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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ive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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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五代關徒】西緹雅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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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9 11:06:05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25.混亂啟端

金鐘內的曲歌兒,受到佛語迴盪敲響,凝玉般身體表面逐漸呈現赤粉之色,如同血紅楓葉豔麗,口中不時發出急喘嬌吟,天禍妖體令聽者不由得心神震蕩,連如意也險些把持不住,差點法陣就要功虧一簣。


強壓下分神意識,如意再次專注精神,金鐘佛陣光芒逐漸高漲,曲歌兒感官也來到了毒慾最高峰。


猛然睜開了雙眼,如意快步踏前,雙手大張就是一記直拳擊去,泛光金人與璀璨金鐘交撞,四周土石被爆發氣勁震飛裂碎,發出了迴盪山脈的巨響!


「咚!」的悠遠鐘聲不止,內裡無數來回音波衝撞著曲歌兒身體各處,每一下都帶出絲絲紅粉煙氣,穿透金鐘佛陣後消散無形。


不過這樣顯然還是不夠,如意繼續腳下發力,極近距離的縮地成寸,圍繞佛陣施展開來,他化作無數身影揮拳擊向金鐘,一時間,急促撞鐘之音不絕於耳,鳥魚走獸四散分飛。


佛家神通貫體驅毒下,曲歌兒體表赤色終於開始退去,身體逐漸恢復原先白嫩誘人模樣,但眉間一點豔紅卻始終存在。


如意見狀停下腳步,虛幻人影隨風消散,恢復成一人站立模樣,他左腳在前微屈、右腳踩地發力,重拳蓄勢就要打出最後一擊!


突然,胸中氣血一陣劇烈翻騰,他終於忍不住吐出大口鮮血,將身前金鐘虛影也染得一片豔紅,單膝跪在地上,臉上滿是神通運行極致後的熱汗,沉重喘氣連連吁聲,眼前景物開始晃蕩不明。


如意知道這是自己神通之力透支過度,先是與熔岩精怪群奮戰,再逃至紅雪江邊脫身,最後更幫助曲歌兒退敵去毒,無一不消耗巨大。


他勉力站起身來,卻始終無法再聚足夠神通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金鐘佛陣失去支持力量漸漸消散,曲歌兒眉間赤紅也開始重新漫延,如意面色凝重,只好任聽天命的要發出最後一擊。


就在此時,山野曠地上修羅、餓鬼法相憑空齊現!


左右虛影奮力撞向巨大金鐘,齊齊發出了破碎聲音,那點赤紅,終也化作煙氣冉冉散去。


見事成,無力重新跌回地上的如意,這才抬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來人,鮮紅還滴滴掛在嘴角,只能苦笑道:「來的可真是時候呀,最辛苦部份結束了才出現,是有意還是無心呢?小僧可還沒來的及享樂呢。」


與幾乎衣不蔽體兩人不同,路荷書一身仍是原先完好模樣,只是多了點風塵灰土,自驅毒時開始,她就隱匿一旁觀察許久。


對於話中有話指控,她雙手合十向如意致謝,然後才緩緩笑道:「能者多勞,荷書先替歌兒謝過師兄,接下來享樂部份,就交由荷書代勞吧。」


滿腹無語問蒼天,如意無奈全寫在臉上,大嘆道:「人醜做什麼都不順利呀……」


隨後身心放鬆「碰」的重重一聲,倒落在這山野荒地上,揚起一片塵埃,他也真是精疲力盡了。


另一邊,惡火山脈紅雪江的下游,一名神情緊張的年輕村女,普通面容上還帶有點點斑紋,看來頗為顯醜,額上同樣冒著熱汗,正努力拖拉著重傷楚明……


此時,離這大玉、宋青交界還遙遠的地方,逐鹿台上,承平府一處簡房內,展少容看著眼前兩名青天大人近身侍衛,也是他多年來並肩作戰的同僚、前輩,俊美陽剛臉上是難斷抉擇,正在不停思考著。


反倒是兩名侍衛站姿頂立、龍脊直挺,醜陋面容無甚表情,身著純黑色官服,只有背上一個大大『承』字素白,渾身自有股懾人兇威。


他們對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發出沙啞難聽聲音,似是聲帶曾受過傷,道:「展護衛,有事請直說,下官二人能做到的定義不容辭,若不,下官二人尚有大人命令在身,不便擔擱太久。」


展少容也知道猶豫無益,他走至室外仔細看了看,確定沒人,再入內小心關上四處門窗,整個簡房內頓時漆暗靜默,兩名黑服侍衛毫無反應,冷漠兇形模樣更像夜中惡鬼,他們明白對方不會作無用事,正在等待答案。


「林弘、錢名,大人是否交待你們,隨李家所組織人手前去請回曲姑娘,好對有疑慮的眾人詳細說明草池村一案。」


這非是秘密任務,因此兩人未有遲疑,林弘沙啞答道:「是,展護衛,雖有三清教兩位道長和你作證,但大人認為這樣下去,李家依舊是心有不甘,與其任他們私下報復,不如請來曲歌兒,當著天下英雄面前說明,也好還她清白,派下官二人前去,正是怕李家做些小動作,對其人不利。」


點了點頭,展少容沉吟會,又道:「既然如此,就辛苦兩位了。」


「不敢,下官必定完成任務!」兩人齊聲沉喝,就如同他們身上黑色官服,堅定而冷冽。


「另外,執行任務時,我希望你們能多留意李家之人情形,觀察是否有異樣,長孫先生和我,擔心他們對大人有不利想法。」


現在是草木皆兵狀況,任何微小情形他們都不能錯漏,這關係到大人命運。


此話一出,簡房內氣溫驟降,冰涼寒寒殺意濃重散開,聽聞有人要對青天不利,兩名近身侍衛表情終於變化,醜陋面容如同地獄索命惡鬼張牙,令人無比心驚,他們手按刀柄,喝道:「誰敢對大人不利!」


驚聞怒喝,知道大人四名近身侍衛性情如此,展少容早已佈下氣勁防音聲外洩,不過他仍是先示意兩人冷靜,才皺眉低聲的說著。


「長孫先生認為,此次五國別有心思而來,是要行卸磨殺驢之舉,可以想見廣海大會上,必然有所兇險,大人一生行止雖無愧天地,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宋青、大玉、百丈三國素來不喜大人,其中孛勒波特使態度最為明顯,不過明面上的動作,這方面長孫先生自有方法應對。」


「而李天然特使雖然素有美名,但也無法違背帝王命令和家主請託,他們這般大動作檢視草池村一案,除了私情,更多的是要壞了青天之名,所以,兩位一路上務必再三留心,不要讓奸人有可趁機會。」


「是,下官二人必誓死捍衛大人清譽!」


躬身喝道,隨著話語一出,四周寒涼之意漸漸散去,但收斂內聚殺氣,更使林弘、錢名如無情冷酷刀鋒,直挺凜冽銳利,任誰也不會懷疑他們話中之意。


起身後,兩人又對望一眼,錢名發出尖高刺耳細聲,好似怒聲的問道:「展護衛,錢名有一事不明,宋青李家由下官二人監視,百丈特使有長孫先生應付,那大玉天國方面該如何處置?」


「你二人出差在外,杜峰、黃瑋必須寸步不離大人身旁,所以大玉天國由我盯著,只是……」


「只是?」


「不,沒什麼,你們二人出發吧,務必要看緊李家,自身安全也要多注意。」


展少容搖了搖頭道,若論忠心盡責程度,就連他也比不上近身侍衛四人,容不得半點問題存在,但也因此,有些事反而不適合他們去做,這暗中窺視之舉,他也很久沒做過了,而且還是名婦人。


見展少容命令已下,林弘、錢名自覺不再追問,告退後便離開,全神專注在自己任務上,這趟出差關係到大人,他們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不給敵人任何一絲一毫機會!


房門開啟又關上,兩名侍衛離開後,黑暗簡房內,剩下展少容一人皺眉苦思,將李家方面交給兩人他很放心,百丈特使也有長孫先生在,唯一麻煩的,是動向不明的大玉天國。


本該是由『智計百出』石林翰出使任務,因為是打過交道的老對手,總會有跡可循,他也相信長孫先生絕對計高一籌,但如今,換成了一名默默無聞的婦人裴語清。


聽聞她是石林翰妻子,想來必然也是不可小覷之輩,但是自從來到逐鹿台後,除了三清教那場聚會現身外,她一直低調待在準備好宅院中,寸步未離,令人著實摸不清此女心思。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股不好預感在心中盤旋,展少容不由得想起,當天留下與長孫先生的談話,那位總將自己隱藏在青天光芒下,一生碌碌不顯名,但才華洋溢、學富五車的儒雅夫子,他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憂愁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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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0 11:05:07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26.各懷心思

各有行動的同時,百丈王國特使住處也迎來了客人。


「這不是長孫先生嗎?在廣海大會召開前夕,明明忙得不可開交,居然能撥空前來,看看我這行將就木老人,實在是孛勒波的榮幸呀!」


奇異飄忽語調,好似激動昂揚卻又在高處轉折低落,沒見到面的人,必會認為說話者在手舞足蹈表達興奮,但特使其實只是坐在大廳椅上,一手斜撐著垂老面容,正盯視著不請自來客人。


長孫無書似沒聽到挖苦試探話語,淡然不驚風度儒雅,客氣的先向特使行過見面禮,才回道:「百丈特使客氣了,承平府有幸得五國青睞,大人才能代天巡狩,賞善罰惡還廣海一片清明,再忙……也得前來拜會一番。」


話尾微妙停頓,讓孛勒波聽得很是不舒服,但老人精明,只是挑挑語病,道:「長孫先生這話就說得不漂亮了,百丈王國向來最支持貴府,這次也是第一個到達逐鹿台,但至今,我都還未見過你家青天大人呀。」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假話連篇中,長孫無書道:「請容長孫先替大人代為致歉,近日大量江湖人士與各方勢力湧入逐鹿台下的四方城,雖然明白百丈之心,奈何為免與會前發生意外,大人正坐鎮當地指揮,相信特使能夠體諒才是。」


「當然當然,青天大人心繫天下、天下心繫青天大人,這點……王上和孛勒波,還有許多人,向來都很明瞭呀……」


話中帶話,語含深意,老人遊移眼神從未停下過,即使眼前只得隻身一人,他依然像是要將對方全身看透般,不斷審視著。


絲毫不為所動,彷若未曾明白話中訊息,長孫無書彎身拱手,道:「感謝特使寬明,廣海大會召開前,大人必會親自拜訪,絕不怠慢。」


其實青天本要親自接待五國特使,但在長孫無書以四方城的平和為由,並且可避開與五國陰謀接觸的強力建議下,也就同意提案,希望減少給予對方可趁之機。


「哼哼!」輕響冷笑兩聲,孛勒波自然明白這般用意。


老人也不想拐彎抹腳下去,眼前的謙和夫子,學識豐藏似海、口若懸河大才,彼此練嘴顯得無意義,便直接道:「長孫先生今日前來拜會,應該不止單單為寒暄致歉而來吧?」


「是的,不瞞您說,今日稍早,藏谷山國和臨波海國的兩位特使也已到達逐鹿台,長孫接待時,藏谷特使似是因路上顛簸,特別交待,大會前不便見任何人,而臨波特使則要長孫轉告您,與黑海一族遠洋交易之事,大人的幫助海國沒齒難忘,而百丈之『助』,他們自然同樣銘記在心……」


此次廣海大會吉兇難明,雖然臨波海國已經表態站在承平府一方,藏谷山國因地形國勢特殊向來袖手旁觀,但其餘三國仍是莫大壓力,這樣下去,被動等到召開之日對青天不利。


長孫無書不得已,也只好兵行險著,明面挾威反擊、暗裡觀察反應,對形式有所掌握後才好有應對之法。


孛勒波聞言,一雙遊移眸子倏然停下,濁白眼珠透發兇惡噬人光芒,藏谷山國雖也與百丈王國相接,但受地形所阻,百多年來他們都只能向東侵略臨波海國,雙方有說不完的交纏恩怨、血海深仇。


「你和海國倒是有心,作為鄰近友邦,互相扶持幫助本就是常理,那份感謝,孛勒波這就鄭重收下了,還煩請長孫先生回告,遠親不如近鄰,讓他們莫要因小失大呀……」


孛勒波說完便頻頻揮手,老臉沈肅,跟著道:「離開吧,本使有些累了,長孫先生若有事,他日再說吧。」


施加壓力目標達到,長孫無書也不做無謂進逼,只是客氣拱手便告退離開。


待見得人已離開老遠,孛勒波並未露出預想中失控怒容,老垂眼簾低低,依然是撐頭斜支的沈思著,過了良久,他才招來隨從,吩咐道:「派人連絡宋青特使和大玉特使,就說百丈特使有要事商議,請他們撥空與會。」


承平府與五國的交鋒,這才要正式開始:


而大玉天國特使府內,關鍵之一的平凡婦人裴語清,正緊緊皺著眉頭,與往日在首都『綺玉城』時生活不同,此地廳房簡陋、諸事不便,隨行侍女僕衛也不若自家府上貼心好用,自從嫁給石林翰,她不記得多久沒過這種生活了。


在硬板木質床上,挑塊舖有軟被地方坐下,她雙手輕揉頭側,實實在在覺得自己被丈夫誆騙了,那日場景,她依然歷歷在目。


「語清,妳我相識相戀許久,也算不出過得了幾個年頭,年少那段遊行天下,兩人互相鬥智、鬥計、鬥心,步步為營卻又其樂無窮的日子,如今想來,林翰仍是懷念不已,只是,不知何時才可再見妳之風采呀……」


一手輕搖羽扇、一手撫著長鬚,石林翰故作懷念模樣,嘴中不停說著昔日往事,將自家妻子能捧多高就有多高,只差沒說她是天下第一智,能娶到她是祖上三世燒好香而已。


倒是裴語清明白丈夫性格,直接戳破他,不客氣的道:「有話就說吧,從陛下為了廣海大會,找你至宮中商談三天三夜,回來後就整日裝神弄鬼的,你不煩,我也聽得噁心想吐了。」


見妻子有所反應,是鬆動的第一步,敲門磚已成,石林翰跟著打蛇隨棍上,一臉悲戚的道:「唉……實不相瞞,那青天聲名在民間日益高漲,此人雖是千古難得一見,無私無我、奉獻天下的人材,也無慮他會對五國有所威脅。但,依然會擔心呀,怕他遭有心人利用呀。」


不屑嗤笑出聲,裴語清搖頭嘆道:「擔心?只是不願天下識得青天,卻不識帝王吧,魔僧之禍以來,各國休生養息多年,除去常年封閉的藏谷山國,誰不是摩拳擦掌、好整以待,就等那亂世機會,好立你們男兒口中的不世功業嘛!」


當場直接被自家妻子駁斥,石林翰頓時啞口,也無話可說,他放下手中羽扇,不管在外人眼中是多高深莫測,在裴語清面前他無所遁形,只得照實說出,以情動之。


「世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戰爭永遠無法避免,只是時間早晚,如妳所知,我們西北兩方被原始山脈所困,南方惡火如龍也阻擋了腳步,東方則是最強盛的宋青帝國,如果不在逐鹿台處大作文章,大玉天國如何還有生路?」


裴語清見他認真,也正式一臉嚴肅的回道:「如今天下泰平,這不就是最好生路,你們還待如何呢?」


石林翰聽了,換他直搖頭的嘆道:「語清,不要再騙自己了,心軟沈迷安逸,這就是為什麼妳明明能力在我之上,結局卻是默默無聞隱身相府。」


保持沈默是不願承認,石林翰見狀,也只能再下猛藥,道:「人,必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以妳的智慧,難道看不出大玉天國如今正邁入頂峰,不趁現在擴大版圖要待何時?」


「宋青最強、藏谷自封,撇開這兩國不說,臨波海國常年與海外各族往來,奇功異人、玄妙精品是一年多過一年,關於西緹雅大陸的魔機具試作品,黑海一族的那份展示報告妳也見過了,若等到他們成功並引進,妳認為他們會好心的放過大玉天國?」


「而百丈王國雖然弱小,但國境以南,尚有無數廣袤土地、野人等著被征服,真要等到他們強大起來,大玉天國到時就不會是妳所說的最好生路了!」


「這些,妳都是明白的,只是不願意承認。語清,或許我能看清廣海未來十年走勢,但以妳之智慧,確足可保我們一代平安!為了大玉天國、為了眾多子民、更為了我們的孩子,請妳……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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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1 09:30:46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27.商量

天陽普照日光暖暖,季節的午後,清風徐徐送來,逐鹿台附近地勢一片平坦開闊,更顯涼爽宜人,在其山腳處,一座大城市寬廣聳立,有內外雙牆綿延圍繞,以精石混土建造,大門八座分立,頗有荒野巨城之感。


內裡道路經過規劃,東南西北四條主街整齊格分區域,正中唯一官府即是承平府辦公處所,通往逐鹿台之路,終究受地形所限,為防民眾求助不便,大部份時間青天都駐守於此,只有像召開廣海大會這樣重要時刻,才會回到逐鹿台。


此時,四方城正是最熱鬧時刻,所有仰慕、欽佩、拜會等,欲一見青天的人全都擠在官府前,更有大量江湖遊子毛遂自薦,希望成為第二個大俠斬無私,水泄不通亂象,是每四年就必有的奇景。


直到兩名身著全身通紅官服,背上一個大大白色承字的侍衛出來,冷酷肅殺氣息籠罩全場,在長相各異卻同樣兇惡的面容宣告下,人群才勉強清空了道路,讓有困難民眾可以順利進入承平府。


遠方街旁,一處可清楚看見承平府的小茶店,雙層開放的古老樣式,配上簡易木質內設,比起人潮擁擠的大型客棧樓房,反更有青茶一杯、憑欄輕笑的放鬆感。


「即使教化多年,魑魅魍魎四鬼仍是不減絲毫威風,可想而之,往日是何等大兇大惡之人,真不明白,當年身無任何力量的青天大人是如何收服……」


感嘆言語中有些嚮往、有些遺憾,四鬼與靈幻道人乃同一時期人物,當時他仍年少,與烈鋏兩人共闖江湖,正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之時!


當耳聞四鬼作亂才要前往剷滅,卻聽聞已有名中年夫子,不費一拳一腳將對方全數收服,並自此棄邪從正,成為日後除邪衛道支柱。


從那之後他才明瞭,正義並不單純靠力量來實行,也不以殺止殺,不以暴力作為結束,可惜身負三清教和師父重望,否則,他當年也會如眼前的江湖遊子,投身青天之下。


望向那兩名紅服兇鬼,坐在靈幻道人對面的枯葉大師,垂朽幾乎在一起皺紋老臉,微不可見的同意點了點頭,枯瘦的手舉起桌上清澈青茶,杯中散發淡淡葉香,這是最便宜低等茶點,但輕飲一口後,他露出了滿意笑容,就連愁苦皺紋似乎都少了些。


「靈幻師侄,茶要涼啦。」


如老木朽裂怪聲,枯葉大師給人一種彷彿隨時會坐化而去之感。


「是的大師,怠慢了真是對不住,見到那些年青的孩子們,總會忍不住想起當年,讓您見笑了。」


雙樹寺枯字輩都是與他師父同輩份之人,即使以年齡上來說,也差了將近兩輪,對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師,靈幻道人素來都相當敬重。


「不說當年,如今也是熱情正義不減,重嶽道兄有你和烈鋏,三清教後繼無慮呀。」


枯葉大師輕提茶壺,顫顫巍巍的令人擔心下,才將熱茶翻倒入杯,靈幻道人本欲接過行晚輩之禮,卻被制止,只能任由這位老前輩為兩人注滿。


「大師過獎了,在師父眼裡,烈鋏與我仍有許多地方不足需要學習,這次廣海大會被指派前來,師侄心中頗多不安,其中有件事更是難以決定,想請教大師意見,還望不吝指點。」


靈幻道人一想起此事,眉頭就不由得緊皺,那粗長雙眉也跟著連起,若讓烈鋏道人見到,必又會譏笑一番。


「可是當日,李家施主所說天禍妖女一事?」


從接到三清教私下邀請,枯葉大師就在反覆思索著這個問題,這也牽扯到了他的師弟,曾經轟動天下的枯禪,在真佛和凡人將他放逐西行多年後,如今又突然冒出個懂得不壞金鐘的野乞僧,難道是當時的『殺業』組織仍有逃脫者?


當年事件爆發後,江湖中一片混亂,在『人仙聖佛』和各派聯手下,終於消滅魔僧和他的『殺業』勢力,但最終其下落以及是生是死,大部份的人都不知曉,即使想問個明白,四名傳說之人也早已消失無蹤。


「是的大師,論禮說法,三清教實在不是儒家子弟對手,但草池村一案絕無作假,這點師侄可以保證,是曲姑娘和如意僧人拼死拖住鬼物,這才能迎來天明勝機。如今,敝教卻不得不派人隨同李家前去『請』回兩人,關於這點,靈幻感覺有愧他們。」


即使眾望所歸,有的時候,靈幻道人也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坐上三清道首之位,就如烈鋏時常所念罵,他受老舊陳腐教條所縛,即使明知兩人清白,也得順應大勢行違心之舉,若換做烈鋏,定然不會讓此事發生。


一雙老邁昏暗眼睛,半開半闔間,看清所有憂慮,枯葉大師道:「靈幻師侄,你既然相信那兩人、你也相信了我,怎麼不試著相信自己的判斷呢?」


「我?但是……」靈幻道人有些錯愕,他不能理解大師意思。


「你心繫正義,走在衛道路上,即使一時烏雲蔽日,也該靜心堅守,等待黎明到來之刻,就如那日在草池村一般,不是嗎?」


靈幻道人聞言,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明白與做的到又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心裡歉疚過意不去,還在思索間,枯葉大師不知從何處,變出了第三個杯子,輕輕將茶斟滿,並岔開話題說著。


「觀靈幻師侄,此次隨行弟子未有減少,可是另派人手與李家之人同去?」


雖訝異於枯葉大師斟茶之舉,靈幻道人沒有冒然開口詢問,只是回道:「是的,我派人傳信烈鋏讓他前去,他也是草池村當事人之一,相信對整起案件有所幫助,也防李家另有心思。」


「嗯,這樣也好,有烈鋏師侄在,或許小風波難免,但結果該是沒有問題的,為了避嫌,雙樹寺就不派人隨行了。」


那日李家長女有關『殺業』餘孽驚天之語,待散會後,在各派群豪間引起一連串猜測反應,八卦傳聞已遠播四方。


不得不說,她這招雖然粗暴簡單,卻也非常直接有效,雙樹寺早已請路荷書前去處理,為防另生枝節,現在也只能被動等待結果了。


「抱歉大師,為了替師侄解圍,這次讓雙樹寺為難了。」


雙樹寺與三清教素來交好,從道仙、真佛一代開始就有深厚交情,雖然儒聖與他們也不錯,但就僅限於私交,在教派理念上,彼此還是有所分岐。


「不為難不為難,倒是此次會面,老衲未詢問過師侄意見,徑自請了一位朋友前來,還望不要見怪。」


「大師客氣了,不知是那位貴客將要到來?」


自茶斟滿後,靈幻道人便有所察覺,這小茶店二樓小房外,已有人到來。


枯葉大師微微一笑,道:「你也認識的,就由他自己說吧。」


隨著話聲落下,簡陋木門「咿呀」一聲打開,門口處站著一名鶴顏少髮老者,身型高瘦,頭戴圓扁帽子,面容頗為紅潤,嘴角拉起大大幅度,雙眼似是受長年笑容擠壓,顯得細小緊瞇,但仍能讓人感受到他歡喜模樣,使人一見面就有種寬心放鬆好感。


「來晚了,實在不好意思,人一但上了年紀呀,身體不好,做什麼都是慢吞吞的,還請多體諒體諒老人家。」


話雖如此,他聲若洪鐘、面泛紅光,比起瘦小老弱的枯葉,實在看不出老者那裡身體不好。


倒是靈幻道人見到來者立刻認出身份,連忙起身歡迎,這位也是與師傅同輩,是來自鴻鵠書院,一生育才無數,卻始終不願入仕,連李家見到都要敬讓三分之人,被敬稱為,栳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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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2 09:38:14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28.三國會談

逐鹿台上分落各處,承平府所準備的賓客住房大同小異,沒有特別顯貴亦沒有特別簡陋,全部一視同仁,這點,即使放在最強的宋青帝國身上也是如此。


李天然手上擦拭汗水巾布一直都沒收起,微胖的他有些怕熱,身子不太舒服的在位子上挪來挪去,他開始想念起帝國的寒天晶玉和進口的比布特青石,他實在應該讓人一起帶來的。


熱度、汗水、悶氣不斷節節高升,在在煎烤著這位宋青特使,不由得讓李天然想起近來不斷的煩心事。


為防後輩再生事端,多方權衡下,他讓李落玉出發去『請』回那位天禍妖女,想來有承平府四近衛之二跟著,該是不會再有意外,即使他明知對方可能是無辜,但更讓李天然煩惱擔心的,其實是接下來會面。


雖然寵愛自家孩子,但他懂得拿捏分寸;雖然忠心宋青帝國,但他明白人民為重。


不過,事情永遠不會照李天然所願發展,不論是李家要清譽,還是女帝要天下,他都只能夠妥協、妥協、再妥協,因為他先是人子、人臣,後才是為百姓的李天然!


等待時間沒有太久,下人接連通報聲中,百丈、大玉特使先後到來。


李天然擦汗殷勤請坐、孛勒波眼神遊移打探、裴語清神態低調自然,圓桌上呈三角之勢,一時間三人無語,彼此各有所思。


「這次,百丈方面特別發函要求會面,想必有重要事情協商,既然人都到齊了,不如就請孛勒波特使說明來意吧。」


一直不說話也不是辦法,身為主人的李天然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聞言,孛勒波老眼斜倪對方,五國雖然早有暗地共識,不過都盡量避免拿到檯面上來說,青天聲名威象,已到了有如神明一般,誰也不想擔這份出口罪業,但也就是因此,他才更需要消失,凡世間,只有帝王!


孛勒波為未急著切入正題,只是神態詭異,隨口道:「長孫無書來找過我了,據他言語中所透露,藏谷的人就像當初商議一樣,不聞不問不插手,這點在我派人邀請被回絕後,已經證實了。」


果不其然,一旁立刻有人上鉤,裴語清露出疑惑神色,追問道:「特使所說的山國情形,婦人明白,出發前翰林還特別交待過,那臨波海國方面呢?」


「端莊有禮、慎小謹微。」這是到目前為止,李天然和孛勒波在心中給裴語清的評語。


純樸簡單感覺,配上平凡長相,這裴語清就像個尋常婦女人家,雖然看似不易出錯,但現在要辦的等同逆天大事,大玉天國的石林翰卻讓他妻子出使,實在是令所有人都想不通其中道理。


「不過,終究還是一介婦人,三兩下言語間就上鉤……」孛勒波心裡暗道著。


剛剛的開場白,若由李天然回話,必是嘴上可惜、實則敷衍,然後再將問題丟回來,展開新一輪言詞交鋒,談判中,先交底牌者,通常都是輸家。


「臨波海國方面,唉……可糟糕了呀。」


此話一出,李天然面色起了微微變化,分不出是喜是愁,裴語清則是大驚失色,慌張道:「孛……孛勒波特使,此話怎說?當初不是都溝通好了,這次廣海大會,要將那青……」


敏感詞語就要脫口,兩人被她一嚇,差點從座位上驚跳起來,連忙噓聲制止,這裡畢竟是逐鹿台,非是五國,言語間自然越是隱蔽越好。


李天然手上巾布頻頻拭汗,孛勒波則是面露陰沉,雙眼毫不客氣的瞪視裴語清,後知後覺的她,此刻方明白自己差點脫口說錯什麼,婦女臉上浮現蒼白幾分,連忙捂嘴點頭示歉。


先是長孫無書、後是裴語清,老人心情有些複雜,實在不想承認她就是這次的合作夥伴,若是石林翰在此,相信可以為五國解決不少麻煩,不過現在看來,他只能靠自己了。


「臨波海國方面,似乎因為與黑海一族的遠洋交易協議簽定,所以放棄了這次行動,而且……還可能方向調頭,轉過來阻撓我們,這就是我請兩位一同前來商議原因。」


言語巧妙間,孛勒波掩去了自家因素不提,不過立刻就有人在旁邊提醒他。


「啊!這個婦人明白、明白!翰林曾告訴過我,好像是在跟德南烈斯侯爵談判時,青天大人出了不少力,反而是百丈方面……」


裴語清提到自己清楚的事情顯然很是興奮,但語卻越說越是小聲,因為有雙憤怒老眼正在瞪著她。


五國間互相的破爛事情,其實大家都心裡有數,不過合作上顧及顏面,沒有人這樣搬出來說,見還沒開始正式商量,百丈就要跟大玉掐起架來,李天然也被逼得只好開口。


「咳……咳!兩位,還是回到正事上吧,既然山國不出、海國反水,那我們必須要好好研議一番,『那件事』,是不是還有實行的可能和必要,畢竟事後若被兩國反捅一刀,這天下之怒……可是一點都不好受的呀。」


「反捅?他們憑什麼?五國聯頒獎匾昭告天下,這是共同決定,是給了青天更高官職、更大榮耀,不用再委屈在這破爛簡陋的承平府內,整日辛苦的東西奔波,可以好好享受清福,這可是恩典呀!」


被裴語清搞得一肚子火,孛勒波老臉微紅、青筋爆起不少,有些激動的在低吼著。


「但是……但是,若青天大人不願卸職呢?他為廣海出了不少力,如今能夠天下四海昇平、民間載歌載舞,這都是他之功勞,我們……我們總不可能強硬去他職位吧……」


在孛勒波簡直快氣到冒火的雙眼瞪視下,裴語請還是堅持的斷斷續續把話說完,臉上頗有不服輸神情。


擦拭汗水的巾布已經乾脆捂在額上,頭有些痛的李天然實在搞不懂,大玉天國派這支持青天的婦人來罷其位,那個石林翰到底在想什麼,難道聰明人的腦子就是特別不一樣?


「兩位說的都有道理,不若這樣吧,五國聯頒獎匾畢竟是美事一椿,想來山國和海國方面不會缺席,就是在那後面,冠高名、去實職部份麻煩了些。若能行就能行,若不行也就作罷,反正青天業已耳順之年, 再等,相信也沒有下一個十年。」


「我……贊成。」裴語清聞言,率先同意了。


在女帝之命和現實狀況間,李天然說出了折衷方法,衷心愛好和平,如今能有此盛世,在心內他十分感謝青天,尤其他也是經歷過魔僧之亂的人。


反正對帝國而言,隨著時間過去,他們只會更加強大,若有朝一日,岳家軍成長到能完全鎮壓邊境精怪,那天下,再無勢力能擋宋青腳步!


身為各國代表特使,自然握有臨時決斷權力,但孛勒波並不贊同兩人想法,臨波海國與百丈王國互為世仇,這次若不扳倒青天,日後承平府與海國聯手,只會為王國帶來更大威脅。


不過眼下老人也想不出更好辦法,更重要的是,以百丈王國單獨之力,也不可能要求最強和次強的國家聽命於自己。


他老臉頓時顯得陰沉難看,不愉神色下,也只好道:「既然宋青特使都說了,就這麼辦吧。只是,希望大玉特使在大會當日,也能照決議而行,不要再顛三倒四,徒增笑話!」


裴語清被這威嚇驚怕到,顯得有些畏縮模樣,唯唯諾諾的點了頭。


李天然見狀,心內不知道該為這看起來會失敗的任務,是要高興還是煩惱,他暗自嘆了一聲,再次將話題拉回正事,除了青天一事外,三國間也是有很多需要溝通、交涉之事。


此時,宋青特使的宅院外,層層精銳數百士兵嚴緊把守,人牆形成了密不通風的防護,但阻擋不了一個人的腳步。


他身如暗夜靈貓,無聲無息而輕巧隱身於陰影中,功聚雙耳,將會談一字不漏聽入,俊美陽剛的臉上,是不敢分神分毫的專注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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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3 10:08:5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fivege 於 2014-10-23 10:10 編輯

任俠篇 29.青天之志


半夜裡,魔月寒照,清涼藍光盡灑逐鹿台,獸吼、鳥叫、蟲嗚處處,忠心盡職的承平府士兵緊守崗位。


無風沁冷的夜晚,長孫無書聽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並未感到意外,放下手中書卷,親身為來人開了門。


「長孫先生。」


門外來者正是展少容,三國特使秘會時間冗長,一直到剛剛才結束,這樣夜貓竊聽之舉他很久沒做過,但為了青天大人,再不恥、艱險的行為也要一搏。


「委屈你了,先進來吧。」長孫無書看著對方那緊皺眉頭,知道會談內容必然不是好消息,但倒也不顯心急慌張。


迎入展少容後,他並提問,只是拿出茶具,按部就班的緩緩泡著一壺茶,一會兒過去,長孫無書見溫度已足,茶才倒入杯中,澄黃清澈流光,散發出淡淡香味。


感受到清瘦身形傳來的平穩氣息,臉上鎮定神色抹去了他心內幾分擔憂,展少容雙手端起茶杯,慢慢品著其中香、軟、澀、甘,當充份感受入喉那份順暢時,他終於也露出往日瀟灑之色。


「少容受教了,這次三國秘會探聽到一些消息,還請長孫先生分析分析……」


外人常言他武功高強、多智機敏、品性優秀,但論武方面,四近衛聯手勝於他;論智方面也不如長孫先生;論品性方面,更是遠遠不及青天大人。


很多故事,都是時勢造出了英雄,展少容心內很明白這點,自當年萬劍樓一事以來,一直就是溫恭自虛、不敢自滿。


「百丈主導、宋青附和、大玉搖擺嗎……」


長孫無書聽完報告,眼角眉紋有些皺起,他習慣性的順了順長鬚,一時間,沉吟了起來。


「長孫先生,撇開藏谷山國不說,臨波海國感念大人之恩,站在承平府一方,這連合縱橫之局已破。接下來,我們是不是針對主導的孛勒波特使施壓,只要他知難而退,剩下兩國相信也不會再有為難之舉。」


「的確如此,的確如此……」嘴上說著贊同之意,但他面容凝思,少有的困惑神色出現在這睿智先生身上。


展少容先為兩人再斟滿茶,俊美臉龐上是堅定不移,道:「長孫先生可是有其它想法,若有用的上少容之處,請儘管說不要客氣,為了大人,赴湯蹈火也不皺眉半下!」


「不,少容言重了,不需如此。這次五國連合之勢,山、海兩國已去,威脅減半,最強國宋青特使的李天然,是位胸懷天下、心繫民間之人,雖然帝命難違,但只要見事不可為,多半會選擇放棄。確如你所說,針對百丈一方即可,不過有一點,我至今想不通……」


「長孫先生所說的,可是大玉天國特使,裴語清?」


展少容機敏把握到長孫無書話中遺漏之人,根據他先前暗中觀察,加上這次會談內容,此婦人雖然表現平穩,但也只說的上有世族大家風範,要說什麼特別地方,還真看不太出來。


「嗯,大玉天國如今氣運已臻亢龍有悔。退則,可保一時平安,但將一洩千里再起不能;進則,可佔未來氣機,雖然禍福難料局勢混亂。不過這於他們來說,終是一條不得不為血路,但如今卻是派一平凡婦人與事……」


一番話掀起展少容心內天濤地浪,他不是笨人,理解後更是大驚,道:「聽先生之意,是大玉天國想要再次發動戰爭?」


長孫無書站了起來,他在小小廳室內來回踱步,良久,才嘆氣著道:「是的,受限天時、地利、人和,若我身處石翰林之位,也只有如此下策,方有可能解未來大玉困境。」


展少容聞言滿面憤慨,陽剛怒氣散發無形,他不能理解,為一國之私,居然打算要傾禍天下的想法,只得道:「這件事大人可知曉?」


「自然清楚,大人希望藉由五國平衡力量,慢慢化消大玉亂意,待得巔峰之期過去,他們就是想發動戰爭也無力了。」


說至此,長孫無書輕嘆一聲,卻是面露悲苦之色。


「一直以來,大人比誰都明白這廣海大陸,因此多年來四處奔波,想要憑一已之力扭轉天下戰火局勢。但乾坤自有定數,不論如何拖、延、化、消也有到頭一日,而這時刻即將要來臨,到時的大人,終將被自己強行改變的命運因果所吞噬……」


「長孫先生這……這是什麼意思?少容不太明白,我們難道就不能做點什麼嗎?大人是這般的為國為民,長孫先生,我……」


命運言論高深莫測,展少容不能理解,他只知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般不公平之事就不該存在在這世上!


搖了搖頭,長孫無書放下撫鬚之手,雙雙交負於身後,縱然學究天人、慧通古今,但他終究只是個人,人力終有盡時!


「我們能做到的,就是盡量為大人減輕壓力,那石林翰心思難測,在此決定大玉未來時刻,絕不可能只是派名平凡婦人赴會,雖然委屈少容行宵小之舉,但你務必要盯緊其人!千萬不要大意!」


青天命運、五國走勢、天下未來,盡皆掌握在這次廣海大會,展少容知道自己責任重大,但沉甸甸壓力反激發出他俠心大義,給予長孫無書的答覆,是在所不辭決心。


結束漫長交談,深夜,長孫無書送走了這位承平府的下一代砥柱。


逐鹿台上,慾望、算計、人心交雜成一圈又一圈黑幕,雖然長孫無書了解的比任何人都深,雙眼望的比任何人都遠,但壓力卻也沉得讓這位先生喘不過氣來。


不過,當看到那離開的昂揚堅定背影,他心中卻是無限欣慰。


長孫無書是最先跟隨青天之人,甚至比四近衛還早,遠在兩人尚是學子時就相識,雖然隸屬不同書院,卻不礙他欽佩對方偉大志向。


露出了滿足笑容,望向夜晚星空,長孫無書自言自語著,道:「少容,其實大人在意的不是廣海、五國這些名稱。他想見到的,不過是世間人人像你一般,心懷仁義、身行正道,只要如此,天下何愁不平?這點,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門外,夜涼如水、風吹刺寒,即使天下將重陷戰火,長孫無書也相信,這個青天守護的大地,終將會再次邁向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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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4 09:55:35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30.書呆子

「痛!痛!」全身上下是熾燒焰焚的痛苦,每一處都如針刺錐痛,烈火好像從骨頭、神經、血肉一直延燒到皮膚,這是拓跋燕醒來第一個感覺。


尚未睜開眼睛,劇烈疼痛已如潮水覆蓋意識,差點就要再度昏過去,倔強的拓跋燕,下意識緊咬了雙唇,皮破血流的刺激,反而使她保持了些清醒。


勉力想要起身,高溫烘燙的熱氣便自體內竄上,蒸得拓跋燕全身無力又再倒下,碰撞產生的震痛,讓她齜牙咧嘴是好一番掙扎。


半響,痛苦稍稍退去,她才喘著大口氣輕鬆些,知道短時間自己是難以行動自如,躺回了床上,她張大眼重新好好打量身處環境。


這是間簡陋狹小的茅草屋,家徒四壁毫無特殊之處,倒是與她在大玉天國的住所頗為相似。入目盡是農家工作器具、入鼻都是泥草作物之味,她的三尖兩刃刀正斜靠在陰暗角落,銀亮面具則被拿下,擺在靠床邊的桌上。


茅草屋的窗子,為了通風而敞開著,正面小門倒是微微打開,感受到流動清涼氣息灌入,拓跋燕感覺舒服了不少。


她從縫隙中看出,外頭殘紅夕光映照,應是午後近晚時刻。


橘紅墜光的田野景色中,一名年輕男子,頭束書生髮髻,以青色絲帶圍綁,充份悠閒自在模樣,背對她坐在竹製搖椅上,手中拿本卷書,正有一下沒一下邊搖邊念著。


男子之音醇厚清朗,融入昏黃分際氣氛,聲聲緩緩敲進耳中,覺得格外舒心。


此時微風帶涼,靜謐的只有禽鳥不時啞叫,不知為何,拓跋燕感到有些睏,傷勢頗重的她,很快再度闔上雙眼,紅蓮赤髮披散,輕輕的睡去了。


門外男子似乎未有察覺拓跋燕動作,只是津津有味念著手上聖賢書。


他連晚飯都未吃,一直到天陽整個西沒,魔月星光不足以照明時,這才依依不捨的收起書卷,小心翼翼模樣,彷彿手中是什麼奇世珍寶。


站起身拉拉筋骨,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原野田間的自然清息,讓久浸書鄉中的他,渾身上下都爽快不少,走進茅草屋內,先點上小盞油燈,火光照亮沉睡美人,他走近了床邊,小心的掀開被單。


原本火紅緊身勁裝已換成一身農婦寬大粗服,數塊傷勢嚴重地方包紮著白布,染血透紅的令人觸目驚心。


他一手將拓跋燕半身攬住扶起,碰處背臂綿彈有勁,屬於女子獨特蓮香清味繞鼻不去,這令男子臉上微微紅了起來。


正當他欲為傷者替換下髒汙紅布,突然,男子腕間處傳來股酸麻痛感,神門處已被緊緊壓制住,胸口前也被隻清瘦有力、流線分明手掌覆蓋,只要對方輕輕吐勁,必然就是碎心身殞下場!


「你是誰?我在那裡?」冷肅無情聲音響起,拓跋燕也睜開了裝睡雙眼,但略沙啞嗓子顯示她仍不太好受。


「我……我是蘇清秩,這裡是稻原村,惡……惡火山脈的一處山腳下,姑娘妳先冷靜點,別激動,妳身上……身上傷口又在流血了。」


男子結巴的說著,他向來遵禮和善,四周學子也都是相同性格,突遇這般情景,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習武之人最清楚自己身體狀況,拓跋燕也知道傷口裂開,但要她將命交在來路不明的男人手上,那不如直接讓她死了好,更何況還是在自己無力反抗,銀亮面具又被拿下的情況。


「……蘇清秩,這名字有些印象,是藏谷山國的人嗎!屬於那個門派、世家!」


藉由微弱燈火,拓跋燕才勉強看清男子,那是張白淨文秀的弱氣面容,臉上充滿驚慌失措神色不似作偽,完全就是她討厭也看不起的書生模樣。


但她不敢大意,腕間和胸口隱隱傳來了反震勁氣,顯示對方深藏不露。


「是藏……藏谷山國的人,樹人學堂學子,稻……稻原村村民發現惡火山脈精怪突然作亂,所以才到學堂求助。正巧,我欲出發前去參加廣海大會,夫子派我順路查探情況,趕走精怪時,這才發現姑娘傷重,就暫時向村民借來此屋落腳,也好替妳療傷。」


蘇清秩不是蠢人,相反的,思緒敏捷懂得舉一反三,極受學堂內夫子讚賞,轉瞬就知道,眼前美麗女子不問清楚不罷休,直把剩下未問的都一併說出來,但可惜的是,性情方面卻愚鈍不諳世事,這才被派出遊歷一番。


見拓跋燕沉默思索,以為說法就被接受,蘇清秩很自然的想繼續換藥動作。


才剛有輕微反應,手腕間立時傳來更強烈刺激痛感,貫入的赤雷勁氣震得他全身發麻疼痛,一時間,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好痛!好痛!姑……姑娘,這是做什麼?對救命恩人這般蠻橫,雖然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以報,但夫子常說,施恩不望報,我也不打算要求什麼,只是想善始善終,妳這樣……這樣……」


「恩將仇報。」拓跋燕幫他說出答案。


「對!就是恩將仇報,實在……實在是……是……」


蘇秩清如被點醒般驚叫,但才要接下句就又卡住,對不擅與人爭執的他來說,這實在是相當困難的事。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再一次,她幫對方接話,過程中,閃爍赤雷的雙眼,沒有錯過秀氣臉龐上任何一絲變化。


「沒錯!就是這樣,姑娘,妳醒來後,當是好好靜養,見到我這個教命恩人,即使不需回報,身有隱情,也應該溫和不失禮,道謝稱聲公子才是常理。怎麼會這樣,像防……防那淫……淫賊似的態度呢?」


拓跋燕聞言,眼眉微挑,不屑笑道:「喔,所以,現在我得說聲『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生當銜環、死當結草,小女子無以回報,只好以身相許』嗎?」


硬氣冷冽態度結合了面具下真實容貌,強烈反差,更是給了蘇清秩衝擊性印象,誘得這年輕書生心中是一陣跳動,一時間,居然被問的吶吶說不出話來。


當初他的確是因為面容,這才認定對方該是可愛貼心女子,沒想到,幻想是美麗的、現實是殘酷的!


「哼!」的冷冷一聲,拓跋燕雙手掌勁微發,將蘇秩清直接震出茅草屋外,她雖然霸道強橫,但也不致於對救命恩人下手,只是有潔癖的她,不喜陌生人碰觸。


「書呆子,書讀得多,難道沒聽過那愚蠢的好心人,將被鎮壓鬼物放出,最後反遭殺害的故事嗎?這是幫你上一課,剩下傷勢我自己會打理,你,可以離開了。」


站在茅草屋外,入夜後的天色暗很快,窗戶小門不知何時都已關上,寒風輕輕吹來,冷醒了蘇清秩,他這才發覺,自己被救下的人反過來嘲諷丟棄。


「真是名……真是名無從無德女子!對恩人也如此失禮!即使有天仙之貌也如惡鬼難看,當初真不該救下她的,實在是好心沒好報。」


盛怒負氣轉身離去,蘇清秩沒想到初出學堂就遇到這等事情,心內還在碎碎叨念不停,書生秀氣面容,即使不悅也不如常人扭曲,只是雙唇緊抿、微倔文弱模樣。


突然,他聽到了,身後茅草屋內傳來低微抽氣痛聲,那是聽了好幾天,熟悉的痛苦哀叫,極靜農村夜晚,有點聲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更不要說身負武功之人。


蘇清秩心裡頓時有些軟化,在猶豫不決間,身上一道赤紅亮麗髮絲,在眼前隨風揚起,是先前要換傷藥時纏上,空氣中,似乎也傳來了淡淡蓮味清香。


「那個面容……那個面容,唉,上天真是愛開玩笑,如此性格姑娘,怎麼就生得那樣面容,難怪她要用面具遮掩……」


搖頭嘆氣間,腳下已經不知不覺倒轉方向,書生心裡有種預感,今晚,他怕是要自找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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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5 11:24:32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31.邊關哨卡

惡火山脈橫跨大玉、藏谷、宋青、逐鹿台四地,被暴走精怪衝散的曲歌兒等人,只好自宋青帝國境內下山轉向,多花了幾天時間才回到正途上,就是一直沒有消息的拓跋燕讓她們頗為擔心。


失去熟悉地形的拓跋燕帶路,無法穿山越嶺,三人沿著商道邊緣行走,傷勢未盡復的曲歌兒,因為妖體的自我求生意志,散發出更強烈魅惑之力,一路上偶有小摩擦發生,總算在路荷書和如意合力下平穩渡過。


越接近逐鹿台境內,山地高聳的走勢越見平緩,入目呈現一馬平川的廣闊原野,寸寸青草綠地,偶有叢樹點綴,獸群飛鳥竄流四方,自然與生命聲音交響,一片寫意美麗景色,觀者無不心生舒爽之意。


數日來,三人間鮮有交談,心神各自沉浸在天地感悟之中,直到宋青帝國邊境,前方出現以起伏丘陵為障的邊關哨卡,再過去就屬於逐鹿台,雖然看守範圍不大,但繞路而行卻要多費時間,著急拓跋燕的安危消息,二女商量下還是決定直接通過。


但甫靠近,一股沉肅凝重氣氛即傳來,傳來守關士兵強力喝聲中,前方通關處,數百人正緊張排隊受檢,旁邊還有十來名江湖人士,眼神銳利、手按刀劍,被掃過人群無不害怕低頭,十足一觸即發模樣。


「嗯……小僧有些不好預感,正好此地景色風光明媚,離廣海大會召開也還有段時間,兩位是不是考慮多走幾天,繞路一下呢?」


被火燒水沖過,幾乎衣不蔽體的如意,好不容易在山下一處人家,自看到變態的驚嚇眼神中,化來套粗製農服穿上,但配上一顆大光頭極為不搭,加上渾身髒汙不堪,完全就是副怪模怪樣的怪人。


兩女所站位置離他有些遠,曲歌兒身上,原本拓跋燕贈送衣服因毀壞也換下,穿上路荷書不知從何處變出來,是一套備用的僧尼服裝。


同樣是長袍遮掩看不清面容,低首不語時,她活脫脫就像個修行化緣的女尼。


見邊關哨卡這等緊戒態勢,兩女也是微微皺眉,正猶豫間,遠方突然傳來驚叫聲音,指著三人,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那三人就是各位大人要找的人,骯髒的和尚跟這畫像一模一樣!」


呼聲一出,如大駭浪潮傳湧人群,不知情的人以為是要捕抓重犯之類,紛紛驚怕叫喊衝向關卡,就怕被戰鬥波及。


「安靜!承平府辦案!」


冷酷兩道猛然齊聲大喝,似九幽寒氣敲震入心,瞬間被凝滯住的人群立刻停止騷動,在人民心中,承平府三字比任何言語都來的有效。


曲歌兒見到指著她們的,正是昨日意圖騷擾兩人的商旅,原本想暫避麻煩,不過在聽到承平府二字後,腳步便停住留在原地,路荷書顯然有同樣想法。


如意則是低嘆一聲,一旁靜默不語。


邊關哨卡處步來十數人,為首正是兩名全身黑色素服,背有大大承字的官差,兇暴醜陋面容,魔族特有象徵,說是土匪惡賊都不為過,手按腰間制式長刀,渾身散發生人物近、律法無情氣息。


但三人見狀,反倒因此鬆口氣,這正是青天四近衛明顯特徵。


「承天府,林弘。」


「承天府,錢名。」


兩人簡單報上出處姓名,接著語氣冷硬,不客氣的道:「兩位可是曲歌兒、如意僧人?還有另一位,是何人?」


「是,在下曲歌兒,旁邊好友路荷書,在過去正是如意僧人,不知承平府的大人有何指教?」


曲歌兒當先邁步而出,她隱隱感覺到對方是為自己而來。


名諱一出,不少好事民眾譁然喧喊起來,傳聞中『江湖子女天地人、世間靡樂歌舞藝』,六女風華冠絕此代,其中天禍妖女更是豔殺天下,如今和地行菩薩出現在此,還被承平府找上,好奇人群不自覺移動腳步圍觀起來,連關卡都不急著過了。


林弘拿出身上畫卷,比對注視三人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青天大人欲請曲姑娘到府,為草池村一案,對有關眾人再作詳細說明,好釋疑解惑避免不必要誤會。現在,還請妳先露出面容,讓我等確認!」


聽到天禍妖女要現面,圍觀群眾處發出高低不一興奮喊聲,那指認商旅更是得意狂吼起來,一時間,數百人聲喊吼震動,響徹整個邊關哨卡,連固守士兵都被叫聲撓的心癢癢,恨不得丟下工作一同觀看。


邪人惡意無邊無際如浪濤襲來,身處漩渦中央,曲歌兒長袍遮掩下是輕顫身子,心中有怒、有苦、有屈、有悲,但卻無處訴說。


一旁,路荷書緊緊握住她的手,在耳邊輕道:「沒關係,大人們只是要確認身份,我與妳一同露出面容吧。」


路荷書溫婉解困言語,卻更讓曲歌兒難過不解,她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更不想讓好友與她承受同樣痛苦,只是搖頭以對,沉默面對一切。


承平府二人見場面變得如此,曲歌兒似乎也不願配合,眉頭緊皺更露兇氣,正要開口時,旁邊一個女聲已搶先發言。


「天禍妖女架子還挺大的,連代表青天大人的兩名近衛都膽敢無視,是作賊心虛,聽到草池村三字就想要逃避呢?還是自認高貴,不屑讓我們這些凡人一觀?旁觀的各位可要睜大眼睛看著呀。」


那十來名江湖人士中,走出了一名黃杉女子,娟秀好看面容上是滿滿敵意,眼眉蘊含怒氣直視曲歌兒,口吐話語更是犀利逼人,不留絲毫轉圜空間。


承平在前、私意在後,受到李落玉言語煽動,圍觀者發出各式充斥慾望的吼叫,光天化日之下,人心比十八層地獄還來得令人作噁、恐懼。


「承平府大人在此,妳這妖女還不現形!」


「媽的!賤貨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貨色,還不讓大家看看!」


「妓院裡這種招式見多了,婊子想自抬身價,還看大爺賞不賞臉呀!」


「對呀!對呀!把妳的帽子拉下!」


「拉下!拉下!拉下!」


世間上,最能傷害心靈的,不是通天絕地的強大、不是創生滅死的力量,而是最純粹惡意的言語,這是神鬼也無法辦到事情,只有人,可以。


如意雙手合十,不知何時,眉眼低垂站在兩女身前,他低聲輕喃著一句又一句佛門典經,卻始終無法教化潔淨眼前人群。


李落玉見達到想要效果,而且出奇的好,嘴角冷笑也不由上揚,愚味蠢笨的人群最是好利用,正當她要進一步時,兩道怒聲冷喝再起,挾帶勁氣、震響雙耳!


「安靜!承天府辦案!」


同樣一聲話語,但更有深入髓骨寒意,被林弘、錢名那雙噬人恐怖眼神掃過,圍觀民眾頓時不敢發聲,他們覺得自己就像被地獄來的惡鬼盯上,濃重殺氣,即使是一般人也為之顫抖。


錢名首先轉身怒視李落玉,長刀連鞘舉起直指對方,尖聲怒喝的罵道:「承平府面前,容不得任何人放肆!再有越俎代庖舉動,不管是誰,就算是皇家之人,即使身殞,我也第一個辦妳!還不退下!」


被震聲怒罵打個措手不及,李落玉感到刀尖傳來冷冽殺氣,下意識的退了幾步,她清楚,青天的四近衛,又或者說是四鬼,他們說到做到,就是五國帝皇在前,同樣也照辦不疑。


見群眾、李家之人都安份下來,面容最醜惡的林弘也開始不悅,這樣下去只會不斷引起騷動。


他看著前方三人,冷聲道:「曲歌兒,公事公辦,不要擔擱時間,快快露出面容確認身份,以我二人之名擔保,若有人於此再行騷擾之舉,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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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6 12:13:38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32.衝突

遠方哨卡士兵、近處圍觀人群還有李家援手盡皆靜默下來,廣闊原野邊境上,近千人無聲場面,只專注在一名女子身上,她是天禍妖女,曲歌兒。


就在林弘右腳往前踏一步時,曲歌兒動作了,她放下路荷書的手,推開身前如意走至場中,完美麗緻的指節搭上罩頭長帽,一把拉下!


終於見到傳說中天之女真面目,那份嬌弱的冷豔美麗深深震撼所有人,屏息凝神甚至忘了呼吸,心臟好似被隻無形之手緊捏,直到身體刺痛、氣息不接,他們才恍然驚醒,一時間,大口喘氣聲連番響起。


蒼白髮絲如傾洩流瀑隨風散動,立體深邃五官盡納天地之美,尤其那雙細長眉眼,尾端巧妙微翹一點,靈活了豔殺天下、媚絕世間氣質,與象徵莊嚴神聖的潔白寬大僧袍相襯,截然不同的加倍美麗誘惑,讓大部份的人都心神迷亂了。


林弘、錢名靠的最近,兩人受到震撼最深,但也是最早清醒過來,他們做出了許多人第一次遇到曲歌兒的反應,眉頭緊皺著。


「好美……好……」


「天女呀……」


「哈……哈……」


人群中傳出高低不一奇怪聲音,數百人腳步漸漸移動起來,他們已經忘記身前承平府官差,也忘了對方是江湖中人,腦中只剩下接近,然後擁有那份美麗的想法。


對看一眼,林弘迅速移到人群與曲歌兒之間,錢名則手按刀柄緊戒四周。


後方李家援手,在李落玉自曲歌兒脫帽後越發陰沉眼光中,也漸漸的恢復過來,懷著不同目的悄然接近著。


路荷書一把拉回曲歌兒護在身後,無間餓鬼哭喊哀求之聲響起,雙手合十的如意也散發著淡淡金光,就連宋青邊關將士都察覺氣氛不對,數個小隊已經從遠處散開圍上。


就在五方氣氛詭譎一觸即發之際,半空驚傳,一道劇烈破空嘯聲!


長長炎紅流星悍然碎劃天藍,如宇落宙隕精準砸入場中,炸起了漫天沙石塵埃,強大法力餘波震得整個邊關晃動,威力駭人十分,被氣勁掃到的人群,頓時從失神懼怕中驚醒。


當黃沙煙土散盡,大地已是裂壞翻覆,只見一把寬型法劍穩穩屹立場中,隨之熟悉聲音大大響起。


「呸!一群人沒事聚在這做什麼,要通關的快通關,不通關的就滾!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遠方,背著長型方匣,同樣的濃密雜亂大鬍,剛硬面容配上適才一劍更顯威勢,滿臉不爽的烈鋏道人,正碎碎念著走來。


三清教劍法合一威力驚人,但林弘神色絲毫未現異樣,只是手也同錢名般按上刀柄,醜陋面容緊盯對方,迎上大喝道:「老雜毛!你來了,身為當事人之一,你也……」


「知道知道,就草池村那點破事嘛,我也是當事人之一,殺鬼物殺的可爽了,正好跟你們一同回去,聽說有人在嘴賤,倒要看看是誰,見著了,讓我一劍拍死她!」


一旁李落玉聞言,臉色陣青陣紅,那恐怖的寬型法劍至今都未收回,但想起兄長死狀之慘,那根本只是個人形肉團,連樣子都認不出來,伯父伯母傷心欲絕哭聲,她至今仍是忘不了。


大步站出,李落玉強忍不安,冷聲諷道:「喔,三清教自詡道教之首,原來盡是些不講事理,只以力服人之輩,不知這與禽獸又有何異,晚輩真是為重嶽教主感到惋惜。」


最痛恨有人藉師父之名壓他,這話將烈鋏道人氣得不輕,二話不說,寬型法劍立刻隨心而動拔空飛起,藉風助勢之速快若閃電,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寬型法劍來勢快的不可思議,修練劍法合一大成的烈鋏道人,別說他們這年輕一輩,就是同輩中也鮮有敵手,李落玉驚怒神色中,還只來的及抽出隨身長劍,那冷鋒已經就要當頭斬下!


眼看李落玉將喪命劍下,「鏘!」的聲音清響。


一柄長刀在最後關頭,大力橫劈掃開寬型法劍,但氣勁掃過髮絲斷落,臨死還生的驚恐使李落玉額上冷汗直滴,也讓她明白,何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世間不是所有人都聽得下她的說詞。


在逐鹿台時,她背後有李家,那裡還有著各式複雜關係在彼此牽制,所以才能夠暢所欲語,但在這邊境原野,遇到像烈鋏道人這類人,力量,才是說話的基礎。


「呸!四鬼,你們插什麼手,讓我一劍斬死這個小婆子,承平府不也可以少去很多麻煩。」都是同時期的江湖人物,烈鋏道人講起話來也直呼過往名諱。


一刀擋下攻擊的錢名並未說話,林弘則是惡鬼般五官扭曲擠在一起,醜陋幾乎不似人形,同樣俐落拔刀直指烈鋏。


「老雜毛,招子放亮點!這是承平府辦案,妄動就是對青天大人不敬。四近衛,絕對會讓動手者後悔終生!」


從屍山血海中,一點一滴慢慢沾染上,強烈到幾乎掩蓋不住濃厚殺氣,甚至連精怪厲鬼也會害怕,是永遠都洗滌不盡的罪業。


超過數千名亡魂每日纏身哀嚎,四鬼惡名非是空穴來風,青天奇蹟,也是由此開始。


但烈鋏道人同樣是脾性剛硬之輩,正好當年他也有認識之人冤死對方刀下,就要不顧一切動手時,兩聲佛門清唱適時傳來。


「阿彌陀佛,道長請冷靜些,動手於事無益,這樣會為草池村一案更添麻煩,李家只會更窮追不捨。」


「林、錢兩位大人,身份已經確認,相信你們也明白歌兒為何掩面,為避免再多生事端,我們是否早日上路的好,相信青天大人也在等著消息。」


路荷書分別對氣氛緊張雙方勸說,曲歌兒在寬型法劍出現時,早已重新遮住面容,圍觀人群驚醒後,也紛紛去搶著通關或散逃四方。


如今他們對天禍妖女惑人心神一說,心中更是深信不疑,謠言,又開始傳佈。


只有邊境軍士進退不得,小心的圍住場中十數人,沒有個上千部隊壓陣,他們心理也是不安的七上八下。


「哼!」的冷冷一聲,烈鋏道人率先收回寬型法劍,剛硬粗野臉上盡是不爽,一句話也不說的退開。


林弘見狀收回長刀,扭曲面容漸漸放鬆,他對路荷書微點頭,道:「出發吧,案件不要拖久了,大人很忙的。」


李落玉此時退回了援軍之中,她衡量情勢,準備再度開口時,一名渾身髒臭的和尚突然出現,讓她難忘的平凡臉上,是最令人討厭的笑嘻嘻模樣。


如意雙手合十,對她連珠串發就是道:「李施主,許久不見了,這次……小僧見妳明顯不同以往。眼斜鼻歪頗呈劣相、耳尖嘴闊具有難行、舌長似蛇吐信惡狀、心如蠍尾帶毒傷人,身動就是禍業、意念即為罪過,已成長為千百年來天地間難得一見奇樣。」


「你!」


「別急。」伸手喝止,如意又道:「幸好小僧知曉破解之法,李施主只需每日照鏡三次,自賞耳光誠心懺悔,如此可正長相;每日再行善念,扶個老奶奶過街三次,如此可改心靈;最後則是高金聘請小僧,每日為妳頌經三次,如此可換氣運。」


「當然,若是嫌貴,李施主也可買下經文自行誦念,小僧這裡不論是心經、阿彌陀經、金剛經、地藏經、無量壽經都應有盡有,每本只賣……」


「夠了!」李落玉終於忍不住尖聲喝道,過往情仇糾纏,使她下意識就要揮手讓人上前,解決這個令她心神煩亂的野和尚。


如意卻是不慌不忙,只是更加開心的笑道:「李施主,這樣可好?官差大哥們可是說過,誰再動手就是藐視青天大人。」


果不其然,見這裡異狀再生,林弘、錢名冷冽目光掃來,就連烈鋏道人見狀都蠢蠢欲動。


接連受挫,知道這悶虧又吃定了,李落玉心內委屈怒火狂燃,胸口被氣得悶痛,她秀緻雙眼狠狠盯視如意,再次牢牢將他記在心內,轉身便對其他人道:「就當被狗咬了,我們走!」


「喂!喂!別走呀,小僧為去極樂世界,現在日行一善籌措旅費,嫌貴我們可以商量。而且李施主妳印堂發黑,再不救就來不及啦,正好小僧身上還有汙垢丸,搓一搓,吃下去馬上見效,這是免費贈送的喔,千萬不要客氣呀!」


「野乞僧,這次李落玉記住了!下次……下次我一定會親自送你去極樂世界!」


遠方女聲失控怒吼傳來,如意卻似聽到什麼美妙回答,大大的笑容外,還熱情的揮揮手送別對方。


林弘、錢名兩人見狀雖是不語,眉間緊皺倒鬆緩了些,烈鋏道人早已抑制不住的豪爽大笑出聲,路荷書則是法指微稔,在低喃經文的為師兄消除妄言罪過。


曲歌兒看著天空遠方,下意識的搖搖頭,不知為何,她覺得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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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7 09:59:03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33.南伯

越過宋青帝國,靠近逐鹿台的一處城鎮,今天,最豪華昂貴的客棧已被人包了下來,但入住的旅客似乎顯然不是很開心,正在瘋狂大罵破壞著。


「該死的!該死的!三番兩次阻撓我,那個野乞僧,為什麼……為什麼總要幫助天禍妖女,就因為她美麗、因為她好看嗎?」


自己的廂房內,總是一直保持大家小姐風範的李落玉,即使在三清教面前舌戰四方,她也不曾如此失態。


這幾天以來,每當李落玉有想法動作時,如意就會像陰魂不散野鬼,死死纏著不放,讓她根本沒辦法對曲歌兒下手。


現在,甚至連她晚上入睡時,都會不由自主夢到那個可惡的笑容。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我……他……他真是個壞蛋!」沒有經過市井洗禮,李家小姐的辭彙顯然不夠用,連想要罵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一想到如意整天跟在曲歌兒身旁,李落玉沒來由的就是一股氣,將廂房內的花瓶、擺飾、桌椅,可以用來發洩怒氣的東西,盡皆破壞殆盡,心情,卻絲毫沒有好轉。


突然,房門無聲打了開來,一名五、六十歲老人立身門口,他身形高大、白髮蒼蒼,面容沉肅不苟,緊皺的眉頭似乎從未鬆開過,見著了內中情形,是雙眼嚴厲,更有幾分嚇人威勢。


「你!南伯?你……你來了呀。」


對在不合宜時分闖入的出氣筒,李落玉原本要大聲斥罵,但在看到來人後,神情頓時有些畏畏縮縮。


「大小姐,聽聞妳在逐鹿台的表現,是十分出色。家主從李大人那得知消息後,讓老僕前來為妳助陣,如有任何需要,請儘管吩咐。」


邊說著話,南伯邊彎身下腰撿著碎裂物,開始整理起凌亂不堪的廂房。


李落玉見狀,急忙上前扶起老人,連道:「南伯別撿了,這些東西等會讓客棧的人收拾就好。實在不行,多付點錢,我換間房就好了。」


話才說完,南伯抬起了頭,雙眼裡滿是痛悔失望,渾身沉滯肅正氣息散發壓迫,老人身形,此時在李落玉眼中更顯無比巨大,這讓她知道,自己又錯了。


「客棧開門營生,只求安飽得過,他們為此注入了一生心血,大小姐今天這般作為,僅憑個人喜好肆意破壞,讓他們見著了,是何等痛苦!是何等傷心!老僕不記得教過妳這般做人道理!」


從小,李家開枝散葉勢力龐大,李落玉雖是長女,但在兄長光芒下,始終只能作人群中的一份子,身為女子,在大家族裡難有出頭機會,就連父母也都無視於她,這次是陰錯陽差下,她才力爭到逐鹿台一行資格。


資格最老的南伯,以僕人之身服侍三代,因此倍受李家上下敬重,負責教導和保護年輕下一代,就連現任家主看到都很恭敬。


一直以來,只有他不分男女長幼,對每個後輩都是細心照顧,李落玉對其人也是非常敬重,如今看到對方板著臉,心裡頓時懊悔三分,想要蹲下身去,收拾自己製造的殘局。


「不可以!」南伯卻是突然強聲喝止,老臉上是無比堅持。


李落玉進退不得,頓時愕在原地,不安的喃喃念道:「南伯……我……」


「大小姐,身為李家長女,在大公子離開後,妳更要一肩擔起家族重任,任何時刻都要切記身份,妳有妳更該做的事。這裡,讓老僕來就好。」


看著老人辛苦彎腰,一塊一塊的撿起凌亂碎片,李落玉腦海中浮起過往記憶,小時候,她和哥哥兩人調皮搗蛋,也總是南伯這樣為他們善後,而現在,同樣場景,卻人事已非。


專注撿拾四散東西,不期然,南伯看到了水滴,正自身前一點一點晶瑩落下,濺溼了地板、也濺溼了他的心。


「對……對不起南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任性,還在……還在逐鹿台上大放厥詞,但是哥哥……哥哥他……」


低聲嗚泣,從捂臉雙手中透出,更顯哀傷痛苦,她知道家主是讓南伯來點醒自己。


比起上一代勢利的李家父母、忙碌無法分神的家主,李南陽的殞落,除李家長女外,就屬這個鐵血無情的老人最為難過,但他是名僕人,只能將情緒埋藏在心底,每每於午夜夢迴時,想起一手帶大孩子,獨自老淚縱橫不已。


「有錯,記住改過就好,再大問題,老僕也會為你們一肩扛下。大公子一事,是老僕教導不周,事後又不及彌補,老僕已向家主領罰,大小姐切莫放在心上。」


鐵血柔情下的安慰,更讓李落玉忍不住情緒,一時間,廂房內盡是彷若孩子大哭聲音。


自接到哥哥喪命噩耗以來,震驚、難過、怨恨交雜,洶湧情緒一直在她心裡翻騰不止,卻又找不到人可以訴說,直到老人出現,這才打開一道缺口,傾洩而出。


哭了許久,當李落玉平復心情時,南伯早將廂房內收拾好,雖然不復先前華麗尊貴模樣,但已整齊乾淨許多。


「南……南伯,這次家主讓你來,可是要帶我回去,剝去代表李家資格。」李落玉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逐鹿台上,她使李家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雙樹寺和三清教。


負手站立一旁,如鐵桿直豎,老人聞言,搖了搖頭,道:「不,家主認為大小姐做的尚有可取之處,李家名聲不可輕侮,李大人對承平府方面,我們也得全力配合。」


「大公子一案,現在看來的確有很多蹊蹺,尤其是天禍妖女與野乞僧的來歷,當初因為承平府定案,所以沒有人敢再做動作。但如今,即使本是胡鬧,經過大小姐提出質問,就得讓一切明明白白,攤在天下眾人面前。」


「引鬼入體、殘害村民的確有錯,不過,大公子已為此伏法授首。若真有其它隱情,如大小姐所揣測一般,那李家絕不輕縱對方。而此舉,也可以順勢打擊青天之威,為李大人帶來些便利。」


李天然自李家脫離出仕,血緣情份雖仍在,但名號稱呼已大不同,對這一手教導出來的孩子,除了武功方面,南伯是非常滿意。


得到來自家族的支持,李落玉心內湧起從未有的感受,以往,這都是哥哥才有的待遇,現在,終於輪到她了。


帶著些雀躍、激動、怨恨還有對哥哥的想念,複雜心思在李落玉腦海裡纏繞成形,她知道自己該怎麼為李家爭取最大利益了。


「明白了,南伯,公堂之上,我一定讓天禍妖女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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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0:21:54 |只看該作者
任俠篇 34.承平開案

四方城裡,今日熱鬧非常,不論是五國特使、各派勢力、江湖遊子還是販夫走卒,全部人群都擠往城鎮中心了。


傳說中的天地兩女出現,在青天近衛和李家之人陪同下,已經進入了承平府,要為最近鬧的沸沸揚揚草池村一案,召開說明一事,這可以說是廣海大會前,最令人心動的重頭戲。


拓跋燕甫進城就是看到眼前景像,從販夫走卒處聽聞消息後,她就連夜趕路,希望能趕上為好友助一臂助力,但奈何,始終有個拖油瓶在扯她後腿。


「拓跋小姐!拓跋小姐!別走這麼快呀,那副文墨……那副文墨,有可能是先人真跡,玄秘塔碑不是隨隨便便可見的,錯過可惜了,別走呀!」


後方文弱的書生臉上盡是汗水,正緊張失措大喊,一邊看著前方女子背影越來越遠,一邊又不捨的回頭看向店家,而那老闆,在用不識貨的鄙視眼神看著他。


聽到突然的喊叫聲,圍觀湧擠人群回頭一望,盡皆瞪大雙眼、嘴巴微張,眼前女子,擁有天下間最獨特,一種屬於自己的韻味。


飄長焰髮不多施束,揚動彷若紅蓮真火,熾燒眾人入心,撩動了十分情緒,不高身形因服裝合宜,顯得纖細流線有型,一柄長型武器比人還高,斜背身後引人注目非常。


但每當有人試圖靠近時,那遮臉銀亮面具,散發出生人勿近寒冽氣息,隱隱有股冷酷沉肅殺氣,既誘惑吸引同時也無情排斥,讓人是進退不得又心癢難耐。


「拓跋小姐!」


蘇清秩試著再叫一聲,終於讓前方女子回頭,但,喉間也同時迎來武器冷鋒。


「要跟,就閉上你的嘴,再煩我,赤雷不會客氣!」拓跋燕神色不耐的道,冷冷話聲,令人不會懷疑真實性。


一路上,本就因為擔憂好友心煩,又被這囉嗦書生弄得耽擱不少,眼看承平府就在前方,她對這位恩人的忍耐力也到極限了。


「唉……」蘇秩清無奈的嘆了口氣。


字圖中,那一筆、一劃、一撇、一捺,諸字交纏錯文,形句疊合成體,無上玄妙樂趣就藏於其內,書生在為女子的不懂欣賞惋惜。


「拓跋小姐,妳要知道,勸學一文中,書中自有大千世界,可以說是盡納天地奧妙。又有說,三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人生在世,實該……」


蘇秩清嘴上雖然滔滔不絕說著,但腳下倒是老實的跟著女子移動,絲毫不記得剛才看到的美麗大千世界。


開始有些習慣這碎念性格,拓跋燕收回三尖兩刃刀,也懶的理會這書呆子,繼續往承平府前去,他的話對她來說,就像耳邊東風,一邊進一邊出,全是廢話連篇。


奇特組合的一男一女,散發不同於尋常人氣息,圍觀群眾識相的為他們讓出路,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府前大門。


正當想要推門而入時,兩旁官兵已先交杖止步,大喝出聲,道:「草池村一案說明會,無關人等不得進入!」


一再受阻,她強忍翻騰怒火,道:「我是拓跋燕,曲歌兒和路荷書好友,希望入內參與說明會,還請兩位放行。」


人間兇雷之名不亞於天地兩女,轉瞬間,圍觀人群又是議論紛紛,甚至有好事者在小聲叫著,要她把銀亮面具拿下,讓拓跋燕渾身烈氣暴燥更盛。


聽聞名號,兩名官兵依然不為所動,盡忠職守臉上是不變神色,道:「再說一次,無關人等,不得入內!」


瞬間,赤雷怒電炸裂,人群立刻退步,整個府前大門散發一片血紅暴烈氣息!


僅僅只是普通人的兩名官兵,面對強大雷電力量竄動,臉上更顯嚴肅沉重,交杖雙手沒有收回,甚至不見半分抖動,反而握得更緊,他們眼中,只有青天。


「別動手!別動手呀,兩位官差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拓跋小姐只是為朋友擔心,一時心急了、心急了……哈哈,請你們不要在意。」


連連彎腰道歉,趕忙隔在中間,蘇秩清沒想到,這拓跋燕一來就是要跟承平府的人動手,從旅途上的交談往來,雖知她個性暴烈,但也非常敬服青天,沒想到還是壓不住脾氣。


「妳是來見朋友,不是來搗亂的,這樣強硬行為只會為她們帶來麻煩,也許還會旁生枝節,青天大人會因此更加難為,我們還是先退下,等結果出來再進去也不遲。」


蘇秩清再三小聲勸說,見拓跋燕還是沒有動作,情急之下,他伸手握上臂膀,就要將人推離,卻沒想到,入手是陣驚跳暴烈電擊!


蘇秩清吃痛至極,手心都冒出微微煙氣,可想而之必定是焦黑一片,心中也有股憋屈火氣升起,立時就想要當場翻臉大罵。


但是,當他看到那銀亮面具,想起底下真實面容,情緒不由得又軟了下去,強忍痛苦和怨怒,蘇秩清仍是邊推人邊低聲,語氣軟綿帶有哀求意味,道:「先退下吧,這樣只會帶來麻煩的。」


倏然,拓跋燕回頭看向他,那銀亮面具下,除了怒氣,還有著疑惑、不解,這個蘇秩清實在奇怪非常,但思量再三後,她默然轉身,也不理會後方書呆子的心急叫喚,逕自離開了府前大門。


另一邊,承平府內,說明會就要開始,因這次與會人士眾多,加上不是正式開案,於是直接在佔地開闊的廣場上舉辦。


以四方之勢合圍,右方為五國特使與當事者李家之人,左方則以枯葉大師、老夫子、靈幻道人為首的江湖派系,後方則是邊境部落等特殊份子,外有一排排的承平官兵。


而正前方,近衛四鬼陣列,醜、衰、惡、苦面相緊盯所有人,濃厚血腥肅殺之氣漫延,恫嚇的全場屏息禁聲,即使天陽底下,也陰冷的彷若五殿閻羅、阿鼻叫喚。


等待不過一會,正主終於出現,青天仍舊一身輕袍,簡便不失莊重,一左一右,伴著長孫無書與展少容,極黝黑臉上平靜無波,不論怎麼看,模樣都只是個十分尋常老人。


但是,當那舉判生、落定死的雙眼掃過,全場所有人,上至大國特使、下到隨行僕侍,內心都是止不住的一陣驚慌跳動。


陰謀詭計、僥倖心理、 複雜思緒,都在這一刻,讓執掌陰陽乾坤的青天正氣,鎮壓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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