眼見瀨戶滝野離眾人越來越遠，大驚之下，紅蓮焰火熾燃起，硬是立足停步，打算就要衝回去與他一同對敵!

「不要過來!!」瀨戶滝野再次怒喝。

一次制住這麼多人已經是極限，各方能量匯聚交雜於他身上，龐大的壓力點隨時都會爆發，雖然可以使用同歸於盡之法殺傷大半，但他不想傷害華惡崇眾忍。

仔細看了看眼前年輕武士，滿臉盡是焦急無奈，瀨戶滝野心內是羨慕又忌妒，即使再痛苦，人能隨心所欲活著就是種幸福，但他不後悔生在華惡崇，他必須把欠下的還給他們!

「帶著佐倉離開，她才是你要保護的人，渡邊你清醒點!!不要像我一樣，到最後什麼都失去了!」

終於，能夠從對方口中聽到自己名字，卻是在不該出現時刻，渡邊藏再次感到命運無奈，多年積累痛苦，使他忍不住仰天悲嘯，紅蓮焰火在濃霧中瘋狂燃燒開道，他抱緊了佐倉瞳，在長吼聲中於迷林間漸漸消逝。

背上清麗的女陰陽師不斷回頭，灑落淚水隨風飄散，看著她笑顏不在，瀨戶滝野嘴角卻是勾起少見弧度。

背著重傷矢作晶最後離開的妙法女尼，聽到個聲音從背後傳來，道「大師，請幫我跟他說，決鬥失約，就算我輸了吧。」

沒有指名道姓，但妙法女尼明白對方之意，點頭背影輕喧了聲佛號，她也跟上紅蓮之步離開了。

看著這群世上唯一真心將自己當成同伴，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險來救他的人，瀨戶滝野曾想過，若是沒有狩魔小隊出現，或許如今就不會落入如此下場，但能感受到這份情誼，他也滿足了。

風水漩渦中，眾忍仍在緩慢移動著，此時銳刃已分別貫穿了腿、手、肩、腹各部，師傅身影也在不遠處出現，剛剛放過狩魔小隊，是他給這名擁有遠囑眼光的天才最後情份。

無性之聲雙指成豎，點向他身前，道「不想傷害任何一邊，只好犧牲自己，你倒是跟風魔一族的人頗像，可惜生錯了地方。」

鮮血自口中溢出，瀨戶滝野只來得及自嘲冷笑一聲，隨後，龐大匯聚力量在那一指下，從他體內瞬間爆發!!

最後一刻閃過腦海中的，只餘那清麗笑容和珠珠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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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40.贖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陽正逐漸墜下，可見四周濃霧飄渺，大山隱現林木環繞，唯有前線據點清晰其中，獨往在前愴涼浮溢，此時斜照夕射，更讓人覺已日落西山，昏黃光線赤染雲霞，火燒般的際線彼端，終於漸漸出現等待許久人影。

一身看來頗為狼狽，華惡崇眾忍雖似緩步走著，但足下點躍乘風隨動，快與慢反差南海道眾人還不適間，他們已來到了賀茂法師和千名軍士身前。

「這是叛徒，請法師過目。」

無性之聲才落，一名四肢皆被利刃貫透，以武器架著的白衣忍者被抬出來，擲落賀茂法師身前時，眾忍用了巧勁，將瀨戶滝野整個人狠狠釘入地面，要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

仔細確認華惡崇此次成果，賀茂法師臉上並沒有露出笑容，只是道「然後呢?狩魔小隊呢?」

夕陽下，仍不見人影，無性之聲道「被救走了，鬼頭慶次和花澤咲江帶人來援。」

「所以，你們認為只是處理了叛徒，就足夠彌補前兩次華惡崇失信背諾之約了嗎?」賀茂法師負手肅然的道，語氣也漸漸沉重逼迫起來。

「華惡崇會為此付出使南海道滿意的代價，但，是在你們交還惡首之後。」

互不相讓氣氛，現場再度陷入僵持，賀茂法師並不是非要華惡崇不可，還有個白凰一族在旁可作選擇，但他希望忍寨間有所平衡，讓這些暗殺者明白南海道才是真正主人。

不過無性之聲態度強硬，使他沒有臺階可下，原本還想擒殺狩魔小隊能順利解決問題，看來對方也不是這麼值得他期待，賀茂法師心念電轉間，兩邊談判破裂就在眼前了!

「請等一下。」聽聞沉寂已久的惡首之聲終於再出。

賀茂法師也樂得停下手上動作，但他表面上仍是嚴肅，道「喔，惡首難道又有什麼大道理和意見了嗎?這次可不是用話來補償就可以簡單了事，相信你應該很清楚。」

仍是被冠凰緊緊制壓著惡首，使得天陽拉長的夕影下只有一個，即使有人提議囚禁或與她替換也都被拒絕，所有人都不明白這個男人危險程度，她只能靠自己牢牢掌控住。

惡首看了看被釘在地面無法動彈的瀨戶滝野，只餘一口氣殘喘的他，性命是被師傅特別保留下，用來平息南海道之怒，但這樣顯然還不夠。

「滝野，你看清楚了，人不管做什麼事都要付出代價，這就是我選擇信任你的下場。」

體內被爆炸力量碎震重傷，四肢也不再聽使喚，瀨戶滝野聞言勉力的抬起頭，超人五感視線中只餘模糊景象，但他仍是看到了，看到了令他一生都忘不去的自責回憶。

在眾人不明所以注視下，惡首緩緩抬起了右手，筆直伸得挺長，反倒是身後冠凰，臉上露出明白神色，櫻蘭飄香之氣在他耳邊吹拂，道「你不後悔?」

「解困、教訓、還債，對我而言，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選擇了嗎?」出奇的，惡首難得笑了笑。

賀茂法師覺得很不對勁，他不喜歡事情超出控制的感覺，正要開口時，卻已聽見冠凰面容突變，尖聲吼道「那我就成全你!!」

夕陽昏光下，冷光無情迅厲劃過，鮮紅揮灑濺血四處，一條曾在暗夜中取走無數性命，總能在逆境中扭轉戰局，帶領華惡崇走過無數困難的有力之手，就這麼離脫飛起，然後重重摔落在所有人面前!

「惡首!!」華惡崇眾忍驚愕大吼。

就連無性之聲也動了真怒，空氣中開始出現「啪啦!」火花聲響，大地不停震動崩解，這名從上代大戰中存活下來的老人，擁有著不下於冠凰等人的實力。

看重惡首實力，並想一步步收攏華惡崇的賀茂法師，也不禁被眼前決絕之舉震攝住，若是陰陽師、神職人員等還構不成大礙，但斷手對他們這些非生即死的忍者而言，這無疑是自尋死路!更不用說還有白凰一族正虎視眈眈!

「賀茂..法師，叛..叛徒還有..還有這條手，就當作賠罪，日後..日後華惡崇...一定會讓你滿意。」

斷臂劇痛即使是惡首也禁不住冷汗直流，更不用說一旁冠凰，還在滿臉嘻笑的戳著他傷處，雙瞳三色神彩流轉顯是興奮至極。

沉重的鐵青臉色，每項事情總不如所願，但走到了今天的高度，賀茂法師心中早已明白，真正的勝利，都是靠每次一點一點微小收獲蠶食得來。

他大手一揮，哼聲不悅道「放人!希望華惡崇不要再讓南海道失去信心。」

知道在這時候動手，只會讓南海道跟華惡崇聯手對付白凰一族，冠凰聞言也不覺得可惜，一手溫柔撫著惡首面容，僅在那中年更見風霜臉上落下一吻，堅定的在他耳邊悄聲細語。

「離約定實現不遠了，我等著你。」

被輕輕推開的惡首沒有回頭，不論是冠凰還是瀨戶滝野，兩人都只能看著他背影，捂著傷口搖晃行步，倒落在趕來救援眾忍之中，他們來時如風去時無影，消失在餘暉之中的背影，只落下了一句話。

「華惡崇，恩仇必報。」

賀茂法師聞言眉頭緊皺，但聽習慣的冠凰倒是沒反應，她走到被遺留下的白忍身前，撿起了那隻曾與她糾纏不清手臂，反過來用那斷臂的粗磨大掌，輕輕撫著無力反抗的瀨戶滝野，上頭滴落的血，正溫熱著。

「謝謝了，沒有你的幫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讓那個男人認輸，不過現在看來，那日子不遠了，哈哈哈哈!」

得意放肆笑聲迴盪前線據點，二十年了，她足足等了二十年了!

冠凰恨不得這笑聲傳至亂磁樹海、傳至華惡崇忍寨，只可惜還差一點，再進一步她就能結束這段宿敵關係，讓華惡崇和惡首都臣服於她!

白凰一族並沒有如疾風般散逝，眾忍只是隨著冠凰腳步，每一步確實而緩慢的走向厚重濃霧，其間聲音遠遠傳來，道「賀茂法師，白凰一族歡迎你再度到來。」

看著玲瓏有緻背影消失，對於冠凰帶走那條手臂作為戰利品，他倒是覺得無所謂，但也不禁感嘆兩忍間關係複雜。

「如果是大將軍，大概就直接揮兵輾平一切了吧...」賀茂法師不禁想到那位在山腳下的大人。

「大人..大人!」一旁隨侍護衛小心叫著，從一時漫想中回神的賀茂法師，臉上很快恢復平常。

「怎麼了?」

指了指躺在地上白忍，護衛道「這個忍寨叛徒怎麼處理?直接殺了他，將首級掛起來示威嗎?」

「好....不，等一下!」原本隨口應聲處置，但賀茂法師突然想到一件事，也許南海道還能從這個白忍身上換取些好處也不一定。

「把人帶下去治療，再拿另一套弗拉石枷鎖將他銬住，記住了，要小心謹慎的送到山下，通知大將軍，此人可用來與黑船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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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41.奴隸

瀨戶滝野驚愕、恍惚、無神，當冠凰用那隻手拍著他時，無數歉疚痛苦不斷噬咬心靈，到最後一點不剩，只餘下空蕩荒涼的全無，眼前世界甚至模糊了起來。

當他被戴上與惡首同樣的黑船器具，體內風、水之卷力量被吸蝕殆盡，重傷至此的瀨戶滝野，連個普通人都不如，唯有忍傳秘法鍜練出來的超人五感還在。

但南海道之人似乎仍然不放心，他聽到那名賀茂法師說要送自己去與黑船交易，還未反應過來，士兵已走上前，用力抽出將他釘在地面的小太刀。

銳刃抽體一痛，幾個惡獰笑聲也傳來，風嘯響過，他聽到了「喀啦!」碎裂聲音，四肢同時傳來更勝之前劇烈痛楚!士兵們將瀨戶滝野的手腳關節硬生生打斷!

超越極限痛感化作實質衝擊，牽震得他心口又是一陣翻湧，忍不住吐出大口鮮紅，血中還夾帶有塊塊焦黑碎肉，是先前被眾忍合擊留下內傷。

「差不多了，不要把人弄死，到時候在黑船那會沒有價值，他們要的是完整奴隸，把人帶走!」紅線束髮陰陽師大聲喝道，賀茂法師要留下坐鎮前線，這次將由他帶人回報大將軍。

僅有彌留意識的瀨戶滝野微微喘著氣，四肢扭曲恐怖不再似人，不復先前白忍冷酷自持模樣，他掙扎看向落陽下昏紅彼方，那裡是惡首他們最後消失的地方，一股心內了然莫名升起。

瀨戶滝野明白，從此以後，再也回不去養他、育他、教他的華惡崇了。

南海道之人將他當作活生生人偶處置，扭曲四肢裝入厚重鐵箱內，只餘下幾個小孔通氣，如同物品般運送，但在這黑暗無光的空間中，瀨戶滝野反而感覺到熟悉安心感，雙眼逐漸沉沉閉去，希望就此再也不要醒來。

時間就在他痛苦醒轉悲傷沉眠中過去，成為重要商品的現在，南海道不會讓他輕易死去，不僅被裝上拘束器無法自殺，每日還會固定治療，當傷快好時，又會再次下重手打斷。

在這動彈不得反覆接受酷刑的日子中，瀨戶滝野形若槁骸、心若死灰，彷彿真的成了個人偶，無神空滯模樣，即使行刑者看了都一陣不舒服。

藉由身體控管來掌握時間流逝，這也是忍者基本功之一，但瀨戶滝野實在已經記不清，他在這鐵箱內的拘束日子待了多久。

在一切彷若虛幻泡影世界中，他聽到很多聲音、見過許多人物，最後來到個不斷搖晃的地方，那裡有著濃濃腐爛鏽味、噁心雜混異味和極少見的海風味道。

「叔父!妮雅好無聊，你不是說來這個叫千日櫻的大陸有很多有趣東西嗎?不要像上次在廣海大陸一樣騙人家喔。」

稚嫩童音從鐵箱縫隙外傳來，說著卻是他完全聽不懂的話，對精通千日櫻、廣海語言和數個小國語言的忍者來說，這非常少見。

「叔父從來不騙妮雅，我們的小公主會感到失望，這一定是下人的錯，這樣吧，這一排全都是他們帶回來的寶物，妮雅去看看，只要有不滿意的，叔父立刻把收集人殺了，讓妮雅心情舒服點好嗎?」

中年從容聲音說著輕鬆，但話中內容，卻將躬身靜立一旁的下人們驚得冷汗直冒。

瀨戶滝野雖然聽不懂對話，但外頭不斷傳來稚嫩童音響起，隨後就是人死前絕望求饒和慘叫，這種聲音他倒是聽過很多了，可卻從未知道有孩子會因此快樂發笑，還是打從心底的戲虐高興，而孩子腳步，就要停在他的鐵箱前面了!

「叔父，這個奇怪大鐵盒子是什麼，妮雅有聞到喔，好濃好濃的血腥味，好像很可怕呢...」

話雖如此，黑海小公主卻是小臉滿滿興奮的撲上去，雙手不斷敲敲打打，甚至想透過細微小孔看看裡面。

雅力伯爵看了也是微微皺眉，不論是西緹雅、千日櫻、廣海、龍島，各個大陸的智慧生命都樂於也急於和他們交易，有時候收集來的東西一多了，還真不記得那是什麼。

他響指輕打遍傳空間，欲招來負責人詢問，但黑海小公主卻等不及了，裡頭的血和生命喚起她體內狂性，小手一把直接扯爛了鐵鍊和枷鎖，鐵箱立時一分兩半打開!

「呀!!」驚訝短促意外叫聲傳來，雅力伯爵連忙上前要護住黑海小公主，要親探鐵箱究竟，沒想到這一看，饒是他也不禁愣住。

鐵箱子內是個手腳被扭曲成麻花怪狀的人，半身被浸泡在呈暗紅色血水中，還飄浮著大小凝形血塊，半邊臉朝上，口鼻勉強露出，面容憔悴瘦弱剩骨，若不是黑海一族對生氣敏感，雅力伯爵還真難分辨這人是活是死。

「叔父!叔父!大鐵盒子好玩，我要這個、我要這個!」妮雅掙脫了保護，雙眼發亮看著鐵箱內的人，一邊不斷用小手抓住雅力伯爵的衣擺在使勁搖著。

思考再三，向來優雅從容的伯爵少見猶豫了，這樣酷刑在黑海大陸上並不少見，不過大部份都用來對付罪大惡極的兇人，難保這個從千日櫻帶上船的人沒有問題，讓他和麻煩的黑海小公主一起，只怕會更加糟糕。

心中有了決定，雅力伯爵很快開口，道「妮雅想要的，叔父當然給妳，但是大鐵盒子的東西低賤骯髒，需要好好清洗和教育，身上的傷也要治療，不如妮雅先選別樣，等叔父整理好了再送過去給妳?」

黑海小公主臉上滿是生氣可愛模樣，發出了長長不情願的哼聲，最後才勉強同意，道「好吧，叔父不要忘記囉，妮雅很期待這個玩具呢。」

被軟性拒絕的她似乎也失去挑玩具興緻，隨便故意再害死兩三個人就離開，殘存下人見狀，這才鬆了口氣。

見今天妮雅終於滿意了，雅力伯爵也放下心中石頭，不然她若鬧起來會是很麻煩一件事，將負責鐵箱的下人招來，詳細了解裡面人物來歷後，中年人英俊氣度臉上，再次露出了沉思表情。

「伯爵大人，這是南海道特別交易物品，一個活生生的忍者，相信西緹雅死街方面很樂於購買這個貨物，所以僕人才將他帶上船。」下人連忙謹慎的討好。

雙眼不敢放過伯爵大人表情任何一絲變化，下人清楚知道在維爾達號上，死亡比任何地方都來的突然，但當威嚴雙瞳看向自己時，他這才真正了解，再善於解讀的人也無法猜測出主人心思。

一隻手慢慢舉起，在眼前越來越靠近清晰，下人背後冷汗也不斷浸溼衣杉，「啪!」的輕響，卻是雅力伯爵微笑，對他道「做的不錯，人這種商品，正是我們最需要的。」

如釋重負感覺令下人瞬間放鬆，稱讚的話更讓他驚喜萬分，這可是一整年也難以從這位大人口中聽到，他連忙跟著道「那..是不是如伯爵大人先前所說，將這個商品包裝打扮好，再送給妮雅公主?」

不料這話一出口，卻是沉重氣息壓迫而來，他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跪下磕頭，神色慌張道「伯爵大人，是..是僕人多嘴了!請饒了我、請饒了我!」

雅力伯爵並未發怒，仍是一貫優雅風度，單腳輕輕抬起踩在下人頭上，冷冷吩咐道「將人治好，不要留下後遺症，死街不會要有殘缺的暗殺者，但是在到岸前，給他最嚴格的看守，無論如何不能將弗拉石拿下，你明白嗎。」

「是!是!僕人明白!但是若妮雅公主問起....」無論那一邊他都擔不起責問，只能用生命來回答。

「妮雅還只是個孩子，想要的東西一下就忘記，她若問起，就說意外死了，怎麼處理自己想辦法，處理不好...那你的腦子也就不用再想了。」

命令不可違背，就算那多麼的不合理，血統和實力差別造就一切，這就是黑海一族。

「是!!」

急促聲音迴盪在陰暗空間內，船上搖曳火光像是如今瀨戶滝野的命運，微弱而令人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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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42.航程

巨大的白骨巨艦維爾達號，行駛在茫茫無際陰陽海上，從東方最後一站千日櫻大陸，出發已過去半年多，現在這段航程是危險性最高時候。

眼前世界漆暗一片視野，並非由烏雲所掩蓋，像是不見光的無底深淵，彷若天空開了個黑洞，將所有光線吞噬吸收，連天陽也照不進此地，永遠的闇無，是陰陽海和冥神海唯一描述。

本該是航無目標的黑海一族，不知掌握了何種技術，可以準確定向各個大陸位置，但即使如此，整艘船需要在兩海中航行近一年甚至以上，若非他們天生就是來自黑暗種族，只怕也無法勝任這種工作。

今日浪海平靜無波，只有微微風吹來，鹹膩海味中夾雜不知明氣息，擁有超人五感的瀨戶滝野覺得不太對勁，他站在極寬大甲板上，看著除了由船上燈火所照出前方，其餘四周皆黑暗難辨，似乎，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啪!」風嘯劃過，鞭子狠狠打在他身上，一陣火辣痛感讓瀨戶滝野回過神。

看守人下手勁力之大，讓他腳步搖晃差點就跪下，半年多來已聽習慣的聲音，正大喝道「賤奴!居然在我的看守下企圖偷懶，就是真佛降臨我也不會饒恕你的。」

高大魁武的看守人面露怒容，兩顆犬牙尖露彷若某種野獸，他手上特製鞭子一下狠過一下，將瀨戶滝野打的直趴在地，背上被鞭子倒勾猛力扯開劃爛，一片血肉模糊十分嚇人，但，這不過是奴隸每天要承受的例行公事。

「狼人大哥!狼人大哥!請手下留情，您也知道的，如果將我們這些商品打死了，對黑海一族也沒好錯，搞不好上面會因此生氣，甚至伯爵大人也....您懂的。」

一名原本在努力清洗甲板奴隸，他見瀨戶滝野又出事了，連忙跑過來用奇腔怪調的黑海語求情著。

當奴隸上船後，為了讓各地雇主滿意，精通多國語言的黑海一族，會教導目的地所需語言，而維爾達號已在返程當中，接下來只會靠岸西緹雅大陸，之後就要回到黑海一族棲息地 。

因此，除了基本黑海語外主要就是傳授西緹雅通用語，不過很顯然的，從看守人思考表情來看，這個奴隸還學的不夠好。

凝視眼前比自己還矮幾個頭的弱小東方奴隸，半年多了，看守人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替這幾個人上弗拉石枷鎖，還要特別派人來看守，他們感覺上就像其他奴隸一樣，病態、無力、軟弱的令人噁心。

想到這，看守人心內更加憤怒，抓著鞕柄大手，反向就是用力敲在求情奴隸臉上，一拳將他擊飛老遠，鮮血頓時濺的甲板上到處都是，連他身上也有。

厭惡的擦了擦手，看守人滿面厭惡，喝道「賤奴!不要試圖用伯爵大人來壓我，那個名字不是你們叫的起!繼續工作，不要再讓我發抭偷懶!海中魔物很樂意用你們來塞牙縫的!」

被擊飛的奴隸看似傷重，但聞言後，卻是神奇的很快起身，腫脤一邊臉頰幾乎連眼睛都快被蓋住，他仍在努力擠出笑容，一邊稱是一邊連忙去扶起瀨戶滝野，同時用廣海語小聲說著。

「滝野沒事吧?你這傢伙這次又發現什麼了，那個狼人看守可不是好惹的呀，聽說他被個女野人嫌棄，最近都在找人發洩呢。」

搭著肩努力起身，瀨戶滝野被打的幾乎無法動彈，他也淺聲用廣海語道「楚明，不要耍嘴皮子了，空氣中傳來像上次一樣的血腥味，我聽到翅膀拍動聲音了!」

「哇靠!」的壓抑驚呼一聲，楚明面露焦色，額上同時熱汗急流。

他看向兩人手腳上的弗拉石和重鎖，若是沒有的話，憑他們身手就算不能對付海中魔物，自保也絕對沒有問題，但現在行動嚴重受限，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力求一線生機了!

扶著人假作重傷，兩人慢慢走向甲板中央，楚明低聲問道「位置呢?有辦法判別逃跑路線嗎?」

順過幾口氣，感覺稍微好一點的瀨戶滝野勉力可以站起，以忍者秘傳鍛練出來肌肉緊縮傷口自動止血，能活到現在的奴隸大都有一套保命本事，這是只依靠能量的種族所無法理解秘術。

「四面八方到處都是，這次要憑運氣了，也許現在對你的妖祖祈禱還來的及。」瀨戶滝野面色沉肅，卻是少見的開著玩笑道。

半年多了，自鐵箱中被撈起過去許久，黑海一族用神奇法術治好了他，從此也變成船上勞動奴隸一份子，起初，瀨戶滝野依舊是沉浸在自責懊悔之中。

不過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自甲板上看出去景色，由壯闊陸地、汪洋大海、滿天雲彩再到許多他從未見過奇景，天外飛禽、海中巨獸更是讓他明白生命神奇，漸漸的。那顆死去的心又有了點生機。

期間，瀨戶滝野認識了許多來自不同地方奴隸，雖然大部份都難以溝通，但也有少數如楚明者能夠交流，當每個夜晚來臨時，他們躺在臭味潮溼的牢獄內，一搭一唱說著自己在原本大陸上的生活見聞，敘述各自淪為奴隸的慘痛經驗，那放鬆的時刻，是一輩子難以忘懷心情和回憶。

「唉，看來妖祖大人是管不到這麼遠了，倒是聽說真佛北行曾到過黑海大陸，搞得他們也很敬畏樣子，也許現在我們改信佛會好點?」

楚明毫不在意開著傳說先袓玩笑，對妖族來說，天大地大不如自己來的大，亦正亦邪的他們從不忌諱什麼，永遠的順心而行。

瀨戶滝野微皺眉頭，真佛即使在千日櫻也是傳說存在，正想再說他兩句，後方看守人不知何時又出現，他火冒三丈看著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兩名奴隸，手上特製鞕子已經高高舉起，將要落下!

就在此時，船身一陣劇烈搖晃，燈火通明的甲板上空，突來一道巨大黑影快速掠過，帶起大量水花噴入船內，還未看清楚間，腥風已轉眼即逝。

兩人循聲回頭一望，那狼人看守只餘下半截，兩條腿沒了上半身，鮮紅猛烈濺射的兩人滿身都是，那是狼獸的腥臭血味。

「飛魔魚!!是飛魔魚群呀!所有人快撤到甲板下!狼族戰士和血族行者立刻保護船隻!」狂亂吼聲和警示鐘聲響徹整艘維爾達號，白骨巨艦上，各個小小人影開始慌亂動了起來。

這個由龍之殘骨所建造而成巨艦非是萬能，雖然天生龍息威壓仍在，但擋不住飢餓瘋狂的魔物，更不要說那些連龍都不怕的海中霸主!

長年航行經驗讓黑海一族清楚了解一件事，最恐怖的生命體不在各個大陸上，而是在不知有多深的海底深淵中，黑海大陸更是自上古就流傳著，那名為『守護神』的古老警示。

見情勢失控起來，瀨戶滝野和楚明對望一眼，心中盤算各自了然，趁著船身被飛魔魚掀翻半傾，他們順勢向一處甲板洞口滾進。

甫跌入，兩人立即壓壞不少東西，這裡是貨物儲藏間，黑暗中傳來了濃濃水果酒香，楚明恨不得立刻嚐嚐這些異國美酒，不過現在有更重要事得做。

楚明盡力扶著瀨戶滝野，只見他閉上眼睛，雙耳盡力在混亂中辦音，突然，他指著一處黑暗前方叫道「就在那裡!動作快，不然船身一動又跑掉了。」

顧不得受傷危險，楚明雙手交叉護身奮力向前就是撞去，堅硬木頭、鐵塊，甚至還有翻飛壓下重物擊得身上青黑見血，此時他耳邊又傳來瀨戶滝野聲音，道「就是那裡，快蹲下撿起!」

顫抖雙手佈滿了可怕傷痕，血不停的在流，楚明依然不為所動，迅速的彎腰摸索，終於，在地上他摸到了熟悉鋼鐵觸感!

這是個厚重鎚子，重到妖力被封鎖又受傷的楚明，幾乎拿不起來地步，但反而讓他更開心，因為這代表，同時也是能解除他們身上枷鎖的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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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43.脫困

兩海交界，不見天日的微小一處，維爾達號在海上戰鬥著，透發淡淡藍光的龍骨巨船漸漸充斥血紅之色，能量形成了結實保護罩，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攻擊。

船上之人用著來自各個大陸不同的特色武器反擊，更勝者直接化身狼人和黑蝠撲向深海魔物，但自海面下竄出一條條飛脊魚同樣龐大兇狠，雙方在甲板上交火激烈非常!

其中，在擺放貨物的一處船艙，正不斷傳來鋼鐵敲打聲音，比起上頭爆炸慘叫聲響微不足道。

「楚明，動作快!有幾條飛脊魚離我們越來越近了。」瀨戶滝野冷聲喝道，他的雙耳在一片混亂中，感覺到深海魔物叫聲越發清晰，血腥味也更加濃重了。

「操!我也知道要快，現在功體被封，失去妖力怎麼快的起來!」

焦急辛苦熱汗在滴落，嘴上仍不停回著，楚明奮力舉著大鐵鎚，原本俊秀面容就因為先前一拳半邊腫起，此刻又用力過度脹紅，完全不復他往日風流浪子模樣。

大鐵鎚再次敲下，「噹!」的清脆一聲，用最原始方法打到楚明手都酸了，瀨戶滝野手上弗拉石枷鎖，終於出現可見裂痕!

一瞬間，睽違已久的風、水兩卷力量，再次緩緩流入體內，重新掌控自己生命的感覺，即使是向來冷僻的他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太好了!終於打爛這不知道那個大陸來的手銬，讓我知道了，一定要給那些傢伙...」

放下大鐵鎚的楚明氣喘呼呼罵著，但話還沒說完，他感到眼前瀨戶滝野冒出陣陣殺氣，雙瞳銳利的直盯自己。

「喂，這手銬不會是從你們千日櫻大陸出來的吧，其實我也就隨便說...說!!」

最後一字吐出同時，他迅速前傾身倒地，同時腰身奮力一扭，帶動雙手揮著大鐵槌往後擊去，俐落身手完全不像個被弗拉石囚禁的犯人。

大鐵鎚沉重加上扭轉揮舞速度，形成不小力量破風響起，如果是最低級的狼獸看守，被這下擊中，相信不死也是重傷，但黑暗中來人，只是伸出了一隻手，一隻纖細短短的小手，輕放在大鐵鎚上，攻擊，頓時戛然而止。

感覺像擊在厚實鐵壁上無法再進半分，楚明果斷武器撒手再一個後翻，從突發攻擊到撤退，僅僅是電光火石瞬間，他反應已非常迅速，但對方更快!

一聲輕笑，在楚明耳邊響起，頸脖立時被五道尖利冷鋒緊緊抓住，讓他不敢再動分毫。

「嘻嘻，在維爾達號上，一直都是妮雅這樣抓人，你，區區奴隸也想反抗?」黑暗中，靠著上方甲板破洞射入光芒，楚明終於看清目前情勢。

尊貴至極的黑海小公主，正天真可愛笑著，小手五指尖甲伸長更勝銳刃，念頭轉動間隨時可取自己性命，只是她後方還站著個身影，用同樣的五指成爪、同樣的姿勢，正威脅著這位黑海小公主。

如果可以，楚明還真不想這樣對待眼前可愛女孩，不過即使是愛花成性的他也清楚，眼前的黑海小公主，是比外頭高級的狼族戰士、血族行者都還可怕的東西。

悄悄後退爭取一些喘息空間，楚明撇撇嘴，道「親愛的小公主，嘿...多久沒有這樣叫過人了，想不到是在這該死的海上，還是對個小女孩叫，真是可笑的造化弄人呀。」

雖然有滿腔感概，不過眼前兩人顯然沒空聽他廢話，五指尖甲已再度靠緊他，但同時，妮雅小小脖子上也出現滋滋血波，三方已經到了他死、妮雅死、只有瀨戶滝野獨活局面，這逼的他只好趕快喊停。

「等..等一下，大家有話可以好好說，我一直覺得世間是公平的，要就三個一起死、不然三個一起活，怎麼會有滝野你獨活這麼爽的結果!?」

楚明一邊連忙喝止，一邊看向親愛的獄友大叫道。

「你們真是有趣的...!」妮雅覺得眼前兩個奴隸好玩極了，正開口要說話時，前方楚明抓準她分神之機，突然發難!

他雙手全力合握住那隻致命小手，同時，瀨戶滝野默契的五指迅狠貫入細小潔白頸脖，黑海小公主鮮血頓時噴散如柱!小小孩子身體瞬間無力倒落!

「呼哇!」從危機中脫身的楚明大吐口氣，放開那已無力垂落的小手。

他滿臉不爽厭惡的道「我靠!雖然是從黑海大陸來的怪物，但下手殺個小女孩感覺真差，老子這輩子還沒做過這樣事情。」

將手自血肉中抽出，瀨戶滝野靜靜的，看著眼前不再感應到生命氣息身體，那僵住的可愛笑容讓心情有些沉重，他也冷冷開口，道「這種感覺...的確很差。」

但事情已經做了也沒有重來可能，楚明搔了搔頭後嘆口氣，將弗拉石手銬亮在瀨戶滝野面前，道「快打開吧，等力量恢復了，這種事也不必再經歷，至少打不過還可以同歸於盡。」

沒有理會他的瘋言瘋語，瀨戶滝野雙掌匯聚風水之力，猛然分別往楚明手腕握去，高速震動之力立時將弗拉石手銬崩碎，終於擺脫禁制，楚明一掃先前低沉，臉上現出久困脫身輕鬆神色。

他難掩開心的道「總算感覺到妖力了，不過千日櫻大陸力量蠻神奇的呀，改天我們交流交流如何?」

瀨戶滝野白了他一眼，提醒道「現在我們還在不知名大海上，而且是黑海一族的船，要交流，等逃出去再說吧。」話雖如此，他對弗拉石無法影響的妖體也是頗有興趣。

「放心啦!放心啦!我們己經恢復力量了，憑忍者的隱身和妖族的障眼法，這艘船又是超級的大，只要避開伯爵等強者，小心躲起來等待靠岸，相信他們也只會認為兩個奴隸是死在飛脊魚來襲中，這點早就想好，絕對沒有問題的。」楚明信誓旦旦說著。

對於眼前總是信心滿滿的獄友，瀨戶滝野有點想提醒他，記得他被抓進來也是因為太過自信，聽說想要建個後宮，結果被幾個親密女性同時擺了一道，下場就是跟自己一起當奴隸當了半年，現在還不知道要被賣到那裡去。

不過戳別人痛處不是瀨戶滝野的喜好，決定自己多留神點，他開口道「船上你比我還熟悉，接下來要去那裡藏身的好?」

因為個性關係，他常常被打成重傷或是居住在獨立囚室裡，跟混的還不錯楚明相比，對這巨大維爾達號還真的了解不多。

「嗯..接下來就到最底層艙間，那裡幾乎沒人去，而且靠近食物儲藏處，我們可以...」

話還沒說完，船身又是一陣劇烈震動，恢復力量兩人，清楚感覺到籠罩船身的防護罩如氣泡破滅般消散，深海魔物要攻上船了!

「不是吧，好不容易脫身了，難道結果是要被這群大魚吃掉!?」楚明望向甲板破洞外越來越顯麻密的魔物群，臉上也越見沉重。

突然間，他雙眼大睜，身上淡淡綠色妖氣也浮現，狂喝道「來了!撤!」

話聲剛落，一條巨大黑影撞破上面甲板衝了進來，艙間受不住重量開始紛紛崩裂，兩人動作迅速，如先前所說隱身藏匿起來，如果被黑海一族發現他們脫困，就算擊退深海魔物也是死路一條，只能賭一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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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44.怪物妮雅

撞破甲板掉下的飛脊魚不算大，但高度也已有數人之高，體型流線極長，從兩人躲藏處看出去甚至看不見尾巴，頭部沒有其它器官，只有巨大魚嘴不停張合，身上光滑的沒有任何一塊鱗片，皮膚似乎還在不斷分泌著濃稠液體保護表面，兩側有著近乎透明巨大薄翼，不過一邊斷折一邊融蝕，看來十分痛苦模樣。

「深海魔物還真是大隻，廣海精怪裡也少見這種體型，而且居然連眼耳都沒有，這東西怎麼在陰陽海裡生活的?長這麼醜，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楚明一雙眼瞳罩著淡淡妖氛，仔細打量從未見過的魔物，他最討厭醜陋的東西了。

「安靜點，不要被牠發現了。」瀨戶滝野低聲喝道。

上方騷動漸漸在平息了，看來是與深海魔物的戰鬥快要接近尾聲，兩人躲藏在一堆凌亂貨物之中，整個貨艙間微微燈火一亮一暗閃著，雖然有隱匿和障眼法掩護，但瀨戶滝野絲毫不敢大意。

「不..」楚明字剛出聲，飛脊魚大嘴中，突閃一道粗壯紅芒，迅猛無比的直朝兩人藏身處彈射!

楚明身前佈下障眼法和眾多貨物瞬間被擊的粉碎，危機瞬間，兩人反應迅速，堪堪側身閃過，但那帶著惡臭味道黏液，已沾的他們半身都是。

驚魂甫定，兩人額上冷汗直流，看著身前紅芒緩緩收回，那是條比人身還粗壯舌頭，上面帶有大小不一倒刺和疙瘩，可以想見，若被捲纏上必是十分痛苦，這下就是楚明也不敢再出聲，正面戰鬥他雖不怕，但若引來上方黑海一族注意就不好了。

見噁心舌頭終於退回，楚明難受的小心擦去身上黏液，瀨戶滝野則是早在亂磁樹海就習慣這種感受，他靜心觀察著飛脊魚，龐大身體雖是不動，但蘊含其中的強橫力量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你看。」瀨戶滝野發現不對勁，他輕拍下楚明，用極微弱聲音道。

好不容易清理大半的楚明，被瀨戶滝野這麼一拍，黏液又重新被甩過來，斜眼看了這個獄友一眼，臉上滿是那噁心快讓他吐的黏液，他搖了搖頭，還是放棄計較想法，轉而看向那條飛脊魚。

看來受傷頗重的深海魔物，依然頹倒半身靠在貨艙邊牆上，但那條粗壯舌頭卻如有靈性，似乎不斷在摸索著，舌上倒勾在夾板處劃出高低刺耳刮響，探查持續著好一會。

突然，牠似乎興奮了起來，舌頭再度猛烈彈射，恐怖力量一路破壞阻礙，既是朝黑海小公主屍體直去!

楚明看得眉頭直皺，正想商量時，旁邊獄友已經先一步動作，他撿起木塊碎片，朝屍體反方向射去，極旋木塊在狹小艙間劃出奇形弧線。

粗壯舌頭查覺異物聲響，本是猛力急衝之勢，居然以不可思議方式，如若無骨，硬生生的反折倒刺，瞬間貫破了木塊，甚至釘穿上層夾板!

飛脊魚再愚鈍也知道不對，粗壯舌頭仔細感應著，卻依然沒有先前兩人蹤跡，這次，牠很快就放棄，要再朝先前美味糧食繼續前進。

藏身暗處兩人對看一眼，這次換楚明右手輕輕抬起，姆指緊壓食指，交接處散發淡淡妖力，以彈射之勢對準粗壯舌頭，猛力就是一彈!

妖力凝聚如珠破空作響，淡綠光芒迅勢快捷，但沒想到粗壯舌頭反應卻是更加神速，舌尖倒轉撞上妖彈，一下就將楚明攻擊完全粉碎，而且粗壯舌頭去勢不止，直朝兩人攻來。

至此楚明和瀨戶滝野才知道自己上當了，那頭深海魔物發現，兩人會阻止牠吃掉黑海小公主屍體，聰明的反過來利用這個機會，抓出了他們所在位置!

但後悔沒有藥可以吃，粗壯舌頭彈射如巨大尖刺，一舉攻破藏身處，兩人身手敏捷，分別側躍躲開。

突地，粗壯舌頭再次閃電轉彎，對著上方楚明捲去，半空的他閃避不及，瞬間就被纏捲住，恐怖力量擠壓的全身骨骼「喀!喀!」作響，倒勾幾乎深入了刮爛身體每一處。

「楚明!」瀨戶滝野驚喊一聲，返身欲救，但後方突來更大腥風，狹小艙間頓時震動搖晃起來，他急忙一看，既是飛脊魚後半身整條尾巴正向自己直接掃來!

艙間內避無可避，貨物如山傾倒被魚尾狂猛掃蕩，楚明正在生死掙扎，如果他後退這個獄友必死無疑。

危機頃刻間，他五指尖甲再度伸長成爪，咬牙怒喝一聲，風之卷力量狂烈旋轉起來，整個人躍起隨氣流轉動，化身急旋鑽頭直刺向巨大魚尾，風之卷與深海魔物碰撞，換來聲極尖銳震耳吼叫刺音!

瀨戶滝野鑽勢先被黏液卸去三分，待及體時，被巨大魚尾兇猛力量又震去三分，餘下力量雖奮然破開血肉，但還未得及重傷飛脊魚，整個人就被猛力橫掃出去，直接撞破夾板，整個人被貫入了另一層艙間。

被纏繞的楚明雖然看不清，但也知道瀨戶滝野情形不妙，加上遍佈全身倒勾劃骨痛楚難當，妖體自然開始起了變化!

楚明頭上漸漸長出倒彎單角，奇異綠紋遍佈全身，當光芒漸起時，他猛然大喝一聲，狂力撐開了粗壯舌頭，趁這僅有一瞬空隙，他沉氣下落，整個人迅速再次消逝在黑暗中，那雙幽綠火瞳，仍緊緊盯視著深海魔物。

魚尾掃蕩落空，糧食掙脫逃跑，飛脊魚的感應中頓時再次空無，牠打算故計重施，粗壯舌頭緩慢朝向黑海小公主遊移著，但這次卻不再有人打擾。

當粗壯舌頭碰觸到無暇孩童鮮美血液時，潛藏的捕食天性終於忍耐不住，牠要一口將糧食吃下，猛然彈射的粗壯舌頭如紅色巨雷，朝黑海小公主電閃急劃!

突然，一道人影自撞破艙洞中衝出，身子穩立妮雅屍體前方，手上兩指成豎雙掌交握，風水之力頓時交捲成巨大漩渦，硬生生將粗壯舌頭攻擊吸凝滯住!

「楚明!!」夾雜鮮血的吼聲自瀨戶滝野喉間發出。

另一道散發淡淡綠芒身影，快速出現在巨大魚尾處，幽綠雙瞳內，散發著欣喜若狂的嗜血之意，他高舉雙手貫注妖力，朝先前瀨戶滝野破開處，就是狠狠插入!

「嗜血蝕肉!!」隨著音調變形吼聲，巨大魚尾以肉眼可見速度不斷在縮小乾扁，源源不絕血肉精華化為導入。

飛脊魚頓時痛苦尖喊掙扎起來，但楚明怎麼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整個人幾乎埋入深海魔物體內，就是瘋狂的吸食起來，原本受創甚深的部位，也神奇的在漸漸復原。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飛脊魚龐大揮甩之力，不是無法發揮全部功力楚明可抗衡，巨大魚尾上下拍撞，直將後半段艙間完全摧毀，他也在一次擠壓中被彈飛出去，不過臉上精神元氣飽滿，顯見依然受益不少。

雙翅已毀、尾巴受創，飛脊魚也感受到了生命威脅，大嘴張開，第二條粗壯舌頭驚現!猛然彈射而出，強力撞在前方忍術漩渦之上!

本來就受傷不輕的瀨戶滝野，加上力量才恢復些許，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祭起的風水漩渦之力，漸漸承受不住開始崩裂，方從殘垣斷壁中脫身的楚明見狀，妖力凝聚一身，幽幽綠光大作，躍起就是重拳直擊魚尾傷處。

斷裂爆炸聲頓時大響，巨大魚尾被妖力怒擊從中破斷!

漫天血雨揮灑艙間，但這更驚起了將死飛脊魚狂性，雙舌終於在驚懼尖吼聲中，猛力破散風水游渦，受到力量反噬，瀨戶滝野口噴鮮血連退數步，取命紅芒已離他近在咫尺。

楚明見狀，臉上神色緊張，焦急的大喊道「不!」

身形化作綠光衝來，欲援卻是慢了一步，雙舌已然彈出，時間在他眼中彷彿緩慢下來，那腥紅之芒，一點一滴的靠近瀨戶滝野，就要穿心毀身之際，一道不可能出現的嬌小黑影站在前方!

「吼呀!!!」暗夜怪物的尖聲長叫，猛然磅礡響徹維爾達號，頓時間，整艘巨艦都靜了下來，連外頭的深海魔物，都有這麼一瞬為之錯愕，但更驚訝的，還是瀨戶滝野和楚明兩人。

由手上沾滿血腥的兩人確認，肯定已經死亡的黑海小公主，居然活生生站在他們面前!

那雙細嫩的小手，破入了雙舌內緊扣根部，背後突生兩片巨大漆黑雙翼，身體化作了半人半獸，紅瞳尖牙模樣，恐怖更勝楚明的妖體。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她雙翼拍動，化作顆黑色衝天慧星，帶著飛脊魚撞破甲板，直衝天際，嬌小身子在雙海交界上，散發出了陣陣強大黑暗力量波動。

漆黑半空中，妮雅揮舞手上巨大深海魔物，打退了撲擊而至飛脊魚，但這還不夠，她發出了瘋狂尖銳吼聲，將看到的敵人追擊至殘至死!

最後，她將手上雙舌用力一扯，黑暗龐然力量狂烈擴散，將整條飛脊魚身體撕裂一分兩半!化作腥風血雨降下!

兇殘無比面貌，讓深海魔物漸漸撤退，血族行者和狼族戰士中，已有人顫抖著跪下，就連遠方原本氣定神閒的雅力伯爵，看了也不禁眉頭深鎖，這個黑海一族的希望，遠比議會預測還要恐怖可怕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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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45.鬼抓人

兩海交界寂靜，維爾達號上也無聲，他們都在看著同一個人，經過徹底發洩的妮雅，小小身影浮飛半空，背上漆黑雙翼漸漸攏起，半人半獸形態開始恢復正常，她可愛的輕笑一聲，重新翻飛衝入洞口。

雅力伯爵見狀心內察覺有異，但目前首要還是維爾達號，龍骨巨艦如果出事了，這裡誰也無法倖免，不是人人都像真佛一樣，能夠創下獨自橫渡大海傳說。

不過黑海小公主那裡也不能不顧，他吩咐身旁下人，派了幾名人員跟過去察看。

他位居高處，血色雙眼掃視著大戰後的整艘船，鮮紅殘屍遍佈各處，卻神奇的染不豔白骨脊處，當看到甲板上大洞時，雅力伯爵特別留意了下，直覺告訴自己，那裡一定有問題。

「在那裡...你們在那裡..可愛的妮雅來找你們囉....」

一聲又一聲稚嫩呼喊，於破碎混亂艙間響起，是有些俏皮、玩笑還洋溢著孩童氣息聲音，但對隱匿兩人而言，心內卻感到來自地獄的索魂命音。

從甲板大洞看出去時，小小身影強烈烙印在他們心裡，雖然兩人全盛狀況下，有可能擊敗這個還未成長小怪物，但如今傷疲奴隸之身，加上還是在孤立無援大海中，怎麼想都沒有任何勝算，現在也只能祈禱不要被這小公主發現了。

「嗯..之前說到那了?...對對對，妮雅覺得你們很有趣喔，還願意陪我玩遊戲，妮雅真的好開心，因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願意陪我玩了...」

粉色可愛洋裝早己染成深紅，上頭分不清是魔物還是她自己的血，就連頭髮面容上也全都是，串串血珠落下，發出了滴答聲響，當說到很久沒人陪她玩時，還作出大大誇張動作，像是個普通孩子在抱怨，但這看在暗處兩人眼裡，是更加忌憚三分!

漫步走著的血紅女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拍手開心叫著，道「既然你們躲起來，那就由妮雅來當鬼，被抓到了，那可是有處罰的喔，好玩的遊戲要開始囉...」

最後尾音一落，妮雅腳步同時跨入燈火陰影處，整個人融合消失在黑暗中，這看的兩人心中又是一驚，障眼法不過是種遮蔽視線術法，而五輪秘法雖然各人發揮有差，但要做到自身與環境結合隱匿也是十分困難。

「我操..這個黑海小公主到底是什麼怪物，脖子被貫穿捏斷還不死，還有翅膀會變身!?小小年紀就這麼恐怖，廣海大陸的精怪厲鬼裡，也沒聽說有這種存在，只有她如此特別嗎?其他黑海一族的人似乎並沒有...」

楚明心思電轉，現在情勢非常不妙，不管這個遊戲結果如何，他們作為奴隸脫困，被船上的人發現只有死路一條，該再一次下手殺了女孩嗎?

先不說辦不辦的到，就算成功了，他也不認為甲板上的人都是白癡，到現在還沒發覺艙間有問題，他開始後悔上船後改變太多的自己，因為好心不忍見孩子屍體被食，這下害得自己是進退不得。

還在苦思間，上頭傳來了數人呼喊聲，道「妮..妮雅公主，伯爵大人命令我們來察看情況，您..您沒事吧?」帶頭一名吸血鬼，小心翼翼站在洞口處喊著，他實在沒有勇氣下去跟那個恐怖人物相處。

幽暗艙間此時靜默無聲，因為飛脊魚強勢破壞漆黑一片，只有破洞處，照進幾許的甲板燈火還算明亮，但不論擁有夜視能力的吸血鬼，還是氣息感應的狼人，怎麼搜索感應都查覺不到有人存在，正猶豫間，他們聽到了熟悉聲音傳來。

「嘻嘻嘻嘻...來，你們下來，大家一起來玩遊戲，很好玩喔，不玩妮雅可是會生氣喔。」

撒嬌口吻從黑暗中迴盪發出，但連聽力好的狼人也無法辦清位置所在，只覺聲音隨著醒風遠遠飄出，就連甲板附近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他們露出恐懼眼神，望著那被點名幾人。

妮雅公主最近越來越少舉辦遊戲，找不到人陪她玩，因為有膽子玩的人都死光了，先頭的吸血鬼還在掙扎間，突然背後一陣大力傳來，猝不及防下，他整個人直接摔入艙間!

「該死的!狼族的人居然把我踢下來，等我上去!...等我上去...」吸血鬼巧妙翻身落地，深紅瞳孔緊張尋視環境，一片漆暗微光空間，卻是只有自己的急促呼吸聲音。

慢慢抬起腳步，無聲移動著，吸血鬼警惕戒備黑暗裡的來襲，原本這該是最了解的環境，如今變成懸疑恐怖未知數，隨著感應掃過眼前凌亂無比艙間每一處，他額冒冷汗越見急促，整片艙間中居然空無一人!

「不可能..不可能...小公主明明在這，剛剛還...」

驚懼間，後方極輕微「咚!」聲突地響起，他瞬間反應拔劍迴身砍去，血力猛然拍散了倒塌一地貨物，但仍是未見半個人影。

吸血鬼輕呼口氣，再抬頭欲尋小公主所在，卻是瞪大雙眼被驚退數步!

「你是!!..」話還沒說完，一個淡綠人影自他身後浮現，雙手成爪勢強力貫破那名吸血鬼腦袋，同時前方障眼法影像漸漸消散。

正要吸食死者力量時，突地，黑暗中傳來銳箭破風之勢，當妮雅點破他藏身處時，楚明早有心理準備，貫入腦袋之手迅速將屍身拋向對方，同時朝另一個方向快步退去，當他要再次隱匿起來時，令人心驚聲音已自身後響起。

「抓到了。」可愛無比的輕笑聲。

楚明這輩子沒感覺過死亡是如此之近，他下意識的想看向後方，但也清楚還沒轉身完自己生命就會結束，心中頓起決死拼命之意，妖力凝聚右手成拳，隨著身子是猛力橫掃，就算死，他也要讓小怪物不好受!

雙方從誘使吸血鬼開始，到楚明拼死反擊，一切僅僅在數息瞬間發生，幽暗艙間依舊靜寂無聲，黑暗種族間交手詭異莫測。

但，這裡還有個人類在，他雖然不是生於黑暗，卻比任何人都還要長時間生活其中!

傷重的瀨戶滝野，比不上妖族吸食血肉恢復速度，更不用說妮雅這個怪物，但他挑的時機非常準確，當楚明就要與倒楣吸血鬼同樣死法時，那把落下長劍不知何時到了他手上，對準伸長的細小手臂，冷光直接狠厲一斬!

「呀!!」的女童疼痛尖呼傳出響起。

甲板上觀望的其餘人面面相覷，從瞬間爆發力量中，他們感應到下方還藏有兩個異族人，但妮雅公主沒有開口，誰也不敢擅自下去，甚至覺得她就這樣死去，也許對他們而言更好。

「一群沒用的廢物!」威嚴冷喝聲盛怒傳來。

控制住維爾達號情勢後，雅力伯爵終於親身到來，蒼白貴氣臉上是少見憤怒，他直接躍入艙間，同時喝道「跟我下來，妮雅如果出事，你們全都要葬身冥神海!」

上方眾人得令連忙跟著下去，機警的帶著數道巨大火把，連擅於夜晚行動種族都栽在黑暗裡，被逼得不得不依賴光明，這實在是非常大諷刺，更是雅力伯爵憤怒原因之一，他倒要看看，那兩個搗亂老鼠是什麼人!

當巨大火把光明照亮，見到卻是令他們驚訝一幕，被貫穿了許多層的毀損艙間，各地收集來稀奇貨物破爛散落一地，四處可見激烈戰鬥和染滿血液痕跡。

前方一處，有著不斷滴血濺起的答答聲，那是從妮雅公主身上傳來，她細嫩雙臂被齊肘而斷，整個嬌小身子被一人緊扣在懷中，長劍冷鋒正橫置於頸前，垂落的可愛面容看來懼痛虛弱。

另一名頭生倒角，妖異面容之人則是露出苦笑，用廣海語道「滝野，打了個小的，來了個老的，你覺得我們還有勝算嗎?」

經過連番激烈戰鬥，受創不輕的瀨戶滝野其實只是死撐著，他沒有妖族這麼好的恢復手段，只能緊緊制住懷中小女孩，雙眼盯著帶給他龐大威脅的雅力伯爵，淡淡道「有，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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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字篇 46.主人

兩人互相諷刺閒聊，雅力伯爵卻是等的不耐，他神色微怒，開口用流利的廣海語道「你們逃不了的，沒有維爾達號，誰也走不出這片大海，把妮雅放下，我可以考慮從輕量刑。」

這當然是假話，只要黑海小公主確定沒事，他會立刻將兩人抓起來，然後綁在船頭，每天一點一點削肉，餵食給那些深海魔物，直到他們死去為止。

「叔父...」被挾持的小公主虛弱喊了聲，低頭披髮著看不清她面容。

但被齊肘而斷慘樣，還有不斷滴答留下鮮血，都讓人為小女孩無比心疼，雖然如此，黑海一族的人眼中，仍是只有深深忌憚。

瀨戶滝野和楚明對看一眼，負責航海往來首領，通曉各大陸語言是很正常，但對眼下的他們可不是什麼好事，連暗中溝通的方法都沒有，就算改說千日櫻語對方可能也會，而且楚明也還沒從瀨戶滝野那學全，根本派不上用場。

即使陷入無奈絕境，內心焦急電轉的楚明，表面仍是一副嘻笑不在乎模樣，道「親愛的伯爵大人，您精通廣海語，想必也聽過口說無憑四字，我們只是想求點生存機會的奴隸，在沒見到可以放下心的保證前，恐怕只能請小公主再多陪伴一會了。」

瀨戶滝野配合的作勢抓緊身前小人質，長劍輕輕一送，在她潔白脖子上留下微微血痕，只要再進一步將會身首異處，低頭的妮雅也被嚇到，小小身體開始顫抖，哀嗚抽泣聲音漸漸傳來。

另一邊，雅力伯爵心內同樣為難，身為高高在上的黑海領袖之一，要他與兩個奴隸妥協是不可能的事，縱使明白妮雅擁有在不死身的天賦，但斷頭毀心是否會死，這誰也不敢輕易嚐試，更何況是拿族中未來的希望作賭注，議會方面若是知情，貴如伯爵的他也不會好受。

一時間，沒人想到更好辦法，雙方奇妙無聲對峙著，此時楚明悄悄伸手搭在獄友身上，吸食轉化後的妖氣緩緩傳到他身上，開始時還擔心會有排斥，不過看到瀨戶滝野越發精亮雙眼，顯然他也有自己方法可以吸收轉化能量。

雅力伯爵也感應到兩人生命氣息漸漸旺盛，顯然擺脫弗拉石枷鎖後，兩名異大陸的人正在快速恢復，不過仍不足以使他感到威脅，麻煩的還是被抓住的黑海小公主，就在沉思中，他看到了地上些微的異樣發生。

「...伯爵大人思考的如何，我和滝野可沒這麼多耐心，大不了跟小公主同歸於盡，最好在死前，還順便為維爾達號開個大洞，大伙一塊去極樂世界見佛祖而己，他老人家應該很歡迎我們。」

瀨戶滝野斷開了能量傳輸，看來是恢復的差不多，剩下傷勢就只能靠療養了，楚明心中盤算下，再度開口威嚇道。

但出乎意料的，就算面對這樣情勢，依然保持從容風度的雅力伯爵，聞言露出奇怪驚愕表情，伸手指著楚明，就是大聲怒喝!

「不要隨意提及佛祖之名!!低賤的奴隸!相傳真佛大人就是從廣海而來，你這廣海人居然連一點敬畏崇信之心都沒有，真該下地獄受苦!」

被指責的楚明愕得雙眼瞪大，一副好像快要掉下來模樣，他不可思議看著眼前維爾達號領袖，還沒想好要說什麼時候，旁邊瀨戶滝野也開口，道「楚明，禪宗有位大師曾告訴我，不說妄語，這會為你帶來災禍的。」

連身旁同一戰線夥伴都在責怪他，楚明簡直納悶鬱卒到極點，『人仙聖佛」的傳說至少都是幾十年前事了，四人到現在還有沒有活著也不清楚，至少他在廣海活躍時從未親眼見過，而且他是妖族，要拜的也是拜自家妖祖，那會在意佛教禪宗之類。

被自己一句話弄到不知作何反應的楚明，倒是物極必反想著，對當年真佛北行之旅好奇起來，那個傳說人物到底做了什麼事?可以讓其它大陸國度的人都如此敬畏?都過去這麼久了威名依然長存，而道仙西行、儒聖南行和不知所蹤的凡人，他們又各自經歷了什麼事?

錯愕不明氣氛讓人摸不著頭緒，跟在後方對廣海語不精通，血族行者和狼族戰士們更是不知發生什麼事，好一會雅力伯爵先重新醒悟過來，但當年還是孩子時，深刻在心一幕仍無法忘懷，他盡力平復內心激動情緒，重整好儀態才開口。

「你們說吧，只要妮雅平安無事，黑海一族可以接受不過份條件。」雅力伯爵心中已有想法。

楚明也很快調整好心理，現在身處危機時刻，要緬懷英雄故事還是等到有閒再說，他伸出食指，輕挑的搖了搖，道「不過份不過份，雖然不知道要多久，只要小公主陪我們一直到靠岸為止就好，這樣大家都有保障，我們也不會傻的去做同歸於盡之事。」

「喔，當然可以。」蒼白面容上漾起尊貴式冷冷微笑，有些奇異詭怪感覺，雅力伯爵爽快的答應了。

這下反倒是兩人心中大吃一驚，這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連瀨戶滝野都以為要經過激烈戰鬥、討價還價之類等等，沒想到卻是輕鬆同意，楚明心中有著不安，他示意獄友帶人質慢慢後撤，自己也緊隨其後，打算找空檔遁入混亂艙間，在這極大的維爾達號中躲藏起來才有生機。

「伯爵大人，要放走他們!?」被雅力伯爵輕手揮阻擋下，不明所以的部下們小心問著，雖然聽不太懂交談，但對方看來就是要帶小公主逃跑了。

雅力伯爵只是搖搖頭，冷酷笑容裡是對反抗者的殘忍無情，當兩個奴隸終於到了要離開視線邊緣時，他突然開口，道「兩位，走之前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一直保持在高度戒備中，楚明和瀨戶滝野聞言頓時全身繃緊，每處肌肉和力量都調整至一觸即發狀態，但那名維爾達號領袖仍是沒有更大動作，只是看著他們眼光彷彿在看死人般，然後伸手指了指殘破不堪的艙間地板。

下意識順著看去，只見地上是依然的混亂和血跡斑斑，還有死去不久的一名吸血鬼屍體，以及妮雅被斬斷的雙手，但看似正常景象中，兩人卻頓時如被冷水灌頂，透心沁涼感覺霎時流遍全身。

「滝野!!」狂吼聲中，楚明急轉身就是一記妖力狂擊!

但閃耀綠光的重拳卻在目標前硬生生停下，因為，他看到獄友的心口前，已經被一雙致命小手緊緊抓住!

瀨戶滝野雙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身前仍被抱著的人質，正可愛俏皮的朝自己微笑著，剛剛他和楚明看到被斬斷雙手起初還無所覺，但隨即發覺不對勁，那附近，居然一絲血液都沒有了!!

原本還是滴答成灘的鮮紅，怎麼可能瞬間消失!?而且手怎麼會長回來，他很確定那實實在在斬斷感覺，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忍者，這是絕對不可能有錯!

此時，地上原本的斷手，漸漸化為了紅色輕煙消散無形，年紀還小的公主往瀨戶滝野懷內鑽了鑽，找到舒服位置靠緊，發出一連串嬌笑聲音。

「妮雅玩遊戲沒輸過喔，不是因為妮雅是公主，而是因為妮雅是....怪物呀!呀哈哈哈!」

自嘲自虐又令人心驚的笑聲，瀨戶滝野和楚明不禁冷汗直流，他們開始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整艘維爾達號的人對她是如此懼怕!

即使是雅力伯爵，也對妮雅不死身體質暗暗吃驚，莫名的，他想起長老們所忌憚另一種未來，與議會所認為完全不同的未來，當黑海大陸上，出現屹立於血族、狼族、女巫、野人之上的新種族時，真的能夠救贖解決一切嗎?

悄然殺意在心中漫延，眼前怪物還在可以控制階段，但當她再成長下去，誰也沒有把握能夠消滅，激盪衝突想法在雅力伯爵腦海內電轉閃思，突然，眾人焦點的小公主再度開口了。

「叔父，這兩個異大陸人很有趣，妮雅要把他們留下來!」

嬌俏可愛聲音說出令眾人無法理解的話，但在妮雅還稚嫩臉上，那雙清澈無暇的眼瞳深處，卻是隱藏著超乎想像的憤恨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